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切的起始,亦是我被埋葬的结束。我该如何讲述这故事呢?】网游自设堆积处,更新缓慢。
【身份】
玩家被称为“命运之子”。
NPC与玩家间差别不明显,对玩家也没有什么特殊看法。
如果一位玩家深爱角色扮演之道,他甚至可以获得属于自己的角色身份,比如“出生于XX村”,“祖先是XXX”,“继承了XX的血”或是“自幼与XX交好”之类。
【继承】
如果进行过身份绑定,玩家可以建立子账号继承父母账号的财产,身份以及血脉等等。
【复活】
玩家理论上可以无限复活。可以在原地由具有复活技能的同伴直接复活,或是损失一定金钱回到绑定城市的神殿。身上物品有一定几率掉落。“天灾登顶”新资料开启后,“无名”成为死者之王,冥界上浮重新与主位面相连,选择回神殿复活需要跑复活任务。
当涉及历史进程的唯一性任务中死亡视为人物死亡,玩家将失去这一角色。
NPC不能被复活。复活技能只能给他们加血。
【副本】
第一次通关的副本被认为是这个世界真正发生了的事。除了首通的的奖励外还会获得NPC间的传说度。之后通关视为对“对昔日英雄行为的追忆”。
【删号以及AFK】
删号视为自杀。
AFK视为下落不明。
☆自我责任故事存档处
☆想起来了就填坑……
Part.1 燕归迟兮盛世安(晏迟安前传)
Part.2 夜隐千隙泯于明(夜隐前传)
Part.3 暂定
来自某个被坑了的集体企划的一部分,因此只有人物前传没有正作。更完这两部分应该就不会再写了吧。
接受任何形式的补充www
*人物设定、世界观设定以及年表含大量剧透内容
晨间的了凡寺有些冷,前几日落在屋顶上的积雪毫无融化的迹象,逗留在灰黑的瓦片之间,为这些黑压压的建筑点缀了些许斑驳的图样。一群狱卒整齐地排列在正院的两侧,统一的黑色装束,甚至连头颅低垂的角度都是相同的。
整个世界安静得仿佛呼吸声都清晰可辨。
如果只是单纯的训话,倒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只是在正院的最中央,赫然摆放着一口棺材。虽然使用的是上好的乌檀木,但这口棺材似乎已经有些年头了,或许已经放了几十年了也说不定,只是附在棺木之上的白绫,却仿佛刚刚系好一般。
门外传来脚步声,不一会儿,有几人抬着一顶制作考究的轿子进入了正院,走到棺木前方,停了下来。
按理来说,轿子是无法进入正院的,更何况停在了正院的中央,而所有狱卒就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一般,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
轿帘打开之后,首先出现在轿子之外的反而是一片铁质的斜面,撞击在青石板上发出了咔哒的响声。紧接着,一个乘着轮椅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站在最前排的狱卒向前走了一步,行了跪礼,两旁的一众狱卒也随之效仿。
『了凡寺主簿官宋甫英,率众僚属参见颁政省知事大人。』
被称为知事的中年男人只是点点头。『众位免礼。』
他将轮椅移动到棺木前,闭上眼喃喃道:『逝者安息。』
正院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中。半晌,中年男人开口问道:『可有凶手的线索?』
『回知事大人……正在侦破中。』宋甫英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
中年男人轻轻地冷哼一声,又问道:『夜隐何时入土为安,之前可有安排?』
『回知事大人,寺丞大人他生前只留下了一口棺材,陵墓的选址却只字未提……而夜隐大人也无亲无故,因此……』
中年男人的嗤笑打断了宋甫英的说辞,虽然知事大人背对着他,但宋甫英还是禁不住颤抖了一下。
『罢了,断案是你们了凡寺的责任,与颁政省毫不相干,郑某此次之行的目的,是来召见夜隐生前提交给女王的寺丞候选人。』
原本纪律森严的了凡寺狱卒,尤其是几个主簿官之间似乎出现了轻微的骚动,但很快就恢复了原状。
『皇后崩殂,紧接着又损失了一名忠臣,可谓是上天给瀚州的又一次试炼。』中年男人摇了摇头。『当然,因为皇位的继承人还未确定,了凡寺寺丞的任命也不会在近几日定下,这期间寺中的大小事务,还望五位主簿官殚精极虑。』
『是。』几位主簿官答道。
『那么,郑某接下来会除掉这份信件上所附的寺丞大人专用的蜡戳。』中年男子转过身来,将不知何时放在手里的信件高举过头顶示意。『郑某在寺丞大人的灵前起誓,未对这封信做过半点手脚。』
说到这里,他眯了眯自己的那双细长的单凤眼,打量了一下五位主簿官的表情。宋甫英虽说平庸无奇,但跟随夜隐多年,也算是行事缜密,除他之外,整个了凡寺据他所知也没有什么别的人选了。
紧接着,他拆开蜡戳,瞥了一眼信件,不自觉地蹙起了眉,之后表情变得更加严峻起来,但在旁人察觉到之前,他就恢复了正常。
——真不愧是朝中著名的怪人夜隐,直至最后也没有猜透他。
『“宣理”是何许人也,可在此列中?』他质问道。
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惊呼,交头接耳的声音隐约传来。
中年男子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人站出。与此同时,院外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身穿灰布僧袍的年轻人闯了进来,趁着众人惊愕的空当儿,冲到夜隐的棺前,将白绫推到一边,打开了棺材。
『行动。』随着中年男人一声令下,原本在轿旁待命的几个仆从迅速来到年轻人的身旁,趁着他还在窥探棺内,封锁住了他的行动。
『光天化日之下都有人私闯了凡寺的正院,看来寺丞这位子可真是比知事危险极了。』中年男人摇了摇头。
『怎么回事?老头子这次真的死了吗?』双手被擒住的年轻人仿佛一开始就预料到了自己的境遇一样丝毫不挣扎,只是看向宋甫英,大声地问道。
『放肆!』宋甫英似乎对这个年轻人的到来束手无策,提高了音量慌张地喊了一声,但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之后,瞧了一眼被称为知事的中年男人,将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这位是……?』中年男人不去理会宋甫英,只是十分好奇地打量着年轻人。
『夜隐。』年轻人冷哼一声,抬起了头。
不知是谁先发出了笑声,原本纪律森严的狱卒们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肃静!』宋明英的一声怒喝让整个正院再次恢复了平静。他清了清嗓子,向中年男人说道:『回知事大人, 此人之前谋杀寺丞大人未遂,寺丞大人念其为了凡寺工作多年,已将其逐出了凡寺,请大人三思……』
中年男人丝毫没有看向宋甫英那边,只是挑了挑眉毛。『你说你是夜隐,可夜隐已经躺在棺材里了,我是问你的名字。』
年轻人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回大人,此人就是宣理。』见宋甫英半天没有反应,另外一名主簿官做了回答。
『哦,你就是宣理?』中年男人闭上眼睛,一边点头一边默念道。『宣理,宣理,这是个好名字,谁给你取的?』
『老头子。』被称为宣理的年轻人对中年男人的赞美丝毫不领情,反而露出了有些厌恶的表情。
『宣理是寺丞大人的养子,自小由寺丞大人抚养,在寺中长大,已经是第二十一个年头了。』宋甫英这下才缓过神儿来。『但半年之前,他因为谋杀……』
『不必赘述。』中年男人打断了宋甫英的话。『既然这是夜隐生前的决定,那就没有疑问了吧?』
『可、可是,寺丞大人在写任命书的时候,还没有发觉他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行为。』
『这就很难说得通了,因为从夜隐这封任命书的落款来看,引荐的日期在三个月之前。』中年男人微笑道。
『任命书?』一旁的宣理有些惊讶地问道。
『按照律令,虽然寺丞大人开恩将他赶出寺外,但宣理现在仍是有罪之人,因此这份任命书是无效的……』宋甫英咽了口唾沫说道。
『说的也是。』中年男人似乎有些不耐烦。『那么,先将宣理押入牢内,待圣上做出最终指示,不知宋主簿意下如何?』
『是……愿圣上明察。』宋甫英行了谢礼。
『且慢,我受人委托,为平民平冤昭雪而来,见主簿官迟迟不升堂,这才闯入寺中得知此事。』宣理立即说道。『谋害老头子未遂一事,甘愿受罚,但在此之前……希望能让我将这件案子诉完。』
第三天证据的收集还算容易,当晚把申诉书写好,第二天就可以去了凡寺上诉了。夜隐在清晨跟随大院里的群众去主街,准备迎接女王大人的送葬队伍。
说真的,他对于女王易芙兰的了解,和别人没有什么区别,作为之前的皇后,在先帝晏宣义驾崩之后,代行皇权结束了与兽族的战争,百姓对她的评价也并不差。
他看着阵容庞大的送葬队伍从他面前缓缓走过,雪花飘落在灵枢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白霜,再往后,他又看到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晏阳,不顾公主的形象,哭得很糟糕——他不曾见过有人哭成那个样子,连死刑犯都没有——以及晏阳身旁的晏迟安,和他想象中的一样没有落一滴眼泪,低着头,远远看去像是安静但不冷静的神情。
他咽了一口唾沫。
再往后,除了为数不多的皇室成员,就是朝廷重臣了,他一眼就在一干重臣之中见到了老头子——即使是这个时候,老头子也仍然带着他那枚墨色芙蓉面具,只是他第一次见到他穿素衣的样子,黑色与白色的反差看起来十分滑稽。
当然,正因为那人带着面具,所以本来他无法确定那是真正的夜隐的,但不知是他的幻觉还是别的,他看到老头子的脸向这边侧了测,停顿了一下,又转了回去。
他看不清面具之下的那双眼睛,也无法判定那是否是真正的夜隐,但按照惯例,老夜隐是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出寺的,那个参加葬礼的夜隐,可能只是一个替身而已。
他最讨厌的就是老头子的这一点,先帝驾崩后,他决绝地处决了易芙兰的反对势力——几乎所有的反对势力,之后就开始动用替身,因为外面的世界全是麻烦。
老头子正是只有史书上才存在的那种忠心耿耿、鞠躬尽瘁的忠臣,即使同在一个了凡寺,他也不曾发现过老头子有过不公正或不廉洁的行为,仿佛没有欲望一样的审判者。但他知道老夜隐有一件事情做错了——如果是自己的话,就不会做女王的走狗,帮她处理杂事,毕竟了凡寺看起来远不及颁政省那么有势力,即使帮女王清理好了前进的道路,对自己来说也并没有什么利益相关,因此用自己的生命安全去换来一个用鲜血铸成的和平盛世,实在是太不值得。
当然,他知道他也只不过是夜隐的一条走狗罢了,只不过现在被赶了出来,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够如此冷漠地评价夜隐和他的了凡寺吧。
从葬礼回到家之后,夜隐在脑海里回顾了一下明天的安排,又重新确认了一遍注意事项之后就决定休息了。尽管如此,他独自坐在房中,呆呆地直视前方直到暮色西沉,隔壁厨房传来零星的人声和炒菜声。
他不知道自己回到寺中会发生什么,当然,也有可能正好那天当值的主簿官和他不熟,压根没有认出他来,很快的走一遍流程就可以完事了——可是万一有人认出他就是那个想要谋杀寺丞的『轩礼』呢?他是会再次被关押起来甚至处死,还是被无罪释放?
说到底,老头子将他赶出了凡寺到底有什么目的,他不太清楚——是让他重新一个新的生活,还是单纯只是认为这是暂时的惩罚。夜隐本来已经自认为很了解老头子了,可是现在想来,除了外观上能够蒙混过关之外,他不曾知道他的过去,以及他内心中所描绘的未来——如果老头子有想到过未来这种事情的话。
如果可以的话,自己还是想办法去找一下老头子好了,让他回答这些问题,将这么多年来的各种事情都一笔勾销……
他立刻觉得这是个十分愚蠢的念头。首先,老头子深居简出,见到其真容的人估计只有那几个主簿官了,更何况自己已经是危险分子了,他们也不会轻易允许自己去见真正的夜隐。
最后,他摇摇头,决定不再想这些事情,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去洗了把脸决心早些睡觉。
夜隐闭上眼,任凭自己被一片黑暗包围,不知怎的,他隐隐地有种不祥的预感——不是悲伤也不是恐惧,而是某种无法描述的不快的感觉。
他开始翻来覆去,拼命让自己不去想明天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他告诉自己没有什么可紧张的,毕竟是自己之前几十年来从未离开过的了凡寺。
可是,毕竟是自己从未离开过的了凡寺啊。
『我……看起来很好笑吗?』
夜隐站在厨房的水缸前,看着倒影中的自己有些模糊不清的面孔,想起了那个叫华霜的宫女说过的话。
那个时候的自己认出了华霜,然后想到之前皇宫中的经历之后,的的确确是笑了,但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将那个象征『夜隐』的墨色芙蓉面具当作自己的脸来看待,以至于自己真正的那张脸,因为总是隐藏在面具之下,所以流露出的感情反倒都是真的。当真正失去了面具之后,才发现他已经失去了控制表情的能力。
『过分依赖面具太久了,却未曾意识到人脸才是真正的面具。』
人类一直都是表里不一的动物,这种想法让他不寒而栗,不能控制的自己,什么感情都流露在脸上的自己,在失掉了面具之后,仿佛失掉了一层保护网。
虽然自始至终他都称自己为夜隐,可是在大院里他是无名和尚,在了凡寺他是轩礼,他不曾真正成为过夜隐,也不曾真正拥有过面具。但现实是,自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没法不依靠面具活下去了。不论是无名和尚还是轩礼都只是个笑话。
话虽是这么说的,但具体的规划却让他绝望了起来。自己单枪匹马,又不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猛将,怎么能够再次潜进戒备森严的了凡寺?即使自己每天不停地修炼自己也无济于事。
或者说,寻找同伙,比如同样憎恨老头子的人。
他想起来了那个在月夜小巷中被杀掉的假冒夜隐,他也许可以去找那些人,自己曾经在了凡寺生活过那么长时间,也可以为他们提供许多有用的情报。
可是……他不禁又开始厌恶起自己来了,作为一只被了凡寺从小圈养起来的狗,他并不知晓那些人是谁,据点在何处。而且他们的目的也很难办,如果是单纯地对老头子有敌意还好说,万一纯粹是对整个了凡寺怀有敌意呢?
不过,考虑到之前在了凡寺学习到的知识,也许他可以一点一点地建立起来一个情报网,但这意味着长年累月的复仇。
他差点又在『无名和尚』和『夜隐』之间动摇起来,但他想起了晏迟安。虽然那次出征规模还不大,只不过是去清理一些兽族的残党,在平旦日之前就结束了,但他已经到达了自己远远无法企及的地方。
夜隐有些烦躁地扣上了水缸中的盖子,开始继续忙起作为『无名和尚』的工作,但他知道自己不能仅仅停留在这里。
之后,夜隐白天如往常一样做着大杂院中的工作,却比平时更加心不在焉——手里拿着菜刀的时候觉得自己拎着的是行刑用的刀具,手里拿着笤帚的时候又觉得自己重新拿到了自己的禅杖,但因为大杂院中的工作本来就没有技术含量,所以他仍然能够轻松应付。夜幕降临的时候,他就会伪装成出门化缘的样子,想方设法在了凡寺周围搜集着情报。
尽管如此,一个多月都过去了,虽然对那个神秘的暗杀组织有了一点头绪,但手头关于老夜隐过去的情报并没有因此增加,虽然他知道这很不容易,但还是不免烦躁起来。十多年来,他一直随着了凡寺的命令而活着,而当以自己为驱动中心来执行任务的时候,却发现难度要比他想象中的要大一些。有些问题是他之前从来没有考虑过、但现在只要想想就能明白的,比如从他记事起到现在 ,刑场最忙碌的就是那次战争结束之后,而老夜隐的仇敌怕也是那个时候立下来的。
可是,以他对老夜隐的了解来说,这些行为是很令人费解的,因为老夜隐毕竟是堂堂的了凡寺寺丞,能够走到这一步,必然是因为他决策的绝对公正性,而且他长年累月居住在寺中,从来不曾听说过有什么家人,能够触及他利益、使之感情用事的,简直没有。
说到底,关于那个『夜隐』,以及面具下的他,都不够了解。他之前听说老夜隐对外宣称自己戴上面具,只是因为面具下的脸因为火灾而重度烧伤,但实际上呢?
『不断的仇恨和不断的杀戮,才是这个世界的真实……』
他想起老夜隐的那句话,不觉有些毛骨悚然——正因为向他人复仇,所以才遭到他人的复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的确是一个无尽轮回。
可是倘若自己只是老夜隐复仇的一个对象,而自己又要对老夜隐进行复仇,那自己何尝不是堕入了无尽的轮回中呢?
然而夜隐白天工作、晚上收集情报的理想生活并没有维持多久就被再次打乱了。有次夜隐接到了某个妇人的写信委托,收信人是被诬陷而关入监狱的某个妇人的丈夫。按理来说这种事情,他自小在了凡寺见得太多了,本来也是无动于衷的,然而他只是简单地分析了几句,对妇人说肯定会有什么办法让她的丈夫无罪释放,从此就被那妇人给缠住了——夜隐想了想,妇人本来就没有工作,平时也没什么事干,当然只能求着自己把他们家的顶梁柱给要回来了,自己还不如直接了断去了凡寺上个诉,快速解决掉,正好还能见缝插针地了解一下寺里现在的情况,毕竟自己已经将近半年没有回去过了。
于是他与那妇人约好,三天之后去了凡寺试着上诉,在此之前,他先收集一下相关的信息——对于常年作为兼职主簿官去审判重大案件的夜隐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那之后的第二天,大雪却接踵而来。夜隐冒着风雪,出门收集了当天需要收集的证据。正准备返回的时候,才发现外面乱成了一锅粥。
他向前走了走,试图理解周围发生的这些事情,而后远远听见了差吏的声音。
『女王驾崩,哀悼三天,天下缟素,不得娱戏。』
差吏似乎是从皇宫里来的御吏,穿着与外面的官员不同的衣服,骑着马,敲着锣,从他的身边经过,留下雪地上的一排马蹄印。
夜隐虽然自小生活在女王的三大直属部门之一的了凡寺,但他并没有见过女王几次面——只有偶尔几次上早朝的时候去过正殿,当日似乎了凡寺无要事,因而他没有与女王对话。
因此,他的第一反应是,晏迟安会君临天下。
——是的,自己虽然努力想要超越了,但仍像是在原地踏步一样做着无用功。了凡寺似乎变得离他越来越远了。不过,不论情绪如何低落,今天要做的工作还是要完成的,也许这样能够顺便距离了凡寺近一点也说不定。
几日之后,晏迟安举行登基大典时,自己应该也只不过作为一个普通人,远远地看着他经过那条主街吧。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是这样,一年到头都在宫里服侍公主的华霜,只有一年一度的平旦日才会放个三天假期回家看看。尽管如此,能够经过重重试炼的筛选,成为公主殿下的贴身侍女,已经能让家里人自豪很久了。
因此,每年到这个时候,华霜在整个大杂院里都会受到热情款待,并且每年她也的确会从公主殿下那里拿到许多赏赐的东西,回来赠给左邻右舍。在大部分时间里,人们都乐意到她的家里去,围成一桌,然后听听她讲述平民们完全无法想象的皇室生活。
『今年的话,院子里添了个奇怪的僧人,我们都叫他无名和尚。』回到家之后,她的弟弟跟她汇报说。『这个人很神秘,有一天满身是伤地出现在院子外面,然后赵大伯就收留他了,然后他也不说是从哪来的……他一定是隐姓埋名准备复仇的武功高手,据我观察,扫地的时候还用笤帚比划比划,而且他打人可疼了……』
『现实中没有武功高手哦。』华霜对弟弟的话不以为然。
也许只是个前来化缘的僧侣吧,在城外遭到了强盗的袭击受了伤,然后失去了自己的储蓄,现在在王都为了朝圣而努力攒盘缠……
『嗯?你刚刚说他打人很疼……?』华霜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追问道。『你怎么知道的啊……?』
『嘶……』弟弟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惊惧的表情,然后小心翼翼地朝着正在门口打扫卫生的母亲看去。
『那个和尚平时给厨房干活,你弟不听话去偷吃东西,然后被他打了一顿。』母亲头也没抬,一脸平静地说。『打得是挺狠的。』
『那……你们没有去找他……要求道歉?』华霜脑海中勾勒出了一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中年和尚在院子中央像拿着武器一样高举扫帚的画面。
『可能寺院里管的就是这么严吧,男孩子还是多吃点苦比较好。』父亲在一旁帮腔道。『而且那和尚干活以一顶十,除了酒钱之外也不要多少酬劳,就是脾气怪了点儿,所以没必要为了这点儿鸡毛蒜皮赶人家走。』
『明天就是平旦日了,楹联还没贴上去?』正当华霜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的时候,门外的母亲有些气愤地朝着父亲吼道。『我不是叫你去和尚那儿拿楹联了吗?』
『要不正好你去吧,也算是认识一下院子里的新住民。』父亲没有正面回答母亲的话,只是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华霜。『就是厨房右边那一间,之前放柴火那地方。』
『之前的楹联不都是去找外面那个老头写的吗?』华霜愣了愣。
『那和尚写的字比那糟老头好多了,还不要钱,今年整个院子里的楹联都是他给写的。』母亲在门外说道。
就这样,华霜迈出了沉重的步伐,前去拜访那位干活以一顶十、写字好看、嗜酒成性、脾气暴躁、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神秘和尚了。虽然因为是在深宫长大的缘故她多少有些好奇,但其实她从小到大都很害怕这种人。
之前放柴火的那间房子,由于常年被厨房的烟灰熏着,所以门口不免布满了斑驳的黑灰,看起来完全不像是能够好好住人的样子。她站在门口看了看,却并没有因为有人住在里面而有什么改观。
一个活得十分粗糙的和尚。如果是她的话,习惯了宫内一尘不染的标准,住在这里会疯掉的。她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同时试图让门上的烟灰不碰到手上。
屋内什么声音都没有。她想了想,沿着窗户纸的破缝看进去,能够看到的一小部分光景看起来也没有打扫过的迹象——不,物什一类的,比如破败桌子上的笔墨纸砚,以及酒囊倒是摆放得很整洁,地面也像是扫过了,但墙上木柴相碰撞留下的肮脏痕迹还在,仿佛根本不在意这个。
『在这里干什么?』身后传来了并不友好的声音,华霜吓得一哆嗦,然后拖拖拉拉地转过身来。
那人在门口一脸警惕地看着她,青灰色的僧衣上全是脏兮兮的灰尘和厨房里的汤汁,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那个无名和尚了。
华霜懵了,因为除了凶狠的眼神和声音之外,这和尚和自己的预想差得有点大,如果和晏迟安相比的话,他看起来还要更瘦削一点,而且看起来也很年轻——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因为他长了一张连女生都为之嫉妒的那种面孔——然而一个皮肤白皙五官精致、有着洋娃娃般双眼的男人,却用糟糕的表情将这些特质都揉成了一团,言行举止简单粗暴,给人一种难以忍受的违和感。根据女孩子的逻辑来考虑,华霜觉得但凡小时候有人夸过他长得漂亮,就不会变成现在这种样子。
当华霜反应过来这一切,准备开口说明来意的时候,那无名和尚却在看仔细她的脸之后笑了起来,仿佛恶作剧得逞一般的笑容。她有那么一瞬间感到之前的违和感烟消云散了,毕竟比之前的拧巴表情要好很多。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又看了看四周,但什么异常都没有。
『我……看起来很好笑吗?』华霜问了问。
那无名和尚反而吃了一惊,仿佛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笑一样,然后华霜看到他似乎很努力地将那恶作剧般的笑容一点一点地吞回去——这个过程看起来十分可笑,因为很少有人转换表情的过程会那么夸张——然后再次回到了一开始那充满违和感的表情。
『来这里干什么?』仿佛完全忘了刚才的笑容一样。
『啊……我来拿华家的楹联……』她这才想起来这次拜访的来意。
『哦。』无名和尚说着走了几步,不客气地把门踢开,就像是和那破门过不去似的,连一旁的华霜都听见了木头相互碰撞产生的惨叫。
因为怕莫名其妙地招骂,她没敢进门,只是在门口看着,看着他粗暴地拉开抽屉,拿出一沓红色的楹联——竟然细心地在每一张纸的背面都做好了标记——哗哗地翻了起来,将属于自己家的那几张毫不迟疑地抽出来丢在桌子上,就像是扯厕纸一样不在意。
然后把剩下的那一沓摔回抽屉里,砰一声关上抽屉,大步流星地拎着楹联走出门来。
『给你。』
『嗯……谢谢您。』华霜哆哆嗦嗦地站在门口低头双手捧着楹联回答道。
『没事我就回厨房了。』无名和尚从门里面出来,再一次简单粗暴地关上了门,幸亏华霜赶紧退了一步,才没把楹联卷进去。
等她确定无名和尚已经进了旁边的厨房,并且一时半会儿不会返回之后,她才掀起一条楹联看了起来。
作为公主的贴身侍女,她自然接受过读写字这样的教育,然而当她开始端详这些字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之前她并不相信字如其人这种说法,毕竟自己看过的字都是出自宫里人之手,公主写的字与晏迟安写的字,师出同门,差别都不大,但她知道他们的字能够完爆那些凡夫俗子好几十条街。
随处可见的纸张,普普通通的内容,只有楹联上的字让人看得……可能普通人家只是单纯觉得写得好看而已,但华霜却看得心里发寒。如果只谈表层的话,水平完全不在皇室之下,但正如那张脸与那种表情间的巨大反差一样,红色的、喜庆的楹联和这种字完全不搭,比起美感,用『让人窒息的压迫感』来形容也许更合适。
这个和尚很神秘,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华霜摇了摇头,知道自己没那个勇气去追问底细,只好带着楹联往回走了。
东湖举足,三尺青锋鸣。挥鞭系挟翼,何处是归人?浮云十年间,已作江上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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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嗨的修仙武侠大杂汇
身着属于东湖书院试玉台黑色院服的少女蹲在并不高的石柱上,这是东湖书院山下的门,往后几尺造型干练简洁的衡门上悬挂着写着“东湖”二字的朱红色牌匾,沿着青石阶梯再往上,才能到书院的正门。
她双手托腮,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来来往往的人群,这石柱窄小,她却纹丝不动、稳如泰山,甚至目光和上半身还一直随着人群移动,生怕错过了什么;而在她身旁的,是一名和她面容相似的少年,他手里拿着一幅画卷,展开来看,上面是一幅栩栩如生的学生画像,少年收回目光,又侧头看了她一眼:“要不你先回去休息?”
“没事,我不累,何况我还没见过呢。”少女继续在人群里寻找着,“万一到时候他们书院的人也跟着来了,我们比赛又遇见,这也是个提前打探对手的好机会。”
话音未落,少年已经露出怀疑的目光,等她说完,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道:“穆忆,你其实就是想看漂亮姐姐吧?”
被他称为穆忆的少女听了这话丝毫没有表露出被拆穿的窘迫,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语气堂堂正正:“怎么了?不可以?穆余,就算你是我哥,你也不能阻止我看漂亮姐姐!”
作为亲哥的穆余似乎也早就习惯了她这模样:“……随便你。”
“我们是不是来太早了,不其山的那几位怎么影子都没见着……”许是蹲太久不再舒适,穆忆重新站起来,轻盈地落地,“我记得名单上不其山的武试候选提交了三位,一年生里的应江月,三年生里的奚文玉,四年生里则是奚衡序,这后面两位可实在出名,那毕竟是奚家十剑,倒是关于论道的比赛,只填了一个未曾听过姓名的华鸢。”
“也许只是因为低调?”
“倒也不无可能。”穆忆又道,“我记得台首把领路这差事交给你,是让你带不其山的学生领队去签到,林元兴……我怎么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
“你当然耳熟。”穆余笑了下,“她出名的时候,我都还没入学。林元兴是上一届三院论试个人赛的武试冠军,按照规矩,五年生不能参加比赛,所以她现在是领队而非选手。”
“上一届魁首的不是熙和吗?”
“那是因为她觉得没意思,后面的比赛都没参加了。”穆余耸耸肩,“我倒是能理解,但是没想到她真的就这么做了……啊,来了。”
穆忆看过去,尽管之前已经记住了画卷上的模样,但亲眼看见这位曾经的冠军,还是免不了有所期待。
林元兴停在他们面前,因为离开不其山,不用再穿书院的院服,她穿了一件显得人极瘦的圆领对襟长袄,衣摆边缘用金线绣着连绵不断的云纹,腰间配了一把纯黑色的长剑,靠近时,穆余与穆忆同时察觉到自己佩剑的骚动——一种同为神兵利刃间的感应。
东湖书院做庄,不其山远道而来,怎么也该虚与委蛇一番,可眼前这位气质清逸绝尘的领队,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冷漠。
“不其山武宗,林元兴。”
“东湖试玉台,穆余。”穆余朝前一步,“这位是我妹妹,穆忆。”
“你好。”穆忆朝她挥了挥手,笑得甜美,“我是穆忆,和我哥一样是试玉台的学生。”
“还请林姑娘随我来。”穆余抬手,示意她跟着自己上山的,“我二人带你去签到处。”
林元兴点头表示明白,却又道:“稍等。”
说完,她转身走到再远一点的旗台旁,旗台上立着三根高度相同的旌节,最中央代表东湖的旗帜从未降下过,而因为熙和书院清晨便来了,此刻属于他们的旗帜早早便派人来挂在右侧,更因为完成了签到,那面纯白色印有院徽的旗帜被金色的光笼罩着,仿佛一道保其风雨不侵的防线。
穆余与穆忆追随她的身影看去,在他们谈话间,属于不其山的旗帜竟然已经升起。
从左往右看去,黑、红、白三色书院专属旗帜迎风猎猎作响,无疑是一种无声的昭示——三院论试即将正式开始。
负责升旗的是一名绿衣少女,她的背后背着一把几乎要比自己还高的长枪,林元兴和她交谈了几句,两人一齐回到穆余穆忆兄妹二人面前。
“不其山武宗,应江月。”
她生了一张极为英气的脸,眼角上扬,眸若清泉,虽然话也和林元兴一样少,但却在见面时便抱拳行礼,缓和了不少冷漠。
穆余与穆忆再度自我介绍一番,领着二人往山上走去。
东湖书院的正大门,入眼便是一座恢弘气派的琉璃牌楼,牌楼选择的是典型的三间四柱式,丹楹刻桷,雕栏玉砌,正午的阳光下,光彩夺目,气势仿佛高出云表。而其上堪称鬼斧神工的匾额,则是当今皇帝亲自题下的“天下英才出东湖”。
从正门走进去,穆余与穆忆又把她们带到正门广场的传送阵,径直将四人传送到云雾缭绕的山顶。
从此处俯瞰,当真是应了书中那句“一览众山小”,隔着层层云雾,抬手似乎就能触碰到天空,一切都变得渺小而不清晰。
走出传送阵,前方的微云台上,立着三块高大的石碑,最右边的那块,明显是被人用刀刃刻下“熙和”二字,行云流水,入木三分,如游云惊龙,一眼便能看出刻字之人实力雄厚。
石碑旁站着一名束发的青衣男子,双手负于身后,山顶的风呼啸穿行,他整个人却纹丝不动,就连他的宽大披风都未被撼动分毫。
听见动静,他转身瞧见这几人,同为首的穆余点头示意,后者同穆忆几乎在同时朝他行礼:“行誉先生。”
“来了。”行誉颔首,侧身退了半步,让林元兴走上前来,“签到完便回去休息吧。”
林元兴道:“明白。”
她快步向前,停在最左边的石碑前,只一瞬,她甚至未拔剑,山顶惬意悠闲的气氛突变,而在腰间的那把长剑在一声低鸣后瞬间飞出,这是一把从剑柄到剑尖都是纯黑色的剑,此刻却又因为她注入了自身真气,泛起耀眼却寒意十足的银光。
和她来自同一学院的应江月似乎早有准备,长枪感应到主人的召唤,旋转着落到她手中,作出防御姿势:“诸位,请小心。”
行誉反应迅速,在她注入真气的同时一挥手,绿光从天而降护住在场的另外三名学生,同林元兴荡开的威压狠狠相撞,扰得被折断的草木乱飞。
林元兴甚至没有真正意义上出手,只是泰然自若地立于自己掀起的风暴之中,随意地抬起手,食指中指并拢,在空气中写下“不其山”三字,黑剑便听从她的指令在石碑上刻下了同样的三个字。
每落一笔,火光四溅,风云变色,林元兴却全程未变丝毫脸色,随着最后一划的落成,她收回手,剑立刻飞回剑鞘中,安静得仿佛未曾出鞘。
而山下的旗台,在她书成的一瞬,金光从地底一跃而起,将属于不其山的黑色旗帜团团裹住,昭示签到成功的钟声自旗台荡开,传遍赤城的每一个角落,惊飞树梢上停歇的麻雀。
作为领队的任务完成,林元兴退回自己方才的位置,同应江月对视一眼,一同朝行誉行了礼便离开了,全程没有多说一个字。
行誉这又看向作为东湖书院领队的穆余:“该你了。”
穆余却看向身侧跃跃欲试的穆忆,无奈地叹了口气,又看回行誉:“可以吗?”
“当然可以。”行誉笑着看向穆忆,“上来吧。”
“多谢先生。”穆忆回以一个堪称完美的微笑。
穆忆拔出自己的佩剑,走到属于东湖书院的那块石碑前,双手执剑,剑尖指向天空,她闭上眼睛,将真气注入剑身,明明是晴空万里,她的剑刃上却映出一片漂亮的星空,与此同时,整个天色都跟着暗了下来,云层背后,竟然也隐约透露出月亮和星星的模样来。
下一秒,穆忆睁开眼,后退一步,足尖再一点,整个人一跃而起,竟然就这样滞在空中,一个字一个字写了下来,剑凿进石碑间迸射的火花统统被她的剑吸收,转换为更灿烂的星光,在背后的月亮的姿态也愈来愈明显。
很快,穆余写完,迅速收手,负剑于身后,在空中转了一个圈,稳稳落下,留下铁画银钩的“东湖”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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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脚下,林元兴在石碑上刻下所属书院名字时,书镜、陈诀和奚衡云三人突然一同停下脚步,一同看向后方风云巨变的山顶。
“半步登仙。”陈诀几乎是在听见剑鸣的一瞬间就得出判定。
“清晨已经来了这么一出……”奚衡云还在观察着,又见属于不其山的旗帜亮起,“还真是声势浩大。”
书镜却愣了下:“这是即见的剑鸣……林元兴今年居然来了?”
“你熟人?”陈诀已经没再关心书院山顶传来的动静,“很厉害?”
“比你‘现在’厉害。”书镜看向他,“她可是上一届冠军,就算没听过人,你应当听过她的剑。”
“难道是那把‘即见一出,神佛辟易’的‘即见’?”虞真有些惊讶,“我听斋主夸过,说是一把很特别的剑。”
“确实特别。”书镜点头道,“我曾经见过一次,这句形容绝非虚言。”
陈诀没说话,似乎在思考什么,书镜笑道:“怕了?”
“怕?”陈诀笑出声,“你也说了,是‘现在’的我,我为什么要怕?”
“可是我又不了解你。”书镜表情不变,“我怎么知道?”
“你会了解的。”陈诀笃定道。
“林元兴是五年生。”顾绛霄突然打断二人交谈,“按照规矩,她不会参加三院论试,看这情形,她应当是这一次不其山的领队。”
“哎呀。”书镜做作地开口,“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
联想到之前她对自己说的关于自己的推测,想也知道是在挖苦打趣自己,顾绛霄翻了个白眼:“滚!”
“你也太容易生气了。”书镜往前走,“作为补偿,我送你件礼物如何?”
顾绛霄狐疑道:“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书镜走到几人最前面,回头笑了笑:“跟我走就好。”
“所以你来这里……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想调查你姐姐的死?”故事说完,书镜才另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她以前是书院的学生?”
“按照大姐告诉我的,她曾是试玉台的学生。”奚衡云讲故事的水平虽然很差,但却讲得格外清楚,“我去找过台首,但她也不甚清楚,何况我也不了解二姐离开家之后的事情……”
“我知道了。”书镜道,“如此看来……那个奚衡雪想杀你果然有别的因素。”
“你说你弟弟叫奚衡风,那你之前提到的奚衡序又是谁?”顾绛霄突然问。
“他是我父亲的弟弟——我叔父的儿子。”奚衡云回答道,“他应当就读于不其山,在我的印象中……他的剑术很厉害,那把水漩鹏风是我父亲亲自赠予他的。”
“你走的那一年……”虞真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可奚衡云却听明白了她没说出口的话,点了点头:“我来书院之前,我母亲离世了,父亲带我和大姐去百里家的时候……被拦在门外,我没有能见她最后一面。”
虞真低下头:“抱歉。”
“没关系。”奚衡云摇摇头,“自从我母亲离世,父亲的行为愈发极端了,所以我这位……二哥做的事情也不一定是瞒着他做的。”
陈诀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现在解决他恐怕来不及了。”
奚衡云一愣,虞真及时补充:“过不了几天,三院论试的选拔就要开始了,没记错的话,你和陈诀都报了名。”
按理说关于此种家族秘辛听起来实在令人震惊,甚至有违人伦常理,偏偏在场的另外四人表现一如往常:抛开书镜和陈诀这样整个大陆在自己眼前毁灭都还能安稳喝完最后一壶茶再离开的人外,顾绛霄的表情不仅称不上舌桥不下,更像是勾起了什么不愿想起的回忆,整个人都阴沉起来。而虞真,她甚至比这三人还要淡定,在途中还起身给大家泡了茶,似乎再让人惊讶的事实都不会惹得她露出别的表情。
就像此刻,她还在提别的,根本没把这些当回事。
“下个月不其山和熙和书院的学生就要来了。”顾绛霄站起来,“名义上人更多了,方便有人混进来,可也因为人多,有不少高手,要害你反而更难了。”
“何况这次失败,他定有所察觉。”陈诀也跟着准备离开,“短时间内不会再轻举妄动了。”
虞真看着他:“走吧。”
几人一同离开医馆,往渌水池的方向走,各自回了学舍。
东湖书院的大部分学子都住在名为金银台的建筑里,虽然名为“金银台”,但这其实是一座共有四十层的楼高楼,每层约有四十八间房,从高处俯瞰,配合起正中心广场的雕塑,仿佛是人的瞳孔。按照规矩,分配住宿时,若是已经有共住的人选,是可以同管理食宿的人员提前报备,等结果出来后,只需要拿到自己所在房间的钥匙,站在悬挂着铸金牌匾的大门踏道之上,将钥匙放进踏道扶手处的龙头雕塑口中,便会被送至相应的楼层。
虽然是同期入学,但几人甚至没在一个楼层。书镜住十八楼,虞真同顾绛霄皆在二十三楼,奚衡云和陈诀倒是一同住在七楼的同一间二人间。
比试结束,身体恢复后,意味着休息时间也结束,三院论试正式开始之前,所有人都得继续上课,何况奚衡云最近遇到这么些事,总归要冷静下来外好好思考一番,因此几人也没多停留,吃完饭后互相道别,都径直回了房间。
顾绛霄有三名室友,眼下都不在,其中一名和他一样来自小重山,不过对方选择修习律法,似乎这学期赶上一门隔三差五随堂考的课程,眼下多半还待在藏书阁,另外一名则是松下清斋的学生,他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还没下课。
他在单独的房间里温习完课程,室友还没回来,在藏书阁的那位突然传音来拜托他帮忙带本书去,顾绛霄没拒绝,正好他学得累了,也想出去走走。
等他从踏道上下来,发现书镜正站在门口,她瞧见他,又看见他手中讲律法的书,微笑示意:“去藏书阁?”
顾绛霄停下来,总觉得她这个笑别有用心:“替室友送书。”
“正好我也有事要去,一同走吧。”书镜又道,“而且我也有事想问问你。”
顾绛霄愣了下,疑问还没说出口,书镜示意他该迈步了:“走吧。”
二人并排往藏书阁走去,这段距离不算远,但也称不上近,何况书镜与他走得都不快,只是这一路上,她跟忘了这件事一样一句话也不说,快要走到藏书阁时,顾绛霄最终还是没忍住:“你到底……”
“之前我就想问了,但一直没有合适的时间,眼下周围也没有人了,是个好机会。”书镜打断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我们入学那天,不是你第一次来东湖书院吧?”
顾绛霄脚步一顿,看向她时脸色已经变了,那是一种人被触及到逆鳞时才会有的愤怒和隐忍:“什么意思?”
“你以前就来过。”不过书镜并未显露出半分畏惧,“而且很熟悉,尤其是试玉台。”
顾绛霄没说话。
“而且我还有一个推测。”书镜步步紧逼。
“是什么?”他的眼神暗下来。
“你认识院长。”
听见这句话,顾绛霄紧绷的情绪在瞬间松懈下来,他干笑一声:“谁不认识院长?”
“你知道我的意思。你认识院长,她也认识你,你还认识一些……别的人。”最后那三个字,她放轻声音,却没有直接点破,“不过你放心,我并不在意。”
顾绛霄又再度皱起眉。
她继续道:“我只是觉得,如果你知道真相,你应该告诉他。”
“不过这也只是我的意见……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想必你和他都是受害者。”谈话间,两人已经走到藏书阁门口,书镜脚步不停,头也不回,“我就先走一步了,明天见。”
顾绛霄停在原地,直到她的身影消失,这才急忙进了藏书阁,找到室友,把书带给他后便离开了。
回学舍的路上,他绕了远路,经过一片竹林,熟练地找到一处偏僻的山洞,顾绛霄走进去,观察起粗糙的石壁来,许久未有人光顾,抬起头便能瞧见凌乱的蛛丝,它们缠绕在一起,如同某种错综复杂的图案,最后他的目光停在低处,那里有人曾用剑刻下两个歪歪扭扭的“正”字。
顾绛霄伸出手,掌心碰上那处刻痕,与掌纹密切贴合,随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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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书院的某处塔楼,有人将三院论试的安排传到大陆的另外两端去。另外两所书院内,收到消息的人立刻召来另外几人商讨起来,又再度施展传音之术。
不其山的演武台上,手持红缨枪的少女一枪将对面人挑翻在地,银光乍现,枪尖堪堪停在喉咙处,再收回时,她意外收到了传音,怔愣了半秒,她侧头看向右侧看台上穿着一身黑的长发少女。
后者腰间别着一把剑,站在人群中,不论样貌还是气质都极为突出,目光交汇,少女朝她点了点头,转身便走,她甚至来不及行一个比试结束后表示感谢指教的礼,丢下一句“抱歉”,立刻追了上去。
熙和书院的某处树林,白色劲装的少年停在树下,一跃而起,翻身落于树上,如一只灵巧的猫,他小心翼翼地将枝头受伤的麻雀护在怀里,带着它落回地面,他正准备离开,忽闻有人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少年回头看去,不远处站着一男一女,见他发现,齐齐朝他打了个招呼,女生一个响指,一封关于三院论试的书信落在他面前。
而在东湖书院旁人似乎寻不见的山上,释轻舟弯下腰,将一束白色的花放在无名墓碑面前,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又抬起头道:“难得见你出门。”
在她身后巨大的石头上,约莫十六七岁少女模样的人盘腿坐在其上,她穿着略显宽松的男装,一手托腮,嘴里还叼着一根狗尾草,随意极了。闻言少女笑了笑:“院长大驾光临,我还得说一句有失远迎。”
“你是要提醒我什么吗?”
“天机不可泄露——”她伸出手,竖起食指模仿着什么盘旋而上,“但是看在院长允许我混吃混喝这么多年的份上,我来送一句话。”
释轻舟转身看着她:“哦?”
少女收敛起玩世不恭的态度,以一种古老而沙哑的声音低声道:“勿入星文。”
“因为越海楼?”
“我没看到。”少女道,“但我看到如果你执意前往……你会死。”
“我不怕死。”释轻舟笑了,“但是我怕没有机会报仇,死不瞑目。”
“释轻舟!”
“一个两个都这个态度。”她摆摆手,准备往山下走去,“放心,我会晚死几天的,毕竟在三院论试结束前,我都不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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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过去的流程,三院论试期间,所有学子皆处于停课状态,即使是选择不参加的人,也能拥有一个假期。等到另外两方书院的参赛学生到达赤城,论试才正式开始。
三院论试总共分为两大流程,个人赛与团队赛,前者又分了论武、论道、论技三种选择,顾名思义,自然是针对武生、文生与技师,而其后举行的团队赛,则是面向所有学子,自行组队,人数控制在二至六人即可,进入由当年举办论试的书院老师所画下的大阵里,找到任务物品,再将其带回。乍看简单,可谁也不知道大阵里会有什么。
按理说,明天开始不其山与熙和书院的参赛学生就该进入赤城内部,如果是报了名有心参加的学生,此刻应当很是紧张,就算是临时抱佛脚,也会选择尝试再努力一把。
偏偏这间活动室里的六个人,没一个看起来有这般想法。
不算狭小但也绝非宽敞的房间里,虞真正在泡茶,奚衡云在给她帮忙,她的动作讲究而细致,水声过后,馥郁的茶香氤氲四周,弥漫到一张四四方方的牌桌上。
牌桌的东面是翘腿靠着椅背的书镜,她手里握着的牌仅剩两张,轻轻盖在桌上,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表情惬意,似乎胜券在握;南面是神色紧绷的顾绛霄,整个人身体前倾,死死盯着手中展开的九张牌,甚至有汗水自额头滑落;西面是坐姿随意的陈诀,一手拿牌,一手托腮似笑非笑地看着顾绛霄抓耳挠腮,他只有三张牌,一点也不着急;而北面,则是一名盘腿而坐的少女,她穿着蓝色的院服,几乎长到小腿的头发扎成两条辫子垂下来,因为是坐着的,甚至快要碰到地板,她握着手里的五张牌,皱着眉,一幅完全不理解的表情。
顾绛霄犹豫再三,最后视死如归般甩出两张牌:“对五!”
陈诀散漫地开口:“过。”
双辫少女立刻丢出两张:“对七!”
“哎呀。”书镜故意发出惊讶的语气,将自己手里唯二的牌一同丢到桌上,“对九,我赢了。”
顾绛霄愤怒地把牌全部扔在桌上:“不玩了!今天就没赢过!”
陈诀与少女不约而同地笑了一声,也跟着把自己剩下的牌丢进牌堆里。
书镜在顾绛霄洗牌的时候看向少女:“少司前辈还要再试试吗?”
“不玩了,我玩不过你们,尤其是你。”她摆摆手站了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都没有报名参加三院论试么?这么闲?”
书镜漫不经心道:“除了我和顾绛霄,他们都参加了。”
顾绛霄看她惊讶,不等她提问,主动补充说明:“能赢的怎么都能赢,赢不了的这么几天也找不到办法赢,还不如开心点。”
起初刚恢复的奚衡云倒是还想继续练习,结果一迈进教场,铺天盖地的挑战书袭来,就算他想接受,因为先前大战而消散的真气也不足以支撑他继续,被顾绛霄二话不说拉着跑了。
左右都这样了,干脆就来打牌了。
能开设这么个不靠谱的差点就要被取缔的社团,想必也不是什么不靠谱的人,听见他的说法,少司倒是一点也不惊讶,而是笑道:“年轻真好。那……我替你们算一卦吧。”
她说完,根本不给拒绝的机会,抬起手,空中浮现出一张巨大的半透明八卦图,又在瞬间落在众人脚底,泛着浅浅的金光。少司闭上眼睛,以手掐诀,再度睁开眼,目光扫过五人:“下卦为艮,上卦为坎,坎为水,艮为山。”
书镜观察着脚下的八卦图道:“水山蹇。”
“这卦不好?”奚衡云问。
“不好。”虞真摇摇头,“下艮上坎,异卦相叠,这是第三十九卦,下下卦。”
“多谢前辈。”顾绛霄朝她示意。
“无妨。”少司似乎并不惊讶他们中有两人还掌握了这方面的知识,道别完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目光落在其中一人身上,“及时止损,急流勇退。”
待她走了,顾绛霄仍没琢磨透:“她在和谁说话?”
“谁知道呢?”陈诀颇为无所谓地笑了,“是谁都无所谓不是么?”
书镜看着少司空出来的位置:“还打牌吗?”
“不打了。”顾绛霄连忙摆手,“再也不想和你们打牌了。”
“那我们干什么?”
“吃饭?”
“吃饭吧。”
“所以少司前辈的那一卦,到底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让你好好做人,谨言慎行。”
偏宅靠近一处假山的庭院,名字叫铸金阁,十八十九曾住在这里。
奚衡雪早几年前也和十八十九接触过,虽然称不上熟悉,但好歹算是认识,知道这二人和自己两个弟弟关系不错,也知道他们后来离开的事实。
成年前最后一次出门游历,奚衡风给她写了一封信,托她去十八十九的家乡找人。
因为和奚家沾亲带故,十八十九的家并不算太远,收到信的时候,奚衡雪刚好在回家的路上,正巧在那附近的城镇歇息,何况这是自家弟弟的请求,她没有拒绝,当即起身出发。
奚衡风对姐姐的回信倒背如流,他记得她说那是一处适合度假的好地方,光景无边,山清水秀,说不上有多少偏远,却又有种桃花源的气息。
硬要说的话,十八十九与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但奚家宗族庞大,堪称错综复杂,绕来绕去总归是沾亲带故。本家于十八十九这样的人而言,更多的像是夫子和说书先生口中提到过的那些传奇人物,多得是一辈子见不着的人,所以奚衡雪登门拜访时,他二人家里的人都很意外。
十八与十九外出还未回来,奚衡雪被请进家门喝茶,泡茶用的茶叶的品质比她想象中还好,闲聊中奚衡雪得知现在十八与十九皆选择了从商,凭借聪明才智与一副好口舌,也算是堆金积玉不少,虽比不上真正的富商巨贾,但也足够一家人吃穿不愁,甚至能在当地称一句朱门绣户。
她印象中这两个孩子剑术造诣深厚,却在见面时发现他们已经彻底放弃了学习剑术。
多年未见,十八与十九越显态度生疏,即使是提起奚衡云与奚衡风,也是小心翼翼避开怀旧的话题,奚衡雪起初只当是因为太久未联系,关于朋友的印象已经消退。十八与十九领她去商铺参观,为她介绍时不慎碰落花瓶,按理说,习武之人反应迅速,即使出现这样的意外也能及时补救回来,可偏偏他们谁都没来得及,得亏奚衡雪出手才幸免于难。
奚衡雪就是在这时发现十八与十九被人挑断了手筋,下手之人显然技术高超,这样的方式并不会太大地影响他们的日常生活,但是却足以让剑客一辈子也无法拿剑。十九注意到她的目光,笑了笑说,让小姐见笑了。
她明白这是拒绝她提问、更是拒绝回答的意思,没有固执追问,本想回家再去查,担心他们是在离开奚家后遇到了别的仇家,可奚衡雪却又在无意间看见两把保存得尚好的、断掉的剑。
剑对于剑客而言到底有什么意义,奚衡雪不会不明白。她一眼认出那是十八与十九的曾经的配剑,它们断得彻底,断得干脆,不像是因为打斗被迫牺牲的,更像是被主动抛弃的。
但她不愿意往那个方向想,借口在这附近有事要办,对方理所当然地挽留邀请,奚衡雪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
终于试探出结果的那天,十八与十九都喝得烂醉,两个人摘下树枝,在庭院里舞剑,表情如痴如醉,又极尽痛苦,最后她看着他们扔掉它,跌坐在地,大笑起来。
笑到最后,十九说,二小姐,有时候我们真羡慕你;十八说补充说,羡慕你们,因为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奚衡雪把他们一一扶回房间,留下告别信,当晚就离开了。
距离她的生辰不到半月,奚衡雪没在信里写后续发生的事情,而是迅速赶回了家,来到了奚衡风的院子。
那天奚衡云也在,奚衡雪风尘仆仆推门而入,目光沉沉地看着自己年纪最小的、仍旧需要坐在轮椅上的弟弟,声音沙哑而疲惫:“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没有证据,只是推测。”奚衡风似乎从她进来的一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看来我的推测已经被证实。”
奚衡雪痛苦地闭上眼睛:“你应该在此之前告诉我。”
“可我只是猜出他们经历了什么,但却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奚衡风表情依旧平静,“他不会觉得旁系是自己的威胁,这其间必定有我们从未察觉到的秘密。”
“……他不该是那样的人。”
“二姐。”奚衡风因为她这句话冷笑出声,“不要自欺欺人,我比你更了解他,从我记事起我便清楚地知道他从来都是这样的人。”
不等奚衡雪回话,他又道:“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把他这般举动的原因挖出来。”
“我会亲自去查。”奚衡雪重新睁开眼,“你等我消息。”
奚衡雪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一反常态地没有带来以往会带给自家兄弟姐妹们的礼物,甚至没有和奚衡云寒暄几句,在和奚衡风打完哑谜后,没有任何留恋地转身离去。
“到底怎么了?”奚衡云问。
“三哥。”奚衡风的目光落在他的剑上,“你觉得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奚家十剑又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
奚衡云皱起眉认真思考起来,可还没得出个结论,奚衡风发出轻到不可思议的笑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他听见他感慨万千般说道:“过不了多久……一切都会在明了,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仿佛是为了应证他的话,奚衡雪生日宴前夕,奚梦晓与他们兄弟姐妹几人聚餐的时候,二姐在餐后突然发问诘难。
“在父亲眼里,奚家十剑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奚梦晓抬手示意所有的下人都离开,门被关上后,他才缓缓道:“是奚家的象征,亦是传承。”
“那到底是剑重要,还是人重要?”奚衡雪不依不饶地问。
奚梦晓避而不谈,用不满的目光看着她:“以前你不会问此种无聊的问题。”
“是吗?”奚衡雪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声音颤抖着,“难道不是因为父亲心中早就有了定夺?”
奚梦晓不动声色地扬眉道:“是么?”
“您是我的父亲,我曾经敬重您、钦佩您……”奚衡雪死死地盯着他,“可我从来想过,我的父亲会是这般残忍无情之人!”
“残忍?无情?”奚梦晓的态度依旧泰然,“这就是你对我的看法吗?”
“铸金阁里的那群人,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父亲,您敢告诉我吗?”
提到铸金阁,奚梦晓终于稍稍变了脸色,奚衡雪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神情激动,继续道:“十八与十九的手筋是被何人挑断?剑又是被何人斩断?为何他们失去了真名只用代号?父亲,您敢堂堂正正地回答我吗?!”
奚梦晓却在她的一声声质问越来越从容,好似这根本不是什么足以如此兴师动众的事情,而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当然可以。”
奚衡雪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整个人摇摇欲坠,一句话也不出来,几乎就要站不稳。
也就是在这时,奚衡风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房间,穿透房梁,越来越大声:“我说过了,二姐,他就是这样的人,他从来都是!”
“我从来没有掩盖什么,这是奚家一直以来的传统。”奚梦晓的声音毫无波澜,“铸金阁里生活的,是本家剑主的下位替代品,若是你们中有人在绶剑后因为意外死亡,便会从那群孩子里挑选出最合适的一个来接替你们的剑和你们的名字活下去。十八十九离开,是因为他们违反约定与你们接触,挑断手筋,斩断配剑,是因为离开奚家,他们此生不能再练剑,这是规矩。奚家十剑的传承代表了太多,不仅是整个家族,所以绝不能断。”
“传承比人命更重要,是么?”
“四大家族从来如此,你以为,其余三家没有相似的约定么?太天真了。”奚梦晓看着她,“你让我失望。”
“失望?”
奚衡雪几乎要笑出声,她猛地掀翻原木桌,还未来得及被收拾的餐具掉在地上,清脆的响声后摔得粉碎,她看着奚梦晓,一字一顿道:“您,才是真的让我失望。”
随后她转身推门离去。
奚梦晓并未太在意,而是招呼门外的下人进来收拾,他看起来平静得出奇,全程都未改变脸色,只是在最后看着奚衡风,瞳孔中终于多了几分复杂:“你很像我。”
奚衡风正推着轮椅往外走,闻言停下来,回头看他:“所以我也是最恨你的。”
那天之后,甚至没给他们什么消化的时间,奚梦晓把他们几个本家的兄弟姐妹召集在一起,把代表家主身份的寰琅玉拿出来,提出要从现在开始挑选下任家主。
奚衡雪也来了,听见他的决定,她没有当场提出质疑,只是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但奚衡云知道,当晚她去找了父亲,因为他那天亲眼看着姐姐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
可具体发生了什么,奚衡云至今未知晓,但也就是从那天起,奚衡雪留下盈枯剑,离开家,再也没回来。她偶尔会给奚衡晴写信,再由奚衡晴转交,自那次争吵之后,奚梦晓似乎又忙了起来,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他几面,而百里疏风的身体也每况愈下,因为需要调养,几乎是谁也不见。
几年后,百里疏风与奚梦晓爆发了剧烈的争吵,奚衡云的记忆里,他们最近这四五年来经常有争吵,和过去不同的是,这一次看起来已经不仅仅是他们夫妻二人的事情了,因为百里家派了许多人来。
在冷战与对峙中,奚梦晓难得败下阵来,最后百里疏风带着奚衡风回了百里家。
又过了一年,奚衡雪的死讯传来,在花园里练剑的奚衡云如遭雷击,难以置信,他慌乱地去找父亲,却发现本该在百里家的母亲竟然出现在了父亲的院落里,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他却能辨认出他们是在争论什么。
这是奚衡云最后一次听见身体虚弱的百里疏风同人争执,对象是她的丈夫、他的父亲。母亲太久没有出现,奚衡风离开后也再没有和他联系过,他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最后是被不知道何时出现的奚衡晴带走的。
奚衡云思维混乱,甚至没办法出声询问,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奚衡晴难得看出了他的心思,她道:“回去吧。”
大姐的声音里带着遗憾与叹息:“如果可以,你还是早早离开这里吧。”
“离开?”他不免有些错愕。
“阿雪说她离开家后去了东湖书院,还认识了很多有意思的人。”奚衡晴看着他,“你的年纪刚好够入学,何况你不是一直想见识轻舟剑么?去东湖吧。”
“大姐不也一直想去见识见识?”
“我?”奚衡晴笑得落寞,抬手揉乱了他的头发,“我有必须留在这里的理由。”
奚衡云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隐约觉得很多东西都在变化,有的发生在他眼前,有的在潜移默化中被影响。
离开家的那天,只有奚衡晴一个人来送他,这时候奚梦晓已经从铸金阁里挑选出他满意的接班人,如他所说,这个此前奚衡晴与奚衡云从未见过的少年手持盈枯剑,成为了“奚衡雪”,让这个已经打出了些许名头的名字与这把剑继续活了下去。
“我会查清楚二姐的死因的。”奚衡云郑重道。
奚衡晴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他挥别奚衡晴,挥别自己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带着琨玉秋霜,独自一人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开始了新的生活。
“三台五马樟柯奚,载酒问字须百里,红炉烧烙虞一言,细韵长流悬梁音”——这是皇城内不知何时兴起的一首儿歌,作词不详,作曲不详,但却流传了许久,久到第一批牢记它的人已经作古,广泛到几乎大街小巷的每个小孩都会唱。
奚衡云也是那群孩子中的一个。
在学会这首儿歌之后,二姐带他去了奚家祠堂。祠堂门口有一株参天古木,四季常青,树冠如云,奚衡雪停在那棵树前,问他知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在这里,奚衡云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对此,姐姐笑了笑:“这是很久很久以前,定光帝杜照宁赠给奚家先祖的一株樟柯树。”
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故事,年轻的开国皇帝和助她建立王朝的臣子,这棵逐渐长为参天大树的樟柯树,是情谊和地位的证明,也是一种庇护。
“为什么是樟柯?”他记得他曾这么问过。
奚衡雪拍了拍他的肩,记忆里的声音无比温柔:“因为樟柯树是国树。”
随后她又道:“今天我教你奔星十式中的第三式。”
奚梦晓和百里疏风成亲后,一共有四个孩子,奚衡晴,奚衡雪,奚衡云,和奚衡风。
相比于过于冷漠寡言、却又心直口快的大姐奚衡晴,体弱多病、一年到头都看不见几次人的四弟奚衡风,在奚衡云的记忆里,他总是和二姐奚衡雪更亲近些。
她总是知道很多事情,八岁悟道,十一岁得了盈枯剑,不管是剑法、人文历史还是为人处世的道理,就他而言,奚衡雪几乎是无所不能的存在。
在认识奚瞬、拜他为师之前,奚衡云是从二姐那里学来奚家的奔星十式的。
起初是大姐奚衡晴试着教他,可她实在没什么耐心,更是不会教人,丢给他一本剑谱,剑法也只演示了一遍,就认为奚衡云就能学会。发现他并没有如她所愿掌握,说不出什么好话,只是用那双幽深的眼睛注视着他,似乎觉得他愚笨,不能理解,想看出个所以然,很小的时候,奚衡云甚至被她吓哭过。
第一次路过的奚衡雪发现自己的姐姐和弟弟拿着木剑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只当是正常情况,没有在意,结果第二次路过时却听见了奚衡云啜泣的声音,她走过去,看见奚衡云手里的剑谱和剑,又看清双手环抱在胸前一脸郁闷的奚衡晴,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她把奚衡晴拉到一边:“他年纪太小,听不懂你说的话。”
奚衡晴依旧不理解:“我在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学到第五式了。”
“要不,我来教吧?”她问。
奚衡晴同意了,却也没离开,而是搬了凳子坐在院子里旁观。
对比起完全不知道如何教人的奚衡晴,奚衡雪仿佛有无限的耐心,一招一式讲得比剑谱还清晰,只是虽然语气温柔开朗,却是一点水都不曾放,严格得和平时判若两人。
“手还要再抬高一点。”奚衡雪矫正他的姿势,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背要打直。”
奚衡云只觉得自己腰酸腿疼,红着眼眶可怜地看着她:“二姐……”
就连一旁坐着当观众的奚衡晴都看不下去了:“阿雪,要不让他休息会吧?”
“不行哦。”奚衡雪笑眯眯地看着他,又看向自家大姐,“练完才能休息。”
奚衡晴默默地把凳子往外搬了段距离表示不再打扰,奚衡雪继续盯着他,直到日落西山才结束了今天的训练。
三人结伴回住宅的路上,奚衡雪道:“过几天本来应该一起去见小风的,但我和晴姐有事要随父亲出门,到时候得拜托你一个人去了。”
奚衡晴问:“所以你才如此苛责?”
“原来晴姐觉得我苛责?”
奚衡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己妹妹的温柔刀,她移开目光:“阿雪,你误会了。”
那时候他刚刚学会奔星十式的第三式,四弟奚衡风的身体也刚刚有了气色,他体质虚弱,从小就没法习剑,因此缠着自己的姐姐与兄长,要看他们展示,可正好奚衡晴与奚衡雪都有事,这重担便落在了他的肩上。
按照约定来到奚衡风住的院子,还没进去,奚衡云却发现院墙上趴着两个年龄相仿的陌生孩子。
他们穿得不算朴素,但也说不上精致,奚衡云本来不甚在意,却又瞥见他二人腰间的佩剑,明明是同龄人,他们却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剑。
两人打量着奚衡风的院子,小声嘀咕着什么,奚衡云离得近,听了个一清二楚。
“那就是风少爷?不是说他身体虚弱不能走动吗?”
“听说是最近调理好了一些,十八,你也看够了,我们能回去了吗?”
“别着急,手拿开,我还没看清楚呢,话说十九,你消息怎么这么灵通?”
“那当然是——”
名为十九的小少年没能话说完,因为他已经发现在一旁站着的奚衡云了。
因为奚衡云出现得有些突然,十九被他吓到,一个不小心从墙上跌落,一旁的十八因为他的反应也注意到了墙边的奚衡云,在瞬间变得惊慌失措,奚衡云甚至来不及开口说话,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二人随着一声惊呼脸着地摔得浑身是土,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奚衡云走过去:“……没事吧?”
十九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拍掉灰尘,又伸手拉了一把一旁的十八:“多谢关心,我……我们没事的。”
奚衡云从怀里拿出平时随身携带的药膏递过去:“这是我平时用的,药效很好,送给你们。”
“谢谢你。”十九有些受宠若惊,抬头看他,“我叫十九,她叫十八。”
“你们是来找我四弟的么?”
“当然不是,我们是练剑练累了,偷偷溜出来透气的。”随后十八突然发现了哪里不对,说话不由磕磕绊绊起来,“四、四弟……你、你是……”
奚衡云一愣,没明白过来她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又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自我介绍,立刻道:“我叫奚衡云。”
话音未落,两人一同朝他行礼:“云少爷!”
十九道:“惊扰了少爷,实属抱歉!”
十八道:“我二人不是有意为之,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还请少爷原谅。”
奚衡云看着神色大变的十八与十九,目光落在他们的剑上,突然问:“你们学的什么剑法?”
十八与十九齐齐抬头:“……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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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宅靠近一处假山的庭院里,住着一群奚衡云不认识的孩子,他们是奚家远亲甚至是义亲的孩子,从小被送来这里习剑,十八与十九就住在其中的一间院子里的。
他们年纪与奚衡云相当,每天的日常除了练剑就是练剑,很少有机会出门玩,但与之相对的是,他们的剑法精湛,在寻常年纪里出类拔萃。
得知他们学的也是奚家的奔星十式后,奚衡云把十八与十九带到奚衡风的院子里,三个人一起为他展示。
十八性格爽快,直来直去,十九则是妙心巧舌,能说会道极了,两人在奚衡风的院子里待了一下午,到底都是同龄人,这样相处下来,也没了一开始那种局促不安的情绪,高不可攀的本家少爷也不过是个缺少朋友的小孩,分别时十八与十九对两人约定,有机会一定还会再来玩。
自那之后,十八与十九总会抽空前来,那段时间身为代理家主的奚梦晓忙着处理朝廷的事务,而百里疏风自从卸甲归田后,身体每况愈下,更是没有精力管理奚家,几个孩子维持着这样的关系,直到奚衡云十一岁。
十一岁时,因为在剑术上展露出的惊人天赋,父亲奚梦晓将琨玉秋霜赠给他,更是让刚刚出关的饮冰剑奚瞬亲自教导他。
也就是这一年,十八与十九渐渐来得少了,奚衡风身体还是不好,但终于能下地走路、大声说话了,问起两人的原因,他们只道是课业与训练的难度提升,实在没有空闲。
秋天的时候,奚衡云与奚衡风按照约定的时候在院子里等他们,等来的却是奚梦晓本人。
奚梦晓还穿着朝服,颇有睥睨万物、纵横驰骋的气势,他用波澜不惊的语气道:“那两个孩子不会再来了。”
不等他们提问,奚梦晓又道:“他们回家了。”
似乎是怕他们不信,他拿出两封信递给他们,确实是十八与十九的字迹,信上说他们最近才得知家里有事,走得匆忙,来不及道别,末了还表示认识他们很开心。
从那之后,会来奚衡风院子里的人少了两个,奚衡风曾拜托奚衡云偷偷溜去偏宅看过,确实找不到十八与十九,他又寻来负责管理那边的管家问,对方也回答说他们确实是回家了,奚衡风不置可否,却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因此奚衡云不疑有他。
一年后,奚衡云十二岁,奚衡雪十六岁,奚家有个规律,十六岁之后,本家的孩子必须选择从政或是从武,奚衡雪拒绝入朝为官,因此年初时她便离开奚家,独自一人闯荡江湖。
她的旅途似乎很顺利,逢年过节回来,总会给他们姐弟三人带一些小礼物。
他给二姐写信,写他每日练习的日常,提到自己继承了奚家十剑之后跟随奚瞬的日子,被他某位关系还不错但性格乖张的表兄瞧见,对方打趣道:“你写得这么无聊,你姐又这么忙,她有空回你吗?”
盈枯剑初入江湖,名声打得响亮,但见过的人实在是少,各式谣言都有,奚衡云想,二姐不回也是情有可原,可奚衡雪竟然真的给他回了一封又一封的信,从十六岁离开,到十八岁回家举办成人礼,这期间她从未怠慢分毫。
奚衡云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自记事起,他崇拜奚衡雪,佩服自己这位二姐,更是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够成为和她一样的人。
可第一场变故偏偏就发生在奚衡雪十八岁生日宴前,改变了她,改变了自己。
在那段时间里,奚衡云终于明白什么叫人生陷入了混沌。
达米安×科伦巴
……于是少女请求她的魔术师父亲:王啊,可以为我在这只鸟儿身上制作一道永远淌血的伤口吗?我太想听它的歌唱了,日日夜夜都想。
【TRPG团务存放】
【3级】
PC角色卡:马沙赫·克劳迪乌斯(Mashah Claudius)
人类,2级斥候/1级剑道家+1级剑道家职业能力
生命(取满):D8*3+2*3=30
先攻:+6
速度:40尺
防御等级:19(+4敏捷,+3镶嵌皮甲,+2感知),接触16,措手不及13(若不能动)/19
基本攻击/擒抱:+1/+1
攻击:匕首+1近战穿刺/挥砍(1d4)或精制品长弓+7远程穿刺(1d8+4+1d6火焰)
全力攻击:精制品长弓+12(1d8+5+2d4元素+1d6火焰+1d6偷袭)(穿针+星火击,适用射击训练)
或精制品长弓+7/+7(2d8+14+1d6火焰+1d6偷袭)(速射+致命瞄准,适用射击训练)
面宽/触及:5/5
特殊能力:散兵战术、物品制造、直觉闪避、斥候奇术(1项)、招式连击
剑道家招式表:(*已准备)
已知武术7个:*穿针(岚雨)、卸武弹(岚雨)、*星火击(融素)、*天象示警(星矢)、银河轨迹(星矢)、*守钟人(裂时)、*阳蒺藜(阳风)
已知架势2个:光弹势(阳风)、幻日势(阳风)
豁免:强韧+3,反射+9,意志+4
属性(32buy):力量10,敏捷18,体质14,感知14,智力8,魅力10
技能(50点)(*盔甲减值-1):察觉+8,搜索+4,*隐匿+10,*运动+4,*特技动作+9,*骑术+6,察言观色+6,手艺(制毒)+5,生存+8,医疗+8,自然+3,地理+4
专长6个:射击训练、快速射击、武器专攻(长弓)、致命瞄准、死亡之眼、精通速射
物品:精制长弓及镶嵌皮甲、御寒衣物
阵营:中立善良
信仰:无
语言:通用语
瞳色/发色:绿/黑
身高/体重:175cm/60kg
【3级】
PC角色卡:桑丘·潘沙
人类,3级流亡骑士+2级唤念师(唤魂师灵能变体)职业能力
生命(取满):D10*3+1*3+2*3=39
先攻:+0
速度:30尺(骑乘时50尺)
防御等级:10,接触10,措手不及10
基本攻击/擒抱:+3/+7
攻击:长枪/长剑/战锤+7近战(1d8+6穿刺/钝击/挥砍)+1d6偷袭
全力攻击:+7近战(1d8+6穿刺/钝击/挥砍)+1d6偷袭,重击确认+11,重击成功2d8+12+2d6流血
面宽/触及:5/5(骑乘时10/10)
特殊能力:流浪骑士之道、偷袭、游荡者天赋(致命突袭)、坚毅、高级夹击(智力加值上攻击检定)
魅影坐骑,重型马堂·吉诃德:卫护之刃,HP19,AC13(接触10),2蹄踢-1近战 (1d6+1*)
唤念师异能(灵能点3,DC13)1环可知:活力术、惰性护甲
豁免:强韧+4,反射+1,意志+1
属性(32buy):力量18,敏捷10,体质12,感知10,智力14,魅力10
技能(41点)(盔甲减值-4):运动+6,驯养动物+5,自我催眠+6,威吓+2,隐匿+2,贵族+4,地方+4,察言观色+5,骑术+6,易容+5
专长5个:勇气虔诚、重击专攻、流血重击、暮夜骁骑鬼驹、骑乘战斗
物品:长枪、长剑、火柴、照明杖、睡袋、探险家服装、铁锹、指南针、剃须工具箱
阵营:绝对中立
信仰:无
语言:通用语,龙语,天界语
瞳色/发色:蓝/黑
身高/体重:174cm/76k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