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建议是ooc谜语人应该拖出去脚刹(指自己)
但是我想看有没有人猜谜(?)虽然不是什么好玩的彩蛋
睡了 明天再起来捉虫
菲奥纳的确是要去参加人鱼节的,而且是好不容易才下定了这个决心,但他不想太兴师动众。于是在那天的晚餐时间,当管家拿着普利西斯先生寄到家里来的邀请函来询问他之后的安排的时候,他拿着刀叉的手顿在空中好半晌,才状似不为所动地继续切开盘子里的烤鱼。
餐点的香味勾的人食指大动,菲奥纳却忽然没什么胃口,但他又不能直接撂下刀叉离开餐厅,无辜的烤鱼被迫承受了不该承受的那些被发泄出来的情绪。
“我再考虑一下。”
怎么好巧不巧这个时候?
他注意到约兰妲看了他一眼。邀请函上写着的是菲奥纳的名字,可他们毕竟是双胞胎,而且他们小时候总是热衷于用换装游戏来捉弄管家们。
于是菲奥纳用看救星一样的眼神与妹妹对视:“你想去看吗?看那些在水里游动的、瑰丽的生物……我觉得你能找到很多合适的灵感。”
约兰妲收回目光,摇了摇头:“那段时间还有报告要写。”
菲奥纳叹了口气,他开始思考如果自己通过正规渠道去往人鱼节会被多少人知道,先不说老爹知道了之后一定又要做出些什么“反应过度”的事情——在偷偷了解自己孩子的喜好之后忽然真的送给他一条人鱼这种考验承受能力的事情最好还是别再发生了,要是被隔壁的约翰太太知道了,估计又要在她宝贵的下午茶休闲时间里恶狠狠地问候他这个不中用的啃老族邻居。
“凭他也能去人鱼节?”——已经能想象到了,那种语气和表情。虽然放着不管就好了,但是不能再让约兰妲冲过去把约翰太太的狗剃光毛或者把草坪剪成f**k u的形状……不管怎么想都会多出一倍的麻烦事。
菲奥纳无声地叹了口气,给叉子上的碎鱼肉沾上酱汁:“我自己来安排吧。”
说是自己安排,菲奥纳并没有特意安排什么。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太阳升到顶高才起床,把下午茶喝成早餐,晚饭后出门散步。最多也就是准备启程的三天前,以提前熟悉路程和环境做借口的他自己坐车去了一趟人鱼市集。尽管空手而归,他脸上挂着的莫名其妙的笑容仍旧让人看不出他做了些什么。
剩下的三天他闭门不出,据说是窝在家里整理他的收藏。除开一些禁忌的分类,这位兴趣诡异的大少爷还是收藏了一点正常的东西的——当然,他自己在房间里面发出的尖叫和梦呓可不属于收藏品范畴。
三天后的下午,菲奥纳拉开轿车门的时候,坐在车里的玛蒙脸上的表情从礼貌的微笑转变成了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直到来人提起裙摆迈进车里,在座位上坐好之后,他才回过神来开始重新观察这位名门少爷……呃,少爷?还好今天早些时候他还是见过菲奥纳原本的样子的,要不然玛蒙真的会以为即将带他去往人鱼节会场的是一位富家小姐。
看起来款式简洁但做工精良的纯白礼裙,白色的软布宽檐圆顶礼帽,随身携带的手杖换成了一柄折扇,虽然脸上戴了面具,但还是能找到这位少爷精心化妆打扮了一番的蛛丝马迹。
实在是没想到为了出席人鱼节他要做出这么大的牺牲……玛蒙原本只是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进入会馆的好办法,可实现这个好办法的代价未免太过昂贵。但是出于礼貌,玛蒙还是先向他打了招呼:“一身……呃,很适合你的打扮,菲奥纳……先生。”
他在最后两个字上面不自觉地加了重音。不知是强调还是嘲笑。
菲奥纳叹了口气,让管家启动车子。
“我应该说谢谢吗?”虽然身上穿的是女装,但是似乎菲奥纳完全没打算真的装成一个女人,至少他还是用了自己的本音说话。但很快像是为了测试一样,他清了清嗓子,这次他说话的声音听上去就真的像一个名门小姐的声音了:“早上好,玛蒙先生。”
玛蒙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喂,现在可不早了你这家伙。”
菲奥纳给家里的解释是,他们是朋友关系。以菲奥纳每天游手好闲的样子,实在是想象不出他竟然会交到这么一个看起来无比正经的朋友,但管家着实非常感动,差点就要对着玛蒙说出有劳先生这些时日照顾我家少爷了等等感谢的话来。
玛蒙对此倒是很是受用。
菲奥纳缩在车子一角闭目养神。他对身旁的对话不感兴趣,因为他正在想办法熄灭心里隐隐闪动着的兴奋的火苗,这具身体带给他的陌生又丰富的情绪他已经熟悉了两年之久,但在努力维持理智的战斗中败下阵来几乎已经成为了定势。
情绪,嗯,多么可怕的东西啊。
仅仅想到只是回去看看——回到那个似乎可以被称作是“家”的地方去,就已经足够让他睡不好觉了。想到“回家”的时候,他根本分辨不出那些一瞬间裹住他的情绪究竟是什么样的成分,到底是好奇?还是喜悦?还是怀念?还是痛苦?到底是他本人在产生这些情绪,还是他感受到了那个人产生的这些情绪?
……可笑,他早就死了。哪来的你我一说?
他隔着假面用手遮住自己的脸,他能摸到脸上长长的那道伤疤,脖子上刚刚抓挠过的痕迹还在刺激着他无法冷静的神经,他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不是那么失态,可是深呼吸的声音还带着颤抖。
三天前,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就自暴自弃地将自己随便扔在情绪旋涡的中心里,他妄图甩开一切包袱,直截了当的确认自己已经完全掌握了这具身体,可等到车子在集市外围停下来,他才发现他甚至没有下车的勇气。他用尽全力揪住胸口的衣服,浑浑噩噩、漫无目的地在集市里面转了一圈又一圈,从北边到南边,从西边到东边,吆喝声、喝彩声、讨论声集体进攻他摇摇欲坠的理智,他甚至听不到只属于自己的心跳声。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松开握住自己衣服的手,他闭上眼睛,直到摊铺全都歇业,直到筋疲力尽,直到夕阳都将湖水都染成金红色……他忽然想荒唐地坐在地上、或者跃入湖中,大笑一场。
我到底在寻找什么?“我”又在寻找什么?
他好像又听见那个人类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说的是什么?
“菲奥纳……先生。”
菲奥纳睁开眼睛,他努力地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尽量不让对面的玛蒙看出什么异样。自那之后,他确信得找个人陪着自己去,就像溺水的人会不顾一切地抓住身边所有可以抓住的东西。明明已经过去了两年之久,他却在这样一潭湖水里越陷越深了。抱着渺茫的希望,他难得起了个大早,又一次来到了人鱼集市。
从玛蒙的表情来看,他好像还是没法适应菲奥纳忽然穿着这样的装束坐在这里,宝石商人忍住自己说话的欲望,眼神挣扎许久,最后还是落在了地板上:“可是我还是很好奇,你说为什么事情这么巧合呢?偏偏就在我没办法的时候,办法就自己找上门来了呢。”
他的皮鞋轻轻地点着地板,语气里带着一点骄傲和炫耀:“总不能是因为我真的这么好运吧?嘛,虽然我就应该这么好运才对。”
他似乎觉得这一切理所应当。
他似乎觉得这一切理所应当。
他不觉得。
菲奥纳承认他最初的目的的确是想用点不正当的小手段混进去的,邀请函这种东西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谁会带着了——当然玛蒙先生可能是个很难发现的意外。于是意料之外的他失手了,而且还是被当场人赃俱获地逮到了。他不觉得当时他有在走神,但想来对面八成也敏锐得可怕。他的胳膊立刻被反剪到身后,刚刚拿到的东西也被收走了。
“小偷——嗯?我说你啊,你看起来也不像个扒手,为什么就要偷我的东西呢?难不成是我看起来太值钱了……可你看起来不也是哪家来的少爷?”
很熟悉的问题,这个问题我也问过,当时他的回答是什么?
——因为我想,我自然就要去做。你难道不觉得收集美丽的物品很有成就感吗?再说了……
菲奥纳从容不迫地笑起来,好像察觉不到自己正被别人控制着行动:“这么美丽的东西,想拥有不是人之常情吗?真没办法,下意识就伸手了呢。”
对面高大的宝石商人皱起了眉头,菲奥纳感觉到被反绞在身后的胳膊传来更剧烈的疼痛感,他非但没觉得恐惧,甚至还想继续说下去,进一步去试探对方的底线。
还好他倒是对这一点感到了恐惧,于是他努力撇开视线,脸上维持着笑容:“不过也确实是我有错在先,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我相信我可以拿出让你满意的筹码来。”
“哦?”身后的疼痛感消失了。
菲奥纳不紧不慢地后退了一步,一位衣着华丽的青年妇女与他擦身而过,在宝石商人逼近之前,菲奥纳就变魔术般从身后摸出一张邀请函,果不其然,这一次宝石商人露出了意料之中的反应。
像上钩的鱼。重新掌握主动权的菲奥纳松了口气。
“……菲奥纳先生?”
菲奥纳回过神来,轿车轻微地颠簸着,菲奥纳看向玛蒙的眼睛。刚刚的问题他也问过,当时我的回答是什么?
玛蒙这次颇有底气地站在菲奥纳身边,等着侍者把检查无误的邀请函还给菲奥纳,他甚至还重重哼了一声,随即大摇大摆地进入会场,就差再次炫耀一番。
菲奥纳正四处环视:“你是小孩子吗?”
“反正我进来了!”玛蒙嘿嘿笑着,“接下来呢,咱们什么时候去看人鱼?”
“……不着急。”
上一次,他没有想好答案。这一次,他并不清楚自己有没有想好。
但他还是回来了。
……他是谁?我又是谁?菲奥纳?还是……卡尔斯?
在威廉姆森家造价不菲的后花园西斜角、石雕天使所怀抱的铜瓶当中,盛开着歌舞不止的透明花丛,兢兢业业、极尽妩媚,以至她们斑斓的裙角一次又一次拂过书房的窗台。这些散播清凉的乐团曾经活跃在庭院的四角八方,然而威廉姆森老爷自有一副动人的歌喉,能教往来于此的政客纷纷拜倒,为此分外见不得这些三流舞女鸠占鹊巢,便勒令天使们收回铜瓶——当时,拦在园艺设计师面前保下这最后一只铜瓶的是威廉姆森夫人,歌剧演员出身,比她的丈夫更懂得审美和艺术。她说:“距离您装好这些喷泉还不到半年呢,留下一角吧。”于是,时至今日,纵使隔着一层薄如凉冰的雕花玻璃窗,坐在书桌前的兰德尔·威廉姆森也听得见那永不冻结的潺潺水声。
这方角落的歌舞长宴不歇,其中想必有兰德尔少爷一份贡献。就好比此刻,他已烧却了今日的四分之三来撰写一份精致的讲稿,烫得钢笔尖滋滋作响,连从中淌出的墨水都裹上粼粼金光。不过,这金光可说是沾了天使所赐的福音才有幸落在这讲稿上,毕竟,如果没有那一层水波的裙摆,夕阳绝无可能得机遛进这幢豪宅。
比起日日如一的夕阳,威廉姆森家的新星可就耀眼得多了。兰德尔少爷的姓名在名门同辈之间振聋发聩,论其身份,或比阿波罗来得更要正统;论其成就,一句青出于蓝也毫不为过。他的聪慧与机敏有如天赐,而他所行过的路也仿佛因此长久地生辉。像这样得宠的人类,翻遍古今典籍也只有身负天灾的少女潘朵拉;而倘若问尽世人:应当如何揭露兰德尔少爷暗怀瑕疵——倒不如反过来质问,究竟是何等卑鄙无耻之人才如此耽于妄想、其人又是何来底气发起这桩招致天谴的指控!——任凭世人怎样揣度他的阴影,都不影响他似锦的前程。
综上所述,这一叠讲稿于晚间七时落成,其意义不亚于在佛罗伦萨拔起一座教堂。面对如此成就,兰德尔并不夸耀:“请不要拿我寻乐,道格拉斯先生,您太过誉了,而我只是个大学生。”
“呵呵,失礼了。我毕竟未曾想过自己有幸坐在威廉姆森家的斜阳下看您工作,如果您不喜欢,还请把我这拙劣的赞颂当作一阵风。”端坐在沙发一侧的青年抿下一口红茶,灰白的碎发扫去他眼尾昏黄的光斑。此人面容英俊,仅看容颜,隐约比兰德尔成熟几分。
“实话说,您不必这样谦逊。这反倒令我诚惶诚恐的,父亲好容易邀您来坐坐,我却晾您在这儿喝了半日茶,实在有失风度,还希望您谅解。”兰德尔将书桌前的木椅推回原处,径直步向另一只沙发,“而且,若论成就,比起我这个初出茅庐的威廉姆森,想必是您的名声更响亮些。家母曾当众盛赞您的《暴雨序曲》,说您是本世纪难能可贵的天才。”
“真的?威廉姆森夫人?我曾流连于令堂演出过的剧院……我很荣幸。但您好容易得空,我们便不要再客套了。我想再听您说说有关人鱼的故事,我真是好奇极了。”
道格拉斯·威廉姆斯,这位近日在乐坛鹊起的年轻音乐家,与光芒四射的兰德尔少爷共拥无数奇迹般的巧合,比如姓氏、身高与年龄,又比如羡煞旁人的天赋异禀。在洋溢着麦酒温香的大街小巷里,若要谈论遥遥高坐政坛之上的威廉姆森家族,周遭的人们或许仅能奉上三言两语;更要紧的是,一定有人文不对题地附和道:“是啊,真想瞧瞧《月神低语》的原谱!”——届时请勿论断他是否无知,抑或失礼,怎样都好,只因他所指向之人是来自异地、同属贵族出身的道格拉斯·威廉姆斯。论辩、演讲,这些固于条框的复杂话题并不适合伴着牛奶下咽,有时阳光太蜇人,反倒扫了人的闲兴;但音乐就宛如涓涓甘泉,不论是金耳朵还是锡耳朵,人人都乐于沐浴在月色下饮泉解渴。事实上,即便在这生养兰德尔二十二年的故乡大地,仍是道格拉斯的大名播得更广些。此刻,这两人对坐在金碧辉煌的书房当中,尽管窗外残霞已然沉底,屋内仍似日月同辉。
“那么,午餐前我向您提过的人鱼……”兰德尔将身体前倾,认真地叙述起来。“在我还小的时候,我的母亲曾带我参观过人鱼节。您应该已经对那稀奇节日的盛况有所耳闻,如您所知,有些人专门负责交易那种鱼尾人身的罕见生物,这在节日展览上屡见不鲜。就在那时,我听到了人鱼的歌声。”
“人们都说人鱼的歌声有蛊惑人心之能。”道格拉斯笑了笑,“不过,比起赫赫有名的令堂,想必还是差些。”
“不,那歌声与我母亲的截然不同。倒不如说,那些生物所擅长的旋律对我而言太罕见了。我很抱歉我的艺术造诣不够高,当年于我母亲如此,当下于您也一样。不得不说,有那么一瞬间,我确实被夺去了注意力,以为那是天籁。”兰德尔摇头道,“遗憾的是,我还没来得及寻找歌声的源头,一切就都结束了。人们的欢呼从远处传来,水雾四起,花车洒着香水驶向广场,那歌声很快就被淹没了。”
道格拉斯向后倚靠在沙发背上,颊侧的银碎发向后滑落,露出他的耳,却不是精灵的尖耳:“我早先听过远亲夸耀自家的人鱼,当时正值少年,也曾感到不甘。如今,连您这样深受歌剧熏陶的人都对人鱼的嗓音赞不绝口,看来——”
“如果您有意参与今年的人鱼节,我想,”兰德尔用余光看向桌案上的火漆,它曾无数次向庭院外的世界转达威廉姆森家的权威,“家父会乐意为您提供一张邀请函的。”
“见面第一天就收人情,这可……”道格拉斯犹豫道。
兰德尔弯起眉眼,刚刚休憩的太阳霎时又像是重返天际了:“是威廉姆森家率先劳烦您跋山涉水,还擅自向您发起订单的,更不必说您抵达时还有《暴雨序曲》的复件及其变奏乐谱相赠。我知道在您的眼里,谱曲绝不是金钱所能左右之事。人鱼节并非每年都有,您就趁此机会去游乐一番,权当收集灵感,如何。”
“哪里的话。我久仰令堂,如今身在异乡、名不见经传,能受邀前来作曲,已是荣幸之至。我还没有清高到视财富如污泥的境地,签下这笔交易,是你情我愿的事。倘若再乘此便利游山玩水,想来有些欠妥。”道格拉斯回答。
“方才还是您先提议不再客套的。”兰德尔交叠起十指,“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以为您听了逸闻,会迫不及待地去听听人鱼的歌声呢。毕竟我也很认同母亲的评价,以为您的作品已经足够惊艳,说不定比之我那段模糊的记忆已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瞧瞧,我这嘴先前真该少说两句的,”道格拉斯苦笑道,“现在反倒是您来消遣我了。”
“我也想再去一次人鱼节。”兰德尔乘胜追击,“下星期的论辩结束后,我就无事可做了。如您愿意,我们可以同行。”
“您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道格拉斯没有道出下文——兰德尔·威廉姆森的人生只怕是与“无事可做”完全绝缘的。
“真高兴有机会与您一并前往人鱼之都。”兰德尔再次笑道。
一星期后,威廉姆森家的汽车载着阿波罗与阿尔忒弥斯的桂冠抵达了那座举世闻名的翠玉之城。距离人鱼节正式开幕还有两天,两名随从办下旅馆客房的空当,道格拉斯向兰德尔提议观览布置中的会场。
“或许我不该表现得这样兴奋,”道格拉斯说,“但如果我们提前参观过会场,后天应该能少走些弯路,节省点时间。”
“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也很期待早些见到人鱼。这么多年过去,我几乎已经忘记它们是如何在水中呼吸的了。”
道格拉斯望向街道,节日的舞台沉寂着,两天之后,响彻大街小巷的人声将自成一曲交响,届时所有人都将忘记此刻的宁静。诚然他所祈盼的灵感有时要借热浪助推,可他本人实在缺乏享受喧哗的修养。加之兰德尔少爷如今在他身侧,应付那种熙熙攘攘的氛围登时显得像是酷刑:贵族,政客,大学生……以及甲方。道格拉斯有些痛苦地移开了视线。
好在兰德尔对把握节奏是那样无师自通,几乎不需任何帮助,就安排好了热身的行程。安顿好住处之后,他们轻装抵达施工当中的会场,没能逢上半条人鱼,每一座彩蓬都干瘪缺水,不过有人告诉他们明天会提前摆起一部分商摊;他们于晚餐时分离开集市,街边旅馆前窜动的人头多了起来,大大小小的行李乃至货箱也逐渐排成长龙。
“提前抵达是明智的。”兰德尔淡淡地说,“道格拉斯先生,您还记得您的房间位于何处吗?”
道格拉斯点了点头,一只脚迈进先前二人驻足过的店面:“顶层尽头的位置。感谢您特地为我安排了窗。”
“愿那扇面湖的窗能替您拦下不必要的噪声。”兰德尔说,“如果我们安排得不错,稍后会有人为您送晚餐到房间里去……至于我,我在走廊另一端尽头的房间。”
“太周到了。”道格拉斯顿了顿,“不过,我们还没能见到人鱼呢。”
“我很能理解您这份热情落空的失望,我也一样。好在就快开展了,让我们更加耐心一点。”兰德尔回复道。
“不……其实我的意思是,您似乎并不失落。哎呀,这样一来,我却显得莽撞了。”道格拉斯顾左右而言他,“那集市明天又将如何,我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
“我幼时毕竟见过人鱼呢。”兰德尔无奈地笑笑,“之前的商贩说过了,人鱼的运输流程分外复杂,我就不再对提前接触人鱼抱有什么期望了。”
“真是令人艳羡的理性。”道格拉斯随之苦笑,“眼见该用晚餐了,我不该拉着您聊这么久的。”
兰德尔了然:“如果您夜间无事,还请让出些时间容我分享更多有关人鱼的消息。”
于是,短暂的分别后,不知疲倦的两人重又对坐在夜幕之下,聊起更多有关人鱼的话题。兰德尔显然深谙其父的待客之道,不遗余力地向这位饱受好奇心折磨的失眠者倾倒自己的所闻。从世纪初大捕猎到人鱼协会建立,这段奇幻的独白逐渐从神秘学滑至暗潮汹涌的垄断策略,不断消减着道格拉斯的耐心。万幸的是,兰德尔同样是名优秀的观察者,在道格拉斯露出威廉姆森夫人曾经面对废弃喷泉时的表情之前,他巧妙地将话题渡向人鱼本身顽强的生命力。
“人鱼智能低下,却生着一副强健的肉体。”兰德尔交叠起双手,颇有教养地调整坐姿,“它们虽然断肢后难以再生,但是相比我们,则更不容易毙命于失血或感染。”
“自然界中的生灵大都比人类坚韧。”道格拉斯点点头。话题开始变得值得听下去,他的眉心也不再拧作一团。
“当然,是有这样的学说,认为人鱼属于自然。现在是十九世纪,我跟您一样,对魔法生物论持怀疑态度。”兰德尔道,“就像您喜欢能为人所解释的音符一般,我也喜欢能为人所解释的奇妙现象。我和您一样渴望近距离地接触那些生命。”
“说得一点不错。想来前几日您一定在论辩会上取得了极大成功。”
兰德尔没有正面回答:“论辩会是矛盾与声张的回旋,让我们别再记挂那名利场了。话又说回来,您这一次打算创作什么样的乐曲?”
道格拉斯轻轻叹气。交流的节奏完全被这位少爷把握在手心里,这便是政客的本事。尽管他对兰德尔回避魔法生物论的原因感到强烈好奇:身为浪漫的代言人,音乐家向来是不排斥神怪之流的。他倒是想追问魔法生物论的核心观点,可兰德尔完全没有为这条岔路敞开一道栅栏的意思,这使得他不自觉地走了神,一句考虑欠佳、后来又令他十分后悔的反问滑出了嘴角:“您考虑过租赁一条人鱼吗?”
兰德尔被这突如其来的审讯绊住了,这一瞬间,他从善如流的余裕真是差点溃散。他还真答不上来。高贵传统的威廉姆森们从不盲目追逐潮流,像人鱼这样饱含商业气息的野蛮宠物,在家父的眼里可能还不如一条牧羊犬,或者一只长毛猫。兰德尔养过长毛猫,而它恰好死在一年前:一年时间说短不短,足够许多事情变得天翻地覆。当时他还分不清宣讲和演讲的区别,只记得它的毛发是那样细碎柔软,覆盖在潮湿而温热的皮肉上,比终日雀跃的泉水更加富有生机;叫声又是那样甜美,有时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兰德尔已经太久没思考过自己曾与那只猫建立过什么样的感情了,某天它一命呜呼,而他甚至没来得及为此赔上一滴眼泪,就转向了晚宴的餐桌。晚宴充斥着激情与欢喜,导致他再也没有考虑过要不要添一只像样的宠物。
如果是父亲——兰德尔试图对抛锚的思维进行一番快速维修——一定会踱着步子说教道:“护理宠物倒不如护理一段人际。”不,他不能在道格拉斯面前说这种话,道格拉斯显然对人鱼充满了兴趣,同时又对政客的世界不屑一顾。他能把人鱼养在书房的玻璃外吗?拜访威廉姆森邸的角色个个有头有脸,不能让那么艳俗的花瓶败了他们的雅兴。他怀念人鱼的歌声吗?以前或许怀念过,可现在不会,毕竟当下最惹眼的青年音乐家就坐在他对面呢。
“呃,”道格拉斯略有尴尬地喝上一口水,“抱歉,我们聊得太晚了吗?您现在是不是困了?”
“我……啊,真对不起,我刚才在,”兰德尔在回归现实的刹那间灵光一现,“计算此行可能的开支。我是说,如果您想带一条人鱼回去,我也支付得起。就算不记在帐上,我个人随身携带的财产也——”
“不不不……”道格拉斯感到一种熟悉的疲惫,这种疲惫在他试图拒绝母亲硬拧下来的橄榄枝时出现过太多次,好像那些载满人情果实的枝条还生有气根,动不动就勒住他的脖颈,不给他喘气的余地,“您真的困了,我从没表示过我想要一条人鱼。我们此行的目的应当是采风,对吗?我没记错吧?”
“我没有迫您做选择的意思,请您不要放在心上。说得也是,租赁人鱼是个大动作,是我唐突了。”
“抱歉,抱歉,是我先转移话题的。既然提到我的乐曲,我就不得不遗憾地坦白,现在我还没捕捉到什么灵感……”
“时间不早了,瞧我多么不成熟,留您夜谈到这个时间。请您快快回屋休息吧,让我们明天再说。”
“您也是,和您聊天很开心,请您保重身体。那么,再见。”
说罢,道格拉斯连忙把身体摔进走廊的昏暗灯光里,免得被那独属于贵族的混沌氛围扯回少年时代的梦中。入睡之前,他祈祷窗外的湖中没有人鱼的身影,夺人心智的歌声也最好纯属谣传,他实在不愿这一夜的清梦被那句没头没尾的蠢话给毁了:“您考虑过租赁一条人鱼吗?”——当然,也万万不要梦见什么威廉姆森,否则准会失眠。
两日后,人鱼节如期开幕。即便是兰德尔和道格拉斯这样熠熠生辉的明珠,也被铺天盖地的水雾埋没在了巨大的狂欢里。尽管银饰和天鹅绒生来不会游泳,人们还是发疯般地偏信这两样东西有望成为人鱼的终身伴侣。兰德尔本来担心道格拉斯是否厌弃这般金迷纸醉,转眼却看到他举着一把贝饰口琴与店家聊天。小到糖果玩具,大到服装雕塑,在鱼尾的倩影间迈出的每一步都精准踩在乐园的呼唤之上。道格拉斯并不歧视浪漫的出身,月下的孤独感和举世的商业盛典各有特色,好比陈酒与新酒都能醉人——以趣味十足的折扣价夺得口琴后,道格拉斯回到了等待已久的兰德尔身侧。
“其实您没必要这么客气,我们的预算是充足的。”兰德尔的声音被人群的热情所拉伸,染上一种错觉般的、完全主观的无奈,“这让我不禁担心自己是否对您招待不周。”
“请放松些,讨价还价也是游街的乐趣。”道格拉斯轻松地回答,“这和您在图书馆中借阅法典文献的性质差不多,听起来可能叫人心生倦意,可对动笔创作是大有好处的。”
“原来如此。不愧是您,这比喻真是易懂。”兰德尔点头道。
“您似乎打定主意一点儿东西都不买?”从入场开始,兰德尔似乎就有些心不在焉。这一点被道格拉斯敏锐地捕捉到了。
“实际上,我是不知道要带些什么回家。小时候我或许会恳求母亲为我买下一只八音盒。”兰德尔笑了笑,“这儿毕竟不是图书馆。”
“您应该试着放松些。”一条蓝尾人鱼隔着玻璃向道格拉斯招手,他看向她,并眨了眨眼,“我猜名校的生活肯定不轻松,不过弓弦也没必要一直紧绷着。”
“误会。我比不得我父亲,没有毅力时刻警醒自己严肃的。我只是看花了眼,这集市上的奇珍实在太多了。”兰德尔一边回答,一边侧身躲过道路旁突发的花洒表演。
“与您相处倒是轻松多了。”道格拉斯欲言又止。
兰德尔礼貌地微笑,没有继续接话。前天夜里他睡得不算安稳。自从道格拉斯挑起了他那沉寂已久的长毛猫往事,他就再也静不下心来。那场煮沸过空气的晚宴化身为一名失心疯的女巫,午夜回魂,粗鲁地剖开他的胸膛,在本就拥挤不堪的五脏六腑间塞满棉花、蜈蚣和干燥剂。他需要水,只有水才能浇灭这膨胀不止的慢毒;不是节日集市上混杂着鱼腥和香甜的水,而是真正能够穿透鼻腔和耳膜、渗入全身血管的东西。兰德尔感到痛苦,他的呼吸和心跳都越来越失控,女巫的诅咒又一次发作,他想起那夜的红丝绒蛋糕、樱桃布丁、奶油蛤蜊汤和南瓜酒,那夜的软垫餐桌、石英戒指、发晶宝珠和珊瑚餐叉,还有、还有匆匆路过大厅门口的——
“先生……先生?”
兰德尔战栗着惊醒,暖融融的庆典氛围重又将他迎进阳光之下。道格拉斯不知何时已经与他在人群中走散,当下站在他面前的人则俨然一身规矩打扮:人鱼协会负责交易事宜的工作人员。
“这可真罕见。您怎么看?”
这句话没头没尾。兰德尔困惑地转身,高过头顶甚至有余的巨大玻璃箱横亘在面前。透过沉淀着浓浓夏荫的液体立方,一双绀青的眼瞳与他视线相接,投来一种似曾相识的静谧。周遭的喧嚣突然黯淡下去,兰德尔怔怔地站在原地,感到清流注入血管,使毒素趋于冷却。
一名人鱼正哀求般地看着他,目光比香氛更加甜腻,指肚摩挲玻璃的幅度比天鹅绒更加绵软。翡翠似的鳞片暧昧地摇曳摆动,掀起肉眼所不能见的暗流,搅动着雾金色的长发,恰巧遮住白皙而丰满的胸脯。她几乎要将嘴唇贴上风所给予的振动里,与他越来越缓的吐息相吻。
很久以后——抑或是一秒之后——兰德尔才意识到,她正唱歌给他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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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名场内玩家请于6月18号00:00后按以下格式私信给官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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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
头衔与才能:
里设定(无可不填):
是否愿意成为凶手(如果有,请填写章数):
是否愿意成为死者(如果有,请填写章数):
是否能接受在非自愿情况下成为凶手/死者:
参与官方剧情的意愿:
A 基础 B 尽量不要 C 可以多来一点 D 其他要求(请注明)
有什幺希望企划组注意的雷区:
人设纸地址:
序章作品:
帐号:(如用新帐号才需要填写)
Chapter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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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厄尔”习惯利用每日清晨的洗漱时间进行冥想。
用毛巾热敷脸部,在下巴上以转圈的方式涂抹刮胡膏,待白色浓厚的泡沫平铺于面庞后,便可以进行清理。拿剃刀的手需要掌握恰到好处的角度——通常是锐角,从上到下、由左至右一点点刮掉不修边幅的胡渣,最好是逆着胡根生长的方向清除。一切都做完后再对着镜子审视,回忆脑海中朱厄尔·贾勒特的模样。
现在占据着这幅身体的是埃菲墨希索斯,他对这个名字毫无感情,自然也是直到很久之后才明白其含义。而照镜子的时候又的确很容易使他联想起曾经的朱厄尔笑容,隔着玻璃或者再加一层银看起来似乎也没什么区别,只是便于他寻求参考。
“早安。”
插图: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08121/
这个词具有某种魔力,它能开启朱厄尔顺利的一天。镜子里的男人调试各种角度,尝试还原记忆中的笑容,虽然是同一张脸,但他总觉得哪里有说不出的微妙。
是气质?朱厄尔摸着下巴,还是别的什么?不管怎样,只要他坚信自己是朱厄尔,那他就是。他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毕竟观赏赛即将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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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勒特是二次工业革命期间快速崛起的家族,老贾勒特目光毒辣,坚持改革公司的持股性质,虽然存在风险但收益同样颇丰,很快他便令自己的家族名声鹊起,在上流社会占据了一席之地。然而即便一只脚跨入了上流社会,贾勒特依旧只属于成功企业家,如果想要与更上层的人接触,他还需要合适的领路人。
伯利辛根恰好在此时出现,这个新兴贵族家族于事业初期就大力支持贾勒特,直接结果便是在后者几乎垄断有色金属的冶炼与加工产业时,成为了第二大股东。伯利辛根家的男人人均机会主义者,小伯利辛根享受着父辈们的福利仍觉不够,更渴望创造出自己的事业,眼下他将目光瞄准了人鱼协会,希望能从中分得一杯羹。
埃菲墨希索斯正是贝尼迪克特·伯利辛根的前宠物,他喜欢一切新奇的玩意儿,但又三分钟热度,饲养人鱼在他看来只是商业操作的一环,虽然在他将这条有着巨大尾鳍的雄性人鱼带回家时,确实非常感兴趣。
贝尼迪克特曾尝试以各种方式想要探明人鱼的秘密,但都无疾而终,他思来想去认定照这个势头下去人鱼商务及相关衍生产业必然极具价值,干脆耗重金加入人鱼协会捞了个挂任职务一劳永逸。事实证明伯利辛根都具有投资的潜能,不出两年时间贝尼迪克特便连本带利赚了个痛快。这就好像是赌马,在这点上他的观点与现任会长乌奈倒是出奇一致,人人都想当机会主义者,但不是人人都有这个实力与运气。
“早上好先生,请容我汇报您今天的行程安排。”
家族助理通常是自幼为未来的继承人培养的,身为三男的贝尼迪克特虽然享受不到这个待遇,但他更中意自己的选择。胡契克·斯泰恩有着犹太人的所有优点,把他留在自己的身边着实费了贝尼迪克特不少精力,幸好他从来都是不吝啬投资的人,只要收获符合自己的预期。
在贝尼迪克特的默许下,胡契克开始条理清晰地汇报,今天的主要安排是与乌奈见面。鉴赏会组织在即,他们需要坐下来商讨的事情数不胜数,比如前几年协会在贝尼迪克特的建议下引入了鱼缸材质行业标准,光是这一条就足够他享受一辈子的“荣誉副会长”头衔。
女仆为贝尼迪克特整理着装,他则同时快速在头脑中进行事项梳理。算来时间应该也差不多该更新行标了,这次要想办法再多拓展一些生意。
“马车已经备好,您随时都可以启程,贾勒特先生已先行联系,表示静候您的光临。”
“朱厄尔,”贝尼迪克特转动胸前的家徽,左三下,右一下,接着摆弄自己的尾戒,“虽然我已经熟悉了与老贾勒特打交道,但小贾勒特也挺有趣。”
胡契克没有搭话,只是安静地看着自己的主人等待。
“那个……给人鱼起了个又长又奇怪又拗口名字的,就是他?”
“是的,小贾勒特先生为您赠予的人鱼起名为埃菲墨希索斯。”
“居然不是杰克,我还以为会是杰克,”贝尼迪克特用有些夸张的语气说,昂起头颅用鼻孔出气,“那么给人鱼起名字的朱厄尔·小贾勒特先生,希望我们今后合作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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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厄尔不是第一次经过人鱼会馆的正门,当年被贝尼迪克特租下来时,正是乘着南瓜马车造型的精致水箱风光无限地从此处离开。往后的几年虽然按照协会要求定期返还并且行头一次比一次奢华,但朱厄尔基本没什么印象,毕竟被带回协会意味着失败,他并没有把握住有限时间内的机会。
这身体原本的主人也曾受邀参观过一次人鱼会馆,之后便对人鱼着了迷。这些记忆都是朱厄尔通过接吻了解到的,那个时候的记忆只是片段形式,但每一段都鲜活深刻,等正式窃居后,他才拼凑出那次的人鱼馆会面是俩人初次见面的信息。
而现在,他返回了这里。某种意义算是他的“家”的地方,还是鉴赏会开幕前夕这样的特殊时刻,如果不是因为身边坐着的人是贝尼迪克特的话,他会更高兴。也许吧。
“按照我们之前谈的,我虽然推荐你,但正式的合作项目还需要你与乌奈商讨。”
朱厄尔点头:“伯利辛根先生,我认为你可以像相信自己那样信任我。”
贝尼迪克特闻言挑起一侧的唇角,整个面部的表情基本没有变化:“在这之后,我希望能给自己好好放一个长假。你去过埃及吗?尼罗河?我有点兴趣。”
两个人随后又聊了些有的没的,进入会馆内部后,贝尼迪克特轻车熟路地将朱厄尔引荐与乌奈。洽谈整体是在轻松友好的氛围下进行的,基本环节敲定之后就剩下简单的签字程序,当朱厄尔收下写有乌奈与自己签名的合同后,终于松了口气。
接着贝尼迪克特暗示两个人需要点私人空间,朱厄尔从善如流地以“去洗手间”为由离开了办公室。在他出门的时候乌奈的助理借机进入,随后他在门口遇见了一个穿着打扮并不像业内人的男人。
“早、早啊……!今天天气真好,不是吗?”
男人热情地寒暄,但看得出有些尴尬。朱厄尔回忆了下,确定这个时间段属于自己与贝尼迪克特,但依旧毫不犹豫地进行回复。
“你好,这位先生。预报说今天会是晴天,希望你度过如天气般美好的一天。”
朱厄尔让嘴角弯出恰到好处的弧度,他本人和身体的原主都不会这么做,但现在必须这么做。
助理很快就引着乌奈出来了,朱厄尔见状便告辞离去。他不清楚贝尼迪克特需要多长时间,同时也不想太早回去,在这个男人身边他总是倍感压力。贝尼迪克特是标准意义的商人、投资家与剥削者,他对商机的敏感度堪比鲨鱼,万里之外的哪怕丁点血腥味也能吸引他千里迢迢赶来。再加上又是从未被得手的前任主人,朱厄尔甚至认为只有钱走进过他的心。
总之,如果说有谁能拆穿“骗局”那就是贝尼迪克特了,朱厄尔想,这个人类是彻头彻尾的冷血动物,从不会为爱动容。现在他们又因为这样那样的缘故牵连在一起,而贝尼迪克特对于任何有损切身利益的事情必然是深恶痛绝。
男人或将是他最大的阻碍。
朱厄尔抬起头,玻璃制作的墙壁内荡漾着深绿色的水。他闭眼倾听,感到了宁静,某处传来细碎的荡漾声,他深呼吸着,回忆自己在水中的感受。
片刻后他觉察到视线,睁开眼睛与另一侧的银绿鱼尾人鱼对视。
TBC
第一封信
*这是一封字体华丽的信,信纸来自香榭丽舍大街最有名的路易斯书店,中间夹杂着细碎的金屑,是最贵的那一种。
致——很久不见的雷:
嘿,我最亲爱的好哥们,自从你去新大陆游学以后咱们已经快一年没见面了。虽然中间也收到了你寄来的几张明信片和两封信,但我仍然更希望与你本人当面畅谈。
在新大陆过新年的感受如何?希望你喜欢我寄的圣诞礼物,这是曲奇帮忙一起挑选的,他说他也想念你,真的。
再过三个月左右人鱼节就要开始了,作为一个成熟、可靠的绅士,今年我收到了人鱼节的邀请函,除了我自己,还可以额外带一个人进去。没错,我可以带你一起去逛人鱼协会,在人鱼协会的长廊中漫步,看着身边有数不清的人鱼游来游去,这是多么有趣的一件事!
所以,你会到人鱼之都来跟我一起见证这令人激动的画面对吧?
以及,瓦伦丁日快乐!
回见。
艾克兰
1905年2月14日
第二封信
*也是质地很好的信纸,同样是整齐的花体字,但绝对不会让人觉得浮夸。
亲爱的艾里:
你的信已经收到,我当然不会错过这件盛事,毕竟我们已经因为上学与这个节日擦肩而过很多次了。
你送的围巾很漂亮,我很喜欢,下次不要送了,那是女式的(你故意的对吧)。
新大陆是一个令人着迷的地方,粗野但充满活力。顺便一提,我上个月在大陆中部的辛辛那提动物园见到了濒临灭绝的旅鸽,她们真是群可爱的鸟儿,不应该这样轻易的灭绝,太令人悲伤了。我有很多见闻想分享给你们,也许等回国以后,我可以写一本书。
在离开前,我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但我一定会在人鱼节开幕之前赶到人鱼之都的,到时候再见。
向你的家人问好,也向曲奇问好。
保持健康。
你的雷蒙德
1905年3月17日
第三封信
*这是一封电报。
我已经到达人鱼之都,住在城西的亚特兰蒂斯酒店,比预计的提前了一些。我准备在这座城市多待几天。问好。
雷蒙德•温特
1905年5月9日
第四封信
*又是熟悉的浮夸花体字和洒金信纸。
亲爱的雷:
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告诉你。鉴于写小说都是先抑后扬的,我就首先直白地告诉你坏消息吧:人鱼节我不能来了,不仅如此,我原本打算愉快地当纨绔子弟的计划也要泡汤了——我要去皇家海军当一个微不足道的渺小士兵去了,我很难用单词来准确描述内心的悲怆,唯愿亲如兄弟的你能通过灵魂的共振与我通感。在你接到信的时候,我大概已经被我父亲亲自押送到了军营里。我抗争过,但是失败了,因为我的父亲让我在入伍和早日订婚之间二选一,而面对这种选择题,我很难不选择前者。
基于已经说完坏消息的基础上,我将为你,我亲爱的好兄弟补充一条可以让你高兴一点的好消息。虽然我无法亲自前来,但我还是想办法从别人那里搞到了一张很不错的鉴赏会请柬给你。虽然上面的姓名不太对头,但是人鱼协会的查验通常都很潦草,只要请柬本身是真的,你能轻易地拿着它穿过人鱼鉴赏会的那扇大门。想必你已经看到这东西了。唯一的小麻烦是,你得找一个符合上面描述的人假扮成你的随从一起进去,哈哈!(最后这里两个字写得尤其大些)
请务必在人鱼节结束以后来海军驻地探望我,入伍这事我得好好跟你发发牢骚。顺便,曲奇那几天也会回到人鱼协会去做身体检查,你有空的时候可以去看望一下他。
真挚的爱。
艾克兰
1905年5月15日
*雷蒙德•温特放下信纸,捡起桌面上那张带着高雅香气的硬质请柬打开。一张手写的便笺从里面滑落出来,上面写着被邀请人和他的随从的简单信息。
受邀人:威尔•巴顿先生,金发,27岁,出身威尔士,是商人的儿子,衣着一般比较朴素。
随从:李,55岁,与受邀者相反,是个衣着浮夸的老人。
这真的只是个“小麻烦”?他叹了口气,好想揍信纸对面的人啊。
第五封信
亲爱的水兵艾克兰先生:
恭喜你最终也没有逃脱入伍的命运,踏上了你兄长的老路。你不能来的确很遗憾,人鱼之都是个非常有意思的地方,这里的人们对人鱼的自豪超出了我的想象,我在街道上邂逅了人鱼糖果,人鱼面包,人鱼馅饼,人鱼时装店,人鱼咖啡厅……等等,似乎一切物品都能想方设法与人鱼扯上关系,再冠上“人鱼”这个词汇。我尝了一口人鱼糖果,味道非常好,我随信给你寄了一份,记得认真品尝。
感谢你的邀请函,我在刚收到它的前几天愁得头发都快掉下来了,但天可怜见,现在这个问题基本上已经解决了。完成任务的关键点是我在两天前,愁苦地在酒店的餐厅吃早餐时,遇到了乔伊•安克森,他也是来参加人鱼节的。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安克森,就是公学时,隔壁宿舍的那个粉色头发的第一名。虽然当初只算是普通熟悉,但是他在课堂上的出色表现和很少见的瞳色发色组合都让我很难忘记他。感谢他的醒目特征,虽然毕业以后已经足足五年没再见过面,但我还是在他进入餐厅的第一时间就认出了他。令人伤感的是,他的左眼上多了一条疤痕,以那条疤的显眼程度而言,我很难想象当初是多么令人心碎的伤口,尽管本人轻描淡写地说是在做实验时不小心发生的事故,但我还是很难释怀。
不知道是岁月改变了他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安克森他看起来,和当年不太一样了。我不太好形容这是种怎样的变化,但这必然跟他脸上的疤痕没什么关系。不过他待人依旧很亲切,我们聊过了毕业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之后,在天南海北的闲谈中他提到自己认识一个本地的化妆师——上帝啊,这正是我所需要的!
于是我邀请他来化妆成那位李先生,和我一起参加这次的人鱼鉴赏会,他同意了。今天上午,我们去拜访了他的那位化妆师,那位优秀的女士很成功地用一点道具和化妆品把安克森装扮成了一位看起来值得尊敬的老者。再过十个小时,我们将去参加这场盛会,我现在充满了对明天的期待。
保持健康。
你的雷蒙德。
1905年5月20日
阳光争先恐后地从被拉开的窗帘缝隙里钻进房间落在了仍在熟睡的兰伯特的脸上,强烈的光线使他皱了皱眉头微微睁开双眼但立刻又闭上了眼睛,就好像他的眼睛感受到了激烈的疼痛,他呻吟一声抬起手挡了下刺目的光,而后翻了个身将清晨抛在了身后。
但是苏西可不想就这么放过他。
“你打算睡到什么时候,小狗,”她在床边坐下伸手抚摸兰伯特的脸让他转过头来,但他只到了仰视天花板的角度便怎么都不肯动了,“坐起来。”
尽管兰伯特仍旧连眼睛都睁不开,但他还是听话地用手肘支起身子迷迷糊糊地勉强维持着坐姿,薄被从他身上滑下露出了在他皮肤上的点点吻痕和间或出现的咬痕。或许因为尚未清醒,他半睁着的双眼看起来朦胧而无神。
“这可怎么办,我的小狗还不愿意醒过来呢。”苏西扶着兰伯特的脖子让他抬起头而后凑近他的脸庞吻上他的双唇,这是一个蜻蜓点水般的轻吻,却足以让兰伯特清醒大半,他的双眼恢复了一些神采,就在他正想贴近苏西的脸颊继续刚才的吻时一个巴掌落在他脸上,这一下虽然不疼却够响。
“醒了吗?”苏西甩了甩用来打人的手,“五点了,我们该准备了。”
“才五点……”兰伯特打了个哈欠甩甩头,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干嘛要这么早。”
“我们要做的事可多了去了,为了不让人看出破绽光是让你看起来像个人样就要花不少时间。”
“什么叫看起来像个人样……”他不满地嘟囔一声,但却被苏西听了个一清二楚。
“简单来说就是要你看起来别太像条狗,正经人类可不会被操了一次就天天缠着别人来操自己。”
“那怎么了,不是很爽吗?”
苏西摇了摇头,“到时候记得把你这幅不动脑子的傻样也给我收起来。”她按下房间里的传唤铃等待佣人的到来。
*我觉得再写下去就会超过人有耐心阅读的长度了总之先发了
克里斯蒂娜踏进菲尔德精品服装店的门,立刻受到了热情的欢迎。菲尔德太太亲切地拉过她的手臂:“有段时间没见你过来,最近怎么样?今天是来挑夏装的吧?或者说,想要定制一套合体的衣服?”她又朝着里间大声喊:“布莱恩!克里斯蒂娜小姐来了!布莱恩?”
“谢谢您,夫人,我一切都好,这次是为了……嗨,布莱恩。”克里斯蒂娜的话说到一半,布莱恩从里面的房间走出来,表情有些不快。他随意地向克里斯蒂娜点头致意,又转向菲尔德太太:“我说过了,我需要安静!请不要打扰我好吗?”
“克里斯蒂娜难得过来,你都不来见她!”菲尔德太太责怪儿子的无礼,又笑着对克里斯蒂娜说:“我还有事,就让布莱恩招待你吧,你们年轻人有更多话可聊!”说罢她走进里间,临走时还对布莱恩使了个眼色。
“别在意她。”布莱恩见母亲走了,压低了声音对克里斯蒂娜说。
“你刚刚在做什么,我打扰到你了吗?”
“我在写一篇小说,准备拿去投稿,但是思路总是不顺。”
“那我是不是应该下次再来?”
“没关系,也许我应该出来透透气,”布莱恩耸肩,“你想买些什么?”
“就快到人鱼节了,我想给珀儿买些衣服。最好是轻便舒适的,在水下也不会觉得沉重。”克里斯蒂娜说出自己的要求,布莱恩环顾四周,思考片刻,摇了摇头。
“也许你该试试专门的人鱼服装店,我们这里只出售给人的服装。”
“当然,那样的店我也去过了。只是我还想来这里瞧瞧,不行吗?”
布莱恩叹了口气:“你不必特地来照顾我们的生意。”
“我只是觉得菲尔德太太的手艺不错。”
“好吧,反正她也不会拒绝这送上门的生意!”布莱恩转过身,走向放着布料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匹,递给克里斯蒂娜。
那是一块薄纱,洁白又轻盈。“本来是做披肩用的,但我想,人鱼穿着应该正合适。版型等母亲过来,你们再详细商量。你量了她的肩宽和胸围吗?”
“我就知道你肯定有办法,”克里斯蒂娜笑了笑,把写着数字的纸递过去,“也许下次研讨会的时候,你就能看到珀儿穿着它的样子了。”
“勉强算是值得期待吧。”布莱恩挑了挑眉,看起来并不十分关心,他转换话题,问了另一件事。
“说起来,你的语言教学有什么成果了吗?”
克里斯蒂娜无奈地摇头:“成果喜人,现在她能分辨出哪些是见过的字母,哪些是没见过的字母了。”
珀儿仍然不会读“A”。克里斯蒂娜现在常常会有放弃的念头,她想过,是否可以为珀儿寻找一位教师,但教人鱼读书这件事实在是有点怪异,她不觉得有人会愿意应聘。
“看起来人鱼的确是具有智力的,只是仍然像动物一样,停留在初级阶段。”布莱恩若有所思地说。
“我倒觉得,人鱼比我们想像中聪明很多呢!”
“如果是那样的话,不觉得有点可怕吗?没准儿是它们故意表现得愚蠢,好让人们放松警惕。”布莱恩似笑非笑地看着克里斯蒂娜。
克里斯蒂娜瞪他一眼:“少来!你又想故意吓唬人。真不知道为什么,你总是有很多阴暗的想法。”
“我一直致力于将恐惧植入人们心中,这样他们就再也忘不掉我的故事。”与说出口的话截然相反,布莱恩的脸上是如同正午阳光一般的灿烂笑容。
“还真是有点吓人。”克里斯蒂娜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布莱恩把菲尔德太太叫来,确认了人鱼服装的版型,克里斯蒂娜交了定金,在菲尔德太太的连声道谢中走出店门。她心情愉快,因为自己的小人鱼又要有新衣服了。
克里斯蒂娜曾经跟着父亲一同拜访过其他饲养人鱼的家庭,其中一些鱼缸的设计是父亲的公司一手经办的。一些设计别出心裁,用玻璃联通宅邸的各个房间,让人鱼能够在其中自由往来,还有的鱼缸联通了露天泳池,人鱼能够方便地移动到露天环境。
比起这些,乔纳森家的鱼缸设计得似乎过于简单了。占据了半个房间的鱼缸是最普通不过的方形,水底安放着珊瑚和礁石,人们在一层能够欣赏人鱼游动的身姿。侧面砌着的台阶可以供人爬到二层。二层空间一半用来存放物品,人鱼食物,玩具,衣服,还有下水时用的防水泳衣,诸如此类。另一半则是宽阔的水平面,平日里喂食玩耍,还有“上课”的地点都在这里。
克里斯蒂娜曾经问过父亲,为什么家中的鱼缸不设计得豪华一些呢?父亲似乎不太乐意回答这个问题,但克里斯蒂娜觉得自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父亲这样设计,是想让人鱼只属于自己一人。
克里斯蒂娜还小的时候,就总是因为偷偷溜进人鱼的房间被父亲责骂。她觉得父亲讨厌她,更讨厌她接近人鱼,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她躲起来哭泣的时候被布雷迪看到,那个时候他还不像现在这样尖酸刻薄,甚至比起杰弗里,他是与克里斯蒂娜更加亲近的那个。
布雷迪说,父亲之所以讨厌她,是因为他觉得母亲的死是克里斯蒂娜的错。他又说,父亲把那条人鱼当做是母亲,所以才不喜欢克里斯蒂娜接近它。克里斯蒂娜不明白,只是觉得十分难过。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希望自己的出生成为母亲死亡的原因。布雷迪安慰她,说这不是她的错,都是父亲那个老混球铁石心肠,只爱一头长着人脸的畜牲。
克里斯蒂娜停止哭泣,对布雷迪怒目而视。莉娅是多么美丽,多么温柔,布雷迪凭什么如此侮辱她?布雷迪恍然大悟,生起气来:原来你和那人鱼是一伙儿的!自此以后兄妹之间大大小小的吵架不胜枚举,血缘关系把他们松松垮垮地连在一起,他们没有斩断绳索的打算,但也不经意间把绳子拉得更远。
直到今天,克里斯蒂娜成了人鱼房间的新主人,她开始思考更改鱼缸的设计。虽然没有设置房间水道的必要,至少在现在的基础上增加通往露天泳池的通路如何?但她不是一家之主,涉及到更改房子的构造,还得问问父亲的意见。
至于父亲的答案,不用说,他不可能同意。克里斯蒂娜打消这个念头,至少现在的鱼缸也有足够空间供珀儿使用。
在珀儿的饲养上,费尔南迪最近有诸多反对意见。比如他反对克里斯蒂娜为珀儿购买服装和首饰,认为这只是浪费钱。
“可是您当年买的那些衣服和首饰几乎堆积如山。”克里斯蒂娜反驳,费尔南迪哑口无言,只能由着她去。珀儿不排斥穿衣服,有时克里斯蒂娜为她换上在菲尔德太太店里定制的那件轻如云雾,薄如蝉翼的纱衣,看着她在水中自在游曳,白色的纱也随水流舞动,实在是赏心悦目。
她问父亲,这样不好看吗?父亲也只能点头承认,的确很美。但他又话锋一转,告诫克里斯蒂娜不要下水游泳。克里斯蒂娜觉得父亲最近真是神经兮兮,不知所云,他似乎希望克里斯蒂娜杜绝与人鱼的一切亲密接触,像是害怕人鱼会暴起伤人。可是珀儿向来温顺无害,克里斯蒂娜不知父亲为什么如此警惕。
她把这一切归结为莉娅的离世。莉娅离世后,父亲一度变得沉默寡言。他烧了莉娅所有的衣服,把买下的首饰全部卖掉,朋友来访也避之不见,过了好一阵子才振作起来。他曾经是个坏脾气的人,经常责罚佣人和家里的孩子,但莉娅离世之后,他的脾气反而变得温和不少。佣人们背地里悄悄议论,说人鱼是被老爷失手害死,他愧疚难当,想要赎罪,所以才开始学着与人为善。克里斯蒂娜以前不相信这个传闻,可自从上次父亲对她说了那些话,她开始觉得佣人们的流言也并非空穴来风。
父亲对克里斯蒂娜的关爱似乎也是从那时开始的。莉娅离世之后,克里斯蒂娜也同样伤心不已。那段时间父亲常来陪她,有时在花园里玩一些孩子气的游戏,有时在房间里念书,偶尔也去莉娅的房间坐坐。布雷迪说,这是因为老混球又失去了一个替代品,而克里斯蒂娜与母亲越来越像了。
克里斯蒂娜不在乎,她不觉得那样的关爱是虚假的,无论父亲的突然转变是因为什么,她都喜欢现在的父亲。
不过令人有点奇怪的是,费尔南迪的诸多反对意见里,并不包括教珀儿读写。
“按你的意思做吧。”费尔南迪说。
“您不觉得这是件没有意义的事吗?”克里斯蒂娜好奇地问。
“无意义的事有时也会有意义。”费尔南迪简略地回答。克里斯蒂娜觉得这话有些哲学色彩,但又觉得,有时你只需要把相反的两个词用“有时”连在一起,那就会变得很有哲理,比如“清醒有时也是睡眠”,“生存有时也是死亡”,所谓的哲理有时也只是废话。
有了父亲的支持,她决定把语言教学进行到底。
就在昨天,珀儿已经学会了读“A”。
一年一度的人鱼节即将拉开帷幕。这是人鱼之都持续三周的节庆,无论在城市的哪个角落,人们共同的话题只有一个:人鱼!
人鱼,漂亮的人鱼,神秘的人鱼,普通人难得一见的人鱼,这座城市赖以为生的人鱼。
对于克里斯蒂娜来说,这一年的人鱼节与往年大不相同。从前克里斯蒂娜总是用憧憬的目光看着每一条人鱼,但今年,她只要把目光集中在自己家的小人鱼身上就好。
“这件如何?也许这件也不错,珀儿,你的意见呢?”
珀儿身边堆起一座衣服的小山,克里斯蒂娜逐个拿起它们,想像它们穿在珀儿身上的样子。
珀儿困惑地看着克里斯蒂娜。她似乎并不能理解人类花费不短的时间从大量相似的布料中选择一个的意义。
“算了,就这个吧,简约才是最好的!”克里斯蒂娜抓起一条薄纱,裹到珀儿身上。珀儿扯了扯布料,让它留在更舒适的位置。
“你回到会馆之后,是不是就能和同伴见面了?你一定也想念它们了吧!”
珀儿似乎听懂了她的话,眼神变得有些伤感。
“没关系,你很快就能见到它们了。”克里斯蒂娜摸摸珀儿的头发。
每年的人鱼节也同样是人鱼回到人鱼会馆的日子。它们会在那里接受体检,随后在鉴赏会上一同进行公开展出。人鱼的主人往往会将人鱼精心装扮,以此来证明自己的财力和地位。克里斯蒂娜倒是从未考虑过这个方面,她只是单纯地想把珀儿打扮得更漂亮。她曾经跟随父亲在人鱼节去过几次会馆,那里称得上是极尽奢华,水晶灯如同繁星一般挥洒光芒,大理石柱上的雕刻精美又华丽,还有那条深邃的长廊,身在其中便仿佛被海水吞没一般。历代会长都不吝重金装点这座“人鱼王宫”,今年新任会长上任,会馆内部恐怕又要有新的变化。
克里斯蒂娜的父亲收到了邀请函,但他没有前去的打算,这张邀请函就到了克里斯蒂娜的手里。她还未真正成为珀儿的租借者,虽然她已经饲养了珀儿一段时间,但人鱼的交易都需要在鉴赏会上完成。往年她总是欣赏其他的人鱼,幻想自己何时能拥有其中之一,今年她终于要将其实现,反倒让她有种不真实感。
也许是因为,这人鱼即便在她手中,也并非真正属于她——就像布雷迪所说的,她有一天会连人带鱼一同嫁到米切尔家中。到那时,就连克里斯蒂娜自己,也要不再属于自己了。
希诺约克里斯蒂娜去集市上逛逛。人鱼节还未开幕,大大小小的摊位却已布置好了大半。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很久,克里斯蒂娜便在附近闲逛起来。她在饰品小摊前驻足,皮肤黝黑的大婶向她热情地推销手工制作的人鱼发饰。东西做得很粗糙,但克里斯蒂娜喜欢它的款式,买下戴在头上。她拿出随身的手镜,打量镜中的自己,觉得满意,却发现镜子里映出令她在意的人影。
她回过头去,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士正站在飞镖摊位前,认真地瞄准靶心。她把手中的飞镖朝前方投出,动作干净利落,直中红心。
“哇!”克里斯蒂娜忍不住鼓起掌来。虽然很令人意外,但她认出这位正在投飞镖的女士正是玛德琳·摩根,以“陆上人鱼”著称的歌唱家。
“您是玛德琳女士吗?我一直都很喜欢您的歌,请问,能给我签个名吗?”克里斯蒂娜努力克制住激动的心情,尽可能礼貌地向玛德琳搭话。
“稍等,我还有几个要投。”玛德琳目不斜视,显然精力都集中在手中的飞镖上。克里斯蒂娜意识到自己的唐突,有点懊恼地站在旁边等待。等到玛德琳女士投完了飞镖,克里斯蒂娜才再度上前。
“玛德琳女士,我很喜欢您的歌声!虽然我去年才开始听到您的歌,但我一下子就迷上您了,还收集了许多您从前的唱片。我还去过您的现场演出,那真是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要知道,我曾经听过人鱼唱歌,您的歌声就像是真正的人鱼一样,迷人又动听。”
“谢谢你的夸奖,小姑娘。”玛德琳女士礼貌地接过克里斯蒂娜递来的纸笔,签上自己的名字。克里斯蒂娜开心不已,郑重其事地把签名收进自己的钱包。
“你曾经听过人鱼唱歌?”玛德琳女士主动发问。
“是的,我家曾经养过一条人鱼……但她去世了。她还活着的时候,会唱歌给我听。”克里斯蒂娜满怀留恋地说。
“真是遗憾,人鱼的生命毕竟还是太短暂了。”玛德琳发出一声叹息。
和玛德琳女士告别后,克里斯蒂娜朝着约好的地方走去。她想,玛德琳女士似乎和自己想像得不太一样,她从未想过一位歌唱家会扔飞镖。她在报纸上看过一些新闻,玛德琳女士有着跌宕起伏的演艺生涯,又牵扯进一桩人鱼死亡的事件。克里斯蒂娜隐隐觉得,也许正是人鱼之死改变了她,正如同人鱼之死改变了父亲一样。
人鱼的生命太过脆弱了!克里斯蒂娜想。它们只能活上二十年,可是有太多人鱼活不到寿终正寝。有的死于两年一度的观赏赛,有的死于主人残虐的欲望,更多的死于不明原因,就如同莉娅那样。克里斯蒂娜听过太多人鱼之死的故事,伯爵家的女儿,富商家的儿子,歌剧院的老板,作家,画家,歌唱家,人们因人鱼的死亡而伤心欲绝,有的人甚至像是变了一个人。
有人说,这是人鱼的灵魂作祟,但克里斯蒂娜不这么觉得。无论是什么样的东西,如果你足够爱它,那它的离去就会改变你。
她来到约定地点,希诺已经在等了。他是个守时的人,总比约好的时间提前一点。
“我刚刚看到你在那边闲逛。”希诺说。
“那为什么不叫我?”
“也许你需要一点儿自己的时间。而且接下来我们还有许多时间,对吧?”
希诺冲她眨了眨眼。
“许多时间,没错。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克里斯蒂娜问。
“你想去什么地方,我们就去什么地方。”希诺答道。
这真是糟糕,克里斯蒂娜想。希诺是个英俊挺拔的小伙子,一头棕发梳得整整齐齐,眼睛很有神采。他为人礼貌谦和,没有一点富家子弟的傲慢,对待克里斯蒂娜也很有绅士风度。这让克里斯蒂娜头疼不已。如果这家伙像布雷迪一样糟糕,她就能顺理成章地向父亲提出抗议,中断这桩可笑的婚事。可问题在于,就连克里斯蒂娜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希诺是个相当不错的人选。
他们一同在集市闲逛,路过千奇百怪的小摊,品尝以人鱼为主题的各色食物。希诺讲起他出外旅行时的经历,有种水果需要去掉果皮只吃果肉,但没有人告诉他。希诺夸张地模仿那时的表情,五官都皱在一起,惹得克里斯蒂娜哈哈大笑。她不讨厌和希诺在一起的感觉,甚至觉得很开心,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朋友,克里斯蒂娜会更加享受现在的时光。
“你和我认识的其他女孩不大一样。”希诺说。
“为什么这么讲?”克里斯蒂娜把先前买到的东西收进手提包里,又看向希诺。
“你总是坚持自己付账。”
“因为这是我要的东西,为什么要他人来替我付钱呢?”说到这里克里斯蒂娜稍微有些心虚,“好吧,实际上我用的还是父亲的钱,但我总有一天会完完全全靠自己买单。”
“那样不会很辛苦吗?”
“可能会吧,不过我希望自己能做到。”克里斯蒂娜说着,往下一个摊位走去。
他们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因为一个熟悉的热情声音从旁插入进来,菲尔德太太从人群中一眼找到了她的常客:“这不是克里斯蒂娜吗?你也来逛集市啊!”
她看到一旁的希诺,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眉头:“这位是……”
“您好,我是希诺,是克里斯蒂娜的朋友。”希诺礼貌地鞠了一躬,菲尔德太太听到“朋友”二字,态度立刻又热情起来,招呼两人到自己的摊位上看看。
“我这里进了不少新货,你穿起来一定很合适!对了,布莱恩还在忙,等他忙完了,让他来陪你们逛逛如何?真不知道他怎么还没回来,让他干点儿活,手脚一点也不麻利!”
克里斯蒂娜的目光从那些裙子上移开,正好看到不远处朝摊位走来的布莱恩。他抱着沉重的箱子,衣服和脸颊被汗水浸透,显得狼狈不堪。布莱恩朝她的方向瞟了一眼,却像是没看到她一样,默默把箱子放到菲尔德太太身后的摊位里,又向不远处的货车边走去。他看起来和那些搬运工们没什么两样,克里斯蒂娜突然这样想。
她本能地觉得这个想法不太合适,快速从脑海里把它赶走。她借口自己还有事,逃跑似的离开了菲尔德太太的服装小摊,却不明白自己为何要逃走。
希诺也并不多过问,接下来的时间两人逛过各种摊位,看了些有意思的表演,直到天空被红霞笼罩。
“下次见面,应该就是在鉴赏会上了。”希诺的父亲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前往,因此希诺将代替他出席。
“你是第一次去吧?相信我,会馆里的一切都超乎你的想像。”克里斯蒂娜故作神秘地说。
“哈哈,到时就请你为我带路了。”
她告别希诺,走进家中的庭院。父亲正坐在花园中喝茶。
“约会怎么样?”他问。
“好像还不错。”克里斯蒂娜如此回答。
兰伯特被苏西摁在床上时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我扮做你的丈夫?”他问道。
“是的。”苏西点点头。
他们现在坐在苏西的马车上,这辆马车平稳地行驶在街道上向着费舍大酒店前进。夜色中路灯为他们照亮了道路,兰伯特以前从没在这个时间坐过马车,灯光下后退的街景和行人使他感到新奇,同样,他们的目的地也是如此。他曾听说过这个高档酒店,是个和他这种负债累累的家伙无缘的地方,但是这个有钱女人却能带着他进去晃悠就为了谈个比杀人轻松多了的小差事。或许有一天我也可以自己来这里挥霍一次,他不禁想到。
当他收回注意力时却发现那双绿色的双眸仍在打量着自己,一如之前在酒馆她被米勒纠缠时。
“我长得和你的丈夫很像吗?”他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你比他帅一万八千倍。”苏西说得十分果断,甚至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给他留。
我想也是。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位苏西女士大约三十岁左右,至于她的丈夫嘛……按照那些有钱人的癖好一般都会娶比自己小很多的女人,那那个男人大概就会是四十岁上下。一个鼻子喝得通红的不着家中年男人的形象摇摇晃晃地在他的脑海里和他说了声“嗨”。
“别想着那种家伙了,这样的夜晚提起他真是扫兴,”苏西朝他探了探身子,“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让第三个家伙滚远点。”
“嗯哼,你说得对,不过接下来要我扮做你丈夫吗?呃,我是说,你不需要说说我应该注意些什么吗?”
马车恰好行驶到两盏路灯中间的位置,车厢里变暗了一些,苏西的身体重新后仰靠在车座靠背上,她的表情似乎变得阴沉了一瞬但在灯光重新照亮车厢里时她的神态看起来与原来没什么差别,“等我们到地方再说好吗?”
“当然可以。”
兰伯特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
费舍大酒店的装潢差点儿没闪瞎兰伯特的眼睛,在这样的夜晚把屋子变得像白天一样金碧辉煌简直就是做梦一样,他要是敢这么做马上那间小出租屋的电费就会爆表,然后他距离摆脱债主的呼来喝去的那一天就远了一些。酒店吧台上放着来访人员的签字名单,或许看看这些名字从电费上转移一下注意力是个不错的选择。
“……好的。邓肯先生。”
苏西已经转身打算走向电梯,她停下脚步微微侧身等待他跟上,他快走几步跟到她身后,他们一同走进电梯,侍者为他们拉上电梯门。
“八楼。”
侍者按下写着“8”的按钮,电梯颤动了一下而后在机械运转的声音中缓慢上升直到将他们送到他们想去的楼层。
电梯门被拉开,他们走出电梯间,在厚实的地毯上他们的脚步毫无声息,要是哪天能有个在这儿的活让我蹭蹭也可以啊,不仅方便动手还能躺躺这里的豪华大床。然而迄今为止兰伯特的活计要么是因为逃亡不得不东躲西藏的家伙要么是和他一样负债累累几乎要睡大街的人,他的债主真不会体谅人。
在走廊深处苏西停在一扇房门前将钥匙插进钥匙孔,她拧动几下而后推开这扇门,兰伯特感觉这个门锁似乎并不是特别难开。
“进来吧,”苏西摘下帽子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回头看了眼他,他跟着进了这个宽敞的房间,“这次来得比较急,只能订到这样的房间。”
“啊,好吧,”这样的房间?实际上单是这客厅的大小都和他的小公寓一样大了,更不要说里面那宽敞的卧室,他随便坐到一张椅子里,“所以我们要继续刚才的话题吗?”
“什么话题?”
“就是你要我干的活啊,我都需要做什么?”
忽然苏西的表情变得让他难以捉摸,看来之前在马车上不是错觉,她现在的表情就和那时候一样,像是在看什么让她感到困惑的人……或者东西?
“怎……怎么了吗?”他追问。他得到这身体一年多了,他的债主教了他很多,他也自认为学会了大部分同人类打交道的方式方法,难道是有什么他做错了吗?他的心脏开始加快速度并更加有力地跳动,汗水从他的鼻尖沁了出来。
“我真搞不明白你,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在装傻,”她走到窗前拉上窗帘,现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二人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你答应了一个女人深夜的邀约,跟着她进了酒店,现在你就和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真的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发生什么吗?”
按照兰伯特以往的经验和他密闭空间共处一室的另一个人通常都会变成尸体,但是他直觉这不是正确答案,于是他只得虚心求教。不懂就问,这也是他在人类社会学到的最有用的东西之一,“会发生什么?”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的老天爷,你多大了?”
“啊……32,不是,33,大概,嗯是33。”他点点头表示对最后这个答案的选择。
“你33了,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吗?”
“什……么事?”兰伯特有预感今天自己的人类生活可能要增加一个新的体验。
这次苏西的表情变成了玩味的笑容,她偏开头稍稍掩饰了自己的笑容,等到嘴角的弧度没有太夸张她才再次转向兰伯特,她勾了勾手,“过来。”
他站起身走到她身前,她踮起脚张开双臂环上他的脖颈仰头吻上他的双唇,她的口红因此晕开在她的唇旁留下了些许的红痕,“我将会告诉你。”
——————
直到苏西将他拉进卧室推倒在床他也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BA.T系统
BA.T System
巴别塔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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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从地球到后地球时期流传甚广的通识系统,起初只有翻译这一项功能后来逐渐加入了各大宇宙百科、生物体健康识别和闹钟。
由于每一届领导者都继承创始人的名字可以得知,创始人的名字是亚伯拉罕,姓氏已经不详,只知道他是一名诗人,直到现在系统的开机时间或者一些其他的犄角旮旯里还会塞着他的诗句。
这个组织是一个旧人类团体,从地球沦陷之初就在地球附近徘徊不断播放广播和为其他人类提供救助。
——“快看快看!烟水茫茫又发帖子了!”
——“什么什么?哇,见到已逝的恋人,好浪漫啊!”
——“可惜我没有恋人,不然也想试一试。”
——“这种事情感觉很恐怖耶,你们都不怕的吗?”
——“一看就是假的啦,妖鬼什么的,怎么可能存在嘛。”
苍尘坐在咖啡店中,旁边坐着几名高中生,以上是她们讨论的内容。苍尘的手机上显示着帖子的内容,以及这次任务同行者发来的消息:“那就明天在明故宫见啦~”
明故宫是中世纪世界规模最大的宫殿建筑群,被称为“世界第一宫殿”,算是不错的旅游地,不过算不上特别出名的约会圣地,虽然来这里的情侣也不少就是了。这次要排查的目标不是情侣,而是那些可能想要尝试仪式的单身人士,两个人要排查这么多人,说实话,苍尘对找到线索不抱什么希望。
这次合作的是后勤科的车渠,一位传言在下班时间就会神奇消失的人类。
苍尘来到约定见面的地方,没看到车渠,倒是那里站着一位穿着休闲装的青年,苍尘感觉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想了想,这似乎是同事的男友?印象中,下班时,这个人总会准时出现,然后两人一起回家,让不少单身的家伙总是一脸吃了狗粮的表情。
青年看到了苍尘,朝他挥了挥手,苍尘礼貌回应,然后找了个离青年较远的地方准备等待车渠。不料,青年居然向他走了过来。
“不来聊一下这次任务怎么做吗?”
任务?什么任务?他不会是认错人了吧。苍尘疑惑。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青年说到:“六扇门的任务啊,寻找线索那个。你还好吗?”
六扇门的任务?那个任务不是跟车渠一起吗?苍尘愣了一下,想到了什么,猛地睁大眼睛望向青年:“你是车渠?”
“是我啊,为什么会这么惊讶?”
居然真的是!苍尘仔细打量着青年,实在是无法将他与印象中的车渠联系在一起。
“你的样子……啊,抱歉,我没认出来。”苍尘的表情恢复了平静,但他现在很想不管不顾的变回原身然后跑掉,居然没认出同事,太尴尬了!
车渠变魔术一般掏出一张地图,上面还画着小格子,正是明故宫的地图。
“我有一个想法。”车渠指着地图说到:“我借来了一架无人机,我们可以通过无人机以上帝视角观察明故宫,然后我们可以根据无人机的图像来判定什么地方有可疑之人,然后赶过去查看就行。将地图这样分割成不同的小区域,也方便等下行动。”
“好办法!就这样吧!”
二十分钟后……车渠收起了已经没电的无人机。
“这东西为什么会这么快没电,看来我需要想办法延长这个的使用时间了。”
苍尘无言,他怀疑经过这个著名的电子杀手之手,这架无人机是否还能幸存。
“接下来怎么办?”车渠有些无奈:“两个人在这么大的一个地方靠双腿寻找,也太难了吧。”
“其实……”苍尘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我可以飞上去巡查的,鹰的视力还是很好的,但是这样就没办法使用手机了。”
“可以用蓝牙耳机!”
“啊,确实,这样可以。”
苍尘找了一个没人也没有监控的地方变回原形,从上空侦查,然后通过蓝牙耳机将看到的告诉车渠。
通过这样的配合,倒是让他们找到了几个看着奇怪的人,可惜都不是目标人群。
‘应该说果然没有吗’苍尘下班回家路上想着。
又是无事发生的一天呢。
肉食人类
Broiler Human
-
字面意思的,供食用的人类们,在地球被夺回后大部分被销毁,剩下了一小部分有反应的肉食人类,以下是标准。
□有五感中的其中一感
□有生理反应
□可以进食(或插管进食)宇宙融合体制造的食物
后地球
new era
-
在剩余的人类后代的努力和“天使”们的帮助下,战争就这样拉开了帷幕,太讨厌了,战争,赶紧去收集一下冷冻机需要的能源抓紧睡过去吧,希望下一次因为能源不够而强制醒来的时候这些狗屁事情已经结束了,不过地球还能叫地球吗,人类为星球取的名字应该过时了吧,干脆叫旧地球好了,把这段复制下来扔到宇宙里,如果有新人类看到记得使用我的提议哦,新人类住地球,旧人类住大宇宙。
——在宇宙中捡到的漂流瓶手稿,确定为旧人类书写
-
宇宙融合体消失之后,地球的管辖权又重新回到人类的手里,不过旧日的人类为了维持种群的延续已经和其他宇宙人通婚,还仅存少量的纯种人类存在着近亲问题(大部分疾病已用药物控制)或者在战争前中把自己进行了冷藏,只有少量苏醒。而地球上的人类,要么只剩下了皮囊(字面意思上,由于宇宙融合体的侵食)要么剩下的是肉食人类,被宇宙融合体制作出来的仅供食用的人类。所以“天使”全面介入了地球的振兴,大部分的人类选择了外出去往其他地方来生活,目前后地球处于自然恢复的状态。
本月關鍵詞:
1,殺人不見血(【七招】暮夜 提供)
2,貓(【七招】喵哩 提供)
3,咀嚼(【八招】烤魚 提供)
4,雪(【八招】向陽 提供)
宇宙融合体
Fusion
-
最初是一个超个体一样的存在,表现为类似虫族的形态,但是与一般虫类坚硬的外壳不同,宇宙融合体更加柔软更类似于肉的质感,比起其他只有一个大脑的生命体,宇宙融合体看起来更为聪明,它们甚至还会■■■■■■■。
正常情况下它们一直在宇宙里游走,寻找可以食用的星球生命,这也是它们成为宇宙联邦最头疼的问题的原因,小规模的冲突一直不断。
它们拥有可以控制生命思维的能力,以此在建立一个供奉自己的宗教,许多人在宇宙融合体消失后是这么为自己开解的。
除此之外,宇宙融合体可以在侵占思维后把被侵占人从内到外的吃掉,来实现逐步替换这个人。
不那么想正经写设定总之会以比较轻松的聊天的感觉讲述。
年份,年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人类已经在灭绝的边缘啦!
人类还没有灭绝的时候呢,科技进行到了可以人类在宇宙中短距离旅行的地步了,名为“天使”的种族第一次或许是第二次接触了人类,让人类觉得原来天使不是骗人的东西,在地球有智慧生命诞生之初祂们就出现在此(那么会不会有圣诞老人呢)。
天使在科技上帮助了人类,文化上也传播了一些宇宙其他种族文化,不过是小范围内的,普通民众无法得知“天使”的真实存在(不过催生了宇宙语翻译程序的诞生,编写这个程序的组织名为BA.T),但是好景不长由于宇宙融合体(外表为类似虫/被虫寄生)的入侵,宇宙融合体是一个超个体,一切小个体只不过是整体的组织而已,他们只从听“大脑”的行动,以进食和繁殖为目的不断的在宇宙里游荡,吞吃干净每一个它们路过星球上的生命,真是不幸地球被它们看上了,悄无声息地虫虫们融入了人类的日常生活,逐渐把地球变成了它们的自助餐,不过就算这样也还是有人类成功出逃了,不然人类就是灭绝而不是灭绝边缘了。
最后这一代在宇宙漂泊了很久,人类的科技不允许他们快速移动到最近的文明处求救,直到“天使”再一次联系上他们,帮助仅存的人类们重新夺回地球,当然他们要面对的不止是单纯的宇宙融合体,还有一些其他的反对“天使”“统治”反对宇宙联邦的国家,这样就从小规模的夺还战变成了大规模的战争。
在战争结束后,各族的数量锐减,因为宇宙融合体的阴影还未消散,各生命体间还存在着间隙与隔阂,种族间的交流越来越少,在这个背景下,在战争的五十年后,经济稍微恢复后,“天使”推出了一项计划,一个个人造卫星都市被发射,她们独立运行,不属于任何集体/个体,任何宇宙人都可以入住,以此来加强种族交流,来证明宇宙融合体已经不存在了,同时一家最大的创业孵化公司Annunciation在最大的卫星星球银之船里开业,这是一家致力于公司孵化的多种族公司,你可以选择自己开一家公司/工作室,或者直接入职又或者成为Annunciation的一名员工,如果公司/工作室的业绩达标就可以独立出去彻底成为一个新的企业。
O小医仙x大将军
O不适合小孩阅读的童话作品
O与现实没有任何关联
——
“你是说太子要谋反?”崔雨阳听完陶启的话,一下坐在凳子上。周处赶忙扶住她。
“我们现在确无实际凭证但……”李子仁开口。
“我明白,等有实证早就为时已晚了。现如今你们找我是想借我的县丞之职调用兵权,对吧?”崔雨阳还有些害怕但面上强装镇定。
李子仁与陶启点头。
“我……以龙虎帮残党和东越间人狗急跳墙欲在维珂殊死一搏为由,把雁荡山的人都给你调来!这样如何?”崔雨阳看李子仁。
“不能一次调完,他会起疑。我也不能为帅,不能让他看到我的名字。”李子仁道。
“我看用东越人和龙虎帮的借口可以,崔大人你做主帅。我把李将军藏起来。”陶启道。
“又钻地洞啊?”李子仁猛然开口。“现在我让你钻你也只得钻了不是?”陶启瞥李子仁。
“那我先依此计向雁荡山发信。”崔雨阳点头。
“你们银牙卫能送信到徐州吗?”陶启问周处。
“自然可以。”周处点头。
“我有一封信请你们交到徐州提刑手上,徐州怀岭也有驻军。可以一起调来。”陶启把信交到周处手里。周处随即出门送信。
“你送去什么了?”李子仁看陶启。
“太子党高官的名单。”陶启答。见李子仁脸上写着:你在徐州又干了什么几个字拉着他直走。
“做什么?”李子仁不解。
“把你藏起来呀!”陶启答。
崔雨阳带着雁荡山的五万驻军找到了李子仁。军中之人对李子仁都颇为信任,由李子仁说勤王之事众人皆无异议。不过众兵将对李子仁和陶启一起穿成乞丐这件事颇为惊讶。众人随后明白了明面上的主帅是崔雨阳。实际他们自然听从李子仁指派。李子仁后听从陶启嘱咐与他一同换作普通前排兵装扮。众人星夜驰援皇城,崔雨阳同李子仁率骑兵先行,路遇哨卡见崔雨阳亮李子仁腰牌都自然把事压了下去。徐州队伍在皇城外猎宫卡哨与李子仁回合。徐州参将见李子仁便自然将兵符交给李子仁。李子仁无奈将它转交给崔雨阳。周处随徐州营一起到,给众将带来了皇城内的情报。
太子以提亲为由闯和悦府门,但被机关阻挠,并未破门。却称从和悦府内搜出李子仁于前兵部尚书勾结,想起兵谋反的信件。以清君侧为由于昨日起兵,由北向南正攻入皇城。禁军仍在守太清门,但现下并不清楚李子仁是否真的造反。
“明德门破了?”李子仁忙问。周处点头。
“那……他应该会先绕至和悦府做实我是反贼的证据……还不到太极宫。目前我们还有时间。”李子仁缓缓道。崔雨阳与众将官围着这名无阶大头兵,听到此处他们略松一口气。
“不管怎么藏掖,只要我们进城他就会反应过来转变目标剑指天子行宫。而让城内禁军明白我们是援军,他们是反贼才是此役的关键。”李子仁继续道。
“我们需要一道王诏。不对……现在王诏也不太够了……”李子仁垂眸。
“我们得有一枚天子宝印。”陶启总结到。
“狼牙卫能把宝印送出来吗?”崔雨阳扭头问周处。周处摇头:“我们目前也只能通过口耳相传,传递消息。现在城门封锁,查核极严。若是带着东西,肯定就暴露了。牺牲倒是小事,可天子宝印直接落在太子手里……”
崔雨阳不说话用怜惜眼神看周处。众人沉默。
“也就是说现在里头被围成了铁桶根本进不去也出不来……”李子仁复述现在的情况。
“可陛下不在我们手上啊……”不知那位将官小声。
“实在不行不如就当作反了呗……反正都是救人……”另一位将官小声。
“哪怕陛下真的……不幸……现在放眼天下都没有傻子敢围李将军吧?”又一位将军提到。
“诸位抱歉,我打断一下,他是人。不是真的三头六臂的杀人魔鬼。是会死的。”陶启冷声。
众人自知说的话不妥,不再多言。
“现下是人进不去城内……”陶启的话给了李子仁一道灵光。随即这道灵光就走到陶启的脑袋里。他二人相视一眼。“如果不是人的话呢?”李子仁嘴说出问题时心中有了答案。
“糖糖!”陶启把小鼠从袖内唤出。“老陈!你阿花呢?”陈晓已经睡着被叫到名字突然惊醒。众人看着这一鼠一狗,再看李子仁表情复杂。结果小鼠糖糖把每个质疑他的人都用鼠球弹了一圈,最后站在阿花背上嘲讽:“吱!”陶启把将天子宝印的任务郑重交给它们,并承诺事成后可以拥有一个月的瓜子加量权。糖糖做了个得令的动作便准备上路。陈晓抱着他的阿花细心嘱咐,遇到危险就赶快跑千万别受伤了最后抹泪送她远去。一鼠一狗快速从城墙狗洞钻入城内。碰到了正打算翻墙出去猫咪。猫咪和老鼠一眼相见差点要打,被狗狗劝住提醒现下任务。猫咪听到这俩的计划,当即表示我是和你们一伙的,带一鼠一狗奔向皇城。老皇帝见到猫咪带回来一鼠一狗一时无语。其他皇室内眷都大哭不止。但老皇帝还是将圣旨盖印交给猫咪。猫咪点头舔了舔老皇帝后,跳上桌子咬住毛笔写下:飞燕勤王,需借宝印八字。把其他人吓得够呛。老皇帝见字大喜,着人取来天子宝印交给这一猫一鼠一狗。三只带着圣旨和宝印绕东门而出。将放哨的卫兵打昏,偷开了叛军兵营的锁把他们的肉包粟米都偷了两口。引的他们以为闹了鬼。趁乱原路返回,将圣旨与宝印成功交到李子仁手中。
手握正统,李子仁指点崔雨阳携大军攻城。自己想冲去和悦府解自家的围。
“别急。”陶启认得递印的猫咪,那是陶家收留的猫咪,名叫昭昭。“那只猫是我爹养的。我爹知道了,子欣应该没事。”陶启稳住李子仁。
“她也最不希望你出事。”陶启见李子仁仍想一试。
李子仁被陶启劝住,随大军一同攻入皇城。太子党多是高层军官,本就因剥削士兵不得军心,后士兵听闻有军队自雁荡山来持圣旨与天子宝印勤王,立刻丧失了斗志。多数人直接投降。又有见李子仁亲临,再无人想要缠斗下去。宫中禁军听闻勤王军有天子宝印,便已知晓谁敌谁友。太子军在进军和勤王军里因外和包夹之下,败局已定。
局势至最末,太子冲进和悦府想要杀掉李子欣以及李父李母以作报复。被暗藏在和悦府中的书生高手一剑封喉。李子仁赶到时,书生正在擦拭宝剑。这一位正是陶府里借宿的幕僚。
最终,李子仁至皇帝面前,交还天子宝印。皇帝收印时曾看向李子仁。最终皇帝惨笑不语。以谋逆罪赐死了太子以及亲近权臣。放过了参与谋反的下层兵将和小官。
“陛下……好像变了?”李子仁开口。
“你这嘴还是没变啊。”老皇帝眯眼,神色依旧吓人。可李子仁明白这位年迈的皇帝已经过了心狠如冰的年纪。
“觉得睚眦必报没意思了?”李子仁继续道。
“听尽天下事也防不住自己儿子谋反……”老皇帝叹息。“反而逼得人想反了。”老皇帝自己接话。“不划算。”
“人老了,心软了。”李子仁无情戳穿。
“我找人给你下泻药啊!”老皇帝咬牙切齿。
李子仁笑着溜走。一如十二岁那年他当着皇帝的面消失一样。
老皇帝看着李子仁又像是这位小小贼人怀着大大本事就为了到他面前说一句话:“这天下不公平,你做的什么皇帝!”
此事过后,诸事顺遂。老皇帝将狼牙卫改为和悦司,交由和悦郡主李子欣负责,和悦司转而兜售零食茶店雨伞火石等生活小物,在荣城内生意兴隆。赐给陶启一卷赐婚的圣旨却在姓名处留了空白。崔雨阳官升至四品,做了州牧。周处得了铁卷特赦,可以用真名自由生活。同时,皇帝下令皇城之内不得捕杀老鼠,和猫咪还有狗。而李子仁被赏了数不清的葡萄。
“他是不是对我有误会……”李子仁看着葡萄陷入沉思。一边的陶启吃得开心。
“这里头不会有泻药吧……”李子仁歪头。
“对了!”陶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抹了抹嘴擦干净手。把一件轻甲拿了出来。“给你的。”
李子仁看到软甲两眼立刻放光。
“因为太多事耽搁了,本来应该早点给你的。试试合不合身。”陶启给李子仁穿上。李子仁活动起来不觉得有甲,但甲面坚实还能弹开兵器制造破绽,整个软甲有前后两面。李子仁再也不用担心有孩子砍他后背了。
“喜欢吧?”
李子仁快被感动哭了,只顾点头。
这只恶猫,看气氛到位,向李子仁伸出了魔爪:“五百两。”
李子仁的情绪一下就断了。这位李大将军麻木地习惯性地掏出笔来给陶启写了封凭证:“去找周处领吧……”
“还有。”陶启收下凭证脸上写着美滋滋三个字。
“还有什么额外收费啊?”
“我这里有封圣旨,但是没写赐婚对象的名字。”陶启笑起来。
一只恶猫最终收获了数不清的葡萄,和一只木头鸦。只不过好巧不巧这只鸦做上了大将军。他觉得很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