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nk1 赛前讨论与准备
一般来讲,整个那须野小队可以用“静如处子、动如脱兔”来形容。
队长那须野祈爱性格沉稳,松谷水木闲散温和,但这两个在训练场对练的时候可都是能把场景拆得七零八落的狠角色;其余三位里,电波系的操作员三枝真夜和认真靠谱的狙击手高幡久己负责静如处子,夜海百慕一个人负责全队分量的动如脱兔…
咳咳,开玩笑的,我们言归正传。
不管他们平时是怎么不动如山,此刻的训练室里也只能看到五位比脱兔还要上蹿下跳、几乎能出现残影的抓狂人士。究其根源,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是那张先到达队长那须野手里、又经了每个人的手传过一遍,现在已经被反复擦拭确认搞得皱皱巴巴的B级排位赛对战名单。
【那须野队vs小林队vs青仪队】,白纸被反复磋磨来磋磨去,可惜黑色的印刷体依然坚挺地待在皱巴巴的通知单上,既定的事实再怎么戳也没法更改。
小小的休息室里充满了快活的,啊不,痛不欲生的空气:
“模拟赛成真,真的是小林队,这也太巧了...”
“B01?B01?B01?确定吗??”
“救命啊!!!”
“哪队选地图?我看看通知——完了,是小林他们选。”
“振作点、振作点...也算是好事,咱们两周前和小林队约了模拟赛,这还没开打就直接升格成正式对战了,相当于少打一场,省了不少事...”
“是啊救命啊,正因为约了模拟赛、提前研究了小林队的战术,才会头痛啊!!你看看他们常用的触发!(咔咔挥舞纸张的声音)蜘蛛,护城盾,铅弹!你看看他们队长的战术规划评分!再加上这次还是他们选图,有多烧脑已经可以想象了…”
“…”
“......”
(难以名状的惨叫声)
(此起彼伏的难以名状的惨叫声)
两岸猿声啼不住的状态大约持续了三分多钟,再嚎下去隔壁两间训练室想必都要来敲门看看是不是发生什么凶杀案了。不过如果真的有“凶杀案”发生,想必逝者也一定是平日里弧月蛋糕玫瑰牙膏的夜海吧……啊,又扯远了。
失意体前屈了一会儿,大家纷纷或快或慢地回归工作状态,训练室里回荡着翻找纸质材料的刷刷声和敲打终端的咔哒声。高幡久己打开厚厚的队内总结笔记开始顺着边缘粘好的便利贴翻找积攒下来的条目,从中检索出本次对手队伍小林队和青仪队的信息,并单独整理成一份文档。
夜海百慕和三枝真夜一块在终端上翻翻找找,挑选适合的训练场并爆手速预约——单人训练场的供应还是相当足够的,但好的多人训练场,那难抢程度堪比考试周的图书馆。更何况对战通知是同时发放到各队伍手中的,大家商讨完战术肯定都要用训练场来实践,正式赛前一两天的多人训练场简直堪称一座难求,因此预约当然要先下手为强,要不然根本抢不到合适的训练场地。
松谷水木和那须野祈爱各自抱了一摞白纸往沙发上一坐,两人对视一眼,双双露出苦笑:对手没确定和确定了,二者的战术规划难度根本没法比。战场上每多一个人都是巨大的变数,何况要同时面对两个队伍。研究对方、调整自己,并且根据天气和环境快速策划几套基础战术出来供一会赛前讨论时备选,这是相当需要脑力的工作。
从分组到选图再到公布触发器,流程中有一段时间的间隔。前几天里既不确定场地也不知道对手,没有什么特别好针对性训练的项目,普适度、性价比最高的训练就是对练。四个人打过来打过去,打到差点把训练室拆个五六七八次,每个组合都搭配了一遍以上,现在终于等到了具体地图和触发器配置表。B01和B06...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相当艰难的战斗。
几小时后,赛前基础的材料整理和系统统筹已经有序地处理完毕。夜海和三枝预约完场所就去帮高幡整理资料,效果提升了不少:高幡按按眼眶,把薄薄一小摞筛选好的材料在桌面上墩两下码齐,推到桌子中间。那须野揉揉脸去小冰箱里掏了几小杯果冻分发给大家,冰箱里的果冻沙拉便当盒都是松谷从店里带过来的,库存定期更新,用料绿色健康,保证训练后能及时补充体力:厨师本人则是已经躺在铺满了废草稿纸的沙发上,被长时间的高速思考推演累得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了。
整理整理衣装,把地上掉落的抱枕捡起来,众人窝沙发的窝沙发、骑凳子的骑凳子,各自在训练室室里找个位置待好,转转脖子松松筋骨,夜海一拍弧月触发器充当惊堂木——那须野小队赛前研讨会,开幕!
那须野祈爱在终端上放大地图,率先发言:“地形图外景中间看起来有点像大楼商场。大致辨认了一下,虽说还是有点太模糊辨认不清,但是右边黄色圈的那块,”她伸手在电子地图上画了个圈,“应该有很多纵横交错的小路。左边也有很多小路小巷,但是看起来似乎还是以大块地貌为主。”
高幡久己点头,“从俯视图的光影推断,我理解的比较高的建筑是这些。”狙击手非常熟练地几下点出四五栋楼顶,在上面加注星形。
“诶,要是有人被投放在高楼顶部,那岂不是位置大好……”
大家异口同声感叹:“上帝视角啊!”
“大家兜里都揣一片儿瓦片,防铅弹。”那须野在白板上刷刷写下瓦片关键词,潇洒地画了个大圈当重点。
“优先处理小林队,他们选图,东道主肯定在地图上有想做手脚的地方,但我们没法提前预测是在哪里做手脚挖坑...最便捷的方式就是在最开始切掉,哪怕切不死也要给他们的后续计划造成影响。优先级的话,小林队三个人里把北原放最后,是因为他没带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放着一个蜘蛛携带者和一个榴弹炮铅弹使在地图上乱跑,想想都令人窒息……”
松谷水木把定稿的各队伍触发器表格往旁边一推,拎起手边的保温杯。“久己可能得不断换位置打游击。我们和小林队的模拟赛还没打,他们沿用模拟赛地图的可能性不高,但天气很有可能近似,六成以上可能性依然是和台风相似的天气。这种情况虽然不利,但是相对而言也方便久己你撤退和隐藏。我倾向于先把小林队的枪手大竹切了,她带了榴弹和铅弹,这种触发器要破坏地形简直易如反掌。”
“嗯嗯,”那须野点头在白板上简单勾勒两下权当记录,“应该根据我们的对策考虑一下我们的行动路线!然后看看三队的路线会不会撞上,撞上就有遭遇战了,现在应该先根据我们落地后肉眼能看到的人考虑一下怎么作战,但这个非常随机……”
松谷顺着她的思路往下接,“咱们揣摩别人,其他两队也会猜咱们的行动路线。考虑到天气,无论落地点在哪里,我都建议夜海避战,潜行直到汇合。小林队没有狙击手,选图必然会考虑到这一因素,久己这次要辛苦了…长距离狙击考虑到可见度的话不太可行,伪装信标、星形标记这种偏门的触发说不定有用。”
高幡冷静地举起那须野队的触发器表格吐槽道:“可是触发器表格已经定好交上去了。谁带了伪装信标吗?”
大家面面相觑——哦,没人带啊,那没事了。
那须野无意识地把长发在指尖绕了两圈,她思考时常会这样:“嗯…汇合确实会方便一些。那等到落点公布之后,真夜就把信息传给我和水木,视情况,条件相较之下轻松的那个做主指挥。我们主要往人数较多的一侧行动先汇合,如果遇到大竹则优先向其方向移动。”
松谷点点头,望向夜海的方向。“如果给你提供一个援护的话,你有信心和场上遇到的任何对手打一打吗,我们的主输出?”
“当然。”夜海毫不犹豫地回答,本次排位的攻击手能力都相当优越,金色眼瞳中灼烧的战意几乎能满溢出来。他手指不安分地上下抛接把玩着触发器,这动作大家都无比眼熟,是他非常期待的表现。“那就打!”
“有斗志是好事,以夜海的能力被集火也能杀出来,但是不能拖进持久战。”松谷给夜海人工降温,“青仪队在场,我们要非常谨慎小心以免被收割。战斗拖延时间太长会直接暴露我们的位置,到时候被包饺子可不是好玩的。其他人也会向你那边集合,能当场解决对手最好,打不掉就以‘造成流失足够多触力能的伤口’为目标。毕竟伤口造成的触力能流失也是实打实的,甚至流失到一定量还会把击杀者给到造成伤口的人、而非最后一击者,这样很大可能分数还能归我们,相比于硬战拿分合算得多。”
那须野认真点头,“援护的话我应该没有问题,夜海对战枪手这种高火力职业比较麻烦,我们两人尽快会合,配合先尽量迅速攻击周围敌人,然后再视情况会合行动吧。天气是黑夜雷暴雨,很不适合狙击手的天气,小林队应该是考虑了只有他们队没有狙击选的。我们之前研究过小林队,说起榴弹枪的话……很容易破坏地形啊。这样也确实可以缩小地图,方便枪手集中火力,毕竟在这种天气下瞄准目标所需要的精确度不低。”
粉发少女摩挲着触发器表格上蜘蛛一栏,比划了两下:“在这样的暴风雨天气,我觉得蜘蛛很难辨认。破坏地形…..如果是把大部分地形破坏了,只剩下已经布好蜘蛛的地方呢?”
”...那他们拆迁得也挺累的。”队内知名摸鱼人松谷谨慎吐槽道。
“僵持战的话,恐怕他们胜率比较高,我也建议是走骚扰路线。”队长点头肯定了大致作战方针,松谷放松下来,躺进沙发里补充发言。
“枪手难对付,那就冲着手砍,目标是削掉持枪惯用手。小林这种不好找又一不留神就丢了的,遇到就冲腿去,拦他们的移动。攻击手,对面也就青仪小林和泉,青仪…遇见就跑吧……”
大家一致露出了“我懂”的表情,纷纷痛苦面具点头。
那须野祈爱双手一拍,“那我们这次主要的作战方式就敲定啦!是以突袭骚扰为主,尽量削减对方战力的方针,具体细节场上随机应变,ok!”
“好耶——”
“辛苦啦!!”
松谷水木和那须野祈爱是两座岿然不动的默契指挥塔,一主一辅,无论是两人都在场上还是一人脱战,都能够确保全队的战术指挥紧跟变动并迅速传达向所有人。高幡定位灵活、枪法精准,远中近狙击都能够驾驭,夜海更是机动优越、本身作战技巧极强,几乎不用给他什么战术上的细节策划,他自己一人成军。这样灵活性极强的队伍战法飘逸奇巧,没有固定战术但成绩依然相当漂亮。
你一言我一语中,赛前战术被拍板敲定。说来有趣,整个会议的持续时间没超过十五分钟,堪比雷厉风行火花带闪电,放在所有边境队伍里横向对比都短得惊人。真的够用吗?答案是肯定的。敲定一个方向已经足够了:定一个大方针,然后随机应变——这是他们多次磨合后寻找到的,那须野全队最适合的战斗风格。
会议结束,夜海一撑椅子跳起来,拽着那须野风风火火地冲向训练室,争分夺秒地要在今天解散之前多针对射手练习两轮;高幡沉稳地做了一套单眼眼保健操,端起狙击枪抬手预约了单人训练室里的模拟黑夜场。松谷水木在沙发上缓了一会,爬起来把桌上已经化掉一些的属于他的那份果冻解决,站起来晃晃头伸个懒腰,拎起观察本往B级训练大厅的沙发走去。
距离排位开始,观赛厅人声鼎沸,光幕降下,众人载入场景仰首四顾,发现夜海的随机位置在包围圈里而松谷和高幡各自随机到地图最边角——还有两天一十八小时。
#4093
Vol.208「余辜」《地铁里的吸血鬼》
作者:舞舞纸
mode:随意
我的家族自古以来就以人类的鲜血为食,延续这一传统几百年后,我们终于遭到了报应。
人类用他们的武器攻下了我们一座又一座的城堡,我的祖辈、父辈都因为最日常的摄取食物被处以极刑。而我很幸运,在人类闯入我家时,我还没有直接咬破人类脖颈吸食鲜血的经历——那是成年礼的仪式,成年以后的吸血鬼要自己寻找食物——我还未成年,只知道鲜血是盛在杯中的饮料而已。
一些自以为善良的人类,认为我还有改造的机会,只要好好教育,就能与家族一刀两断,融入人类社会。我要活下去,首先要起誓,不得吸食人类鲜血;然后要和我的过去一刀两断——也就是亲手处刑我的家人们。
人类把我的亲族还有眷属关在了一个贴满了黑色胶布的透明箱子里。他们把箱子摆在一个广场,我要做的就是一条条地撕掉那些胶布。这样的箱子有几十个,每个箱子上都至少贴了六七十条胶布。我在太阳下,用被裁得比肉还平的指甲一点点勾起胶布的角,每撕掉一条胶布,就有一道阳光照进箱子里。
我没有时间和箱子里的亲族道别,必须争分夺秒地撕掉这些胶布——如果没有在正午前执行完刑罚,我也会被晒死在广场上。
我活了下来,我失去了家人眷属,也失去了住所和财产。为了继续活下去,我找了份地铁安检员的工作。
我自以为适合这份工作。吸血鬼的嗅觉非常灵敏,轻轻一嗅,就能从人山人海里嗅出火药、汽油或者麻药的气味。我不能让别人知道我吸血鬼的身份,只能在这些人经过安检的时候,我才能找个理由打开他们的包,从里面找出那些危险的玩意。
就算我和过去了断了,吸血鬼在人们眼中还是危险又邪恶的存在,我怕光、怕水,仍以血为食,我不能和我的肉体一刀两断,只能不停地压制自己的冲动和欲望,此外作为平衡,我在言行上,要比人类更加正直善良。
这其实不难。我的家族是住在城堡里的贵族,我自小就接受着严苛的礼仪教育,在品行方面,我只能说,人类的美德只是吸血鬼贵族平日里行为举止最表层的复制品。唯一的差别是人类在我们眼中的地位相当于人类眼中的动物,我只要把人类视为我的族人,就能成为人类道德体系中的“好人”。
基于以上原则,我和同事相处融洽。虽然开始时他们会在我拒绝和他们共进午餐的时候怀疑我是不是不喜欢他们,但在相处一段时间后,他们都觉得我是一个害羞内向的好人。在我找出一次炸弹以后,他们对我的态度更是热情了。
我喜欢这份工作,不只是我的嗅觉可以在这里发挥作用,以此向人类赎罪。更重要的原因是,这是少数几件可以让吸血鬼在白天上的班。
每次和同样幸存的吸血鬼友人提起这事,他们都会露出崇拜之情,好像我已经征服了阳光一样。其实呢,恰恰相反。虽然我不是那种晒到太阳就化成灰的体质,但在阳光下会也头晕恶心、浑身无力。那场处刑后,我多少落下了病根。如果在盛夏的烈日下晕倒的话,我无疑会在水泥地上化为灰烬。
地铁站的这份白班,天没亮就可以到岗,工作时都在地下,到下班的时候天也黑了,全程都晒不到太阳,所以我很喜欢。
再过两天,我的试用期就结束了,我可以自力更生,用自己赚的钱去买猪血、收购私人医院临期的血包,而不是和那些人形蝙蝠一样,靠袭击人类或家畜维生。
“哟,你还是到这么早。”现在是上午五点,人类同事打着哈欠向我问好。
“早上好。”我礼貌地回答。
“这个点站里根本没有人,真不知道为什么要我们到这么早。”
我苦笑着打开安检机器的电源,人类发明的机械比吸血鬼的法术精密而有趣。
“哇,好浓的香水味……”
我巡着香味往身后的出站口看去——是一名身穿黑色风衣、头戴黑色宽檐帽的高个女性。她一袭黑衣,黑色的面纱遮着她的脸,她一手抱着一束玫瑰,另一手拖着一只行李箱,裹着一团花香,高跟鞋踩得咯咯响。
“看来是一位上夜班的小姐。”同事做了个吹哨的口型,但没有吹出声,“口味独特的cosplay,是什么玩法?未亡人?”
我对人类女性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虽然这么说有些失礼,所谓人类的性吸引力,对吸血鬼来说只是食物的调味剂。
玫瑰花,玫瑰花,不只是玫瑰花,这个味道是,鲜花饼。
是浸泡过鲜血的玫瑰,是酥皮里包裹的甜美。不,包裹馅料的不是酥皮,是,行李箱!
我立刻发现,这女人是个杀人犯!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向那杀手奔去,那个杀手一愣,挥起行李箱就往我头招呼过来。我重重撞在墙上,如果是人类的话,头骨已经裂了。
还好我是吸血鬼,虽然几个月没有好好吃饭,但身体比人类结实得多。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那杀手已经上了通向地面的楼梯。
楼梯的尽头是初生的太阳,和杀手匆忙离去的背影。
我一咬牙,化为一团红色的气雾,漫向楼道的出口,将杀手包围,照射到阳光的那一刹那,我一阵晕眩,被打回原形,在昏倒之前,我打开行李箱,用爪刺破里面的塑料袋,血漫出来流了一地,一具被压缩成肉饼的尸体缓缓膨胀。
我被解雇了。
因为地铁公司的员工只能是人类。
我的脖子、手腕,从这些被太阳直射的地方开始,灼伤像蛛网一样布满了我的全身。要不是我的同事及时把我送上救护车,我定会死在阳光下。
我躺在一家私人医院的病房里,这家诊所的人类医生曾做倒卖人血的生意,和我过去的家族有诸多合作。在我幸存下来后,他常常以赊账的形式给我一些临期血袋作为接济。
吸血鬼友人纷纷来探望我。
“原来你没有征服阳光。”
“地铁安检,哈哈哈……”
“你接下去要做什么呢,要不试试……打扫下水道?”
我还是想做那种不用累死累活就能赚钱的工作,比方说像以前在家里那样做爸妈的儿子。
但这是不可能的。
希望下一份工作吸血鬼也可以做。
岚夕:苍云
重渊:霸刀→阿蛊:五毒
遥音:长歌→陆哲:明教
姒许:七秀
风荷:藏剑
是【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14813/】的后半部分,小猪(x)视角
关于雷师傅是如何被糟蹋的请参考糖神的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127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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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莱亚看着周围享受节日的人们,总觉得自己有点格格不入。
他已经寻找年幼时失散的姐姐找了很多年,还是没有一点进展。
不过他并没想过要放弃,这次也是瞅准了节日期间的圣伯拉大教堂会聚集很多来自各地的人,或许能打听到姐姐的消息才跑来的。
当然,他也没忘记该去跟他的猎人师父,现在在大教堂照顾圣女的露西娅修女打个招呼。
但事实是,沉浸在欢乐气氛中的人们并不怎么在意这个别有目的的年轻人,露西娅嬷嬷更是忙着张罗节日相关的工作,根本没空见他一面。
尤莱亚对第一夜的舞会和第二夜的赦罪演武都没什么兴趣,既然两个目的都无法达成,本打算就这么打道回府,可舞会上发生的一件小事又偏偏打乱了他的计划。
就在昨晚,他在舞会上不小心撞到一位年轻的修女。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和“普通”女性打过交道的他面对那样一位温婉的少女,一时间不由得乱了阵脚。
可那位修女不知在害怕什么,匆匆忙忙跑回大教堂去了,慌乱中还不小心遗落了一枚水晶挂坠。
而尤莱亚此刻就对着着这水晶坠子犯了难。
“我应该给她送回去吧?可是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不,别提名字了,我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就算想跑到大教堂去把坠子交给师父,请她转交给那位修女,也至少得知道她的名字吧!
尤莱亚坐在百合花广场上,情不自禁地长叹一口气。
说实话,我还挺想再见她一面,当面把坠子还给她的……
他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正在纠结,一个声音突然在身边响起。
“我认得这个挂坠。”
尤莱亚吓了一跳,一抬头才看到一个小男孩正站在一旁,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躺在他掌心的坠子。
不,仔细一看就能发现这个“小男孩”竟长着一双尖耳朵,看来是一位只有外表年幼的血族。
血族?怎么大白天就出来了?
尤莱亚正疑惑,抬头看看天空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纠结了一整天,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
“不好意思,我刚才不小心听到你在自言自语。”他笑了笑,一伸手就从尤莱亚手里拿走了挂坠,仔细端详了一番,“没错,这确实是露缇娅的。”
“露缇娅?你是说那位修女的名字叫露缇娅?”
对方笑着把坠子放回尤莱亚手里:“修女?她可不仅仅是位修女……不过没错,那就是她的名字。”
尤莱亚只顾着为知道了她的名字而欣喜,并没有留意到对方话里的深意。
总算知道她的名字了,那接下来……
“谢谢你告诉……我?”
等他想要道谢,却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了那个血族的身影。
但不知为何,他耳边似乎还能听到那个人的声音。
“不,该道谢的是我。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尤莱亚一头雾水,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难道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我晒了太久太阳产生的幻觉?
不过,“露缇娅”这个名字还留在他的心头。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去大教堂把挂坠还给她吧……啊不过赦罪演武就快开始了,要不明天一早再去吧……”
他正犹豫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随后人群中更爆发出一阵尖叫。
“怎、怎么回事?!”
尤莱亚转过身,正看到一群惊慌失措的游客向这个方向——向他身后的大教堂的方向涌来。
“喂!出什么事了!”
他随手拉住一个正在逃跑的男人问道,对方看上去怕得要命,颤抖的手指向了刚才发出巨响的位置。
“有、有吸血鬼……吸血鬼袭击人了!”
还真有家伙敢在这种时候动手?!
尤莱亚没有半点犹豫,放开那个男人就逆着人流开始前进。
必须在造成更大的影响之前阻止那个血族!
可惜在惊慌的人群中穿梭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一路上还顺手扶起了好几个被撞倒的人,免得他们没遇到吸血鬼,却因为人类的踩踏受伤。
不知前进了多少距离,就在尤莱亚觉得自己差不多该抵达目的地的时候,他又看到一位一袭白衣的女性被人撞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尤莱亚眼疾手快,迅速上前几步拉住她的手,然后顺势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稳住身体。
“你没事吧!”
说完他才发现,被自己撑住的竟是一位年轻的修女。淡金色的头发被梳成两根辫子,软软地垂在肩头,看着有些眼熟。而那张嵌着一双绿水晶般眼睛的脸上,此刻竟比那身白衣还要苍白几分。
没来由的,尤莱亚心中顿时确信,这就是自己在寻找的那位修女,露缇娅。
“你……”
可还没等他再说出第二句话,一声清脆的怒吼突然从天而降。
“给我放开她!臭小子!”
尤莱亚条件反射地抬头,却只看到一双脚正冲他面门飞了过来,然后不偏不倚地踹在了他的脸上。
在这突然袭击下连连后退几步才重新站稳,尤莱亚刚想气愤地问一声“是谁”,就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取代他扶住了露缇娅。
“露露,你没事吧!那家伙有没有对你怎样!看我不把他大卸八块……!”
虽然那个大力把自己踹飞的人怎么看也只是个小女孩,但一双尖耳朵已经暴露了她的身份。
又是血族!而且来者不善!
尤莱亚一手刚摸到剑柄,露缇娅却突然插进了两人之间。
只见少女拼命拦住那位娇小的银发血族,还掏出本子和笔飞快地写了什么。
“雷涅和血族?原来如此。那这小子……”她突然探头剜了尤莱亚一眼,“好吧,他帮了你。我明白了。”
没等尤莱亚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已经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我是教会猎人蓟草,接下来我必须先把露露送回大教堂。但是那边,”她指了指身后,“还有一位猎人正在应付一个不知死活的血族,你能去那边帮忙吗?”
尤莱亚看看自称蓟草的血族,又看了看露缇娅。眼神相接的瞬间,少女脸上顿时流露出恳求的神色,一双眼里已有晶莹的泪珠在打转。
对她来说,那个猎人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人吧。
“我知道了。”
像是要让露缇娅放心,尤莱亚用力点了点头。
“很好,我把露露送到安全的地方就会回来,别的教会猎人听到骚动应该也会来帮忙,在这之前可别丢了性命,小鬼。”
尽管蓟草的口气实在算不上友好,尤莱亚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确认她抱着露缇娅消失在视野中后,他也立刻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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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莱亚穿梭在一条又一条小巷里。附近的人似乎都去避难了,但从路边翻倒的小摊,散落一地的装饰品,被踩踏后残缺不全的花朵还能看出,片刻前欢乐的节日气氛并非幻想。
尤莱亚循着骚乱的痕迹前进,寻找着已经不知转移去了哪里的战场,但不久就看到了让他心一沉的东西。
地面上,鲜红的色彩清晰可见。
难道是那个猎人受伤了?!
想到这里,他脚下又加快了速度。
尽管忧心那位猎人的安危,但这些血迹也算是为尤莱亚指明了方向。沿着这红色的路标又前进了一会儿,他终于听到了一些声音。
对经常出入战场的他来说,那声音并不陌生。
那是血肉被撕裂才会发出的不祥之声。
尤莱亚立刻拔出长剑,冲过最后一个遮挡视线的拐角。
映入他眼帘的,则是一个倒在血泊中,已经快要失去意识的高大男子,以及正骑在他身上,双手染满鲜血的……
“是你?!”
想不到那个出手袭击人的,竟然是不久前告诉自己露缇娅名字的血族。
果然人不可貌相,明明外表只是个小孩子,却有着能把这么强壮的猎人打到毫无还手之力的能力。
但眼前既然有身受重伤,需要帮助之人,尤莱亚就没有后退的理由。
“哦?是你……”
那个血族也发现了尤莱亚这位不速之客,还滴着鲜血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但他话音尚未落下,尤莱亚的身形已经从原地消失。
外表年幼的血族并未因此表现出一点惊讶,不慌不忙地抬起手,正好接下从后方死角袭来的一剑。
一击未曾得逞,尤莱亚并未后退,而是直接抽出腰间另一把短剑砍向正抓住自己剑锋的那只手。
这次血族没有硬接,而是如同瞬间移动般后退几步。瞅准这个机会,尤莱亚便挡在了他和那个受伤的猎人之间。
“你们人类难道都有打扰别人好事的坏习惯吗?”面对全身紧绷,警戒着自己的尤莱亚,血族叹了口气,甚至可以说优雅地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我准备了那么久的惊喜,全被你们搅黄了。”
尤莱亚自然听不懂他的意思,也不打算分心回话。谁知道这家伙会不会趁自己思考分神的瞬间动手。
不过这血族看起来好像真的在苦恼什么,还小声自言自语了起来。
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
听不清他的嘀咕,尤莱亚也一时不知该怎么行动。可能的话,他很想尽快带身后的猎人去治他的伤,可那样就无法对抗眼前血族的攻击了。
“找到你了!浑蛋!”
尤莱亚正在纠结,一道清丽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
片刻前被踹的那一脚迅速在脑海中复苏,他一抬头,果然看到蓟草从一旁的房顶跃了下来,手中两把利刃直取眼前的血族。
“啧,迟钝的教会猎人也终于反应过来了吗?”尤莱亚听到那个血族不满地咋舌,“算了,今天也不算是全无收获。”
没等蓟草再次挥出手中的刀刃,那血族已经开始飞速后退。
“给我记住,教会的走狗,我不会放弃她的。”
当这句狠话回响在小巷中,那个矮小的影子已经从他们视野中消失了。
“可恶!竟然跑了!”
蓟草愤愤不平地用力跺地,一转身走了回来。
“没用的家伙,有你跟着还会出这种事。”
看她一脸不满地俯视着伤员的样子,尤莱亚十分担心她会不会再给这人补上一两脚,甚至都准备好届时就出手拦住她,毕竟看这猎人的样子要再被踹一脚恐怕就真要一命呜呼了。
但好在蓟草并没再动脚,而是十分轻松地把那个受伤的猎人扛了起来。
“既然这家伙还有一口气,我也只能带他去大教堂了。”应该不是尤莱亚的错觉,蓟草的语气比刚才还要冲,“那里会有人教训……我是说治好他的。”
“至于你……”蓟草思索片刻,“你也到大教堂来吧,关于那个跑掉的浑蛋,我还有事要问你。”
说完,也不等尤莱亚回应,她就又自顾自地跳上房顶离开了。
尤莱亚傻眼看着面前的一片狼藉,思索片刻,决定还是照蓟草说的去做。
“说起来,我忘了问关于她的事了……”
那个看上去柔弱,眼里却有着意外强硬的光的少女,露缇娅。
也不知道去大教堂的话,还能不能再见她一面。
这么说来,刚才一片混乱,也没能把挂坠还给她。
“唉,真是没一件顺心的事……”
尤莱亚长叹一口气,拖着有些沉重的脚步向圣伯拉大教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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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到达大教堂后,他才从露西娅嬷嬷口中得知,那个受伤的猎人就是他的同门师弟这种事,和另一件事比起来,甚至都不够让他大吃一惊了。
毕竟他怎么也没想到,露缇娅并不是一位普通的修女,而是为了对抗血族,终有一天要奉献出生命的圣女。
听到露西娅嬷嬷这么告诉自己的刹那,尤莱亚突然觉得手中的挂坠有千斤重,而那重量仿佛全都压在了他的心头。
我们的目标是——搞事!【x
雷师傅视角请走这边: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15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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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缇娅的16岁生日,正好是舞会的第二天。
这些为了将自己献给神明而终日苦修的少女,一年中唯有生日当天,能得到些许的自由。
只要不是太过任性的愿望,她们的请求在这一天多会得到许可。
尽管每一个生日都意味着少女们离献祭之日又进了一步,但她们还是会尽可能去享受这特别的日子。
至少至今为止的每一年,露缇娅都是这样做的。
可是现在,她却有些犹豫了。
按照早早就定下的计划,雷涅今天会在城下町等着露缇娅,陪她度过这个生日。
曾经,是雷涅从吸血鬼的魔窟中将她救出。尽管他们并未同行很长时间,但她从未忘记这个不苟言笑的恩人。
所以雷涅也是唯一一个会收到露缇娅寄出的信的人。
作为一个猎人,他并无法经常抽出时间来见这个无依无靠的少女。就算说是给露缇娅过生日,今年也是头一遭。
所以露缇娅一直很期待今天的到来。
可偏偏在昨晚的舞会上,她感觉到了阿沙尔的存在。
不仅如此,当她匆匆逃回大教堂,才发现自己竟然在慌乱中弄丢了耳坠。
这么一来,就算阿沙尔出现在附近,她也无从得知了。
对阿沙尔的畏惧,和想要与雷涅共度这个生日的心情在心头纠缠,让露缇娅烦恼不已。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捏住了露缇娅的脸颊。
露缇娅吓了一跳,一抬头才看到蓟草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眼前。
今天负责担任她的护卫,却比她还要娇小几分的银发教会猎人指了指大门的方向。
“你在烦恼什么呢,小丫头?咱们该出发了。”
根据蓟草的嘴唇运作,露缇娅读出了她的意思。
她揉了揉刚被捏过的地方,叹了一口气。思考片刻才在本子上快速写道:“有很多来参加祭典的血族,我有点怕……”
关于阿沙尔的事,她并未和别人提起过,甚至都没有告诉过雷涅那个吸血鬼还活着的事。
“你怕什么,有我在呢!”蓟草看起来对露缇娅的担忧有些不满,“而且不光是血族,也有很多教会猎人和猎人在场,我倒想看看哪个家伙敢在这里造次。”
也对,就算是阿沙尔,应该也不敢在教会猎人的大本营门口闹事吧?
而且,我也得去把坠子找回来才行。
想到这里,一个身影突然浮现在露缇娅的脑海里。
昨晚的那个人,会不会捡到了我的耳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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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缇娅在蓟草的陪伴下来到大教堂门口时,雷涅已经等在那里了,露西娅嬷嬷正有些严厉地跟他说着什么。
嬷嬷大概又在数落雷涅的战斗方式太鲁莽了吧?
看到雷涅为难的样子,露缇娅的面部神经总算没那么紧绷了。
“哦,她来了。”看见露缇娅,雷涅简直像是见到了救星,大步走了过来,“好久不见,你有好好吃饭吗?”
“真是没情调,你对女孩子就没别的可说了吗。”露西娅嬷嬷用力拍了雷涅一把,“小蓟,这家伙要是没照看好露露,就让他吃点苦头,别客气。”
蓟草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似乎在说“交给我吧”。
还在揉搓被嬷嬷拍了一巴掌的胳膊的雷涅看了看那两人,长叹了一口气。
这次,露缇娅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嗯,这个表情才比较适合过生日的小丫头。”
蓟草点了点头,和露西娅嬷嬷打了个招呼就推着雷涅和露缇娅向外面走去。
百合花广场上依旧人头攒动。
昨晚的舞会带来的兴奋劲还未褪去,今晚又有赦罪演武这种大型活动,也难怪这里的气氛还是那么热烈。
要想在这里找一个小小的耳坠无异于大海捞针,不过听说了这事的蓟草拍着胸脯把这差事揽了过去,让露缇娅享受难得的外出就好。
知道她也是为了给自己和雷涅留出空间,露缇娅也就接受了她的好意。
“那么,我们从那边开始逛吧。”雷涅看起来倒是没想太多,指了指路边的一溜摊贩,“毕竟是生日,也该给你买个礼物什么的。”
露缇娅慌忙摆手,表示自己并不需要什么礼物,雷涅这次态度却很坚决。
“别跟我客气了。”他拉着少女就向那些路边摊走去,“不过我不懂你们女孩子的喜好,看中什么我来付钱就好。”
看这架势,如果自己不挑个什么东西,雷涅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了。
露缇娅有些无奈,又有些开心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小摊。
就挑个看上去便宜点的小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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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平时没大有机会外出的少女来说,购物似乎并不是她想象中那么简单的事。
而且随便挑些便宜的小玩意儿,雷涅好像又不同意,结果逛了半天,他们还是没买到能令双方都满意的礼物。
眼看着太阳都渐渐西沉,两人暂时回到了百合花广场,找了个角落打算先休息一下。
雷涅正在一边嘀咕着什么,露缇娅读不出他的话,但大概能猜到他还在纠结送给自己的礼物。
明明只要像这样度过普通的一天,对我来说就已经是很好的礼物了。
可惜对不大识字的雷涅,露缇娅并无法顺利将这份心情传达过去。
要不要等小蓟回来以后,请她代我告诉雷涅呢?
也不知道小蓟有没有找到我的耳坠……
露缇娅正在胡思乱想,突然察觉有人正在向这边走来。
为了观看晚上的赦罪演武,人流已经开始向圣伯拉大教堂移动了,所以那个向着相反方向前进的身影格外显眼。
当然,那可以说完全挡住了那人上半身的巨大花束,才是他惹眼的最主要因素。
被这一大束花遮挡,露缇娅看不到来人是什么样子,只能勉强判断出对方还没有自己高。
可不知为何,看着这花束慢慢靠近,露缇娅总有种不安的感觉。
仿佛那些美丽的鲜花中,隐藏着什么令人寒毛直竖的危险。
这么说来,我好像见过这种花……
那不是在圣伯拉大教堂附近常看到的花,而是某种存留在记忆深处,来自遥远的过去的印象。
那好像是……经常和“他”一起出现的花。
露缇娅的身体顿时紧绷起来,不由自主地伸出颤抖的手,抓住了坐在一旁的雷涅。
那是阿沙尔每次拜访我家时都会带来送我的花!
“露露,怎么了?”
雷涅察觉了她的不对劲。
是阿沙尔!我们得离开这里!
露缇娅拼命比划着,可雷涅并没有看懂她的意思。
但至少,他看出露缇娅在害怕着什么。
就在这时,那个接近的脚步停下了。
花束微微倾斜,露出了一张有些熟悉,却感觉似是而非的脸。
“露露,我来接你了。”
出现在露缇娅和雷涅眼前的竟然是一个小孩子,但他尖尖的耳朵证明他毫无疑问是个血族。
而且那张脸,就算看上去比记忆里的年轻了很多,也仍能看出那时不时在噩梦中骚扰露缇娅的“他”的影子。
这个人绝对就是阿沙尔!可他为什么变小了这么多?
露缇娅有些混乱,但至少她还没有忘记要警惕眼前的“怪物”。
雷涅!他是阿沙尔!
她试图用肢体语言警告雷涅,可惜自己也清楚这实在没什么用。
但至少,她成功把紧张的情绪传达出去了。
“露露,你先离开。”
雷涅自然早就认出这个“小孩”是个血族,虽然这两天的百合花广场上并不缺少血族的身影,但他从阿沙尔靠近时就已经绷紧了身体,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状况。
只不过雷涅今天是来替露缇娅庆祝生日的,他并没有带着平时狩猎时用的各种装备。
露缇娅确实很想就这么扭头逃走,可她也很担心雷涅的安危。
“你还在等什么!快走!”
见她迟迟不肯离去,雷涅的声音少有的高亢了起来。被他的吼声吸引,广场上的人们纷纷扭头看了过来。
“你……”就在这时,阿沙尔眯起了眼睛,他的视线第一次离开了露缇娅,转而投射向了雷涅,“我说怎么有点眼熟。原来是你啊,窃贼。”
就连不懂战斗的露缇娅都能感受到,阿沙尔释放出了冰冷的杀意。
她浑身一颤,刚想拉着雷涅一起逃走,却眼见着他冲了出去。
雷涅一边扑向阿沙尔,还一边扭头对露缇娅喊着什么。尽管听不到他的声音,但露缇娅很清楚,他一定是在催促自己离开。
“你又要阻挠我了吗!愚蠢的人类,当年被你偷袭得手,该不会让你以为自己比我还强吧!”
阿沙尔毫不示弱,尽管他的身形只剩曾经的一多半,却游刃有余地接下了雷涅浑身的一击。
没等周围的人有所反应,阿沙尔已经反手把高大的猎人扔了出去。雷涅的身体落进了不远处的货车,带来一阵巨响。
广场上的人们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纷纷尖叫着四散逃开。露缇娅却像是被定在了原地,愣愣地看着刚把雷涅丢出去的阿沙尔又转身向自己走来。
阿沙尔刚张开嘴想说什么,一道巨大的影子从他身后窜了出来。
身上已经添了几处擦伤的雷涅又冲了上来,这次竟把阿沙尔矮小的身体撞飞了出去。
“走!露露!”
他一边怒吼,一边向阿沙尔落地的方向追了出去,看来是想尽可能让阿沙尔远离露缇娅。
不行!这么下去雷涅一定会被阿沙尔给……!
露缇娅知道就算自己追上去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怎么也做不到把雷涅自己丢在这里。
她想要去找雷涅,但正试图逃向大教堂的人却化为一股巨浪,推挤着少女纤弱的身躯,让她根本无法前进一步。
露缇娅徒劳地与人流对抗,惊慌失措的人们却压根没发现这个想逆流而上的少女,互相推挤的身体不断撞在她的身上。
当又一次被慌乱的人流冲撞,露缇娅脚下一个不稳,整个人都向后倒了下去。
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等待即将到来的冲击,一只手却恰在此时牢牢抓住了她徒然伸向天空的手臂,随后紧紧把她护在了怀里。
露缇娅惊魂未定地睁开眼,一时间却只看到一片炫目的金黄。
在落日的余晖都即将散尽,深沉的黑暗开始支配大地的这一刻,那金色却如同初升的太阳般耀眼。
后半部分: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14815/
青年自踏上旅途后再未回过教会。
他固执地与自己订下了归去的条件,然后投身于零碎繁多的狩猎与委托中,只有像这样在难得的闲暇时间,读着书桌上整理好的一封封来自教会家人的书信时,他才能去细数那些被忽略的点点滴滴。
偶尔回去一趟怎么样?麽麽和孩子们真的非常想念你……
友人将信交于自己手上时的叮嘱再次回响在耳边,他叹了口气,放下手中有些发皱的牛皮纸,从身后的木箱里中翻出了那些不知准备了多久的礼物。
说来……这么些东西也不好意思拜托她帮忙带回去。
前往圣伯拉大教堂的路上格外热闹,这让他隐约地想起友人似乎在那句叮嘱后随口提到过什么内容。直到踏入城下町,面对布满整个街道的标志性装饰物件与盛开的百合花花坛,他回想起了那半句话的意义……又到了一年一度的那个时候。
阔别已久的重逢总是带着不舍与留念,他原本只是计划作短暂停留然而盛情难却,只得做下留宿的准备。考虑到今天是教会以外的血族也能自由出入的日子,将孩子们哄入睡后,他打算稍微出去转转。
倒不至于在这里还打算和教猎的人抢点活,只是单纯的有些坐立难安。不论是以何种身份,他也弄不明白教会举办这样一个性质的舞会意义何在,更不愿去做多余的揣测。只能用一直以来的理由说服自己:既然这样的传统能一直持续下来,那它或许对部分的人而言是有意义的。
青年拉低了兜帽,将作为护身的武器包裹好藏在了黑色的斗篷下。
他原本是打算去城下町的夜市摊打发一下令人心烦意乱的时间。记忆中有着做工精巧的各类物件也有着令人难忘的美食,在那里的寻宝总是一件令人无比放松而享受的过程。
淡雅的清香伴随着悠远缓慢的音乐涤荡着城下町,现在正是假面舞会的氛围进行最好的时候,裙摆与礼服相伴而交织,像似在纯白的百合之上又盛开起层层更加绚烂的花朵,缤纷而缭乱。
青年选择绕着广场的边缘前进,温柔的光芒渲染了广场的四周,他只是觉得这般梦幻的场景分外迷眼,不由得又向边靠了靠。
“呜唔……”
微弱的声音来自一个身材娇小的身影,她身着轻盈的礼服正面向舞池方向环抱而坐,银色的长发洒落在百合花丛中铺成一片。
他心想着这位少女或许只是在一旁休息,又或许是在等待自己舞伴……不论是哪种情况,这般氛围好的夜晚是不值得让一个不解风情的路人去插手的。他本不打算多做停留,然而少女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却让自己无法挪动。
难道是与舞伴走散了吗?还是说遇到什么事了吗?
与其“善解人意”的离去,他果然还是无法放着需要帮助的人不管。抱着希望自己不会令对方觉得太多管闲事的心情,他重新看向了少女的方向。
“……你还好吗?”
“!!”
几乎是在他搭话的瞬间,少女立刻端坐在了花坛边。
“!”出乎意料的情况弄得他有些不知所措,只得连忙道歉“抱歉,我是想说有需要帮助的吗?”
“……”
少女仍旧紧闭双唇不发一言,身体因用力紧绷而在微微地颤抖着,似乎将所有力气都用在了维持端坐的状态。
糟糕,好像反而给她添麻烦了……
抱着对身旁少女的歉意,青年想着至少陪她等到赴约的人来接她再离开。他没有再靠近少女,而是选择坐在花坛的另一侧。
两人就这样在沉默中度过了一首又一首的舞曲,可所谓的“等待之人”却并未到来。
大约是觉得有些累了,少女不再像之前那般警惕着青年,整个人也逐渐放松了下来。恰好又一首圆舞曲奏响,不同于刚才抒情的乐曲舞池中的人伴随着嚣张地踏着韵律而舞。
啪嗒、啪、啪嗒……
小小的舞鞋轻轻地拍打着地面,少女伴随着节奏若有若无地敲出别样的旋律,专心到几乎一度忘记了在身旁还有位“不速之客”。
难道……
青年听出了节奏之外的音律,他不再去替身旁的陌生少女思考种种意外,但又担心再次贸然地搭话或许又会惊扰到她难得的雅兴。他闭上双眼思考了一会儿,在下个音拍落下时做出了决定。
“不知道这次又有多少人是冲着那个秘密来的……”他看向中心舞池,用对方也能听得见的音量自言自语地说道“要是真能实现的话就好了。”
“!”
少女小心翼翼地看向青年,巨大的兜帽将他原本的轮廓遮挡了大半,但对于她而言却意外地让人安心。
察觉到对方的反应后,他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继续说道“嗯?难道有人不知道这个传说吗?我还以为早就被传开了。”
“……”
“不过这原本是教会内部才知道的传说,要达成传说的条件本身也很苛刻……毕竟是会有可能实现愿望的传说嘛。”
“唔?!”少女再次缩成了一团却不像之前那么害怕了,甚至往他的方向靠近了一些。
“据说……在百合花广场中藏有一朵泛着微光的百合,能找到它的话就能实现心中的一个小小的愿望。”
她下意识转向了身后的花坛,但那不过是在灯光照耀下绽放的普通百合花罢了。
“当然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找到。”他忍住笑意继续说道“要在享受舞会的中途发现它,这便是魔法的条件。”
“……那个传说…是真的吗?”少女用几乎听不到的微弱声音确认向他确认。
“当然,教会的伙伴们都这么说过,而且他们也确实多少实现了自己的愿望。”
“呜……”她再次低下头,纤细的手指在怀中相互交叠了好几次。
“不过,那终究是他人的说法,我也并未有幸去验证过。”他站起身在在少女的身边俯下身子做出邀请的动作“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和这位女士一起确认一下?”
事实上当说出这句话的时他心中也早已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他很清楚自己并不擅长做这样的事情。若不是那纤细的手回应了自己的邀请话,恐怕他已经开始重新思考如何向她再次致歉了。
“……一起”
她握紧了他的手从花坛中站起身来,另一只手捻着裙子的一角想要跳下花坛。
“就在这里吧,会更方便寻找。”
“可是……”
“别担心,我来引导。”他想了想将另一边无处安放的手背在身后“小步舞可以吗?”
“嗯”
下一首乐曲悄然奏响,在两人相互致礼后轻巧细碎的舞步也随之踏出。花坛边缘的宽度恰到好处地能容纳下一人的道路,对于娇小的少女来说仿佛是她专属的舞台。
少女显然被那个传说吸引,时而低头时而远眺,脚步随着韵律踏得越来越碎在以为就要踏空的瞬间,她感受到身体有一股向上的力量将她整个人托住一并带起,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到了另一块花圃。她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舞伴,而对方却只是专注地看着她的舞步,他总是在少女决定好下一个方向前先做出引导。
在舞伴的指引下她变得更加大胆起来,再次捻起那透如蝉翼的裙摆似掩欲盖地飘洒着簇拥的百合花花团上,同时也掩没了朦胧的中央舞池,层层叠叠缥缈虚幻。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随着乐曲的转折一度挣脱了他的手转向了另一个方向。青年随着她的性子做出了回应的舞蹈,然后再一次带着少女跃向了新的舞台。
“找到了吗?”
“再高一些或许能找到!”
不记得这是踏入的第几个花圃,不记得是第几次看向远处遥远晃动的幻光。她只是觉得自己的脚下越来越轻盈,每一次飞跃她都以更远的舞台为目标,不需要做过多的考虑只是顺应着炽热地回响在身体中的这份心情。
他们的舞蹈早已变得无拘无束,以整个百合花广场为舞池,一圈又一圈地使每一片百合也为之舞动。
上行的音阶倾泻般铺撒在百合花圃的尽头,在青年的帮助下少女有些念念不舍地停下了舞步。
“谢谢。”少女的声音不再胆怯,甚至抢在他之前致谢。
“愿你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然后他再次回到夜幕的怀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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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那种教会传说的,是莱茵现场编的一个故事,而且他自己觉得编得挺烂的……不过,再怎么说也不能让小姑娘一个人一直在场外就这么看着。
*其实莱茵不太会跳舞,他只会几个基础的舞步。其中小步舞是他难得比较熟悉的,以前也和孩子们跳过。小步舞本身不需要太大活动范围,在花坛这么窄的地方话还是能够跳出来的……不过之后两人还是跳乱了w
*大概是感觉到给予爱尔莲勇气后,觉得自己的使命达成了所以就离开了。
“同学们好——今天是我们来到DES夏令营的第一天。在出发前,先进行一个小手工活动吧~”
组织老师在讲台上很认真地向大家解释着。
“大家都需要制作一份学生卡,在夏令营的途中,随身携带这张卡,以表明自己是DES夏令营的一份子喔!”
“那么现在大家的面前有大家各自的照片,硬纸板,塑料卡套,胶水以及绳子。每一个小朋友用胶水把照片黏到硬纸板上,再装进塑料卡套,串上绳子就做好了!”
“那么完成任务的同学们到老师这里来领取一会儿午餐的兑换卷喔~”
玩家任务:
请用空白学生卡图片,制作一张贴有角色大头照及姓名的学生卡,并上传使用标签【玩家日常》预热活动】。
文手玩家可以使用捏人或约稿制作学生卡,并附上一份学生卡制作相关小段子。
任务时限:
即刻起至【起始站】发布前(即刻-8.01)
任务奖励:
完成任务的玩家即可获得一份特殊道具
【10点数-DES夏令营美食兑换券】
具体用法将在今后的主线【第一站】揭晓。
还是接费恩的《迷雾》 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144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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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踏入这座森林的时候,恩斯特已经有种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既来自于阴沉的天气,也来自于上一次被袭击的阴影仍笼罩在他心头。马儿不安分地在森林的入口打转,也在表达它的抗拒。恩斯特望向费恩,费恩则凝视着森林的深处,说:“前进吧。”此刻恩斯特已经对费恩抱有完全的信任,于是他点点头,跟在了费恩的身后。
两个人牵着马,步入了茂密的森林之中。天色极其阴沉,而这树林又格外茂密,四周的视野极窄,昏暗得像夜晚。这条路更像是野兽经过的小道,对两个牵着马匹的人来说显得太窄了。马依旧很不安分,走得不情不愿,还不停地打着响鼻。而四周极静,除了人和马的脚步声,衣物的摩擦声,似乎什么也听不见。
不知道为什么,恩斯特也敏锐地感受到,这奇异的安静也许是危险的预兆。
费恩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平时非常冷静的她,此刻警觉地观察着四周,偶尔还回头确认一下身后。恩斯特在心里祈祷着,希望这片森林不大,马上可以走出去。可走了不知道多远,恩斯特感觉双腿已经有些乏力,四周的景色仍不见一丝变化。回过头,来时的路也隐没在了浓密的树丛中。
森林内的湿润的空气让恩斯特有些喘不过气,他甚至感觉自己吸进去的只有水蒸气,没有氧气。他很想停下来休息一下,但是四周没有看起来适合休息的地方,而且他们已经前进得很慢了。他迈着沉重的步子向前移动,甚至意识都有些涣散。正在这时,天上突然闪起一阵白光,然后是一声惊人的巨响,让恩斯特彻底惊醒。没过几秒,雨滴从一点一滴,迅速变成了倾盆大雨落了下来,世界被嘈杂的雨声完全覆盖。
恩斯特戴上了斗篷的兜帽,仍感觉雨点打在头顶有些痛。可怜了那些没衣裳穿的马儿,任由雨水击打着身体,然后顺着毛发落下。小路变得泥泞,更加难以前行。恩斯特心中是想努力跟上的,但是身子有些不听使唤,渐渐地和费恩拉开了一些距离。
“费恩小姐……”他去喊费恩的名字,可他的微弱的嗓音被掩盖在了暴雨声下。
费恩的身影逐渐变得遥远,而恩斯特没有拉近距离的办法。他实在是太累了,最终只好停下脚步去休息。
只休息一下就可以加快脚步赶上去,他想。他靠在了一棵树边,抹去了脸上的雨水,也摸了摸马的后背。他确认了一下挂在马上的行李箱,被盖得严严实实,里面的纸张和衣物应该没事。
因为害怕落得太远,他只休息了一下,便决定继续前进。可是雨太大了,而所谓的小路也因为被雨水冲刷得看不清了,他张望着四周,不知道哪边才是正确的方向。
“费恩小姐!”他又试着去喊,可结果一样,仍然没有回应。
和那天一样,他再次和费恩失散了。
他的心开始砰砰直跳。即使知道自己已经迷路,他仍不敢多做停留。不安驱使着他去前进,去主动寻找费恩。旅行刚开始时他还觉得大自然优美动人,现在只觉得可怕。他原本觉得无论之后的旅途有多危险,只要有费恩在就一定会没事的,没想到自己竟会在这种情况下重蹈覆辙。
他向前——至少是他认为的前方行走着,一边叫着费恩的名字,而暴雨似乎断绝了一切的可能性,只是无情地冲刷着树木与大地。
突然,他感到了动静。他看向有动静的方向,但依然看不清什么,只感觉树丛有些晃动。也许是费恩在那里。他向有动静的地方走去,不见人影,却能感觉到了目光——而且并不是友好的目光。抬头环顾四周,那目光并不只来自一个方向。
强烈的恐惧再次涌上他的心头。他松开牵着马的缰绳,已经准备自己逃跑。但他又看向马——他的书、手稿、旅费,都在行李箱里,至少得带着箱子。他的脑中只是斗争了这么几秒,危险已经靠近——一双双血红的眼睛在树丛中显现,而且越来越亮,越来越清晰——它们正在向自己靠近。
马开始不安地叫唤,用力地把马蹄踩在水洼里。意识到只能不顾一切地逃走时,已经晚了。他已经被包围了。那些眼睛继续逼近,獠牙与身形的轮廓也逐渐浮现。他看清了这些眼睛的真面目——是饥饿的狼群,但体型庞大得接近狮子。
他的呼吸逐渐急促,大脑一片空白。没有任何祈祷或想象的余地,狼群已经走到了他几米旁的地方,那些血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淋雨的身体显得极瘦,同时看起来更加残忍。而自己,就是他们今天的食物。
终于,一只狼突然扑向了恩斯特。恩斯特看着狼张开血盆大口,咆哮着冲过来时,他只想到了死。他想到了妈妈,想到了米娜,想到了教会的墓地,想到了数日前被费恩处决的吸血鬼——他想到了费恩。
“恩斯特——!!”
他回到了现实,本能让他不假思索地从腰间拔出短刀,向狼挥去。那一瞬间很短,但恩斯特感觉过程异常的漫长,而且清晰。动物的咽喉如此脆弱,以至于这把锋利的短刀毫不费力地切了进去,就像是拿剪刀剪开纸张。劲动脉喷射出的鲜血模糊了恩斯特的视野,但他看到狼从半空中落下,鲜红的眼睛失去了光泽,紧接着响起了沉重的身体落地的声音。
野兽变成了脚边一动不动的尸体,倒在了泥泞里。野兽的血溅洒在他的皮肤和衣服上,散发出强烈的腥臭味,让他想要呕吐。但他仍然紧握着刀柄。四周的野兽开始退缩,也许是因为看到了同伴的死。
然而事实是——手持长枪的猎人,形如死神,悄然而至。直至费恩来到他的身前,他都没有意识到那是真正的费恩。他一直以为刚才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也是幻觉的一部分。
“没受伤吧。”费恩看了眼一身血迹的恩斯特,低声问着。
“没有……这不是我的血。”
她微微点了点头:“注意我的身后。”说完,她举起长枪,走向野兽。
恩斯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右手——血沾满了袖口,刀尖上的血混着雨水正滴答地落下,又流淌至野兽的尸体。原来夺去生命竟是如此感受。一种诡异的满足感在他胸中膨胀开来,好像试图填充他心中原本空缺的部分。刚才的野兽草草殒命,而作为猎物的自己靠着武器将形势轻易地反转。尽管是无可退让的情况,但他仍然不可避免地享受到了主宰生命的权力带来的快感。暗处依然存在着贪婪的目光,但至少现在他不害怕了——费恩在他的身边,而且他手中还有一柄锋利的武器,还可以反击……
胸中的高扬感使他举起了武器,而在他的身后,费恩早已收拾掉了靠近的几只。狼群开始后退,眼睛里的光芒变得暗淡。最终,它们像普通的狼一般,呜咽着消失在了黑暗中。
世界又恢复了平静。暴雨继续落下,好似永远不会停息。
费恩甩掉了枪上的血,然后走到了恩斯特身边。
“你很勇敢。”她说。
恩斯特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短刀。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自豪——对于成功地保护了自己这件事,又夺去了其他生灵的性命这件事。他轻轻拂去短刀上的雨水和血水,放回了腰间的刀鞘:“费恩小姐,抱歉……我又跟丢了。这种事情已经发生一次了。”
“可你没事,这是一件好事。”费恩回到了马匹的身边,“学会保护自己是在这个世界上活下来的第一步。我看到你攻击时的样子,你学得不错。”
“谢谢……”恩斯特长舒了一口气。安心感和疲惫感同时涌了上来。被雨淋得完全湿透的衣服包裹着他,带走了他身体内所剩无几的能量。
“接下来你走前面吧,这样也不会走散了。”安抚好受惊的马后,费恩重新戴好兜帽,将自己完全纳入黑色的斗篷下,“我们先找个地方躲雨。这场阵雨应该很快会停,在那之前可以稍作休息一下。”
“好的……”虽然这么回答着,但恩斯特估计自己的体力应该无法继续前行太久。也许走一下就找到休息的地方了,不然还是要继续淋雨。于是他拖着灌了铅一样沉重的身体,重新迈出了步伐。
再往前走一步,再努力走一步……他不断地在心中鼓励自己,可虚弱的身体和意志背道而驰。渐渐地,他的意识和身体几乎分离,感觉消失了,于是痛苦也跟着消失了。他的身体很轻,意识也很轻,视线开始泛白,一切都变得模糊,雨声也变得遥远……
***
旧日已经消散
曾经拥有过的宝石与欢声
罪恶或无数伤痕
化作风中尘埃
/
语言已经黯淡
牵起彼此的手
让界限融化在呼吸之间
直至审判来临之前
/
你存在过的地方
绽放着看不见的花朵
神将其采摘
装点最后的丰收
/
月亮牵引着命运的浮沉
潮起潮落间
忘却世间万物
和每一颗星曾经的名字
/
饮下这杯美酒就上路吧
默念他的教诲
“来到我身边
你将看见从未见过的美景
你将拥有前所未有的力量
你将获得完全的自由
你将获得永恒的祝福”
/
审判已经来临
***
费恩阅读着碑上的文字。有些地方已经模糊不清,但她隐隐约约读出这是一首圣诗。她抬起头,圣母像的头发和右手已经残缺,悲悯的目光中长出青苔,洁白的手臂和衣物上布满污渍。或许正是因为没经过打理,这座圣母像透露出一种不同寻常的宁静与慈爱。
她回过头看,躺在长椅上的恩斯特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这座森林她已经往返过好几次,但她从没有遇到过这么一座教堂。也许因为森林太大,也许因为这场大雨让人迷失了方向。费恩将昏倒的恩斯特驮在马背上时,心想也许这一切是神对他的试炼,但找到这所废弃的教堂时,她又觉得这可能是神对他的怜悯。
不过归结到底,和神也没什么关系。只是许多因素重叠到了一起,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可怜的孩子,也许就会倒在这个地方。费恩走到他身边,低头看他的脸。恩斯特紧闭着眼睛,嘴微微张着,好像想说些什么,可因为虚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能做的事情费恩都已经做了,接下来的事情只有等待雨停,以及恩斯特自己恢复意识。这种等待并不令人焦急,因为费恩早已习惯。她见过太多无法挽回的事情和脆弱的生命,她的心早已经冰冷。但她仍然一步不离地守在恩斯特身旁,盘算着之后的计划——雨停后就离开森里,去镇上找医生给他治病。自从她意识到恩斯特身体不佳之后,偶尔会想象他病倒的情形和应对方法。自己的任务只是护卫,照顾和治疗都是额外的工作,需要交给其他专业的人。只是她没想到,一切会发生在这样一个地方。
这真是一件比预料中更棘手的差事。费恩坐在另一把长椅上,握住长枪。教堂外的雨继续下着,隔离在室外的雨声听起来反而令人安心。她看向破漏的屋顶,缝隙间透出来一点灰暗的光,和淅淅沥沥的雨水。至少情况不会再坏了,至少没有外伤。在这神圣的地方,她感觉不到任何的同情,或者受到感化。她试图通过教堂的破损程度计算这里废弃了多久,推测为何在森林里会有这么一座教堂,是什么人曾经在这里祈祷,这是否也是教会的战略的一部分。她想了很多,但时间仍然没有过多久。躺在一边的恩斯特一旦有动静,她就会起身去看。
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恩斯特其实不是在发烧,而是被困在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里。有的时候她也会想到过去,当自己还极为弱小的时候,经历过的极为凄惨的日子。由于那种生活和现在过于迥异,她偶尔会觉得痛苦的记忆也许并不是真实的,只是一场短暂的噩梦。
也许躺在那里的,是噩梦里那个弱小的自己。她俯视着自己。那个自己蜷缩着,颤抖着,等待着被爱,被关怀,被拯救,等待有人牵住自己的手,带自己离开这里……
但她只是开口对那个人说:“活下去。”
***
雨依然下着,他看见了远处伫立着母亲的身影。他明白,只要看见母亲就一定是梦境,因为他实际上并未见过母亲。他过去只在家中的画像中见过她的模样。画中的母亲仍是少女的模样,有银色的头发,苍白的皮肤,瘦削的脸颊和肩头。随着自己的成长,他逐渐意识到自己和画像中的母亲越来越像,不知道这是一种幸运还是一种不幸。
他并不会经常梦见母亲,她只在自己十分痛苦的时刻出现。梦中的母亲比任何人都要温柔,比任何实际见过的人都要熟悉,都要亲切。她通常会出现在一片光芒中,仿佛和那光线融为一体。她会坐在自己的身旁,用轻柔的声音问自己,发生什么事了。恩斯特有时候会讲述,有时候会抱怨,说出那些在现实生活中无法说出口的话。但随着他年龄的增长,他开始选择不去说话。他们牵着手,只是欣赏着梦中的景色,体验这美好的时光。即使没有交谈,他也会感觉好起来。这么多年来,他觉得母亲依然在守护着自己,在自己最为脆弱的时刻悄然而至。他多么希望这些梦是真的,或者永远不会结束。以至于他在之前看到吸血鬼幻化成母亲的幻影时,惊喜之情让他愣在了原地。之后他想起时,心里最深处甚至会游荡着一种念头——或许死在那个瞬间也是幸福的。
但是这个梦和以往有一些不同。母亲离自己很远,在雨中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他向母亲的方向走着,但无论怎么走也不见接近,母亲好像永远离自己那么远。他有些焦急,加快了步伐。最终,他走到了一条河的前。那条河好像是雨水聚集而成,河面漂浮着散落的树叶和花瓣,漂向下游。他被那些花瓣们吸引了注意力,想要抓住它们,于是他蹚进了河水中,跟着水流向着下游移动。
他听见有人在岸上叫自己,但他也没有回头。可那声音不断地呼唤着自己,使他渐渐意识到自己不是那个孩子,他现在的名字是恩斯特,正身处旅途中。
费恩正在教自己使用短刀的方法。
“恩斯特,你的刀没有握紧,这样武器会很快被敌人夺走,或者没办法刺穿猎物的身体。”
“那……这样呢?”他使出更大的力气握紧刀柄。
“……还不够。”费恩握住了自己的右手,仿佛每个关节都在发力一般,握得自己的手背生痛,“要这么大的力气。记住了吗?”
“知道了。”
费恩松开自己的手:“再试试看。”
这次,他紧紧地握住了短刀,向前挥去。突然,一阵强烈的闪光出现,伴随着雷鸣,他又回到了森林里。大雨依旧下着,他的手里握着短刀,地上没有尸体,但刀尖却淌着血。他心中不安,想扔掉手中的武器,但又害怕敌人出现。他环顾着四周,终于再次看见了母亲的身影。
他松开握住短刀的手,向母亲的方向走去。他走着走着,发现自己又身处河流中。温暖的水流包裹着自己,让他觉得安心,愉快……他觉得自己也要变成一片花瓣,顺着水流飘向远方……
活下去。
他突然听见了这样的声音。
惊雷再次响起。他突然清醒,发现自己身处湍急的河流之中,衣服已经湿透,浑身冰冷。他发现母亲正在河的对岸,还是那样的安详与慈爱地望着自己。他知道自己仍在梦中,但他需要快点醒来。继续还在旅途,他要拾起那把落下的短刀……于是他转过了身。他觉得母亲在身后目送自己,而他没有回头。
***
恩斯特醒来时,看到了一个纯白的,就像是梦中的母亲一样的身影——他很快意识到那是圣母像。而当他眨眨眼,视线更加清晰的时候,他看到了另一个黑色的身影来到自己的身边,手中的银枪反射出明亮的光泽。
他去看那光线的来源,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破旧的教堂。雨已经停了,阳光从屋顶的缝隙间落下,正好照在费恩的身侧。
“你醒了。”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时间没有弄清哪些是梦境,而哪些是真实的。他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发痛,难以发出声音。他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发烧了,而他脸上的雨和血、还有汗水都已经被擦干,身上则盖着费恩黑色的披风。他支起身子坐了起来。尽管脑子还有点昏昏沉沉,但睡过一觉令他感觉好了许多。
“还需要休息吗?”费恩问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恩斯特觉得她的声音比以往要轻柔。
恩斯特摇摇头,努力地发出声音:“我……我睡了多久?”
“大概几个小时。”
他看向阳光,心想原来还在白天。这天内发生的一切让他觉得像经历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趁着天还亮着,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恩斯特把斗篷递给了费恩。
费恩点了点头。
两个人稍作整理,便打算离开教堂。动身之前,他特地确认了一下短刀还在腰间。
面目可憎的森林瞬间变得美好而友善——雨后的新鲜空气里混合着泥土的特有的清香,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洒在道路和他们的身上,残留的水珠被照射得像宝石一样闪亮。在太阳的指引下,辨别方向变得非常容易。他们很快走出了森林。
夕阳将天空染成血色,而远处云层的下方,猎人工会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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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上一篇不一样,这篇比较对应漫画的内容!
因为之前讨论了时间线,出发时是在夏季,正好和现在季节差不多,写了一篇有季节感的故事
部分意象和氛围参考了宇多田光的《真夏の通り雨》
https://music.163.com/#/song?id=430208484
-Q
她同莱茵神父算得上谙熟,最初是她发现莱茵直勾勾地盯着她的涂鸦看。她便问:您从未学过画画吧?他说:您怎么知道?她说:如果是学过画画的人看了我画的都会笑我的,我从未学过画画。莱茵有些惊奇:我看您画得很不错呀!诺艾尔还能画得有模有样大多原因是她有一个画家父亲,常年耳濡目染也能摸索个七七八八。莱茵笑着回答说:我也不会——很遗憾教会并没有教会我画画。
或许由于同样的蹩脚导致他们多了很多可以聊的语言。莱茵有时也会外出之后鬼鬼祟祟地从荷包里变花样一般掏出小袋子颜料。
“哎呀,这是深蓝色。”她简直不知道莱茵哪来的钱买这么一罐,她上次见到这种颜色还是在父亲画室里。
“需要我把一个星期的午祷面包都留给你吗?”
“不了,”他说,“画点什么吧。”
她从宿舍床底拖出画布和笔,带到他们约定的树下。她谨慎地抹了一点深蓝色颜料到画布上,但她一旦抹开便迅速变淡了;变成了一种轻浮的无力的蓝色。诺艾尔愣愣地望着晕染开的那一点,像一个空洞。
诺艾尔说:“这一点也不像。”
莱茵说:“像什么?”
诺艾尔说:“抱歉。您有没有去过——海边?”
莱茵想了想回答:“不曾。”
诺艾尔说:“我没见过海。”
莱茵说:“这真是神奇。您画了很多的海,各种各样的海,即使和普遍意义上的海并不相同,可只要叫谁看他们都能明白这是海。”
诺艾尔说:“可我的确没见过海,那些都是我想象中的海的模样。”
莱茵沉默了。他说:“您想见海吗?”
圣女说:“您又说傻话了,现在我是圣女。我不能回去。我也不必再回去了。”
神父说:“可是您甚至连喜爱的东西都没见过。”
圣女说:“人们大多数都这么认为。但您有没有想过,我也许内心并未寻求真正的海?正因为我没有见过真正的海,因此我才能得以存在在此;我才能够在幻想中无拘无束地构建它,去描绘它,它没有规则,拥有无数的样貌。即使它并不真正存在,我也能够拥有它。”
神父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他吐出一个词:
“■■。”
“您说什么?”
“您有没有考虑过——我是说,■■?”
“什么是■■?”诺艾尔惊讶地重复道。
莱茵变得有些沮丧。他说:“您瞧,正因为您没见过,您也没有想过要去寻求它。”
他说:“我给了您许多颜料。”
颜料在画布前都老实地堆着,莱茵用手拨了拨它们。
“您的话让我不禁思考——■■。”他用手盖住了脸,“也许我之前也一直在思考。”
她问:“您是认为我们必须拥有■■吗?”
神父说:“这应当是每个人都拥有的东西。”
圣女说:“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神父说:“你看那个孩子。”
有一个孩子在不远处奔跑。在很久以前他就也在这奔跑。他跑啊,跑啊,像一团火焰跳动。诺艾尔没想过他为什么总是要这么跑下去也跑个没完,也许他是迷路了,不过没人告诉他出路在哪。
神父说:“你看他。”
圣女说:“他在跑。”
神父说:“不是的。”
诺艾尔困惑不已。
他说:“不是的。”
她说:“我不明白。”
他说:“您没有思考过吗?”
她笑了笑说:“您是说什么?■■还是那个孩子?也许的确我对那孩子的事有些迟钝,抱歉,但■■和孩子有何关联?”
莱茵神父不再说话了。他知道圣女说的都是发自内心毫无谎言的真心话。他忧哀地别开头,遥遥地看着那个奔跑的孩子,好像他自身也在奔跑,跑个没完,找不到终点也找不到出口。他的目光逐渐远去了,远到了诺艾尔未曾到达也不会到达的远处。诺艾尔也一同看去:她看着那孩子跑着,摔倒了,被她的姐妹扶起,带着他去一块阴凉的地方休憩。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了。之后什么也没有了。她只觉得无趣。她用小拇指沾了少于颜料,直接在画布上划出一道蓝色;深蓝色微微荡漾着,撕开一道迷人的裂纹。
迷人的裂纹将她的意识卷入其中,从不背叛。
-A
N说■■是什么?她惊愕地体会出■■与经典中的“救赎”并不相同,而是具有一种相似发音相似含义的完全不同的另一个词语。她知道人生有罪而又有人替了我们受罪。您永远要明白我们身上都有罪,而我们永远都不可能通过我们自己去赎罪,我们无法通过自身获得救赎——所谓的救赎与■■都是通过他人的给予从而使得自己获得解救,这使我们紧紧相连,我们被罪联系,而救赎能使我们更加亲密。(他说:我们都被血所偿还过罪而生存至今。)N已然受过爱子之血获得了救赎,N也明白自己也会有一天通过血而解救他人。她们被告知这神圣之血能够拯救他人因而也是给予他们的救赎。(他说:即使你们不在了,你们崇高的血也会将你们与世人相连。)
那么,■■又是什么?
N从未见过■■因此也从未去寻求■■。
如果罪的尽头是毁灭、是死,那么■■所获得的应当是生吗?哪怕是苟延残喘?哪怕身后绝路?哪怕它与罪同路只剩下毁灭与死?
-Q
她站在窗前,盯着那个孩子。在过了那么久之后她依旧搞不明白那个答案。
她头靠在玻璃上的时候,上面会有自己的倒影。但她很难看清那模样。
莱茵神父已经走了。她的画布上开始积灰,她最初也只是将绘画当做一种闲暇消磨时间的手段罢了。现在这种行为有了别的替代品。她看了一会,直到自己的姐妹身影出现,她便离开了。
玻璃上泛起些许灰暗的雾。
耳边传来温柔的水声,她猜想不久后会下雨。
当雨降临的时候她正坐在灰白的床边,雨声与潮声都在她耳边飘摇像是演奏圆舞曲。树影滴滴答答晃动在她的脚边,偶尔搔挠她的小拇指。雨滴滑动像上下爬动的小虫。她伸手想它捻起来,但它很快溜走,消失不见。
这样的雨天没有雷声。她抬起头的时候看到门口站着她披着床单湿漉漉的姐妹,她名叫艾薇。她露出一个微笑,水还顺着脸颊。
她走过去,轻而易举地接住了先前捕捉不到的雨并把它碾碎。
诺艾尔眨了眨眼。
诺艾尔说怎么你全身都湿了。
艾薇说,收最后一件的时候雨特别大,淋了一段路觉得算了,干脆拿来挡雨。
诺艾尔笑了。可是你这不是都湿了么?
没办法。艾薇干脆用床单擦了擦头发。我待会再去澡堂吧——刚刚看见一群人急吼吼地抢着进去。
但愿她们不会再把米路错带进女澡堂。
她们笑了。一屁股坐在床尾地板上,看着窗外游走的雨滴,像漫天飞舞的流星。
诺艾尔说我早知道今天会下雨。
怎么知道?
她指了指耳朵。
你又来了。艾薇笑道。
它会教你唱歌的。诺艾尔说,只要你听它说话。
你又骗我。
你看露露不也会吗?
艾薇摇摇头。
她们看着水痕流成痕,缓慢地下坠。这种自然而然与无法预测的曲线令诺艾尔回忆起海,接着,她又回忆起过去她和莱茵神父一次特殊的对话。
她说:你知道■■吗?
肩膀旁传来振动。
■■?你的意思是■■?
是的。之前有人和我说过这个话题——因为我没有见过所以也不会去寻找——但却似乎对于我们而言是必要的。我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艾薇歪了歪头。你要这么说嘛……突然这么说,■■究竟是什么呢?
总之,和阿尔文大人说的那些是不一样的东西。
那就更难了。
你认为我们能拥有■■吗?
能不能呢?……嗯……
我也不知道。我连■■是什么都不明白,又怎么会去追求它,去拥有它呢?诺艾尔继续说下去。先前那位同我说话时,叫我去看米路。
看米路?艾薇忍不住笑了,米路怎么了?
不知道。我当时想米路有什么好看的?他只是在跑而已。米路他、不是经常跑来跑去吗?
是呀。
可能米路和■■有关系吧。
和跑来跑去有关系?
不知道。诺艾尔回答。……你说,会不会是因为米路拥有■■呢?
身旁的伙伴苦笑着,抖动肩膀。——诺艾尔,你真的不明白■■啊。
不明白。怎么明白?一样我没有的、也不知道会不会拥有的东西,我完全搞不懂。我唯一能想到■■的近义词是救赎——我想了想阿尔文大人说的话,那我不是已经得到了吗?于是我又察觉到这和■■并不相同。可是那么什么又是■■?
要我说,阿尔文大人也会犯错误。艾薇说,他前几天不是还以为自己没浇过水又多浇了一遍花吗?
诺艾尔想了想,可是阿尔文大人说的是对的呀。
艾薇没继续说下去。
过了一会,她开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正好相反。米路并没有■■。
米路没有■■吗?
也许吧。
米路不能获得■■吗?
不知道。我很希望他能够获得■■。
湿透的衣服也已经变得温暖起来了,令人昏昏欲睡。
据说,最近有人在找圣女。艾薇说。
需要我们做什么?
不需要。似乎是为了写点什么。
诺艾尔想起有一天米路和她们炫耀有人会为她们写故事——尤其是会写他的圣女姐姐。
很可惜我没有任何值得记录的东西,也没有什么趣事。诺艾尔说,我或许应该从今天开始创造一些?
我也是这么想。
比如全身湿透的回宿舍傻坐?
那太不应该了。
艾薇站起身拍了拍屁股,敷衍地擦走地板上的印记。她用手指着门口,诺艾尔知道她该去澡堂了。她的确该好好洗一洗,洗一个舒服的热水澡。
她躺倒在地板上。雨点点滴滴拍打在她的额头与头发上,但由于存在一片玻璃窗,她十分安全并不会被淋湿。她合上眼,倾听着雨声、潮声、自己的呼吸声,融合为一。她蜷缩起来,像一只婴儿,躲在床单的遮挡下。
-A
N在想海。海是她的一切。她的血是海的延伸;N所拥有的诅咒之血已然在洗礼下成为祝福之血。而这原先充满着罪的血却能够给予他人救赎——这是多么了不起的事!N想着若是获得她的血,那么他人是否能够听到这幸福的潮声呢?那么我将是多么的荣幸啊!若是有一位离乡多年,饱受孤独的人,他没有什么不好,他继续行走着,他照常能够吃饱喝足,却因为自己无论身在何处都是异乡人而痛苦——这样的人能通过她的血去获得救赎——能够听到着温存如摇篮曲般的潮声,一定能够重新安然入睡,获得永恒的安宁吧!
N身在别处却沉睡在温暖的海洋中,像漂泊而被脐带紧紧联系的胎儿。她已经回归了家乡。这就是她的救赎。不同于他们所信奉的,只属于N自己的救赎。
死并不可怖——让我再重申一遍吧——死对于N来说,是最终的光荣,是幸福的延伸。不、甚至并不能称为死。(他说:死是无意义,奉献目的的牺牲却是神圣的。)
(啊,这令人安心的潮声,依然在我耳边徘徊……)
然而,对于他人而言又如何呢?他们所期待的■■又是什么呢?——我想,或许正是因为他们想要给予■■却无能为力,而悲伤叹息。
-Q
她知道有门禁,也知道有守夜人与巡逻者。但她仍然会在深夜时偶尔醒来并溜出宿舍四处晃悠。她已经不再做噩梦了,她几乎也不再做梦。她不需要梦了,她总是十分清醒。她习惯一个人,只是跑出来,到处漫无目的地闲逛。也许以后会出现夜间幽灵的传说。
但她毕竟并不是幽灵,也会被人抓包。有人点了点她的肩膀,她回过头,那站着一位颀长的身影。
“你不应该在这,应该在床上。”
她笑了。“您好,阿尔文大人。”她又说,“至少我也做了晚祷。”
“回去吧。”他说,“我会装作没看见的。”
N顺从地继续往前走,但又马上停步。她找了一片空地,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坐下。
她故意背对着他。
“我能告解吗?”
沉默了一段时间后,他带着笑意回答:“请说吧。”
“那么,我向您告解……”
她想了想,将过去莱茵神父与她谈到的■■经过说了一遍(“但我是在是不明白什么才是■■。”),她也将自己和艾薇谈的那些诸多无关紧要的小事一一诉说(“你们知道我浇多了水?”“是的。”“为什么没人告诉我?”),最后她又将自己所思考的两个答案递交出去。在诉说的过程中她的心情慢慢变得冷静,隐隐自己推算出了第三个答案。
“阿尔文大人,他们厌恶死吗?”她问。
“并非如此。”
“那么,他们是畏惧死吗?”她笑了,“我们的死?”
“我想,也并不是这样。”
“我已经明白了。我想起来当初米娜姐姐仪式的时候大家都在哭。”诺艾尔说,“后来米路也经常哭。为了不哭他就开始狂奔,跑得什么都想不出来。总有人哭,有人叫喊,可我始终不明白他们是为什么而悲伤?米路在跑,可米路只是在跑而已。因为他们无法给予我们得到■■吗?为什么他们要执着于给予我们■■?直到莱茵神父和我说的时候我才明白,原来我是需要■■的。我明白了他那个时候感到悲伤的缘由,因为我一无所知:我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些,所以我也从没有去寻求它。……但不论谁都能明白,我一定是无法获得■■的。”
她说:“即使未来谁的仪式来临,因此而死去,大家一定也还是会流下眼泪,明知道她已经不在了却仍然固执却痛苦地呼唤她的名字,不是以仰望地崇敬地去思念她祝福她,而是像呼唤千千万万个任何一个平平无奇的死者那样踌躇着,悲痛着。……也许未来轮到我,他们也会像那样痛哭流涕。只是因为——我没能够获得■■。即使他们知道我是无法获得■■的。”
她:“我并没有否认他们的意思,我只是现在才迟迟地理解了他们为何哀戚。
诺艾尔忍不住笑了。
“如果是我,大家都会哭吗?”
“会吧。”阿尔文轻声说。
“可能米路也会哭。”
“他是会哭的。”
“不知道莱茵神父会不会回来呢?他那时候应该不会哭了,他已经是大人了。”
“大人也是会哭的。”
“玛歌修女会哭吗?您见过她哭吗?”
“玛歌?”他笑了笑,“我不知道,我没见过。但你知道,你不在了她会不习惯的。”
“那阿尔文大人呢?您会哭吗?”
诺艾尔回过头紧盯着他的眼睛,看着月光下显得缥缈不定的淡白色身影。他们在对方的眼中寻找着答案,但都太过隐晦不明。最后阿尔文踏出一步靠她更近了一些,他轻轻地说:“你想我会会哭吗?”
“不。”
-A
“不。”N迅速而坚定地回答。“阿尔文大人。我恳求您——只有您,哪怕只有您也好——请您笑吧。”
“……笑?”
“对。请您笑吧。像所有向我献上祝福、我向他们献上祝福、而真诚幸福的大家一样,请您笑吧。请您为我祝福,而喜悦,而情不自禁地微笑吧——如果是这样的话……”
她微微一笑。
“即使我无法获得■■,我也不可能获得■■,我也从未追寻■■。即使如此,阿尔文大人,只有您,如果那个时候能笑的话——
“我也一定能因此稍微获得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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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擅自写了(滑跪)如果有ooc可以告诉我改改
作者:江橼
免责:笑语
“救命!救——”
“啊——”
今天是大学报道的第一天,我快乐地提着行李拿着钥匙来到宿舍,内心满怀憧憬,希望能有帅气、貌美或者才华横溢的完美室友。
但这一梦想,在进门的那一刻破灭了。
我的室友,被她的行李箱吃掉了。
准确来说,那是一款英式复古手提箱,上面还贴着发黄翘边的托运标签;如果我当时有机会仔细观察,甚至能够发现有一张标签写着1927年5月21日,但是我真的来不及仔细观察了。
我的室友,她被自己的行李箱吃掉了啊!
开门的刹那,手提箱摊开摆在地上,室友的双脚在箱子外面,而其他部分则在行李箱内部!
这是多么让人惊悚的场面啊,如果不是室友还在呼救,我几乎要以为这里是命案发生现场了。
赞美今日说法。
短暂的尖叫过后,我回过神来,赶紧抱住她的腿,将其往回拽,明明看着她的腰身也没有将整个两面开口都堵住,却怎么都拽不动。
“救命啊!”
我拔萝卜越发用力,室友的求救声越发痛苦。
我不理解,我不知道她是被什么挂住或者抓住了,这卡得也太紧了!
于是我探头,想从她腰身与手提箱边缘中间的缝隙看一眼对面情况。
一眼,蓝天白云;再看,纯白机身——等等,室友你为什么挂在一架单翼飞机上???
“那个……室友,现在什么情况?”
“What……啊不是,你叫我?”室友艰难低头,望向正抓着自己双腿的我,双眼蓄满泪水,“你抱住我了?”
“抱,抱住了啊……”本来是抱住了的,但她这一问我就有些不确定了。手上力度加重,又收紧了半圈,“这回真抱住了。”
“那我松手了!”
说着,室友松开了扒着单翼飞机起降轮的双手,还没有完全被压住棺材板的牛顿揭棺而起,各种力作用下,室友被手提箱吐了出来,压着我瘫坐在地。
“呼,谢谢姐妹。”
我抬手拍拍她后腰,表示不用谢。
稍后各自平复十分钟,我主动问起了刚才情况。“你这神奇箱子……”
“啊这个啊。”此时室友已经把手提箱关上了,听到我提问,这才再次打开。不过这次打开,里面就正常多了。
没有蓝天白云,也没有飞机,甚至没有外国佬的WTF。
是一水儿的贵妇化妆品。
然而刚打开一秒,室友又惊慌地合上箱子,深吸一口气,再次打开。
这次里面装的是毛巾等日常用品了。
她长舒一口气,重新接上刚才的话头,“看过哆啦O梦吗?”
“看过。”
“这玩意就跟时光机差不多,不过它是随机的——起码这么多年了,我都没搞清楚到底什么情况下才会出现刚才接连发生的意外。”
“……方便问一下,上次出现这种,意外,是什么时候吗?”
室友仰头望向天花板上吱嘎的军绿色电风扇,回忆道,“1916年2月21日。”
“……”我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那天,是我生日。”室友似乎没有发现我逐渐微妙的表情,擅自回忆起当年的故事,“父亲还在海外没有回来,只是让叔叔把生日礼物带回来了。”
“就是这个手提箱。”
“然后我拆礼物时打开它,就被吸到了这里。”
“好家伙,无痛穿越一百年??”
我一边惊呼,一边悄悄摁亮了我贴着防窥膜的手机屏幕,打算稍有意外就直接紧急拨号。
“哈哈,倒也没有。”室友笑着反驳一下,“我当时只是过来走了两步,发现周围不对劲儿后我就又跳回去了。”
“但是跳回去后也不对……我并没有回到生日当天,而是出现在了某个国外火车站的出站口。我本来当时还想再反复横跳的,但是当我爬出来后,有个‘好心人’帮我把落在地上的手提箱关好了。”
真是隔着几十年都能感觉到当时的绝望呢。
“再然后,我在英国生活了两年,直到几个月前才回国。哦顺便说,我是交流生。”她不太好意思的掏出了自己的护照。
我再次悄悄摁灭手机屏幕,与出口转内销的老祖宗握了握手。
这可是穿越了一百多年的、新青年与老祖宗的历史性会面啊!这年头要想见到一百多岁的美少女可真不容易呢!
“欢迎回家。”我冲着国际友人微笑,“就是有点好奇。”
“你说。”
“1916年你有身份证吗?”
“没……没有……”室友似乎有些不理解这个问题有何意义。
“哦,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说,祖国绿卡挺难拿的。”
真的,没别的意思。
https://www.bilibili.com/audio/au3111437?type=1
在走上演武台前,维塔拉低着头犹豫了一会儿。她的舞会礼服崭新、鲜亮、昂贵。不同于她的绝大部分同族,金发的吸血鬼有记忆的大半时间里,在财政上显得格外拮据,时不时落到身无分文的境地。
但这种微小的迟疑很快被抛之脑后,即使是人类豢养来互相撕咬比斗的猛兽,不管打到最后它们是没了头还是断了脚,在入场时也得光鲜亮丽,那么穿上自己最贵重的衣服去演武必然也有同样的道理。反正教会应该不允许有伤风化的事情出现吧,维塔拉想,至少不会沦落到没有衣服穿。
她走上场,观战区传来稀稀拉拉的掌声,观众们保持了礼貌的克制,于是现在的场景和过去的残像仿佛同一个圈里吹出的两个泡泡,成型的同时就不再重叠,轻巧地飞走了。
那个时候的观众是什么样子?她搜肠刮肚,偏偏只回忆起一个面色涨红的醉汉,狂吼着把手里的酒瓶掷出去,差点砸到她的头。
啊,可恨的人,红裙子的舞者恶毒地揣测:或许就是因为被打过脑袋,我才记性那么差,连为什么以前会去角斗场都想不起来。
但今天的观众们都很温柔,对手看上去也很有礼貌,像一位文质彬彬的医生。黑斯廷斯•道尔顿,维塔拉对这位对手毫无了解,只知道是个教会猎人。不怕光的教会猎人会喜欢看日出和日落吗?维塔拉其实很想问问,她喜欢在日落后去触摸洛卡沙漠还未凉透的沙子,那里有太阳的温度。
道尔顿正在行礼,她一边猜测这是哪个年代的礼节,一边学着对面的黑斯廷斯的动作向各人致意,直起身来后轻轻地掂了掂脚,比将要战斗的快乐更快到来的是一种让骨头都在发痒的焦灼。
……为什么?金发的舞者不明白,毫无道理的渴望攥住了她……胜利,她的身体狂热地渴求这一样东西。
“这根本没道理!”她叫道,收获了不少疑惑和惊诧的目光。
但算了,我从不讲道理。
维塔拉想。
道尔顿先生的面貌看上去到了有家庭的年纪,扎着浅棕色的长发,戴着单片眼镜,维塔拉猜测他是那种太阳在午夜升起来都不会动一根眉毛的类型。鲜血色的尖刺车轮在他右臂逐渐成型,并开始徐徐旋转,展露出狰狞的全貌来。
少见且凶残的武器,攻守兼备,但并不是不可战胜。她露出一个笑容,下一刻已如离弦之箭般越过了半场,借着冲击力狠狠蹬在了轮面上,发出闷闷地“咚”一声,这声音让她微微兴奋起来。但黑斯廷斯只是稍微调整了重心,纹丝不动地防住了这次冲击。
虽然看起来消瘦,但相当有力量。那么或许还欠缺一些灵活。
她踩着这轮面空翻落地,避过袭来的锐利尖刺,脚步不停地拉扯出一个向右的滑步,靠近了黑斯廷斯没有被盾覆盖住的那半身。脚跟使力,试图突破围拦。
……有的时候维塔拉也觉得经验丰富的猎人非常讨厌,她的前路上挡上了一只快速旋转的车轮,对方算好了方向,等着金发的吸血鬼撞上来。
尖刺扎进她的左上半身,带着旋转划拉出更大更恐怖的撕裂伤,几乎切开了那块地方,一度让维塔拉觉得左边的手已经不存在了。
明明是血液构成的武器,但真的撞上去的时候,仿佛是什么机械造物一般,通过骨头传导来激烈的噪音,让她的脑袋嗡嗡发响。
确实有那么一瞬间她的意识因为前所未有的疼痛变得空白,但维塔拉能活到现在都没被猎人们变成一剂良药,光靠她不大灵光的脑袋可不行。
她短促地叫了一声,欺身上前,血刺更深地扎进去,发出令人牙酸的恐怖声音,咯咯地被卡在了骨架之间,与此同时,差点离体的左手电光石火间掰住了一根尖刺,死死地卡住了整个车轮的运转。而右手则在黑斯廷斯的猎枪举起之前就向他一掌打去。
舞者的右手完好无损,连指甲都剪得整齐圆润,但在即将触到对手身体的那一刻,手背指根处如毒蛇吐信般,骤然弹刺出五根血红色的巨大利爪,直接穿进了黑斯廷斯的腹部。
可惜不是胸口,在喷涌的鲜血中维塔拉感到一丝遗憾,她伸展开手指,继而用力抓握,在腹腔里切断了什么组织,爪子在肋骨上估计都留下了划痕。
金发吸血鬼现在的样子看上去也差不多算是半个血人,没比道尔顿先生好到哪里去。一击即中,她迅速抽回右手,免得被黑斯廷斯直接砍断在肚子里,但大半的刀锋依旧断裂在其中。
血从裂开的伤口流淌出去,黑斯廷斯一言不发地将武器变换成了巨剑,他个头很高,力气奇大,但对于个头小的维塔拉来说倒比车轮轻松些,她甚至有空扶了扶自己惨不忍睹的左肩膀,企图让它们粘连在一起。
她稍微有一点儿不习惯,沉默的对手和屏息的观众,并不是哪里不好,但像一部默剧,让她感觉到冷——也可能是她流了太多血。
她想要更热烈的,更说不上来的某些东西,那些在她虚空记忆里残存的,令人战栗的热情掌声和惨叫,人死掉时的怒吼和哀叫,带血金币撒了一地的叮叮当当。
是鞋跟敲击地板,是舞裙旋转,是劣质的酒气和昏黄的灯,是她的笑声。
“我懂了。”她喃喃自语,在对手身侧左躲右闪,甚至抽空对道尔顿笑了笑,接着嵌在他身体里的断刃裂解成无数尖刀般的碎片,把已经受了重创的腹部再次绞得一塌糊涂。
而黑斯廷斯的动作只是稍微滞了滞,他舍去了巨剑,再度拿出了枪。
身体的伤势让这位先生的准头有些不足,但他依旧有着冷静分析战况的头脑,大范围杀伤性子弹正好该用在此处。
后面的记忆稍有些模糊,她只记得她的哪只手被打断了飞了出去,而她以伤换伤用了一个傻气的冲拳捶到了道尔顿的胸口,把站立不稳的他打出了界外。
胜利属于维塔拉!
谁对她念的只言片语突然从记忆的迷雾里闪过,是个男人的声音:“As the deer panteth for the water.So my soul longeth after victory.”
她歪了歪头,对这种充满无聊化用的垃圾记忆嗤之以鼻,转而盘算起了别的。
我赢了,我理应得到战利品。
而维塔拉很饿。
她恢复很快,即使受了这种伤,现在也能一摇三晃地走路,伤口甚至微微发痒,有了些许愈合的迹象,看来找到自己丢失的手刻不容缓,但在这之前——
“黑斯廷斯先生,我可以咬你吗?作为——奖励。”她拖长了音对道尔顿说。
对面的男性看起来伤势很重,但依旧保持了站立的姿势,他点了点头。
她踮起脚来,狎昵地摸了摸后者的脖子,感受到手下躯体的僵硬,又觉得有意思起来。
于是她在大尝了一口教会猎人的血后,不仅舔了舔自己咬出来的伤口,甚至还把脸上的血污偷偷蹭了道尔顿一脖子。
被占了便宜的教会猎人先生古井无波的脸上也出现了些许难以察觉的无措。
“嗯?你说我最喜欢的舞吗?”演武之后的某个日子,她在和她的新朋友法加纳聊天。
是掌声、踢踏、呼喊,是她不知从何而来的,无名无状的喜悦、愤怒和痛苦。
维塔拉金绿色的眼睛闪闪发光,她神秘地笑了一下。
“是弗拉明戈。”
一位性格恶劣的涤虻(用人类的话来说是恶魔),原本是贵族小姐,但由于一位绿眼睛天使的迫害致使全家除她以外尽数死于大火。她料理好家中事务后变卖家产四处奔波,最终从一位占卜师手中获得了害死你全家的那一位是天使的消息。悲伤与愤怒席卷了她,在其自缢后堕入了法尔海德,成为了一位涤虻,靠吸食人类的负面情绪为生。
由于转生为涤虻会对原本的负面性格进行放大,所以她有着超级恶劣的性格,很会读空气但是喜欢干的事情是不按空气流向走,看别人脸上的表情变得糟糕会感到心情愉悦。但是看到别人过得很幸福快乐的话会遏制不住破坏的欲望。
有的时候会假扮出一副温柔大姐姐的样子去接近人类,然后再狠狠破坏这份印象。
但她本身其实已经存活了太久的时间,对于家庭的悲痛与寻找仇人的欲望已经淡薄了太多,再加上多年的寻觅仍旧没能找到那个天使,她已然浑噩。于是她去接近人类,强迫自己回忆起人类是如何生活的、同家人在一起是什么感觉。
但是同法尔海德签订的契约里,如果没有实现心中所愿,那就一直没有办法从涤虻的身份里释放出来。
她觉得无趣,却也只能荒度无休止的时日。
文/杏子红
评论:随意
涉及人物、背景基本都是杜撰。
Le Rayon Vert
“如此不可思议的颜色,究竟是怎么调制出来的?”
“很抱歉,但我对此确实一无所知。”年轻人露出一抹复杂的神情。他垂下眼,轻声道:“这是我父亲的遗物。也是他留给我……唯一的遗产。”
.1.
阿列克谢·秋列涅夫终其一生都在寻找一种独一无二的颜料。
“简直像是疯了!连自己的妻子和儿子都不管不顾!他的儿子高烧在床上一个星期,你猜他怎么说?他根本不知道儿子生过病,只抱怨妻子每天送饭太晚了!”萨科维奇一家的房东叶列娜·伊万诺娃太太抱怨着。
她是个战士遗孀,儿子也在十年前的战争中牺牲,自此之后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孤独和寂寞丝毫没有腐蚀这位可敬的老人的意志,她将国家奖赏丈夫和儿子的二层小楼的第二层以极其低廉的价格对外出租,为贫穷的家庭提供容身之处。秋列涅夫一家人就是三年前入住的幸运家庭,伊万诺娃太太非常喜欢秋列涅娃太太,盛赞她“卓娅是一位坚毅的女性,在我们那个年代一定会成为了不起的女战士”,他们的小儿子安德烈·秋列涅夫也很得伊万诺娃太太的喜爱。这非常合情合理——安德烈·秋列涅夫继承了母亲卓娅·秋列涅娃太太的美貌,小小年纪就能看出美男子的雏形。但是对于阿列克谢·秋列涅夫,伊万诺娃太太从来说不出什么好话:“这真是我见过最古怪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卓娅,我绝对不会容许他进入我的房子!”
每当此时,卓娅·秋列涅娃都会握住伊万诺娃太太的手,用那双坚毅的蓝眼睛注视着她,温柔劝慰:“很感谢您的照顾,伊万诺娃太太。但阿列克谢是一位了不起的艺术家……他一定会被载入史册。”
她有一双很美丽的蓝眼睛,如同冬日的贝加尔湖泊。伊万诺娃太太对此只能抱以叹息:“总归他是你的丈夫。最起码,他该对安德烈更关心一些。”
安德烈·秋列涅夫对此抱有相同的意见。
.2.
在安德烈·秋列涅夫对父亲为数不多的记忆里,他总是不断地使用酒精和雪茄,这使他的精神始终处于极度亢奋和疲惫下的被迫亢奋这两种状态之中。他几乎没有见到过父亲走出那间画室。那间画室的房门如同一堵横贯柏林的墙,将有着血缘关系的两人分隔在截然不同的生活中。他们鲜少有机会见面,即使见面也多是匆匆一瞥,安德烈·秋列涅夫受到母亲的指派去给父亲送饭,而久未见到儿子的父亲吝啬于给予儿子过多的眼神。
“他会把房门打开一道细缝,让我把食物递给他,然后飞快地关上房门。”被热衷八卦故事的三流小报记者采访时,安德烈·秋列涅夫如此回答。
他苦笑道:“有时候我真怀疑,在父亲眼里,我和母亲是不是一种疫病,而他的那些画作和颜料才是他需要保护的家人。说真的,我一度恨过他,现在也无法原谅他。我恨他对我的漠视,但是更恨他对母亲的无动于衷和无止境的索取。可是母亲她……她似乎毫不在意。我从来不知道为什么,或许这整个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不愿意为艺术牺牲!”
安德烈·秋列涅夫自嘲地笑了。这个笑容也被如实记录进《莫斯科今日晨报》的特别专栏里,附以标题《本世纪最为杰出的艺术家阿列克谢·秋列涅夫不为人知的家庭故事:艺术才是他真正的家庭》。
而对此,卓娅·秋列涅娃有不同的看法。
.3.
卓娅·秋列涅娃曾经拥有一个闪闪发光的姓氏,谢罗夫。她出生于著名画家瓦伦丁·阿历克塞诺维奇·谢罗夫的旁支家族,从小就受到艺术气氛的熏陶。在这类艺术世家,因为追求艺术而忽视妻子儿女的故事屡见不鲜,卓娅·秋列涅娃和她的母亲也没能成为例外。她从小就很少见到父亲,他“不是日复一日地坐在画室里,就是在参加艺术家们的聚会”。
“我曾经想让父亲带我一起去,但是他从来没有答应过我,只会让我待在家里,却带着弟弟出入画廊宴会。”卓娅·秋列涅娃如湖泊般美丽的蓝眼睛中流露出一丝向往,即使已阔别数十年,也能轻易从其中窥见一个小女孩最热切天真的情感。
但这种情感随即被另一种情感取代。
“他说我‘不懂艺术’,但我并不这么认为。他和他最喜欢的儿子,我的弟弟,画了一辈子画,也没有任何一幅被人记住。他们永远是最平凡庸碌的画家。而我的丈夫,阿列克谢·秋列涅夫,他是个他们永远无法企及的天才!哈,我不懂艺术!”
这位大半生都表现得温柔贤淑,果敢坚毅的女性撇下嘴角,高昂的头颅和鼻腔中溢出的冷哼无不显示着她的轻蔑。很显然,从艺术的角度,她取得了面对父亲和弟弟的绝对胜利。而当有人问到她的家庭,她却又换了一副神情,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和坚定,蓝眼睛中流露出理解和宽慰。
她说:“家庭和艺术,你只能选一个。这是显而易见的。你不可能期盼两样都得到,那你只会一无所有。如果你出生于和我一样的家庭,我是说,谢罗夫家族,你也会对此深信不疑。”
值得一提的是,在三流小报刊登了她的这段话后,有评论家盛赞秋列涅娃夫人是个慧眼识珠的艺术投资者,但同时也有人提出质疑:“既然她从小受到艺术熏陶,为什么不自己从事艺术创作?”
提出质疑的这位读者是名女性。她的名字在数十年后同样广为人知,与阿列克谢·秋列涅夫在国立艺术博物馆中并排而立。当然,她现在籍籍无名,还只是个刚开始接受系统训练的艺术系学生,她的提问自然也没有传达到秋列涅娃夫人的耳中。因此,秋列涅娃夫人得以保持了她在艺术领域的胜利姿态。
.4.
阿列克谢·秋列涅夫终其一生都在寻找一种独一无二的颜料。
在二十世纪,颜料对于艺术创作仍然能够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许多画家之所以在艺术领域拥有一席之地,并不一定是因为他们的艺术造诣有多么优秀,有时可能只是因为他们制造出了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颜料。这些颜料大多甫一问世便震惊艺术界,与它们的制造者一同名声大噪,千金难求。在此之后,他们只需要在每一幅画作上大块地涂抹那昂贵的颜料,就能使其成为传世之作。
相较于评判标准不一的艺术水平,想要在艺术领域出名,制作出一款独一无二的颜料显然是更为快捷有效的方法。这也是秋列涅娃夫人的父亲和弟弟终其一生都在尝试的方法,而随着她嫁给阿列克谢·秋列涅夫,她的丈夫也受其指点,成为她的父亲和弟弟的朝圣路上的同行者。只是阿列克谢·秋列涅夫比起他们要更幸运——这是艺术评论界的普遍看法,但秋列涅娃夫人对此嗤之以鼻,她坚持这是艺术天赋的作用。
每一条道路都有其必将付出的代价,制作颜料的代价便是颜料中的有毒物质常常会在日以继夜的侵蚀下要了画家本人的命。秋列涅娃夫人的父亲就是因此而死,她的弟弟在四十岁停止了这项危险的活动,但仍然没能活到六十岁。阿列克谢·秋列涅夫对此当然也有清晰的认知,但“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事比起为艺术献身更有意义——我就是艺术本身!”
婚后阿列克谢·秋列涅夫便耗费大量的精力和金钱在研究制作全新的颜料上。他有着清晰的目标,声称自己曾在幼时的梦中见过一位女神,这位女神身披如水如雾的青绿色希腊式长袍,头戴桂冠,用伏尔加河水为他施洗,开始了他的艺术生命。从此他就对这抹青绿念念不忘,那是现有的所有颜料都无法调制出的绝妙的颜色,任何人只要看到这抹颜色,就会被触及灵魂深处最隐秘的渴望、最幽微的伤痕,并会被轻柔地治愈——而这种力量足以使任何人落泪。
他尝试过不下千百种材质,甚至曾经试图切下自己皮肤上无色的角质层,只为平衡过于浓烈的颜色。但更多的时候,他采用昂贵的材料,从青金石到宝石,再到钻石,都曾被他切割研磨。秋列涅娃太太为此不得不卖掉了他们的结婚戒指,那是他们仅剩的值钱物品,但这仍然不够,她又剪掉了自己的长发,卖了二十块。她白天是洗衣房女工,晚上则做缝纫工作,即使日夜劳碌,他们的家庭依旧捉襟见肘。或许比起阿列克谢·秋列涅夫本人,她才是更为期盼他能够早日取得成功的人。
.5.
上帝对秋列涅夫一家是仁慈的。在阿列克谢·秋列涅夫四十岁那年,他终于取得了成功,研制出了他梦中那抹青绿。据见过的人说,那的确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仅有可能存在于幻想中的颜色。
阿列克谢·秋列涅夫亲吻着他梦中的青绿,死在它诞生的时刻,用自己的死亡为它施洗。而他留下的仅存的遗产,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青绿色颜料,则使他的遗孀一夜暴富。
起初,人们期待着这位本世纪最伟大的艺术家能够留下传承者,但他们很快发现,不但秋列涅娃太太本人对绘画工作浅尝辄止,安德烈·秋列涅夫也对艺术敬而远之。这固然是艺术界的遗憾,但或许对当事人来说,并非如此。
至少直到今天,我们仍然可以在国立艺术博物馆中观赏这抹独一无二的青绿色,体验极为短暂的艺术家的梦境之旅。
因企划玩家反应希望延长四章截止线,且经过讨论群投票后显示需延长的人数不少,因此现将四章截止时间延长一周,因此新调整的四章时间长度为:
7月21日12时——8月7日12时
其余不变,请玩家看准截止时间打卡,预祝最终打卡顺利。
前置是费恩姐姐的漫画 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14499/
(⬆️⬆️⬆️我不允许有人没看过这个!!!我不允许!!!)
因为漫画是恩斯特视角,这篇斗胆写了费恩的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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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或许不知道费恩·莫里斯诺是谁,但你肯定知道“银枪”这个名字。在欧罗大陆的各个地方,都有着关于猎人“银枪”的传言:她杀死猎物时是如何迅速而果断,她根本没有人类的慈悲之心,强大的魔兽和吸血鬼也不是她的对手……让恶棍们和一些吸血鬼闻风丧胆。辨别出银枪的方法很简单——你不用看清她的脸,只用看到那柄长得惊人的银枪,就知道是她了。由于她一头短发,身材高挑,披着黑色斗篷,如果你不仔细观察,会误认为她是男性。然而在她的出色的身手面前,谈论她的性别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如果你是她的猎物,她会在你看清她的脸前将你杀死——一切就是这么简单。
拥有如此身手的费恩,鲜有地接受了护送的委托。因为委托人来自教会,报酬也尚可,费恩觉得这应该是一件不坏的差事,而且正好顺路可以回到工会。起初她以为是什么教会的大人物要去工会办事,而实际上见到委托者时她稍有些意外——对方是个瘦弱的青年,甚至比自己还要矮些。虽然他说自己已经过了二十岁,但也许因为太瘦了,看起来更像个十来岁的少年。他提箱子、上下马、长期骑行看起来都有些吃力,只走一会儿就会气喘吁吁。有的时候,费恩在一边看着,甚至都有扶他或者拉他一把的冲动,但她在对方明确向自己请求帮助之前,往往都不会那么做。
费恩很快得出结论:他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人。如果他独自一人就这么上路,或者请了什么来路不明的人来当保镖,大概率是会在路上不明不白地死去,甚至落得更悲惨的下场。但她看到恩斯特脱下外套时显露出的单薄的背影,又会想,是什么给了他远行的勇气?
除此之外,他其余的特征也符合第一印象。他说话声音很小,思考的时间很长,总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他吃东西的速度也很慢,不知道是吃不下太多还是在细嚼慢咽。她能感觉到他经常保持着警觉和敏感,而在放松的时候又充满破绽,像极了那些草食动物。而当他在发现自己弄错费恩性别的时候,那惊慌失措的态度,让费恩久违地感受到了某些她已经舍弃的东西。
人命当然是同等珍贵的——或者说同等的不值钱。但是在费恩看来,他和其他的经过生活或战斗磨砺过的人完全不同,没有那种粗糙或者韧性,像是某种精致又脆弱的东西,例如瓷器,八音盒,又或者是什么她也说不上名字和用途的仪器。她有些本能地认为,他也许活不长。而实际上被袭击的那一刻,如果身边没有自己,他确实可能已经死了。
啊,他在哭。费恩心想。自己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她已经记不起来了。弱肉强食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可世界上一定会有弱者和强者,一定会有猎人和猎物,这也是规则。她伸出手,把跌坐在地上的恩斯特拉了起来。恩斯特的手很无力,还有些颤抖,费恩只好更用力些,握紧了他的手。
之后他们继续赶路时,理应有些安慰的话语。例如没事了,不要害怕了,有我在。但费恩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偶尔去看一看恩斯特的表情。他的脸上的眼泪已经干涸,但是眼睛仍有些湿润,眼睛和鼻尖仍然泛红。到达了镇上的旅馆,两个人办理入住时,店内的人都惊讶地看着他们俩一身的血迹。恩斯特说他吃不下饭,于是费恩先把他送到了房间。
进入房间前,他说:“费恩小姐,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已经……”
“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真的很谢谢你。”恩斯特郑重道谢后,进入了房间。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费恩独自来到旅馆的餐厅。用餐完毕后,她打包了一份面包和奶油汤带给恩斯特。他本来就吃得少,她担心他如果这顿再不吃,明天会没有体力上路。她敲了敲门,无人回应。推开门后,她看见恩斯特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身上也没有盖任何东西。她把食物放在桌子上,准备离开,但想了想还是转身给他盖上了被子。把被子盖在他瘦削的肩头的时候,她看见他依旧眉头紧皱,好像在做什么噩梦。
多么危险的世界,多么痛苦的旅程。只可惜醒来之后,这个世界并不会马上变好,旅途也得继续。
费恩吹熄了房间里的蜡烛,离开房间,轻轻地关上了门。
***
那一夜,费恩睡得很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搏斗过消耗了体力的缘故,她什么梦也没有做。睁眼时,她看向窗外,发现太阳已经升起来了,自己醒得比平时要晚。
洗漱好后,她去敲恩斯特房间的门,没有回应。她推开门,本想叫他起来,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桌上原本放着食物的碗空着,还多了几张写到一半的稿纸。她没去看写的是什么,就离开了。
问过店主后,她在附近的河边找到了恩斯特。看到费恩后,他露出有些高兴的表情:“早上好,费恩小姐。”
“早上好。”
恩斯特只穿着一件衬衫,蹲在河边正在洗染血的衣服。看到那些血迹,费恩才清晰地意识到昨天发生的事情。
恩斯特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我感觉,这些血迹不太能洗得掉……不知道怎么办。费恩小姐有什么办法吗?”
费恩也蹲下来,摸了摸白衬衫上那一大片褐色印记:“过了一夜,这个材质可能洗不掉了,再用力洗的话衣服可能会破掉。”
“是这样吗……”恩斯特失落地低下头,“幸好带了换洗的衣服,不至于没有衣服穿。但是这件衬衫我还挺中意的,因为很轻薄,很适合夏天穿……”
看着恩斯特认真讲述自己如何喜欢这件衬衫时,费恩觉得他莫名有点可怜,又有点可爱。
“……但也只能丢掉了吧。”说完,恩斯特叹了口气。
“正好到了镇上,不如买件新的吧。”
吃完午饭后,两个人为了买衣服,在镇上多逗留了一会儿。这座小镇意外的繁华,镇上竟有好几家服装店,他们就像普通游客一样四处打听,一边逛着街,甚至还误入了一家女装店。店主看到费恩,边夸她漂亮边亲切地给她挑起了裙子,吓得恩斯特赶紧拉着费恩逃走。
“为什么别人都能一眼看出来费恩小姐是女性呢……”恩斯特有些懊恼地自言自语着。
“也许是女性比较敏锐一些吧,不用在意。”费恩没想到恩斯特还在在意这件事情。
光顾了几家店后,终于挑选到了合适的衬衫。付钱后,恩斯特把新衣服叠好,放进了行李箱。
“希望这件衬衫的寿命长一点。”他最后抚摸了一下衬衫,之后关上了箱子,按上了锁扣。
本该继续上路了,费恩又建议恩斯特买一把防身的武器随身携带。两个人在武器店又挑选了很久。恩斯特对武器一窍不通,说只在书里听过名字。费恩逐个介绍这些武器用途,拿在手上比划,但恩斯特只是呆呆地看着,好久才眨一下眼睛。
“这些武器你都会用吗?”恩斯特张大了嘴。
“多少尝试过几次罢了。”费恩把一柄长剑收进了剑鞘,挂回了墙上,“我觉得比较轻便的武器适合你,但如果带着一把显眼的武器,也能警示他人你是不好惹的。”说完,她拿起了自己的银色长枪。
“这把枪,我大概……举都举不起来,更别说带着走路了……”
费恩轻轻掂了一下长枪的重量,心想确实如此。
“那我还是选这个吧。”说着,恩斯特取下了长剑旁一支小巧的短刀,“平时路上还能砍砍树枝什么的。”
费恩知道那是一把大马士革刀,猜测恩斯特其实是看上了刀身上水波一般华丽的花纹。果然,恩斯特把短刀从刀鞘中抽出,仔细端详了一番,才满意地收了回去。确实,就算这把刀用不上,当作旅途的纪念品也不错。
也希望接下来的旅途一路安全,这把刀派不上用场。尽管这么想着,费恩还是仔细地教导了短刀应该绑在腰间的什么地方,遇到敌人时怎么抽出来。最初几次练习,恩斯特要么找不到刀在哪里,要么拔不出刀,着实让费恩捏了把汗,怕他一不小心把自己给划伤了。好在恩斯特不算太笨,掌握技巧后可以在几秒内顺利拔刀了。
“接下来的……之后再练吧。”费恩感受到了一阵意外的疲惫。
两个人比划完之后才离开武器店。此时,夕阳已经挂在了天边。恩斯特的手按在腰间的短刀,抬头看着太阳正缓缓落下去的方向。
“天要黑了,要不……再休息一晚吧。”恩斯特说。
“好的。”费恩应答道。
于是两个人又牵着马,回到了昨晚住过的旅馆。昨天住过的房间还空着,甚至可以继续住。他们安置好行李之后,一起去餐厅用餐。用餐时刻和往常一样沉默,两个人各自吃着自己爱吃的食物。因为已经相处过几天,也了解了对方的喜好——恩斯特喜欢吃鱼,软和的东西,还有甜食。看着恩斯特吃下几个奶油卷而露出满足的表情时,费恩感觉心里松了口气。
吃完之后,该休息了。各自回到自己房间前,恩斯特叫住了费恩:“那个,费恩小姐……其实今天是可以继续赶路的吧?毕竟衣服并不是马上就要穿,也没必要吃了午饭再去买,更不需要看那么多家店逛那么久……”
“……但你买到了你中意的衣服。”
“话虽如此……”恩斯特似乎想了好久该说什么,还没开口时脸就已经红了,“谢谢你,费恩小姐。你昨天救了我,而且还给我送了吃的,给我盖上了被子……今天还让我在镇上休息了一天。虽然你什么也没有说,但我知道,你肯定是在……照顾我的吧。”
“嗯……”费恩反而移开了目光。确实,这一日的休息是费恩计划中的。虽然恩斯特看起来一切如常,但是昨天发生的一切必定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冲击,身心应该都受到了很大的影响。或许是他在逞强,又或许是反过来刺激到他,让他更加打起了精神。可无论如何,他都是需要休息的。但没想到的是,恩斯特不仅发现了这一切,还直白地向她道谢。
面对敌人,费恩可以面不改色;但面对善意,费恩尚且不能装作没有看到。不过,此时她无法直面他,也无法直面自己的心情。她再次感受到了那些没有必要的,她早已舍弃的东西——那些普通人拥有的,单纯的快乐,害怕的哭泣,真挚的感谢,还有洗不干净的衣服和突如其来的噩梦。只有孩子才会在意这些,她想。这让她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想起那些无助而孤独的时刻,仿佛流尽了这辈子所有的泪水。多少年来,她付出努力变得强大,只为了抹去那不堪的过去;而实际上,她那时也恳切地希望有人能出现,安慰自己,保护自己。
她伸出手,揉了揉恩斯特的脑袋:“明天再上路吧。”
恩斯特似乎吓了一跳,瞪大眼睛愣在那里。
费恩留下愣住的恩斯特,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感觉自己刚才笑了一下,可她自己也不确定,因为她已经不熟悉笑的感觉。但如果她真的笑了,她希望恩斯特不要看见,或装作没有看见。
——————————————————
不知道为什么,轮到这边就画风突变,一片祥和
理性讨论,一场帅气激烈的打斗之后两个人在这里洗衣服买衣服是否过于真实
以及本来要两个人一起洗衣服的,但是姐姐洗衣服的场景实在是太超现实了还是舍弃了……
顺便之前聊剧情的预期:让恩斯特掉san,了解世间险恶(坏笑
实际情况:费恩姐姐好强好帅好温柔(by星星眼并活蹦乱跳的恩斯特&荔枝人
PS.感谢大家的回复呜呜呜我都有看但我实在是太不会回复了不知道说什么
再给我点时间让我慢慢回;;真的很感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