发生在蝉鸣不绝的烈日之下,属于少年少女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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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捧笑的,令人哀哭的。
“想起来了吗?”
令人怀念的,令人追悔的。
“啊,因为根本没有忘记嘛。”
令人充实的,令人孤单的。
“果然要尝试一下,爱着你们所爱的这个美丽又丑陋的世界。”
独自一人的旅者有着和天空一样的发色,琥珀般的眼瞳里沉浮着星光一样的东西。
他歪了歪呆毛,轻松的对你笑了起来。
——“谢谢啦,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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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抽选人员进行自愿接文】方式进行的故事,剧情走向可以时先讨论,太偏离剧情就要返工噢_(:з」∠)_
世界观很大,理解成综漫世界就好,在最初接触的世界观上,再添加其他世界观设定,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况。(比如阳炎days的红瞳能力对上食尸鬼,这只是个举例。)
群:170311830
轰隆轰隆。
那是列车驶来的声音。
我站在那条黄色的安全线外,看着列车缓缓的停下,舱门打开了,我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上车。
然后,轰隆轰隆的,列车平稳的带走他们,只有我一个人在原地发着呆。当我意识到应该要上车的时候,已经看不见列车了。
不管沿着铁轨如何追赶,如何呼喊,大家离我越来越远。
没有人会发现我没有乘上这趟车,或者说不在他们身边。
因为他们忘了。
把我——“【伊川远方】存在着”这件事给忘了。
轰隆轰隆,没有办法传递给任何人。
“拜托了,______,___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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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 do no die, why you try?you try you die,no ask why。
我早就说过了嘛——不要乱碰这个世界里的东西。
再说血肉和脑浆齐飞的场面不该是我们这些未成年人能够直视的范围吧?!
在一位男生被蝙蝠怪一击爆头后,伊川远方急急推开因为突如其来极近距离的惨象而惊呆了的不死原青,这才让他躲过被怪物乘胜追击的命运。但因如此,却将一直躲在后面的谷君暴露在怪物面前了,辛亏他反应够快,惊险的躲开了怪物的攻击。
该怎么办……在这种武器只能勉强防身却无法给怪物造成致命伤害的情况下……话说上次没有确认过,它们真的会死吗?
要是能够束缚住怪物们的行动力就好了。
当远方这么想到的时候,蝙蝠怪突然咆哮起来,停了继续攻击的动作,刺耳的声音里满是不甘和痛苦的情绪,然后它的身体开始慢慢的消失在空气中。伊川远方下意识觉得不太妙,向云雀英介和那个女生逃的地方看去,果然只剩下云雀一个人了。
“云雀……”
这是第三人了……
终于脱离了被怪物追杀的险境了,但是谁都很难高兴起来。由原本的七人小队变成了现在的四人,一步步离开这片萦绕着死亡气息的地方继续向钟楼那边前进。但是精神一旦松弛下来,疲惫就如同潮水一般涌来,四人强撑着走到这片树林的边缘后,看到了前方还算开阔的地形,忍住没一头睡过去都是好事。
毕竟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的时候就是凌晨了,是人体相当疲倦的一个时段。
“以一人警戒,其他人休息这样轮流值班的方式来休息一下如何?”
伊川远方如此提议道。最后决定每人守一个半小时——各自手机计时的功能还好着呢。这样下来至少每个人都能睡4个多小时……前提是不会出现意外。
“睡太久了也不太好吧,大家现在应该都想快点逃出这个鬼地方……”伊川远方自说自话的坐在一块比较平整的预制板上,将背着的背包抱进怀里,从里面掏出了几根黑巧克力条和水壶,“不过休息的话我觉得也办不了什么,所以值班的人醒着的时候吃点东西补充能量,这种巧克力条一根可以顶一顿饭所以不要吃太多……”
不死原青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觉得有点不舒服,但是精神却在一连串的惊吓中变得异常亢奋,脑海里总会回想起刚才的事,然后自己再不停逼迫自己不要再想……现在肯定是睡不着了。
他叹了口气:“我先值班吧。”
“青酱还是你先休息吧,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啊……我先值——唔呃……”
“如果你不想内脏出血挂掉的话……”不死原青冷冷的瞥了一眼正在吐血的某人,“还是先一边待着吧。”
“……咦咦www青酱这是在关心我吗?”云雀英介乐了,他现在又流起了鼻血。
“不论青酱他到底有没有关心你……云雀你现在的情况有点不妙哦?”伊川远方走过来,把一包湿面纸塞到云雀英介手里,“你们有没有受伤?”
“没事没事——”云雀英介仰起头,手上动作飞快的拆开包装,抽出一条面巾搓了搓就塞进了鼻子里,然后才开始用湿面巾清理自己身上的血迹,“伊川你怎么不帮青酱分担一点?”
“对哦,这样我还能刷青酱的好感度。”
“滚一边去情敌,让我来。”
“诶诶诶?!!w(゚Д゚)w”
之前一些阴沉的情绪被这两个活宝淡化了很多,于是不死原青分别赐了两人一脚,踹他们去休息。然后拿着伊川远方交给他的东西,握着枪坐了下来。他还是觉得很不真实,就像一场噩梦一样。
“哈啊……”
轰隆轰隆。
又一次听见列车的声音了,伊川远方做了梦。
人群从他身边走过,偶尔有冷漠的目光投来,不着痕迹的打量,然后他们都走上了列车。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列车离开了。
有人拉了拉他衣角,告诉他:
“这就是我们哦。”
伊川远方往后望去,却是什么都没有的站台,谁也不在。
——明明都那么相信过了,但是因为是自己,所以不行。
不管怎样都不行,自己一个人的话,是活不下去的。
“伊川……喂…远方!”
伊川远方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红毛绿瞳,抖了抖呆毛,立马甜腻腻的蹭了过去。
“青酱……刚才一瞬间都快被你攻略了www”
不死原青狠狠地推开一脸“hshshs青酱好可爱”的混蛋,为什么自己身边都是这种人啊???
“换班啦!”不死原青用力用手肘抵着想要抱过来的伊川远方,最后远方耷拉着呆毛走到一边。从废墟上有松动的碎石顺着陡坡滚落下来,发出细碎的声音。
“青酱。”远方突然叫住不死原青。
“啊?”不死原青有些不耐。
“你能成为我的朋友,真是太好了呢。”
“……无聊,就想说这个么。”
伊川远方笑着看着不太坦诚的不死原青找了个地方磕上眼睛小憩起来,然后他放平了视线,金色的瞳孔收缩起来,一步步的走上一个制高点,这里的视野比较好,看得远又清楚,如果有意外可以及时叫醒他们三个。
少年的笑容收敛了,有点困扰,但是不知道怎么做才好,因为不擅长考虑这些,可也不想给别人添太多困扰。但是考虑太多又显生分,反正和人交往就是那么麻烦的事啊。
“唉……”
他叹了口气,呆毛软趴趴的垂下来。
一切平安,等伊川远方熬过一个这半小时后,他叫醒了云雀英介。
“云雀桑,你没事吧?”
“……嗯?”云雀英介抹了把脸,眩晕感慢慢退散开来,虽然只睡了3小时,但感觉好多了,“没事,换班了?”
伊川远方点点头:“嗯,如果你身体还不大好的话,我继续值下去也没关系。”
云雀英介起身的动作一顿,神情怪异:“……那我继续睡?”
伊川远方点点头,头上的呆毛一下子又有些精神了。
这算啥,这家伙是哪里的圣母吗?他想表达自己其实是个好人吗?对他来说帮助别人是件快乐的事?
“算了,我来值班吧。”云雀英介起身。
就在云雀从伊川远方身边经过时,伊川远方突然拉住了云雀英介。
“干什么?”云雀莫名其妙。
“……”伊川远方看了一眼云雀英介的手,在他的莫名下松开手,轻笑了起来,“抱歉,没什么。”
云雀英介去值班了,被换下来的伊川远方却有点睡不着了。其实他也不需要休息太久,现在手心攥着的东西硌得他有点疼,他背着值班者的视线,摊开手——
那是云雀英介一直戴着的挂坠,绳子已经断掉了,不知道为什么云雀英介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东西不见了,或者说发现不见了觉得现在不是去找的时候。
为什么会在伊川远方手里?
因为是他拿的啊,正大光明的、又没有任何人察觉,被其他事物所吸引注意力的云雀英介都没有察觉到。
就像消失了一样。
对不起了云雀……
刚才想还给你的,不过果然……还是有一点东西想确认。
*
之后,到了谷桑值班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
不死原青是被谷桑的声音吵醒的,他看了一眼时间,算起来谷桑应该只值了一个小时不到……是发生了什么吗?
他很快就听清了谷桑的声音在表达什么了。
——“都是你没有阻拦的错!我才会沦落到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唔……谷桑,你冷静一点……”
“快带我出去啊!”
不死原青看到谷桑已经近乎失控的状态,心下有些烦躁起来了。他发现云雀英介也醒来了,看戏一样冷冷观望着僵持的两人。
不死原青揉揉了有点发痛的太阳穴,悄悄的靠到了云雀英介旁边,问道:“他们在干什么?”
“青酱你醒了啊wwww他们在吵架吧……”
“吵架?”不死原青瞅了一眼有些尴尬的笑着的伊川远方,这明显是谷桑一个人在吵嘛。“……说起来伊川这家伙真能忍啊。”
“青酱脾气不太好这点很可爱哦wwww”
“= =#哈?!”
让我们再看看伊川远方和谷桑的修罗场……(哪里不对)
“你来过这里一次对吧?!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出去的方式啊?”
“呃……这个…”
“到现在都不肯说吗??”谷桑拽住逃避态度的伊川远方,然后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冷笑了起来,“呵……我知道了,都是你的错吧!”
“……诶?”
“上次你不是来过一次吗?其实是你早就准备好的吧?因为你早就想杀了他们了……”谷桑如同念咒一样,“是啊……你还想杀了我们,所以才不阻止我们还不告诉我们出路……”
——“大家死掉都是你的错!是你间接杀了他们!”
“……啧。”
像是终于被谷桑逼得烦躁起来了一样,伊川远方掰开了谷桑的手,终于正式谷桑。
“我承认我是对你们有所隐瞒……但是之前我也不是没劝过,但是你们根本听不进去吧?”
“你……!”
“谷桑,过分了吧?”伊川远方盯着谷桑,神情认真,“武器都是我给的,我到底是不是想害死大家,这个很显而易见吧?”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是怎么出去的!”
“你们做不到的。”伊川远方笑了起来,但比起之前的笑容,这一次很明显看得出来是假笑,“你们做不到……因为我——”
“是死出去的。”
——“当然是,骗你的哟?”
一刻的僵持之后,伊川远方自顾自的笑了起来,非常自然的笑了起来。正面与他相对的谷桑还有一点惊愕,呆呆的没有反应过来,仿佛被刚才那假笑里隐藏的某种东西所震住了一样。
“当然不是那个荒谬的方法啊,实际上,上一次我出了这个世界之后很多细节的部分都忘了……”伊川沉吟了一会,“果然关键还是那个吧——”
谷桑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白色的钟塔高高的兀立在那里,确实是越来越靠近那个钟塔了。
虽然大家的目标也一直是往那边走没错。
“那个塔里,一定会有回去的方法……我是这么想的。”
伊川远方是这么说的。
我平生做过最蠢的事大概就是听了山田的话,虽然似乎是不得不听就是了
————————回忆————————
“阿池啊?”一怂白毛出现在屏幕上,倒是吧正在编程的少年吓到了,少年抬头看着她
“稍微,帮我做点是呗w”少女指了指门外示意少年出门,当然啊,一个程序员怎么会这样领情呢,总的来说,程序员就是一种悲催的生物,没女友,没女人缘,没情商,以及只有电脑。
“有什么就赶快讲,这次作业还没那么快完成。”少年看了一眼少女,目光重新回到屏幕上。
“真是……就当放松一下喽XD出!来!”少女戳了戳少年的头
“……”少年虽然很想说些很过分的话,但是因为教育问题,把那些话都憋回心里
“……”少女忘了一会少年,俯下身去,到肩的白发弄到少年肩上,脸上起了红晕
“够了,山田你想干什么……\\\”
少女盯了一会少年
“…………你出来一下:3”
“……………………”
“在不出来我就挠你痒了:3”
“知道了!!!我出来就是了!”
少年前脚刚踏出房门少女就给他扔了一个包“这是啥?”
“啊啊接下来你要去一个叫十三点世界的地方,这些是装备,任务书我已经放在包里了,加油★”用神语速说完少女就次溜的回到了房间关上了门
“……………………诶!?”稍微有点难以置信刚刚发生的事情虽然说觉得大脑的cpu在高速运转,但还是在少女锁好门后才反应了过来“不不不……不对啊!为什么我大半夜的要跑去什么点世界啊∑”
虽然不是很明白,但少年还是很礼貌的看完了所谓的任务书,说真的开头的第一条大概就是让他决定去那个世界的理由
“去的话说不定能找到你青梅竹马们的信息哦w”大概是抱着微渺的希望,少年踏上了不该属于他的旅程……
——————回忆结束——————
好的回忆完以后简直觉得自己简直傻爆了,而且为什么我穿了妈妈给我买的像可口可乐的衣服就出来了!!!!这个地方连个人都没有,好不容易在几小时前见到一个蓝发的少年竟然瞬间不见了!?山田还要我找东西,这不是一拿我就被困在这里了嘛!?外面几只庞然大物在徘徊,不过我倒是不知道为什么躲开了,顺便东西似乎也掉了……这简直不能再糟了!依照山田的任务书说,晚点大概会有人来救你,不过这么不靠谱的话我也能信简直……
山田是我家前几天来的租客,当时穿着病院服带着兜帽,我都开始怀疑她是不是从精神病医院来的了,不过倒是从开始住进来就没怎么正常过就是了
“唔诶!?”越想越偏的我被眼前的一坨粉毛吓到了,虽然眼前的粉毛没有出声,但它还是怔了一怔
“对……对不起哦……”
“…………”
“被吓到了吗?……”
“…………”
…………它完全不说话不支声这叫我怎么交谈呐qwq
那坨粉毛晃了晃抬起头,是个少女呢……
不对啊!?为什么有少女在这里!?这里不是没人吗:3诶?
“……”少女站起来望了望我,然后想绕开我走出岩石……不对啊!!!!
“等等等等等等等一下!!?”我抱住少女的大腿,少女直接扑街了:D诶?
“总之不能过去懂吗……”
“…………”
这……这是不会说话吗……
她拿出手机噼里啪啦的给我按了一行字
「你是谁?」
嗯怎么说呢这个“诶多我叫池田匠哦”,总觉得太久没自我介绍,完全不会说话了……话说山田是怎么认识我的:3诶?
「是嘛,我叫姬路音子,请多指教了」她看看我示意性质的点了点头
“啊啊,怎么说接下来的时间可能都有在一起度过了额……”
姬路想再打些什么的时候,我突然脱口而出“你是想问我,在这待了多久吧……差不多三个钟,嗯……或者更多也说不定?”
姬路震惊了一下
「你为什么知道我想说什么?」
“嗯……不知道呢就是觉得很熟悉,很容易就猜出来了:3”
接下来仅仅过了半个小时岩石后的低吼声渐渐消失我才和姬路停止了聊天,不过估计接下来要去找山田任务书上写的不死原青了,但山田这配的鬼画符……让我去哪找啊……
姬路谈了个头看了一眼任务书
「这个人!我认识!适合我一起来的人哦!(ノ´∀`*)」颜文字好烦,为什么打出这句话的姬路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啦!?
不过说真的和姬路待的这半小时倒是比我到处乱跑的三小时有趣多了
“那么姬路,我们要出发了哦”站起来伸手去拉姬路“…………”然后我就被姬路拉到地上了:3
我果然是当程序猿太久连人都拉不起来了吗_(:3)∠)_然后我似乎反过来被姬路拉了起来
站起来后我哼哼了一下掩饰了一下我刚刚因为不好意思吓红的脸,“那……那么就出发吧”
“……”
“……诶?你也不知道他在哪!?:3”
“……”
“……好……好呗,那……那我们找找好了:3大概能找到吧”
不过首先还是去那个不管怎么走都会看到的那个塔吧……
“那么出发吧?姬路”
“……………………n”
这算是我们重新踏上旅程了吗,大概是吧,总之我是想尽快度过我在这个世界的时光,握着山田要求找的东西,塞进书包,我但愿接下来不要在碰到怪物什么的了……
……不远处传了的是怪物的低吼声
【觉得是闺蜜就对了简直不知道我在写什么,将就着看吧Σ(´∀`;)】
下一次袭击来的比想象中的还要快,就在所有人都疲倦到走不动的时候那如同蛆虫般的怪物扭曲着身子从钢筋的缝隙中钻了出来,随后满嘴绞肉机……不对我是说满嘴牙齿的长着蝙蝠耳朵的怪物也以绝赞的速度冲出钢筋的重围,来到我们面前就等把我们给嘎嘣脆了。
而现在我的面前直立着的是一只眼的蛆虫,我旁边的是战斗力基本可以忽略的妹子……我的脑海里开始回想起我过去的一切……等等我还活着呢别再这个时候就开始回马灯立flag!如果被这东西杀死的我几乎可以想得到是怎样的24禁场景还不如被那边的绞肉机嘎嘣脆了呢!
24禁蛆虫(别问我为什么取了这个名字)有着和它那臃肿的身躯完全不符的机动力,抬头就一口口水……我是说绿色的腐蚀液朝我们这边喷来,本着不能丢下同伴特别是妹子的想法我拉着被吓呆了的女孩的手勉强躲了开来。
另一边的情况比我这边要好一些,青酱那边有五个人,敌人是那个绞肉机(都说别问我为什么会是这个名字),绞肉机速度虽然比这只蛆虫快,但是伊川那边武器比较多也算是勉强扛得住场面,而我这边被单独分开简直是绝体绝命的大危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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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是高度不矮的陡坡,然后下面耸立着无数钢筋,如果掉下去的话就算不摔死可能也会被戳成筛子,我们这边两个人狼狈的躲闪着这只蛆虫的攻击,还好这怪物除了喷点口水之外没有太过危险的攻击……应该还可以撑一会儿。
“哇啊啊啊啊!!!!!”另一边传来了惨叫声,我不由的朝青酱所在的方向看去,大丈夫,青酱看起来好好的,而发出惨叫的是另一个不认识的人,他被抓住了,长着密密麻麻的牙齿的怪物用爪子抓起了那个人,然后朝着那个人的头……嘎嘣脆了。
那个人的头整个都被咬掉了,脑浆伴随着鲜血四溅,我这边的话离着有点距离看不清楚,再近一点的话……一定是无比令人作呕的场景吧。
“可恶……”我的口腔里也充斥着铁锈的味道,鼻腔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流淌出红色的液体,在这样下去……在被这些怪物杀掉之前我也许就会因为内脏出血而死啊。
怎么办……怎么办……大脑开始飞速的旋转着,寻找着求生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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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突然的转机出现了,不过那几乎是建立在血肉上的机会——又有一个人被杀死了,就是之前那个拿着消防斧出来救人结果召唤出了另一个怪物的笨蛋,他也被那个绞肉机一下子嘎嘣脆了,而且死的更惨,腹部被咬碎了,内脏和血液一起留了出来。
但是与此同时……机会来了……因为召唤出怪物的人被杀死了,那只蛆虫般的怪物也咆哮着扭曲着身子,它看起来似乎非常不甘心,因为不能把我们给24禁掉,而身体开始渐渐消失……
“这样啊……是这样啊……”
当召唤出怪物的人被杀死的瞬间……那只被召唤出来的怪物也会消失……
什么嘛……
“意外的简单啊……”
让我们得救的方法……意外的简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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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我们死了三个人,两个人被怪物杀死了,而另一个女孩子,被我杀死了。
从背后用刺刀直直的刺了上去,刀身完全没入了女孩柔软的身体,温热的液体随着在手掌心上流淌,说不出的温暖的感觉。少女十分不敢相信却又发不出声音的看着我,似乎十分不敢相信的样子。
“抱歉啊,如果你不死的话,青酱他们就会有危险啊。”我那个时候是怎样的表情呢?我看不见,但是我想如果那个时候我有表情的话……那一定是,非常没心没肺甚至可以用残忍来形容的——笑容吧。
“所以啊……拜托你去死吧。”
拔出了刺刀,在鲜血喷流的瞬间将女孩子推下了满是钢筋耸立的陡坡最底部,然后我听见了那边那个绞肉机不甘的叫声——它就要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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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以为那女孩是死于怪物的袭击,至少大部分人是这么认为的……因为我也没说是我干的啊,但我也没有说那女孩是死于怪物之手,只是保持着沉默而已。
“云雀你没事吧?衣服上都是血啊。”伊川问我。
“啊,没事……我习惯了。”我回答道。
其实就算被责备谩骂也无所谓啊,我不认为我做错了什么,如果我们因为那个绞肉机一样的怪物而全部死了的话那就太不划算了,所以我杀了那个孩子——为了我们大部分人可以确实的活下来,即使再让我选一次……不,再来十次也会是一样的吧。
但是如果在这里被青酱讨厌了的话那就完了啊,所以这里还是保持沉默吧。
掌心里还残留着温热的血的温度,属于那个已经尸体冰冷找不到踪影的女孩的温度。
将沾血的刺刀藏在了身后,舌尖舔舐着掌心温热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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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啊,这就是——活生生的生命的温度啊。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怪物没有眼睛,不……应该说是它的眼皮就像是被强力的粘合剂固定起来了一样,取而代之的它的耳朵就像是蝙蝠那样的巨大,怪物的嘴很大,里面密密麻麻的长满了几层牙齿,被那东西咬到的话就和进绞肉机里没什么区别吧。怪物用两足站立,但是比起巨大的头部它的四肢就比较“纤细”了,但谁知到这家伙跑起来会有多块。
怪物——果然只能用这个词语来形容了,违背了所有的正常的世界观以及伦理观的存在,光是看着就是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现在我根本不认为这种东西可以打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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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怪物召唤出来的人估计是那女孩子吧,她现在被伊川护在身后,看她身旁掉落的类似于果实的东西……不是都说了不要碰那些东西了吗怎么就是不听呢?所以说女性都是麻烦的生物!
“青酱这可是绝体绝命的大危机啊……”
“可恶……那笨蛋……”
青酱的表情也不比我好多少,那边伊川拿起手枪朝着怪物开枪,子弹打在了怪物的脑袋上,如此近的距离的攻击如果是正常的生物的话当场就会死亡吧,可是现在弹壳却渐渐从怪物的血肉中被弹了出来,而流血的伤口也在用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
“真他妈杀死不死吗这家伙!”趁着怪物不动的这一瞬间,青酱拿起伊川给的武士刀扔掉刀鞘就桶在了怪物的腹部,我想如果青酱身高够的话他一定想把这家伙的头给砍下来。
怪物的血一下子喷涌出来,我也趁机从怪物的背后跳了起了,手里的刺刀整个的都没入了怪物的脖子里。然后几乎同时我和青酱将武器拔出,血肉连同的飞溅出来,腥臭的味道和我平时闻到的自己血液的味道完全不一样,说不出的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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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哦哦哦!青酱干的好!”伊川兴奋地朝我们挥挥手,“云雀也超厉害啊!”
嚯嚯,被爷的帅气惊到了吧,别看爷这样在上高中之前可是家附近最强的不良!
“这家伙以前是不良。”
“等等青酱别抢我的台词啊!?”我本来准备帅气的自我介绍一下的!!
“纳尼!?”伊川一脸惊讶的看着我,“对不起云雀!我应该为你准备一副浮萍拐的!”
“别再找个时候拿出家教的梗啊我和里面那位万年国中生的委员长完全不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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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们却杀不死那怪物,即使腹部和脖子这样致命的部位被攻击了,倒在地上的怪物依然还活着,它挣扎的爬了起来,面孔狰狞,伤口看起来马上就要复原了的样子。
“可恶啊啊啊啊!”这个时候跑出木屋的是不认识的同行者,原本以为屋里的那几人一定是被吓坏了而不敢动或者是早就自己逃跑了,这个时候却手握着红色的消防斧冲了出来,举起沉重的消防斧就朝怪物的脑袋上一下一下的砍,像是发疯了一样。
但是我——一点都不感到高兴和欣慰啊!?
“那个笨蛋!”青酱脸色发青的看着那挥舞着消防斧的蠢货,好像那人的身后会出现怪物一样……
但是事实上确实会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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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点的世界,只要碰到这个世界上的一些特定的物品,在十三秒后怪物就会出现,开始追杀你,直到你被杀死或被吃掉。
十三秒的时间流走,还在不断挥舞着消防斧的蠢货身后的空间开始扭曲,一只长相丑陋的像是蛆虫一样的生物不知道从哪个空间里爬了出来,全身包裹着粘液,而头顶长着一只十分渗人的眼珠,正死死地盯着把自己召唤出来的那个人。
“危险——!”伊川这个时候扑了上去,把那个还不知道自己干了怎样的蠢事的笨蛋扑到一边,下一秒他们刚才所在的地方就有绿色的液体喷洒下来,黑白相间的地板也被那绿色的液体渐渐腐蚀……试着想象了一下如果那东西弄到了人的身上……
能有比现在更苦逼的状况吗?被斧子砍得鲜血淋漓的怪物又站了起来,估计马上又可以活蹦乱跳的来追我们了,而且现在又多了一只更恶心的蛆虫一样的怪物……
“这情况光是想想就令人想哭啊!!!!”我抓住了青酱的手,这种事情放在平时一定会被打的但是这是紧急情况,“快逃啊青酱!!!!!”
“我知道啊!”青酱转过头对伊川他们喊道,“伊川!快点逃——这边!!”
“快点——”伊川对身边的两个笨蛋还有待在木屋里剩下两个被吓傻了的人喊道,“大家快点往森林那边逃!”
而这个时候已经完全复原的怪物已经逼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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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要啊……”
队伍里唯一的女孩子此时根本动弹不得,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渐渐逼近自己的怪物。
“不要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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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哇啊……差点以为要死了……”
伊川杵着膝盖大口的喘着气,青酱刚想用手抹掉额头的汗水就看见自己衣服和手上全是怪物的血,一阵作呕之后放下了手。
“拿着,青酱。”我把口袋里的手帕递了上去,因为平时也经常在吐血流血,所以我总是会准备着手帕之类的东西。
“谢了。”青酱接过了手帕。
我们总算是勉强的逃了出来,我抹了抹嘴角边的血液,刚刚跑的太急了估计体内的哪根血管又爆了吧,不过我现在全身都是血了也无所谓就是了。能够全部人一起逃出来其实我没有想到,我原本以为我们之中至少会死一个来着……
如果召唤出怪物的人死了……怪物也会消失啊……
我脑海里浮现出这句话,那怪物估计很快就会追上来吧,下次能像这次一样幸运吗?
不过还有点事情我比较在意……我看向蹲坐在地上一边哭泣一边喘气的女孩子,就在刚才,怪物在她的面前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就像是被石化了一般,我们也趁那个时候逃了出来。
总感觉有点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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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接下来也在继续走了,目标仍然是不知道还有多远的钟楼,钢筋与树木组成的森林里没有一点声音,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得很紧,因为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从哪里冒出那两个怪物中的一个然后你也就顺带被鲜血淋漓的GAME OVER,而被敌人怒拿一血。
说实在的如果是被那个眼睛看不见而长着对蝙蝠耳朵的怪物杀掉也就算了人家好歹可能只是用绞肉机一样的牙齿把你啃了……鸡肉味,嘎嘣脆的。而如果是另一个想蛆虫一样的怪物……那可能就是24禁的级别了介于在场的大家除了我都是未成年人在这里就不做详细解释。
前面的女生还在哭哭啼啼的抱怨着为什么回来参加这样一个作死的活动,不过话说回来啊,如果不是这个女生刺激到了青酱的话,也许青酱就不会来参加了,那我不也是可以回家咯?所以说都是你的错啦w
但说真的……我并不讨厌这样的世界。
兴趣使然的偶像企划~
主线:被卷入三日月学园的学生对立中的夏绘,明明是来偶像学院当偶像的却不知为何变成了革命派?说好的偶像故事突然转折为政治大片【bu】
不过一切平息后会好好进行偶像该有的活动啦hh
朝着那个闪亮的舞台Shining Stage前进!
Q群:128171929
【一个满足中二病的paro】
世界观搭建中。
一起来享受末世后的新生活吧☆
(和亲友自娱自乐的产物,暂不收人谢谢)
七十七区
易影所在的区
末世之后一些怀旧之人聚集在一起自发建造的区域,一切都按末世前的样子甚至采取更怀旧的风格建造。
由于食物的缺乏不得不开始尝试捕杀一些变异生物维持生存,经过漫长研究后,渐渐掌握了末世生物与变异蔬果的养殖培育技术成为最大的食品出口区之一。
有时也会派一些精锐小队去探索未知区域搜索(可食用的)资源
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最安全区域,根本不会担心被未知生物袭击的问题
没钱也没有关系,试吃一条街也管饱,至于会不会由于吃了未开发好的试验品导致一些不明的作用就后果自负了
桜井翼
外表为17岁的少女。身高163cm
是“俄塞里斯”商队的领头人。
在经历过末世后身体发生异变停止生长。虽然之后受的伤很快能好,但是之前受的伤却无法恢复。右手缠有绷带,绷带下布满了伤痕,据说是世界崩坏时受的伤。腹部也有一处长长的伤口。
平时喜欢坐在盖布的头上望风景,没事喜欢唱歌或者睡觉。
很强,遵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原则。平时的武器是一把精致的小刀,平时挂在大腿旁边。认真的时候会用一把黑色的镰刀。镰刀是某种特殊的粒子的集合体,平时分解散在空气中。
左眼下有一道血红色的符文样的刻印,本人说是和幼驯染友情的证明。
十分健谈也十分爱笑,著名单口相声演员(熟人限定)面对陌生人会比较寡言。
#待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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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塞里斯”商队
是桜井翼所领导的商队
俄塞里斯为是埃及最重要的九大神明“九神”(Great Ennead) 之一。,(俄塞里斯是地界主宰和死亡判官。他还是复活、降雨和植物之神, 被称为"丰饶之神"。他是文明的赐予者,冥界之王,执行人死后是否可得到永生的审判。)
商队名叫俄塞里斯是名间所传的名字。实际名字现在也不得而知。
商队住所伫立在一只巨大的末世生物上。商队叫他为盖布。盖布为水陆两栖生物。是末世后异变产生的未知生物。听力,方向感很好,可以准确的接到指令并去往目的地。虽然体型庞大,但并不像其他末世生物一样具有攻击力。
商队成员现有10人,成员规模不是很大,但是因为无论什么情况可以保证货物订单能够安全快速到达而出名。有一些想加入商队的人却都被拒绝了,原因不得而知。
同时商队成员都具有一定的战斗力,也可以接受灭除,捕捉一些末世生物的委托。
盖布平时一般都在各个区边界移动。需要进入区的时候成员会拉出装货用的马车进区。
领头人迷之被传说是个很强的满身肌肉的超强大汉。天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传言。
人造神話。
其實與航海本身無關……只是取原型而已←
猫叫三声各有不同
意义就是没有意义
Mkgnao
Mrkgnao
Mrkrgnao
自己写的文的……唔。
另外有泰拉瑞亚/LOL/COC相关的组欢迎联系我……我实在翻不到啦q
其实并没有完,但是因为其中有一些漏洞所以最终选择写完C2就放弃了。
毕竟,最开始那只是一个梦,从梦改过来的文果然还是……啊,很多纰漏啊,下一次写东西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再小心才行。
不过应该不会有人看到这儿的xx
来自世界之外的、人类认知之上的生命体。
本杰明花了足够长的时间才冷静下来——抑或说醒过来。梦境里充满了难以描述的奇异现象,他站在很高的地方俯视着自己的国家,甚至自己所居住的这颗星球。微妙的震颤感让他目所能及一切的边缘似乎叠加了一层高斯模糊的图层一般,令他不适。算不上恶心,但总归令他想要远离这样的场景,却不知为何本杰明选择了睁开眼睛想把一切尽收眼底。
他忍不住看向离熊熊燃烧的恒星相反方向的地方。在宇宙的深处还有多少可怕的生物存在?那些似乎抬手就可以碾碎人类的玩意儿,给予人最为深切的恐惧;凡是恰巧又不幸地窥测到他们的外形,那么在那短的可怜的生命,每夜的梦魇都会是光怪陆离的未知领域。在本身并不会遇见的事物带来的幻觉中挣扎着,绞尽脑汁试图容纳那些超越理解力的存在,而又一次一次失败,就像一只渺小的蜉蝣终其一生也无法明白季节交替一般,接触不到的未知与一片黑暗的远方将永远囚禁着可怜的越界者。
海浪会吞噬弱小的船舶。那些以为自己能够航行久远的、经验丰富的水手,在扬帆远航之时,才发现之前所见之灾,不过是冰山一角;面对着滔天的巨浪,他们意识到那些“聪慧”的应对方式与训练、自诩的丰富经验,对于真正的深海而言,不过是湖面上可笑的小打小闹。
在噩梦中渴求的苏醒伴随着生理性的恶心。他感觉喉咙干涩,并非因为口渴亦或是缺水,而是那种胃部的不适导致的条件反射。最开始他认为自己需要深呼吸两三大口才能恢复过来,但是当他意识到自己的情况的时候他像个见到食物的橘猫一样从瘫成一滩立刻弹起来,随后快速离原来的地方三四步远。
牧跪坐在刺绣着樱花花瓣图案的垫子上,闭着眼睛似乎在休息,而刚才本杰明则躺在他的……大腿上。他对天发誓这不是自己主动去做的。如果这人是长得不错的女性他会很乐意,但没有人会愿意去躺一个可怕怪物的大腿。
“欢迎回来。”
牧仍旧闭着眼睛。他看起来就像个无害的、甚至羸弱的人类。想到这一点本杰明打了个冷战,无论是他或是那个差点杀死自己的罗德,都有着能够欺骗他人的漂亮外表。说实话他希望自己是个普通人,希望自己没有那么高的、能够看到他们本来模样的眼界。
“去感谢他。”牧在本杰明询问发生了什么之前就平缓开口,微微抬了抬头示意本杰明向着前方看去。一个青少年模样的、留着整齐的刘海与发尾的男性坐在桌在上,低着头玩着放在腿上的什么电子设备。
本杰明眯起眼睛,就算是这个少年也让他觉得不太舒服。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他就是个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男孩子,但是看久了之后却觉得他的脸在逐渐融化滴落,露出了苍白的、没有五官,只在眼睛处有着黑色扁桃形洞口的面具。
死里逃生的佣兵闭上眼摇了摇头又抬头看过去,少年又恢复了第一眼看着的模样。为了不让那种难受的幻觉出现,本杰明决定把头扭开不去看在玩着平板的少年。
“我叫奈特。”似乎是感觉到了本杰明的视线,少年抬起头来看向本杰明。余光瞥到的这位奈特依旧是人类一般的外貌,但是当他看向自己的时候,本杰明觉着自己的喉咙中干涩的感觉愈发强烈。
“嗯,谢谢你。”于是顺从牧的旨意向他道谢。“你和牧一样吗?我是说,都是那种……生物。”
“是的~”奈特的回答分明带着上挑的、玩乐的语调。本杰明相当不希望他会从桌子上跳下来走向自己,但是实际上他就这么做了。“蔡伦尔先生,这个人是谁,他为什么能够得到你的关注?我嫉妒了。”
“我的子民。”
“哈?”谢天谢地奈特在说话的时候把视线挪到了牧那边,本杰明甚至下意识地往旁边迈了一小步不挡住奈特盯着牧的视线。“但他只是个人类!如果说子民的话,我才算是某个‘上古之神’的子民吧!”
牧没有回答奈特有些耍赖一样的不满言辞,只是招了招手。不知站在何处的某个佟欧端着盘子走了过来,将放着鲷鱼烧的三个盘子放在了桌台上,随后为斟了三杯绿茶,但似乎并没有人想现在就吃属于他们的下午茶。
本杰明打了个激灵。这个地方第一眼看竟然有些像自己之前居住的拙劣的公寓,房间的正中摆着一个桌台,角落相应的地方放着书架,地板是榻榻米,而本来有着门的那面墙由一排竹子代替,其中刻意留了个缺口供人出入。他忍不住探头试图看向外面,隔着竹子的缝隙约莫能推测这里也是在那个满是植物的庭院之中,而这间小房子下方似乎是人工湖。缺口处的楼梯能让人回到道路上,大概几百米外被从这个人工湖引出的河水环绕的蔷薇篱笆便是之前所处的、喝下午茶的地方了。
“蔡伦尔先生——牧,你总是喜欢用沉默和甜点封住我的嘴。”等不到牧的回复的奈特跑回了桌台前边盘腿坐下,双手抓起鲷鱼烧咬了一口,似乎又被烫到了似的把吸了几口凉气。“我不承认这个人和我们是同类,只要我愿意我立刻就可以让他去死。”
本杰明现在想躲在牧身后了。尽管牧是让他陷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但是毫无疑问除了牧以外,目前遇到的另外两位“上古之神”——罗德和奈特,都对自己有着一定的敌意。若是没有与他们势均力敌的人维护自己,自己只不过就是一个毫无价值、随时可以抛弃的生命。
“奈特一直都是这样,请格洛格先生不要在意。”此时牧的发言竟让一直抵触他的本杰明松了口气。“既然罗德已经苏醒并且已经让一个属于他的血脉被回收,那么我们需要做的是在他做出更糟糕的事情之前阻止他。”
牧的声音带着一点笑意。本杰明很想回敬他一句你还牺牲了整个孤儿院的孩子,但是他最终选择将不敬的话都吞进肚子里,更何况那其实算是自己亲手做的呢——只为了那后面数不清的零的赏金。“……我能做什么?在他……罗德面前我只不过是狼口里的羊。”
“罗德会去寻找信仰他的其他神明,去回收那些还没被他发现的孩子。”牧的声音里甚至带着一些笑意,让人感觉不出这是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如果找到了,我会保护好他们。”
“为什么这么麻烦……你们不是所谓神明吗,想要做到什么的话直接用你们的能力去做就好了,为何还要假借我手……”本杰明看着自己赤足踩着的榻榻米。“还要牵涉到……夙枭。”
“我以信仰而活。若是我失去了那些拥护我的神明们,我便是除了拥有不死的能力之外最为脆弱的个体。当然,人类最让我意外的是,他们的精神竟然与神明们是类似的——意为人类的信仰也能使我更加强大。现在的我,以这座岛为据点,没有足够的能力支撑我走出城邦太久。
“而罗德,他与我不一样,你已经了解过他的行动方式。奈特知道有一个属于罗德体系的神明,我需要在你的帮助下,将那位神明拉拢,亦或是除掉。”
“但是放任罗德去做又会如何,反正人类对你来说也是无关紧要的存在。”本杰明抓住了自己的头发,抱着头蹲下来缩成一个不规则的球。“如果不是因我我如此‘幸运’地成为了试验品,我是不是也会在将来的某一天被你除掉?”幸运二字被他加以重音,颇有嘲讽的意味让竹子与木板隔出的幽静空间里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牧歪了歪头。聒噪的奈特嘴里塞满了滚烫的钓鱼烧,这让他不得不大口吸着空气来减缓被烫坏的感觉,但当意识到这个“人类”难过的样子之后停下了那夸张的表演举动并闭上了嘴。
“罗德会去强行破坏人类安逸平和的生活,而我无法阻止他。”——然而牧的声音在这里出现并不令人觉得突兀,反而缓解了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当人类警醒的时候,他们就会试图攻击、抵抗我与罗德,或是在世的任何一个神明。”
“但是我可以击败他们……我是说,您,蔡伦尔先生,你是最强的。”奈特咽下了嘴里的东西,又用绿茶把喉咙里的玩意儿都冲下去,“就算是他们做了什么复制你的力量的实验,赝品终究抵不过真货。”
“太多的话,我也会应付不来。”金发的神明站起来、走到本杰明旁边单膝跪下,安抚猫咪或者什么小动物一样拍了拍他。
“就像那些被小白鼠咬断喉管的实验员一样,那只是一只白鼠,却能让人类咽气。于我而言,若是有太多的人类来攻击我,就算我比他们的存在要更高级,恐怕也要被咬的遍体鳞伤。”
本杰明微微抬起了头。然而但他发现自己离牧是那么近的时候,他几乎屏住了自己的呼吸,生怕下一秒就会出现什么能让他陷入恐慌的幻觉。
“那样的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为了阻止这种事情,拜托你了,格洛格先生。”
佟欧的降落姿势有些粗暴。飞机毫不客气地撞倒了几颗并不年轻的树,在空地上滑行了一段时间后才慢慢刹车。毫无疑问冰面上的那个家伙已经注意到了这个从天而降的威胁——他转头看向了这边,纵使隔了数百米本杰明也觉得背后发毛。
虽然说是古神但那个家伙给自己的感觉和牧完全不一样。他一边率先下飞机一边思索着,却又被佟欧用力扯了回来。
“难怪087断开了联系……一定是罗德发现了他。”佟欧让本杰明站在自己的身后,“不要让罗德直接碰到你。他如果知道了你是和牧先生有关系的话,呃……”
“他就会优先杀了我是吗。”本杰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然而仍旧是听从复制人先生们的建议,跟在其中一个家伙身后准备下飞机。“我会小心不让他碰到我的。”
“我想他会让你生不如死。”在他身后的佟欧按住了他因为无所谓而耸动的肩膀。“你之所以来是为了阻止罗德从沉睡中醒来,而当他苏醒之后你无能为力。我会去把那个女孩儿救回来,你留在飞机里待命。”
本杰明在原地愣了愣。被塞住路的佟欧有些粗暴和焦急地将他往回拖了一大步,然后蹭过他的肩膀向外冲了出去。从犹豫中脱出的本杰明选择在这场自己绝对帮不上忙的战争中围观,从舷窗看向外边。
那个叫罗德上古之神盯紧了冲过去的佟欧们。他似乎能让水凝结成冰,方才在天空中看到的那个大型的等六边晶体的地面大概就是他的杰作。本杰明眯起眼睛看向那块冰面,随后被猛地吓了一跳——约莫是佟欧跟他说的那位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被一根冰锥贯穿了胸口。她的双脚离开了地面,所有的重心大概都压在了那一根冰锥之上;她的鲜血混着冰锥上融化的许些水珠滑落在冰面上,在一片白中的赤红色难免有些扎眼。
如果佟欧们在吸引罗德注意力的话,自己也许可以帮上点忙——比如绕开他们去把那个什么利亚救回来。安然坐在相对来说比较安全的地方看着他们去打一场据说实力悬殊的战役本杰明很难做到,他在想如果那边挂着的是他最亲爱的人的话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如果那边是夙枭的话……
那个女孩子也是人体改造的成品,和自己一样,和夙枭一样。如果在这种时候不能保护这个孩子的话,那么自己凭什么有资格说在愈演愈烈的情况下可以在找回夙枭之后能够保护他。
不明不白的罪恶感慢慢占据了自己的思绪,然后一脚把佟欧的嘱咐踢出了在自己脑海里耀武扬威的佟欧的嘱咐。本杰明深呼吸了一口气,趁着其中一个佟欧掏出手枪来向罗德开枪的时候钻出了舱门。
罗德并没有想本杰明想象的一样用冰块去阻挡,子弹径直嵌进了他的皮肉。但是他并没有流血,反而是伤口在以人类难以想象的速度恢复。那颗子弹被恢复的皮肉挤出了罗德的身体,掉在泥土与草丛中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本杰明将飞机视作掩体。这横在沙滩上的大铁皮划出了一条凹陷的道,把沙子挤开来。本杰明滑下了那个凹痕,在横七竖八倒塌的树木的掩护下钻进了森林之中。在这片几乎没有开发的岛屿上,据说就连那栋什么梅菲斯克买下的别墅都是用一个比较老的发电机来供他们在此处度假时使用。那些郁郁葱葱的树木在这种地方自由自在地伸展着枝桠,毫不吝啬地给与了本杰明他想要的掩护。蔓延快到海岸边的葱郁绿色与三位正在和罗德缠斗的佟欧无疑给了本杰明去悄无声息地救下维克利亚的条件,但是……自己并没有办法通知佟欧和自己配合,那群看似每天对发胶的消耗量能撑起一整个要倒闭的公司的家伙甚至不希望自己出飞机。
他们说过,罗德并非善类。按照牧在庭院中的念叨以及在路上佟欧的科普,罗德可能是个……用人类的话来形容的话,变态杀人狂?谁知道呢。牧说罗德不会原谅任何一个“亵渎了神明领域的”人类,而佟欧的形容相对比较露骨——“他会杀掉所有拥有他基因的家伙,因为他要夺回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牧依靠着高等生物的意念而活。在传闻中的、人类不可能了解的国度中,无数与牧类似的所谓“上古之神”对牧的忠心撑起了他的力量。如今他甚至难以踏出那个C国的岛,不仅是因为落下了大部分躯体在深海中,更多的是他早已得不到曾经支持并信仰他的神明的信仰。
“人类的思维意外的精妙。碳基生物能够做到这一步真是不容易,这也是你们最为强大的地方,甚至得以成为我的……食物。用你能理解的话简单来说,拥有更多的忠诚信徒,我便可以创造或说拥有更多的东西。”
当时牧抿了口玫瑰茶,半闭着眼睛说道。本杰明喝不惯那种有些过于香甜的花茶饮料,于是只是将视线放在了随便一个马卡龙上。
“但是罗德的存在,便是存在。他不需要更多的支持,他只需要找到自己的躯体,他就是一个不受任何规则限制的、可以轻易抹去任何一个生物存在的人。”
——只要他找到自己的躯体。
本杰明记得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牧的描述。那些被过度改造的孩子们,死去的尸体会消失无踪,大概像是牧所说的一样,他们死后会回归无垠的宇宙、等待重生。那么罗德也一样吧,如果那些改造体死去,罗德就能得到本应该埋在深海之下的、属于他的血肉。
若不是维克利亚潜入深海,这位神明又怎能听到令他睁开双眸的呼唤。但这或许并非这个可怜的孩子的错——每一个离乡的人都会有着扑向家乡怀抱的欲望,那源自深海的实验体原材料让维克利亚如同飞蛾见到烛光,纵使被焚烧殆尽也会选择向永无尽头的渊源走去。
那可怜的少女,纵使血脉中传承着罗德的念想,她自己又有何等能力与来自古神的威压抗衡。光是从牧口中简单明了的言辞就可以体会到罗德的可怖之处。忍不住思索第一次窥测到牧的形体时,当视线与存在于已知时空之外“生物”的双眸对上,从头到脚都弥漫着一丝丝无可抵抗的寒气,甚至已经无法控制身体去逃脱这一切。
本杰明觉得自己很快就有几乎再体验一下了。他在用未经过训练却在求生中练就的敏捷身形在树林里快速移动,尽可能地克制住自己去触碰枝叶发出声音。佟欧们似乎在离罗德有一定距离的地方徘徊,看起来就像他们面前有什么阻止着他们的继续前进似的,那些需要上膛扣扳机的热武器似乎甚至不能激怒站在冰面与海滩交接处的神明先生。这位从海底的居所大费周章冲过万米深渊沐浴阳光的神明,或许是因为他人类的形象长至后腰的银色长发被清晨的阳光衬托的有些晃眼,本杰明竟然觉得没有什么比圣洁一词更能形容他。
但是与他那种于黑暗的海域中脱出的、圣人的感觉相悖的是,他同时给人一种背脊发寒的凉意……不,不是感觉,本杰明在胡思乱想之后突然反应过来:越是靠近罗德,他就觉得气温越是不适。那个家伙像是一个活生生的制冷机,恐怕佟欧们不愿意进入某个范围也是因为太靠近罗德可能会被冻得没法行动。
幸运的是罗德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本杰明暗自想着。否则自己这个位置大概是能够直接被冻成块儿。他握紧了手,在感觉到皮肤冰凉的情况下手心却沁出汗来。森林到冰面上还有两百米左右的距离,本杰明猜测自己能在十五秒左右冲过去,然后再扛着那个小姑娘离开那个危险的地方。如果佟欧能够在看到自己的时候配合吸引罗德的目光,或许自己能够安全并流畅地完成脑中的计划。
他深吸了一口气,随着他的呼吸道进入肺部的冷空气让他险些咳嗽出声;他迈开步子,向着海边冲去。
他可以断定佟欧们注意到了自己,甚至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来自他们的暴跳如雷。但是事已至此了,本杰明想着,内心诚挚地向着担心自己安危的佟欧道了个歉。
任职过佣兵的他听见了枪响。尽管他的职业生涯挫折不断甚至让他吃不饱饭,但无可否认,那些加强了他每一个感官神经的、他不愿承受的来自牧的血液,足以令他敏锐地通过一些细碎的颤音来判断斗争的程度。
他冲到了维克利亚前,女孩儿伤口的血液已经冻结了,这也成功地让她没有继续流血以至于失血过多而死。她大概是从海洋的最深处出来的,身上很意外地没有任何潜水服之类的保护措施,她却仍旧还……活着;她的常服贴着她的皮肤,未干的海水凝结成了霜;她踮起的脚尖勉强碰着冰面,稍微支撑着这副身体,减轻胸口上压迫带来的伤口开裂或是剧痛。
本杰明觉得自己的手有些发抖。这是C国北部冬日大雪纷飞时的气温,在这里待太久不知道少女这幅被人折磨的破破烂烂的身子能不能坚持住。他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试着将那个并不细的冰柱砍断,反复地做着剁的动作却也是有显著的成效的。
在本杰明专注于帮助少女解脱痛苦的时候,少女冰凉的手摸上了他的后颈。与气温旗鼓相当的寒冷让本杰明的鸡皮疙瘩全起来了,他有些受惊似的抬头看着女孩儿。
“阻止他……”
名为维克利亚的濒死之人似乎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从发紫的嘴唇中挤出一句话。她已经失去了对未来的希冀——在看向她的眼睛的时候本杰明意识到了这一点。那不属于她的部分定然已经撑着她完成了凡人做不到的事情,同时给她带来的痛苦也无可比拟。
“阻止那个家伙……他是恶魔。”
维克利亚哭了。她是个坚强的孩子,本杰明推测,纵使是在体温逐渐流失的时候她也下意识地偏开头不想让本杰明看着她流泪的样子。泪水混着冰碴滑落,最后滴落在那令人觉得打滑的冰面上。
——滴答。
就像是在安静到能听到自己耳内血液流动的声音的房间里似的,在本杰明耳中这一声水滴的落地声宛如惊雷。他感觉像是犯案被抓一样的感觉,血液从四肢涌上头部,肾上腺素逼得他感觉全身都过分的高温。
太糟糕了。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化。他感觉冰面就像是一只巨大的眼睛,从自己的足下盯着自己;那幽深的瞳孔似乎没有深度,亦或是太深以至于身为人类本杰明无法窥测到最底端。他低头可以清晰地看见眼白上的血丝在逐渐增多——这像是一只生气的人睁大的眸子,虹膜完全没有被眼睑挡住,自己踩在了他的眼白上面,感觉上有些打滑,整个空间瞬间充斥着令人极不舒服的微微震颤感。
佟欧都死了。
本杰明意识到这是自己错乱的精神在失去牧的能力的抑制下引发的该死幻觉。他惊慌失措地后退又跌坐在冰面上,而被他碰到的眼睛表现的更是气愤,它的视线锁在了本杰明身上,随着本杰明的挪动而转动眼珠。孤立无援的佣兵艰难地将视线从冰面的眼睛上移开,转头看向他妄想对抗的神明。
罗德在看着他,就像那只可怖幻觉中眼睛一样,死死地锁在了本杰明身上。这不是猎人打量猎物的表情,亦不是任何一种本杰明认为自己有见到过的情绪。他能看到罗德身上叠着的幻影,与牧那种触须生物相当不一样——罗德看上去应该曾经是天空乃至宇宙的翱翔者,他的背后有着惊人大小的骨翼骨骼,没有血肉,却爬满了像是蜿蜒的蚯蚓一般的神经。
三位佟欧都被冻成了冰雕。天知道罗德做了什么,本杰明觉得自己也离和那几位一样不远了。他感觉自己手指已经僵硬,甚至有些失去知觉,或许再过一会儿就会被冻裂;他不得不用尽力气咬紧牙才不会让牙齿因为冷颤而互相碰撞、发出惊扰绝对寂静的这一刻的声音。或许这就是终结,他思索着,或许对自己这种没有未来的人来说,能够被从世界上抹掉也算是某种可笑的恩赐。
他发现森林也开始变化。变成了暗紫色调的树林,甚至滴着脓水——但这在现实中可能只是凝聚在树枝上的冰霜微微融化后低落的水珠。他动不了了,就和当时面对着牧的恐怖威压一样——甚至更加让人不安,似乎这位罗德的每一个动作都在宣告着处决,并且不是用任何无痛苦的方式。
“让你生不如死。”
佟欧这么说过。本杰明有理由相信这一句绝对是正确的,罗德对他失礼的凝视让与牧交流过后留下的幻觉后遗症更深了许多。无处可逃,似乎整个世界都有着锁定他的视线,就连在睡梦中也无法安生,甚至会去思索就连死亡后是否也必须在这种生物的统治下煎熬地维持着意识。在这种看成恐怖的实力差距之下,维克利亚会失去活着的希望或许是理所当然,没有什么人有资格责备可怜的少女。
冰面碎裂了。本杰明无法知道罗德是否发现自己是个和维克利亚一样的试验品,但他知道罗德想把自己埋葬在深海,而自己在掉入海面的时候甚至连闭上眼睛躲避咸涩的海水刺痛他的双眼都做不到。在他眼中这一篇海域已是鲜血一般的殷红,夹杂在其中的鱼类或是海洋垃圾在他眼中看上去就是漂浮的内脏。他不停地往下沉,无法呼吸,口鼻中冒出一串泡泡向海面飘去,手脚似乎被冻僵一样连最简单的划水都做不到。
“谁能拯救我?”
他在内心呢喃着。或许从飞机落在这个岛屿上的瞬间,所有亵渎这片海域的人都必须为他们的冒犯献出卑贱的生命。纵使放弃援救迅速掉头,罗德想要拦下一个飞机怕不是……轻而易举。
如果有谁能拯救陷入危险的人,那么只有“神”的同类能与之抗衡。本杰明在闭上眼睛之前似乎见到了向他张开双臂的恶魔——那位似乎戴着面具的少年无法给他任何能与“神明”有关联的感觉,反而更令他觉得是一个世界上所有最恶劣的情绪所揉成的集合体。
维克利亚艰难地在水中移动。古早的潜水服没有失去应有的功能,它尽力的保护小小只的女孩儿,让她免受缺氧与水压之苦。而维克利亚也没有在手足无措的情况下停留太久,很快就掌握了移动方法的她稳稳地向着潜水艇的照明灯指向的大门走去。
佟欧没有反应。潜艇一动不动地像是什么深海的异兽一般匍匐在岩地上,维克利亚回头看向那藏在阴影中的巨大机器时难免觉得有些不安。通讯不知道是因为储电不足亦或是被什么东西干扰,或是在潜艇内的家伙不知道什么原因根本没有打开收发器,维克利亚听不见本该来自佟欧的方向引导或是警告。
于是她继续向前走。在潜艇光束力所能及的尽头,她打开了携带式的手电筒。
和她睡梦中的场景一样。覆盖在怪异石砖上的文字是被语言学家翻译过的图画文字,虽然完全不懂这里的文字,维克利亚却能猜出这上面写的就是亚特兰蒂斯几个字。浑浊的泥沙因为她笨拙的行动而在水中纷飞扬起,水下的环境因此而变得有些难以用肉眼看清。
她走了进去。行动与梦中那种轻盈的感觉背道而驰,但毫无疑问,像是玩偶被牵着线一样抑制不住地往更深处走去的欲望与沉眠的世界中一模一样,同时蔓延上心的是对未知与可能的危险的极大恐惧。或者更多,维克利亚说不出来,她觉得单纯的害怕之后还有什么促使着她想要掉头离开,但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没有什么比那份单纯的念想更为强烈。
真可怕。
她猜不到自己为何会对这个深海之城满是不可抑制的欲望,她也没有办法去思索原因。在平日梦醒之后她完全意识得到这是非常不正常的想法,但此时真正地面对着这片城镇的时候,她就像正处于梦境中的情况一样,完全失去了判断合理性的能力。
——“如果是有人让自己强行进入恐惧的源头,那么他是为了什么。”
——“为何那未知的力量真的能做到,让自己一直向前,不管心中蕴藏着多少抵触与恐惧?”
任何的不合理在此刻都不存在。她跌倒了,爬起来之后又往前走了几步,笨拙地拿起了被弹出几米远的潜水便携电筒,继续向前。光束的尽头还未能照亮这个建筑的末端,目所能及之处只有寂静与被惊扰的泥沙,偌大的空旷区域竟然没有哪怕是无脊椎动物活动的痕迹。没有思维能力、靠着本能存活的低级生物不约而同地远离了这里,似乎对这块地方的畏惧已经是烙印在他们求生的本能之中。
维克利亚脚下打滑了。她没有注意到那个凸起的岩石,或者是楼梯,当她试图用小步的跳跃前行的时候足尖狠狠地磕了上去。她挥舞着双手试图在水中保持着平衡,但是于她而言有些过重的潜水服让她没能保持站立。
她摔倒了。更糟糕的是地上并不平整的地面嗑的他生疼,不知为何会突出来的尖锐利刃——或者只是一块没能被海水打磨圆滑的断裂钢筋划破了她手臂上的皮肤。当她觉得那源自皮肤的刺痛传来时,她只觉得脑子嗡地乱透了。
潜水服的氧气表指数开始跳。如果她的皮肤被划伤,那么毫无疑问保护着自己的潜水服也被弄破。不采取什么措施的话,她会在深海之下活生生窒息而死。掉头走向潜水艇的时间似乎赶不上快速下降的指标表,如果能用什么封上的话……
受伤……受伤就需要用绷带去包扎。维克利亚愣了愣,她记得自己有随身携带用以遮盖自己丑陋面貌的白色布条,但是现在要怎么拿出来,而且那样的东西能够在深海高压的情况下堵封住吗,如果是胶带之类的或许会更好一些。
如果氧气泄露完,除了窒息,恐怕还要承受压力。维克利亚的恐慌之中加上了死亡二字,但她在从面临意外的慌乱中脱出后,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从地面上爬起来、继续向似乎永无边界的黑暗中走去。
无法阻止。就像被真菌寄生的蚂蚁一样,任凭本身意志的拒绝,身体却在不可抗拒的力量下继续前行。不,比起可怜的蚂蚁,她或许更像是被催眠一般,纵使知道走向的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但满足欲求的渴望让她无法停下送葬自己的脚步。
氧气表指向了最后的死线。维克利亚感觉得到自己的肺部有些不悦,现在再做什么都已经太晚。她试着用手捂住潜水服残破的缺口,但阻止不了前行的脚步,亦或是逐渐急促的呼吸。她听到水下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而玻璃或者什么脆但坚硬的东西破碎,那种令人难受的吱嘎作响声正在逐步接近她。
她觉得手逐渐麻木,似乎是水温让她冻得有点失去知觉。那让世界得以拥有生命的阳光也未能穿透数千米的深海,在此处徘徊的、稀少的生命,终其一生也未能见过那温暖的光辉。
维克利亚的头盔被击穿了。她聚焦看着眼前的那不知是何的尖锐物体,若不是头盔对它造成了阻碍,恐怕它将直接贯穿维克利亚的左眼——这玩意恐怕就是冲着自己那异变的眸子去的。水压在不规则的椎体造成的裂痕处恣意妄为,毫不客气地在短短几秒内将坚固的头盔彻底粉碎。腥咸的海水涌入它们未曾占有的这一簇领域,维克利亚只觉得自己肯定要完蛋了——或许是被淹死,又或许是被水压变成一块肉饼。
但是一切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理所当然。准确一点来说,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超过了她,或者任何一个人类的认知。
她没有因为头盔和整个潜水服里灌满了海水而无法呼吸。她的确觉得自己的鼻子与呼吸系统在深海之下失去了获取氧气的能力,但是与此同时她并没有像往常游泳憋气了太久一样觉得肺部火辣辣的疼,似乎自己所有的身体机能都在正常运转着,只不过有些奇怪——没有呼吸的必要了。可怕的水压也并未像她想象的一样把自己压扁,但身体的确承受了像是被什么勒紧了一样的压迫感。
更多的锥状物向她刺来。她在手电的微光中看到了那些运动极快的、并非生物的东西。那些光泽的反射让她的第一反应认为这些是玻璃或是冰块,这些东西每一下都是想要把维克利亚致死的攻击。它们瞄准的部位很明显是潜水服的头部、氧气瓶或是管道,但维克利亚很清楚现在的自己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已经不需要这些东西了。
她可以继续往更深处走去,完成梦里未能完成的旅行。她脱去了这幅对她来说过分宽松的潜水服,让自己的头发飘散在水中、惊扰这本该永久地寂静的海峡。她像是停留在芦苇尖上的蜻蜓一般,轻飘飘地踏上那些不明材质的石砖,细小的尘埃因为她的惊扰而惊慌失措地随着卷起的小水流而漂浮着。
如果没有阻碍的话,她本可以做到继续前行的。
在她双脚都踏上结实的地面的时候,一根与刺破她潜水服的利器材质一样的玩意儿在她能够做出反应之前就刺穿了她的胸膛。冰冷的感觉从伤口处逐渐蔓延至全身,血液似乎在流逝——谁知道呢,谁都害怕随之而来的死亡,但谁都没有办法与未知的力量抵抗。维克利亚觉得自己因为疼痛与过分的凉意而无法正常思索,甚至连求救的本能都已经丧失。唯一残留的意志便是——想要往那片黑暗中走去,又恐惧着深渊处的什么。
那是一个人形的生物,亦或不是。不一样的场景在她的眼前切换着,她看不清那边的——谁知道是不是生物——的具体外貌。他,她或是它有着长发,在水中自由地漂浮着,又或是有着像暴露的、没有血肉的骨骼一样的……翅膀。唯一可以确认的是,他处在来自于他的温和光辉的中心,像是月亮一样轻柔优美,似乎能安抚每一个被噩梦惊扰的孩子入眠,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光辉维克利亚才得意窥测到伤害自己的这个人变化莫测的外貌。
但是。维克利亚在闭上眼睛、晕沉地在极大压力下昏迷前,一直在意着那种无法忽视的心情。
但是,处在光中心的他,却只能用黑暗来形容。最深的恐惧源于他,已经远胜于死亡所带来的慌乱。
【個人群組】
原創世界觀【雲中地區】的設定和相關作品。
【雲中賀家班演義】
《優救孤》
這齣戲是王圭根據《趙氏孤兒》的故事改寫而成,故事的基本框架沒有變化,而是將人物的身份進行了巨大改動,比如將《搜孤救孤》中“程嬰”這個角色替換成一名優伶(這也是《優救孤》這個劇名的由來),將孤兒由男兒改為女兒等,從而使它產生了與《趙氏孤兒》迥然不同的戲劇效果。
該劇情講述,項國諸侯王獻,有一部將名喚劉昭關,其祖上顧安國本與諸侯王項獻之祖項高同為周天子之大將,二人同領大軍出征,打敗夷狄,項高為獨佔功勞,害死顧安國。後來項高被封項王,顧安國的族人為避禍,改名換姓,意圖等待時機報仇雪恨。
項獻喜好樂舞歌演,每日都在宮中舉辦宴會,時宮中有一優伶,樂舞歌演俱佳,深受項獻寵愛,賜名項韶,人稱優韶。劉昭關認為項王貪圖享樂,不思進取,此時正是報仇之機,於是起兵造反,將項王一族屠殺殆盡。在劉昭關清算項族餘孽之時發現,項王有一妃子身孕已久,不日將娩,卻未見尸體,於是派兵繼續搜捕,終於將這名妃子捉拿。但胎兒已經出生,卻不知去向,劉昭關逼問,妃子詛咒劉昭關,說“我的而定會歸來”報仇雪恨,劉昭關一怒之下將其斬殺,而後將所有兵卒都派出搜查。
優韶外出打水時在自家房後不遠處發現了一個嬰兒,憐憫之下將嬰兒抱回,為其沐浴時才發現,這個嬰兒帶著諸侯王族的飾品,才知道原來這就是劉昭關懸賞的那個“項王之子”。其時優韶的兒子也才剛剛出生,驚恐之下,優韶想要帶著兩個孩子逃出項國,卻發現重兵早已把守住所有出路,凡男嬰便要當場斬殺。優韶逃回家中,猶豫再三,終於狠下心來,決定犧牲自己的兒子,讓這場屠殺結束。於是將項王孤女的飾品戴在自己兒子身上,然後將兒子獻給劉昭關。劉昭關見男嬰佩戴項王飾品,便將其活活剁成碎塊,又讓優韶親自去為其收尸,並派自己的一個心腹丁義跟蹤優韶。丁義跟蹤優韶來到家中,見其家中還有一嬰兒正在啼哭,而優韶卻自顧悲泣埋葬男嬰,不顧啼哭,因此察覺到死嬰的真實身份,對優韶的義十分感佩,又見啼哭的嬰孩實是一個女嬰,想到一個女嬰日後也不可能掀起什麼風浪,於是決定為其保守秘密,便回報劉昭關,劉昭關這才相信項王一族再無生還者,並將優韶父女召入宮中,為自己獻藝。優韶向劉昭關請求賜予項王孤兒的飾品,稱有民間傳言,諸侯王者的貼身之物可以保佑自己的孩子,劉昭關不疑有他,將項王飾品賜給優韶,優韶將之保存起來,作為項王孤女身份之證。
劉昭關為先祖報仇之後,霸佔諸侯王座,他一方面認為這是項王竊取自己先祖功勞所得,本應歸屬自己,一方面又恐懼人言人語,擔心周天子派兵前來,因此以殘酷手段統治國民,將項國封鎖,不與他國往來。優韶一邊在宮中委曲求全,一邊將項孤撫養長大,劉昭關見項孤生得美麗,就要求她侍寢,優韶以女兒尚不知如何侍奉為由,懇求劉昭關再寬限一段時日,劉昭關就要求優韶在之後的宴會上踏火而舞,如能做到,就同意等他的女兒長到十五歲再入宮。優韶抓住機會,慫恿劉昭關將宴會開得極其盛大,讓軍民都能參與,以乞求劉氏治下的項國能太平長久,劉昭關應允後,優韶回家將身世真相告知項孤,並將劉昭關給自己出入宮廷的腰牌給她,要求她趁大宴之時逃出項國。
項孤逃至江關,被江水攔阻去路,左右不見舟船,正不知如何是好,就看到不遠處有個老翁正坐在小船船頭釣魚,便上前詢問。項孤請求漁翁用小舟載她渡河,卻被拒絕,原來那漁翁正是丁義,當初助劉昭關報仇雪恨,後來見劉不是明君,於是告老歸田,而這河面的舟船早就被劉昭關下令燒去,不許任何百姓下江,自己因曾是劉氏心腹,又助他報仇,才被特許鑿船釣魚。項孤不知漁翁真實身份,以為漁翁是擔心被劉昭關追責,於是拿出優韶給自己的令牌,丁義認出這個令牌是劉昭關賜給優韶之物,便知道眼前的女子就是項王孤女,於是表明自己身份,要將她捉拿獻給劉昭關。項孤怒斥丁義雖有義名,卻無義心,丁義無話可說,便以三招為限,若項孤贏,便讓出自己的小舟放她離開。丁義內心糾結難堪,項孤果然獲勝,架著小舟逃出了項國。
優韶為宴會助興,在火中起舞,使賓客盡歡,讓劉昭關十分滿意,卻在此時得知優韶的女兒已經出逃離的消息,震怒之下,下令將優韶的雙眼挖去,打斷雙腿鎖進宮中。數月之後,周天子的軍隊前來討伐劉昭關,項孤帶著幾名親兵殺進王宮,救出優韶,父女終於團圓。
按《優救孤》戲本上的標註,這齣戲中的優韶一角,小生、副旦、作旦皆可應工,項孤則為副旦武旦僮行三門抱,劉昭關為副將或醜大將應工,丁義副將、副生、武生、甚至佬行皆可。這齣戲最初上演時,飾演優韶的是名旦賀長生,優韶所用的行頭也是特別設計和製作的,現在被稱為“優韶衣”。飾演項孤的則是後來成為雲中第一批正式登台的女性演員中,被譽為“女武第一”的徐長芳。現代舞台則多由正旦飾演優韶,而且優韶的性別從原本中的亦男亦女改為了十分明確的女性角色(主要體現在項孤對優韶的稱呼由爹爹改為了娘親),而在將其作為女性角色演出的時候,使用的行頭也變成了通常旦角所使用的行頭(這點十分可惜)。
整出戲對優韶的刻畫十分細膩,充分表現出優韶在歌舞演技上的天才,依靠賀長生的演出,使這個角色在當時百花齊放的雲中舞台上站穩了腳跟。然而可惜的是由於王圭身體上的原因,《優救孤》的結局顯得有些匆忙落定,使項孤這個在當時看來十分特殊的角色,沒能發揮出更大的影響。
現代影視曾將《優救孤》拍攝成電影和電視劇,雖然在故事上顯得更加完整,項孤的作用也更加重要,然而無一例外不過是穆桂英或花木蘭的翻版,不但沒能繼承《優救孤》中項孤的獨特氣質,甚至沒能超越其所效仿的穆桂英花木蘭的角色,成了一個有些拙劣的贗品,甚為可惜。
賀家班的賀雪晴一直在做賀家班傳承劇目戲本的整理編纂工作,似乎有意將王圭《優救孤》的結尾進行拓展和補完。
《白蛇傳》
《白蛇傳》是我國經典傳統劇目之一,全國各地許多劇種都有上演,不同劇種的劇本有所不同,雲中腔舞台現在常演的是由晚清劇作家王圭改編的版本(下簡稱王本),或以王本為基礎改編的版本。
王本與大多數劇種排演的《白蛇傳》最大的區別在於許仙這個人物,王本中的許仙相較其它劇種中常表現的“懦弱膽小”和“被欺瞞”的形象,顯得更加不堪。尤其在得知白素貞非人身份之後,其它劇種中的許仙大多是害怕,但仍留有一絲夫妻情分,並不完全絕情,而王本中許仙是主動向法海提出要除掉白素貞,並說祗要以自己當誘餌,白素貞必定回來,到時候法海即可借金山寺之天時地利人和,一舉將白素貞拿下,儼然一個陳世美的翻版。
王本《白蛇傳》一開始交代故事背景,說是峨眉山有條白蛇修出妖身,被一名高僧發現,要將之誅殺,被一名書生阻止方才保命,那名書生卻被高僧詛咒日後定有災禍。後來白蛇修煉得道,自名白素貞,得知那名書生已經投胎轉世,便去尋找,想要報恩。途中遇到青蛇,青蛇出場時是以男蛇妖的身份出現,與白素貞鬥法落敗後,認其為主,化出女身相伴而行。主僕二人最後在西湖找到了當年書生的轉世,也就是許仙,白素貞用仙法使天下雨,得與許仙一同避雨,從而了解到許仙身世。許仙說自己命犯天煞孤星,被一和尚說終身無人相伴,於是白素貞便以道士算命為藉口,表示願意嫁給許仙,終生相伴。接下來直到許仙上金山寺為止的劇情跟其它劇種沒有明顯區別。
許仙得救之後,認為自己之所以被算出“孤寡終老”之命,是因為自己命中註定要遇到白素貞,而白素貞不是人類,因此怨恨白素貞。於是許仙上金山寺向高僧法海求救,法海說白素貞已經修成仙身,殺不得,祗能靠金山寺的天罡正氣將之鎮壓,許仙表示願意做誘餌,將白素貞引來金山寺。法海放出消息說許仙因身纏妖氣被關押在金山寺,白素貞果然上當,與青蛇一同趕往金山寺救人,與金山寺羅漢一番惡戰,無法突圍,於是施法水淹金山寺。然而由於白素貞此時已有身孕,又施法過度,十分虛弱,難破金山寺,青蛇祗好帶著白素貞暫時撤退,法海帶著羅漢追殺二人,二人一路逃命,途中白素貞誕下嬰孩。許仙見白素貞生下自己的兒子,想到萬一自己“孤寡”命數不破,就想把孩子奪走,於是跑下金山去找白素貞,想要用花言巧語欺騙她將孩子交給自己,卻被青蛇看穿。青蛇視許仙為負心之人,認為他“騙得了癡情女,難騙我青蛇郎”,白素貞既然已經為許仙生下孩兒,報恩已畢,他無法理解白素貞為何還留戀許仙,不肯與自己回山中做自在的蛇仙。此時法海趕來將白素貞和青蛇團團圍住,許仙趁機奪過嬰兒,白素貞這才頓悟,認清了許仙並不是轉世前那個為救她一命不惜身受詛咒的書生。然而為時已晚,法海拿出法寶將白素貞和青蛇鎮壓雷鋒塔下,白素貞用盡最後氣力送青蛇逃走,並要他好好修煉待日後再來救自己。劇本最後一折,修煉成大仙的青蛇帶著一眾妖兵妖將蕩平金山寺,劈開雷峰塔救出白素貞,最後青白二蛇帶著眾部下退隱世外,做逍遙的神仙去了。
王本《白蛇傳》中,青蛇可以說是最被用心塑造的一個角色,與當年同時代的很多版本相比,王本中青蛇的重要性顯得十分突出,而且原本作為故事主線的白素貞與許仙的愛情故事,在王本中退居其次(或者說,因為對許仙的再塑造,這個愛情故事被直接否定了),白蛇與青蛇之間的情誼(尤其是青蛇對白蛇)才是劇中最重要的情感路線。雖然單看劇本文字上不是很明顯,但當演員實際表演出來後,很容易讓人感覺出青蛇對白蛇的愛情(甚至獨佔慾),儘管劇中她們總是以姐妹或主僕相稱。也是因此,某官辦雲中腔劇團在上演《白蛇傳》時,刪掉了不少青蛇的台詞,刪掉最後一整齣青蛇救白蛇,還根據京劇《白蛇傳》刪改了許仙的劇情,將故事改成了大團圓結局,導致韻味全失。不過民間劇團,尤其是賀家班一直仍堅持按照王本劇情演出,維護了雲中腔《白蛇傳》作為劇種經典劇目的獨特性。
王本《白蛇傳》中,白素貞為文武旦,小青為武旦(由男化女和由女化男的情節,傳統上均是通過當場換裝完成,而並不分給兩個演員扮演),許仙為文生或文醜(文醜應工時化桃花臉)。
《轅門斬子》
這齣戲是連台本戲《楊門傳奇》中的一齣,唱的是楊宗保叫戰穆柯寨敗於穆桂英,被強招為婿,楊延昭聞之大怒,將楊宗保縛於轅門就要斬首,眾人皆來勸解的故事。是一個被廣泛搬演於我國許多劇種舞台的劇目。
傳統軍腔戲中,這齣戲重要的角色祗有楊延昭和穆桂英二人,其中楊延昭為正大將,穆桂英副將武旦皆可。而戲中唱詞基本上都屬於楊延昭一人,如佘太君、趙德芳等基本不開唱而祗有念白,穆桂英則是以武功為重。軍腔版的《轅門斬子》幾乎沒有喜劇色彩,而更重視緊張肅穆的氛圍。傳統戲本中,楊延昭要斬子是處於無奈,角色的唱詞很明確地表現出楊延昭憂心於朝堂上的鬥爭,因為先帝曾因七弟打死潘豹就要將楊家滿門抄斬,楊宗保陣前招親若不嚴懲,定然給楊家再次惹來禍端。後來穆桂英來到宋營,表示要親自上陣,楊延昭依然半信半疑,直到最後穆桂英大破天門陣,立下大功,楊延昭才放了楊宗保,並承認穆桂英為兒媳,由皇帝出面為二人征婚結束。
傳統鄉音戲的《轅門斬子》則更重視其中的喜劇效果,除了楊延昭,其他主要角色包括穆桂英、佘太君、趙德芳甚至楊宗保、焦讚孟良都有唱段。其中楊延昭為正生(這裡指合流之後的副生)、穆桂英為武旦或副旦、佘太君為正旦、趙德芳為正生(如前)或貼、楊宗保為武生或貼,焦讚孟良為醜。整體劇情更突顯輕鬆愉快的氛圍,是鄉音戲中重要的喜劇折子之一,缺點是因為每個角色都要唱,使劇情變得有些瑣碎冗長,而且楊延昭身為元帥,顯得有些過於弱勢。
合流之後的《轅門斬子》,結合了兩種聲腔各自的優點,在角色和唱腔的展現上也變得更加豐富。現在常演的版本中,楊延昭為正大將或正生應工,穆桂英為正旦(特指作旦)或武旦(文武旦或唱腔武旦)或副旦應工,佘太君為正旦應工,趙德芳為正生或副生應工(若楊延昭為正大將,則正生應工,為正生則以副生應),楊宗保為小生或作旦或武旦應工(擇與穆桂英不同行),焦讚孟良為副將或醜行應工,並且減少了楊宗保的唱段(有時候直接不唱),刪除了焦讚孟良的唱詞,改為念白。劇情上保留了傳統軍腔戲中楊延昭對朝堂鬥爭的憂心,但改變了他對穆桂英破陣的半信半疑甚至利用,使得穆桂英更快地得到了楊延昭的信任,破天門陣時,也就使得整個楊家軍在觀感上顯得更加團結。
《忠孝全》
《忠孝全》是連臺本戲《楊門傳奇》(也就是《楊家將傳奇》,雲中民間簡稱“楊傳”,相應地岳家軍傳奇被稱為“岳傳”)中楊四郎的故事。與其它劇種常演的楊四郎故事(如《四郎探母》《三關排宴》等)不同,雲中腔舞台上的楊四郎一直都是一個大忠大義的角色,祗是因時代不同,延伸出了不同的版本而已。
目前能夠追溯到最早的楊四郎劇目出自元雜劇,可惜劇本失傳,僅有幾支散曲被收錄到雲中的元曲集而流傳至今。目前保存有故事全貌的楊四郎劇目中,最早的版本是明代傳奇《忠孝全》,作者不詳。《忠孝全》說楊四郎戰敗被擒,隱姓埋名詐降遼國,以尋找機會逃回大宋。未曾想遼國公主屬意於他,要招他為駙馬,楊四郎得知,認為成為駙馬便可進入遼國政權中心,比起直接逃回大宋,更能為國報效。後來楊四郎果然取得蕭皇后信任,獲得遼國軍情,最終與宋軍裡應外合大破遼軍,迫使遼國認輸而不得不與宋國談和。和談前夜,楊四郎趁公主沉睡將她殺死,竊符盜馬逃回了宋營。
這個版本在明代就受到質疑,比如一個署名“雲中談戲人”的就認為,故事中的楊四郎太過冷酷無情,全然不顧與公主十多年夫妻恩情,就算兩國為敵,但此時遼國已經戰敗,殺公主的情節不但毫無意義而且令人匪夷所思,因為在和談之前殺對方公主,豈不是倒逼遼國與宋國拼命?更何況趁睡夢殺一女子,“豈大丈夫之所為”。這個“談戲人”自己編寫了一個新的版本,也就是現在稱為“談本《忠孝全》”的版本。這個版本保留了楊四郎大忠大義的部分,祗是刪除了楊四郎殺公主的劇情,改為楊四郎趁公主睡著竊符夜逃,回到宋營,拜母祭弟(楊六郎)。這個版本中沒有交代遼國,尤其是遼國公主之後的故事,但是這個版本在當時的民間廣為流傳,是雲中楊四郎劇本發展史中最重要的第一個改編本。
“談本”之後最重要的一個版本,或者說是一個續寫版本《妻歸符》,是在“談本”劇情的基礎上,新增了一折戲交代後續。這折戲說宋遼和談之夜,楊四郎之妻前來遼營(有的版本是在兩營交界,或不交代具體地點)會見遼國公主,將楊四郎夜逃時帶走的虎符歸還公主,公主這才得知真相,羞憤而死。談本《忠孝全》加上《妻歸符》,從明代一直演到晚清,雖然戲曲舞台和表演一直在發展,劇本在實際演出過程中也會有各種變化,但基本不離其宗。晚清劇作家王圭著手改編楊四郎故事,其直接的參考對象也是這兩個本子(對其中一些劇情的不滿應當也是他著手改編的原因之一)。
王圭改編的《忠孝全》,也就是現在雲中腔上普遍上演的版本,學界稱為王本《忠孝全》(或簡稱王本),民間則仍直接稱《忠孝全》。
王本《忠孝全》繼續保留楊四郎大忠大義的情節,祗是將舊傳奇本改寫成了適合當時雲中腔實際演出的雲中腔新本,劇情發展上基本沒有變動。王本最大的改編是增加了異邦公主的戲份,相應地也改變了楊四郎與公主相關的故事。在這個版本裡,公主第一次有了名字“代戰”(雲中腔中楊四郎故事的異邦公主,與薛平貴故事中的異邦公主都叫代戰,推測當是封號而非本名),而且增加了大量戲份,改變了一直以來楊四郎是唯一主角的劇情面貌。這個版本中的代戰公主,儼然就是穆桂英的翻版,先是陣前生擒了楊四郎,又帶兵救了出征遼國北部邊患,深陷敵圍的楊四郎,並一同擊退了敵軍。代戰公主對楊四郎的鐘情也頗似穆桂英對楊宗保,祗不過因身份不同,楊四郎也不是楊宗保那種青春少年,才導致後來的悲劇。在王本裡,楊四郎也不再是一個在私情上冷酷無情,或是將告知真相之事丟給妻子而自己躲在後面不肯露臉的人。他欣賞代戰公主的武藝和謀略,也感佩她對自己一片真心,但是他堅守對國之忠,對母之孝,對妻之貞,因此祗能在心底表達對公主的愧疚,並在與公主相伴的十餘年間以各種理由避免與公主同床共枕*。宋遼和談前夕,楊四郎覺得自己潛伏在遼國的任務已經完成,忠義已盡,於是下定決心向公主道出真情,生死任憑,以還公主當年救命之恩。公主得知真相,悲憤異常,卻也感佩楊四郎的忠義,便提出與楊四郎一決生死,楊四郎心知公主並不忍對自己下殺手,便祗提槍抵擋,公主問他為何不動手,楊四郎說公主對他有救命之恩,何況兩國議和,他怎能在此時與對方公主動手,傷了兩國和氣。公主於是問他,如果當初兩國非敵是友,他是否願意留下來繼續當她的駙馬,楊四郎表示,就算她父王(蕭天佐)不發兵侵略大宋,自己也已經有妻子了。公主心灰意冷,但仍向四郎許諾,給他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之後,她會向母后稟告此事,到時候楊四郎生死自由天命。楊四郎謝過公主後逃離遼宮。楊四郎離開後,公主認為是自己識人不清,養虎為患,才導致遼國戰敗求和,於是留下一封向母后訴說真情的血書後,自刎身亡。楊四郎回到宋營,與母親和妻子重逢。王本在原有的《拜母》情節上,增加了《見妻》一段,並將《祭弟》摘出,擴充為一個單獨的折子《大祭忠》,由原來的祭奠楊六郎改為祭奠楊門幾輩忠烈和楊家軍戰死的將士。
目前雲中腔舞台上最常演的折子,有《別宮夜奔》、《拜母見妻》和《大祭忠》幾齣。《三關排宴》作為《拜母見妻》和《大祭忠》之間的過渡,並不是一個特別重要的折子,有的劇團號稱上演全本《忠孝全》的時候,也不演這一折,並不影響劇情的連貫(甚至說,反而使劇情更加連貫了)。也有的劇團上演全本的時候,將《三關排宴》跟《大祭忠》替換位置,雖然使得楊四郎故事劇情更順暢,但是這種前後置換使得劇情邏輯上不再通順,因為《大祭忠》十分明確地是發生在議和之後,邊境真正安寧下來時。
*這也是王圭本最惹人非議地方,他為了表現楊四郎對原配妻子的忠貞,甚至讓楊四郎謊稱自己因英勇殺敵導致下體受傷,在痊愈之前不可與妻子同房。雖然作者同時也安排楊四郎以看病服藥為機會,將獲得的軍情傳給扮成大夫潛入遼國的焦光普,但顯然很多人,尤其是學者們(其中不乏號稱權威的現當代學者)無法接受楊四郎不能人道(哪怕是謊稱)的劇情。當然,也有的人對這段劇情安排的非議是源於行當,雲中腔傳統中,楊四郎是大將行本工,因此一些人認為這段略帶喜劇甚至搞笑味道的唱詞,不太符合大將行作風,據說這也是生行應工本楊四郎出現的緣由(至少是之一,但更大的原因應該是因為大將行演員稀少)。現代有些官方劇團在排演這齣戲的時候經常將這段劇情刪除。
*王圭對描寫男性對女性的忠貞愛情似乎特別執著,這類情節在他創作或改編的作品中多次出現,以至於學界曾經有些學者認為王圭其實應該是女性,因為他們認為一個封建時代的男性文人,不可能會對“男性對女性的忠貞”一事如此執著和偏愛(然而王圭晚年身體不便,吃喝拉撒都是當年賀家班的人在服侍,並不是一個無法考證的人物)。
*雲中腔中的楊四郎是紅臉大面的正大將,就算有些劇團改用正生應工,也需要用紅色油彩上妝,祗是跟大將行的大面油彩不同,是在俊扮的基礎上用紅色油彩塗抹面部正面大部分範圍,四周仍能看到白色粉底,銜接處要做出一種漸變或暈染的效果。
續《楊傳》及其它同類劇目
續《楊傳》類劇目是學者對民間上演的一批“以續寫悲劇英雄傳奇故事,控訴英雄所遭遇之不平,來達到揭露社會不公之心理情感”的劇目,其中尤以《楊家將傳奇》的續寫為典型,因此現代學者將之統稱為“續《楊傳》類劇目”。這類劇目大多為單幕戲,其內核大都是底層民眾控訴社會不公,藉助戲曲舞台上的角色來宣洩自己的痛苦情緒。
以《楊十娘罵官》為例,這齣戲為楊家將設計了一個“十小妹”,故事背景是佘太君因為楊家受到的不公和慘痛,心灰意冷,將最小的女兒十妹嫁到南方偏遠的農家,希望她能夠遠離朝堂和兵燹。沒想到戰事又起,朝廷開始到處捉壯丁,捉到了十小妹的家裡。十小妹已人近中年(有的地方則多以老婦打扮),見自己的老伴和唯一的兒子也要被充軍,於是憤怒地責罵抓壯丁的官吏。整齣劇基本都是十小妹的唱詞,從楊家祖上為報國歸附宋庭,卻被奸臣數次陷害,一直數到楊文廣戰死,到最後楊家徹底沒落,被朝廷遺忘。其間穿插有大段歷史上奸臣昏君,忠臣明君的典故,整齣戲唱下來有一個多小時,是正旦行本行的功夫戲(也有學者認為這齣戲之所以被創作出來就是為了給正旦行練功的)。
如果單從戲劇的藝術性或創新性來說,這一類劇目的核心內容,甚至唱詞內容都是十分老套的,比如十小妹數楊家,在《楊傳》劇目中已被數次唱過,十小妹的唱段祗是那些唱段的加長,時間跨度更大罷了。而且論起來,將十小妹安排為佘太君的女兒,從年齡上來說也不太合理。但根據歷代文人筆記,這齣戲至少在明代就已經成型,一直到晚清仍是民間的常演劇目,直到清末民初家國動蕩,全社會愛國主義熱情高漲,這齣戲因為題材與社會不相適,才開始退出舞台,現在基本祗作為正旦行的功夫戲演出了。
時代的變遷也使得人們對這類劇目和劇中角色的看法發生巨大改變。比如在封建時代,像楊十妹這樣的角色,基本上都是受人們所同情的(所以楊十妹數楊家的唱段才會被收錄進專門記載民間“討飯戲”劇目的《恩戲錄》中),但民國時期出現了截然不同的看法,當時甚至有人公開在報紙上批判這類劇目,並以《楊十娘罵官》為之首惡,認為外虜侵略,楊十娘身為楊家將後代,不主動出戰也就罷了,甚至還反抗官府征兵,“令人恨之欲殺”,認為這一類劇目都是應該被徹底打倒的。當代人再看這類批判大概會覺得很可笑,但在當時,這些看法對於一類劇目的繼承和傳播是有巨大影響力的。
續《楊傳》類劇目還有一個特點,即敘事主角大多為中老年女性,少數為男性,男性中以老年男性為主,雖然也有以青年男女為敘事主角的,但根據現存劇目統計,基本可以認為屬於特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