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梨园背景收集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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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戏曲行话

    江之介坑王
    2017/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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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票友:票友是戏曲界的行话,其意是指会唱戏而不以专业演戏为生的爱好者,即对戏曲、曲艺非职业演员、乐师等的通称。相传清代八旗子弟凭清廷所发“龙票”,赴各地演唱子弟书,不取报酬,为清廷宣传,后就把非职业演员称为票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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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兔【老舍】

    江之介坑王
    2017/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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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兔       

    老舍

              一

        许多人说小陈儿是个“兔子”。

        我认识他,从他还没作票友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他很瘦弱,很聪明,很要强,很年轻,眉眼并不怎么特别的秀气,不过脸上还白净。我和他在一家公司里共过半年多的事,公司里并没有一个人对他有什么不敬的态度与举动;反之,大家都拿他当个小兄弟似的看待:他爱红脸,大家也就分外的对他客气。

        他不能,绝对不能,是个“兔子”。

        他真聪明。有一次,公司办纪念会,要有几项“游艺”,由全体职员瞎凑,好不好的只为凑个热闹。小陈儿红着脸说,他可以演戏,虽然没有学过,可是看见过;假若大家愿意,他可以试试。看过戏就可以演戏,没人相信。可是既为凑热闹,大家当然不便十分的认真,教他玩玩吧,唱好唱坏有什么关系呢。他唱了一出《红鸾禧》。他的嗓子就像根儿毛儿似的那么细,坐在最前面的人们也听不见一个字,可是他的扮相,台步,作派,身段,没有一处不好的,就好象是个嗓子已倒而专凭作工见长的老伶,处处细腻老到。他可是并没学过戏!无论怎么说吧,那天的“游艺”数着这出《红鸾禧》最“红”,而且掌声与好儿都是小陈一个人得的。下了装以后,他很腼腆的,低着头说:“还会《打花鼓》呢,也并没有学过。”

        不久,我离开了那个公司。可是,还时常和小陈儿见面。那出《红鸾禧》的成功,引起他学戏的兴趣。他拜了俞先生为师。俞先生是个老票友,也是我的朋友;五十多岁了,可是嗓子还很娇嫩,高兴的时候还能把胡子剃去,票出《三堂会审》。俞先生为人正直规矩,一点票友们的恶习也没有。看着老先生撅着胡子嘴里细声细气的唱,小陈红着脸用毛儿似的小嗓随着学,我觉得非常有趣,所以有时候我也跟着学几句。我的嗓子比小陈的好的多,可就是唱不出味儿来,唱着唱着我自己就笑了,老先生笑得更厉害:“算了吧,你听我徒弟唱吧!”小陈微微一笑,脸向着墙“喊”了几句,声音还是不大,可是好听。“你等着……”老先生得意的对我说:“再有半年,他的嗓子就能出来!真有味儿!”

        俞先生拿小陈儿真当个徒弟对待,我呢也看他是个小朋友,除了学戏以外,我们也常一块儿去吃个小馆儿,或逛逛公园。我们两个年纪较大的到处规规矩矩,小陈儿呢自然也很正经,连句错话也不敢说。就连这么着,俞先生还时常的说:“这不过是个玩意儿,可别误了正事儿!”

              二

        小陈儿,因为聪明,贪快贪多,恨不能一个星期就学完一出戏。俞先生可是不忙。他知道小陈聪明,但是不愿意教他贪多嚼不烂。俞先生念字的正确,吐音的清楚,是票友里很少见的。他楞可少教小陈学几个腔儿,而必须把每个字念清楚圆满了。小陈儿,和别的年轻人一样,喜欢花哨。有时候,他从留音机唱片儿上学下个新腔儿,故意的向老先生显胜。老先生虽然不说什么,可是心中不大欢喜。经过这么几次,老先生可就背地里对我说了:“我看哪,大概这个徒弟要教不长久。自然喽,我并不要他什么,教不教都没多大关系。我怕的是,他学坏了,戏学坏了倒还是小事,品行,品行……不放心!我是真爱这个小人儿,太聪明!聪明人可容易上当!”

        我没回答出什么来,因为我以为这一半由于老先生的爱护小陈,一半由于老先生的厌恶新腔。其实呢,我想,左不是玩儿玩儿吧咧,何必一定叫真儿分什么新旧邪正呢。我知道我顶好是不说什么,省得教老先生生气。

        不久,我就微微的觉到,老先生的话并非过虑。我在街上看见了小陈儿同着票友儿们一块走。这种票友和俞先生完全不同:俞先生是个规规矩矩的好人,除了会唱几句,并没有什么与常人不同的地方。这些票友,恰相反,除了作票友之外,他们什么也不是。他们虽然不是职业的伶人,可也头上剃着月亮门,穿张打扮,说话行事,全象戏子,即使未必会一整出戏,可是习气十足,我把这个告诉给俞先生了,俞先生半天没说出话来。

        过了两天,我又去看俞先生,小陈儿也在那里呢。一看师徒的神气,我就知道他们犯了拧。我刚坐下,俞先生指着小陈儿的鞋,对我说:“你看看,这是男人该穿的鞋吗?葡萄灰的,软梆软底!他要是登台彩排,穿上花鞋,逢场作戏,我决不说什么。平日也穿着这样的鞋,满街去走,成什么样儿呢?”

        我很不易开口。想了会儿,我笑着说:“在苏州和上海的鞋店里,时常看到颜色很鲜明,样式很轻巧的男鞋;不比咱们这儿老是一色儿黑,又大又笨。”原想这么一说,老先生若是把气收一收,而小陈儿也不再穿那双鞋,事儿岂不就轻轻的揭过去了么。

        可是,俞先生一个心眼儿,还往下钉:“事情还不这么简单,这双鞋是人家送给他的。你知道,我玩儿票二十多年了,票友儿们的那些花样都瞒不了我。今天他送双鞋,明天你送条手绢,自要伸手一接,他们便吐着舌头笑,把天好的人也说成一个小钱儿不值。你既是爱唱着玩儿,有我教给你还不够,何必跟那些狐朋狗友打联联呢!何必弄得好说不好听的呢?”

        小陈的脸白起来,我看出他是动了气。可是我还没想到他会这么暴烈,楞了会儿,他说出很不好听的来了:“你的玩意儿都太老了。我有工夫还去学点儿新的呢!”说完,他的脸忽然红了;仿佛是为省得把那点腼腆劲儿恢复过来,低着头,抓起来帽子,走出去,并没向俞老师弯弯腰。

    看着他的后影,俞先生的嘴唇颤着,“呕”了两声。

        “年轻火气盛,不必……”我安慰着俞先生。

        “哼,他得毁在他们手里!他们会告诉他,我的玩意儿老了,他们会给他介绍先生,他们会蹿弄他 ‘下海’ ,他们会死吃他一口,他们会把他鼓捣死。可惜!可惜!”

        俞先生气得不舒服了好几天。

              三

        小陈儿用不着再到俞先生那里去,他已有了许多朋友。他开始在春芳阁茶楼清唱,春芳阁每天下午有“过排”,他可是在星期日才能去露一出。因为俞先生,我也认识几位票友,所以星期日下午若有工夫,我也到那里去泡壶茶,听三两出戏;前后都有熟人,我可以随便的串——好观察小陈儿的行动。

        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有人说他是“兔子”。我不能相信。不错,他的脸白净,他唱“小嗓儿”;可是我也知道他聪明,有职业,腼腆;不论他怎么变,决不会变成个“那个”。我有这个信心,所以我一边去观察他的行动,也一边很留神去看那些说他是“那个”的那些人们。小陈的服装确是越来越匪气了,脸上似乎也擦着点粉。可是他的神气还是在腼腆之中带着一股正气。一看那些给他造谣的,和捧着他的,我就明白过来:他打扮,他擦粉,正和他穿那双葡萄灰色的鞋一样,都并不出于他的本心,而是上了他们的套儿。俞先生的话说得不错,他要毁在他们手里。

        最惹我注意的,是个黑脸大汉。头上剃着月亮门,眼皮里外都是黑的,他永远穿着极长极瘦绸子衣服,领子总有半尺来高。

        据说,他会唱花脸,可是我没听他唱过一句。他的嘴里并不象一般的票友那样老哼唧着戏词儿,而是念着锣鼓点儿,嘴里念着,手脚随着轻轻的抬落;不用说,他的工夫已超过研究耍腔念字,而到了能背整出的家伙点儿的程度,大概他已会打“单皮”。

        这个黑汉老跟着小陈儿,就好象老鸨子跟着妓女那么寸步不离。小陈儿的“戏码”,我在后台看见,永远是由他给排。排在第几出,和唱哪一出,他都有主张与说法。他知道小陈儿的嗓子今天不得力,所以得唱出歇工戏;他知道小陈儿刚排熟了《得意缘》,所以必定得过一过。要是凑不上角儿的话,他可以临时去约。赶到小陈儿该露了,他得拉着小陈儿的手,告诉他在哪儿叫好儿,在哪儿偷油儿,要是半路嗓子不得力便应在哪个关节“码前”或“叫散”了。在必要的时候,他还递给小陈儿一粒华达丸。拿他和体育教员比一比,我管保说,在球队下场比赛的时候那种种嘱告与指导,实在远不及黑汉的热心与周到。

        等到小陈儿唱完,他永远不批评,而一个劲儿夸奖。在夸奖的言词中,他顺手儿把当时最有名的旦角加以极厉害的攻击:谁谁的嗓子象个“黑头”,而腆着脸硬唱青衣!谁谁的下巴有一尺多长,脊背象黄牛那么宽,而还要唱花旦!这种攻击既显出他的内行,有眼力,同时教小陈儿晓得自己不但可以和那些名伶相比,而且实在自己有超过他们的地方了。因此,他有时候,我看出来,似乎很难为情,设法不教黑汉拉着他的手把他送到台上去,可是他也不敢得罪他;他似乎看出一些希望来,将来他也能变成个名伶;这点希望的实现都得仗着黑汉。黑汉若不教他和谁说话,他就不敢违抗,黑汉要是教他擦粉,他就不敢不擦。

        我看,有这么个黑汉老在小陈儿身旁,大概就没法避免“兔子”这个称呼吧?

        小陈儿一定知道这个。同时,他也知道能变成个职业的伶人是多么好的希望。自己聪明,“说”一遍就会;再搭上嗓子可以对付,扮相身段非常的好;资格都有了,只要自己肯,便能伸手拿几千的包银,干什么不往这条路上走呢!什么再比这个更现成更有出息呢?

        要走这条路,黑汉是个宝贝。在黑汉的口中,不但极到家的讲究戏,他也谈怎样为朋友家办堂会戏,怎样的约角,怎样派份儿,怎样赁衣箱。职业的,玩儿票的,“使黑杵的”,全得听他的调动。他可以把谁捧起来,也可以把谁摔下去;他不但懂戏,他也懂“事”。小陈儿没法儿不听他的话,没法儿不和他亲近。假若小陈儿愿意的话,他可以不许黑汉拉他的手,可是也就不要再到票房去了。不要说他还有那个希望,就是纯粹为了玩儿玩儿也不能得罪黑汉,黑汉一句话便能教小陈儿没地方去过戏瘾,先不用说别的了。

              四

        有黑汉在小陈儿身后,票房的人们都不敢说什么,他们对小陈儿都敬而远之。给小陈儿打鼓的决不敢加个“花键子”;给小陈儿拉胡琴的决不敢耍坏,暗暗长一点弦儿;给小陈儿配戏的决不敢弄句新“搭口”把他绕住,也不敢放胆的卖力气叫好儿而把小陈儿压下去。他们的眼睛看着黑汉而故意地向小陈儿卖好,象众星捧月似的。他们绝不会佩服小陈儿——票友是不会佩服人的——可是无疑的都怕黑汉。

        假如这些人不敢出声,台底下的人可会替他们说话;黑汉还不敢干涉听戏的人说什么。

        听戏的人可以分作两类:一类是到星期六或星期日偶尔来泡壶茶解解闷,花钱不多而颇可以过过戏瘾。这一类人无所谓,高兴呢喊声好,不高兴呢就一声不出或走出去。另一类人是冬夏常青,老长在春芳阁的。他们都多知多懂。有的玩儿过票而因某种原因不能再登台,所以天天上茶楼来听别人唱,专为给别人叫“倒好儿”,以表示自己是老行家。有的是会三句五句的,还没资格登台,所以天天来熏一熏,服装打扮已完全和戏子一样了,就是一时还不能登台表演,而十分相信假若一旦登台必会开门红的。有的是票友们的亲戚或朋友,天天来给捧场,不十分懂得戏,可是很会喊好鼓掌。有的是专为来喝茶,不过日久天长便和这些人打成一气,而也自居为行家。这类人见小陈儿出来就嘀咕,说他是“兔子”。

        只要小陈儿一出来,这群人就嘀咕。他们不能挨着家儿去告诉那些生茶座儿:他是“兔子”。可是他们的嘀咕已够使大家明白过来的了。大家越因好奇而想向他们打听一下,他们便越嘀咕得紧切,把大家的耳朵都吸过来一些;然后,他们忽然停止住嘀咕,而相视微笑大家的耳朵只好慢慢的收回去,他们非常的得意。假若黑汉能支配台上,这群人能左右台下,两道相逆的水溜,好象是,冲激那个瘦弱的小陈儿。

        这群人里有很年轻的,也有五六十岁的。虽然年纪不同,可一律擦用雪花膏与香粉,寿数越高的越把粉擦得厚。他们之中有贫也有富,不拘贫富,服装可都很讲究,穷的也有个穷讲究——即使棉袍的面子是布的。也会设法安半截绸子里儿;即使连里子也得用布,还能在颜色上着想,衬上什么雪青的或深紫的。他们一律都卷着袖口,为是好显显小褂的洁白。

        大概是因为忌妒吧,他们才说小陈是儿“兔子”;其实据我看呢,这群人们倒更象“那个”呢。

        小陈儿一露面,他们的脸上就立刻摆出一种神情,能伸展成笑容,也能缩敛成怒意;一伸,就仿佛赏给了他一点世上罕有的恩宠;一缩,就好象他们触犯帝王的圣怒。小陈儿,为博得彩声,得向他们递个求怜邀宠的眼色。连这么着,他们还不轻易给他喊个好儿。

        赶到他们要捧的人上了台,他们的神情就极严肃了,都伸着脖儿听;大家喊好的时候,他们不喊;他们却在那大家不注意的地方,赞叹着,仿佛是忘形的,不能不发泄的,喝一声彩,使大家惊异,而且没法不佩服他们是真懂行。据说,若是请他们吃一顿饭,他们便可以玩这一招。显然的,小陈儿要打算减除了那种嘀咕,也得请他们吃饭。

        我心里替小陈儿说,何必呢!可是他自有他的打算。

                 五

        有一天,在报纸上,我看到小陈儿彩排的消息。我决定去看一看。

        当然黑汉得给他预备下许多捧场的。我心里可有准儿,不能因为他得的好儿多或少去决定他的本事,我要凭着我自己的良心去判断他的优劣。

        他还是以作工讨好,的确是好。至于唱工,凭良心说,连一个好儿也不值。在小屋里唱,不错,他确是有味儿;一登台,他的嗓子未免太窄了,只有前两排凑合着能听见,稍微靠后一点的,便只见他张嘴而听不见声儿了。

        想指着唱戏挣钱,谈何容易呢!我晓得这个,可是不便去劝告他。黑汉会给他预备好捧场的,教他时时得到满堂的彩,教他没法不相信自己的技艺高明。我的话有什么用呢?

    事后,报纸上的批评是一致的,都说他可以比作昔年的田桂凤。我知道这些批评是由哪儿来的,黑汉哪能忘下这一招呢。

        从这以后,义务戏和堂会就老有小陈儿的戏码了。我没有工夫去听,可是心中替他担忧。我晓得走票是花钱买脸的事,为玩儿票而倾家荡产的并不算新奇;而小陈儿是个穷小子啊。打算露脸,他得有自己的行头,得找好配角,得有跟包的,得摆出阔架子来,就凭他,公司里的一个小职员?难!

        不错,黑汉会帮助他;可是,一旦黑汉要翻脸和他算清帐怎么办?俞先生的话,我现在明白过来,的确是经验之谈,一点也非过虑。

        不久,我听说他被公司辞了出来,原因是他私造了收据,使了一些钱。虽说我俩并非知己的朋友,我可深知他绝不是个小滑头。要不是被逼急了,我相信他是不会干出这样丢脸的事的。我原谅他,所以深恨黑汉和架弄着小陈的那一群人。

        我决定去找他,看看我能不能帮助他一把;几乎不为是帮助他,而是借此去反抗黑汉,要从黑汉手中把个聪明的青年救出来。

                 六

        小陈儿的屋里有三四个人,都看着他作“活”呢。因为要省点钱,凡是自己能动手的,他便自己作。现在,他正作着一件背心,戏台上丫鬟所穿的那种。大家吸着烟,闲谈着,他一声不出的,正往背心上粘玻璃珠子——用胶水画好一大枝梅花,而后把各色的玻璃珠粘上去,省工,省钱,而穿起来很明艳。

        我进去,他只抬起头来向我笑了笑,然后低下头去继续工作,仿佛是把我打入了那个三四个人里边去。我既不认识他们,又不想跟他们讲话,只好呆呆的坐在那里。

        那些人都年纪在四十以上,有的已留下胡子。听他们所说的,看他们的神气,我断定他们都是一种票友。看他们的衣服,他们大概都是衙门里的小官儿,在家里和社会上也许是很热心拥护旧礼教,而主张男女授受不亲的。可是,他们来看小陈儿作活。他们都不野调无腔,谈吐也颇文雅,只是他们的眼老溜着小陈,带出一点于心不安而又无法克服的邪味得笑意。

        他们谈话儿,小陈儿并不大爱插嘴,可是赶到他们一提起某某伶人,或批评某某伶人的唱法,他便放下手中的活,皱起点眉来,极注意的听着,而后神气活似黑汉,斩钉截铁的发表他的意见,话不多,可是十分的坚决,指出伶人们的缺点。他并不为自己吹腾,但是这种带着坚固的自信的批判,已经足以显出他自己的优越了。他已深信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旦角,除了他简直没有人懂戏。

        好容易把他们耗走,我开始说我所要说的话,为省去绕弯,我开门见山的问了他一句:“你怎样维持生活呢?”

        他的脸忽然的红了,大概是想起被公司辞退出来的那点耻辱,看他回不出话来,我爽性就钉到家吧:“你是不是已有许多的债?”

        他勉强的笑了一下,可是神气很坚决:“没法不欠债。不过,那不算一回事,我会去挣。假如我现在有三千块钱,作一批行头,我马上可以到上海去唱两个星期,而后……”他的眼睛亮起来,“汉口,青岛,济南,天津,绕一个圈儿;回到这儿来,我就是……”他挑起大指头。

        “那么容易么?”我非常不客气的问。

        他看了我一眼,冷笑了一下,不屑于回答我。

        “是你真相信你的本事,还是被债逼得没法不走这条路呢?比如说,你现在已欠下某人一两千块钱,去作个小事儿决不能还上,所以你想一下子去搂几千来,而那个人也往这么引领你,是不是?”

    想了一会儿,犹豫了一下,咽了一口气,没回答出什么来。我知道我的话是钉到他的心窝里。

        “假若真象我刚才说的。”我往下说,你该当想一想,现在你欠他的,那么你要是‘下海’,就还得向他借。他呢,就可以管辖你一辈子,不论你挣多少钱,也永远还不清他的债,你的命就交给他了。捧起你来的人,也就是会要你命的人。你要是认为我不是吓嚇你,想法子还他的钱,我帮助你,找个事作,我帮助你,从此不再玩这一套。你想想看。”

        “为艺术是值得牺牲的!”他没看我,说出这么一句。

        这回该我冷笑了。“是的,因为你在中学毕业,所以会说这么一句话,一句话,什么意思也没有。”

        他的脸又红了。不愿再跟我说什么,因为越说他便越得气馁;他的岁数不许他承认自己的错误。他向外边喊了一声:“二妹!你坐上一壶水!”

        我这才晓得他还有个妹妹,我的心中可也就更不好过了;没再说什么,我走了出去。

                 七

        “全球驰名,第一青衫花旦陈……表演独有历史佳剧……”在报纸上,街头上,都用极大的字登布出来。我知道小陈是“下了海”。

        在“打炮”的两天前,他在东海饭店招待新闻界和一些别的朋友。不知为什么,他也给了我张请帖。真不愿吃他这顿饭,可是我又要看看他,把请帖拿起又放下好几回,最后我决定去看一眼。

        席上一共有七八十人,有戏界的重要人物,有新闻记者,有捧角专家,有地面上的流氓。

        我没大去注意这些人们,我仿佛是专为看小陈儿而来的。

        他变了样。衣服穿得顶讲究,讲究得使人看着难过,象新娘子打扮得那么不自然,那么过火。不过,这还不算出奇;最使人惊异的是右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个钻石戒指,假若是真的,须值两三千块钱。谁送给他的呢?凭什么送给他呢?他的脸上分明的是擦了一点胭脂,还是那么削瘦,可是显出点红润来。有这点儿假的血色在脸上,他的言语动作仿佛都是在作戏呢;他轻轻的扭转脖子,好象唯恐损伤了那条高领子;他偏着脸向人说话,每说一句话先皱一下眉,而后嘴角用力的往上兜,故意的把腮上弄成两个小坑儿。我看着他,我的脊背上一阵阵的起鸡皮圪疸。

        可是,我到底是原谅了他,因为黑汉在那里呢。黑汉是大都督,总管着一切:他拍大家的肩膀,向大家嘀咕,向小陈儿递眼色,劝大家喝酒,随着大家笑,出来进去,进去出来,用块极大的绸子手绢擦着黑亮的脑门,手绢上抖出一股香水味。

        据说,人熊见到人便过去拉住手狂笑。我没看见过,可是我想象着那个样子必定就象这个黑汉。

    黑汉把我的眼睛引到一位五十来岁的矮胖子身上去。矮胖子坐首席,黑汉对他说的话最多,虽然矮胖子并不大爱回答,可是黑汉依然很恭敬。对了,我心中一亮,我找到那个钻石戒指的来路!

    再细看,我似乎认识那个胖脸。啊,想起来了,在报纸和杂志上见过:楚总长!楚总长是热心提倡“艺术”的。

        不错,一定是他,因为他只喝了一杯酒,和一点汤,便离席了。黑汉和小陈都极恭敬的送出去。再回到席上,黑汉开始向大家说玩笑话了,仿佛是表示:贵人已走,大家可以随便吧。

        吃了一道菜,我也溜出去了。

              八

        楚总长出钱,黑汉办事。小陈儿住着总长的别墅,有了自己的衣箱,钻石戒指,汽车。他只是摸不着钱,一切都由黑汉经手。

        只要有小陈儿的戏,楚总长便有个包厢,有时候带着小陈的妹妹一同来:看完戏,便一同回到别墅,住下。小陈儿的妹妹长得可是真美。

        楚总长得到个美人,黑汉落下了不少的钱,小陈儿得去唱戏,而且被人叫做“兔子”。

        大局是这么定好了,无论是谁也无法把小陈儿从火坑里拉出来了。他得死在他们手里,俞先生一点也没说错。

                 九

        事忙,我一年多没听过一次戏。小陈的戏码还常在报纸上看到,他得意与否可无从知道。

        有一次,我到天津办一点事,晚上独自在旅馆里非常的无聊,便找来小报看看戏园的广告。新到的一个什么“香”,当晚有戏。我连这个什么“香”是男是女也不晓得,反正是为解闷儿吧,就决定去看看。对于新起来的角色,我永远不希望他得怎样的好,以免看完了失望,弄一肚子蹩扭。

        这个什么“香”果然不怎么高明,排场很阔气,可是唱作都不够味儿;唱到后半截儿,简直有点支持不下去的样子。唱戏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呢,我不由的想起小陈儿来。

        正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了黑汉。他轻快的由台门儿闪出来,斜着身和打鼓的说了两句话,又轻快的闪了进去。

        哈!又是这小子!我心里说。哼,我同时想到了,大概他已把小陈儿吸干了,又来耍这个什么“香”了!该死的东西!

        由天津回来,我遇见了俞先生,谈着谈着便谈到了小陈儿,俞先生的耳朵比我的灵通,刚一提起小陈儿,他便叹了口气:“完喽!妹妹被那个什么总长给扔下不管了,姑娘不姑娘,太太不太太的在家里闷着。他呢,给那个黑小子挣够了钱,黑小子撒手不再管他了,连行头还让黑小子拿去多一半。谁不知道唱戏能挣钱呢,可是事儿并不那么简单容易。玩儿票,能被人吃光了;使黑杵,混不上粥喝;下海,谁的气也得受着,能吃饱就算不离。我全晓得,早就劝过他,可是……”俞先生似乎还有好些个话,但是只摇了摇头。

              十 

        又过了差不多半年,我到济南有点儿事。小陈儿正在那里唱呢,他挂头牌,二牌三牌是须生和武生,角色不算很硬,可也还看得过去。这里,连由北平天桥大棚里约来的角还要成千论百的拿包银,那么小陈儿——即使我们承认他一切的弱点——总比由天桥来的强着许多了。我决定去看他的戏,仿佛也多少含着点捧捧场的意思,谁教我是他的朋友呢。

        那晚上他贴的是独有的“本儿戏”,九点钟就上场,文武带打,还赠送戏词。我恰好有点事,到九点一刻才起身到戏园去,一路上我还怕太晚了点,买不到票。到九点半我到戏园,里里外外全清锅子冷灶,由老远就听到锣鼓响,可就是看不见什么人。由卖票人的神气我就看出来,不上座儿;因为他非常的和气,一伸手就给了我张四排十一号——顶好的座位。

        四排以后,我进去一看,全空着呢。两廊稀棱棱的有些人,楼上左右的包厢全空着。一眼望过去,台上被水月电照得青虚虚的,四个打旗的失了魂似的立在左右,中间坐着个穿红袍的小生,都象纸糊的。台下处处是空椅子,只在前面有一堆儿人,都象心中有点委屈似的。世上最难看的是半空的戏园子——既不象戏园,又不象任何事情,仿佛是一种梦景似的。

        我坐下去不大会儿,锣鼓换了响声,椅垫桌裙全换了南绣的,绣着小陈儿的名子。一阵锣鼓敲过,换了小锣儿,小陈儿扭了出来。没有一声碰头好儿——人少,谁出不好意思喊。我真要落泪!

    他瘦得已不成样子。因为瘦,所以显着身量高,就象一条打扮好的刀鱼似的。

        并不因为人少而敷衍,反之,他的瘦脸上带出一些高傲,坚决的神气;唱,念,做派,处处用力;越没有人叫好,他越努力;就好象那宣传宗教的那么热烈,那么不怕困苦。每唱完一段,回过头去喝水的工夫,我看见他嗽得很厉害,嗽一阵,揉一揉胸口,才转过脸来。

    他的嗓音还是那么窄小,可是作工已臻化境,每一抬手迈步都有尺寸,都恰到好处;耍一个身段,他便向台下打一眼,仿佛是对观众说:这还不值个好儿吗?没人叫好,始终没人喊一声好!

    我忽然象发了狂,用尽了力量给他喝了几声彩。他看见了我,向我微微一点头。我一直坐到台上吹了呜嘟嘟,虽然并没听清楚戏中情节到底是怎回事;我心中很乱。

        散了戏,我跑到后台去,他还上着装便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几乎是一把骨头。

        “等我卸了装,”他笑了一下,“咱们谈一谈!”

        我等了好大半天,因为他真象个姑娘,事事都作得很慢很仔细,头上的每一朵花,每一串小珠子,都极小心的往下摘,看着跟包的给收好。

        我跟他到了三义栈,已是夜里一点半钟。

        一进屋,他连我也不顾得招待了,躺在床上,手哆嗦着,点上了烟灯。吸了两大口,他缓了缓气:“没这个,我简直活不了啦!”

        我点了点头。我想不起说什么。设若我要说话,我就要说对他有些用处的,可是就凭我这个平凡的人,怎能救得了他呢?只好听着他说吧,我仿佛成了个傻子。

        又吸了一大口烟,他轻轻的掰了个橘子,放在口中一瓣。“你自个儿来的?”

        我简单的告诉了他关于我自己的事,说完,我问他:“怎样?”

        他笑了笑:“这里的人不懂戏!”

        “赔钱?”

        “当钱!”他不象以前那样爱红脸了,话说得非常的自然,而且绝没有一点后悔的意思。“再唱两天吧,要还是不行,简直得把戏箱留在这儿!”

        “那不就糟了?”

        “谁说不是!”他咳嗽了一阵,揉了揉胸口。“玩意儿好也没用,人家不听,咱有什么法儿呢?”

        我要说:你的嗓子太窄,你看事太容易!可是我没说。说了又有什么用呢?他的嗓子无从改好,他的生活已入了辙,他已吸惯了烟,他已有了很重的肺病;我干嘛既帮不了他,还惹他难受呢?

        “在北平大概好一点?”我为是给他一点安慰。

        “也不十分好,班子多,地方钱紧,也不容易,哪里也不容易!”他揉着一点橘子皮,心中不耐烦,可是要勉强着镇定。“可是,反正我对得起老郎神,玩意儿地道,别的……”

        是的,玩意儿地道;不用说,他还是自居为第一的花旦。失败,困苦,压迫,无法摆脱,给他造成了一点儿自信,他只仗着这点儿自信活着呢。有这点自信欺骗着他自己,他什么也不怕,什么也可以一笑置之;妹妹被人家糟践了,金钱被人家骗去,自己只剩下一把骨头与很深的烟瘾;对谁也无益,对自己只招来毁灭;可是他自信玩意儿地道。“好吧,咱们北平见吧!”我告辞走出来。

        “他不等听听我的全本儿《凤仪亭》啦?后天就露!”他立在屋门口对我说。

        我没说出什么来。

        回到北平不久,我在小报上看到小陈儿死去的消息。他至多也不过才二十四五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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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从《霸王别姬》看近代梨园史

    江之介坑王
    2017/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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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自:https://tieba.baidu.com/p/3235960564

    (1)【打自有唱戏的行当起,哪朝哪代,它也没有咱们京戏这么红火,你们算是赶上啦!】

    <戏台>

    —北洋政府统治下的公众戏院—

    大白天的戏院内,人群熙熙攘攘,各式各样做小买卖(烟,零嘴)的人,吆喝声不断,手巾把子在空中飞来飞去....老北平的票友,肩上擎着鹰(画面正中恰是一双展翅腾飞的鹰),或手提鸟笼入场看戏,是当时就行的一种风尚。

    —大太监张公公府邸的私人堂会—

    封建势力残存,大太监张公公府上,还筵席着长久以来的传统,没到喜庆佳节,都要请来戏班助兴,作私人性质的演出。

    <京剧>

    虽然当时的中国并不是太平盛世,但京剧戏台上却仍旧保持着暴风雨来袭前短暂的歌舞升平,大红幕布上系挂着丝锦段子做底,绣有龙凤呈祥图案的<堂幕>,上方的横幅上端提着四个大字:盛代元音

    <时代:北洋政府统治时期>

    北洋军阀作为一个政治军事集团成型于1911年,分为皖,直,奉三大派系,直到1928年被国名党势力取代为止,统治中国达十余年之久。

    影片开篇于1924年前后。此时,一方面,中华民国已成功推翻了清王朝的封建统治十余年,满清遗老(也包括太监)却拒不承认民国,在他们各自的势力范围内依旧维持着<大清宣统x年x月>的王朝秩序。另一方面,北洋军阀内部也混战频仍,时不时出现一些掌权人物,企图自封为帝,(如1915年的袁世凯称帝),或雍戴清朝末代皇帝溥义复辟帝治(如1917年的张动复辟)。

    封建帝国残余,中华民国政要,国民党当权人物,三方势力不断掀起暗涌,内忧外患交攻之下,一场举国动乱,一触即发。

    <人物命运>

    尽管外间朝代兴亡更替频繁,蝶衣和小楼在戏班内十余年的求学生涯,却有着小范围的安宁——<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2)【座儿是汪洋汪海,一个个都伸着脖子,等着瞻仰您二位的风采呢!】

    [戏台]

    -国共统治下的公众戏台-

    此时的舞台装饰,依旧遵照着京剧艺术几百年来的传统,戏院楼台是悬挂的横幅是这些日子以来正在演出中的戏曲名目;程蝶衣《贵妇醉酒》

    蝶衣精彩的演出结束后,舞台上凌空降下四条锦缎条幅;[石破天音];[出神入化];[人戏无分];[艺术超群];一旁还有袁四爷

    亲赠的条幅;[风华绝代]。种种陈设都是那个时代所流行的,对京剧名角的追捧,与政治时局并无关系。

    [京剧]

    北洋政府已经倒台,抗日战争尚未开始,京剧演出仍是作为一种纯粹的民间艺术,存在于国共两种政权的夹缝中,暂时幸免于政治附庸的处境。

    [时代:七七事变前夕]

    日军全面侵华虽然尚未开始,却已露出端倪--自1931年发动[九一八]事变侵吞我国东北后,又陆续连兵入关。到1936年,日军已从东,西,北三面包围了北平,时不时地进行挑性式的军事演习,引起民怨沸腾,众多学生走上街头,挥舞着自制小旗,呼喊抗日口号。

    [人物命运]

    蝶衣小楼满师出科,成为万人喝彩的名角,正是[少年裘马],志得意满的时候,一出影楼,极目所见,竟遍是手举小旗,高喊口号的热血青年,怒斥他们不知国之将亡,犹自沉溺于[英雄美人]。

    在二人最光辉的岁月里,阴影却始终相随--你可以不问政治,但是政治迟早会找上你。

    3)【这哪儿是什么堂会呀,这就是讹您去给他们唱一曲!】

    [戏台]

    ——日本军阀统治下的公众戏院——

    戏院被日本军阀控制,里里外外都挂上了日本国的太阳旗,空中悬挂着巨大的条幅,上书:大东亚共存共荣,

    高居二楼戏台正中位置的是日军司令。楼下,普通观众席内,也都有荷枪实弹的日本兵严密监视,不准看客作出任何不当的举动。

    演出进行到一半,空中飘下无数抗日传单,连舞台上也散落了不少。这是当时戏院中常见的一幕。观众席内照例是一阵骚动,日军司令官附耳吩咐身边的侍徒,命令楼下镇守的官兵制止人群骚动,强迫民众坐回原位不得喧哗。

    ——日军司令官的私人堂会——

    日军营帐外,隔一段短距离就驻守着一个日兵,严密防范。日式拉门内,隐然现出蝶衣的身影。内室中坐着一个日本官兵,正在观赏蝶衣演出的昆曲《牡丹亭》。而此时的戏台背景上,多出了一座日式军刀,与昆曲的宁静优雅格格不入。

    [京剧]

    关师父曾说:哪朝哪代,它也没有咱们京戏这么红火,你们算是赶上啦! 

    言优在耳,而今国破家亡,京昆依然是京昆,只是被逼献唱的戏子们,已不再拥有自由之身,一门艺术,一旦它的创造者或表演者被剥夺艺术的自由,那么这门艺术本身,也离沦丧不远了。

    [时代:日军全面侵华,抗日战争爆发]

    1937年7月7日夜,驻华日军发动七七事变,日本开始全面侵华,抗日战争爆发。

    日兵进城,铁蹄肆虐神舟各地,所到之处,无不奸淫掳掠烧杀抢夺,当时日寇对中国国民实行的是三光政策:杀光,烧光,抢光。

    影片《霸王别姬》中所谓的放狼狗掏人心吃,还有大聚集体枪毙无辜百姓的行为,并非杜撰,均实有其事。

    而当年的事实,甚至远比电影中所展现的几个浮光掠影的片段更为惨烈。非但南京惨遭屠城,中国各地,都曾上演过惨绝人寰的杀戮。当年掩埋尸体的万人坑,还有日军残留在中国境内的炸药,至今仍续有发现。

    [人物命运]

    血气方钢的小楼用一把茶壶砸破了日本军官的脑袋,被捕下狱。蝶衣赶去给日本人唱堂会,把小楼救出,没想到换来的竟是他的不齿,二人彻底拆移。

    (4)【是人的他就得听戏!】

    [戏台]

    ——国名党统治下的公众戏院——

    日兵战败,戏院内的太阳旗除下,而今悬挂着的,变作国名党党旗和中华民国国旗:青天白日满地红。

    ——国名党司令的私人堂会——

    不论朝代如何更替,政权如何交叠,京剧艺术总还有它的爱好者,司令官也不例外。

    只是演出地点,已然换成国名党礼堂,一众人齐齐起身迎候司令官入场。

    八年抗战终于结束,国名党进入北京,散兵游勇到处寻衅滋事,戏院也不能幸免,国名党伤兵常常不买票强行入场,拿手电筒晃台上的京剧演员,甚或拆毁戏院桌椅作为武器,一遇反抗便集体拥上台,毒打演员和戏院工作人员,往往致伤致死。演员一边演戏一边还要顾虑生命安全。

    此时,京剧舞台已不复安宁,各戏院纷纷停业停演,演员则改行做小买卖糊口,以避祸端。

    只有在国名党的礼堂里,京剧才得以安全演出---她已逐渐被隔绝于民间观众,成为个别当权者的赏玩对象。

    [时代:八年抗战胜利,国共内战]

    1945年8月15日中午,日本天皇正式发出《停战诏书》,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

    书面上风雨飘摇,象征着中国人民八年抗日的艰辛——整个抗日战争中,中国付出了3500万人员伤亡及6000亿美元财产的巨大损失。

    一边是为抗战胜利欢呼雀跃的人群,另一边是无数死难者。画面的左下角,小四手中捧着戏班关师傅的灵位牌,它也可被视作八年抗战中,所有死难者的一个象征。(楼至:看这段的时候说真的,我没有注意到小四啊。。。)

    八年抗战期间,为了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国共两党曾一度达成它们在中国近代史上的第二次合作。

    抗战胜利后,国名党伤病残留各地,经常在街头,戏院寻衅滋事。国名党当局还下令四处捉拿抗战期间的汉奸,到了无中生有的地步。八年抗战战区内,凡是不曾明确表示过抗日立场的平民,几乎都有汉奸嫌疑,一时冤假错案层出不穷。到了1947年3月,第二次国共合作彻底破裂。1949年1月31日,国名党军队从德胜门撤离了北平,未撤离之前(1948年),他们曾包围北平城,弄得兵荒马乱,人心惶惶。

    [人物命运]

    关师傅死了,日本兵败了,葬完师傅,遣走败兵,蝶衣小楼又重聚在了一起,唱的还是《霸王别姬》。

    但蝶衣随即被国名党以汉奸罪逮捕,这一次轮到小楼义无反顾为蝶衣出头,为了救他,菊仙流产,为了救他,他们夫妇一起去求袁世卿,也算是仁至义尽。小楼写下了再不同他唱戏的字据,意思很明白:他们救了他,从此恩怨两讫,互不相欠。

    法庭上,蝶衣临阵倒戈。宁可坐牢,宁可死,也不领他的情。可是命运偏偏要他继续。没想到国名党司令官也喜欢听他唱戏,蝶衣意外获释。

    戏园子大街外,他第二次赠剑给小楼,“段师傅收下了”,相对无语,前嫌冰释。

    (4)【是人的他就得听戏!】

    [戏台]

    ——国名党统治下的公众戏院——

    日兵战败,戏院内的太阳旗除下,而今悬挂着的,变作国名党党旗和中华民国国旗:青天白日满地红。

    ——国名党司令的私人堂会——

    不论朝代如何更替,政权如何交叠,京剧艺术总还有它的爱好者,司令官也不例外。

    只是演出地点,已然换成国名党礼堂,一众人齐齐起身迎候司令官入场。

    八年抗战终于结束,国名党进入北京,散兵游勇到处寻衅滋事,戏院也不能幸免,国名党伤兵常常不买票强行入场,拿手电筒晃台上的京剧演员,甚或拆毁戏院桌椅作为武器,一遇反抗便集体拥上台,毒打演员和戏院工作人员,往往致伤致死。演员一边演戏一边还要顾虑生命安全。

    此时,京剧舞台已不复安宁,各戏院纷纷停业停演,演员则改行做小买卖糊口,以避祸端。

    只有在国名党的礼堂里,京剧才得以安全演出---她已逐渐被隔绝于民间观众,成为个别当权者的赏玩对象。

    [时代:八年抗战胜利,国共内战]

    1945年8月15日中午,日本天皇正式发出《停战诏书》,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

    书面上风雨飘摇,象征着中国人民八年抗日的艰辛——整个抗日战争中,中国付出了3500万人员伤亡及6000亿美元财产的巨大损失。

    一边是为抗战胜利欢呼雀跃的人群,另一边是无数死难者。画面的左下角,小四手中捧着戏班关师傅的灵位牌,它也可被视作八年抗战中,所有死难者的一个象征。(楼至:看这段的时候说真的,我没有注意到小四啊。。。)

    八年抗战期间,为了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国共两党曾一度达成它们在中国近代史上的第二次合作。

    抗战胜利后,国名党伤病残留各地,经常在街头,戏院寻衅滋事。国名党当局还下令四处捉拿抗战期间的汉奸,到了无中生有的地步。八年抗战战区内,凡是不曾明确表示过抗日立场的平民,几乎都有汉奸嫌疑,一时冤假错案层出不穷。到了1947年3月,第二次国共合作彻底破裂。1949年1月31日,国名党军队从德胜门撤离了北平,未撤离之前(1948年),他们曾包围北平城,弄得兵荒马乱,人心惶惶。

    [人物命运]

    关师傅死了,日本兵败了,葬完师傅,遣走败兵,蝶衣小楼又重聚在了一起,唱的还是《霸王别姬》。

    但蝶衣随即被国名党以汉奸罪逮捕,这一次轮到小楼义无反顾为蝶衣出头,为了救他,菊仙流产,为了救他,他们夫妇一起去求袁世卿,也算是仁至义尽。小楼写下了再不同他唱戏的字据,意思很明白:他们救了他,从此恩怨两讫,互不相欠。

    法庭上,蝶衣临阵倒戈。宁可坐牢,宁可死,也不领他的情。可是命运偏偏要他继续。没想到国名党司令官也喜欢听他唱戏,蝶衣意外获释。

    戏园子大街外,他第二次赠剑给小楼,“段师傅收下了”,相对无语,前嫌冰释。

    (6)【什么叫”盛代元音“呐?这他妈就是!】

    [戏台]

    ——戏台衰败,批斗台繁荣——

    台前,伫立着一排身着制服的官兵;批斗对象五花大绑,领口上插着牌子,写明所犯罪行,会场内张贴者的白色条幅上,写满革命口号:“对反革命的宽容就是对人民的残忍”。

    台下,坐满了着”劳动人民“一律身穿那个时代流行的藏青色卡其布人民装,手里自愿或者非自愿地挥动着助威的小旗子,上面写着的是“毛泽东万岁”和“共产党万岁”。

    [京剧]

    那坤曾称羡地说起袁四爷:“甭管哪朝哪代,人家永远是爷,咱们不行。”

    然而时世终究是变了,不懂得与世推移的个人,逆不了天意。袁世卿作为梨园行的”霸王“,他的死,预示了京剧艺术在文革中即将要遭受的灭顶之灾,此时的京剧,已不复是“盛代元音”

    ——京戏的改革——

    不久,戏院收归国家管理,一众戏班成员坐在一起讨论京剧改革的利弊,背后的大屏幕在三个景观之间不断切换,第一幅是祖国的大好河山,画面左上方是一个电线架空铁塔,暗示中国工业的起步,第二幅是北京的天安门,第三幅是叠加在一起的三面红旗。

    一片红光映照下,愈发显的蝶衣坚持传统京戏的论调与众人格格不入。在他的概念里,京戏是“无声不歌,无动不舞”,但在其他人的眼里,也许正应了段小楼那句明哲保身的戏言“只要是唱西皮二黄,那就是京戏”

    多重艺术在一夜之间成为“毒草”,遭到禁读,禁演,禁发行的命运。八个革命样板戏取而代之,成为盛极一时的“元音”。

    十年文革,公开的文化仅剩下这贫瘠的八个样板戏,被老百姓戏称为“八亿人看八台戏”,一直看了十年。

    ——现代京剧样板戏——

    菊仙上吊时的这一段背景音乐,唱的是“听奶奶,将革命,英勇悲壮......”。很少有人意识到它是京剧,然而它的确是。这一段唱词正是著名的八个革命样板戏之一,京剧《红灯记》的选段。

    绵延了数百年的京剧最终以这样的“现代”方式上演,实在太过惨烈。

    [时代:十年文化大革命]

    1966年8月8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一次全国播报拉开了“文化大革命”的序幕,自此,各地广播,大字报不断,针对各界文化人的打击迫害分至还来。

    红卫兵运动,最初是破除“四旧”(即所谓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无数优秀的文化典籍被付之一炬。

    随后又发展为抄家,批斗,游街。

    批斗有所谓“文斗”和“武斗”,文斗用嘴,武斗用拳脚。

    发展到后期,几乎全是武斗。被批斗者多为文化界的领军人物,当时被诋毁为“牛鬼蛇神”,“文化界的黑线人物”。

    批斗时,头上戴一顶高帽货胸前挂一块木牌,上面写有个人罪状。

    当时的红卫兵,则身穿统一的黄绿色军装,头戴军帽,手臂佩戴有红色袖章,袖章上用黄色油漆写着“红卫兵”字样。他们常常用军服上的皮带来抽打批斗对象(打段小楼的即是),这种军用皮带上镶有铜头,可以造成严重的伤害。

    而他们当时的口号则是:”横扫一切牛鬼蛇神“,”敌人不投降,就叫他灭亡“,”革命无罪,造反有理“等等。这在影片中或多或少都得到了反映。

    批斗到了最后,那些曾经批斗他人的红卫兵,自己也劫数难逃。影片中的小四就是其中一个例子,在斗过自己的师傅之后,他分到了蝶衣的行头,然而当他一扮上古时候”英雄美人“的妆容,随即也成了其他红卫兵围攻的目标。害人终是害己。

    [人物命运]

    而事实上,文革对人们最大的摧残还不在于皮肉之苦,而是人格的诋毁侮辱,心灵的扭曲变形。为了一己私利,人可以六亲不认,随时准备出卖至亲至爱,随时准备与任何人划清界限。师徒之义,兄弟之情,夫妻之爱,在卑微怯懦的人性面前不堪一击。

    段小楼把什么都招了。蝶衣继京戏理想破灭之后,又在感情上遭到一次赤裸裸的背叛。

    一场文革,将艺术和人性同时置于万劫不复。

    (7)【您二位,有二十多年没挨一块儿唱了吧?!】

    [戏台]

    新中国的体育馆内,蝶衣的最后一出别姬,以生命的代价上演了。

    [京剧]

    有些艺术,一旦退出舞台,就无法再创它的辉煌。经过几十年的浩劫,在其他现代艺术蜂拥而至的冲击下,京剧逐渐成为怀旧的代名词,虽然最终得到一个国粹的封号,但昔日的光芒,再难重现。

    其实京剧最初的兴盛,当可上溯到两个世纪前清明朝弘历皇帝(乾隆)喜爱戏剧,1790年,适值他八十大寿,为此特招当时的”三庆“徽班来京演出,合成”四大徽班“。四大徽班进京,代表着京戏艺术的萌芽。

    影片结尾,隐黑的屏幕上打出了这样一行小字:”一九九零年,在北京举行了纪念京戏徽班进京二百周年的庆祝演出活动......“

    程蝶衣迷恋了一辈子的京剧艺术,历经劫难,终于登上大雅之堂,成了国粹,而虞姬与霸王的传奇也成了其中最感人肺腑的一折,前任的遗憾终于在后人的圆满里得出一丝欣慰。

    结局衰而不伤,很有几分曲终奏雅的味道。

    [时代:四人帮粉碎]

    1976年10月6日,王洪文,张春桥,姚文元,江青被逮捕,四人帮的覆灭,标志着文化大革命十年浩劫结束。

    [人物命运]

    影片省略了文革十年中蝶衣所遭受的其他折磨,其实不用详说,我们也能猜到他后来的命运————关进牛棚,或者流放边疆。然而这些遭遇都没有将蝶衣折磨致死,他都挺了过来,直至十余年后,一切平定下来,文艺界的冤假错案平反昭雪,他才最终选择死于舞台,死于爱人之侧。

    几千年前虞姬和霸王未尽的传说,几十年前蝶衣与小楼未完的故事,到此尘埃落定。

    影片《霸王别姬》以一个”戏台“的前后转变,带出了京剧艺术的沉浮史,继而又以京戏艺术的沉浮带出了中国近现代社会的荣辱兴衰。

    但影片更重要的目的并不在于还原历史,而是借用历史事件影响人物命运,在推进情节进展的同时塑造人物,反应主旨。作为一部风格独特的历史电影,它兼聚史家的气魄和诗家的笔墨。

    【】

    若真要倒回一百年,京戏还真不是今天这样儿。就论起戏码来,那时候没失传的戏不冷不热的,还有不少不入流的便宜戏——黄色暴力低俗,就算后来是戏改了见不着了,也不可否认地存在过。还有不好的旧戏子风气啊,什么抽大烟逛窑子包相公啊,因为发生过已经过去了,所以更加不能否认。梨园内行说地很隐蔽和含蓄。

    在旧时代的梨园界有些名伶确实是沾上了不太好的习气,但有的伶人是非常有思想、有独立主见、有自身追求的,像程、梅当然还有其他的伶人,就是因为有这样一些有艺术见地、有思想的演员的存在京剧这门古老艺术才不断发展。另外过去的京戏里确实是有不太好的东西,但经过老一辈有想法的演员

    去芜存菁把好的留存下来。而且旧戏里有色情、低级货那也是有的演员为了要生存,为了赚钱去演的。像有的演员就是不演。

    可不是么,真的玩意儿灵会的戏码多的角儿,演的可不都是忠诚良将佳人才子么,谁有不想演这些好的呢。都是生活所迫才艺所限。

    我和戏相识恨晚,迷上的时候已经十六七岁了,没法去学瓷实的幼功。虽则我降生于1997年,我更想生在1897的北京,想想那些岁月,光是捧捧角儿,走走票,听听炮火声也够有意思的。一生经历光绪、宣统、北伐、民国、抗战内战、新中国…眼看着四维戏校建起来,西南联校出人才…胡适、孙文、蒋介石、鲁迅、朱自清、徐志摩、沈从文…伶界大王、通天教主、铁嗓钢喉、文戏武唱…我会收集一张张戏单戏票剧照,我会天天挤进戏园子里听满堂彩声,我会去票房唱票,去行头铺子里置行头,花钱拜师找机会下海……

    有时候抬头看看台联,心里一阵惆怅——

    功名富贵尽空花,玉带乌纱,回头了千秋事业

    离合悲欢皆幻梦,佳人才子,转眼消百岁光阴

    忠义昭千古试问一片丹心当鉴今世

    霓裳咏同日共听九霄余韵久在行云

    啊,盛代元音—

    小小张同学L: 若楼主想要生在那个年代,想要看看当时那些顶尖名伶的精彩表演,除非你是生在书香门第或是豪门显贵里,有那个经济基础才行,若是活在社会最底层恐怕连生计都是个问题更别谈什么看戏了。现实就是那么残酷。

    霸王别姬这部电影或是小说看看就好,我曾经看了这部作品后以为过去的男旦都会像程蝶衣那样,但后来当我真正接触了京剧,听了当时那些男旦的演唱,看了他们的经历后发现并不是这样的。程蝶衣这个角色不过就是作者对男旦的臆测,不能代表当时男旦就是他这样。旦角艺术说到底与表演、各项技能有关,与性别、性取向一点毛关系也没有。其实反映当时伶人生活的老舍先生写的《兔》也很不错,非常的现实与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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