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这位馆主先生,请指教。”
爱斯琳站在挑战台前微微的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下招呼。虽然被那个记者死缠烂打着“邀请”来了虫系道馆挑战任务,但道馆任务后还要对战什么的,好麻烦啊。这位馆主先生身上的味道闻起来好苦,好不喜欢。。回头再找她算账吧。。。
道馆战在即,但爱斯琳的思绪却越飘越远。她完全不知道是否进行道馆主对战挑战是可以自己选择的,而某位罪魁祸首也并没有想告诉她的想法,不如说。她更乐得看到爱斯琳小姐挑战馆主时候的样子(其实是期待拍到她失败的样子)毕竟能拍到这位冰山变脸的场景可不多见。
“欢迎你来挑战,这位同学。你做好准备了吗?如果害怕的话可以稍作休息再来挑战。”
来自对面的问询打断了爱斯琳的抱怨。馆主景舟先生站在对面耐心的等着,可能是将她当做了临阵怯场的孩子用与他外表并不太相符的话语安慰着。虽然听起来可能更像是嘲讽。
“双方可用的宝可梦仅限三只,只有挑战者一方可以更换宝可梦。现在对战开始!”在爱斯琳点头示意自己没有问题后,一旁的裁判举起旗帜宣布了比赛的开始。
双方同时抛出了手中的精灵球,翠绿色的远古巨蜓从景舟抛出的球中极快的闪烁而出扑向对面,却被凭空凝结的冰粒挡了回去。抬头望去,场上已经下起了小雪。阿罗拉地区特有的九尾伴随着雪花慢慢的从精灵球中显出身形,优雅的站在场上。
“降雪特性的阿罗拉九尾吗?保养的不错。”
景舟先生的随口赞叹并没有得到回应,此时对面的挑战者爱斯琳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站在那里,就像这场对战与她并没有关系一样。讨了个没趣的景舟也不再多言重视起了面前的对战。
“远古巨蜓,使用影子球” “九尾,极光幕”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紫黑色的能量球体向着九尾轰去又在即将命中的时候被七彩的光幕阻挡了下来。
“很不错的应对措施,远古巨蜓,贴近对手使用虫鸣!”远古巨蜓压低身姿双翼发出震耳欲聋的声波在九尾近在咫尺处发动攻击。
“九尾,使用冰冻之风,瞄准它的翅膀。”远古巨蜓的贴近攻击正中爱斯琳下怀,凛冽的寒风从九尾的口中吹出,正吹向远古巨蜓的翅膀。
“远古巨蜓,向上飞起来躲开!”景舟很快的反应过来下达了指令使得远古巨蜓不至于被彻底冻住翅膀失去飞行能力,只是擦到了一点,磕薄薄的翅膀结了冰还是严重影响到了飞行的速度,高度也有所下降。
“细雪,封住它的退路。”
“用空气切割挡下来!”
一波激烈的远程攻防,冰九尾的细雪攻击还没贴近远古巨蜓的身旁就被透明的空气刃挡住击碎,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僵持。
“看来是陷入僵持了。那么接下来你又该如何应对呢?这位同学。你的极光幕所能维持的时间应该不多了吧。”景舟带着考验的想法抛出了他的问题。
“九尾,贴近它,使用...”
“近身吗?远古巨蜓,使用钢翼!”
景舟早就预料过这种局面,四倍克制的招式蓄势轰向九尾的身体。
“就是现在,使用接棒。”钢翼正要命中的瞬间,接力棒从九尾的身上浮现。九尾的身体迅速的回到了精灵球里,完美的避开了这一击。
“做的不错。接下来,上吧,好胜毛蟹。”
抛出的精灵球呈弧线状被扔向远古巨蜓的身边,从中显现出一只看起来不是很聪明的好胜毛蟹。
“好胜毛蟹,使用冰冻拳。”
带着冷气的拳头结结实实的砸中了远古巨蜓的身体将它击倒在地。慢吞吞的帕拉斯特路过此地,将昏迷的远古巨蜓带走。
“不错的战术。那么,劈斧螳螂。”随着景舟的呼唤,一只手持,哦不双手就是两个大岩斧的宝可梦以与沉重的外观不符的敏捷度跳入对战台。伴随着一声震天响的战吼,它摆好了攻击的架势。
“劈斧螳螂,使用岩斧!” “好胜毛蟹,扛下来,使用蟹钳拳”
劈斧螳螂爆发出强劲的力道狠狠的砍到行动本就迟缓的好胜毛蟹身上,但场上残存的极光幕在斧刃的诱导下聚集在好胜毛蟹的身上,为它抵挡了大部分的伤害。甚至让他有余力借着劈斧的劲力反手挥出一发蟹钳拳打在劈斧螳螂的脸上,打的它一阵趔趄。
“尽情发泄吧好胜毛蟹,使用近身战”
“劈斧螳螂,使用连斩,攻击他的钳子!”
二者再一次几乎同时下达了命令,二者如两个棋逢对手的武者一般正面互拼了起来。刀与拳的正面对抗发出阵阵闷声。最开始好胜毛蟹还有余力抵挡,但在劈斧螳螂一下比一下重的连斩中还是抵挡不住即将败下阵来。
“这就是最后一击了。劈斧螳螂,继续使用连斩。”看状态差不多了,景舟指挥劈斧螳螂就要将毛蟹击下场去。但一击下来却没能看到伤痕累累的好胜毛蟹倒下,它顶着身上的伤痕站在场上,头上的头带随风飘扬散发着,有星星点点的光芒从头带中进入好胜毛蟹的身体。
“是气势头带的效果吗?真是好运气的孩子。”
“打够了吗?好胜毛蟹,使用绝处逢生。”
好胜毛蟹的身体一下膨胀了起来,用惊人的速度一拳挥到了同样伤痕累累的劈斧螳螂身上,将劈斧螳螂狠狠的轰倒在地上。慢吞吞的帕拉斯特再次路过此地,将劈斧螳螂带走。
“很好,很强的战斗意志,不过对战场上可以这么拼,下场后记得好好调理一下身体,可别落下什么病根子。”
“那么接下来就是最后的王牌挑战了。”
“出来吧,脱壳忍者。然后是,钛晶化!”
钛晶珠的光芒亮起,被气球带起来头顶电系钛晶王冠的脱壳忍者高悬在空中,散发着可怕的气场。
“来吧,让我看看你该如何应对这个场景呢?据我现在所看到的你的宝可梦与招式中我并没有发现有可以破解这个场面的方法,你还是如此镇定的原是因为你还未出场的第三个宝可梦吗?”
爱斯琳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了最后一个精灵球,放出了其中的雪妖女。
“雪妖女,使用诅咒。”
黑紫色的幽灵系能量向着雪妖女手指的方向射出,正中空中的脱壳忍者。奇异的能量避开它的所有防守钻入壳中附着在它的身上,过了一会儿,脱壳忍者像是遭受到了什么内部攻击一样栽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识。帕拉斯特老爷子叒一次路过将脱壳忍者也打包带走。
“诅咒状态,每次回合结束时扣除自身最大血量,虽然听那个记者说过应该可以适用于这个场景,但没想到真的可以啊。。。”
“脱壳忍者失去战斗能力!获胜者是来自伽勒尔的爱斯琳小姐!”
裁判举旗,馆主恭喜,但爱斯琳小姐只想回家。正欲拔腿就走的时候,被拿着徽章和一盒不知名东西的景舟先生拦下了。
“咳,总之恭喜你,爱斯琳小姐,还有,虽然很奇怪,但是这是你朋友伊卡洛斯小姐托我制作的。请收好这份中药冰淇淋。”
虽然同样觉得很奇怪,但听到是冰淇淋,爱斯琳还是满怀感激的收下了并准备回家好好品尝。当然尝后连夜带着宝可梦追杀了伊卡洛斯三天就是事后谈了。
作者:旬夜
免责声明:随意
备注:《鸣龙少年》燃耀同人
1、
星洲是个什么地方。
省会城市,沿江发展区之一。三十来的机械制造产业连接近几年文化传媒行业的浪潮,交织成型,一片欣欣向荣的面貌。
星洲是个交通枢纽,可早年间附近县城来市区得花上几小时的车程,东西拐弯一天了,风尘仆仆也得拖箱带袋儿地坐着黑车三轮,屁股后面滋溜冒着黑烟一路在坑坑洼洼的路上颠簸。
这些年交通便利了些,新商业区连通学院区,高铁连通周遭县市形成地面上的新脉络,哪怕周边县乡到市区也不过半个多小时的时间。
老牌名校坐落在老街区。
沈耀家所在的别墅区平日开过来,大约二十来分钟的车程。
记得当初还没并校的时候,鸣英后面的旧厂区还夹杂着两个旧货市场,平日里开车就堵上。
沈耀有时候坐在车里,听着金师傅鸣笛,看着小货车和电动车无规则在小巷穿梭,带着耳机背着今日份的英语单词。
窗外人头攒动。
而往他经常路过的路口,再向后个百来米,是李燃当初所在的电子城。
早几年走过去,没准还能看到戴着个鸭舌帽,穿着洗褪色无袖背心的李燃从小贩堆积的楼梯里穿身而过。
15、6岁才拔节的少年后背还有些单薄,肌肉却悄无声息覆盖着,像颗踩不死的杂草。
-
一八年十二月的大雨浇透星洲市的那天。
李燃在雷鸣家里的角落发现了一个野生的蘑菇。体型茁壮,长势喜人。
葛奶奶最近打算从沈浩家里辞职,一是为了孙子高考,二是身体确实有些差了她本是打算搬家当天就交接工作,但另一个保姆一人也忙不开,新来的人又还没选好,她便答应再顶上一阵。
于是家里添置的新东西,被压在阳台角落里。
联考之后小半周的雨,养了蘑菇,又也养了星洲老城区木质房地面上的斑驳青苔,只等着哪个晴天来,再一起收拾干净。
收到葛桂芬短信的时候,李燃还在刷题。
他嘴角还带着跟踪周伟峰被揍出的淤青,看到手机里的短信的时候,下意识皱了皱眉。
【燃燃,你和耀耀还有联系的不?他们家里吵了好大的架,跑出去了。】
不一会儿,手机里新的消息又跳出来。
【你要不就去学校看一下。记得带伞。】
【这个大雨天我怕出事情。】
少年人思考了片刻,走进房间打开电脑一阵敲敲打打后,随即关门出去。
-
星洲这些年街区改建,几年前拆除了鸣英学校后的两个集货市场,这下半年又大刀阔斧将许多年的莲花池电子城和临街的几个老房胚都拆除了。
不过小半年的时间,当初李燃和一群人集力抵抗拆除的电子城,此刻已经被重新套上了商业区的钢筋铁骨,想来不要半年,就能正式投入使用。
城市的迭代总是一眨眼的事。
沈耀缩在施工地外杂货棚角落里,看棚外的大雨。杂乱无章的木材板子和钢筋像是巨兽,他蜷缩在巨兽的腹腔里,像要随着这场雨一起被消化掉。
他抬手看了看手腕上还渗血的疤,这是他两天前割出来的,脸上是家里花瓶碎裂溅到的伤口。此刻腹腔空荡荡又无法容纳空气,他张嘴呼吸下一秒就大口咳出来。
“呵。”沈耀咳嗽笑起来,嘴角还带着伤口。
狼狈得要命,就和狗一样。
他如今已经18岁,即将高三下学期。
按理来说,成年人应该干不出离家出走这件事。
可就在半小时前,蒋梦瑶在家里歇斯底里地砸了一通。
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逃了出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儿,鸣龙的大门就在两条街外,沈耀如今去医务室或者随便找个快捷酒店都比现在来的好。
但躯体化的疼痛,已经让他懒得再走一步。
刚18岁没多久的少年人想在星洲市这场冬日的大雨里找回点呼吸,可结果,依旧什么也抓不住。
想来怪他。
状态不好,医生新加的盐酸曲唑酮包装没来得及拆,他还没将它们藏进某个不起眼的维生素瓶里,就被发现了。
其实沈耀也没想过,两年多来,他一直守着这个秘密,在爆发的时候会显得那么可笑。
可它就是这么发生了。
-
记得联考成绩出来的那一天,沈浩回来随口问了一句成绩如何。
那时餐桌上没有人说话,勺子碰到瓷碗发出“噔”的一声。
年段11名,成功给了沈耀借题发挥的空间。
他责怪了蒋梦瑶一番,给了自己一个最近不想回家的理由。
而所有人都得认栽。
毕竟这是家庭角色问题。他们这个家已经如此按部就班太久了。每个人都该尽职尽责扮演自己的角色。谁没做到,那就是失职。
而作为沈耀的母亲,“错误”理应让蒋梦瑶第一个承担,而蒋梦瑶的痛苦,又会等同地转嫁到沈耀身上。
“耀耀,你要是有什么问题,要告诉妈妈。”
蒋梦瑶说这话的时候,茶几上还倒着红酒,她画着精致的妆,在水晶灯下露出责备又美丽的笑。她眼里像是要掉眼泪一样。沈耀身体的每处骨头都在疼。
只是看着她:“妈,我没事,下次不会了。”
于是她似醉非醉地说了声。“好。”
沈耀知道,蒋梦瑶自顾不暇,她只是按照“母亲”的功能说出这句话。而剩下的,她希望沈耀自己能解决。
她如今的爱,只够她为一个孩子表演作优秀母亲。
就像当初,沈亮出生的时候,蒋梦瑶整夜整夜不睡,要亲自给沈亮喂奶,哪怕家里已经请了两个月嫂。
她总在每天尽职尽着扮演一个温柔母亲的角色。
而沈耀已经长大,早已不在她重点表演范围之内。
所以很多事情,沈耀都要自己想办法。
但他确实也没有太多的办法。
十八岁的人,站在成年路口,没有见得太多,也没有懂得太多,只能带着一身伤横冲直撞,然后发现很多事情,远超他的预料。
比如,星洲冬天的雨比沈耀料想得要冷的多。
雨水浸透薄薄的校服,带走身体里仅剩的温度。
沈耀靠在一堆杂乱的管道和钢板里,觉得自己快要睡过去。
他闭上眼睛,身体的疼痛因为低温变得不再清晰,耳边却传来了一点奇怪的声音。
和雨水打落在屋檐的滴答声不同,像是有人踩过泥泞的地面传来的水声。
少年人皱眉,是野猫,还是工地的人。
他下意识面无表情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白色球鞋。
抬头,视线里李燃撑着一把大伞,黑色的伞面,将雨蓬里本就不多的光线遮去了大半。
那人居高临下看着他,手上还提着一个白色塑料袋。他问。“你怎么在这儿?”
沈耀动了动手指,发觉自己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真见鬼。18岁沈耀闭上眼睛,在那个倒霉的落雨的下午,吐出一口糟糕的空气。
他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真的是。
糟透了。
2、
沈耀第一次去医院,去的是三甲医院精神科。
因为未成年人不允许独自开药。医生只给他做了表格测试,说要等监护人来才能下处方。
沈耀思考了许久,发现并没有人能充当这个监护角色。
他那时候成日失眠,精神情况很不好,思来想去也没个好办法。他还记得和他开药的医生还年轻,不是主任号排队少,对他还算有耐心。可他胃里像是长了只手,抓着他的胃壁让他止不住想呕吐。
他强忍着起身,说:“我出去打个电话,叫我妈妈来。”
医生看着他点点头:“好,你的表测结果都在这里,一会我会和你监护人细说。你们这个年纪,家长要了解你们的问题才能更好对症……”后面的话他已经记不清,沈耀只记得自己冲进洗手间狠狠吐了一场。
他走去挂号处退了钱,临了还问了句:“能不能销记录。”
柜台护士头都没有抬:“你都没拿药,哪里的记录。”
他说。“好,谢谢。”
然后第二次,他找了一家分院。成功拿到了他的药。最开始是氟西汀,但副作用和戒断反应过于难熬,后来一年多又才换成了艾司西酞普兰。
-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来这里找死的呢。”
李燃收了伞走了进来。
沈耀一脸猜忌地看着他,他总觉得奇怪,李燃怎么总能在他倒霉透顶的时候和他撞上。他目光像是把匕首在李燃身上千刀万剐了一遍。
李燃被看得受不了,立马缴械投降。“我用的定位。我奶奶说你家里出事了,让我来找找。你要下次要真不想让人找到,记得把手机也丢了。”
沈耀目光动了动,最后干脆自暴自弃把头往身后一靠。
钢筋脚手架废弃管道堆积的杂物棚里,没有一处好地方,沈耀脑袋被后面钢筋撞了一下,不动声色抻着脖子。
脸上却被什么东西碰了碰。
他睁开眼,看见一个白色塑料袋,里头装着点绷带伤药,其中还有一个灰白包装的小盒。
解郁安神胶囊。
沈耀眼睛一抬静静看着李燃。
李燃觉得这个人可能是在骂他。他心想,不想吃别吃。
话到了嘴里又变成了:“将就吃。实在不行我送你去医院你现开。”
李燃觉得自己此刻这能屈能伸的脾气真是个本事。
正想着,沈耀已经低下头,拧开矿泉水瓶把药吞了进去。
他脸上苍白,喝药的时候闭着眼,一双眼睛睫毛长长的。李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看得那么清楚。
等他吃完药,又是一副不搭理人的样子。
李燃却松了口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松什么气,一路赶过来,他一颗心乱跳地厉害。本质上沈耀和他并不算什么亲近的关系。
可想到沈耀一个人可能在某个地方,他下意识觉得不能不管。
于是他赶着去药店买药,非处方不给开险些和店员吵起来。“凭什么不能买!”这句话说得掷地有声,到了沈耀这儿成了。没办法,将就吃。
李燃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觉得沈耀就是想死。
而现在这人受着伤,依旧全须全尾的在他眼皮底下,他一颗心才落了地。“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没想好。”
这次沈耀回地很快。他靠在堆出来的半截脚手架上。李燃看着他身上湿漉漉的,想把外套脱下来给人,又觉得哪里不对。“去找件衣服换吧,我怕你冷死。”
大少爷慢悠悠偏过头,转过眼看他。“你衣服倒是干的,脱给我。”
“好。”
沈耀有些意外。他睁大眼,看着李燃把自己外套脱了下来。他也没走远,就靠着沈耀身边坐了下来,将外套盖在彼此身上。
两个人靠在一起,校服里面是短袖,12月初南方的温度还不那么狠人。沈耀几乎一动不动,李燃感受到冰冷的湿气,沈耀能感觉到的只有干燥又安全的温度。
世界像是被罩上一成红白蓝塑料袋,破破烂烂却隔绝了寒冷。
意外的,沈耀没有很抗拒。
他想估计是冬天太冷了,亦或是,每次最烂的时候都被李燃撞见,他的大脑里已经形成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惯性。
他想,如果刚刚进来的是别人,哪怕是个陌生人,他也不会在这里留多一刻。
可这人是李燃,那就算了。
于是漏风漏雨的杂货棚里安静地只剩下呼吸声,靠近的温度连着水汽交织成一股温吞又湿漉的小空间。李燃的药不是处方药,对他来说杯水车薪。但他确实好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他低头看着不远处雨蓬楼下的水珠。
“你身后这里,以前是我想开的店。”
身边的人忽然开口。李燃刚刚一路过来,额头上有一层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的痕迹,沈耀目光落在上面,又移开。
他不知道李燃为什么要说这些。
没应声,却也没让人闭嘴。
李燃自顾自说起来。“当时我认识了一个人,说是要把店铺低价租给我,要付半年租金。那时候我根本没想高考,就像多赚点钱,一时头热就交钱了。”
他抬手指了指身后。“地段不错,平日里来找我修东西的熟客也多,我心想着,怎么小半年也能回本。没想到,我交钱的第二天,这儿就被拆了。”
李燃盯着门外,觉得这场雨可能要很久才会停。
他又补了一句。“那天,我们租的房子也没了,东西被丢出来砸了一地。那也是我和我奶奶大晚上去你家的那天。”
他那时候一无所有,浑身狼狈,然后在那个暴雨夜看到了开门的沈耀。
“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在想。”他思考了一会,像是在斟酌语言。“那时候,我只能看那么多,我觉得家没了,店铺没了,钱也没了。这辈子好像就到头了。
那时候,老雷来找我,让我去11班,告诉我还能高考。
可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是看不到这些的,我可能就真的把自己困死了。因为一个人总看不到很多,而有人带我看了更多的可能性。所以……”
“所以你对11班就和看门狗一样。”
“……沈耀。”李燃声音顿了顿。“你。”
“是不是我给了你什么错觉,让你觉得我是什么好相处的人。”
沈耀一字一顿。“李燃,不要你觉得你帮了我两次,就有能力对着我人生指指点点了,真那么想当我的老师,不如想想你够不够格。”
小小的温室在风里不堪一击,李燃的衣服被沈耀身上浸透,两个人靠在一起的部分已经不分彼此地湿漉一片。沈耀慢慢转头,呼吸喷在李燃脸上。“你这种自顾不暇的人,何必来管我。”
李燃轻轻咬牙。“是啊,要不是我奶奶说你出事,我才不……”
“她又凭什么管我,她甚至连我长辈都不算。”
“沈耀!”
脸色苍白,漆黑的眼睛,像是没有灵魂的人偶。它枯败的心脏里流出腐烂的浓汁,像是漆黑的石油等着一点火星子将它烧开。
李燃觉得自己就是那把火,或者说,沈耀故意的,要他点这把火。
“你不想活谁都救不了你。”
“是啊,我不想活。”沈耀又端起他平日里的假笑。“我求你来了吗,李燃。”
从李燃出现那一刻,他就觉得对方多管闲事,等对方剖开自己的过去想拉他的时候,他喉咙里犯起一阵恶心。
心脏跳得厉害,像是要了命,浑身却冰冷得可以。他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间医院,人群里每个都是生病的人,他的医生在等着他带着监护人去开药,可沈耀找不到监护人,根本拿不到开药资格。
他想,李燃。你能救我多少次,一次两次,能救我一辈子吗?自己都自顾不暇的人,当什么救世主,去你的康庄大道上,踩着你的未来,你的梦想给我滚。
我有需要你的怜悯吗?
“世界上很多你这种自以为是的人,除了给人增加痛苦还能做什么!”
他又想起蒋梦瑶爆发时候的样子。
酒柜沈浩珍藏的醇酿被砸在地上,碎开一片片,像是暗红色的血液。
“这是你的孩子,我都不知道他在吃这些东西。”
“沈浩,我允许你做那些事,但你呢,你以为耀耀不知道你在外面那些事吗?是你把他逼成这样的!”
那是蒋梦瑶今年来,对他最强烈的关心。但她那时候面容痛苦,来不及看他。
沈耀从来不敢告诉别人自己的病情,原因有很多,怕被当成异类,怕失去现在的一切,还有那藏在心里不敢说的原因,他怕父母难过。
可他没想过,他们并不为此难过。
蒋梦瑶知道沈耀得病这件事,沈耀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从金师傅的车上下来,屋子里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看见沈耀回来,蒋梦瑶红着眼过来。她愤恨地把那罐药瓶砸在地上,摔开的药片和那些混杂的酒液一起。
他的病成了蒋梦瑶提刀刺向沈浩最好的工具,看到了吗?孩子病了,你怪我吗?是你害的!
你的腌臜事情害的你孩子抑郁症,是你毁了这个家,你毁了这个孩子,你看到他身上流血了吗?都是你的错!是你!
手腕下还没愈合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沈耀目光掠过地面,又落在沈浩紧皱的脸上。
世界像是开始旋转,他知道自己情况不好,耳边传来嗡鸣声。“妈妈……”他喊。“妈——”蒋梦瑶没有听到。她面容痛苦,却没有看他。
身体又开始疼,他想他该吃药了。
药在地上,他想动忽然又动不了。
怎么办?
“葛奶奶。”他缓慢转动眼珠,落在附近的葛桂芬身上,老人像是察觉到他的难受,上前来。他张了张嘴:“药。”
下一刻,玻璃茶几被掀翻。
玻璃的碎裂声和蒋梦瑶的尖叫混在一起。
“滚啊!!!”
钢筋铁架被推到,李燃身体狠狠撞在身后的铁架上。
他不知道沈耀哪里来的力气,对方喘着粗气一双眼睛都通红。他觉得沈耀那一刻好像站在悬崖边上。
沈耀不对劲。
“……沈耀。”他伸手往前走了一步,沈耀直勾勾地看着他“滚,听到没有。我不用你来假惺惺。”
“对不起。”李燃又朝前走一步,沈耀盯着他往后退。“对不起。”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只是下意识觉得不能刺激他。
“沈耀对不起。”
“我不要你们道歉啊……”他不断后退,整个脚步都在抖。
身后传来什么晃动的声响。
李燃目光一抬,忽然惊恐地朝他冲了过去。“沈耀!”
那一刻,世界好像忽然天黑,下了一场轰隆的大雨。
金属和塑料管道掉落撞击的声音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沈耀只觉又无数东西狠狠砸在他身侧,震动地面,敲碎,可他却没有感觉到疼痛。
他的身体在黑暗中被一片温热包裹着。
直到他听到闷哼。
在一片黑暗里,沈耀慢慢转动眼球,他努力辨认着眼前的一切,可还是看不清。
最后是一声,金属落地的轻响动。
他只能感觉近在咫尺的地方,有个人温热呼吸落在他脸上。
他颤抖着抬手,摸到了一手心血淋淋的湿漉。
他从喉咙里挤出了两个字:“……李燃。”
3、
在沈耀的眼里,蒋梦瑶始终是个温柔的女人。
小时候,这个人总会牵着他,从放学的大门到停车的路口,会经过一段不长的小路。
路边有一排银杏树,到了秋天会落下叶子,蒋梦瑶的手暖和又柔软小心翼翼拉着他。
她说:“耀耀,今天又学到什么了呀。”
那时候,银杏叶子踩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好像踩着一个柔软的秋天。
他一步步走过记忆,又好像度过了一个漫长的冬季,成为刻在心底里那点模糊又浅薄的虚像。
沈耀想,爱总是不长久的。
就像他的父亲对他的母亲,就像他的母亲对他。
可没关系,如果他再也得不到爱,那他可以给。让他去爱他们两个人。
只要他足够努力,做到最好,扮演好他们的好儿子,把自己能给的,全部给出去。
可他有天忽然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胸口空荡荡一片。
那儿什么都没有,他想,连一颗心都没有的人。
又要怎么去爱呢?
-
周末晚上的急诊区忙忙碌碌。
沈耀坐在CT室外面,等着检查结果。
三十分钟前,他在一片大雨里,扛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去了最近的医院。
他想,下次离家出走,他也不能把手机丢掉,否则连给人打车的钱都没有。司机大哥是个好心人,看他们两个浑身没几块好肉,洗车钱都没要,直接送医院门口来了。
沈耀倒是没什么事,他被李燃保护在身上,也就救人的时候,被脚手架划出了几个口子。
CT室的灯由红转绿。
李燃被推出来的时候还睡着。
医生交代了情况,没有骨折问题。脑部扫描也都正常,没有内出血。但部分伤口缝针之后,要注意不碰水和做好愈后工作。
沈耀静静听着,看着人被推进住院部,被放上病床。
他就一步步跟着,最后搬了个椅子坐在他身边。
手机里,葛奶奶和金师傅他都通知了,只要人来,李燃也就没事了。
李燃的手还沾着血和灰,看上去糙糙的。
沈耀的手苍白,被血痂凌乱包裹,看着也狼藉一片。
他下意识将手握了上去,哪怕昏迷,李燃的手也是温热的。
他张了张嘴,呼吸困难一样终于吐出一口气,手攥紧,用力到他们交握的指节都发白打颤。
他好像飘在空中,忽然抓到了属于自己的线稳稳落了下来。
他面无表情将头倾斜靠在病床边,抓着李燃的手却没松开。他手腕上还是包扎过的绷带,此刻渗出一点红色。
“蠢。”
他动了动眼球,看向昏迷的李燃。“好蠢。”
他看着输液点滴一滴滴落下,眼角的泪也一点点冒出来,又渗进病床床单上。
沈耀就这么迷迷糊糊睡过去。
那是他这段日子以来,第一个,安稳又绵长的梦。
-
李燃醒来的时候,是昏暗的天花板。
屋子的房门半开着,好像能听到厨房做饭的声音。
空气里带着一种熟悉的气味,他在脑子里思考了许久,直到目光落在墙壁的一张装饰画上。
他才确定这是沈耀的家。
他想,这应该是二楼的客房,他当时乱开门的时候,见过这张画,就在沈耀房间附近。
他捂着脑袋起来,他怎么到这儿来了。
沈耀呢?
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个床家居服的人。
沈耀看到他醒来没什么反应,只是开了客房的灯走进来道:“葛奶奶在楼下说给你煲汤,你们今晚先睡这,刚金师傅先来接我们,我就把你也带回来了。”
沈耀换了套睡衣,除了脸颊和手上几处绷带,看着到也还好。李燃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没事吧。”
“比你好得多。”
沈耀开门进来,坐在他床边。他面对这衣柜,背挺得很直,紧绷着。
李燃下意识观察对方,直到沈耀转过头漆黑的额眸子对上他的。
李燃心里咯噔一声。“你干嘛?我也算救了你一次。”不是打算杀人灭口吧?
“我知道。”沈耀回答得很干脆。
李燃“嗯”了一声,觉得不对:“我不是那种挟恩图报的人。”
“‘挟恩图报’,你们班最近语文确实请了个好老师。”
“沈耀你不这么说话会死吗?”
“那要我怎么说?”沈耀看着他微微歪头笑道。“谢谢你?还是我应该三跪九叩现在就在你病床前面哭一下。你们十一班好像就很喜欢搞这种东西。”
李燃咬了咬牙“说我们的事,不要扯其他人。”
“我们。”像是在咀嚼这两个字。沈耀神色变化片刻低头,轻声道。“算了……你好好休息。”
“喂!”
沈耀沉默转头,脸上还贴着纱布,比常人白的脸上没有太多血色,一张脸依旧冷冰冰的。可就这么看着他,让李燃心不知道为什么软了下来。
干嘛又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谢谢。”
李燃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可能听到了鬼说话。
恍神间,沈耀看他额头的伤口伸出手,却在快碰到的时候收手了。
李燃盯着他皱皱眉。“干嘛,割自己的时候不是很厉害吗?这又怕疼了。”
沈耀没说话,只是起身离开前轻轻说了声。“怕你疼。”
耳边像是被深水炸弹炸在原地。
咕噜咕噜耳边是溺水的声响,直到沈耀关门离开,李燃还没回过神。
-
那天晚上李燃没有再睡着。
他打打开沈耀的对话框,是最开始那次送汤的时候,沈耀让他加的。
一个小狐狸的头像,ID是renardeau。
他加的时候只觉得,沈耀这么一个人,竟然用个狐狸当头像,真是诡诈的一只狐狸。
而他们的对话框空空荡荡,只有一个当初通过好友申请的系统对话框。
他思考了很久,还是发了消息过去。
“如果你情况不大好,可以试试去找找桑老师。”
他没指望沈耀回他,却不想,对面很快回了一条消息。
“我看过精神科。”
我看了,没有用。
“心理医生和精神科不一样。”
【你可以试试,或者找个心理医生疏导,她不会告诉别人的。】李燃又打了一串字,最后又删了。
葛桂芬在隔壁房间睡着。凌晨1点23分,带着一身绷带的李燃换上鞋开门出去,不知怎么的一步步走到沈耀房门口。
门缝是暗的,那人想来应该是睡了。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又望着空荡无人的走廊。
忽然想起自己搬家那一天。
雷鸣带着桑夏一起来帮忙,将他们为数不多的家当搬上车。
沈耀回来的时候,从金师傅车上下来同他侧身而过。
那时候沈耀看了他一眼,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他望着他的背影薄薄一片。像是破败的风穿过一片空荡的走廊。
一颗心忽然闷闷地难受。
他似乎忽然冒出了一种叫同理心的东西。
那本不是李燃该对沈耀多产生出的心思。
于是这么措不及防,他在一场大雨里找到了沈耀的位置。
受了一身伤,换了一句谢谢。
可他忽然觉得这声谢谢不够。
又不知道哪里不够。
于2019年的前夕,12月的某个深夜里。
李燃隔着一扇门和沈耀说了声“晚安。”
他想,如果可以。
希望沈耀,今晚好梦。
-END-
作者:猫箱
免责mode:随意
游戏《史丹利的寓言》的……同人?
或者更像随想一类的东西
————
不只如此,而是两者共存,
或者说结束于开始,
结束和开始永远在那儿
在开始之前和结束之后。
万物永远存在于现在。
——————《烧毁的诺顿》艾略特
灯亮起来了。
我是史丹利,在一家大公司上班,工作编号427,每天的任务就是坐在我的办公室里,面对着电脑一个按键一个按键地往屏幕上敲着字母。
这些都是“他”告诉我的,那个不知何时在我脑中响起的声音。但对于我自己而言,公司、任务或者其它什么东西对我来说毫无印象,我对现状的一切了解皆来自于脑袋里回响着的声音。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也没有告诉过我,事实上我们从未有任何沟通,他自顾自地说着,用那低沉平缓的声音,像是在念着某个故事的剧本。
于是我便按照他所说的——有时候也会反抗他的指令……也可以说是安排、叙述——在这幢大楼里四处晃悠,好像在寻找些什么。
我所寻找的是什么?我思考着,身体的动作与反应仿佛下意识做出的一般,我的双脚不受我的控制,我的双手不受我的控制,就连我的视线也不受我的控制,就好像有谁躲在我的双眼之后,瞪着属于“它”的眼睛偷偷窥视着,窥视着这里所发生的一切。我唯一拥有的只有我的思维,我只能不断地思考。
有时候我会想:在脑中思考着的史丹利和到处跑动的史丹利,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史丹利?
——这样思考的时候,我正从升降台上跳下来,随即倒在地面,眼前一片血红。
希望不会有人来罚款,我都不记得这家公司有没有给我发过工资。
接着灯熄灭了。
这就是结束了吗?
几秒钟之后灯再次亮起。
不,这不是结束,这是开始。
我依旧站在我的电脑桌前,脑中他的声音是如此平静,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我没有跳台自杀,也没有摔得血肉模糊,我完完整整地站在这里,一副正准备走出房门的样子。
然后我就真的走了出去,仿佛刚刚踏上寻找“真相”的旅程。
当然也有并未走出去的时候,我——或者说那位窥视者,固执地待在办公室里,门紧锁着,他一刻不停地叙说着,叙说着我是怎样在这间狭小的办公室中等待了几天,几个月,几年,最终等来了死亡。
但我知道,这也不是结束。
大部分时间他总是会忘记终结前发生的事,并在下一个开始时如往常一般说着同样的话。不过有的时候他也会记得,在那张荒唐的时间表前,他说他不愿忘记,我们在除了时间表以外空无一物的房间里等待着,等待着奇迹的发生。
然后?然后灯熄灭了。
在终结之后,开始再一次降临。
他忘记了之前的事情,忘记了他曾说过“我不想忘记”。
我所能做的,只有继续思考。
在无止境的开始与结束之间,我思考着,在无数次死亡与重生之间,我思考着,或许一旦我停止思考我就会消失,因为只有在大脑中思考的我才是史丹利——他会注意到吗?
幸运地,某次他终于注意到了,这个在构造诡异的大楼里到处乱跑的家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算是“史丹利”,他大声质问着,可惜没人能给出回答。
然后?然后灯熄灭了。
他将会再次忘记这一切,我悲哀地想。
灯又一次点亮。
如果我能控制我的身体,我想,我会选择永远停留在那个被梦幻般的星光所填满的地方,没有虚假而短暂的自由,没有荒诞的狂想,没有黑幕之下掩盖的“真相”,有的只是永恒,以及夜空中闪烁着的群星。
在那里,我们都能感受到幸福。
不过显然有人不这么想。
所以史丹利无视了声音的请求,一次又一次从高台跳下,最终迎来又一个结束。
自那之后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们被机器碾成肉酱却没有结束,久到“她”的声音凭空响起,久到我们沉默不语地走在博物馆青白的地砖上,在一个个展台前稍作停留……最后我们重新回到运输机上,面对着曾经将我们粉碎的机器。
其实有一点她说的并不正确,我们从未希望毁掉彼此,也从未希望控制彼此,在开始与终结的无限死循环中,自由本就毫无意义。就像我很久之前说的那样,我们所期望的,只有永远停留在那个让我们都感到幸福与快乐的地方。
“无论你现在在做什么,快选择!不要让时间来帮你选择!不要让时间——”
ESC→退出到菜单→退出游戏
灯熄灭了,永远地。
现在这里真正的只剩下我们了。
在一片漆黑之中,熟悉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又或许是从四面八方响起:
"Stanley,is that you?"
我思考着,给出了回答:
“Yes.”
但这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吗?这就是你们所想要的结局?
不,这不是结局,这是新的开始——是新生。
THE END IS NEVER.
作者:言辙
评论:随意
*《JOJO的奇妙冒险:石之海》同人,好奇宝宝人外对世界的一场小小探索。
生命。它不停地想着这件事。
它和它的族群顺着水波飘荡,太阳光把海面照得很亮。它吃掉比它小的东西,然后繁衍。生存和死亡是如此自然而草率、混乱。生命和生命之间斗争,又或者不斗争,或早或晚地走向终结。
想明白的时候,它还很渺小,并且身处一个渺小的世界中。它身长大概只有两毫米,能感觉到光,但没有视觉,也没有听觉。它只诞生了两天,一周内就会死去。它暂时不知道这些,它希望它自己是特别的。它在海中漂浮着,等待——它知道自己在等,但不知道具体是等什么。
下午,太阳最亮的时候,一个男人对它说了话。男人说:“不可思议。”
紧接着它听见了。海声,而后是风声、间或的鸟声;沙子和树叶的声音,软体海洋动物和甲壳虫的移动;灰尘,细菌。它也看见了,摇晃的海岸和树丛,潮水,它的渺小的同类。原来这么小,它想着,控制它们向自己游过来。它越变越大,越变越高,勇气如同每一个细胞那样涌入、构筑它的身体。
它俯视那个男人。严格来说,不是男人本尊,是一个散发着银光的精神体。它学着他的样子,捏造出人类躯干和四肢。
“我给了你才能和记忆。我创造了你。”精神体说,嗓音庄重沉着,“我是白蛇,我要你帮我个忙。”
说着,白蛇离开海岸,走向海岛上的小屋。
它猜到那个人帮助了它,但它此时并不能听懂人类的语言。它学着男人迈开脚,刚踏上岸就被泥土吸走了水分,左脚迅速干瘪下去。它缩回水里,白蛇已经走到小屋门前,回过头看着它。
白蛇沉默不语,也没有动作。他看了它一会儿,移开视线四处眺望,然后看向远处的一个女人。顺着唯一一条土道,女人正向这边跑来,不断回头,惊慌失措。
“杀了那个逃犯,到我这边来。”白蛇慢慢地说。
它仍然没有听懂,但天然懂得杀戮。它的力量变得很强大,足以杀死人类,于是它就动了手。女人跑过海滩时,它抓住她的脚踝,把她压倒在沙地上,从皮肤底下钻进她的血管。女人尖叫,它被这声音弄得有点不舒服,同时觉得稀奇。
“痛!好痛啊!”女人捶打着沙地。
它让自己的细胞像一层油膜一样,覆盖住女人的肌肉和神经。女人很快不动了,它占据她的身体,从她的体内获取水源——或者说,获取生命。它支配这具躯体,同时取得了女人的记忆。它环顾四周,默念出人类给每一样东西所命的名。它沉浸地听了一阵海水和海风的声音,仔细感受风和太阳在皮肤上留下的感觉。它解读了刚才白蛇对它说的话,向小屋子走去。
“白蛇。”它对那个银色的精神体说。它发的音很标准,它感到高兴。
白蛇看了它一眼。“守护这些光盘。除了我之外,谁靠近仓库,你就杀掉谁。”拖拉机的废弃轮胎里叠放着很多碟片,“是光盘给予了你能力。你很幸运,你的灵魂匹配着这种才能。”
白蛇看向窗外,确认太阳的角度。“我要走了。”他无甚起伏地说,“尽好你的职责。”他消失了。
它操纵女人的身体在仓库中躺下,手指对着墙壁射出由浮游生物组成的小弹珠,在墙上留下黏糊糊的标记。名字。它想起来所有东西都有名字,它也可以给自己取个名字。它搜索女人的大脑。里面有很多书、电影、建筑物……很多被称作天才和智者的人……图画、雕塑、音乐……Foo Fighter,它可以叫这个名字。
F.F.在仓库里住下。拧开水槽上的水龙头,水源就不知疲倦地涌出来。它在屋里走动,时不时也走去沙滩、农田和沼泽。它很有好奇心,但不会走得太远,也不会离开太久,它记着光盘的事。那些亮闪闪的小东西对它而言很神圣,它的心中浮现出名为“感恩”的情感。不论白蛇有没有向它交代,它都对光盘感恩,为自己长存的、生机勃勃的智慧而感恩。白蛇本人倒是让它觉得冰冷又无趣。
水流在水槽中碰散了,发出水声。某一天,F.F.凑到水槽里喝水,想到这件事。对,这是件无关紧要的事,但它突然间出神地思考起来。
它用力挥起被泥土填满的废弃水管,向水槽砸去。水槽是混凝土造的,四壁造得很薄,一砸就碎了一地。碰,咔哒哒。水槽被砸烂了,发出的声音是水槽声。
F.F.把水管扔到地上。没有摔坏,但似乎不满它的粗暴对待,水管发出痛苦的嗡鸣。水管声。
风被树干的身体撞开,风声。风把树叶拽走,树叶声。
脆弱的那方发出的声音更大,而人类以被害者来命名每一种声音。F.F.转着眼球。
人类的肉体似乎没有什么声音。不是因为人类强大,是别的什么原因。用人类的手臂砸混凝土,手臂一下就会坏掉,发出的声音却很可能微不可闻。
也许是因为太脆弱了,就像微风,或者一片布,所能发出的声音总是非常小。
F.F.坐在屋中沉思。不,不光是脆弱,并且很柔软。枯死的叶子不够柔软,声音就更大。还有玻璃。它看向垂在门框边的灯泡。玻璃,它想着,起身把灯泡敲碎在墙上,玻璃也很大声,因为硬。
它停下了。它又想到一件事情。它把碎掉的半个灯泡压在手掌上,移动。它咬住嘴唇,玻璃碎片边缘在女人的掌心中下陷,手掌中的皮肉那么柔软,那么——
它用上狠劲划了一下。
“啊啊啊啊痛死了!!”它大声喊道。
免责:笑语/求知
如果让我来选,我肯定不会选择杜维所选择的这条路的,这位不可思议的郁金香亲手破灭了他和摄政王的蜜月梦,开创了他自己的传奇。
——帝国统帅部军务大臣卡米西罗
郁金香大公在官方记载的帝都政变里几乎不置一辞,由于史官的春秋笔法,我们很难判断这位郁金香大公在政变过程中产生的作用,只能从他的人生轨迹中推测处,他是从此处踏上政治舞台的。在过往的研究中,杜维•罗林•鲁道夫常常被塑造成一位政治天才,他继承了罗林家的政治天赋——虽然罗林家乃武将之家,向来不被认为长于权术——只是甫一上台便成为政治的宠儿,能在皇者的宠爱和猜忌中轻松地进行平衡,成为帝国史上最年轻也是最无法被忽视的宠臣和权臣。
由于近年来更多的文献出土,依靠这些文献资料的佐证,一段被隐没的时期又浮上水面,我们终于能确信一件事,政治是没有天才的:这段时期的杜维•罗林•鲁道夫在政治上的手段堪称稚嫩,但辰皇子似乎对此极为满意,甚至因此对杜维产生了更多的信任和寄望,他包容并打造了一个他和杜维之间的蜜月期,直到被叛逆的臣子恃宠挑战,才叫他从美梦中清醒过来,宣告蜜月期破裂。
这段蜜月期极为短暂,在官方历史中又被一笔带过,故而很少出现在过去的研究者的视野中。但而今我们再重新审视这段时期,必须要承认:各怀鬼胎的君臣二人演绎出的他们的蜜月期对于二者之间的关系的确存在着不应被否认和忽视的影响。
除了千金买马骨,再也没有什么合理的理由可以解释还没有辰皇子为什么会对这位为他叛出家族的“白痴少爷”如此信任与宠爱了。事实上,即使没有杜维•罗林与家族决裂的事件发生,辰•奥古斯丁也不会输给他的兄长,杜维在政变中的地位其实是十分尴尬的,但他却是在政变中得利最大的那个人,我们无法从历史上再找出第二位从无名之辈一步登天成为一位世袭公爵的存在,更不用提此时的杜维仅仅只有十四岁。
虽然作为罗林家族的长子,但在前十四年的人生中,杜维一直在自我放逐,他抗拒着任何正统的政治教育,就好像前文所言,杜维一直冷眼旁观着世界;但而今不同,他必须亲自参与进这个进程中来,面对崭新的政治形势,杜维本人定然也是茫然的。但他的确是个聪明敏锐的天才,只是同入狱的父亲见过寥寥几面,便已经从那位失势的罪人那里得到了政治舞台上最重要的品质,哪怕面对天上掉馅饼一般的君王诺言,他都没有被冲昏头脑,而是非常理智地退让了一步,将事件延宕成可控的形状。
“我的公爵大人,看看地图吧!你想要哪里当你的领地,自己在地图上随便挑!”
我们当然要为这位慷慨的摄政王的魄力所动容,面对这样的馈赠,换任何一个人来都难以拒绝辰皇子真挚的邀请,只要杜维选择最合理的那条路,那他的未来定然可见地一片坦途、无限光明。我们当然可以轻松地想象到听到这句话的其他人会有什么反应,但这位不走寻常路的郁金香公爵大人从来不愿意跟着别人的步调走,“他的脸上都见不到什么格外惊喜的表情”,结合杜维在这之后做出的选择,杜维此时心中一定生出了极大的不安同警惕,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拒绝、当然他也不能拒绝摄政王的奖赏,他只是端正神色向辰皇子道谢,像他之前做的那样,轻巧地四两拨千斤,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推到了能叫人咽下的未来:“殿下,您这可真是为难我这个对帝国一无所知的‘白痴大少爷’了,您看,我甚至都不知道各地是什么样,先让我回去想想吧,这样重要的事情怎么能这么轻松地决定,您说是不是?”
辰皇子在这一刻定然是失望的,但他是一个成熟的政治家,自然知道渴求的人才不会那么轻易地尽入他彀中,但他向来有耐心。他只会温言笑语地安抚杜维:“哈哈……你还能被称为白痴?我的天才公爵大人,不过你说得对,是该好好想想,我想你一定会选择最好的地方!”
对于后世者而言,郁金香公爵的传奇是从帝国西北的德萨行省开始的,但对于当时的人而言,杜维的选择自然是极为不智的。由于杜维本人没有写手记的习惯,我们很难知晓他选择这片甚至称得上是帝国最贫瘠而混乱的土地的时候是否早已经做好面对前方困难的准备。但就当时而言,很明显的,杜维这个选择是在拒绝完全臣服于摄政王、他甚至是在挑衅这位君主:我作为你选中的彰显帝王恩典的标杆,现在我要以我自己为筹码,从你手中赢得注定要死的人的性命,你要怎么回答我呢?
在记载中,辰皇子当即变了脸色,他甚至给了自己这位宠臣好几个反悔的机会,但杜维仍然举起了反抗的旗帜,他躬身臣服,语气平和,却如此不臣。
在一些不被记载的宫廷传言中,辰皇子在人后勃然大怒,甚至几乎要把房间都砸干净,我们当然能想到摄政王此时心中的失落与不满,但仍然忍不住质疑这一切的真实性:他究竟是因何对这位少年公爵寄予了这么大的期待呢?要知道,无论郁金香公爵的未来会在西北交出怎样的答卷,对彼时的人而言都是不可知的,在所有人的认知中,杜维只是再一次选择了放逐自己。在这位郁金香大公爵的人生里,他一直在选择逃避,但每一次逃避都将他推向更为传奇的道路。但在此之前,杜维同辰皇子的关系不过是私交甚好的好友,他是因何确信自己挖掘出的是一颗未被雕琢的璞玉,并认定他一定会大放光彩,将自己的信任和期待都放置在这一位仅仅只有十四岁的少年身上呢?
但杜维此番做法并非不智,更不如说,他其实选择了最适合他的一条道路。雷蒙•罗林伯爵在狱中时定然同他分析过当时的形势,也必然提醒过他要同罗林家划出界线,但这条道路看似最轻松,实际上却并不好走:这条路是让杜维将他自我本身拱手让人,从此全盘交付予摄政王的道路。年轻的摄政王自然是一位明君,但如果这位摄政王活得再长一点、甚至活到他父亲那个年纪呢?甚至不必假设,贵族将自己的权力同君主相关联自然没有什么错处,但如果只能依靠君主的宠幸才能得到权力,那就是另一个概念了。
杜维将自己挪移出帝都这一政治中心,在西北慢慢将自己打磨成最光亮的宝石——想到这颗宝石现在并不是王冠上的装饰,而是能与之争辉的存在,摄政王定然为此遗憾不已,但对后世而言,却是一种大幸。这段极为短暂的蜜月期虽然结束得猝不及防,但却是一种必然,杜维并不是一个能完全臣服于他人的臣子,好在他遇见的君主愿意包容他的这份叛逆同不臣,即使蜜月不再,他们还是葆有一种非常难得的默契,君臣二人虽然不再并肩,但却仍然同行,方才开创了帝国中兴之年。
作者:旬夜
免责声明:随意
1、
【你好,X先生,很高兴今天您能接受我们的采访。】
“还好,虽然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当然是我们接您来的。】
“好吧,我们今天采访的内容是什么?”
【主要是在情感方面。您可以大胆畅所欲言,相关隐私部分我们是不会记录的。摄像机都关着。】
“哦。”(慢慢捏手指)
【您似乎有点紧张?需要为您提供什么吗?】
“还好,不用的。”(摇头)“我只是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没关系,我们可以先从闲聊开始,这次采访其实没有那么正式,我们只是想多了解您一些。好做出判断。】
“判断?”
【是的,关于一些判断。诸如关于您对爱情的看法如何之类的?】
“爱情啊?”(苦恼脸)“其实,我不知道,感情这方面……”
【或许您可以从您的第一份恋情开始说起。】
“第一份?其实我也不知道算不算第一份。”(思考)“好吧,毕竟是一个对我来说比较重要的人。”
(坐直了身子)“你应该知道的,因为我的工作性质,在成年之前,能接触到的人其实并不算多,我们总在我们的小圈子里。外围虽然人来人往,但永远不可能是以朋友似的平等姿态。”
【确实,大多应是粉丝和偶像的一层关系吧。】
“或者说是商品关系。”(笑)“我是商品,而她们是买家。”
【您的发言很,直白呢。】
“是你说的,摄像机关着。
【是的,您可以在这里表达任何您想的想法。】
(呼了口气)“但其实,这么说也不对。曾经有个人告诉我,我的确是商品,但同时我也是造梦的人。”
【就像在圣诞节购买的袜子。】
“是的,就像圣诞老公公也许不存在,但因为有人相信,所以他存在了。
而我可能并不算好,但因为有很多人相信我能给她们造出一个梦,于是在这个错位关系里,她们爱着我,而我也依赖着她们。
我和她们的关系也并不是什么纯粹的爱和梦想的关系。
但在阴差阳错里,爱和梦想接踵而来。”
【你相信这些?】
“我相信。”(低头)“我靠这些活着。”
【……】
“其实,在我的生活中,平日里最亲近的除了家里人,最多的就是训练时期身边的人。
但我也是后来才意识到,人与人要形成某种亲密关系,有时候并需要你俩有多合拍,更多是靠环境创造。
就像你上了大学,住校了,拥有了新室友。
那些人也许并不是你的最佳选择,但因为的同一屋檐下,你们的交流总是比较多,也更大概率能建立情感。一点环境因素。加之一点雏鸟情节,你就会莫名成为另一个人的最优选,或者所有人都觉得你们是彼此的最优选。”
【这里的‘最优选’,是指你的初恋?】”
“算有这么一个人吧。
我和他最开始相遇的时候,只是下意识打招呼的关系,也没有觉得对方有多特别的。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有些依赖我,也可能是第一次练习我和他被安排在同一组有关。
他笑着和我说,X,我们做朋友吧。
那时候的他还有点笨笨的,刚进公司都没正经训练过,跳舞也不好,唱歌也不好,被老师骂了,私下里还会哭。所以他喊我帮帮忙的时候,我下意识觉得不能不管他。再后来……后来,我们就真的成了很好的朋友。
【仅仅是因为帮忙?】
“该怎么形容呢?嗯,我有个弟弟。
其实我弟有时候也挺皮的,但也会粘着我,我就很喜欢他靠近我的感觉,所以也会下意识去照顾他。可能这就养成了我的习惯。再加上,我妈妈以前总和我说,要有责任心,学着要去帮帮别人。
当然,还因为一点虚荣心吧。你想想,如果一个人很崇拜或者很需要你,你总会觉得很满足。”
【所以‘需要’让你们变得亲密了?】
“需要只是一个契机,但也确实让我们开始熟悉。
人和人,熟悉了就会产生了解,而了解了,你多多少少就会发现他的优点。
比如,他其实是一个挺有趣的人,一开始我这个人闲不下来,就喜欢去闹腾人,他就会陪我一起闹。他真的脾气挺好的。(笑)至少曾经我觉得在他身边最放松。
毕竟练习生这种环境其实存在着优胜劣汰,心里总会有点不安全感,可他却说‘希望我们可以一起出道’。”
【我懂了,是承诺。】
“是的,除了这还有陪伴。我曾经总固执地认为他会是我在出道路上绝不会分开的那一个。为此,我还会想象,想象我们的以后,很多的以后。
比如我们会有很多人喜欢,会不停合作,我都有想到出道夜舞台上面的聚光灯,他会站在我身边,转过头就能看到。”
【那么后来出道夜,他站在您身边了吗?】
“在的,但…距离有点远吧。”(摸下巴歪头)
【恭喜您。】
“啊?”
【恭喜您已经出道五年了。】
(愣住)“对。这么想想时间过了也很久了。”
(摸下巴思考,笑起来)“时间真的挺奇怪的,我其实有一段挺难的时期,现在回头去看的时候也不会觉得很痛苦,反而有点感谢。”
【感谢苦难?】
“不,感谢那时候的我自己。他很棒,都走出来了。”
【嗯。那要再次恭喜您了(微笑)。】
“谢谢(开心笑)所以,其实也还好,你知道的,人一生会遇到很多人,其实真的能陪你走到头的有一两个都是非常幸运的了。就像在过红绿灯,有个人可能就慢了几步,于是要等下一个红灯,有的人在等红灯的时候急了,于是选择拐弯。”
【所以,您和您的初恋是走散了吗?】
“也不算走散吧,到目前来说,我们还算是很好的朋友。有时候也会一起出去玩,我们经历了很多,那都是没有办法抹去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都不再是彼此的第一位了。于其说走散了,不如说,成为了并不那么亲密的同行人。”
【虽然这么说,失去一段重要的感情,还是会让您感到疼痛吧。】
“会吧,我曾经有一段迷茫期和自责的时候。
那时候,我也摸不透自己,也看不清前面的路,总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才让我自己,或者让我和他变成另一种样子。但你知道的……”
(抬眼笑)
“我们都很小,小到自己的答案都找不到,又哪里能够去找到别人的。”(手指轻点桌边)“小时候的人,能背着自己的梦想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所以我不怪我自己,更不怪他。”
【听起来,您如今似乎还陷在这段恋情中?】
(笑)“没没没”(弯起眼)“这个,属于怎么说呢,就像是以前上课不小心被老师抓包一样。好像是有点遗憾又丢人的记忆,但时间久了想起来,只是那一段时光罢了。一段不错但又回不去的日子。
哦,我几年前还打趣过他一次。就,很早很早有一次吧,他可能是想和我表白,抓我去天台好像要和我说什么,让我闭眼睛,我眼睛都闭上了,很久睁开眼,他人不见了!”
【不见了?】
“对啊。”(一脸无奈张开嘴)“你知道多离谱吗?他走了都没声的。那天我在天台吹风,我说‘你到底准备什么啊?我睁眼啦?’喊了好几遍,完全没人理我,然后我眼睛睁开。哦!没有人了!”(瞪大眼睛)
【对!不起……】
“你笑吧,我也觉得很搞笑的。后面我问他,哎!你那时候是不是要和我表白啊?其实我以前是不知道的,直到后来,有别人和我表白,我才意识到那个的眼神我见过。”
【别人?】
“算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低头清嗓子)“总之,我看到那眼神,忽然想,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后来才意识到原来是在他身上。后来他也承认了,说是要和我表白,礼物都选好了,还想亲我来着,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害怕了,就跑了。”
【算是,青春期的迷茫?】
“嗯。(弯起眼)那时候我们应该都不知道怎么去喜欢一个人。
他嘛,也许是家庭原因。不大懂得怎么去表达爱,有点患得患失吧。他说如果那时候和我说那句话,他就把自己套牢了,他害怕。而且,他想再试试。”
【试试?】
“试试对于我来说,他有多重要。他需要这些,来让自己安心。”(微微垂眸)“这可能这也是我和他不一样的地方吧,我总觉得对一个好是自然而然的,爱也要说出来。
他则是会下意识害怕,必须要有一个人用爱把他心填满之后,他才敢把自己彻底交出去。所以……我们彼此莽撞得做了点不合时宜的事。
他的心口太大,我的情感填不满。而我也不是什么源源不断的情感涌动机,也需要一个人也告诉我说‘我很喜欢你,很高兴你对我做的一切’。”
(抬头笑)“毕竟,人都是要爱的嘛。”
【那这个人,后来出现了吗?】
“一直都在啊。”
【啊?】
“他一直都在。”
-
(转头看窗外)“想不到最近都快入冬了,还有这么茂盛的树啊。”(指窗外)“你看,这里有一棵树。”
【是的,这有什么问题吗?】
(笑)“其实我这个人有个毛病,一旦投入的事情,就会全身心扎进去,有时候投入太多了,就会看不见别的。
比如,过去的我,比较喜欢看天。那时候我的觉得天很高很蓝,透过窗户我总想望着它。它晴空万里的时候我会开心,阴雨天我也会难过,有时候多了一片乌云,我都会迷茫揣测。
可天是捉摸不定的。
(伸手对着阳光)然后不知道哪一天,我发现了窗外有一棵树。很漂亮,透过窗户,在我很近的地方,就能看到它的一大片错落的叶子。
我很喜欢。
久而久之,我发现,那棵树虽然年月不久,没有很粗壮的树干,但是有漂亮的叶子。它春天会抽芽,夏天会茂盛,秋天会掉大半,可哪怕冬天,也依旧会有一两片翠绿。
“它一直在那儿。”
【那您是从什么时候注意到那棵树,或者说……您如今的心上人?】
(愣住)(笑)“我也不清楚。也许是某天回过神的时候?谁知道呢。其实,最开始,我对他和对其他人是一样的。你知道的,我有个弟弟。”
【是的。】
“我们这堆人,认识的时间大差不差,最开始遇见他的时候,我们都很小,他呢,身高也勉强只道我耳边。
我们当时都在重庆训练,他是外地的,我虽然也算外省的,但很早的时候就在重庆了,他却常常两地来回跑。
所以,有时候很长一段时间不见,回来的时候和大家就有点局促疏远。
为此他会不自觉比较粘我。
可能是下意识发现我会照顾他吧,即使我对所有比我年纪小的都这样。他也总觉得我对他很好。有时候送他礼物他都会很高兴,蹦蹦跳跳的,我坐在练舞室休息,他都要过来XX地喊。我觉得他笨笨的,又很像航航平日粘我的样子。时间久了,我也就真把他当弟弟看了。”
【这么说来,其实您和您现在的恋人,以及初恋很长一段时间都相处在一起。】
“是的,有人也说,我们三个关系很好。哦,当时我们三个还有个组合名来着。
但其实我的心并没有太多放在他身上,毕竟他还太小了,我总觉得他是我需要照顾的角色。
更多的心事和苦恼,我会和Z说。
那时候我们人气比较高,曾经还有几次专门飞去韩国集训。他跟着我和Z,小小一个,我记得有次是我们去便利店买了东西回来,我和Z一人一边,A跟在我们身后,我觉得他小小个特好玩就去故意摸他头。
他就很生气,说X这样我会长不高啊!
然后Z看见他生气了也要来摸他,结果就是我们买的吃的就摔地上了,追着他满巷子跑。哈哈哈,可好玩了!”
【听得出来,你们那时候三个人关系很不错。】
“那时候……是挺好的。曾经我们没出道前有过一次采访,工作老师问我最怀念的夏天是哪一个,我说是和他们去韩国集训的那个夏天。”
【为什么是那个夏天?】
“因为那时候,天不怕地不怕。好像我们伸了手,就能握紧全世界。”
【但其实现在,无论是您的组合还是您个人,都有了很不错的发展。】
“可成长起来,总是有代价的。”(微微偏头看窗外)
“A其实是一个需要夸奖的人。只要你说他好,他就会很开心。他是个责任感很重的人,虽然平日里看着大大咧咧的,很爱笑,其实也很爱想东西。
只要是他要负的责任,他从来都不躲。可有时,责任总会生出负疚。”
【负疚?】
“因为被人喜欢,所以总想变得更好。总想拼命努力想要往前。
但有时候,光靠努力是没有用的。眼前的困难,不会因为你有多虔诚多努力就为一放低门槛。
所以有时候哪怕费尽力气,也依旧发现自己只是在原地甚至是在不断倒退。就开始懊恼,又因为不想逃避责任,最后无能为力就变成了愧疚感。
那时候A还小,有次他就问我,哥怎么办呀。
他那些年总是习惯来找我帮忙,有一次还钻进我的被子哭。
我就说,要不,你来和我一起学编曲吧。
但其实,那时候的我也在迷茫期,找不到目标,所以什么都学。因为只有不停学,不停练,才能让我在负罪感里喘一口气。当年所有人都说我很卷,可我只是在看不清的路上横冲直撞罢了。
那时候,音乐是我的避风港,而我是他的避风港,而A做什么事,我都会下意识夸奖他。
因为他这人很简单,你让他干活不用别的,发自内心赞美,说出他的优点,发现他的闪光之处,他就会翘起尾巴一甩一甩,然后下次做的更好,等你来继续夸他。
他有时候真的像一棵树,给了营养,就会成长。
明明也会哭,也很讨厌,有时候还会闹脾气和我吵架,但好像,总是会出现在你看得见的地方,于是你每日每日见到一棵树在你的窗子外面绿油油长着。
我就这么习惯地看着他。
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变得不依赖我了。我就想,哦,那个时间终于要到了。
但我能接受。毕竟过去我总是照顾人,很多向我寻求帮助的人,都开始离开我。
其实这都是自然规律。”
【自然规律?】
“是啊。它们经常这样发生,所以,一次两次,形成规律,我也就习惯了。(低头笑)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规律在他身上出了点毛病。”
【毛病?】
“在我的概念里,如果有人向我寻求帮助,我会欣然接受,但我也不习惯向别人要什么。
我对他也一样。
可莫名其妙,有一天他和我说,他想照顾我。(笑)你能想象吗?一个曾经矮你半个头,在你被窝里哭鼻子的人,忽然和你说,他想成为照顾人的那一个?”
【这听着确实是件新奇的事。】
“是啊,他说他想照顾我。说这话的时候,大晚上,风把我和他吹得缩在羽龙服里发抖。我看不清他的脸,但还是很快就回复了他。”
【回复了什么?】
“儿子别客气,请叫我爸爸。”
【……】
“我知道是有点煞风景。”(笑)“但我和他就是这关系。该正经的时候好像总要嘴上过瘾,于是那天他追着我打,我追着他打,那句话就那么不了了之了。”
【所以,你还是不习惯他对你做这些。】
“当然,毕竟无论如何,在我的感觉里,他就是一个很笨的弟弟。哪怕他后来确实长得比我高了,有一次我们在舞台上拥抱,我还要踮起脚来。
可无论如何,他都是我弟弟。再过十年二十年,只要我和他还是朋友,他都会是我弟弟。”
【是因为……不服气?】
“嗯,也有吧。可能也许……更多是因为,我想珍惜他。因为觉得很珍贵,我希望林安宇在需要帮忙来找我,我也希望他能开心。”
【这话你和他说过吗?】
“没有,反正我本来年龄就比他大,服不服我都是他哥。”
【你当时听到那句话,真实的感受是什么?】
“意外。”(笑着摇头)“我真的没想过,所以真的意外。因为当练习生的时候,从来都是我帮别人,我都没想过,有人会想来照顾我。毕竟我是个自己都在和自己较劲的人。”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其实都是在和自我和解的阶段。
我不知道什么是对的。有时候不停努力的事情到最后,没有好结果。我就会自我怀疑,于是从小建立的观念,一点点分崩离析。
可我又不能让自己碎掉,更也不能让自己停下来,所以到什么我都我学,什么我都练。有人说我做的不对,说的不对,那我都改。
可有时候,越努力越错,越改越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了。
可林安宇还是一样,他会问,X你在做什么。下次教我。
林安宇很笨,我在路上指着青涩的番茄说是辣椒,他都会说,那是辣椒啊。有次玩游戏,我被一个很笨的方法骗了,所有人哪怕我自己都在笑我自己。
可他说:有的信,为什么不信。
真的很奇怪。
好像只要有林安宇在,周展晞就永远都不会错。”
【其实,你需要那个“不会错”。】
“对,我需要。(垂眸)因为只有这样,哪怕可能是错误的路,我也敢迈出脚步。
我家里人也常常这么鼓励我,说阿晞,你有什么想做的就先去努力,不管对不对,我们都在。
以前是家里人,后来是他。
虽然我也不知道他对我这莫名其妙的认同感是哪儿来的。
哪怕有天我站在天平上,和他说,如果对面没有人,我就会掉下去。
我想他应该也会毫不犹豫站上天平,和我说:X,你怎么这么笨呐,果然没有我你都不行。
“他好像总想和全世界证明,我没有他不行。”
【那结果呢?】
“我没有他可以。只是会痛苦,心会却空掉一大块,没有安全感,分外想念,然后人不住落泪。会我是个天塌了都要规划下一步怎么走的人。我会哭着走,在心里可惜路上没有他一起。那很痛,会痛到我不敢想。”
【所以,其实他成功了。】
“他老早就成功了。”
(沉默……)
【那也是因此,后来你们顺理成章在一起了?】
(摇头)“没有,甚至在他告白之后,我们几乎有两年,没有再提过那件事。”
【两年?】
(笑)“是啊,是在一次演唱会后台,他谢幕之后忽然拉着我,在我耳朵旁边说想和我在一起。其实他那时候挺认真的,其他人都走到化妆间了,音响老师在不远处,那个场面与其说告白,不如说是一次意外。但他眼眶红红地,我愣了很久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最后只说了一句‘我们去卸妆吧’。”
【您这算逃跑了?】
“算吧”(手轻轻按着掌心)“毕竟这对我来说,是知识盲区。”
【知识盲区?很特别的形容。】
“毕竟我从小是个不缺爱的人,所以我知道喜欢是什么。但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里,并不知道,ZJ对于我来说究竟算什么意义。
我知道什么爱。
我还记得,有一年公司没有安排给我过生日,我还挺失落。结果我妈偷偷晚自习来了学校,和我说生日快乐,那瞬间我看到她,我差点没哭了,抱着她。我知道,那是爱。
而在公司这些年,起起伏伏,人生最低谷的时候,我站在舞台上,一群人喊我的名字,大要让我眼眶都烫起来。我也知道,那是爱。
可他呢,我喜欢他,很喜欢。可那是爱情吗?我没试过,也没想这些,我甚至不知道我对Z算不算。我有点……不敢……”
【是因为曾经受伤过?】
“不算,可能是下意识恐惧吧。我怕自己陷在太浓烈的感情里抽不出来。我是个抽离困难的人,我怕要是有天稍有不慎……再一次,我会受不了”
(沉默)
“我们关系疏远了很久。倒不如说,我们双方把位置调整在了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我们不吵架了,但该说的话还是会说。甚至有段时间,我和Z又出双入对,关系比和他还好点。”
【这么听起来,您的那一半这段日子应该怪生气的,毕竟看着您和您的初恋成天在一起。】
(笑)“这个我有问过,他很气。有一次冷战期间,他大半夜打电话给我,劈头盖脸把我骂了一顿。我都不知道为什么?!(瞪大眼)
因为那时候他已经很久没和我吵架了。结果电话过来,起了个话头就开始挑刺,接着和我吵了一顿,我也莫名其妙,还以为他是因为巡演压力大。做了三分钟深呼吸,最后终于原谅了他。”
【啊,那真是辛苦您了呢。】
“在娱乐圈这些年,正反话我还是听得出来的,记者小姐。”
【真是抱歉。】
【所以,您是在什么时候接受他的呢?比如一次意外,或者是一次争吵之类的。想来应该是一次很重大的时间,改变了您的观念吧?】
“没有。”(摇头)“什么都没发生。”
“我和他就这样过了两年,那两年,我们开了七场演唱会,两场周年,五场巡演。但因为还有各类综艺拍摄的原因,我们平日几乎都是分开的。然后,是一次综艺录制。”
【什么类型的综艺呢?】
“对,街舞类的。那时候我是队长,在一群舞者里选队员。”
【那是您擅长的领域啊,应该很开心吧。】
“是的,非常开心。来参加第一期录制的前一天,我甚至睡不着,看了一个晚上的地下街舞赛。录制那天,我们几个队长定完妆,开始选人,我就站在人群里,看着一个一个舞者上来表演,真的很精彩。其中一个十五年舞龄,和音乐契合度几乎满了,我看着他一个wave接地板动作,全场在欢呼,我却忽然走神了。”
【走神?】
“是的,脑子放空了,听不到任何声音。
我忽然怔怔站在那里,心里想了一句‘林安宇这时候,在做什么呢?’”
“世界那么吵,人那么多,可我却在想他。”
【……】
“喜欢的判定真的简单,喜欢是心动,是试探,是一见面就会笑。
可是爱不一样,爱太复杂了,我没有见过,没法练习,更不知道去哪里学。直到那瞬间,我明白了,爱是想念,爱是占有欲,爱又是胆怯,是闲来无事会冒出来在你脑海里的画面,那里会有一个人站在那儿。
是呼吸,是舍不得。”
(爱是)
(林安宇)
眼前的画面渐渐散开。
白色的雾气笼罩吞噬了明亮的屋子,不远处的窗子消失,空气里似乎只剩下一阵有规律的“滴滴声”。
坐在椅子上的人睁开眼,他置身于一间望不见尽头的白色空间里,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衣服。
眼前的女人穿着和他一样的衣服,静静坐在他面前。
【周展晞先生,您的采访结束了。】
“结束?”
【我们已经为您做了足够的判定。】
“……判定。”椅子上的人像是忽然记起了自己的名字,传来一阵巨大的撞击声,他疼似的捂住耳朵。撞击声,车灯闪烁,黑夜里的警报声响。
片刻,他在一阵冷汗中睁开眼,眼前的女人转头看向某个位置。他顺着她的方向看去,不远处空间里出现了一个屋子,屋子里的人躺在白色病床上。
一旁心率仪正有节奏得显示着那人的心跳。
“那是……”
女人的声音依旧平静。【您之前遭遇了一场车祸。由于情况严重波及生命。】
【我们判定您是否有继续留下来的可能。】
“这儿到底是哪儿?”
【介质之外。或许,你们习惯称之为天国入境处?】
“我要,死了?”
【目前还没有。】
周展晞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他站起身,果不其然看见空间之外,那个躺在病床上的人,有这和自己一样的脸。身后的女声响起。
【人在命悬一线时,总会想到有些重要的东西,也许是一个人,也许是一些不愿放下的事。或许你们习惯称之为求生意识。而情感,往往是人求生意识最强烈的地方。所以,我们在给您做最后的评估。】
“评估我是死是活?”
【对。】
“那我的评估结果是?”
【您可以回去了。】
“你是说……”周展晞愣了愣。情感方面……“我以为,会是父母之类的。”
【人的情感有很多面,重要的也有很多,只不过在那一刻,你想到了一个人罢了。而我们只是评估在你失去意识的最后关头,放不下的东西,是否足够支撑您回去。】
“所以……”
【很抱歉】(礼貌微笑)【我们入境处的审核要求也是很严格的,您并不合格。】
穿着白衣服的人看了看不远处的自己,笑了起来:“我第一次觉得‘不合格’三个字这么好听。”
他下意识一个趔趄。
眼前的女人像是烟尘一样慢慢散开,X看着眼前的女人,对方脸上还保留着一如既往的微笑,只是越来越淡。
渐渐地,他感到自己眼前的画面越来越模糊,身体像是雾气消散后,又缓缓随着某些滴答的声音沉进了某个躯壳,然后是缓慢的心跳声。
手中冰冷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麻木。
眼前隐隐有光透出来。
他微微吸了口气,睁开眼,病房天花板上,顶灯还亮着,周遭是白天,似乎有人将它开了一夜忘记关上。
身体无法动弹,像是千斤重。
床上的人慢慢转头。
他病床在窗户边,此刻,外面是医院生长的蒲葵树,大片密集的叶子像是疏漏的伞面,路过的鸟微微落下,鸣叫片刻,又轻巧飞起。
真是个好天气。
挂了点滴的手背微微一动,碰到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X垂眼看到了趴在自己床边的人。
他有些意外,也不知道林安宇为什么会在这里,但不那么在意。
麻木的手微微往下伸,指尖抬起,摸到对方的柔软的头发。
一颗心像落进了世上最安全处。
眼前的人是一页书,从遇见的最开始,就为他翻在了信任的那一页,而后一日一日撰写,写了春夏秋冬,写了名为周展晞的每一页。
再孜孜不倦说给他听。
于是爱情成了落下的种子,生出枝蔓,开出花朵。
在某个晨曦随着露珠开出一朵鲜红色的玫瑰。
那是只属于我的玫瑰。
床上的人眉眼垂着,因为喉咙干哑,只无声张了张嘴。
那时候,世界很安静。
他张了张嘴,无声的情话,只在那安静的病房里晃动了窗外的树影。
他说。
“我刚刚,在想你了。”
-END-
作者:旬夜
免责声明:随意
1、
陈旭其实不太会做菜,他和徐一山同居之后才开始学的看菜谱。
毕竟徐一山这个洗衣机都有点操作困难的人,让他做点减脂餐还过得去,真要他实打实生火开灶,他会像个努力的小蜜蜂,带着一种懵懂,以认真的态度炸掉整个厨房。
厨房被炸过一次之后陈旭就收心——没事,家里有一个人会做饭就够了。
他出门骑车山地车,把手边挂着菜摇摇晃晃回家。
后来搬家有了车库,发现菜市场、超市都离家里挺近开车更麻烦,干脆买了台小电驴。
于是,时常就能看见一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小年轻,戴着口罩帽子,穿着一身潮牌去买菜拎鱼。
有时候电动车前面还塞了只狗,小黄柯基被养得膘肥体壮,见谁都咧着嘴笑,那小舌头伸着,舌苔瞧着很健康,可以肯定没有湿气。
时间久了,有几个摊位就知道那个牵狗小哥要来了。
牵狗小哥刚开始不会讲价,只是见到哪个菜漂亮就买,也不看是不是缺斤少两,反正说多少就多少,扫了钱就走。但由于人有礼貌,嘴巴也甜,张嘴谢谢,闭嘴姐我走啦。
一来二去他面对的物价就开始下降,有时候去买萝卜,摊位大婶还给他塞两把葱。
其实徐一山是会做饭的。
这句话是由他本人定义的。
毕竟由于需要身材管理,他们平日里的餐食确实也没有太多油腻的菜色。徐一山确实也下过厨,吃不死人,但都不能算什么大餐。
偶尔一次搞点周末大餐,徐一山也停不下来,死活要帮忙。
好在燃气炉不用烧火,不用像当年他们录节目一样,对着原始灶台拿着纸箱板子煽火。
而徐一山在控制火量这件事上也有所造诣。
比如锅里扑腾了。他会喊:“陈旭,它冒泡了!我要给它掀开吗?”
陈旭接着电话会阳台伸出个头:“徐一山你加水啊!这面还得一会呢!”
记者舌苔健康的小柯基会从阳台蹬着它的小短腿过来了,绕着徐一山转。
徐一山则会从水龙头里接小半碗水,倒进锅里,然后转着旋钮,调小活力。于是一锅面条,和灶台都免于一场浩劫。
只有一些漏了些煮面扑腾出来的汤水,在灶台边上被烤干。
但没关系,一会陈旭会过来擦。
-
徐一山和陈旭曾经考虑过在家里买个料理机。
但始终是僵持不下。
毕竟因为工作原因,陈旭和徐一山两个人有时没有空老老实实做一日三餐。
比较悠闲能牵着狗买菜的日子,大多也要等到一段忙碌的工作结束。
两个人为此几次三番讨论过料理机的性价比。
其实这个问题很直白。
一件东西它要是每天用,那总成本就会均摊到使用的每一天,哪怕价格过高,均摊到最后也会变成优惠实用。
一台料理机是否能优惠实用,最终还是要取决于它的实用频次和使用寿命。
就像是徐一山的微波炉。它在一次徐一山试图微波辣椒干之后,炸得整个房子乌烟瘴气,从而结束了它短暂的生命。
很明显,它是不实用的。
而微波炉炸掉的那天,陈旭在卧室练琴,猛地听到了一声爆炸。
那声音太过巨大,以至于他怀疑一轮新的世界大战已经打响,炸到了他们家。
于是他冲出房间,瞬间被辣椒味道呛得眯起眼睛。
然后他成功看到厨房里退出来疯狂咳嗽的穿着家居服头发尾巴还翘着的徐一山。
他被辣椒呛得狂咳嗽。
然后抓起徐一山,一把送去阳台,冲去厨房在浓烟里开了排气时,他忽然觉得这辈子和辣椒这东西可能是不能善了了。
啵姐在狂叫,浓烟在翻滚,抽油烟机呜呜呜努力工作。
陈旭则在一团浓烟里脸包着湿毛巾收拾残局,在确保这爆炸后的微波炉不会危及他们生命,或者造成放火器材报警后,他抓着徐一山两个人在洗手间用水狂冲起了彼此的脸。
差点都引起火灾了。
他看着厨房浓烟滚滚想。
差点都要了人命了。
他看着眼眶红红满脸水珠的徐一山想。
“徐一山!”
“我真的是……”
徐一山抬头看他。
后半句他俩都知道是什么,但不知道怎么的,四目相对的瞬间,火气咕噜噜冒在心口,带着点江南之地和重庆浸淫多年的混合语调,最后成了一声笑“……我服了呀……”
徐一山盯着他。“陈旭,我和你说啊,我刚有查过……”
始作俑者明显心虚,但还是企图辩解。在多年与微波炉打交道的过程中,其实徐一山已经学会了,不能放全蛋,不能放带着包装袋的牛排,不能放整颗牛油果或者圆的东西。
“它真没说过辣椒不能放。”
但我的哥你放的是干辣椒啊。
陈旭在评估一个微波炉造成的家庭损失是多少,而徐一山盯着陈旭湿漉漉的脸说了一句话。“小旭,你刚刚真帅,像个救火消防员。”
于是未干的水从陈旭的发尾落在脸颊一路滑下。他眨巴眨巴眼,算了,微波炉炸就炸了吧。
还能买新的。
-
冬天的时候,陈旭和徐一山时常会煮火锅。
火锅,真的是世界上最方便的东西。
首先,你只需要一包火锅底料。
接着,你就可以准备一大堆新鲜食材,生菜,豆芽,千层豆腐,鱼片,毛肚,生腌牛肉,然后把它们怼进锅里,煮熟它。
然后你就能收获一顿美味。
每当这个时候,徐一山对厨房又充满了信心。
毕竟不用开明火的情况下,打下手这件事,他十分擅长,烧水煮开火锅底料。有时候锅底会是陈旭特意煲了一个下午的骨汤。
徐一山是半个重庆人,嗜辣,但也是没有辣椒都活不下去的主。
而陈旭是纯正的南方人,江南水乡养出来的猫舌头,吃个辣椒上蹿下跳。
当初决定给家里添置个火锅的时候,徐一山选的就是鸳鸯锅。
腾腾的锅滚滚煮开,有时锅两边是一白一红,而有时候还是一白一红。
只不过前者是麻辣锅的红,后者是番茄锅的红。
而相同的只有那锅底咕噜咕噜冒出来的气泡,以及锅上涌动的袅袅蒸汽。
它们平缓地上升了冬日屋子的温度,也在开着电视的房间里溢散出食物的香气。
然后等待徐一山从厨房端出一盘,由他亲自裹上红糖的糍粑,那年暖和的冬日也就开始了。
毛肚七上八下。黄喉需煮久些。
火锅料自然是要先下的。
随后发现了一盘不知道谁买的猪脑,清汤锅里自然装不下。最后被丢进了红油锅里浮浮沉沉。
“我不管,徐一山,你买的,一会把它吃完。”
“我吃啊,我干嘛不吃!”
温馨氛围里冒出了见怪不怪的火药味。
“好啊!你吃,我看着你吃。你给我看着一会没吃完你就完蛋了。”
“好啊,来。”
听罢,徐一山就要拿着筷子去夹猪脑。
陈旭气得冒泡,立刻那筷子阻止他。“我服了,还没熟啊!”
“哦,那我一会吃。”
于是结果便是陈旭的清汤锅筷子沾了一大串红油。
猫舌头南方人顺便和筷子上的辣椒油形成了另一种争锋相对。他抬头,徐一山给他递来了纸巾,白色软绵绵落在他脸颊边上。“擦一下啊,你还要舔一口哦。”
想想不对,徐一山闭了嘴,抽筷子拿在自己手上,顺便安排了一嘴。“你帮我看着点猪脑。”
于是陈旭顺坡下驴,老老实实给人看着。
眼看关于猪脑和红油的战争,即将以双方并无伤亡的情况下,安全落幕。
却听见某人噗嗤一声笑。
等徐一山懵懂地拿着擦干净筷子望过去时,后者已经笑得四仰八叉。
“你干嘛哦!”
“我想到你以前喝豆汁。”
一激就中招。“一整碗!”
很夸张的笑声充斥了整个屋子。
哦,那可真是个美妙又充满味道的记忆。徐一山看着他,面无表情把陈旭的筷子又伸进红油锅里搅了一圈,伸出去。“来,有本事舔一口。”
那天,陈旭失去了他的坡,并收获了一双红油筷子。
冬日的风呜呜地吹,吹过了又是一个春天。
陈旭有时候思考自己和徐一山的孽缘,回头想来,可能只是碰巧并肩又碰巧吃了几顿饭拉扯出的缘分。
人食五谷,一日三餐,来去往复,于是并肩的这点缘分日积月来,在唇齿舌尖里冒出了名为爱的东西。
谁还不是谁的小人间。
评论:笑语/求知
稍微修改了一下之前提到的节奏问题,不知道有没有好一点qaq
杜维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海岸上了,他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努力回忆自己最后所见的画面,桅杆砸下掀起的巨浪卷向他,在自然的伟力下个人的力量实在不值一提,更何况杜维不过是故纸堆中的学者,他顺理成章地晕了过去,昏迷的时候还记得牢牢抱住他的背包——对,背包呢?他几乎是要弹跳起来,但身体的酸痛阻碍了他的发挥,他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撑住地面,站了起来,在一片昏黑中看见了自己的背包,它大概在离他十来码的沙地上,看起来并没有破损。
杜维一步步挪到背包旁边,几乎是跪坐下来打开了包:胡桃木枝、一些用油纸包住的干粮——和最重要的他的笔记,他小心地用防水纸包了三层,笔记的外壳用的还是柔软的羊皮,他迫不及待地翻开,内里的纸张刮出清脆的声音,到了这时他才轻轻吐出一口气,放下心来,差点眼前一黑又晕倒过去。
好在他及时咬了一下舌尖,逼自己清醒了过来。即使眼前仍然在发晕,他还是先拿出了夹在笔记里的一张古朴的纸张,那是一张类似于地图的东西,但纸上的图案格外模糊,叫人难以辨别,他摩挲着地图,就地四望。久久,他摸索出那些干粮往干涸的嘴里送,感觉自己的口腔食道似乎都能被磨出血来,但他到底是吃掉了一小块食物。斜靠着背包休息了不短的时间,终于在太阳径直照射到他头顶的时候站了起来。
杜维顺着岸边走了一段路,一边走一边比对手上的地图,又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录一些自己的推测,这一切都拉慢了他的行程,,但幸运的是他拄着杖没走多远便见到了一条溪流,溪水很清澈,他谨慎地只先喝了一小口,站在原地等待了一段时间才终于敢享受等待已久的淡水,他几乎要把自己喝到肚腹胀破才继续往前走。这片土地的林中安静得有些叫人难以相信,他甚至没有见过一只昆虫,更遑论野生动物了,但植被却格外繁茂,格外粗壮的树木在此处比比皆是,甚至把天光都能遮掩得严严实实的,难辨天色,就连灌木都极力展示自己的力量,他简直要筚路蓝缕以开山林。他在笔记里记录下这一切,又反复翻到之前的笔记,那一章的标题写着“从残存文献推测古代种的威压对其他生物的影响”,他重新看了一遍整篇文章,在旁边批注了一句“备选课题:古代种与植物的关系”。。
这些植物给杜维的探索带来了不少麻烦,但同时也给他带来了一些馈赠,最重要的就是:食物。这里奇花异树固然不少,很多植物看起来甚至像是在大陆上早已经销声匿迹的古老存在,但杜维还是认出了相当一部分的常见的树木,摘下了好些能暂缓饥渴的果子,他把它们小心地放进背包里,往溪流更深处走去。
杜维出门前当然没有想到过自己会遇到什么样的场面,毕竟古代种早已经是虚无缥缈的传说,除了他本人之外,当然不会有第二个人因为一张模糊不清不知真假的地图义无反顾地出海寻找龙巢。可哪怕他并没有太多海上航行经验,也清晰地知晓自己所在的地方极为诡异同不寻常,这种不寻常所指向的那个答案他几乎不敢说出口,但哪怕他反复提醒自己,还是无法自已地亢奋起来了。
他无法判断自己走了多远,在丛林里本就容易迷失方向,更何况这片丛林本就特殊,他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疲惫,周围的景色甚至都没有什么变化,只有溪流仍然指引着他走向前方。
他穿过最后一排榕树,见到了一片花海。
这是一片郁金香海,各色缤纷的郁金香皆有,但最多的还是赤如火焰的高贵花朵,它们自由地生长在这片山谷之中,每一朵都开出最灿烂的样子,他忍不住摘下一朵,火红色的花瓣同他的发色相映,他就这样溶入火色之间。
郁金香浓郁的香气似乎能够把一切淹没,这些花朵坦诚地舒展开自己的花瓣,骄傲地分享一切,绚烂的色彩几乎要压倒性地夺去观看者的心神,杜维站在花海里,凝望着面前的这些盛放的郁金香,重瓣者盎然,单瓣者独立,无论是初绽亦或盛放都顺应自然的流向。这一切奇异又和谐。
花海似乎找不见尽头,杜维已经太过疲累,几乎要一头栽进这片海洋之中。
一串语言突然在他心底炸响,他听不清任何一个音符,但却明白了声音的意思:“郁金香?”。
是谁在说话?杜维止步,四处望去,但花海仍未变化,郁金香仍然展现出无畏的攻击性,席卷一切。
“郁金香?”还是那个无法辨别的声音,听起来苍老又年轻,杜维觉得它并不怀有主观的恶意,但他仍然没有太放松。他顿了顿神,深呼吸了一口气,在花海中大声发问:“你是谁?你在哪里?”
杜维很久都没有得到回答,他甚至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或是太累产生了幻觉,他站在那里,一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才终于得到了新的回答:“我的郁金香,往有光的地方走。”
天完全黑了下来,哪里来的光亮呢?他几乎都要跳脚了,但很快意识到他完全看得清周围的一切:在花海中亮起一条道路,如星辰般闪烁。他迫不及待地沿着这条道路往前走去,路的尽头是一座小山。
小山睁开了眼。
这并非山!杜维头皮发麻,几乎想转身就跑,但又被来自心底的另一个声音阻止下来:“这是古代种!”
杜维啊杜维,枉你研究了一世,难道真要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放弃吗?你是为何而来,又怎么敢现在就逃跑?
思及他为之痴迷甚至迷恋的研究同梦想,他抗拒了自己的逃离本能,甚至往前走了两步,直面古代种的正面:这是一只很纤细的古代种,皮肤是金黄色的,双翼轻轻地搭向一旁的郁金香,但杜维注意到,它没有压倒哪怕一株,它表皮的筋膜看起来仍然很有力,却呈现出黯淡的颜色,这与过往记载并不相同。它的脖颈纤长,抬得不很高,看起来很安静。杜维轻轻抬起头同它对视,它有一双澄澈如蓝天的眼眸,眼神平静而温和,甚至还带着微微的笑意。
“我的郁金香,没想到在我离开之前能见到你的出现。”古代种的声音仍然不讲道理地出现在杜维的心底,他强压下激动,聪明地选择不去质疑古代种的称呼,只是问它:“离开之前?”
“啊,真是失礼,在新生的客人面前说这种陌生的词汇,抱歉,先让我自我介绍一下吧,我的名字是辰,是星辰的意思。我新生的客人,请你不要害怕我,我等待你的出现已经很久了。”也许是习惯了,杜维甚至能从那串混沌的语言中听出古代种的语气,它的语气里甚至带着优雅的笑意。
杜维很容易想象出一位贵公子在他面前同他说话,他向辰行了一礼:“你好,辰。我是……”
“我的郁金香。”辰轻轻地打断他的话,语气平和,“我想请你答应我这位遗世者一个小小的请求,请不要那么急着离去,陪伴我一段时间,你是否愿意??”
“我的荣幸。”杜维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只是静静地凝视着辰,它真的是一只非常美丽的古代种,哪怕是以人类的审美来看,也很难否认它的美丽。
“郁金香,你能为我画上一幅画吗?”辰叹了口气,将昂起的头颅低下,靠在杜维面前,它的眼睛微微阖上,流淌出一片澄如湖水的蓝色,“这个时代已经快要把我们抛弃了,如果可以,请你用画笔记下来我吧。”
“如您所愿。”杜维并没有触碰面前的古代种,相反地,他后退了一步,深深地行了一礼。
他开始画辰,虽然只是素描画,但他画得非常认真。他当然知道自己可以在画画的时候好好地研究一下古代种的身体构造,但不知为何,他竟一直没有这么做。古代种实在是很庞大,他将好几张纸拼在一起作为画布,在纸上勾勒出他所见到的一切。
辰这几天都没有改变过自己的姿势,但偶尔会同他说一些话。他知道了辰很喜欢郁金香,尤其喜欢红色的,在曾经龙族还在大陆上活跃的年代里辰收集了许多郁金香花种,这些郁金香都是它种下的,算是它的睡前准备——杜维当然听出了辰的意思,但他唯有沉默,就好像他意识到辰并不是将他视为那些郁金香一样。辰问过他为什么不害怕它,杜维并没有回答它,但辰自己替他做出了回答,那个回答叫杜维感觉不安,它说的是“我的郁金香,也许你的确是一个不应当出现在这里的意外,但我愿意接受意外的存在”。这个回答叫杜维一直觉得辰早就知道他并不是所谓的“郁金香”,但并没有拆穿他的冒名顶替,是因为什么呢?杜维想要问他,但他知道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间。
杜维刚开始画画的时候还有一点作为研究者同记录者的私心在,但辰本身的存在愈发突出,甚至比古代种这个模糊的概念要更为清晰起来。后来他越来越承认自己只是为了满足辰的愿望而留下这一切,他几乎想要拖延一些时间去完成这幅画,但绘画到底不是可以无限延长的事情,完成一幅作品的时间总要到来,他看着整幅画作,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这幅画说不上画技多么高超,甚至严格意义上来看有不少失真的地方,但杜维却无法再在其上作任何修改了,在绘画的过程中,杜维一直在审视着辰,那些失真并非是技巧可以修改的,而是被他内心的情感所扭曲变形的形象。杜维说不清自己完成整幅画的时候到底是在想什么,又或者是什么都没想,他甚至没有在笔记上写下自己完成的赞歌,甚至只字未提。辰倒是很平静,甚至为这幅画的完成而感到欣喜,它非常满意地在旁边按下了自己的一根爪子作为纪念,再次抬起了头:“郁金香,作为回报,我带你离开这里吧?”
“好……嗯?什么?”杜维还沉浸在莫名的情感中,没来得及反应辰到底说了什么,就被辰抓起往背上一丢,它要干什么?杜维甚至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只听到破风声响起,辰扇动着自己的翅膀,往天空飞去。
哪怕在此时杜维还没忘记他刚刚完成的作品,他牢牢地将它按在怀里,趴倒在辰的背上,一张嘴便被灌了一肚子风,他扯着嗓子大喊:“你就不能让我好好地把东西收好吗!”
杜维敢肯定他听到了辰在偷笑,哪怕辰什么话都没说。他有些狼狈地把画折好收入怀里,抓住辰背后的鳞片半坐了起来,辰飞得特别高,他向下望去,只见到一望无际的大海,远处能见到太阳西沉,将周遭染成一片茜色,他轻轻叹气,没头没脑地开口:“有这么着急吗?”
“我的朋友,很多事情是没有办法拖延的,像你画画一样,世界万物皆有结束的时刻,我本就是世界的遗落者,能等到你这位意外的客人已经是意外的惊喜,我当然知道你想要对我说些什么,但你的确是我的郁金香。”辰的语气轻快,杜维甚至听出了释然的意味,“我已经没有什么遗憾啦,多谢你。”
“我也谢谢你。”杜维沉默了片刻,这样回答它。
辰降落在一座小岛上,它并不催促杜维,但杜维却不留恋天空,很快从它背上跳了下来,它用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注视着杜维,轻轻地说:“我的朋友,我的郁金香,杜维,收下这片鳞片吧,请帮我把它种在郁金香的一旁,也许过上多少年、如果你不曾忘记我们,它有可能会长出一位真正的郁金香。”
辰用脑袋贴近杜维,落下了一片如宝石般闪烁的鳞片,接着扇动翅膀,飞到高空去了,杜维听到它的最后的一句话是:“很高兴认识你,我的朋友。”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杜维紧紧握住那片鳞片,喃喃自语。
杜维所在的小海岛离大陆格外近,当日他就被近海捕鱼的渔船发现回到了大陆,他的那幅画轰动一时,古代种研究又成了学生们短暂的新欢,但杜维本人却没有再招收过一个学生。他甚至辞了罗兰大学的教职,找了一个靠海的好地方,种了很多很多的郁金香,那片海域格外干净,蓝得叫人着迷,而在花海旁边,便埋着那片灿如星辰的鳞片,等待着某日,那个传说成真:每一只古代种都有一片神奇的鳞片,传说中,这片鳞片会诞生一个新的生命。
作者:懶懶透
评论:隨意
咒廻,五夏五同人
悟總是會毫無顧慮的對夏油伸出雙臂。
比如説坐在自行車的後座上的時候,他會環著夏油的腰,再故意伸出腿去輕踢正在努力踩著車蹬的好友的腿窩。
或是當兩人靠著墻邊,一起喝下運動後的第一口碳酸飲料時,他就愛用沒拿著飲料罐的手腕環上夏油的肩膀,抱怨著好熱啊卻不肯鬆手,直到對方嫌棄的用手肘將他給撞開。
悟白皙的手指觸感光滑而柔軟,與淺色色素的外表給人帶來的冰冷印象不同,像是小孩那樣有些偏高的體溫。
大多數的時候,夏油經常在嘴上嫌棄著,實際上卻放任了他有些過於親密的身體接觸。
只有在夏天,每當那雙帶著潮氣,些許濕黏的手帶著夏日特有的熱度觸碰到夏油裸露在外,同樣帶著汗水的皮膚,總會帶來一些荒誕,又難以啓齒的想像。
於是就是被他皺著眉飛快的掙開,并且給予那個形狀完美的後腦勺一個大巴掌。
某段時間夏油很疑惑,與任何人都保持著剛好一步遠的適正距離的自己,怎麽就和悟這種自我中心又沒見過世面的大少爺混到了成雙成對的關係了呢。
從初見到熟識再到至交好友,就像是磁鐵的兩極,他們之間關係的形成是那麽的迅速而又自然而然。
就像水只往低處流,月亮無法不繞著地球轉。
這種命中注定的宿命感,讓凡事不輕易下結論的夏油,也無法不在心中認定了——
夏油傑是全世界最瞭解五條悟的人,而五條悟也是全世界最需要夏油傑的存在。
……至少他曾經是這麽想的。
直到最近,每當某個疑問輕飄飄,若無其事,但又强勢的划過他的腦海,讓他沒法當作沒有看到。
當天枰的兩端失去了平衡,五條悟再也不是全世界最需要夏油傑的存在。
當有天五條悟決定要將他隔離出可觸碰的範圍外的時候。
當要面對的是連光年之外都無法比擬的,無下限所製造出的無限之外的距離的時候。
他應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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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夏天特別的難過。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年發生的災害的原因,大大小小的咒靈就如蛆蟲那樣孵化出來。
去年和悟兩人一起出任務還能夠游刃有餘的一件件處理的任務數量,今年卻到了分開來單獨行動還是來不及消化的程度。
祓除了又湧出,祓除了又湧出。
就像是面對著一個無限生成的螞蟻地獄,在踩死了一只又一只,並用一大盆滾水將地底的蟻巢斬草除根后,第二天回來一看卻又回到了清理之前那副模樣的脫力感,困擾著高專的大部分人。
同樣面對著這種無間地獄,悟卻像是個剛開放了游戲角色等級上限時的玩家,興致勃勃的探索著剛習得的新技能們,並毫不掩飾的和周圍的人分享著自己的研究成果。
戰鬥,變强,再戰鬥,再變强。
在夏油還無法掙脫被昨年夏天的幻影所捆綁著的手脚時,轉過頭來卻發現悟已經站在自己伸出手也碰不到的地方了。
“傑?”
“你是不是瘦了呀?”
打破夏油紛亂的思緒的是自己好友的聲音。
”大概是因爲苦夏吧。“
他不知道自己的聲音有沒有傳到站在空地中央的好友耳中,但是這起碼讓他不需要擔心是否有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不會是因爲吃了太多素麵了吧?”
悟的聲音帶著笑意,一如往常那些日子裏一樣。
自己之後怎麽回答了?
回想起之後的應答,夏油就像是被抹消了記憶一樣沒能留下了任何的印象。
他們應該和像是以前那樣開著對方的玩笑,瞭解互相的近況,直到雙方都接到了新的任務通知爲止才對。
……還是根本就沒有接下去的對話?
夏油茫然的翻找著那塊空缺了的記憶碎片。
曾經那麽清朗明快的聲音,卻被如雷般的掌聲遮掩著,聽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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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都碰不到人!忙也有個限度吧!!”五條綳著脖子憤怒的對天一聲吼,五秒后脫力的上半身又啪嗒一聲倒回了桌面上。
“啊嗯?…嗯嗯……”硝子叼著沒點著的香烟,含糊的哼了幾句並翻了一頁手上的參考書。
只有三張學生桌椅的教室内坐了兩個人。
自從夏天的加班修羅場開始之後,這個地方就鮮少出現過三個學生都凑齊了的情況。
硝子也習慣了被五條當成間接觀察自己的搭檔在拆夥了之後情況的監視器。
從來不看人臉色的五條則總是有事沒事就來找她,問自己的one and only最近怎麽樣?有什麽變化嗎?
或是抱怨他們最近都沒時間見面,簡直就像是在擔心許久不見的伴侶會不會瞞著自己出軌一樣。
“傑最近怎麽樣?有啥變化嗎?”在悶頭發脾氣了5秒之後,五條擡起埋在手臂裏的腦袋瓜,向坐在隔壁的硝子索要答案。
“嗯……沒吧?”
眼神還是黏在書頁上,在心中她卻對著同班同學的狗男男吐了口口水。
“你確定?”五條的聲音帶著明顯的懷疑和一絲不安的音色。
“啊?”
硝子咬緊了嘴裏的烟,看向他。
五條依然維持著上半身軟趴趴的挂在桌上的動作,雙臂在狹窄的桌子左右邊垂挂著,只有臉頰貼著冰涼的木製桌面。
這讓他還沒有完全發育成熟面頰的其中一邊被壓的鼓鼓的,配合不安的表情居然顯得有些可憐可愛起來。
“你到底想説什麽?……”惡寒讓她忍不住顫抖了下。
“……之前……不是有天我們剛好三個人都在學校嗎?”他皺著眉頭,聲音猶猶豫豫的,
“當時我覺得傑最近好像瘦了很多,還看起來很疲倦!所以在你回去之後,就叫住他問了下最近是不是瘦了。”
“他說可能是因爲苦夏吧。”
他停頓了一下,“他的面色就像幾天沒睡覺那樣,於是就想說要不要活躍下氣氛嘛。”
“你不會是又故意惹夏油生氣吧?”
“怎麽可能!”五條有些激動的坐直了上半身,“我只是問他狀態不好是不是因爲吃了太多素麵…而已……。”
“然後…傑那家伙居然説,可能吧!”
“他居然説!可!能!吧!!”他驟然提高的聲音中飽含著小孩一般的委屈之情…。
“…那怎麽回答你才會滿意?”
感到一陣的頭疼,硝子有些後悔自己居然浪費寶貴的時間傾聽五條寶寶的煩惱。
“你不懂!傑喜歡的是蕎麥麵!根本就不是什麽素麵!!”
“哈啊??”感到腦門上血管在綳緊,硝子努力著讓自己的聲音不會顯得太像個不良在恐嚇人。
五條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張開口滔滔不絕起來:“正常情況下老子這麽說,傑多半會回,唉悟怎麽連好友喜歡的口味都忘了啊?不會是年紀輕輕就開始老年癡呆了吧,需要我的介護嗎悟爺爺?然後老子就會說,年紀輕輕的喜歡的食物就是蕎麥麵什麽的,傑才是老人家口味吧,需不需要作爲心友的五條悟大人帶你去見識見識年輕人的食物啊傑老爺爺?”
“……??”
“接著我們應該會打一架,然後去澡堂洗個爽快的,再去食堂吃頓好的,最後去傑的房間打通宵的游戲…好吧…最後一項最近比較難做到…”
他説著説著語氣漸漸弱了下來:”…可是這次他只説了三個字……..。"
硝子有些驚訝與五條悟也會有感到不安的一天,但同時又有種胃裏被硬塞了十幾個草莓奶油蛋糕之後,又撐又甜到燒心的不適感。
“不是因爲最近真的很忙很累嗎?”她擺了擺手,“等到了秋天任務數量減少了,大概就會改善了吧。”
撐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后她又説到:"但也沒法説你想多了。”
誰讓比起自己,肯定是這個性格自我的大少爺更瞭解夏油的一舉一動呢?
就算是無法理解好友不是那種能將自己的難處坦率地暴露出來的性格。但是很明顯那些和以往不同的細節依然刺激到了五條悟大腦内的那根神經。
想起最近明顯在和他保持著一定距離的夏油,她感到乾燥的口腔皮膚和烟嘴之間那一陣讓人不快的摩擦。
真是麻煩的一對冤家。
將香烟從嘴巴裏拿開,硝子繼續説到。
“既然你搞不明白,那就和他好好當面聊聊。你們之間不是習慣了打直球嗎?”
她笑了笑:“擇日不如撞日。”
“哎?”他睜大了眼睛。
“今天早上他剛出了千葉的任務,肯定晚上也能回來了的。你加把勁將等會要出的任務儘快解決了,不就剛好有時間找他?”
“任務不就在橫濱嗎?來回也花不上兩個小時吧。”
她用夾著香烟的兩根手指對著五條和門口,左右比劃了兩下。
“速戰速決啊。”
“硝子 謝啦!”
“老子怎麽就沒有想到可以這麽做!”
五條一下從座位上蹦起來的動作帶倒了那張可憐的椅子,他毫不在意的無視了椅子倒地時發出的刺耳的聲響。
“老子去去就回來!”
“唉”聽著對方啪嗒啪嗒的脚步聲離的越來越遠,硝子狠狠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下次不收他一箱子香烟的話,真的就太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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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上來説夏油沒能在那晚遇上五條悟。
任務接著一個就像是連綿不斷的海浪一樣接連著填滿了所有人的時間表。
夏油經常接到悟説要一起聊聊的聯絡。但是很可惜的是,整個八月,不是他還在趕往目的地的車上,就是對方中途又被派遣去了不知道在地圖上哪個位置的小城市。
就像是兩首錯開著播放的樂曲,節拍總是卡不到一個點上。
硝子有時會欲言又止的說悟那家伙最近又在鬧彆扭,催他們找個時間好好聊聊。
夏油每次只能點著頭保證自己會盡力的。
能讓不愛管閑事的硝子特意開口,多半是認爲自己是在故意回避和悟的接觸,所以有些看不過去吧。
夏油感到胸口一陣煩悶。
雖然他自覺已稱不上是最强組合的一員,但也不是那種卑劣的會因爲好友在能力上抛下了自己,就妒忌或是疏遠對方的人。
在某方面來説,他甚至是有些高興對方在精神上的自立。起碼自從一年前最後那個問題之後,悟就再也沒有和他抱怨過要在意弱者的生死真的很麻煩之類的話了。
任務真的很忙,這是周知的事實。
只是他是不是真的完全沒法擠出一點點時間?
有沒有因爲其他的一些原因而逃避對方?
夏油很可惜自己并沒有辦法斬釘截鐵的否定。
但在遭遇了同樣的事情后,一騎絕塵的向前進的悟,和依然停留在那片夏日感傷内的自己。
他不確認自己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已經回到了日常生活的好友,開口問他還記得黑井小姐和理子嗎?
一年後的今天。
依然自認是全世界最瞭解五條悟的夏油傑,
卻無法確定自己是否還被五條悟所需要了。
在走出這個圍困著自己的思考迷宮之前,他並不想要去面對五條悟,
去賭他會不會對自己的迷茫感到輕蔑,或是無法理解。
就像沒有一匹駱駝,會輕率的去問上天,壓死自己的最後那根稻草是否會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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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夏的午後的教室内,依然只有伶仃的一雙人影。
殘暑的時節,最高氣溫不情不愿的降了下來,但是粘稠的濕氣依然像是皮膚上洗不掉的粘液一樣惹人不快。
“……怎麽這麽能錯開。”五條悟和上次一樣,依然是低頭喪氣的攤在自己的位置上。
“到底什麽時候回來啊!過15分鐘就又要出任務了”
“我怎麽知道。”
家入硝子沒好氣的回到。
就算是五條悟每次都儘快完成任務用可能的速度回到高專,但是另一位主角卻不是很配合,這讓兩人的會面總是沒法順利的實現。
雖然硝子也有在暗示對方最好和五條好好聊聊。
但平時善解人意的夏油就像是突然變遲鈍了那樣,嘴上説著好的好的,卻完全沒有反應在行動上。
對凡事都很認真的夏油,會比起友人的任性更優先影響到人命的任務確實是很正常的情況。
但是從第三者的視角來看,他在逃避和五條見面也已經是無法掩飾的事實。
只是硝子也沒打算將自己的看法説給五條聼。
她只是點著了一支煙,然後將手上的參考書翻了一頁。
在長吁短嘆了五分鐘後,五條又想起來什麽,開口問道。
“説起來,灰原的葬儀什麽時候舉行啊?我要確保不會和當天的任務時間重複了。”
“早就結束了。”硝子從翻開的書本裏擡起了頭。
“哈啊啊啊啊啊啊!??老子怎麽不知道??”房間内一下炸開了五條帶著憤怒的聲音。
“就連七海都不知道,我們怎麽可能知道呢,已經舉行了的消息也是夜蛾老師不小心透露的。”
她撣了撣烟灰,又提起烟深吸了一口,讓乾燥的烟霧充滿了整個肺部,又再嘆息著將肺裏的這股濁氣吐了出來。
“不説也是怕你不顧阻止硬要去吧。”
夜蛾應該是覺得比起透露葬禮的日期之後再花苦心説服五條不要去。直接不説會更穩妥。
但是硝子有時候也會疑惑,他是不是有些太顧全大局,反而忽視了個人的感情。
“才不會吧!都不是小孩子了。”他再次抗議到。
“而且灰原的家人都說了不想在葬禮上看到高專的相關人員。沒必要去刺激他們吧。”
硝子的手指夾著還未燃盡的香烟,在昏暗的室内發出明明滅滅的紅色火光。
“。。。。嘖,好吧。”五條有些不滿但又毫無辦法的將自己的情緒壓了下去。
如果不是因爲高專的情報失誤,灰原就不會連成長為一個成年人的機會也沒有,就那麽犧牲在這個夏天了。
房間内的兩人都能理解灰原的父母爲什麽會那麽抗拒咒術界的相關人士出現在葬禮上。
很明顯這是個失敗的話題,直到了任務的出發時間爲止,兩人都沒有在再説出一句話。
沉默統治著整個房間,只有窗外的夏蟬還在努力的尖叫著,挽留著這個季節最後一絲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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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
伴隨著酷暑的結束,咒靈的發生率也有了明顯的下降。
看來過勞確實是健康的大敵。任務量減少了的現在,在失去了後輩的煎熬中,夏油的身體情況卻依然肉眼可見的改善了,雖然體重沒能回來,眼下的黑眼圈卻也漸漸變淡了起來。
他開始有了些空閑可以好好反芻前兩個月所發生的事情。
一直煩惱著的問題依然沒有得到答案,但在得到了同爲特級術士的九十九的提示之後,他總算能從無頭蒼蠅的狀態,改善成了有耐心的等待天枰的左右其中一端的砝碼加重到一切塵埃落定的狀態。
回到了自己擅長的加減數的單純數學題上之後,夏油心理得到了一種奇妙的平衡——深灰色的,但是安定的狀態。
“呦!傑!好久不見!!”
某人的聲音先到一步,教室門慢了一拍才被啪的一聲推到了一邊。
“噔噔噔噔——有想念你親愛的摯友嗎?”
隨著自配的登場音效,五條悟從門口探出了個腦瓜,又做了個擡起墨鏡抛媚眼的耍帥POSE,才邁開步子走進室内。
“可真的想的不得了了。”夏油伸手接住了悟丟過來的紙袋。
“喜久福?”
“嗯!仙臺特產!”悟比劃著這當地名店的特產有多好吃,三步并兩步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又將手上拿著的兩罐綠茶丟了一罐過來。
“個人最推薦的是奶油毛豆味,超級棒。”
“要不一起吃算了,反正我也吃不了這麽多甜的。”
看著悟説著這是特地買給自己,一邊視綫又時不時飄到他手裏的包裝盒子上的饞貓樣。夏油又將盒子遞回給了他。
“哎呀,傑還是這麽善解人意啊。”悟嘿嘿一笑,三下五除二的撕開了甜品的包裝。
“什麽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司馬…?誰啊?有五條悟大人這麽人見人愛嗎?”
“哦,那肯定是五條家的少爺最人見人愛。”
悟指著其中一個麻薯讓夏油拿去,然後在其他幾種麻薯裏面隨便挑了一個就大剌剌的塞進了嘴裏。
“唔!”好吃!他因滿足而眯起的眼睛和鼓著的臉頰只傳遞著一個訊息,好好吃。
“可小心點啊,噎死了就不好了。”夏油笑著也咬了一口手裏的麻薯,發現是奶油毛豆味的。
就算是五條悟,也不能在口腔裏塞滿了黏糊糊的糯米糰子的情況下還和人鬥嘴,於是他只好用那對冰藍色的眼睛憤憤的瞪夏油,再被笑戴著墨鏡根本看不見他想表達什麽。
一時間,室内被滿足食欲時的沉默給填滿了。
奶油毛豆味的麻薯確實很好吃,清甜的毛豆和香甜的奶油加上軟糯的外皮配合著甜而不膩,再喝上一口微苦的冰綠茶,就連不太喜愛甜品的夏油也再拿了個抹茶口味的。
除了他吃了的兩個,剩下的幾個都被悟給包圓了,兩人依然還是在差不多的時間結束了午後的甜品時間。
“哈啊——吃了吃了——”悟將剩下的幾口綠茶噸噸的灌了下去,滿足的趴在了桌子上。
“垃圾別亂丟啊。”
將包裝紙塞回原本的紙袋内,夏油感覺到身心也難得的得到了放鬆。
畢竟離上次在教室内和悟一起有説有笑的渡過一段輕鬆的時間,在感覺上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太好了。”
“看來傑的情況有好起來了。”轉過頭看著也不肯幫忙收拾的悟,語氣飽含了笑意。
“什麽好起來了?”夏油注意到他的聲音似乎還帶著一絲安心。
“之前不是一直碰不到你麽…而且唯一一次見面,你看起來狀態又很遭。”悟又皺起了眉毛。
“老子可一直在擔心你啊!”説到這裏他提起了之前那次見面的時候的狀況。
關於素麵,蕎麥麵,玩笑還有傑居然只回答了三個字的啥的有點複雜的事情,居然被悟給叭叭叭的流暢的陳訴了一遍,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私底下練習了很多次。
“有嗎?”
夏油有些迷惑的翻找起記憶,然後發現腦子空空的,完全沒有印象。
“嗯…可能我當時太累了所以忘了吧?”
看到悟不滿撅起了嘴,夏油只好又繼續説道:“但是我記得和硝子一起看你實驗新的無下限術式啊?”
“都那麽累了還全程觀摩了哦,所以忘了對話的事情就原諒我吧。”
他看著悟搭在手臂上那顆毛絨絨的白色腦袋瓜,手指卻只是抽動了幾下,而沒能像以前那樣伸出去扒拉兩下。
夏油只能舉起沒有異常的另外一隻手對著好友做了個求饒的手勢。
“嘖…既然傑都哭著求原諒…本大爺就只好勉爲其難的饒恕你了。”
悟奸笑的坐了起來,換了個用手臂支撐頭部的姿勢。
“説起來等會你是不是又要出任務了啊?”
“是啊。”
“你説最近任務有少起來了,什麽時候我們才又可以一起出任務啊?”
“最近都好像都在趕工一樣,好無聊啊,還是和你一起的時候最開心了”
“悟。”
“好啦好啦,大道理是個人都懂。不就是分開出任務才最有效率能幫助更多的弱者嘛!”
聽到夏油叫自己的名字,悟立刻就知道了好友又打算要好好教育他一番了。
他用右手的尾指挖起了耳朵,那麽努力也不知道是不是能真的挖出點什麽。
夏油知道他想表達的是自己耳朵都要聽出繭子了,的意思。
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剛剛開口,是不是真的要像以前那樣對悟說强者需要幫助弱者的那套大道理。
就像是他最近仍然不能在已經被提示出了的兩條道路内,選擇出自己應該走的那條那樣。
“最近不是都有在認真工作嗎?只是可以的話還是想兩個人一起啦。”
“而且不在近距離,傑又怎麽看的出老子最近到底變的有多強。”説到這裏悟扯開了個露出了兩排大白牙的笑容。
“之前在操場上不是已經看了個夠了麽。”嘆了口氣,夏油拉開椅子站了起來。是時候出發了。
”欸已經到任務時間了嗎?”
“是啊。”一邊將旁邊桌子上的飲料罐也收起來。夏油心不在焉的回到。
“這次是哪?”
“不知道哪個小地方的村子。還要先坐新幹綫再轉乘輔助監督開的車子才能到。”夏油模糊的想起這次的任務地點是在某個偏僻的小山村。
“欸…那感覺不能期待特產了。”
“我看看附近的城市有沒有好吃的甜品吧。”夏油捏著裝著垃圾的紙袋和空了的飲料罐往門口走去。
“傑!”
一陣椅子在地板上被拖拉的刺耳噪音。
“嗯?”正在將垃圾分門別類的塞進垃圾分類箱内的夏油轉頭看向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悟。
“怎麽了?”
頓了一會,悟才低下頭摸了摸那頭有點亂了的頭髮。
“…嗯。沒什麽,只是想説買了的特產可不許先偷吃哦……”
“誰會偷吃啊。”
夏油笑了幾聲,擺著手離開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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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硝子回到教室的時候,五條悟正伸直著手臂,似乎在確認什麽東西一樣,用一副心神不寧的表情坐在位置上。
“感覺有點怪怪的。”一看到硝子進來,他就像看到救星那樣開口説道,并且在維持著伸出手臂的姿勢的同時又做了個抓緊又放開了的手部動作。
“不就是通常狀態嗎?”她隨口答到,拉開了自己的椅子。
今天爲了讓兩人好好談談,一般下午會在教室看書的硝子主動躲去了自己的房間,等過了夏油的任務時間才又回來。
但是五條明明已經見到最近一直吵著要見的摯友了,卻還是一副奇奇怪怪的樣子。
“硝子……老子有個朋友…。”
“名字叫五條悟是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她吸了口煙,然後等了五秒又呼出了個烟圈,“不老實說就別來煩我了。”
“切”五條又扁起了嘴,可是硝子可不像夏油那樣對他特別忍耐的諄諄善誘,對於兩個同班同學,她一向就是猶如狂風暴雨般的毒舌的。
就算是唯我獨尊的五條悟也只能妥協。
“是老子啦,老子怪怪的!”
“哦。”
習慣了女同學的冷淡,五條還是決定將自己的煩惱坦白了。
“今天傑沒穿校服外套。然後又沒將白襯衫的下擺塞進褲子裏面。”
“剛剛傑要離開,站起來的時候,老子剛好從他衣服下擺看到腰,都瘦到有那麽細了。”
他扯了扯頭髮,然後展開雙臂做出了個環抱的姿勢。
“所以老子就想也站起來,從後面一把抱上去,嚇他一跳?”
你爲什麽要形容的這麽生動啊…。硝子感到一陣反胃。
又是好一陣的摸耳搔頭,磨磨唧唧,五條才又勉勉强强的開口道。
“然後老子居然沒能抱上去。”
“??????”
就算是習慣了對方平時有多混賬的硝子,也沒想到五條會説出這種話。
她忍不住發出了從内心深處傳來的一聲疑問。
“哈啊??”
“老子是説,以前的話,老子肯定一把抱住傑,然後要麽嘲諷,要麽就是搔他癢癢啊?”
“但今天老子的手居然不聽話了!”
“這很奇怪對吧!!”五條的聲音有些惱羞成怒。
“…都很奇怪,最奇怪的是你覺得對方腰很細,反應卻是想要抱上去嚇對方的思考吧?”
雖然以前這對搭檔的互動,也確實是勾肩搭背黏糊糊的。但是想要抱住對方的原因是因爲覺得對方腰很細的話,感覺這邏輯就不太對勁。
“啊…?對朋友不是都這樣的嗎?你和歌姬不也是經常摟摟抱抱的。”五條用鼻子發出了哈的一聲嘲諷。
“但是我對其他人進行身體接觸的時候,可沒有一次是因爲覺得對方腰很細哦?”
“哈啊??那你們平時想什麽啊??不會覺得對方脖子的綫條很好看很想摸,腰部肌肉很緊實很想捏看看,身上的氣味很好聞想要將腦袋靠上去聞聞嗎?”五條發出了有史以來最長最吵死人的疑問。
“啊?難道你會想摸七海的脖子,捏夜蛾老師的腰,去聞歌姬前輩的氣味嗎?”
“嘔嘔嘔嘔嘔嘔嘔…嘔心……”可能想象了那樣的場景,一陣反胃之後五條萎靡的攤在了座位上。
“嘖,渣滓。”
發出了無情的嘲諷,硝子又想了想,最後還是開口問道。
“你不會是對夏油見色起意了吧?”
“哈啊啊啊啊啊????”
爆炸性的言論讓五條垂死病中驚坐起。
“誰會對男人見色起意啊!!??”
還打死也不肯承認自己的想法有點小小的大問題。
“不是男人是夏油。”硝子吞了口煙。
“呃。”他發出了被捏住了命運咽喉的聲音,然後又緩緩的伸出右手掩蓋了自己的臉。
仔細看能發現沒被遮住的耳廓紅紅的就像被煮熟了那樣。
“先不説作爲朋友會不會因爲對方腰細了而想要擁抱對方吧。”她笑了笑。
“已知你并沒有抱上去,但是你以前會。”
“同樣的條件下結果卻不同,那麽那個導致不同結果的變量明顯就是你自己。”
“…唔…”五條還是那副挺著屍,不想面對現實的模樣。
雖然對方已經被KO擊倒在地,但硝子可沒打算放過這個可以虐打五條悟的千載難逢的機會。
“那麽問題來了。”
“你是因爲討厭夏油所以不想碰他。”
“還是因爲最近一直沒機會見面,一下子發現自己以前的行爲其實不太合適,決定以後洗心革面不再騷擾對方。”
"還是太久不見,發現自己居然這麽喜歡他,而突然大腦卡殼了。”
“三個裏面選一個吧。”
“…你是魔鬼嗎?”五條生無可戀的聲音緩緩的傳來。
“就不能是老子心疼傑的腰那麽細,所以想要抱一抱他嗎?”
“你覺得是就是吧。”硝子晃了晃手上的香烟。
“硝子…老子是不是應該現在就去找他…。”
“等會就又要出任務的人在説什麽啊。”
“切,老子速戰速決。”他頂著一頭亂七八糟的白毛和紅著的眼睛站了起來。
“記得回來之前買一箱香烟哦”對著趕著去任務的同班同學,硝子揮著手提醒對方別忘了報酬。
“要45號的。”
雖然有點慢,但起碼沒有遲了吧。
她按滅了手上的香烟。
室内又回到了靜謐中,而窗外已然沒有了夏蟬的轟鳴聲。
Vol.221「过敏」《雨》
作者:照月游
原作:游戏《三伏》-苏沁真x唐雨
评论: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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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城的雨有时候总是一阵一阵的。苏沁真想。阵雨过后的太阳将湿漉漉的地面炙烤出一股兼具闷与热的潮气,比起在深川时又是新的不适。
苏沁真在酒店,还是她以前总住的那家,地板像是贴了新瓷砖,床头背景墙仍然是那样,红色丝绒,以前说是高端,现在已经显得有点儿过时了。苏沁真在床上坐,把衬衫袖子挽起来:实际上不挽也一样,夏天衣料薄,被山城的水雾蒸软了贴在皮肤上,就轻易地透出颜色来。她从手腕到锁骨一片又是密密麻麻的红,小臂尤其严重,像是从背景墙上裁了一片贴在手臂上似的,好歹还没有蔓延到衣服遮挡的范围外。
苏沁真叹了口气,她上一次出差来山城还是七八年前的事,在深川的生意做大之后她的出差行程也没少,往外跑的里数加起来也有绕边境三圈那么多,偏偏没有山城的份…也不知道是下属善解人意,还是现在的她和山城的缘分就这么浅。
她自己回来得也不少,但并不太逛,多数只是给父母扫墓,拜访几个人就匆匆走,一般挑在秋天,天气稍凉,多半没有雨,过敏也只是寻常犯,和在深川差不多。
难得出差来一趟,又是夏天,又是雨。苏沁真听见窗外重新开始滴滴答答,摸了摸胳膊,在心里想,又是过敏。
“是赶我走吗?”雨声似乎大了点,手机没响,但她还是举到耳边,语气如常地和空气说,“总得让我出掉这趟差吧,刚见面也太不客气了。”
“你那张签名照,都泛黄了。寄存在我这里也是有期限的,再这样下去,我收租金了啊。”
“你还是不回去吗?你哥等你好久了。”
苏沁真又随口讲了点自己的事,说着说着开始有点发愣,雨声也跟着收敛,她回过神的时候小臂上过敏的斑块已经被闲下来的另一只手挠破了,说鲜血淋漓还不至于,她仍然轻轻地吸了一口凉气:这也没好到哪去。痒意像钩藤一样顺着她的锁骨又爬到胸前,低头一看前胸已经泛出一点危险的红粉色,她于是也没能像计划那样落地放了行李就把事情办完,先老老实实地去看医生。
等计程车的时候她把那只手伸出屋檐去接雨水,在她从酒店出来的时间里雨又变小,最后落在她手掌上的也只是细细的几线,像是没有重量。上车前她想了想,仍然朝身后迟疑着要开口的下属点头,下属于是带着一腔不解往警察局走,边走边琢磨苏总的意图:行李刚在房子里落地就赶着出门,又不像是要拜访什么人,现在自己先进了医院,也没说业务安排,又让她往山城派出所跑一趟,说问个人的情况。
都快鬼节了,下属腹诽一句,这个时节回家的不得是鬼吗?但她也知道这句话不能带到苏总面前,再者她也不是苏总的什么人,于是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在派出所里民警交谈。
“问失踪人口…要问谁,叫什么名字?”
“她叫……”
下属也不知道是哪两个字,苏总原本打算自己来办,就医前也没来得及写,她就只好大概地学舌:
“唐雨。”
苏沁真说,双手交叠着放在桌上,“您还记得她吗?”
她对面还是以前那个给她诊断过的心理医生,或许是依赖档案的提示,对方也记起来,问她:“你说那次吃甜筒好像没有过敏。”
“嗯,就那次,我还以为自己好了。”苏沁真点了下头,“然后复发得更严重,明明我已经再也不吃甜筒了。”
好了没多久又开始过敏,苏沁真都摸不清到底是因为什么,总说心因,心总是难以捉摸,自己的心更看不懂。在唐雨消失之前,乃至于消失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苏沁真都以为自己是明白的,“挂念朋友”,以为自己能当运筹帷幄的主宰,专心事业也好,结交新朋友也罢,期待过一场新的雨来找她,只有过敏在和她唱反调,无论如何就要折磨她。
她和自己闹了很久的反叛……但时间。时间实在太长、也太磨人了。苏沁真有时候想时间是什么,并不像水,像强硬地把她按进水里的一只手,那水又是什么呢?好像是她还会过敏的病。她一次一次地对着自己的病思索原因,起无名火,每一个医生都说只是心因。那时候过得又烦又乱,她晚上睡觉都皱眉头,梦见三眼神童铁锅下遮挡的脸,梦见那些人,又梦见残破的佛,还梦见电话亭,梦里她总在找,醒来的时候第一个念头是:怎么梦里还找不到唐雨。
不是因为雨。那时候她怔怔地回不过神,后来复盘时感觉像下山的人捡自己断掉的佛珠,把烦躁的碎片都拼回原位,然后不得不承认新的事实。
“不是因为天上的雨。”这时候的苏沁真已经能从容地讲出这些话了,她鼻梁上仍然架着那副眼镜,“只是我自己求不到的雨。”
“我原本想先去派出所再来的,”她叹一口气,“但当时担心太严重,现在也消得差不多了。”
红疹暂时消停下去,现在又只剩下她手臂上挠破的痕迹。苏沁真把袖子又捋下去,再熟练地单手扣上袖口的扣子,除了还有点褶皱外,她又变回了那个大公司里人人讨好的苏总,很有礼貌地朝心理医生鞠了一躬,带着包走了。
生意是要谈的。唐雨今年要是也找不到……回程的计程车里她开始想,那明年再来问问。罪魁祸首杨那些人的骨灰盒都要生锈了,她还猫在哪个角落呢?
她想了想,又把手机架在耳边,开始自娱自乐地和“唐雨”打电话。屏幕也没摁亮,苏沁真继续讲自己刚刚看心理医生提到她,也不知道现在她是个什么熊样,唐雷的火锅店势力都能割据一方了。
下车,又上楼梯。还没上两阶就看下属在旁边欲言又止的样子,苏沁真没在意,还跟黑屏那边的唐雨讲电话,说:“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山城,还没坐稳就去找医生。唐雨,你要是识相点儿还在楼梯口等我呢,我就不跟你计较医药费了。”
楼梯转角那儿背着身的一个人忽然转过来,带着一点笑说:
“真的啊?”
作者:格子
评论:笑语/求知
注:建立在诡秘之主背景,是自创角色的剧情
在第四纪,众神纪元之初,高序列非凡者中流传着这样一个秘密,在第一块“亵渎石板”出现前,所有超凡生物都没有序列途径这个概念,只有聚合、生育的本能和盲目的尝试。而“亵渎石板”是曙光,是希望,是混沌中的秩序和通向神的阶梯。
在某些偏远地方的传说和高位半神之间隐秘流传的故事里,存在着的那位全知全能的神明是和最初造物主划等号的,是创造世界后,沉睡多年醒来,收回古神权柄的至高存在。而他的力量,就来自于被称为“亵渎石板”的先天造物。在祂陨落之后,与他相伴的“亵渎石板”也流落人间,等待有缘人解开关于真神的面纱。甚至于有传言,在第四纪元初期,纷争年代中那些表现出色、快速崛起的几大家族都曾或早或晚接触过“亵渎石板”,于是,追逐“亵渎石板”的石板猎人们出现了,他们不放过任何一丝流言蜚语里可能隐藏着的蛛丝马迹。有人笑他们痴,有人说他们蠢,也有人说他们才是“掌握真相的少数人”。
然而,从不知道哪个时间节点开始,石板猎人逐渐隐藏在了历史的迷雾里,曾经甚嚣尘上的石板寻找计划也不了了之。再往后,不仅是“亵渎石板”的传说消失在了历史的洪流里,连这些疯狂的猎人的名号也逐渐被人们所遗忘
……
“真的假的?石板的线索就藏在这样阴森的古堡里?”年轻的巫王艾瑞斯望着眼前平平无奇的城堡不解道,他是个金发红眼的年轻俊美血族,血月女王陨落后,大部分血族都选择退入深山或者角落,放弃了大片的贵族身份和封地,但也有他这样年轻半神,不甘心辉煌的血族就此沉沦,转而踏上复兴血族之路。
“你大可以不信,所有与石板相关的信息都做过神秘学的处理,无法判定真假,至少这点让纸条的可信度增加了。就算是谁的阴谋,难道打得过你我两个半神合力吗?”跟在他旁边高挑的白发金瞳的男子,木偶蒙塔古无所谓地说道,他是艾瑞斯在寻找“亵渎石板”途中结识的同伴,与具有宏图壮志的艾瑞斯不同,蒙塔古寻找石板单纯是为了自己,他信奉“人生很短暂,有想做的要尽快去做”的原则,追逐石板的消息也只是自己一时兴起,这样豪爽的性格意外地与艾瑞斯十分投缘,因而两人时常结伴去调查真真假假的石板线索,在石板猎人中也是十分有名的一对搭档。
“说的也是,”艾瑞斯点了点头,突然有些好奇地指了指远处的一个黑色卷发的男子,“嗯?那个人,你有印象吗?他也是石板猎人?怎么一点都不眼熟。”
“啊?”蒙塔古伸长了脖子,无所谓地撇了撇嘴,“没有印象,不过也无所谓吧,这些日子石板的消息也越传越广了,许多教会和组织底层也都流传起了石板的消息,有新的猎人也不奇怪。”
“说的也是。”
他们径直绕过对方继续向古堡走去,好奇心驱使着艾瑞斯回头看了一眼,不知为何,那凌乱卷发下浅紫色的瞳孔和上面的单片眼镜让他莫名打了个寒颤。
大大咧咧的蒙塔古丝毫没有察觉艾瑞斯的异常,而是专心观察着古堡周围的环境和周围的情况。
“你以为我会让你拔得头筹吗?”
“去**个***,有本事再出去打一架。”
他们走进古堡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人站在大厅里,一位金发蓝眼的圣洁女性和一位蓝发黑瞳满脸怒容的女士正在大声互骂,她们是莱斯莉和莉拉,似乎是太阳和风暴途径的半神,各自因为不可言说的原因离开了教会,在猎人中她们的仇怨相当有名,几乎到了每个地方都要大打出手的程度,因她们而损坏不可查的可能线索不计其数,因而石板猎人们达成了共识,遇到她俩的时候要优先保护线索,让她俩在别处解决了问题再来。
眼下看来,应该是已经打过一架了。
在一旁悄悄仰头观察古堡墙壁的是一位黑发红眼的纤瘦男性,艾瑞斯和蒙塔古认出他是最近很出门的狂热猎人奥德里奇,出没在每个与石板有关的线索附近,不过很少有人见到他展现自己的能力,不过许多人猜测他属于与知识相关的战斗能力不太强的途径。
这时,从正中央的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下来的是一位容貌明艳的女性,她穿着黑色的曳地长裙,头发松松拢在身上,脖子修长白皙,碧色的眼眸里仿佛有水光,她的声音也十分温柔动听:“三楼检查过了,楼梯上面是一个缓步台,堆放了一些新鲜的食物和日常用品,左右各有三个房间,里面都没有人居住过的痕迹。啊,我还是新人,你们可以叫我菲儿。”她看到新来的艾瑞斯和蒙塔古,冲他们自我介绍道。
“菲儿小姐这是把古堡检查了一圈?”从身后传来了沉稳的女声,一位棕发蓝眼的女性走了进来,她穿着不对称长衫,鞋子的尖端一边翘起一边平整,长发编成辫子歪歪搭在右胸前,她身后跟着一位身材高大将近两米的男性,黑发黑眼,看起来十分严肃。
“是的。”菲儿乖觉地回答,“一楼左侧是我们所在的大厅,后面是厨房和餐厅,左右各有两个房间,最右边的房间似乎被改成了杂物间,堆放着陈旧的家具和工具,我怕碰到什么重要线索就没有乱翻。二楼中间是楼梯间,出去之后左右各有三个房间,三楼也是同样,只是楼梯间的位置是一个缓步台,里面放着茶具。”
“原来如此,真是细致周到。我叫菲芮斯,这位是德里克。”简单地互相介绍之后,菲芮斯询问道,“说起来,是谁最先找到的这里?还有几个人要来?”
厅中几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无人作答。
直到一阵脚步声再次靠近大门,似乎是几位相熟的石板猎人结伴而来,门口径直进来了四个人。
“哟,这不是帝国的明珠,图铎家的菲芮斯大小姐嘛?”伴随着欠揍的声音,一位红发的张扬男子率先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位褐发黑瞳、古铜色皮肤的男性、一位黑发蓝眸,十分英俊的男性和一位银灰色长发淡灰色瞳孔的女子。
“德怀特,看来你对自己的新性别适应得很好。”菲芮斯不客气地回击,“莱昂内尔、罗伊利,还有贝拉,你们怎么跟他搅和到一块去了?”
“哎,可能觉得跟着你们找些捕风捉影的东西没前途吧。”红发的德怀特摊了摊手,一脸无奈的表情。跟在他身后的莱昂内尔不留痕迹地看了菲芮斯身边高大的德里克一眼,没有出声。
“你的意思是,这古堡是你找到的?那纸条是你写的?你小子贫瘠的神秘学什么时候能支撑你作出这么厉害的反占卜了?”
菲芮斯皱眉惊诧。
“你们律师途径是不加智力吗?”德怀特次牙咧嘴地掏了掏耳朵。
看不下去他们针锋相对的贝拉走上前来:“我们是路上偶然遇到的,大家都对纸条没什么头绪。”
“说那么多有的没的,谁最先到古堡的不就是发纸条的人吗?利索点赶紧看线索吧。”英俊的占卜家罗伊利不耐烦地说。
菲芮斯瞪了戏耍自己的德怀特:“在你们来之前,我刚刚问是谁最先找到这里的,没有人回答呢。”
另一边,在艾瑞斯专心看戏的时候,蒙塔古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菲儿那边,小声给她介绍着这几位石板猎人。
“……那个菲芮斯以前是图铎家的,血皇帝出事的时候正好在外出,隐姓埋名成了石板猎人,现在还在被正神教会追捕,也就德怀特那个家伙成天拿出身刺她。”丝毫不觉得自己把人卖了个干净的蒙塔古继续说,“跟着她是的‘巨人’德里克,不是真的巨人啦,只是外号。至于红发的德怀特,你可离他远点,有说他是索伦家的叛徒,也有说他是捡了四皇之战中的便宜,总之看着怪不着调的,可是个狠角色,哦以及大家都说他原来是个叫德莱娜的女人,不知道真的假的。那个古铜色皮肤的,叫莱昂内尔,是拜朗王国,一看就是南大陆的长相,他记性不太好,以及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特别讨厌‘巨人’,不过没到莱斯莉和莉拉那样的程度,我们也就随他去了。”
“还有谁来着,啊,罗伊利,他也是因蒂斯来的,是个脾气很差的占卜家,他那点占卜的把戏我也会,嗤,不知道在得意什么。最后么,贝拉是个挺神秘的人,经常神神叨叨的,感觉脑子不太好的样子。”
“别看这群人好像不太着调,不过序列大都还挺高的,你别怕,要是有事可以躲我背后。”
菲儿一边配合着他的讲述发出一些捧场的语气词,一边信赖地看着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所以到底是谁最先来的?”那边,菲芮斯又问了一遍。
“我来的时候,这两位小姐已经到了。”菲儿怯怯地指了指莱斯莉和莉拉,“然后她们,呃,又出去解决了一下矛盾。我就去检查房间了,检查完一楼,这位先生叫,奥德里奇是吧,到了,等我检查完三楼,蒙塔古和艾瑞斯先生也来了……”
“莱斯莉、莉拉,你俩一起来的?”德怀特好奇地问道。
“嗯,”莉拉对德怀特的态度还算不错,“路上碰到了,一听说她也要来,我就着急了,生怕她笨手笨脚的把线索毁了,结果她也非要追上来,最后我俩一路飞过来的。来的时候这里确实没其他人。”
“嗤,温尔特港的风暴可不是我刮的。”莱斯莉对她的说法嗤之以鼻。
“啧,不知道谁把线索当成非凡特性里的污染一起粉碎了。”
“你!”
“你!”两个人又开始互相怒目而视。
“好了好了。”一直没说话的奥德里奇和艾瑞斯都上来打圆场,一人一边把她们拉开,生怕她们梅开二度又在这里打起来。
“要是真有人愿意承认自己是发起人,进来的时候就会说了吧,而不是现在任我们瞎猜。”奥德里奇说,“不过,根据我粗浅的神秘学知识,这里的天花板、墙壁、地板上似乎全部盖满了神秘学符号,我感觉这里大概率真的有什么东西,是不是石板的线索就不知道了。”
“关于那个……”菲儿突然开口,“一楼的楼梯后面,有个盖着布的东西……”
话音未落,奥德里奇、艾瑞斯、德怀特已经急匆匆地率先走了过去,其他人跟在身后。
正如菲儿所说,在楼梯的背后,四角的钉子固定着一块巨大的深褐色幕布,在“巨人”德里克的帮助下,众人把幕布摘了下来。
布的后面并非常规意义上的物品,而是一副绘制在木板上的“壁画”。色调阴暗,背景是影影绰绰的一道道模糊身影,主体则是一张长条桌。长条桌上躺着一具背负光辉十字架的身影,旁边围了三个笼罩着阴影的人。他们一个英俊朝气,一个威严豪迈,一个长着白色的胡须,显得很有智慧,可三双眼睛都透着难以言喻的邪异感,行为同样如此:他们一个扯下了那身影的手臂,塞入口中,咬得满口是血,一个捧起了脑袋,吸食着脑浆,一个挖出了还在跳动的心脏,饥饿地啃咬着。
与他们相对,那身影的胸腹间,裂口又长又宽,盘坐着一个阴森黝黑的婴儿,那婴儿正手捧着一块石板,上面的鲜血淋漓而下。
在十几个人全神贯注打量壁画的时候,这四位似乎察觉到了有人在窥探,目光同时望着上方,仿佛在注视每一个看到这画卷的生灵。
这十几位实力不凡的非凡者,几乎同时打了个冷颤。
“这次好像,搞到真东西了……”艾瑞斯目瞪口呆地呢喃着。
“是真的……全知全能的神明是真的,亵渎石板是真的,成神的道路也是真的……赞美原始太阳!”莱斯莉激动地展开双臂,做了一个与烈阳教会祈祷的姿势相似但不完全相同的动作。
这次莉拉并没有与她顶嘴,而是也在默念着:“果然……歧视女性的果然是伪神……”
哪怕一直淡定的贝拉和德里克都难得露出了激动的神色,还是相对冷静,被菲儿拽着袖子的蒙塔古率先出声打破了所有人的狂热:“这玩意儿可是大家一起找到的,研究也得一起研究。”
“说得对,”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还得避免有人偷偷临摹,或者偷偷出去扩散情报。在研究出来之前,大家就住在这儿吧。”
这些刚刚还一团和气的石板猎人们,现在纷纷戒备地看着彼此,仿佛刚刚还互相打趣的同伴下一刻就会把壁画临摹下来逃跑。
“我想选楼梯左边的房间,102是吧,作为代价,我愿意拿一件图铎家遗留的非凡物品来保护这幅壁画。”菲芮斯率先说。
“那我也用一件非凡物品……”贝拉紧随其后选择了103房间。
“我也……”狂热的石板奥德里奇也接着说,并且选择了101房间。
“我可以制作一张契约,只要签下与自己有神秘学联系的名字,哪怕是圣者也无法违背。”莱斯莉看了看其他人,主动暴露自己已经达到了半神,“这是原始太阳的恩赐,我不会抢你们选好的房间,但是二楼最靠近中央楼梯的203房间要留给我。”
众人毫无异议地签了包含“不擅自透露壁画的秘密”和“不抛下同伴独自研究壁画”的契约,并且把泛着金色光芒的契约放在壁画下方,被好几样非凡物品保护在中央。
最后,用一人一瓶珍贵魔药的代价,巫王获得了二楼楼梯右侧的房间204,而其他人则无所谓地各自选择了剩下的房间。
与所有人都不熟的菲儿选择了独自在三楼最右侧的306,莉拉、蒙塔古和莱昂内尔三个人分配了三楼的左侧三个房间,罗伊利住在201,德怀特和德里克则住在205和206。
大家各自去房间里休息和准备,并且约好一个小时后到餐厅一起研究壁画,免得其他人抢先。
上楼的时候,菲儿落在后面有些好奇地小声问蒙塔古:“你不是跟艾瑞斯先生一起来的吗?怎么不跟他住在隔壁也好互相照应?”
蒙塔古笑着回答:“如果这里没有线索,确实会这么选择,不过现在嘛,真的找到了点东西以后,同伴可比敌人更了解你的能力,也更容易从背后给你一刀。”
他意有所指地看着菲儿,压低了声音:“不光我们两个,菲芮斯和德里克,还有最后来的四个人,也都没住在附近。要知道,契约只是不允许泄露秘密和独自研究,可没有说过不能杀死同伴独占壁画。”
菲儿小声惊呼了一声,然而看其他石板猎人的反应,似乎是对这件事习以为常。蒙塔古再次拍了拍菲儿的肩膀,稍微加了一点力度:“如果害怕,可以来我房间找我。”他特意在“房间”两个字上加了重音,然后脚步轻快地回302去了。
一个小时后,众人重新聚集在大厅,蒙塔古大大咧咧把手搭在菲儿的肩膀上,显得已经非常亲昵,然而其他人根本没有往他们身上多瞟一眼,一门心思都放在那副神秘的壁画上。
直到夜色浓郁,尽管是不少人的序列能力已经足够高,但长时间注视这幅壁画导致他们的灵性枯竭得极快。
红发的德怀特最先放弃,紧接着德里克和莱昂内尔也闭上眼睛离开了壁画前,之后是蒙塔古、奥德里奇和艾瑞斯,最后大家都有些无法支撑,甚至出现了些许的失控症状,几人沉默地围拢在餐桌前,闭目冥想,一时之间难以抉择。
“先休息吧。这样消耗灵性是非常危险的,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不仅仅是观看在消耗灵性,那副壁画似乎也在不断吸收我的灵性……真是邪门……”菲芮斯嘟嘟囔囔,沮丧地说。
众人沉默地点了点头,默契地没有彼此询问从画中得到了什么,而是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深夜,放纵的呻吟撼动了干涩的关节,轻盈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沉重的门扉和墙壁却没有透露出一点异动。
“什么?!你!”短促的惊呼被永远掩埋在沉静的黑色里。
……
艾瑞斯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他制造了一轮覆盖整个房间的圆月,让自己完全沐浴在红月的光芒里,身上泛着诡异的猩红——月光是血族的保护色,能够帮助他有效恢复灵性,避免失控,同时戒备其他人可能的偷袭,其他猎人也大多都有类似的保命方式,才能逃脱教会的追捕。因此,当他突然发现自己在不自觉地呢喃着莫名亵渎的词句时,他的身体迅速变薄,变成一抹轻薄的月光,而自己出现在房间的另一个角落,一边巡视着房间,试图将暗处的敌人找出来,一边灌下一瓶药剂。
“死!”
漆黑的粘稠液体从门缝里涌入,伴随着低沉的声音,艾瑞斯听到了散发着恶臭和污秽之意的恶魔语单词。恐惧蔓延上艾瑞斯的心头,他再次消失在原地,化成一群介于真实和虚幻之间的蝙蝠,每个蝙蝠眼中都死死盯着那一滩粘稠液体,蝙蝠群再次聚拢时,他的身体比之前虚幻了不少,几只离群的蝙蝠各自向门和窗户飞去寻找出路。
“缓慢!”
漆黑的粘液汇聚成面容模糊的人形,污秽的词语拖慢了蝙蝠和艾瑞斯自己的速度,但也将自己映入艾瑞斯的眼中。没有犹豫地,艾瑞斯伸手将映有对方身影的,自己的左眼一把掏出捏碎。
“唔啊!”模糊的人影发出痛呼,让艾瑞斯莫名感到几分熟悉。不过他没有多研究对方的身份,因为他发觉自己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又开始发出污秽亵渎的词语,大概又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意识到,这意味着某种污染正在通过这些词语跟自己建立连接。恐惧让他试图不顾一切地逃离这里,然而迟缓的蝙蝠并未能够找到出路。
待对面的人形终于凝聚成黑发红眼的奥德里奇,艾瑞斯瞪大了眼睛:“什么?!你!”……“死。”来自深渊的恶魔吐出了最后一个单词。结束了年轻巫王的生命。随后,他环顾正在消散的一室红光,再次化作漆黑的液体从门缝离开。
……
菲儿第二次来到蒙塔古的房间时,发觉这里跟白天迥然不同,大大小小的木偶和各种武器大大咧咧地摆放在房间里。
“这就是你说的布置?”菲儿不解地问。
“啊,至少这样没有人能在我的房间杀死我。”蒙塔古大分开双腿坐在床上,不在意地说,“说是同伴,不过是一群利欲熏心的家伙为了共同的目标达成的短暂平衡,互相防备才是常态。我嘛,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对他们那些家族啊恩怨啊没兴趣,他们别来惹我我也不会主动去打探他们。”
菲儿似懂非懂点了点头:“我是……”
“打住。”蒙塔古伸手止住了她的话头,“我对你是什么人,从哪儿来,都没兴趣。我们只是各取所需。”菲儿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开始解自己的扣子……
……
第二天一早。
众人早早醒来,经过了一夜的休息,大家的灵性各自恢复大半,随便吃了点自己带的食物之后,再次聚集到了大厅。
“嗯?艾瑞斯那小子呢?尊贵的血族还会睡懒觉?不像他的性格啊。”蒙塔古戏谑地问,“德怀特、德里克你俩下楼的时候怎么没顺便把他也叫上?”
“啊,大概是因为害怕撞破了他跟谁的好事吧。”德怀特意有所指地看了蒙塔古搭在菲儿身上的手,“你俩是搭档,你怎么不自己去。”
“我迟早把你这张嘴割下来去做个非凡物品。”蒙塔古笑骂了一声,揽着菲儿上楼去喊艾瑞斯。
没过一会儿,楼下的众人就听到了大声的呼喊。
“怎么回事?”菲芮斯皱眉起身,其他人也纷纷跟了上去。
二楼的右侧,蒙塔古从房间里打开了房门,菲儿正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
“艾瑞斯死了。”蒙塔古金色的眼睛里有几丝血丝,瞪着其他人。
“什么?!”众人纷纷惊讶地面面相觑,相熟的石板猎人都知道,在血月女王陨落之前,艾瑞斯刚刚得到机会获得了晋升,经历了石板猎人几年的锻炼,他的能力并不差,要瞒过众人悄无声息地把他杀死在房间里,凶手必然是他熟悉的人……
一种无言的恐慌和忧虑蔓延在所有人之中,一时间竟没有人说话。
“尸体呢?”莱昂内尔最先反应过来,“灵应该还没有消散。”
蒙塔古让开了进门的通道,低声说:“我尝试了简单的占卜,没有任何结果。”
莱昂内尔和罗伊利这两个长于占卜和通灵的人率先走了进去,菲芮斯和贝拉犹豫了片刻,选择了和其他人一起等待在门外。
艾瑞斯的尸体四肢大张后仰躺在房间正中央,尸体的左眼处是黑漆漆的空洞,右眼布满了惊恐,在他的手上找到了残留物,似乎是艾瑞斯主动捏爆了自己的眼球。粘稠的体液流到到处都是,看着十分骇人。
不过一会儿,莱昂内尔和罗伊利都站起身,对其余众人摇了摇头。
“残余的灵被清理掉了。”
“占卜被干扰了。”
虽然早有预见,但众人还是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在场的12个人,除了新来的,一眼让人觉得是中低序列的菲儿以外,其他人都因为追寻石板的线索互相见过不止一次,心中对彼此的能力也有大致的猜测和预期,能够悄无声息杀死艾瑞斯并且干扰通灵和占卜,代表着要么有人悄悄晋升获得了强于众人的能力,要么代表着这座古堡潜藏着危险的邪异力量,再或者……
众人把目光移向了唯一陌生的菲儿。
“喂,干什么,她昨天一直跟我待在一起。”蒙塔古敏锐地感知到大家的视线,向前踏出一步挡在菲儿前面,菲儿也配合地躲在他身后。
“你确定吗蒙塔古?”菲芮斯疑惑地看着他,“你确定她没有趁你熟睡的时候偷偷溜出去?”
“说不定他俩整晚都在做那事呢?”红发的德怀特咧开嘴不怀好意地揶揄,“我倒是怀疑,蒙塔古你不会把灵性都用来看女人了吧,那你今天还有多余的精力看壁画吗?”
蒙塔古瞪了德怀特一眼:“哪怕我在休息,我房间的木偶是不会休息的,昨天晚上没人离开过房间,我的木偶都可以证明这一点。还是说,你们要怀疑我跟菲儿一起害了艾瑞斯?”
“这倒不会,”莉拉开口,“你在我们中是对石板兴趣最小的,也是跟艾瑞斯关系最好的。我相信不会是你。倒是德怀特,你就住在艾瑞斯旁边,这么大的动静你什么都没听到?”
“那你和莱昂内尔听到蒙塔古和菲儿的声音了嘛?”德怀特反问。
“那……”
“那就是古堡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沉默的“巨人”德里克第一次主动开口,他的双眼不知何时分别出现了一个墨绿色的复杂符号,“打从进入这里,我就一直觉得不对劲,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淡淡的黑色污染,我一开始以为是观察壁画带来的污染,现在看来,是某种诅咒……”
他眼中的墨绿色逐渐变深,环顾着众人:“壁画,或者说古堡有某种自带的诅咒。奥德里奇,蒙塔古,你们身上的诅咒污染都已经很重了……”
“什么?!”蒙塔古和奥德里奇都略显惊慌。
突然,德里克狠狠咳出一口黑色的粘液,猛地单膝跪在地上,身上的肌肉不规则地鼓胀,几乎要把衣服撑破。
“赞美原始太阳!”早见过德里克使用战士序列能力的莱斯利毫不犹豫张开双臂,洁净的光柱将德里克包裹在中间,一面治愈他的伤势一面驱逐污染。她并非不想直接这样帮其他人驱除污染,但是对于某些序列来说,圣光不仅起不到净化作用,还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光芒散去,德里克踉跄地起身:“我对石板还没有执着到失去理智的程度,我要离开这里,你们呢?”
他环顾了一圈,发现大家都有些动摇,但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于是自顾自去房间里拿了东西准备离开,而其他人则在隐隐的恐慌中下楼打算继续研究那副壁画。奥德里奇和蒙塔古两个人似乎自顾自在用自己的方法解除自己身上的诅咒。
蒙塔古一边把自己右手食指的指甲直接拔下来,用一根头发缠紧塞进一只木偶体内,然后把迅速全身发黑的木偶丢进餐厅的炉火里,笑着对菲儿说:“我可是诅咒的行家,污染和诅咒对我来说都是小儿科。”
他拍了拍手,看那边奥德里奇似乎也处理了什么,三人结伴一起回到了壁画前,这时,一脸颓丧的德里克从正门走了回来:“我们……出不去了。”
“开什么玩笑?”熟悉德里克的几个人腾地一下扭过了头,能拥有深绿色的猎魔之眼的德里克,大概率是几人中正面作战能力最强之一,如果连他都出不去,那么这个古堡的可怖可能远超他们的想象。
果然,不管他们使用什么能力,都仿佛石沉大海,不断损失灵性的同时无法对古堡和大门造成任何伤害。
他们被困在这里了。
而此时此刻,楼上还有一位高序列血族的尸体,一股说不清的,浓郁的恐慌蔓延在所有人的心头。除了菲芮斯、德怀特、奥德里奇、蒙塔古和依附着他的菲儿还坚持在壁画前研究,其他人都纷纷回到自己的房间整理思绪,思考应对的方法。
整个白天就在这种微妙的沉默中度过了,临到晚餐的时候,蒙塔古用格外大的声音对菲儿说:“晚上不用来我房间。”顿了顿,他看了眼其他人,又若有所指地补充了一句,“今天是满月。”
菲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之后众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在没有人注意的角落,一只裹着黑炎的手从炉火中取出一只被冰霜包裹着的完好木偶……
……
一双白皙的手打开一只诡异的浑身漆黑的木偶,从里面取出了一截缠着头发的指甲,这双手慢条斯理地拆解木偶,将其四肢和头扭成诡异的角度,不祥的黑色火焰炙烤着拆解出来的头发和指甲,它们却没有被立刻烧成灰烬,而是在火焰中不断地翻滚……
……
房间里,黑发黑眼的德里克正在给自己的剑涂着某种清香香膏,接着,他突然停下了动作,在他口中即将吐出某个单词之前,明亮的晨曦充斥了整个房间,而他念诵污秽呓语的冲动转眼消失不见。在晨曦中显露形状的,是门外蔓延进来的粘稠黑液。
“缓慢!”
见无法隐藏,在巨人来得及在身上凝聚“黎明铠甲”之前,粘液以常人难以辨识的速度汇聚,一面吐出污秽的单词,一面凭空提出一把火焰巨刃,径直劈向德里克。随着这一击突如其来的攻击,德里克趔趄了几步,不过强壮的身躯使得他承受下了这一次偷袭,他愤怒的转身看着偷袭者的身影,那身影通体覆盖着粘稠的黑液,就像人类心灵深处所有丑陋欲望和剧烈情绪的集合。猎魔人的丰富学识让他认出了,这是一只魔鬼,确切的说,这气息是活在传说中的那只“来自深渊的诅咒者,行走在地上的恶魔,执掌阴谋的拜血神使”。
“原来是你?”德里克痛苦的哼了一声,背后的巨剑已经拿到了手中。此时他已经明白,古堡的一切都是对方的一场阴谋,只为了将他们所有人杀死在这里。
黑影没有回答,只是从口中吐出了一个污秽、堕落的恶魔语单词:“死”。
随着这个单词,德里克只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的握了一下,一口鲜血猛然从口中喷出。德里克压抑着想要把对方砍成碎片的愤怒,猛然单膝跪地,手中的巨剑狠狠的插在了地面的缝隙之间,晨辉一般的光芒从他的面前浮现,组成了一面无形的墙壁,将他和袭击者分割开。他摆出了守护者的姿态,晋升猎魔人后,放弃全部攻击的守护者姿态可以为他提供更多的时间来应对战斗。
接着德里克一撩衣服,露出了腰间腰带上悬挂着的十多个金属小瓶,这是他预先调配好的精油和圣膏。
“你比我想象得要聪明。”袭击者缓缓显露出黑色的头发和猩红的双眼,他的身体猛然巨大化,皮肤仿佛变成了坚硬的盔甲,另一个带有堕落气息的恶魔语单词从他的口中吐出。
“堕落”
随着这一声低语,同样粘稠的黑色液体覆盖在那层晨曦之壁上,开始缓慢的腐蚀着晨曦之壁。
听到对方满不在乎的评价,德里克感到自己的灵性在沸腾,心中的愤怒猛然爆炸,他放弃了守护者的姿态,同样显露出巨人之姿,取下了另一只小瓶将它整瓶倾倒在巨剑之上,接着一把抓起巨剑,越过晨曦之壁狠狠的砍向对方,这一刻他心中只有一个愤怒的想法,“哪怕自己身受重伤,也要让眼前这个该死的混蛋付出代价。”
这一刻,愤怒的情绪充斥了巨人的头脑,让他失去了理智,整个房间刮起剧烈的光之风暴,把里面的每样物品都扫得支离破碎,在他对面的恶魔自然无法幸免,巨剑狠狠没入恶魔的体内,然而,利用他放弃防御的这短暂时间,带着污秽的岩浆之剑也从正面洞穿了他的胸膛,伴随着仿佛审判的污秽之语:“死!”。
只露出了脸,身体还是粘液状的恶魔规避了捅向致命部位的黎明之剑,尽管如此,还是被划出了不少被光腐蚀难以愈合的伤口。他环顾着被光之风暴无差别破坏的房间,眯了眯眼,从容离去。
……
容貌明艳的女性穿着黑色的曳地长裙安静地行走在古堡的阴影里,她柔顺的长发披在肩上,脚步轻柔毫无声响。她缓步走下楼梯,迎面看到一个全身覆盖着一层粘稠黑色液体的身影从走廊向着楼梯走了过来,那双猩红的眼睛在她打算顺着阴影遁走的那一刻紧紧锁定了她。
随着他的移动,黑色液体仿佛一滴滴污秽的血液缓缓流下,在地板上留下点点痕迹,接着缓缓的挥发在空气之中,如同他们被古堡不断吸收的灵性。
几乎在看到这黑色身影的一瞬间,女人已经意识到自己很难从对方的锁定中逃走,她立时戒备,展现出远超平日表现的丰富经验。那身影显然也看到了她,他的狼狈里显露出一种莫名的从容,依旧以缓慢的速度向楼梯走来。
在这意外的遭遇下,双方都没有说话,不过从姿势就可以看出双方都在暗中戒备,一旦对方有任何异动,就会用最强的攻击抢先击杀对手。
双方就这样沉默的站了几秒,女人突然伸手撩了一下耳边的长发,深沉而妩媚的声音在周围的墙上打出勾人的回音:“我们不会是要这样站到天亮吧,不如各自离开,当做没有看到对方如何?”这一刻,菲儿和白天那个胆小的她简直判若两人,一颦一笑间都带着诱惑的气息。
黑色的男人沉默的点了点头,接着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看起来打算换一条路下楼,而菲儿也顺势转身,向了上楼的方向走去。
然后下一刻,一股骇人的气息从背后袭来,迅速笼罩了她,一把带着炽热气息,仿佛由熔岩组成的利剑径直砍向了她的后背。那剑锋仿佛停在离她只有一厘的距离,再也不能往前一步。黑色的男人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转身感知到的危险来自于何处,无数肉眼难以察觉的细丝密密麻麻的缠绕着他的身体,不仅割进他的肉里,也束缚了他的灵体,使得他的行动变得缓慢,并且无法逃脱。他就像飞蛾扑进了织好的蛛网。
“虽然不知道你刚刚和谁战斗过,不过你的伤势已经很严重了吧?不过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你是怎么死的,一切都是恶魔的阴谋听起来就很无聊……相比之下,我更想看到所有人都在这里绝望地死去。”菲儿看似从容地闪避,“而谁会怀疑,弱小又无助的菲儿呢。”她变回白天的声线,娇弱地啜泣两声,只是这里没有人会欣赏她的演技了。
男人的身体骤然巨大化,让本在咫尺的熔岩之剑直接向菲儿斩落,可是菲儿的身体仿佛被一只无形的绳索拉动一样,诡异的横移躲开了这次攻击。不过这次斩击割断了不少束缚他的丝线,让他行动的范围扩大了不少。
男人一边张嘴开始吐出断断续续的亵渎的单词,一边挥舞着一下熔岩之剑,将纠缠自身的细丝斩断,继续冲向菲儿,可是菲儿却仿佛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小的人偶,正贴在她的胸前,人偶的肚子被剖开,男人认出,正是白天蒙塔古用来处置自己诅咒所用的。此时木偶正受男人的影响,嘴一张一合地吐出恶魔语的单词,污染的黑泥一层层地覆盖在木偶身上,替代菲儿承受着诅咒和失控,男人似乎隐约听到通过木偶传来了一声愤怒痛苦的闷哼。
更多的细丝再次纠缠了上来,虽然无法将他困住,不过却在阻挠着他的行动,“死!”愤怒的恶魔咆哮着吐出污秽的恶魔之语。这拥有巨大能量的词直接击穿了木偶,正中菲儿胸口。
菲儿发出一声痛呼,捂着胸口跪在地上,但这本该致命的一击并没有直接杀死菲儿,她忍着痛看向男人:“疾病也该发作了吧。”
随着这话,黑色的男人才发现,自己巨大身上的黑色液体此刻已经混入了铁锈般的暗红色和黄色的脓液,通过刚刚战斗留下的伤口,自己的四肢都逐渐变得麻木而僵硬。
“该死。”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团散发出红色月光,仿佛果冻一般的物体,下一刻,红月的光芒覆盖了整个走廊,他的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身上的瘟疫和脓液也在不断消失。
菲儿手中的木偶在红月的照耀下终于不堪重负碎成几瓣,而在男人来得及再次吐出污秽的单词前,黑色的火焰顺着丝线点燃了他的全身,坐在地上的菲儿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一把布满冰霜的匕首穿过了他坚硬如同盔甲的皮肤,顺着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深深捅入他的体内……
在黑炎、瘟疫和匕首的作用下,男人终于发出不堪重负的痛呼,流出污秽的血,随着脖子上的丝线一圈一圈的绞紧,接连经历了两场战斗的他,终于还是被夺走了性命。
菲儿这才放松的呼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了两面已经裂成碎片的镜子,小心的将镜子碎片收好。
第三天白天,下楼的人数肉眼可见的减少,除了对壁画格外执着的菲芮斯和莱斯莉以外,只有德怀特和菲儿出现在了大厅里。令人感到压抑的,是昨天看到诅咒的德里克、以及被德里克观察过的奥德里奇和蒙塔古都没有出现。出于某些侥幸心理,四个人不愿意挨个去他们的房间查看情况,也许是心里还有一些“大家都只是放弃了壁画想在房间独处”的荒诞想法,不想打破眼下虚幻的和平。
直到菲芮斯耐不住这种磨人的沉寂站起身,菲儿也匆匆站起来:“我,我想去看看蒙塔古……”
“我陪你一起吧。”菲芮斯说,“总得挨个确认一下他们是死房间里了还是在自闭。”
德怀特和莱斯莉对此也没有什么意见。
他们四个人一起上了三楼,菲儿敲了敲蒙塔古的门:“蒙塔古……蒙塔古,你还好吗?”到后面,像是不得不面对某种可能,她的声音变得有些急切和尖利。
然而这一切都石沉大海。里面死气沉沉,没有回应,令人感到可怖的是,她如此急切尖锐的声音持续响着,住在蒙塔古两侧的莉拉和莱昂内尔都没有出来查看情况,让人不由得也担心起他俩的状态。
这时,罗伊利从最左侧的楼梯走了上来:“我发现了,关着门的时候,外面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完全听不到,房间内外更像是神秘学意义上的隔绝。我刚刚一打开门,就听到你们的喊声了,但是在房间里什么都没听到。”
他一边说着,一边让手中的一只昆虫秘偶钻入蒙塔古的锁孔,开始撬锁。
“干嘛?”看其他四个人的眼神有些警惕,罗伊利没好气道,“神秘学意义上的隔绝就意味着无法在房门关闭的情况下操控灵体之线,而我要是打开门再进去,你猜其他人会不会有防备?要是我杀的人,早就变成了我的秘偶,还能留下尸体给你们?”
咔哒。
房门打开了,菲儿惊叫了一声,房间里的蒙塔古仰躺在床上,早已失去了气息,他面部青黑,十分狰狞,身上流淌着黑黄掺杂的脓液,双手紧紧攥着胸口,仿佛经历了巨大的痛苦。
菲芮斯配合地将菲儿揽入自己怀里挡住她的眼睛,这时,在一楼没见到其他人的贝拉也循着声音从楼梯上来查看情况,刚好看到了这一幕,她淡灰色的瞳孔里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罗伊利如法炮制打开了旁边两人的房门,险些被莉拉的风暴和莱昂内尔驱使的亡灵攻击,幸好有他的提前预警,莱斯利和菲芮斯在一边帮他抵挡住了这一击。
“你看我说吧,要是我半夜偷开的门,现在我早就是一具尸体了。”罗伊利嘟嘟囔囔道,“不过好消息是,不是所有没出门的都死了。嗐,对于你们来说,我之前也是没出门的一个是不?”
没理他的贫嘴,菲芮斯环顾了一圈:“现在还差德里克和奥德里奇……对于他俩,我有不好的预感……”
“我也有。”莱斯莉点了点头,与菲芮斯对视一眼。
果不其然,他们在206见到了充满划痕的一室狼藉,和胸口被开了个大洞的德里克。
“不对……德里克不是死于诅咒。”莱昂内尔摇头,“艾瑞斯我不确定,蒙塔古可能有点像是死于诅咒,但德里克这样一定是死于跟某人的正面战斗。”
是的,哪怕所有的通灵和占卜都无法奏效,这些人也能看出,德里克并非死于什么邪恶的诅咒,而是经历了一场艰难战斗后,被某种巨大的利器捅穿了胸口。被,他们中的某个人……
气氛愈发沉闷了,再一次,所有人心中那种烦躁、恐慌和不知出处的绝望蔓延了起来。
“去看看奥德里奇吧……”罗伊利率先开口。
出乎他们意料的,奥德里奇的门并没有关,只是虚掩着,罗伊利的小虫自然也没有了用武之地,但是推门进去,他们却没有见到自己想象中的场景——房间内空空如也,既没有他们期待的那个总是带笑的黑发男人,也没有他的尸体。
难道他逃了?还是说,他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已经藏匿在古堡的阴影里,打算随时给落单的人致命一击?再或者,会不会哪个人已经不是自己,被失踪的奥德里奇顶替了……
种种猜忌划过人们的心头,让他们一时陷入了沉默。
“再,再找找。”红发的德怀特咳了一声,“说不定他昨天看壁画消耗过大,走错房间了呢。”
尽管这么说,众人都没有抱什么希望,直到他们在杂物间看到了,被无数条极细的丝线绑着悬挂在杂物间的,奥德里奇的尸体……
……
【乱战】
“是你吧。”狭小的房间里,莱斯利蓝色的眼睛里映着莉拉的身影,带着愤怒质问道,“上次所说的计划就是这里吗?你用了多长时间准备这些仪式?”
莉拉盯着莱斯莉,狂风从她的身上涌出,带动着那一头蓝发随风飘舞:“是吗?你就是这么想的吗?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激昂的战歌从她的口中传出,使得她的力量,敏捷都得到了提升。
“不然呢?哪有这么巧的事。”几乎同时,莱斯莉也大张双手,做出拥抱太阳的姿势,一圈圈神圣的光芒从她的体内辐射向四周,使得她仿佛化为了一团烈阳,而她同时开始歌颂赞美原始太阳,“以原始太阳的名义,你敢说这一切跟你毫无关系么?德里克身上的伤,不是风暴的刮伤吗!”
两首歌曲在房间中交织,声音逐渐高亢,仿佛想要压制住对方,而烈阳和狂风则在房间中激烈的对抗,企图争夺更大的空间。
“我说不是你会相信吗?”莉拉双目中仿佛有两道闪电。
“不信。”
接着歌声猛然在同一时间戛然而止,两道身影同时做出了攻击。一柄纯净到极点炽白到极点似乎由纯粹阳光组成的长枪从莱斯莉的手中猛然投向面前的莉拉。一道粗大的闪电则劈向了莱斯莉的头顶。
“那还问什么,你来找我的目的不就是带着裁决来杀我的么?”莉拉重重一握拳。
莱斯莉捂住被劈的伤口:“谁知道呢,也许是心存万分之一的侥幸,觉得可能不是你呢……毕竟你可是……可是‘从不迷失的圣莉拉’啊!”
带着哭腔的尾声消失在轰轰的雷鸣中与刺眼的光芒再次占据了整个房间,在两者的间隙中可以看到,两道人影各自挥舞着武器攻向对方,鲜血从伤口中喷出,不过下一刻就被烈阳彻底蒸发,或者被闪电灼烧殆尽。
无人发觉,在角落里,一具人形被风暴与光芒波及,来不及逃走或是发出声音就化成了灰烬。
不知过了多久,刺眼的光芒猛然暴涨,几乎填满了整个房间,然后飞速地暗淡了下去。
“那就……再多相信我一点啊。不要,”一身伤痕的莉拉站在莱斯莉的尸体前,声音难掩疲惫,“不要让,让预言这样实现……”
另一面,端坐在房中的菲儿微敞着房门,灵性似乎有所触动,扭过头去。
在她的视线的盲区中,一团阴影突然开始蠕动,化为了通体覆盖着黑色冰冷盔甲,只有双眼处闪烁着两团深红光芒的黑骑士,与此同时她的手臂已经化为漆黑的利刃,狠狠的砍向菲儿白皙的颈部。
菲儿被砍中的身躯笔直的摔倒在地,接着变成了一支缠绕着蔷薇花枝的魔杖。
“你果然不简单。”
贝拉冷漠的声音从盔甲中传来。
“那又如何?”菲儿的声音也从虚空中传来,“不会真的有人相信会有低序列来当石板猎人吧。”
黑暗骑士没有回答,只是身后浮现出一只妖异深邃的眼睛,下一秒她挥舞手臂,灵肉之刃劈砍向一处空无人影的角落。
菲儿的身影猛然浮现,接着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着诡异地横移躲避开这次攻击。“为什么找我?”
同时,她的头发疯狂的滋长,黑色的发丝如同蛛网一般纠缠住黑色骑士的身体,深邃安静的黑炎从发丝上窜起,开始灼烧腐蚀坚固的铠甲。于此同时,空气中致命的瘟疫开始传播,从盔甲的缝隙侵入内部,试图感染被层层保护起来的本尊。
“我看到了,你偷偷捡走了蒙塔古丢在炉火里的木偶。”贝拉毫不犹豫将被感染的血肉引爆,大量带着铁锈色的血肉如同炸弹一般爆开,化为一团风暴飞射向菲儿,“他不是死于古堡的诅咒,而是死于你的诅咒。”贝拉原先并不确信这一点,但跟菲儿的短暂交锋已经让她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啧。光我的诅咒可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不过我是得谢谢他的木偶替我挡下恶魔全力的一击。”
哪怕菲儿尽力闪避,还是不慎沾染了几滴,一阵被腐蚀的剧痛立刻从伤处传来。然而她的动作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依然冷静的操控着细丝和黑发纠缠着对手,同时利用黑焰和瘟疫努力蚕食着黑色骑士。血肉终究有限,她不相信贝拉可以一直利用血肉炸弹摆脱瘟疫和黑炎的攻击。贝拉得到了答案也不再说话,而是继续持刃劈砍,以灵活的姿势不断逼近菲儿,时不时引爆被瘟疫干扰的血肉炸弹。
两人如此对峙到黑色铠甲终于力竭栽倒在地,而菲儿的身体也被血肉炸弹炸到伤痕累累。
下一秒,菲儿突然发现自己完好地站在走廊里,身上的伤痕,倒地的黑骑士全都消失不见,仿佛刚才那只是一场梦境。
没等她反应过来,就看到阴影中浮现出一具通体覆盖着黑色冰冷盔甲。贝拉沉声说道:“这就是你的全部能力了吗?”
……
结束了……吗?
贝拉呆呆地看着眼前菲儿的尸体,浅灰色的眼睛里有一丝迷茫,即使蒙塔古的死是因为她,奥德里奇身上诡异的丝线姑且也可以说是因为她,但她既不可能瞒过蒙塔古溜出去暗杀艾瑞斯,也很难在正面对决杀死德里克——即使是贝拉自己也很难办到这件事。
所以,杀戮会在这里结束吗?她能自信地告诉所有人,菲儿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问题已经解决了……吗?
心里有种隐隐的不安在不断扩大,突然,贝拉似有所感,扭过头去,菲芮斯从后面的楼梯走了上来。
“我听到了动静。”她先解释自己的来意,在贝拉张口打算辩解之前,又说道,“我相信你。”
这一句话把贝拉所有的解释和迟疑全都堵了回去,让她心里隐约有些释然和感动。
菲芮斯无所谓地拨了拨胸前的辫子:“很多人应该都怀疑她有问题了,如果没有蒙塔古力保她,恐怕第一天大家就先把这个陌生人杀了。只不过,事情闹到现在这个样子,在暗中搞事的不可能只有她一个。”
贝拉点了点头,菲芮斯的猜测与她想的一致,这更让她感到了一种亲切和信任——至少还有人站在自己这边,至少不是所有人都把自己关起来绞尽脑汁只想着自救……
“那,你怀疑谁?”贝拉问道。
“莱昂内尔。”出乎贝拉预料的,菲芮斯没有提一向跟自己不对付的德怀特,而是提出了一个她完全没想到的人选。这反而让菲芮斯显得更可信了起来,而不是来联合自己铲除异己。
贝拉敛眉沉思,回忆起莱昂内尔这几日的举止,确实越想越觉得诡异,明显对应不上的记忆,与平日不同,过于内敛寡言的性格。也许他早已被什么人操控或者替换了?
可是,这群石板猎人向来都胆大心细,刚打一个照面的功夫,对方有什么异常都瞒不过彼此的眼睛,哪怕有自己的计较没能直说,但多半都留了心眼。尤其是罗伊利,如果莱昂内尔真有什么问题,向来对自己的能力颇为自信的他怎么会一点都没发现呢?
仿佛看出了她的犹豫,菲芮斯抿了抿嘴:“我听德怀特和罗伊利私下说,莱昂内尔从拜朗王国的某个组织那里得到了晋升的机遇,很有可能成为了不死者……如果是这样的话,根据我们图铎家的记录来看,他很有可能遭遇了‘不死者的诅咒’,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死去,复活之后会遗忘掉过去绝大部分记忆……也许有人会利用他这一点……”
随着她的讲述,贝拉淡灰色的眼睛中的犹豫逐渐变得坚定……
……
“……德里克身上的伤,不是风暴的刮伤吗!”
伴随着这声质问,秘偶消散在了两个半神对决的余波之中。然而这对于罗伊利来说已经足够了。
莱斯莉的疑问点醒了他,而莉拉的闭口不谈在他看来更是心虚的表现。
没错,罪魁祸首之中,必然有莉拉的一席之地。干掉她,再变成她的样子去接近其他可疑的人,就能把这一串计划摸清楚……
想明白了这一切,罗伊利自信地笑了起来。
莉拉抱着莱斯莉的尸体坐在房间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房门半掩,似乎丝毫不担心有人路过。
罗伊利象征性地敲了敲门。
“进来吧。”莉拉的声音没有什么波澜。
“哎呀?莱斯莉死了?”罗伊利浮夸地上前,明知故问道,“这是谁干的?发生了什么?”
“与你无关。”莉拉冷淡地回答。
“哎呀呀呀,怎么能说无关呢?每个猎人都是寻找石板路上的同伴呀,我也很关心我的‘姐妹’圣莱斯莉。”话虽如此,罗伊利毫不真诚的语气只会更加惹人厌恶,他顺手关上了身后的门。
“别那么叫她。”莉拉怒视他,“从教会脱离以后,她最讨厌别人这么喊她了。如果不会说话就闭嘴,因蒂斯的罗伊利。”
“啊~不是你说,我都忘了,互相不对付但是神奇地在差不多时间一同叛出教会的两位半神,圣莱斯莉和圣莉拉。关于你们的预言还挺出名的呢,怎么说的来着?‘叛离者必将互戕’?”
一道闪电劈在罗伊利的身后,罗伊利没有回头,笑着看向莉拉:“怎么,现在打算把我这唯一熟悉旧事的人也灭口?”
巨大的闪电猛然劈落,直接命中了罗伊利的身影,那身影在闪电的施虐下迅速缩小,化成了一张薄薄的纸人,接着化为飞灰。
几乎同时,莉拉的动作突然变得僵硬,双眼中浮现出一个怪异的身影。
看到莉拉的动作变得僵硬,罗伊利好整以暇的一边操作自己的怨魂秘偶附体对方,一边开始操纵起莉拉的灵体之线。只要利用莉拉的情绪拖延足够长的时间,这种隐秘的渗透就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还能收获一具半神的秘偶,这笔买卖不要太赚。
莉拉感到自己的思维开始变得缓慢,迟钝,连念头的出现都要消耗漫长的时间,她很清楚,如果这样发展下去,只需要几秒钟自己就会成为对方的秘偶。莉拉闭上了眼,一滴泪从眼角出现,她艰难地一点一点收紧手中莱斯莉的非凡特性,像是握紧了最后的希望。
刺眼的光芒充满了整个房间,不分敌我地攻击在场的所有生灵,附身莉拉的怨魂瞬间蒸发在了空气之中。
“该死!”罗伊利愤怒的大喊了起来,他不得不使用所有的替身和秘偶在狭小的房间中不间断地跳跃来躲避无处不在的光,直到莉拉作为一个半神的灵性耗尽,她与莱斯莉一起,消散在了永恒的光里。
……
“莱昂内尔,关于我们,你还记得多少?”推开莱昂内尔半掩的门,贝拉开门见山问道。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莱昂内尔皱眉,抬眼看向贝拉和菲芮斯,对她们两个人的这个组合感到一丝不解。
“关于我们,关于石板猎人,你还记得多少。问你你回答就是了。”菲芮斯不耐烦地又问了一遍。
莱昂内尔感到内心一阵烦躁:“你们不去研究那副画怎么让我们出去,或者自己躲在房间里想办法,平白无故来问我这没头没尾的问题干什么?”
他的烦躁在二人看来正是怕被识破的掩饰。
贝拉已经全然相信了菲芮斯之前的说法,背后径直显出一只妖异深邃的眼睛,黑色的铠甲覆盖了她全身。
看到她的动作,莱昂内尔震惊之余咬紧后牙,单手平伸,接着猛然一推,仿佛推开了一扇无形的大门。
随着这个动作,菲芮斯和贝拉立刻觉得四周的色彩变得异常浓郁,仿佛一张被泼了油彩的画布。
无数皮肤苍白的手掌从地板上伸出,拼命拉扯着两人的小腿。一具具高达三米的人形骸骨从莱昂内尔的背后浮现,用燃烧着漆黑火焰的空洞眼窝注视着两人。
菲芮斯反应迅速地将一枚金币扔向了莱昂内尔,接着扭曲规则使得自己悬浮在空中。已经化为黑骑士的贝拉的身上则出现了一层血肉编织而成的披风,扑向了莱昂内尔,那些苍白的手臂依然想要拉住她,可是在铠甲的践踏下被扯成了一地的碎骨。
莱昂内尔背后的人形骸骨仿佛被吸引一样,蜂拥着扑向了贝拉,想要从她的身上扯下一块块血肉。可是还没等它们靠近,贝拉就用右手抓住左手的一根手指,狠狠扯了下来,接着丢向了人性骸骨。
几乎同时,菲芮斯口中也发出带着威严的声音:“放大”
那根手指猛然爆炸,超乎想象的血肉如雨点般飞射向人性骸骨,将大片的人形骷髅炸成遍地的碎骨。
看着贝拉冲来,莱昂内尔只是平举起双手再次用力一推,一扇布满神秘花纹,无法具体描述的青铜色大门出现在前方,两扇门板在刺耳的吱呀声中缓缓打开,出现了一道缝隙。缝隙之内,是无法看到尽头的黑暗,那里面有一只又一只难以名状的眼睛密密麻麻地望向外界。接着大量虚幻的白骨之手从门缝间挤出,狠狠的拉扯着贝拉,想要将其拉入到大门之中。
眼看贝拉就要被拉入那诡异的大门之中,可是她似乎完全不在意,只是紧盯着莱昂内尔。下一刻,那些白骨手臂拉扯他的力量突然转为推动,重重的将其推向了莱昂内尔,推动的力量之大,使得她的身影如同炮弹一般飞射向目标。
菲芮斯的脸色变得苍白,强行扭曲那诡异大门,接着放大贝拉前行的力道耗费了大量的灵性。
面对着飞速冲来的贝拉,莱昂内尔没有惊慌,他的双目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一片毫无生机的漆黑,如同亡者般注视着贝拉,找寻着她的弱点。下一刻,他苍白干枯的右手已经插入了贝拉的胸口。
看着贝拉的表情变得错愕,一丝冷笑浮上了莱昂内尔的嘴角,可是下一刻,贝拉的身影如同镜子般碎裂,一节漆黑的利刃从他的背后狠狠插入,一直到胸口刺出,那漆黑的刀刃不止腐蚀吸收着他的血肉,甚至还在泯灭着他的灵魂。
此时,菲芮斯也伸出手,对准了莱昂内尔的胸口。伴随着一声痛呼,男人半跪在地上,接着停止了挣扎。
……
尾声
不知过了多久,光汇成的风暴终于停歇,不止莱斯莉和莉拉的灵,连她们的身体都完全消散在无尽的光里,用尽了所有秘偶和替身的罗伊利也停止了跳跃,他低头看着地上并排的两个非凡特性,不知在想什么。过了许久,他沉默地离开了房间,留下了一室纯粹的光。
如果不是她……不,不可能不是她……
罗伊利摇了摇头,把脑海中一瞬间的动摇甩了出去,最后的毁尸灭迹不就是怕被人找到同伙的信息吗?
那么她的同伙……罗伊利再次思考起了这个问题,他反复从来的第一天开始回想,惊觉除了莱斯莉以外,莉拉唯一和颜悦色搭过话的,居然是第一天德怀特询问她和莱斯莉为什么会一起来的时候……
德怀特,红发的德怀特。
罗伊利眯起眼,石板猎人中有不少人知道,他与索伦家族渊源深远,有极大概率是猎人途径,而他恰好知道,猎人途径的序列6名字就叫做“阴谋家”。
一切仿佛都丝滑地连接了起来,罗伊利从未觉得自己的思路如此清晰正确过,他甚至有些自责自己为什么没能早点想起关于阴谋家的事情,也许就能阻止这一系列的惨剧。
他从左侧的楼梯下楼,脸上的肌肉开始诡异地蠕动,快速变成了莉拉的样子,德怀特的房门紧闭着,鉴于他们之前约定【如果独自在房间就将房门打开,以免发生不测其他人无法发现】,这意味着德怀特要么已经死了,要么离开房间去了别的地方。当然,在罗伊利看来,他一定计划着用阴谋夺走更多人的性命去了。他加快了速度,回到房间换了一身衣服,从中央楼梯下楼,打算先查看一楼两位女士的情况,却恰好看到德怀特正坐在大厅里对着壁画发呆。
“在想什么?”“莉拉”一边下楼一边问道。
“在想……”德怀特应声抬起头,眼神微微一顿,继续流畅道,“在想这幅壁画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我们又该怎么逃出去。”
“跟我就不用演了吧。”“莉拉”微笑着坐到德怀特的对面,模棱两可地说,“聊聊接下来的计划?”
德怀特问:“什么计划?”
“出去的计划啊,你不会真的没有吧?”
“我当然没有了,”德怀特理所当然地说,“不过你看起来倒是有的样子,不然怎么还换了套衣服?”
应声而起的,一圈火焰乌鸦冲向“莉拉”的面门,逼迫她猛地后退,在想要跳跃的时候才想起所有的秘偶和纸人在刚刚已经全部耗尽,只好选择最近的火焰跳跃躲避,然而出乎“她”的意料,自己并没有出现在火炉旁,而是不知为何出现在了德怀特的面前,他手中所握的,正是炉火中熊熊燃烧的火焰。
锋利的长刀插入“莉拉”的身体,让“她”的伤口处崩解成一团蠕虫,罗伊利变回原来的样子,忍痛将伤口转移到手臂上,德怀特不退反进,又是一刀劈下,同时大范围的火焰径直覆盖了罗伊利全身,在他进一步反应之前,火焰顺着刚刚罗伊利受伤的地方精准燃爆,发出烤肉般的焦糊味,激进的攻击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
“只会偷别人脸的小人,在这个邪门的地方发烂发臭吧。”德怀特的红发在火焰中显得明亮又锋锐,他露出尖利的犬齿,似乎要将猎物啃咬成渣,又好像极致地享受着战斗,以致于罗伊利根本无暇进一步控制他的灵体之线……
直到罗伊利遍体鳞伤的尸体再也无法反抗,德怀特才舔了舔嘴角的血,呸了一口,这时,他听到了下楼的声音——贝拉的和菲芮斯一起走了下来。
“除了我们,古堡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贝拉低沉地开口。
“啊,罗伊利是用莉拉的样子下来的,我猜他就是这样暗算了莱斯莉……”德怀特说到一半,看到她们的表情,突然咧开了嘴,“你们也动手了,是吧?”
“让我想想,菲芮斯你是用什么理由说服的贝拉?菲儿是陌生人,看着就不怀好意,莱昂内尔记性不好,可能被人利用了,德里克身上的伤看着就像水手途径那个暴躁的莉拉干的,罗伊利,哦,罗伊利被我干掉了,我一定是急于灭口,嗯?说真的,能被不加智力的律师途径骗的团团转,贝拉你们途径是倒扣脑子吗?”
熟悉他的菲芮斯已经率先向他丢出一枚金币,扑了上来,然而贝拉被德怀特说中了心思,竟一时有些犹豫,没能跟上。
菲芮斯暗骂一声:“你当我不知道吗?猎人的序列6叫阴谋家,这一切不是你唆使莱昂内尔干的还能有谁?”
“哈!我就知道这脏水最后要泼到我身上,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叫堕落伯爵了?”德怀特抽刀上前,“骗贝拉可以,别把自己也骗了。玩弄人的情绪和混乱扭曲最是你们图铎家擅长的,我之前可早就见识过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战斗了起来,而贝拉听着他们的对话,一时间完全分不清究竟谁对谁错,时而担心成了恶人的手中剑,时而担心好人因自己的不作为而陷入困境。
偏偏这时,德怀特竟还能找到空档挑衅她:“贝拉你也别犹豫了,横竖你都帮她杀了无辜的莱昂内尔,不会以为这时候不动手就能洗白自己吧。”
那一瞬间,贝拉再次感到了情绪骤然放大、混乱,她终于确定,面对菲儿尸体的时候,菲芮斯也是如此操纵了自己的情绪,包括在之前,发现尸体的时候、发现出不去的时候、发现壁画的时候,人群中蔓延的那种情绪,背后竟都有菲芮斯的手笔。然而她同时也不敢再相信德怀特。
“我……我分不清……”贝拉痛呼一声,抱住了头,狂乱的灵性和混乱的情绪开始在房间里蔓延,她的血肉骤然向四面八方炸开,带着堕落和诅咒的气息,古堡四周的墙壁也开始发光呼应着这些情绪和灵性,进一步污染她。
菲芮斯和德怀特惊疑不定地停手,注视着这一切,然而此刻贝拉已经无法停下来了,而古堡也不会允许她停下来,似乎从某一刻开始,古堡开始活了过来,成为一个旁观者,成为一个引诱者,成为吸走一切的深渊……
狂乱的灵性和血肉风暴久久不曾停歇,直到一地狼藉,菲芮斯和德怀特早已没有了气息,而奄奄一息的贝拉淡灰色的眼中充满了悲戚,损失过多血肉的她念念有词。
“创造一切的主”她银灰的长发沾满血肉,有种诡异的美感
“阴影帷幕后的主宰” 一阵浓郁的阴影从不知何处笼罩而下
“所有生灵的堕落自性”……一阵嘈杂的、虚幻的、邪恶的呓语瞬间扩散,充满了整个古堡,贝拉的尸体原地爆炸成肉糜。
而古堡似乎有了生命一般,消失在了原地。
END
洛基福音书番外——虚空和湮灭
作者:喵哩
“嘿,听说了吗,湮灭失踪了。”高天尊某天突然出现在洛基的面前,手里端着酒,脚下穿着凉鞋,仿佛刚从沙滩派对上过来。
正在逗弄着艾米利亚玩耍的洛基突然停了下来,一人一粘液全部掉过头来瞪着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如果说粘液冒出来的几根触须算眼睛的话。
“高天尊,没有人告诉你进门之前要敲门吗?”洛基坐正了身体,一脸不高兴的质问。
“我有进门吗?我不是直接抬脚就走过来了,敲什么门?”宇宙长老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直接走过来一屁股坐到了洛基对面的位置。
被占了位置的灰色粘液团大为不满的膨胀了起来,看上去就像一个充了气的大号刺猬。
“呦,这小东西可真有活力啊,什么时候借我玩两天。当初我就喜欢他,你这个充满了惊喜的家伙生的孩子就是不一样。”高天尊可不怕这么点小小的示威,直接伸出手指头,戳进了软乎乎的粘液内部。
“嚄……”洛基倒吸了一口冷气,连忙伸出手想要拉住高天尊,然而他只来得及抓住一个衣角,而那一角光滑的布料也嗖的一下从他的指尖消失了。
艾米利亚啪的一下变成了扁的不能再扁的一层薄片,如果有什么东西可以从侧面去丈量他,其实它现在的厚度是不存在的。洛基看着漂浮在自己船长室的这么一张灰色透明薄膜,头疼的捂住了脑袋,思考了片刻之后,他直接抬手画了一个圈,用气流卷着艾米利亚的薄片送进了随身空间,眼不见为净。
高天尊手指戳进粘液的时候就感觉不对,一股巨大的吸力从指尖传来。但他丝毫没有想跑,毕竟就是因为太无聊了才会过来找洛基玩的,湮灭失踪什么的不过是个借口。当然他也有点小道消息,说湮灭是去度假了,极有可能换了个身份来找洛基。
这股巨大的吸力像是把他从里往外翻了个身,通过指尖那么小的接口,完全反转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他从这古怪的细胞流动感中抽离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到了全新的一个地方。如果说这能算是一个地方的话。
没有上下,没有前后,没有左右,完全架空的,空无一物的空间,甚至没有自己。
“这可真新鲜,我呢?”高天尊试图命令自己的脑袋或者手脚运动一下,看看是否能够找回自我的定位和存在感。然而除了思想,他什么都无法拥有,无法命令。
“哈喽!有人吗?”他大喊了几声,但是自己也不确定这喊声是否真的传出去了,亦或者只是自己的一个想法。
宇宙长老什么样的情况都见过,哪怕是宇宙归零,一切重启的阶段,他们也并非毫无意识的。像现在这样完完全全的虚无,并不会存在于自然的状态,那么是谁造就了这样一个空间,谁又有能力来创造这样一个空间?
“湮灭?”答案自然而然的浮现,高天尊也兴趣盎然的呼唤了一声。
没有任何东西发生变化。
“来嘛,我大老远的过来,你就不能陪陪我?再不出现,我可要唱歌给你听啦。”高天尊直接冥想自己拿着话筒,大展歌喉的样子,这一次他的手里好像握住了什么东西,而随着这种触觉的产生,他的手也从虚无之中慢慢的凝聚,先是薄薄的轮廓,然后逐渐清晰,被越来越多的物质填充,最后成为一只拿着金色话筒,涂着蓝色指甲油的右手。
高天尊吸了一口气,正要开口,突然一只冰冷的手凭空冒了出来,捂在了他自己也没看到的嘴巴上。
“闭嘴。”手的主人随之从虚无之中显现了出来,惨淡的浅灰色,象是一团烧尽的灰组成的人形,轮廓不断的消散又聚集,只有用斜过头用眼角的余光才能大致看清他的模样。要让高天尊点评一下的话,这模样和洛基到有九分相似,特别是倒霉蛋的那种气质十分相似。
“死亡和我抱怨,说你罢工很久了。”高天尊往后仰了仰,虽然他并不完全惧怕湮灭的力量,但是对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还是有一种脸皮下一秒就会灰飞烟灭的错觉。
“有什么问题。”湮灭张开了眼睛,一些东西从他的眼眶中喷薄而出,一些微小的无法辨别,而最大的那些也只有弹丸大小,散发着白色的惨淡光芒,是一颗白矮星。
“就是那些已经死掉的东西,该消失的,没有及时的消失。”高天尊试图用手指去捏那些小小的死去的星球,但是不管他怎么努力,这一次自己的手再也没能成型,显然湮灭出现之后,对这块空间的控制力加强了。
湮灭眨了眨眼,那些从他眼里出来的存在立刻碎成了齑粉,然后慢慢的消失,就像是糖粉融化在热水中一样。
“啊……你动作也太快了。”高天尊本想要两个白矮星玩玩,看能不能和超越打个赌,看哪个先变成黑洞的。
“还有事吗?”湮灭冷冷的问道?听上去语气不善。
“哎,暂时好像没了,我找洛基去玩吧。”高天尊见眼前这位似乎打算下逐客令,决定换个解闷的目标。
“他没空。”湮灭抬了抬手,高天尊只觉得脑门一凉,睁眼已经回到了萨卡。代洛基拒绝访问的湮灭甚至还在他面前留了个影子,摆了摆手才慢慢的淡去。高天尊看到屋子里自己最喜欢的卡拉ok机,正在融化,像一团烤焦的布丁似的,那是来自湮灭的一个不欢迎再次拜访的信号。
“切!小气鬼。”高天尊郁闷的踢了踢地毯,只好去找下一个消遣的目标。
“伯德西餐厅……在这里。”
裕理沿着观景台的楼梯而下,身上还带着潮湿海风微咸的气息。涂标客格菲顺着裤脚爬至他的肩上,有些不适地打了个喷嚏。
他是在某日从房间门缝塞进来的一封邀请函里了解到伯德西餐厅每晚举办的舞会。一开始,裕理并没有放在心上,既然没有强制要求,历史助教没有兴致去凑这个热闹。
究竟是为什么,又忽然决定来舞会了?
克劳狄斯•伦恩,迦勒尔地区小有名气的小说家——同时也是雨宫裕理曾经在桧扇市学院的学长。
盛装出席,戴着黑暗鸦同款帽子的黑衣青年似乎刚刚一曲终了,和身旁的女孩交谈着从舞池中央走出。黑暗鸦立在伦恩的肩上,忽地发出喑哑叫声振翅而起。
“好久不见了,安德鲁。”裕理冲着拍打翅膀飞到自己面前的黑暗鸦打了个招呼,同时制止了格菲(对黑暗鸦试图占据一边肩膀)意欲袭击的行为。
“晚上好,yuri,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吧?”被黑暗鸦指引着看到裕理,伦恩快步走了过来,连带着他身旁最开始被挡住的女孩出现在裕理的视野里……艾贝尤米?!
带着迷你龙的女孩同样瞪大了眼睛,看看身侧的伦恩又看看裕理,似乎并没有想到自己的舞伴和刚认识不久的朋友居然是熟识。
“所以……艾贝尤米居然喜欢伦恩写的小说吗?”
两杯起泡酒和一杯果汁,三人在餐厅一侧的休息座坐下。艾贝尤米盯着起泡酒瓶上的呱呱泡蛙logo出神,听到裕理的问题才回神应道:“是的!合众地区也有出版克劳狄斯先生的作品,出道作《狃拉之爪》在合众举办的再版签售会我也有参加……!”
艾贝尤米出乎意料的是个灵异故事爱好者,甚至有着伦恩的系列小说签名版全图鉴(伦恩重重咳了一声)
“难怪有些眼熟……”绅士派头的伦恩此时才发现对女孩的眼熟感是从何而来,掩饰尴尬般勉强笑了几声:“给你发完短信之后我和安德鲁就先来了舞会,正巧看到艾贝尤米在一边……我想她可能在寻找舞伴。”
裕理忽然决定来舞会正是因为面前这个端起起泡酒轻抿一口的小说家。他和曾作为交换生来到合众地区的伦恩是多年未见的好友,机缘巧合下又报名了同一个旅游团。在花名册上发现了「雨宫裕理」这个名字的伦恩当即找出裕理的联系方式,借着舞会把人约了出来(尽管裕理对跳舞这件事断然拒绝)
……虽然舞伴不仅是自己的书迷、还和自己的好友认识这种事,实在是过于奇妙的缘分。
裕理:“如果不是导师,我现在绝对不会在这里。”他大致说了下最近的情况,在艾贝尤米目露“这里有卷王”的惊恐眼神下说道。
“我是为了外出取材,”伦恩说:“我上个月才从神奥地区回来。艾贝尤米有听过森之洋馆的故事吗?”
“……啊!”
艾贝尤米发出一声急促的惊呼,犹豫着点了点头。
“我去拜访了那座无人的洋馆,并且深夜留宿在了那里。那是一座又大又富丽堂皇的洋馆,坐落在百代森林的深处。夜晚时的森林光线昏暗,洋馆不知为何却一直亮着灯。四下只能听见偶然有宝可梦经过、草丛晃动的声音。”
“上了二楼,从走廊能看到某个房间里有着一台不断闪着雪花屏的电视……走进房间的同时,我清晰地听到了咔哒一声,是身后的房门被关上的声音。那是个无风的夜晚,我很确定,房门绝对不会是被风关上的。门把手按不下去,有什么东西试图将我困在这里。”
“我在房间里被困了几分钟,很快,有轻微的声音从我的耳旁响起。有些像从四面八方的墙壁里传来,又有些像电视发出的噪声。我凝神试着分辨出声音的由来。那是‘滋滋’的电流声,却越来越大——电视上突然迸发出四溅的火花,随着一声响亮的爆破声炸屏。被火花点燃的家具燃烧起来,最后我看到,有一双闪着蓝色幽光的眼睛在完全停止工作的电视上浮现。”
“那个……克劳狄斯先生没有事吧?”艾贝尤米喜欢看灵异小说,但却意外惧怕当面谈起有关的话题,甚至会被幽灵系的宝可梦吓得不清。
“我吗?那其实是一只洛托姆,最后狃拉和安德鲁抓住了它。那只生活在洋馆的宝可梦,似乎是因为目击了什么变得异常胆小……但对闯入者却有着强烈的攻击欲呢。”伦恩回忆道。停在他肩上的安德鲁低叫了几声,似乎在给伦恩的话语做担保。
“完全把舞会变成灵异故事分享会了吧。”瞥见艾贝尤米越发苍白的脸色,裕理插入话题:“在游轮上的夜晚说这些话题,你该不会是想把恐怖游轮作为取材背景吧?”
他们实在聊了太久,参加舞会的其他游客已经散去。伯德西餐厅还亮着灯,但从半敞开的门边可以看见外边暗淡的夜色。窗边是无边无际、在夜晚中显出黑色的海洋,艾贝尤米甚至一瞬感到冰冷的窒息。
格菲从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咕哝声,其他宝可梦也敏锐的看向门外的方向。微弱、但相当明显的窸窣声响起。
“……喂,游轮上不会真的发生什么恐怖故事吧?”
雨宫裕理走进自助餐厅的前一秒还在唾弃自己。往常的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工作,大概正埋首在某个遗迹的深处抄写下那些晦涩难懂的文字,而现在却被导师强制休假,连同旅游团报名一同安排好打包送上了前往多洛克地区的游轮。
下一刻他就意识到了这对自己是最好的选择。刚在渍沁镇拍下一枚等级球的他称得上是身无分文,而多洛克旅游团大概包吃包住……
阿蔚在他的怀里大大的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的藤藤蛇从怀抱里跳下,拽着他的衣角指了指某个方向。
穿着大大猫耳兜帽的女孩子正抱着藤藤蛇坐在餐厅的一角。少见的闪光迷你龙趴在她的身旁小口小口吃着面前的食物,风速狗正襟危坐在一边,从自助取食的区域叼起一盘食物放在她的面前。
“也是藤藤蛇?”裕理总算知道阿蔚在看什么了。这个孩子好像叫……艾贝尤米?在上游轮前他曾看到过对方带着风速狗经过,没想到同样带着藤藤蛇。
虽然很有缘分,但裕理并没有上前搭讪的欲望——那样会被当作轻浮男的吧。他对上阿蔚的眼神这样想道。
“……藤藤。”阿蔚翻过面前裕理端来的几盘食物。游轮上的餐食非常丰盛,口味至少中规中矩不会有什么差错。然而藤鞭翻过一道烤蔬菜沙拉时愤怒敲打桌面的力度甚至让盘子都震了几震。
“不合胃口吗?”
裕理习以为常地递过一个桃桃果安抚在愤怒边缘的阿蔚。其他宝可梦甚至就连他自己都对食物没什么要求,毕竟偶尔风餐露宿的生活也很难养刁胃口。但阿蔚不同,它可以对其他食物没有要求,唯独树果料理和蔬菜沙拉——要么不吃,要么吃好的。
目送阿蔚甩着藤鞭气冲冲走向蔬菜和水果的区域,裕理往自己嘴里送进一口油蒜毛崖蟹。难得在游轮上也能吃到帕底亚的美食,把工作放开好好享受吧。
阿蔚很快带回了一堆沙拉用到的食材,甚至还有色拉油等等调料——等等,阿蔚是去把后厨打劫了吗?裕理的思绪偏移了一瞬。
厨艺精湛的藤藤蛇很快站在椅子上完成了DIY沙拉的全部操作。藤鞭比人类的手还要灵巧,卷起食材和调理的动作行云流水,甚至有不少取餐路过的游客投来目光。很快有另一只藤藤蛇跳上桌子,带着羡慕和惊叹的眼神看向阿蔚。
“咦。”裕理下意识想到方才进来前看到的另一只藤藤蛇。他放下勺子,手腕上突兀出现毛绒绒又温暖的触感。一只风速狗相当人性化的抬起前肢搭在他的手上。那个穿着兜帽、有着一头粉白头发的女孩子站在自己身旁,想说什么又目光游离的模样。
“……你好,我叫雨宫裕理,叫我的名字就可以。那是你家的藤藤蛇吗?”
冷场了片刻,裕理硬着头皮开口了。女孩像是没想到他会突然开口,磕磕碰碰地回应道:“……那、那孩子确实是我家的……!您好,我叫艾贝尤米!”
“藤藤!”艾贝尤米的藤藤蛇在桌上挥起小手。
“不用太紧张……?有什么问题直接说出来就可以了,艾贝尤米小姐。这是阿蔚。”
阿蔚放下吃到一半的自制沙拉,用藤鞭打了个招呼。
艾贝尤米看起来比刚刚放松了一些,女孩仍有些紧张的开口:“是这样的,裕理……先生,藤藤蛇它看到阿蔚在自制沙拉,想向阿蔚请教一下厨艺。我想还是先找到您问一下比较好。”
裕理偏过脸去看自家的藤藤蛇。阿蔚冲他点了点头,于是他开始安抚有些局促不安的艾贝尤米:“阿蔚同意了……别太紧张,啊,只是怕生……?”
算得上是一通兵荒马乱,总之两边终于好好坐在一起吃饭了(阿蔚还在桌上进行沙拉教学,弗拉梅似乎和艾贝尤米的风速狗相处的不错)艾贝尤米终于可以用正常的语调说话:“原来裕理也是合众人吗?之前在花名册上看到你似乎是来自帕底亚地区的。”
裕理喝了一口已经放凉的咖啡:“我是在合众出生长大的。不过因为一些事情……目前已经定居在帕底亚了。阿蔚是我在合众地区收服的唯一一只宝可梦,而帕底亚很少能见到藤藤蛇,阿蔚其实是个怕寂寞的家伙。”
艾贝尤米愣了一下,像是鼓起勇气用极快的语速说道:“……这样的话!下次还可以带着藤藤蛇来找你吗?或者等用完餐后,要不要一起去其他地方逛逛……”
怕生的女孩眼巴巴看向她在旅游团交到的第一个朋友,生怕被当成奇怪的人拒绝后又要面临一个人四处乱转的局面。
“当然没问题,正好我们也没有别的安排。”
……总觉得彼此都在害怕自己被当成怪人!裕理有些微妙的想起餐前自己还想着搭讪会被当成轻浮男吧。
免责:随意
写在前面:
同人
cp:广陵王*孙权(无差
原作:代号鸢
但FF14pa
在奥罗尼部的传说中,一个人的命定伴侣会被他称为“我的月神”。
在某个那达慕大会后,一位长者预言通过兄弟斗技成为部族长兄的孙策会在不久之后寻找到自己的天命之人,彼时孙权对此不屑一顾,甚至嗤之以鼻,但那天他因为太阳太过亮眼在帐篷里没有出门,消息还是妹妹孙尚香咋咋呼呼地跑进来分享的,也不知道掺杂了多少水分。
他当然不相信这个所谓的预言,部族的这位长兄是他的血缘兄长,他从小仰视并决心要超越的对象,他从未想过要寻找自己的月神,一心只想带领奥罗尼部成为更强大的部族,在每一届那达慕大会上取得优胜——这样的兄长会需要他的月神?可别说笑了。
可当那位自称游商的娇小女性来到奥罗尼部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她是在草原上几乎见不到的晨曦之民,站在帐篷里的时候,鳞片会泛出淡淡的白光,像月亮一样,孙权在心里这么下定义;明明体格和姐姐们几乎没有什么差别,但她看起来格外纤细柔软,像月神思念时落下的最宝贵的眼泪。
孙权第一次见到兄长那么紧张,他甚至有些语无伦次,面对她提出来的要求几乎都不作想就想要点头——
”抱歉,这个条件我们奥罗尼部不能够答应,我们只能保证我们部落,不得干涉其他部落的运转。“孙权上前一步,打断了已经笑得满面开花的兄长。
她微微侧身,视线流转到孙权身上,又很快转了回去,她对着孙策浅浅笑了起来:”孙策族长,不介绍一下这是谁吗?“
孙权站在她身侧,看着她面上的假笑,不知道为何,只觉得心头火起。
他磨了磨后槽牙,面上却不动声色,理智地保持沉默,如他所料,他的那位兄长迫不及待地为远行者介绍:“这是孙权,我的亲弟弟。”
孙权看兄长几乎都要手舞足蹈起来,在游商面前拼命称赞着他,他并不为此感到高兴,相反地,他揉了揉眉心,正色再一次打断自己兄长的孔雀开屏:“长兄,是否有些太怠慢贵客了。”
孙策一拍脑袋,抓抓后脑勺,笑了起来:“抱歉啊,一时激动,让你听了这么久,先坐吧,我们坐下聊。”
晨曦之民微笑着说着没关系,轻飘飘的眼神落在孙权身上,同他对视又一触即退,但哪怕只是一刻,孙权也看清了她那双不带一丝笑意的眼,他又听到她说,我很感兴趣,谢谢你。
他忍不住低下头去,视线正巧落在她随着行动摇曳的长袍下露出的鞋上,那双鞋繁复得不似行商会穿的,而更像是什么格外精美的特供品。
你是谁?
“……叫我大乔便是。”孙权听到她这样笑着同兄长说,兄长顺势而为,叫她叫自己的名字,两人谈得宾主尽欢,只有他在一旁冷眼旁观。孙权选了她正对面的位置坐下,视线微微垂下,并不看她的脸,他几乎没有再说话,只觉得自己化为了奔涌的河流中心的一块冷硬的顽石,在沉默中注视着欢跃的水流向下去,偶尔、只有很偶尔,他会抬起头来,从兄长的笑容里看见她毫无笑意的眼。
大乔一行轻松地得到了借住在晨曦王座的权限,孙权一开始还会为在草原上遇到白鳞敖龙感到轻微的不适应,但他因为眼睛的缘故在夏日本就不太出门,故而他微弱的反对声音被毫无疑问地镇压,当然,也许除去反对之外还有些被他按捺下去的欣喜,她呆在晨曦王座最好不过,正方便他抓住她的马脚。
她很忙,听尚香说她总在同各个部落沟通行商的可能,兄长虽同她以之连结,可这份连结显得脆弱不堪,孙权有时候见到兄长为此沮丧(当然是偶尔所见),会忍不住想,长兄将她视作他的月神,只可惜娜玛太忙,竟来不及为太阳落下一滴泪来。
尚香也格外喜欢她,老跟着她跑来跑去,只有孙权几乎不同她接触,可耳边总听到她的名字,躲也躲不开,几乎成了一个魔咒,连梦境都被诅咒缠上,那身银鳞落进梦里,成了一地月光,而那双无情的眼,化作了月下最润泽的海洋。
她提出离开的那天,刚好是孙权收到她的身份讯息的日子,她是广陵一地的王者,外临帝国之祸内有请神之灾,来草原是避祸也是除害,她在草原扮作行商联系盟友,同时号令手底下的人进行大扫除,想来成效不错,不然为何急着要走呢?孙权心里涌上莫名的怒气,奥罗尼部是这届的草原霸主,可她竟从未想过同奥罗尼部结盟,她分明知道的,分明知道长兄倾慕她、将她视为人生唯一的伴侣!
他大脑一片空白,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骑在马背上冲了出去了,这天的阳光很好,他迎着阳光眼睛都快要睁不开,疼得都要流下眼泪来,他随意抹了两把脸,袖口的蓝染上更深沉的颜色,又在太阳和风下一瞬消弭了。她才刚辞别不久,孙权自小养大的白虹马又是难得一见的宝马,故而带着主人很快便追上了辞行的一行人。
“殿下想要结盟,何不考虑奥罗尼部呢?”孙权坐在马上,看着同样骑在坐骑身上的敖龙族女性,抚平自己的气息,正色问道。
女人看起来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又毫不在意地笑了起来:“小仲谋,你追上来就是为了问我这句话?”
孙权一时热血上涌——被气的,仲谋是他的乳名,而此时称呼乳名的确是过于轻佻,更显得他少不更事,他几乎就要恨上面前这个人了,可到底还是冷静下来,语调冷硬:“殿下,您是要拒绝奥罗尼部的友谊吗?”
这个像月亮一样柔和的女人轻轻笑起来,眉眼如刀,她挺直了脊背,以几乎是俯视他的角度——敖龙族女性身材娇小,这也还是他第一次被女人俯视呢,在这个时候,孙权却不自觉地走了神——掷地有声:“你又有什么资格放话说奥罗尼部,凭借你那不成熟的武艺吗?这些话你兄长来同我说我且不惧,更何况是你?”
她下了坐骑,向他走来,她身边有人想要阻止,又被她一个眼神逼退,她走到孙权身边,抚摸着白虹的马鬃,对他以从未想过的温柔语调说话:“况且,你们长兄所求的,我不想给。”
他愣在马上,不知道该如何动作,心脏却砰砰跳起来,振聋发聩,她背过身去,挥了挥手,留下一句:“回去吧,我给你留了离别礼物。”
回到部落的时候,孙权迎面撞上了孙尚香,她凑上来,直接问他:“仲谋,方才你突然跑到哪里去了?”
孙权没有回她,孙尚香不依不饶地补充:“你眼睛怎么了?有点红,你刚刚哭去了?”
这下可不得不回了,孙权闷声反驳:“被太阳照到的,眼睛好痛。”
孙尚香噢了一声,又绕回去:“我说仲谋,外头天色这么亮堂,平日里你可不会到处乱跑,今天怎么了?吃错药了?”她这么说着,还伸出一只手来探向孙权的额头,似乎是要看他有没有发烧。
孙权后退一步,警惕道:“离我远点,你又想干什么?”
孙尚香笑嘻嘻地贴近他,从背后摸出一个盒子递到他面前:“喏,大乔姐姐的临别赠礼,你对人家不假辞色,可人家还记得要给你留一份礼物,下回再这么失礼兄长一定会教训你的。”
孙权感觉自己有些口干舌燥,他不自觉地咽下一口唾沫,他觉得自己好像突然变成了什么木头,动都动不了,孙尚香见他一直不接,还以为他还是不想解释大乔的好意,拉过他的手把盒子塞到上面。分明是很轻的一个盒子,但孙权却觉得它像有千金重一般,沉得他没法动作,接触到盒子的地方好像被火燎过,传来滚烫的触感,可他却不自觉地抓紧了那个木盒,感觉喉咙酸涩,发出的声音也有些奇怪:“你没有礼物吗?”
孙尚香斜瞥了他一眼,眼神鄙视,孙权被这一眼瞥得回过神来,像被迎头浇了一头一脸的冷水,又听到孙尚香说:“当然不啦,她给好多人都留了礼物,不只是你我,大哥也有,还有好些人呢。”孙尚香说着,从腰间摸出一个符牌来,在他面前晃了一下,“大乔姐姐送的是这个,大哥也一样,我去问了母亲,她说这能在黄金港的绣衣楼换一大笔钱呢,行商就这么赚钱吗——好羡慕大乔姐姐啊!”孙尚香说到后头也没再看孙权的表情,她大叫了几声,蹦跳着上了房,开始她的每日娱乐去了。
被留下的孙权方才还滚烫的手心一点点发凉下来,几滴水珠落在盒上,砸出几片水花,孙权掩了面逃进帐篷之中去,只留下一句“太阳晒得眼睛疼”的嘟囔在空气中消散,也不知道他是说给了谁听。
这天晚饭孙权没去吃,不过他本来也没太多人关注,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尚香都没来骚扰他,叫他安静的在帐内与那个盒子对坐一天。
盒子看起来平平无奇,看起来就像随便找了个什么东西敷衍他的一样,他有些恶心思地构陷想象里的她,不过大家都有,想必太贵重的话亏损会有些太多,他又忍不住为她解释,是啊,当然是这样。盒子是被红绸扎起的,在绸缎尾规整地写上了三个字,“二公子”,落笔藏锋又清隽有力,这是她亲手写的吗?他忍不住这样想,知晓她的身份后,这些事不叫她亲手去做才是常态,可观字见人,他忍不住期冀这是她亲手送出的礼物——哪怕同他人一样也没关系,如果是她亲力而为的话。
他又忍不住想起先前那声“小仲谋”,在奥罗尼部的这些日子里,虽然只有偶尔被她窥视到自己警惕的观察,但她从不心虚,甚至在他眼里看来有些挑衅,她会直接走到他面前同他打招呼,唤他“二公子”,哪怕她同兄长互相称名、哪怕她同尚香业已姊妹相称,但她在他面前总是疏远又守礼的,她从不在他身上浪费力气,伪装出一副伪善可亲的模样。我总有一天会把你的皮给扒下来的,孙权在那些“二公子”的呼唤中吞下这句话,却被一句轻佻的称呼打得落荒而逃,他几乎不敢再想下去,那些被隐藏在怒火底下的迫不及待地跃出来的东西是什么?
他几乎都想要砸掉这个盒子,却又在快要碰到桌子的时候收住了手,虚虚地掠过盒子上方的空处,垂到落下来的红绸上,那红绸如同火焰般在他的手心里燃烧起来,他细细摩挲着红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外头的热闹已经不再,室内更是静得落针可闻,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叹气声落在地上,比火药爆炸的声音还要响,惊得他终于回了神。
他掀起门帘,捧着盒子走了出去,今夜月光很好,月神娜玛平静地拥抱着他,就像他出生的那夜一样——曾有人这样说过。银辉照耀着大地,纤毫可见,他看向月亮,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知道那是谁,分明不曾发生过任何,但他突然觉得有些不知何处而来的心虚,他避开了那个人,换了个方向,走到了草原上去。
草原广阔,世界上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敛容整理自己的装束,又看向月亮,无声地说了什么,终于打开了盒子。
里面除了那枚人人皆有的符传外,还有一副由墨晶制成的眼镜。
他立在原地愣了很久,眼泪又落了下来,这次他没法迅速地找到新的理由,再想起她,却只记得一双多情的眼,像月亮落下的眼泪一样闪亮。
VOL.219【帽子】诅咒之帽
作者:舞舞纸
原作:吉伊卡哇(吉伊小可爱)
背景:在一个有巨大食物的世界里,生活着一群小可爱族,小可爱族平时需要从铠甲族处获取工作,为了提升报酬需要通过各种各样的资格考试,或者提升战斗能力讨伐怪物。有不少怪物和诅咒物会威胁到小可爱族的安全,或者抢夺小可爱族的身体、控制小可爱族的精神。小可爱族的吉伊、哈奇和乌萨奇是很要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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诅咒之帽
小可爱族是不用担心食物问题的。巨大的点心总是会出现在草地上,树丛里还能找到可以冒出无限米饭的电饭煲,在树上插上水龙头就能流出热汤来,就算不喜欢这些涌出来的食物,还有各种各样的饭店拉面店点心店,只要有钱,小可爱族们就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本来是这样的,小可爱族们可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工作和学习也是为了享受更好的生活,但一场转瞬即逝的饥荒让一些小可爱族们意识到了存款和存粮的重要性。
“就算食物重新涌了出来,大家也还是拼命地在工作……”
哈奇和吉伊抢到了最后的除草工作,他们俩已经很久没有抢到相同的工作了。哈奇有5级的除草证,认识更多的杂草,很快他便采了一大袋,没有除草证的吉伊只能拔最普通的草,他蹲在离哈奇不远的草地上,一把一把地把冒出头来的草头拔掉。
哈奇领到的报酬自然比吉伊大上一圈,吉伊红扑扑的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容,为哈奇高兴。
“今天去涌出食物的地方吃?”
见吉伊用报酬把她的小熊挎包塞得鼓鼓囊囊,哈奇也把报酬的袋口扎了个紧。买了相机以后哈奇没有什么要花钱的地方,除了胶卷和相纸,他多会拿钱买旧书,买食材做料理给吉伊和乌萨奇吃。
吉伊领着哈奇,来到了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下。吉伊举起小手,指了指头顶,哈奇抬头,见到大树的枝叶间隐隐约约地挂着各种各样的面包。
“这是……面包树!我在书上看到过长着面包的树!”
哈奇向上跳起,想要摘下最低的树枝上的面包,但小可爱族天生短小,他铆足了劲,也只能用手指碰到一点。
“要是今天去讨伐的话,就能用讨伐的叉子把面包叉下来了……”
哈奇正这样想着,刚刚够不到的面包自己降了下来,连着树枝垂在了哈奇的面前。
哈奇朝枝头望去,见吉伊趴在枝头,它爬上树,压弯了枝头,让面包垂到了哈奇的面前。
“谢谢!”
哈奇连忙摘下了垂在眼前的面包,一个牛角包、一个红豆包、一个咖喱面包……他抓住面包树的枝头,将一根枝上的面包都撸了下来,吉伊也摘了好几个面包,顺着哈奇抓住的树枝落了地。
“今天的午饭、今天的晚饭、今天的宵夜、明天的早饭……”
吉伊百科掰开它手里的果酱面包,分了一半给哈奇,哈奇也掰了一半自己的牛角面包给吉伊,牛角面包中间夹了一大块奶酪,掰开的时候拉出了很长的丝。
“是奶酪牛角包,奶酪还热乎乎的,好好吃!”
哈奇塞着满满一嘴的奶酪,幸福地捂着腮帮。接着他掰开一只红豆馅面包,和吉伊掰开的咖喱面包做了交换。
“咿呀——哈!”
哈奇的身后突然传出巨大的声响,吉伊被吓了大一跳,半块面包噎在喉痛,就算咳出眼泪,也没有撼动面包的位置分毫。
哈奇连忙拍打吉伊的背,想把面包拍出来,但他跑到吉伊背后,从那个位置那个方向,看到了刚才巨响的源头——居然是乌萨奇!
不过,这个乌萨奇,和平时的乌萨奇不太一样。平时的乌萨奇总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总是用“咿呀哈”“咿呀哈”“嘟噜噜噜”的叫声表达着自己的兴奋和快乐。
今天的乌萨奇,虽然也发出了“咿呀哈”的叫声,但和以前相比,格外残暴。他重重地栽在那棵面包树上,熟透的面包落了一地,他的双手因为不明原因膨大,牢牢地嵌在了树干里。他愤怒地挣扎,每挣一下,就有无数面包从树上落下,不断堆积的面包,和着乌萨奇尖锐如破锣的“哈”声,显得无比渗人。
要先帮吉伊拍背,还是先帮乌萨奇把手从树里拔出来?
就在哈奇不知所措时,乌萨奇发现了面包堆里的两个小可爱。
“呀哈?”
乌萨奇就像一台坏掉的机器一样,直勾勾地盯着吉伊和哈奇,盯得哈奇毛骨悚然。
“呀哈呀哈——咿呀——哈!”
乌萨奇盯着吉伊他们,抽动了起来,他的姿势就像要往吉伊和哈奇这边冲来,幸好他的手卡在树里,动弹不得。
树上的面包越落越多,漫过了哈奇和吉伊的半个身子。
乌萨奇和平时不一样,是哪里不一样呢?
“啊!”
哈奇恍然大悟!
今天的乌萨奇的头上,多了一顶帽子!
那是一顶样子颇滑稽的,粉红色的双头小丑帽,它的形状就像一条倒扣在头上的裤子,像兔子的耳朵,又像昆虫的触角,这顶帽子散发出草莓酸奶的气味,让哈奇神情恍惚。
“被……那顶帽子……控制了……”
哈奇头晕目眩,步伐变得踉跄。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呀……”
乌萨奇快要挣脱面包树的束缚,向哈奇他们冲来,吉伊的喉咙里还卡着面包,痛苦地咳嗽着。
“总会,总会有办法的!”
哈奇眼睛一闭,重重地撞在了吉伊的背上。
吉伊“呀”地一声,从喉咙里咳出一块面包,而那块面包,正巧不偏不倚地弹在了乌萨奇的帽子上!
乌萨奇的帽子被面包打落,不知滚去了哪里。
乌萨奇恢复了神志,嵌在树里的双手也恢复了原本的形状,从树里滑落了下来。
吉伊咳出了面包,用手揉了揉胸口,恢复了顺畅的呼吸。
哈奇从面包堆里的爬了起来,见两位朋友恢复了正常,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呀哈呀哈!”乌萨奇的叫声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快乐。
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乌萨奇将地上的面包一个接一个地塞进了嘴里,塞得肚皮滚圆,躺倒在地。吉伊捡了五六个喜欢的面包,再多的面包就算捡了,也不能在变质前吃完。哈奇也捡了一大捧的面包,和吉伊一起走上了回家的路。
“明天我们就吃面包,然后一起学习吧!”
哈奇说,他希望吉伊也能考出除草证,和自己拿一样多的报酬。
吉伊手里都是面包,没有办法作出加油的手势,但还是开心地“噢”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