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级裁判胜负】
在学级裁判中,官方将提供五个关键的推理点。推理点并非完全公开,将随着学级裁判的进行逐渐展开。推理点虽然提供了推理的顺序,但玩家也可不严格按照该思维顺序进行推理。
在学级裁判过程中,玩家必须符合:
一,完成至少四个关键推理点。
二,找出每一位死者对应的凶手。
三,凶手投票时正确的凶手得票超过存活玩家的半数。
满足这三个条件,方可算作玩家获胜。否则将算作本章所有凶手获胜。
若玩家失败时,本章剧情上虽然依旧以凶手处刑为结束,但本章所有玩家投稿福利等将被取消。希望玩家努力推理,不要翻车!!
【关于学级裁判期间有效发言次数】
学级裁判期间,每位角色必须达到有效发言一次以上,才可算作成功打卡,否则将被视为放弃本章学级裁判。如没有请假而放弃本章学级裁判,则将视为自爆。
另外,学级裁判期间凶手的有效发言必须达到三次以上。若有凶手未达成该条件,则学级裁判将自动算作玩家胜出。
【关于NPC技能】
一章学级裁判中,NPC将根据情况自主使用技能作为示范。二章学级裁判前将公布NPC主要的技能信息。二章起NPC技能使用将主要由玩家决定。每章NPC技能的可使用次数与星之刻度有关。
【关于NPC立场】
由于NPC各自的角色性格以及行为立场,学级裁判中NPC的发言不一定都是正确的。请玩家尽量将NPC发言看做普通的玩家发言进行思考。
另外,NPC使用技能时,得出的结论都为正确。
*代发
*打卡
E点线索:
【灯架】原本应该在舞台上方组合成长方形的灯架,连带着舞台灯一起全部摔在了舞台上,这款灯架似乎原本是依靠四角处坚固的锁扣结构与吊索固定在一起的。
你早该有预感会发生这种事了!
破爪久茶太郎在内心大声斥责着自己的愚钝,脚步不停地冲向三楼。
留在这里相亲相爱地相处一辈子是绝对不可能的,一个星期、一个月……如果没有在那崩溃的倒计时结束之前找到从这场集体软禁中逃走的方法,这样的事情就一定会发生——扣下自相残杀扳机的“杀人事件”的发生甚至能够说是【必然】!
只是他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通过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来确认的话,从醒来的4月20日到现在发生“杀人事件”……
他的手因为紧握而颤抖,精神在恐惧与惊慌的碰撞中燃起了愤怒的火花。
在这违背自己所认知的常理的地方,难道还能“期待”发生些什么奇迹吗?除了更糟的事情,就是比更糟的事情还要糟的事情。
“喂茶太郎,你该不会是——”
他还能够听见挚友呼唤自己的声音,也还能够听见其他几个人跟在自己身后的脚步声,可他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只是一味地朝着印象里可以发出“全校广播”的那个地方前进。
而当他真正踹开放送室的门闯进去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没想到的事情多到一种怎样的地步。
破爪久茶太郎无法理清此刻自己的心情和想法,他因血液的气味感到一阵眩晕,接踵而来的恐慌与愤怒让他近乎要就那么愣在原地。
——冷静下来,现在最需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他强迫自己尽可能地冷静过载的感情,立刻捂住嘴上前蹲下查看夏川真的情况——对方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完全成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不存在意料之外的奇迹。
“可恶……”脱口而出的这句话不知是在咒骂一切的幕后黑手,还是在咒骂天真的自己。
-
在查看过手机里由黑色海豹给予的死者档案后,茶太郎从放送室离开,转而前往舞台进行调查。与他同行的人中有熟悉的前辈和同级,四个人之间除了基本的询问外几乎没有其它交流。
每个人都怀抱着深不见底的沉重心情走向舞台上被刺穿的“人”,对着尸体踏出第一步的是入殓师。
在平静日常中时时面露笑容的他此刻褪去了温和的微笑,以冷静的状态检查舞台上被血色的花朵点缀的超高校级护士的尸体。
“……了吗?”
“不调查的话……”
织本真司和小林阳真也开始了行动,踏上舞台搜寻尸体之外可能被遗留下来的其他证据,为了能够找到杀死不死原的凶手、为了剩下的包括自己在内的大家能够存活下去。
“……”
但这凄惨死去的尸体,却刺激到茶太郎回想起碎片似的记忆。
某个夏日里父亲的话语、好奇心的驱使,以及悲剧的事实。
极其严重却被掩盖过去的片场事故,至今都无法判断是人为还是意外的事情,就如同现在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事情。
曾经他以为自己身边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以为人们不会真的做出这种事。
——太天真了。
悲伤、苦闷、疼痛、气愤,交杂着的情绪推动他走近了不死原和它身旁的入殓师。
“怎么会这样……”他的脸依然顽固地拒绝了表达心底的感情,“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从死者身上移开视线的、温柔的入殓师察觉到了他的不安。
“……人的时间一定会停止。”
若是茶太郎的知识可靠,对方正在将自身对于生死的理解与佛家思想融合起来,以比较特别的方式安慰自己。
——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
“我们不能逃避死亡,所以才会倍感珍惜,才会去守护还在眼前的人和事物。”
“……你不是,不相信这些的吗?”虽然在心底抱持着感谢之情,他却还是发出了疑问。
“嗯,但是这么想会很轻松吧。打起精神来吧,不死原同学和夏川同学一定也是这么希望的。”
茶太郎闭上眼,微微点头,以一声“嗯”作为答复。
-
除了贯穿不死原的身体的钢筋外,在不死原的尸体边倒落着碎掉玻璃的灯及其他东西。因为茶太郎对舞台布局有着相对深入的了解,他察觉到这应该是舞台上方的灯架,并根据舞台上散落的残骸和上方的遗留物进行对比,又在脑内还原出灯架原本的模样:组合成长方形,通过四角处的锁扣结构固定住,然后以……
他因情绪的波动险些被碎玻璃划破手,而就在此时——
“哇,话筒都掉地上了,小阳真是你掉的吗?”
“……?”
舞台的广播突然响起曾听过的同学的声音。
——是谁来着……?现在不是玩闹的时候吧?!
“喂——喂——哇这个就和超市促销大减价一样啊。”
“知晃……”
——他去哪里调查了?放送室吗?没有遇到危险吧……还有,现在已经发现了同学的尸体,不是可以随便打趣的时候!
正当茶太郎想着要不要在见面的时候敲一敲挚友的额头提醒他注意一点的时候,舞台的幕布突然自己移动了起来,遮盖住舞台又再次打开。
一起调查的同伴们都愣在原地,在他的可见之处没有任何表面有下陷的迹象,可以猜想是放送室那边启动了什么开关。
没过多久舞台附近响起了手机的铃声,众人疑惑地寻找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被三个人注视着的小林阳真慌张的接起自己的电话。
——在放送室的是夏川的尸体,既然那边可以操控舞台……不,证据完全不够。
茶太郎随即想起在发现夏川尸体没有立即出现的“白豹豹”的事情,代替它的黑色海豹说了“真是没有的废物,竟然就这样晕了”这句话,代表当时“白豹豹”被谁所无力化、就连发送死者档案这件事都无法做。
——夏川他在放送室的理由是为了无力化海豹AI吗?
他打算动身去找其他人交流线索的事情,却被突如其来的广播打断了行动。
“学级裁判即将开始了,所有人立刻到宿舍的大厅集合~所有人必须参加学级裁判!”
即使想要反抗也无济于事,他按捺住心中对于始作俑者的憎恨,时刻提醒自己现在重要的是“解开杀害不死原和夏川的事件的真相”,而非自寻死路地“挑战海豹AI背后存在的黑幕”。
当他走出体育馆时,他的视线瞥见站在一旁注视着学生们搜查舞台的原野山笑老师。
在刚刚到达这诡异的地方时,两人有过基本的交流,就像是在普通的学校里老师训斥学生一样。那次对话让茶太郎更为深刻的了解到他是个相当乐观活泼的人,并且信任和喜爱着“自己的学生们”,即使和他们只是初次见面。
“我相信大家都是好孩子,只是嘴上跑火车不会有事的。”
在曾说过这句话的那个人的脸上,捕捉到了失落、沮丧且自责的情绪。
但那也只不过是一瞬的事情,似乎是考虑到自身作为这里唯一的成年人、唯一的老师的责任,在发觉到茶太郎的视线后,他立刻装作没事笑了起来:“该去集合了呢,破爪久。”
他没有再说过多的话便立刻转身离开了。
茶太郎注视着他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将安慰对方的想法暂时收起,向着宿舍大厅前进。
每轮战斗投票将分为群内投票和E站投票。
群内投票成绩占70%,E站投票成绩占30%,总成绩将综合两者票数。
虽然投票时会将两名搭档分开投票(即A对A,B对B),但最终是否获胜将由总票数决定(即AB两组哪组获得的票数更多)。
如果有对战角色在死线截止时仍未上交作品,那么将会判定在对战中死亡。投给TA的票也会算作无效。
本次对战角色及其作品:
【蜘蛛组】BEAST A-七楽 糸子 http://elfartworld.com/works/310981/
【猞猁组】BEAST A-堂棺 毅 http://elfartworld.com/works/310980/
【蜘蛛组】BEAST B-七楽 拓叶 http://elfartworld.com/works/310978/
【猞猁组】BEAST B-堂棺 諭(未打卡)
投票结束日期为十四日晚六点整。
※一个丢人现场,迅速修改,无事发生
虽说有些“事到如今”,但静间蓝才意识到,这可能是他继高中修学旅行之后,第二次如此长时间地与海滩“亲密接触”。
在记忆中仔细翻找了一番,青年随即确认了这个悲惨事实。同时,他捏了捏掌中的东西。小巧的白色,螺旋状,经由海水冲洗,只剩下一个纹路精致的壳。他倒没想把它留在身边,只是蹲下身来时恰好看见了,便捡了起来。
就这么扔了,似乎也……
静间瞥了一眼一旁的深泽实琴。
而小女孩并未注意到目光,只是看着姐姐美琴在沙滩上涂鸦。
……说起来,当年修学旅行的时候,他好像也捡了个贝壳。或许是因为时间太久远了,他竟一时想不起那个贝壳的下落。只记得是带回家了,一直放在书桌上,因为习惯一推开房门就看见它,甚至还将贝壳带去大学外的租房。
但之后呢?
摩挲着贝壳,静间蓝站起身来。
一行人今天的计划原本是调查沙滩,谁知还未走上多远,便与深泽姐妹再相遇。据两人说,眼前这座小型公园是她们以前常去的地方,想必就是那个“山下公园”了。若是直起身,依他的身高,自沙滩这端可勉强望见公园更深处的一角,像是旋转木马,停在阳光下、海风中。
“美琴,你在画什么呢?”
矢崎晴树的声音由远及近,飘过他耳后,直抵达深泽美琴的身旁。静间蓝忍不住转身去看,见美琴正笑意盈盈地向棕发青年比划些什么,目光便又移开了些,落在沉默的实琴脸上。
女孩似是有所察觉,偏过头来,恰巧撞上他的视线。
“……”
谁也没有先开口。
那双毫无同龄人应有的纯真稚嫩的眼仁儿里,寻不见半分情绪。经过多次短暂的相处之后,静间蓝事到如今已不会再因此而感叹什么。他习惯了,仿佛“深泽实琴”从最初便是这副模样。
但其实不是的。
谁会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呢?
人的习惯真是可怕。
他又捏了捏贝壳。螺旋状的凸起在指肚上留下不痛不痒的凹陷。她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在等他说话,好像看穿了他想说什么。这又变成了一场“忍耐大赛”,不过静间蓝无意比下去,他知道自己必输。
于是,“输家”朝“赢家”走近了几步。
“……给你。”
他再次摊开掌心。
女孩看了看他手中的贝壳,又抬头看了看他。这是第二次送礼,小女孩仍有些困惑,青年已不再局促。她又看向贝壳,有些不确定地问:
“真的……要给我?”
“嗯,”见她要说话,他迅速遮过她的话头,低声说,“只有一个,所以只能给你,没办法给美琴。”
她一定是想说“还是给美琴吧”。然而现在被他赌个正着,她只好继续困惑。
静间不知为何有些想笑。他见惯了实琴眼含困惑的样子,像她的专属表情似的。
晴树与美琴的聊天越过了她的瘦弱肩头。片刻,深泽实琴接过了贝壳,轻声道:
“……谢谢您。”
“没事。”
幸而这次她不再犹豫许久。静间笑了笑,直起身来,听见身后有人在喊“要进去了”,他便扬声应了一句,转头来又对实琴说:
“那就这样。不打扰你们了。”
实琴点点头。
“呦,学弟,啧啧,没看出来呀!”
哪成想一归队,高桥九歌就立刻蹿了过来,压低声音调笑道。
他皱眉,瞪她一眼:“你干什么?”
“好端端的你干嘛送实琴礼物啊?摆明了是‘居心叵测’嘛!真是天上要下红雨,今晚要煮红豆饭了。”她摇头晃脑。
“……”
用沙子能堵住她的脑洞吗?
“你想多了,”他郑重其事,“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贝壳挺好看的。”
“嗬,贝壳好看,那你为什么不送美琴?”
“……你管我送谁。”
“哎呀,气急败坏了,哎呀!”
九歌更是喜上眉梢,捂嘴偷笑。静间蓝翻了个白眼,决定不再理她,便大步上前去,和她拉开距离。但高桥牌牛皮糖不是开玩笑的,红发女性一步不离,满面笑容,看样子还想继续深究。静间正想出“绝招”,却听她唐突问:
“我才想起来,你是不是以前也送过贝壳呀?”
“……你记错了。”
“哪有,你忘了吗?你大三的时候,有天突然跑来问我‘女孩子喜欢什么’,那次可把我吓了一跳——啊,喂,你走什么啦!”
惹不起躲得起。他逃也似的冲到队伍最前列。九歌则追得满头大汗。
“你不想听的话,我不说不就是了!”
静间这才停下脚步。
“你这人可真是……”她喘匀气,胡乱擦了擦额头,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问他,“哎,后来我好像没来得及打听来着,那你和她……最后就这么没下文了?”
“……早就分了。”他叹了口气。
九歌眨眨眼,“哦”了一声,旋即豪爽地拍了拍他的背。
“嗨,不说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回去以后我一定亲自给我亲爱的好学弟介绍对象!”
“……是是,赶快去调查吧,红娘学姐。”
原来是送人了啊。他淡淡心想。
当初持续好一段时间的痛苦,现在也不过是一句几近遗忘的感慨。
算好事么?他不知道。
站在花坛前,静间蓝又忍不住转头望向沙滩。那抹黑色和服的背影依旧立于原地,不远不近。那些花纹在他眼中褪去了艳丽的颜色,但她的身影却在阳光下更加鲜明。
……人的习惯真是可怕。
静间蓝再一次由衷想道。
你们的兄妹组
由指尖低落的液体,晶莹剔透。凸透镜原理中呈现出的肤色白得异常,即便如此,她依旧稳稳当当地站在镜子前面,身形挺拔。
抬手握了握手指,颜又去看镜子中的自己。
只能用苍白二字来形容。即便如此她的嘴角像是被固定在那一样,抬起一个自然地角度。
微笑。
这个表情似乎从自己能做出表情以来就没有改变过。就连当初第一次看见怪物破门而入的时候心中有的也只是惊讶而不是惊恐。
自己或许已经跻身怪物的行列之中。
五指苍白细长而有力。指甲被修成了漂亮的圆弧状,微微露出白边,嫩粉色的指甲。指腹上带有的皮肤并不像是她本人看上去那样柔弱。手指第一关节的指腹有些发硬。但是还不至于长茧子。
是这双手。
第一次抓住亲人的指尖,第一次拿起沉重的餐具,第一次触碰冰冷的键盘。
第一次……见到外面的世界。温暖而柔和,坚忍不拔的同时,不堪一击。
真是,脆弱无比。
只是因为一点点的变异,只是因为某种奇特的东西忽然出现就变成了现在的一片灰烬。人类和别的动物只能苟且偷生。依靠着一小部分人而生存。
从前的世界又何尝不是?
或许是,但又或许不是。忽然出现的以力量碾压自己的新阶级使得原本充满争端的人类平息,不,不应该用平息这样的词语,而是将矛盾激化后一致对外。
愚蠢。陈腐。
水珠滑过手背,她敲响了那扇白色的门。
三下。
和节拍器一样的三下。简简单单的三个音节。
“请进吧。”
她毅然决然?不能这么说,只是选择了这给予人类的最后一个鸟笼罢了。她不愿意在酸雨之下前行,也不愿意和那些没有教养没有战术的人共同站在战场之上只是一味突击。
她无可奈何。
在这距离地面极远冲入云霄的建筑物中,她见到了自己一辈子都不认为会再次遇见的人。
两个。
眼角抽搐。
此时此刻她穿着最正常的黑色百褶裙,一件白衬衫规矩地扣上了风纪扣,衣摆露在外头,最外面套上一件西装马甲,怎么看都是一个正经人。
半点看不出小时候的样子。
“颜……颜•格维塔?”沈京手中举着咖啡杯,看见走进来的时候愣住了的女孩,桌面上放着的人员名单几乎打满了勾,只剩下最后一个名字还空着。
“是面试的?那我先走了。”白茶从办公桌边起来,一改进门时的那副松散样子,朝两人挥挥手便离开了,“加油哦小姑娘。”
小姑娘…….
颜单手扶住了额角硬生生把冒出来的青筋按了回去。
“灵赋是,孟婆?”沈京放下杯子,重新打量起了面前的人。
说起来,即使还还没有拿到发配的制服。她的打扮也是新奇。若是放在十年前,这身打扮来面试简直是正常到应该放在面试守则上。现在看来,这身衣服应该价格不菲。
面料光滑,整体印象干净整洁,完全没有报告上写的从外面的环境来的样子。
“在保护区外面逗留了多久。”
“大约五年。”
嗯?
沈京眨了眨眼睛,一把抓起桌子上的资料,上面明晃晃写着年龄十五。和自己差七岁。女孩,一头黑发,嘴角上扬。
“您的家人……”
“死了。”
面对少女满脸笑容的回答方式沈京觉得这人脑子一定有问题。她并不是以全部都放下了的心情来说出这两个字的,而是恰恰相反,像是将所有的包袱都弃之不顾,让它们变得无所谓的态度回答的。
死了。
准确来说这个用法并不尊重逝者。
但是是个能用的。
他重新跌回椅子里。咖啡还冒着热气,香味飘出来,颜接上了话。
“蓝山咖啡,是重新培育的?”
“啊,不。”沈京转头看了看自己的马克杯,“这是……”以前的朋友送的。
“没想到近七年前的种子还能种得出。”
嗯?!
“啊呀,不记得我了?”
少女笑起来,肩膀微微颤抖,一双漂亮的黑眼睛眯起来,单手遮住了嘴角。怎么看怎么做作的动作此时此刻却让沈京有种想上去抱抱她拍脑袋安慰的冲动。
她那个像是在极力掩饰。又像是在尽情哭泣的笑。
房间内除了那杯咖啡,并没有多余的水分。
“我原以为,她是最后一个。”
沈京站起来。
椅子在地面上划出一个不太美观的轮廓,撞上了桌角,马克杯倾倒,咖啡的香味充斥着房间。
苦涩香醇。
“你为什么会出现!”少女的极限被冲破,她不顾一切地挥开那个站起来想做些什么的人,“我为了丢掉那些不必要的东西!为了丢掉那些道德伦理!丢掉了那些迂腐的血缘!”
“你应该庆幸,这不是那个正常的社会。”沈京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她。
即使双手掩面。即使怀念至极。
谁都没有拉近距离。
他们只能这样,他们必须这样。这已经不是那个可以偷溜出来一起玩耍的世界,已经不是那个可以商量是不是要去河对岸看看码头的世界,已经不是那个……
他们中间即将弥漫的只会有血腥,只可能有尸骸,只能有牺牲。
“你减轻了这个社会的负担。”沈京扶起了那个马克杯,叹了气,无可奈何,“你又要担起这个社会的负担。你觉得你到底扔掉了什么?”
她放下手。
没有泪痕,没有伤感,更没有什么应该哭红的眼睛和微微肿起的嘴唇。
沈京只看到了笑容,那个亘古不变,甚至称得上诡异的笑容。
他们仿佛是在照镜子。
在那张微笑的面孔后面藏着的东西,谁都不想去看,谁都不愿意去看。
这个谁,就是自己。
“恭喜你,进入医疗组。”沈京张开双手,“组织欢迎你。”
“哈。”短促的笑声,黑发飘扬,她单手撩起一缕青丝,“那可真是多谢了。”
医务室多了一个疯子。
也多了一对毫无关联的兄妹。
——END
草丛晃动起来的时候夕阳正巧落在她的帽子上。
有人伸手将她拉出来了。
“好慢。”
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脏兮兮的小孩拉低了帽檐没有说话。身上穿着一如既往的背带裤和米黄色的汗衫,在这个时代少有的古早建筑下三个小孩有一搭没一搭地商量着今天要去哪里冒险,又要去哪里看风景。
她只是挂着笑容跟在后头。
高跟鞋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室内。消毒水的味道早就已经闻不出来了,少女手中拿着文件袋,走到走廊的尽头便消失在门内。
机械音以最准确的节奏报告着时间,颜觉得,那个机器一定没有连在自己身上。
验血的针头不算粗,但是依旧很疼,红色的液体冒出来的时候她甚至想凑上去舔一舔那是不是甜的,因为看上去像极了前两天吃到的草莓布丁。
前两天?
她歪了歪头,捏着酒精棉花收回手。
名词用错了。并不是天。
而是前两年。
她还在那个残破的围栏下找寻出口的日子。身边的草地散发着清香,特地换了园艺师家小孩的衣服出来,趴在地上找那个缺口的她即便是沾满了泥土也乐得和普通孩子一样。
“我说,下次我们去河对岸看看呗?”
她抬起头来,太阳正在下落,天边一半红一半黑的,像是没有被洗干净的调色盘,像是自己家里那架大钢琴的琴键,泾渭分明。
“可是河对面只有码头,有什么可去的。”另一个人说着跳下那个小土堆,朝前冲了几下才停住,“比起那个!我们还是去小不点家玩呀!”
被点了名,她也不好没有表示,上翘的嘴角并没有像是一般人要拒绝他人那样放下来,散落下来的黑发遮住了那毫无诚意的嘴角,她摇着手做出一副想要极力辩解的模样。摸着口袋找出早就准备好的纸笔,她写起字来。
科技高度发展的时代还有人特地带出纸笔写字也算得稀奇,可这两个男孩已经见怪不怪,他们的这个小伙伴从来没开口讲话,就连从树上摔下去的时候都没发出过声音来,早就已经认定他不能说话的两人只是凑上来看他写字。
“请在这里签名。”
穿着白大褂的医师拿出了一份文件,当然不是纸,而是电子屏幕,手边的电子笔被做成了钢笔的形状。她将笔尖点在屏幕上,流畅的花体字母出现在原先空无一物的横线上方。
颜•格维塔。
不论哪个时代,医疗单位的装修总是一尘不变的,就好像是在千百年前的几场变革中被硬生生停下了脚步,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地板,白色的装束。就连裹尸布都是白色的。
颜甚至看见从布里渗出的点点红色。
最后一样要变为焦炭何必这么大费周章。直接扔进焚烧炉不就一了百了了?就连死人都能要求这么一点点不必要的面子,这里的资源可见是相当丰富了。她头也不回,按下了电梯按钮笔直地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中。黑色的长发如墨玉,细腻光亮,从简单的连衣裙中伸出的手、脚、脖子无一不修长笔直。
她看着电梯门反射出来的自己,苦笑。
节拍器的声音很烦人。
短发的少女坐在钢琴前面看着节拍器左摇右摆,那个滴答声被钢琴老师的责骂淹没了,现在想来节拍器的声音还比人的声音要好听多了。
戒尺落下来的时候她没有动,甚至眼睛都不眨一下。
如果有谁跑来蹲在她面前,抓着她刚刚被打的手问疼不疼,得到的回答或许会把人气的半死。
“您来试试就知道了。”
体罚绝不失为一个教育孩子的好办法,从古至今,棍棒底下出孝子的说法并不是空穴来风。至少没有音乐天赋的她现在能坐在钢琴前面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惩罚,训练,夸奖,训练,惩罚,训练……
以此往复,她的家庭以延续了几个世纪的,烂到了骨子里的教育方法,一鞭子一口糖地将她从孩童时代养大。她不是人,而是一个为了接着延续这样愚蠢而有效的血缘的畜生罢了。
家大业大,就算从自己这代开始挥霍,那也要等到曾曾曾孙的时候才有可能败光。
当然这只是指单纯花钱而没人来坑的前提下。
她早就不记得父母的脸了,这并不是说父母已经死去多年。准确来说,以生理定义而言他们还活着。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曾存在。
她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家庭的每个孩子都在童年时代像自己这样看得清清楚楚,也放弃得干脆。
滴——答——滴——答——
颜坐在椅子上,背脊笔直,双腿并拢斜在一侧,手中的书页哗啦地翻过。
她看着自己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黑色的长发散乱在床铺上,如泼墨,却无生机。
她黑色的虹膜中倒映着凹陷下去的眼窝,满是皱纹的皮肤以及枯黄的肤色。
自己死的时候一定也是这般残破。
啪的一声,书页被合上。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和烦人的节拍器重合在一起,黑发交叠起来叫人看不清到底谁是谁。少女的指骨生得漂亮,细长而有力,若是叫人拿来一个乐器,就算不会演奏搭在上面也是好看的。
现在,她把手指搭在了以生命制成的乐器上。
青紫色的血管浮现在她的脖子上,皮肤皱起,逐渐泛青。
乐器的节奏开始紊乱,不再是稳定的,可以当做小夜曲的拍子,而是激昂的,可以作为进行曲的拍子。
另一个她只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事情来得突然。她还坐在长桌边吃饭的时候,还在试图不让叉子碰撞瓷盘发出声响的时候。古旧的建筑物承受不住外来的冲击力轰然倒塌的时候。
她依旧坐在那里,坐在残破的废墟之中,一个人,穿着好看的衣服,面对着精致的餐盘。女孩不紧不慢地拿起餐巾擦了擦根本就没沾到东西的嘴。
周围没有人,准确来说早就跑光了。
她发现自己动不了。
死到临头,即便平日里那样说着能坦然接受,真的要去见一见那些个陈腐而不堪入目的列祖列宗时,她是胆怯的。
尖叫早就被吞下去了。
因为那不在她的程序之中。那不在她的生命里。那不可以存在于她的身体里。
刺耳的声音宣告了这场音乐会的结束。
她看着另一个自己就那样躺着,有医师进来宣告演职人员退场,给那老旧的乐器盖上白布。
冗长而尖锐的单衣节拍回荡在她的耳朵里。
这个机器一定连在自己身上。
她想。
那延续了不知多久,甚至不知是否正统的血液将会结束在自己手中,现在,她结束了上一代的演奏。在这残垣破壁之中,自己又能演奏出怎样的声音来?
高跟鞋的声音回荡在走廊里。如同节拍器那样准确。
——END
语言的存在只是人们为了奔走相告桃泽领的美好。而地上的路,则是人们在欢欣中走出来的。——叶衍。
===========================================
傲慢与偏见的开头就说道,凡是有钱的单身汉,总想娶位太太,这已经成了一条举世公认的真理。
同样道理,凡是富家人家的小姐,总是喜欢追求美的。
每年两次,各种各样的高定发布会我是从不会错过的。被各种批评家誉为最美躯体的我也见过不少。那些真的,假的,那些天然的,人造的,那种由各种各样的顶级造型师摆出的造型,我太熟悉了。
但是我从未看见过这样一个人。
并不是说会被那些在杂志里面被专业人士测量五官四肢,给出标准的美。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就像是落日寂静在森林里,像是在街角与你抵着额头点燃的烟,像是剧本走了你最想要的结局,什么都刚刚好好。
他踏着朝霞来到我身边,像是驶向拜占庭里写的智者,立于上帝的神火中,好像是壁画上嵌金的雕饰,从神火中走出来吧,旋转当空,请成为我的灵魂作歌唱的教师。
我的心早已烧尽,我的皮囊只是件破外衣。除非我的灵魂为他拍手,为我着破旧皮囊上盛开的每一朵玫瑰花而唱得更响亮。。
如果说叶家是银杏叶的子孙的话,那领就是玫瑰本身。他就是从童话书里跑出的精灵,懵懵懂懂的来到这个世界,纯洁得一塌糊涂。干净,美好,单纯——又带着令人心动的邪恶。是自身带来的,是天性的,是无法使人厌恶的。自身所带出的邪恶——并不是一件坏事。就像玫瑰是天生带刺的,银杏的果实也是有毒的。
要是领是个女孩子的话,我可能会将他和洛丽塔相比。古灵精怪又神秘莫测。可是领是个男孩子,那我只能将他与琉科斯相比了。神保护着的孩子,自然宠爱的精灵。却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喜好恶作剧,又在你快要生气的时候为你献上玫瑰。
他像是飘渺的风,像是入梦的青鹿,像是在梧桐上高歌的凤凰。我不能将他抓入袖中,也不能让他停滞在梦里,或者阻止他的浴火重生。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浮水多饮命不寿,讲的是凤凰并不是凡间的鸟类,如果沾染太多的红尘会使他的羽毛染上污渍,喝平常的水会使他们减少寿命。他是生在象牙塔里的人,如同凤皇一样,只能稍息借紫宫,非梧桐不栖,非实竹不食了。
我想捧着全天下赞美夸奖的词到他面前,为他殷切地一一摆上,任由他傲慢又不经心地从中间挑选一二,来装饰自己的尾羽。让那美丽的玫瑰上缀满让人沉迷的美好品质,然后高傲地翘起来,张扬着,盛放着,在你眼前飘过。像茜茜公主一样站在油画中成为油画,用不可一世的声音说着,我永远只属于我。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桃泽领呢——不可理喻。不可理喻。如果是在爱丽丝中,恐怕已经被黑暗公爵叫着下去看了他的脑袋了。
To叶烟
见信如晤。
今天已经是我来到这个岛上的第六天……晚上了。
记忆中,我们从来没有这么长的时间没有联系。当年我陪祖父去东亚那边跑一个军火单子,恰巧遇到了恐怖袭击。只是三天没联系你你就飞去了那边,拉着我哭得和泪包一样。一定要拉着我发誓以后随时和你保持联系。
我真的在写信,也算是随时和你保持联系。并不能算我失约。等我回去之后,不允许找我算账。只是你自己收不到而已。
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会是什么样的……叶家的大小姐失踪了,你们现在在全世界范围找我吗?叫了海军部队来找我?烟烟,我觉得我在另一个世界里。在一个水下的世界,在一个三维之外的世界。我不知道。但是就算你们全力搜寻我们,姐姐也无法给予回应。真的很抱歉。
其实在恐怖袭击失联的那三天,担心的岂止是你。我在忐忑和焦灼中度过了三天。我们的感觉本来就是一体的,我如何感觉不到你的心悸?
就如同我现在一样。我并不在寻找什么,但我却有那种迫切的心情。
幸好我在这里……有领和诗织小姐陪着我。我想那边应该李家那对姐弟也到了。希望你看着他们,心情也会好受一点。李宣是我的表姐,和我相似的地方很多。希望她可以安慰到你。
说起来桃泽姐弟,他们似乎是某个宗教的信徒——我向来不会妄自评判别人的东西。但是现在似乎是有关于这个宗教的某项事情将我们困在这里的。我问领的时候,领表现地生活在这里也没关系的样子。怎么会没关系……这里没有你,我便不是我了。
说起来桃泽领,要不是我和他反复确认过他们的宗教并不是北欧的话,我几乎就要觉得他们信奉的是那边的神明……毕竟我们现在所见的狂猎,血月,都是和那边相关的。
但,桃泽领并不是弗丽嘉。要说的话,他可能比较像洛基一点。
我说不出那种感觉……太奇妙了。就像如果你在某场判断考试中,你全靠猜测,有对有错很正常。但是如果是全错……
那就不是能用运气不好来解释了,可以说这是——天性的邪恶。
纯洁地邪恶,让人都不忍心去批评什么,几乎想去赞扬这个品质。
他被神宠爱,被万千玫瑰簇拥,却忍不住伸出荆棘来,小心翼翼地触碰着你,试探着,在你生气之前就收回去。等到你没脾气的时候,便心满意足地将枝条缠上你的脚踝,手腕,然后渐渐缠向着心脏。
像是恶作剧,但是恶作剧背后又夹杂着什么——摸不清,如同玫瑰的花心一样。
奥丁身边总是有很多做双数的小动物。比如站在他肩头的两只乌鸦。代表思维的hugin和代表记忆的mumin。或者说匍匐在他脚下的两匹恶狼,代表贪婪的Geri和代表饕餮的freki。我想如果奥丁是真的存在的话,那他想必不会介意身边多出来一对双胞胎的。比如说桃泽诗织和桃泽领。
太过于美妙了。超越人性,超越情感,超越一切的邪恶。之前在认知心理学中学到了道德判断标准,一般人只能做到第三档。但是我毫不怀疑他们已经超越了第四档【宗教】,甚至向着第五档在进发。他们才十六岁啊……在象牙塔下面长大的孩子,才可能保持这样的纯粹。
我无比希望你也是这样的,但是生在叶家的你天生便不可能被我全在怀里圈养。这也是我的一个遗憾的事情。
总之,如果有机会,非常期待你和桃泽领的对面。不管这抱着姐姐怎么能这么夸外人的嫉妒,还是对纯粹邪恶的好奇。
你会怎么想,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永远爱你 叶衍
于2018年8月六号晚
——没受伤没受伤!嗯……只是好像死了三四次……是因为看到了恶心的东西所以做了噩梦吧!
——那给天子一个抱抱,今晚就不会做噩梦了。
——桃泽小姐真温柔啊——!——!——!天子被治愈啦!
——天子还是一如既往有元气呢!那我就放心啦。
——嘿嘿!谢——谢你的关心!
“这几天天子和桃泽小姐稍微聊天了,你的姐姐是温柔的人呢!真好啊——!”
“姐姐最温柔了。”桃泽领没什么表情变化,但他的语气是愉悦的,像是午后阳光下全身暖洋洋的猫。
“感觉到了呢,是个包容心很强的好姐姐呀!”丽日天子双手交叉,吐了吐舌头。他的深蓝色指甲油里的小亮片闪闪发光,犹如星星一般。
桃泽领一反常态地连连点头,眼睛微微眯起,嘴角也上挑了许多:“嗯。”
果然很像猫咪,太可爱了……!
实际上,依他的性格,任何人都能被他比成猫:大猫小猫,黑猫白猫,波斯猫折耳猫,家猫野猫……但是只有桃泽领,他会这么强烈地想把对方比成猫。不会主动露出肉球,也不会为了讨好人蹭来蹭去,似乎是天生的独行者,但是在他的姐姐面前,乖顺得像是calcan猫粮广告里的那只奶猫。
“天子也想要兄弟姐妹……一定是很棒的事情吧!”
“当然会很棒!”不带任何迟疑,他马上答复。
“呜哇——!真羡慕你们!!!”
他稍稍思考片刻,对着丽日眨眨眼,道:“只要当个好孩子,一定会很棒的。”
这才是少年啊——快乐地、充满活力地、昂扬向上地,就算在一片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中,也能和想象中的妙龄少女自在惬意地跳起华尔兹。
“嗯!说起兄弟姐妹……之前在工厂见过一对,是凄惨的两人呢……”那个叫堀川希的女孩子满脸都是泪痕,像一个支离破碎的工艺品;那夜的巨大怪物浑身是伤,拖着斧头,变成了这般样貌,也永远无法保护最重要的妹妹了,“要好好保护自己和姐姐哦?这座岛感觉……不,是的确很危险。大家都要好好的呀。”
“嗯,我会保护好自己和姐姐的。”
当然的事情,毕竟这对姐弟将彼此看得如此重要呢。
“能和家人相亲相爱是好事呢!……爸爸妈妈听到游轮的失事公告的话,肯定会很难过吧。”
丽日低下头来。
终归是会想家的,妈妈在阳台洗衣服,爸爸在厨房里忙活。他们总是笑着,暖黄色的灯光埋没在暖暖的香香的白气里。
“他们?哼,谁知道呢……。”
“真想吃到爸爸做的手工乌冬面……嗯?你刚刚说了什么吗?”丽日转头,看到他站在那儿,嘴角向下,影子被阳光拉长。
上次看到这样的眼神是好多年前,他陪第一次失恋的栀茶白英一起散步。
他们走在雪里,绑着围巾。栀茶点了一根烟,往日他会阻止的,这次他没有。
前辈他一言不发,也没有哭,就是抽着烟,低头走路。那一刻世界好安静好安静,安静得连雪落下的声音都听不到。
他们走过小公园,大冷天的没有小孩子在里面玩;他们走过老字号拉面店,年过半百的老板在听收音机;他们走过百货商店,霓虹灯下一个美女在招牌里握着新款口红。他们就这么并排走着,踩出了两排整齐的脚印。走到一个拐弯口时栀茶抽完了烟,丽日抬头就能看到家里的灯光。
他把烟踩在脚底,碾了几下,没有回头,用一如既往的语气说阿天啊,你家到了,快回去吧。
那是他那晚唯一一句话。
那时他的表情不寂寞也不悲伤,只是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了。
现在的他是有多想抱抱面前的小少年啊,但是他没有立场没有胆量。他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桃泽领经历过什么,他什么都讲不出。
不是每个孩子都仅仅因为叛逆而排斥家庭的。
丽日天子是真的为他难过,可是从嘴巴里蹦出的句子却是:“说到乌冬面就肚子饿了……啊!还没吃晚饭!!!那,天子去找大家了哦!桃泽君也要好——好——吃——饭——哦!”
“嗯,晚餐愉快。”他这么说道,就好像无事发生过。
丽日将漂流瓶小心地丢到海里。
单纯偶然地怀念起了过去的安稳日子,没课的时候就去猫咖店打零工。身为甜点师的朋友总会特地多留一点蛋糕或曲奇,趁着店长没注意就偷偷塞给自己。又有钱又有时间读书还有甜点,最重要的是有毛茸茸暖乎乎的猫咪吸,生活简直不能更美好。
他现在越发觉得桃泽领是只猫了,有时候别扭又冷淡,在姐姐面前又粘人得要命。
出去之后,把桃泽君叫来店里玩吧!一只大猫坐在一群小猫里,面前是奶茶……或者摩卡?他坐的位置一定要靠窗,阳光撒得满满当当,窗外还有店里的大家一起种的花。
“桃泽君,猫和狗,你更喜欢哪一个?”
他向来是个行动派。令他意外的是,桃泽领抬起眼后,没什么兴趣地移开了眼。
“猫和狗?并不喜欢。”
“诶——?!居然!那兔子呢?会喜欢兔子吗?”
“我不喜欢小动物”
“这样吗……”
“天子喜欢小动物?”他皱了皱眉,有些嫌恶的样子,“小动物……很麻烦。”
啊……他这么讲倒是也没错。但是记得其他人有告诉自己桃泽姐弟会喜欢相同的东西,桃泽小姐喜欢兔子吧?
也许是自己记错了呢……或者说,这是特例。他可能对动物有心理阴影?
“嗯——比起饲养,天子更喜欢观赏他们,或者单纯相处之类的?”丽日想起了什么,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随后又露出了悲伤的表情,“国小的时候和同学一起养过仓鼠……啊,没什么。”
“需要费心去照顾就很麻烦,大概就像你的仓鼠一样。”
“是的……那是活生生的与自己有感情的生命。”
“所以开始就不要产生感情比较好。”当他这么说的时候,他的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地面,眼睛盯着鞋面。
“……嗯。”
“这么说的话 大概那对姐妹也是这么想的?”
桃泽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这么一讲,丽日倒是想起来了。阿菊、阿松……这两个人,没记错的话是服侍深沢家的两位小姑娘的。但是桃泽君,单纯只是在讲他们两个吗?
“两位深沢小姐吗?”
“哼……所以才说她们是傻子。”他冷笑两声,“如果可以的话,我其实也很想知道她们是怎么想的。”
“诶……。天子对她们不大了解啦……也能感觉到她们的情况不单纯。”丽日跳下几级台阶,踢开路边的一颗石子。
“你说 小仓鼠死的时候会不会埋怨它的主人呢?”桃泽领竖起食指,“那种因为意外——或者不是意外死亡的仓鼠。”
“……天子不知道。这要取决于仓鼠和主人互相之间的态度吧?”
“也许吧。”
“你呢?你怎么想?”
“我?我不知道。”“我不养仓鼠,我什么都不会养的。”领摇摇头,沉默片刻后,他盯着丽日,似笑非笑。琥珀一样的眼睛里反射着蜜色的落日余晖。
“也许会试试……呢?”“希望小仓鼠会……喜欢我。”
他的话向来意味深长,一句话值得日后推敲许久。
那么,这是指谁呢?
“那可要做好准备哦!比如说合适的食物、合适的居所、合适的……。”丽日顿了顿,想到这个仓鼠不知道是指代哪个人,他接着说道,“……还有面对它们死亡时的心情,如果产生了感情的话。”
如果有这样的心情的话,多少也能保护起所谓的“仓鼠”。从始至终,丽日都不希望任何一个同伴出事。
“嗯,我会的。”
“嘛,那都是出去之后才要考虑的事情啦!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离开的方法!”
丽日看到桃泽漫不经心地点着头。
……他一定知道些什么关键的事情。
但是啊,但是啊,他的话应该不会轻而易举地讲出来吧。
丽日天子身上还有最初那股好闻的柠檬味,只是渐渐淡了,还混杂了别的味道。比如雨后森林的味道,被阳光晒过的嫩草的味道,还有腐臭味、汽油味、血腥味。
——自然与死亡的味道。
他的板鞋鞋面不像最初那样光洁,被沾染了各种东西,即使清理了,淡淡的颜色也还不罢休地留在上面。
但桃泽领没有变过,他身上令人神秘却令人安心的玫瑰香气始终如一,仿佛一直端坐在某个神境,一步都没有离开,不沾染凡尘。
太阳沉入大海,海浪拍打沙滩,浪花破碎在岩石边。
道派分类:(等级不分先后)
【主流】道修,剑修,魔修,妖修
【副职】药修,器修,符师,灵纹
修仙等级划分:(正常人修炼年岁)
练气 【15-50】
筑基【20-100】
金丹【50-500】
元婴【500-2000】
化神【1500-4000】
合体【2000-6000】
大乘【3000-10000】
渡劫【5000-10000+】
灵根可选:(排名不分先后)
【正常】金,木,水,火,土
【变异】风,雷,冰
注:以单系灵根天赋高,五系灵根天赋低
丹药法器功法等级:(等级按前后分配)
天阶,地阶,玄阶,黄阶
每大阶分四小品:(等级按前后分配)
极品,上品,中品,下品
注:可自创门派
【这是一个装着一封信的漂流瓶。信封的正面写着各类信息,背面用日英双语写着“拾到这封信的你,请帮我寄出这封信”。】
致 小POMI:
早上好中午好晚上好——!(。>∀<。)
现在是8月5日傍晚,天子因为各种原因,待在了早就废弃的安乐岛上。幸好同行的人里面有两个小姑娘是原住民,多亏了她们,好好安顿下来噜。( ˘꒳˘ )
同行的人陆陆续续都在给他们的亲友写信了,就想着,天子是不是也写一封比较好?www
总而言之,天子不论是在船上还是在岛上都经历了一大堆超超超离奇的事情!(>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去(或者回不去了T T),就先写一封信。如果之后顺利回去了,等收到这封信时绝!对!要裱起来!这可是证明了天子的超绝怪奇之旅的东西哇哇哇!!!
总觉得你会比天子更适合在这个岛上……不不算了,天子才不会让你哭呢!迄今为止,大家已经见到了恶灵啦(天子超兴奋!!!)尸体啦(吓人!!!)合成兽啦(他们说很可怕!!!)之类之类的!真想快点离开——!
同行的人都非常有趣,很多人出身都超厉害……!不过最有趣的是一对姐弟!姐姐是非常温柔,懂礼貌又可靠的好孩子,弟弟比较跳脱,从某个角度来说相当勇敢呢!而且穿得很像cosplay喔!就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男孩子,是!个!小!帅!哥!(手机摄像头出了点问题,不然就拍照给你看惹T T)
他们晚上住的地方是个……不大妙的地方,你懂天子的意思吧?其实天子很担心他们这样下去有一天会出事……但是他们很执着要睡在那边,也不知道为什么。
那个男孩子真的很神奇,比如说身上开着不会衰败的玫瑰花(站在旁边闻到的香味比把鼻子贴在精油香皂上还浓)!而且他也对超自然话题感兴趣,聊天很开心!感觉和他交上朋友了呢,嘿嘿www
他好像知道很多岛上的事情,但是不愿意说,有点头疼。当然啦,天子会耐——心地等到他愿意说的。
如果天子只是一个人在岛上的话,肯定就要疯了……。但是幸好大家都在,特别是前辈在。前辈他啊,很轻浮只是看起来的事情,实际上特别特别靠谱,令人安心呢!*ˊωˋ*
……老实说,天子想大家了。巴利的小指甲差不多该剪了,雪雪老大不小了,回去就带它相亲!阿灰,小云,露露,大家都健康吗?店长还有其他人都好好的吧?还有你啊,不管店里的事情专注吸猫只能在客人少的时候做哦!
等天子回去哦。你之前说要试着做做看的星空慕斯,天子还没吃过呢!还有就是说好的全店济州岛之旅!向着韩国欧巴冲呀——!(*^ω^*)
……这些都还没做呢,所以放心吧。
我绝对会活着回去的。
大家都要好好的。
再多等等。
丽日 天子
18年8月5日 傍晚 于安乐岛
『坐在一旁的猫问道:
“你到底是想要去哪里呢,
从这里也是直通死路一条。”』
“下午好桃泽小姐——!你们这边是要去动物园吗?”
“是的呢。丽日小姐,要一起去吗。”
在这个岛上,交流情报是非常有意义的事情。不知为何,丽日天子总觉得这个岛上有一种神秘力量,将一行人强行留在此处。
指不准真的是出于“神”的意志呢。
“唔,天子对学校比较感兴趣……”他耸耸肩,“不过这里桃泽小姐还是不要来比较好哦?有一些……不好的东西。”
“既然丽日小姐都这么说了……我会尽量避开学校调查的,谢谢呢。”
“说起来,动物园那边听说有非常可爱的挂件啦纸胶带啦?兔兔鹿鹿小脑斧什么哒!”
“确实呢,动物园似乎也就周边靠谱一点……”
“?怎么说?”
桃泽诗织沉思了片刻,道:“可能是我的错觉,动物园每个园区都很奇怪,除了纪念品商店以外似乎哪里都有可能有怪物出没?”
“嘛,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在这个岛上已经是习以为常的啦。”
“也是呢。”
“一定有回去的办法呀!在这之前就好好加油吧!”丽日伸了个懒腰,向前迈出几步,然后将双臂交叉在脑后,轻快地转了个圈,面向桃泽,“呐?”
两人相视一笑,是黑巧克力一般的笑容。
是时候换个轻松的话题了,可不能让小姑娘整天皱着眉头呢。
丽日盯着桃泽,她的眸子和她弟弟的很像,但是并不是完全相同。桃泽领身上有一种用不完的少年神气,偶尔有些任性,但对他感兴趣的东西或许永远也不会疲惫。他身边热烈的玫瑰花与他刚好相衬。“感觉领身上有一种精灵王子的气质呢,去动物园的时候,不会有小蝴蝶绕着他飞吧?”
桃泽诗织的话,相较之下,应该就是森林的女神吧。坐在迪士尼动画里公主会睡醒的、洒满阳光的草甸上,周围围绕着毛茸茸的小动物。而她微笑着,身边是一条静谧的小溪。
“天子实在太夸张啦,他还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而已。”桃泽诗织眉眼弯弯,捂着嘴笑道。
“这个年纪在古代已经是可靠的成年人了哦!”
“这么说来好像确实如此?”
“为自己的弟弟骄傲的话,就坦率一点夸奖他嘛,如果他听到了的话肯定会很开心呀。”丽日站在阳光下,笑着等待对方的答复。
咸腥的海风吹过,既没有乌云,也没有巨浪,却还是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
“领他一向天真烂漫的,虽然我们两个同龄,他却一直表现得像个小孩子一样……”她叹了一口气,然后收起了自己的笑意,紧盯着丽日,“多夸奖的话一定会更加胡闹的……对吧,丽日小姐?”
……
啊啊……不愧是姐弟,连严肃起来的样子都这么像。
“往好处想,他有着其他人都想要却无法再度拥有的性格哦?这可是很了不起的!还有啊……天子觉得家人的夸奖对本人来说是很重要的力量,而且因为很多人被夸了都会很开心,天子也喜欢夸奖别人!”他笑嘻嘻的。
“答案对于很多人来说……确实不是绝对的呢。但是这样也太狡猾了吧,模棱两可的。你说是吗?天子?”
丽日面前的是没有笑的桃泽诗织,心里想起的是两个桃泽领。一个是那天夜色中看不清表情,用口型说着“你去那边吧”的;另一个是监狱里对着叶衍面无表情,似乎对方触及了什么禁忌的那个。
硬要说这两个桃泽领的相同点的话,就是他们都没有站在阳光里,就好像面前站在树荫里,脚尖恰恰好与这明黄色有一尺之隔的桃泽诗织。
真好啊,是姐弟呢。
“呐,天子,你为什么还不回答呢?是不想当好孩子了吗?”久久没有等到答复的桃泽这么问道。
她还是森林的女神,只是季节变了而已。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她站在森林的最深处,四周都是满满当当的白,而她身披一件白色的斗篷,向误入森林的探险家留下最后一个眼神,然后踏着被冻结的小溪离去,消失在一片雪白中。
奇了怪了,八月怎么会这么冷呢。
“也……是呢,毕竟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诗织小姐对桃泽君了解更深嘛!”
“天子说得没错呢,是个好孩子哟。”
她在同样的阳光中微笑着,像一只满月之下,坐在莫比乌斯环形状的废弃的铁轨上,优哉游哉地晃动着尾巴的黑猫。
* 因为困了所以控制字数
每个人都有想要隐藏起来的事情。
你也是吗?
浅井看着面不改色地从别人手里拿过照片塞进自己口袋里的十羽漪。他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和大家一起走向下一个教室。
“差点以为你跟木棉花小姐就是在这个学校上学的呢。”这样的话她忍住了没有说出口。
明明就是这个人丢三落四的,手一挥照片就掉地上了呗。
浅井知道十羽漪跟木棉花的关系好,是高中同学,还是能为彼此挡一下刀的人。所以看到两个人在路上拍的照片的时候她也不觉得奇怪了,只是在想十羽漪怕不是把整个学校都走遍了,还一边走一边落东西的。
第二张照片很明显就不一样了。和大家发现他和木棉花的合照时不一样,他瞳孔稍微有些晃动,然后直接从别人手上抢过照片。
是很在意的,不能让别人看到的照片吧。
浅井记得是以一个酒吧为背景的照片。照片中央有一位精致的女士,打扮得非常成熟。周围还有不少的男性,她坐在男性中间笑得十分开心。
其实她还没有来得及问十羽漪关于照片的问题。他走在大家中间,时不时和其他人说话。这是一个很好的阻止别人想要询问他关于那两张照片的方法。
但是,浅井发现她根本没有多少机会去了解他。
和十羽漪聊天的时间总是不多。
第一次说话就稍微有些推拉的意思,在船上的时候。第二次是准备坐上救生艇之前,浅井和他道谢,并且让他也保重。第三次是上岛以后的第一次见面,真的凭借运气在海边碰到了他。第四次是在温泉酒店,和悬铃木在一起。这之后都是只有在学校的时候才能遇到他,两个人落在队伍的末尾,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浅井知道只从一些破碎字词里尝试着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是不对的,但是她真的管不住自己去想十羽漪经历过什么呢,十羽漪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看上去游手好闲,但她并不相信他真的无所事事。
他看上去还会去挑逗今泉,谁也说不准他的心里对这位天上掉的哥哥是无奈还是厌恶。
你也想不到他和他前女友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看上去处处留情但是也许只是他的习惯而已。走心是不可能的,走肾或许还有一点点可能。
你有真的喜欢过谁吗,还是只是想要做一本人类观察日记?
浅井不得不想象这和十羽漪的母亲有联系,她先入为主地认为那张照片上美丽的女性就是十羽漪的母亲,再加上背景的酒吧。她脑海里自然就想起,十羽漪之前和她喝酒的时候说过,他高中之前就开始喝了。因为那个时候家里很多酒。
因为家里是开酒吧的,有很多酒可以让他随便喝。
之前浅井还认为是因为十羽漪的母亲带着十羽漪嫁进了今泉家,恰好今泉家有储存酒,所以就喝上了。结果一下子就被推翻了。
十羽漪就是以一个谜团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
想要触碰,并且解开这个巨大的谜语。
如果可以的话,还想了解他更多,想知道更多关于十羽漪良纺的事情。
白色的屋子里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强烈的光线反射在白色的墙壁上,亮的刺眼。视线可及的范围之内全都是白色的,白色的墙面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地。白色的衣服白色的头发白色的皮肤。
人工所造就的白昼永不停歇,像是烙印在心间的痛苦一样,灵魂得不到安息,肉体也没能好好休息。这是所有被塑造成珍贵物品的孩子们都要经历的纯白色的灾厄,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出口,那扇和墙逐渐融为一体的门再也没有打开过。
半梦半醒之间不知道是大脑开始出现幻觉,还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东西,纯白的墙面上似乎是出现了一扇窗,那窗很高很高,但透过窗能看见纯白所没有的东西。苍翠的树木敲打在玻璃窗上,还有雨滴在什么东西上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安静的很有节奏感,又像是什么都没有一样。
但是那窗太高了,真的太高了。就像是温水煮青蛙一样,孩子们早就没有逃脱的力量了。
将死的热情终究是熄灭了,闭上眼睛在黑暗之中,带着朦胧的冷意逐渐袭来,黑暗令人想要落泪般的安心。
于是在这之后,不知是被注射了什么,身体逐渐变得不能动了。还有那些柔软又强硬的拘束带,屏蔽了所有声响的耳塞,阻隔了光线的眼罩,在它们的陪伴下,剩下的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了。
>>>
( )
还活着。
一如既往的某个日子,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抬起手静静的看着,然后慢慢地握成拳再松开,如此反复。能实打实的触碰到手心的皮肤,整个身体都躺在柔软的床铺上,房间不大却令人安心,窗外有着紫色的圆月,虽然诡异的让人心悸,但却不是漆黑如墨色的纯黑。
那这样就足够了,一切都还有的挽回。
只要不是,只要不是那个噩梦的话——
>>>
十二点的时候,仿佛是收到了一个讯号一样,城市还在睡着,人却都醒了过来。像是幻觉又不像是幻觉,如雷鸣般的钟声响了起来,紫色的天空中和下雪一样飘着红色的花瓣,还有礼花爆裂开的声音和烟火明灭的火光,一切都像是安息日的盛典,美的让人心颤。
这样的东西一定是假的吧。
凛醒来后眼神并没有在注视着什么地方,只是呆呆的盯着前方,而不过是一分钟,便重新找回了自己。
换好衣服后站在窗边,外面那些真真假假的东西鲜明的烙印进了眼睛,真假早已无所谓了,一切都不过是这场末日展开的祭奠而已。凛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拜其所赐,他也很久没有活着的感觉了,但这或许是他自找的也说不定,唯有在混沌之中才能保持平静,这种灰暗的灰色感会比鲜明的黑白让人觉得好受的多。
但是灰色,我并不是喜欢灰色。他不带丝毫感情的这样想着。我不应当喜欢什么东西,拥有个人喜好是不被允许的,我自己不应当对什么抱有别的感情,我只要记住主人对其的感情就行了。
若是那个会为我冠上他的姓的男人不喜欢这样暧昧的感觉,那么总有一日,我走进他所在的白昼或极夜之中也是在所不辞的事吧,哪怕我会被烧成灰烬。
而等再度拥有意识的时候,眼前的景色已然完全陌生了,倒不是说来到了未曾来过的地方,只是明明前一刻还在自己房间里,接到消息出门来到指定地点后,有一段记忆就凭空消失了。
>>>
头好痛。
凛因为头痛有些苦恼的皱了皱眉,此时出现这样的表情实属失态,毕竟牢牢掌握所有事情是出身于那个无名之家的私人管家们能做到的最基础的事,就算精神状态不佳,脑子里的弦紧的像是要崩断了一样,这些也绝不是能被忘记的基本准则。可是他已经累了很久了,真的是太累了,间歇性的失忆加上因为环境突变造成的头痛,灵魂仿佛是在叹息一样,连咆哮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在安安静静的碎掉。
然后凛才意识到,已经很久很久没听到队友的声音了,原本那位可靠的领队应该早就能发现自己的不对劲了吧,而那只小狮子也很久没出现了。
地下铁附近空荡荡的,暂且算是安全,可是隐约的咆哮声和血的气味丝毫没有散去,紫色的月亮挂在天上亮的人眼睛生疼,在这样的环境下完全安不下心来,但是没有办法,一切都一如平常的不寻常。然后那些嘈杂的声音和潮水一样的涌了上来,越来越响越来越响,但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改变,直到那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它们就出现了。
——是「龙」。
战斗几乎是在瞬息间就发生的,正如声音消失的一刹那那些龙的出现,凛分神的时候能看见地下铁附近的商铺里面黑漆漆的,然后像是有人在一样一瞬间点起了灯,可那照出来的影子分明是龙的形状。
这一片到底是什么时候被入侵的,为什么完全没有意识到——
一股热浪袭来,凛的大脑中和平常相比晚了那么一小会才发出警报,这很不寻常,仿佛那并不是龙而是什么自己熟悉的人一样。堪堪接住一击,能闻到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像是布料或者皮肉什么的,还有几缕发丝被烧却的味道。随后是裹着雾的什么东西冲了过来重重的砸在地上,而那东西接触到衣服上的金属时,传来的也都是金属互相碰撞的声音。
然后裹在这之上的雾散去了,在自己身边的明明白白确实是龙,此时队友们都不在身边,就算是有些麻痹的思想也不由自主的紧张了起来。
……他们到底在哪里,不会有事吗。
在全身心的投入到战斗之前,脑子里还能分神去想的,也仅有这件事而已了。
>>>
“给我清醒一点!你们两个!”
最开始察觉到不对劲的是切尔茜,这位在队伍中最年长的领队一如既往的优秀,也一如既往的可靠。
眼前的状况看起来有些超现实主义了,平日里勉强算是关系良好的两位队友和见到仇人一样扭打在一起,刚刚走过的大道上已经满是焦黑的痕迹和被什么东西冲撞出来的巨大坑洞,恢复清醒后才看清楚之前在战斗的时候因为不明原因逃跑的那些「龙」们,其实全都是被幻觉吸引,或者说驱逐到这里的一般市民,他们都或多或少因为被战斗的余波波及到受到了不小的伤,切尔茜冲上去检查了一下附近看起来伤的不轻的几名普通民众,姑且算是还在呼吸,在尽力躲避了现在后面那两位瘟神的声光特效,并为重伤者紧急处理之后,切尔茜才叹了口气,转而着眼于眼下的情况。
“可恶……完全听不到我的声音吗?刚刚我也是这样的情况……”
切尔茜冷静的开始分析,眼下这个情况上去劝架实在不是一个好的选择,那门大炮和铁拳吃一发可不是说着玩玩的,能骇进去吗?这种情况下能不能用骇入来解决幻觉,到底还有什么办法能在不伤到这两个人情况下结束这一切——
一边想着,手上动作却不停,切尔茜的手指灵活地在虚拟键盘上操纵着,显示器上的队友状态栏已经明明白白的被刻上幻觉标记了,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不试试怎么知道。
等准备好后屏幕上出现了画风粗糙表情滑稽,但是酷到不行的EMOJI表情,切尔茜将视线从屏幕移到正在战斗的两人身上,手则是率先锁定了凛开始骇入,而进度条出现的时候,像是祈祷一样不可控的咬住指尖,手套皮革的味道和灰尘与血真实的让人安心,等到提示音出现的一瞬间,所有的慌张都消失了,切尔茜睁大了眼睛,一如所有充满爱与希望的热血漫画一样——
“生效吧……给我好好的回到现实里来啊——你们这帮让人操心的家伙!”
>>>
仿佛真的有神听到了祈祷的声音,凛的动作突然停顿了下来,那边LEO刚好在装填中,瞬息万变之中这小小的一次停顿并没有造成什么可怕后果,然后凛瞬间抬起头环视四周,在看清自己的对手到底是谁后面色依旧沉稳的看向切尔茜。
“……LEADER?”
“看前面!”
早在切尔茜开口提醒之前凛就已经重新投入到战场之中,火舌舔过脸颊,万幸没有留下大伤害,电光火石之间拳头已经和火炮近接来往数回了,但当LEO利用开炮的反作用力冲来的时候,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于心不忍没有下死守反击,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因防守不力直接被砸进小巷子之中。
切尔茜二话不说冲进去的时候,凛刚刚好从墙面上掉下来,能很明显的看到巷子中那面墙上已经有了个大坑,甚至还能看见隐约的人形。
“没事吧,凛!”
“没、没事……咳咳。”凛从一片碎石堆中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这一下力度不小,他看起来有点不太清醒,不过勉强还能站着。只见他抬起头擦了擦嘴角的血,眼睛却牢牢盯着LEO会出现的地方“比起这个,那只小狮子没关系吗。”
“我说不准,情况有点特殊……”切尔茜赶忙跑过去扶着凛,“嘴角出血可能是伤到内脏,那站不稳的样子腿似乎是骨折了,你要当心点。LEO他现在是精神暴走的状态,我试过了,没能把他带回来。”
“……那就,交给我吧。”凛嗓音低低的,有气无力的笑了笑“这种事,我也不忍心让LEADER来做啊。”
然后凛表情微变,一瞬间就将切尔茜推了开来,下一秒有什么东西砸了过来,凛勉力反击之后,差点又被嵌进墙里。
然后又是新一轮的战斗。
>>>
“O……LEO……LEO!!!”
LEO好像如梦初醒般停住了动作,他还举着那台巨炮,能量是满的,这一炮下去估计灰都不会剩下,可想而知要是他真的开炮了,眼前这两个队友会变成什么样。
他的队友……
“我……”
“没事了LEO……”切尔茜咳了两声才能好好的说出话“我已经探查过了,这浓雾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它会使你看到的人类都会被错认成龙……”
LEO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后,袭来的是无边的愧疚感,他能听到有人在说话,但是已经没有多余的经历去理解那话里都说了些什么了。
“……所以说这不是你的错,我们回去吧……大家都伤得很重,不赶快治疗的话——你听见了吗,LEO?”
然后LEO就冲了出去,义无反顾的。他是为了复仇吗?可让队友受伤的不正是自己吗,这样一来谈何复仇。他是在保护群众吗?可等他醒来之后也不是没看到被误伤的一般市民,就算在他们的幻觉里这一切都是龙的过错,可他没办法欺骗自己。
他是在宣泄自己的仇恨吧,那天生的没由来的憎恶感,只要将他们丢出去自己就还有救,为此就算抛弃掉重要的东西也——
“等——”
“LEO!”
LEO消失的地方,正是第一真龙检体【N·洛亚路亚】的所在地……这孩子与生俱来的直觉,还真是好的可怕啊。
>>>
“……你是要准备追过去的吧,LEADER。”
“是啊……”切尔茜有些苦恼的敲了敲自己的头,她另一只手还在扶着凛慢悠悠的往前走“不赶快去追不行啊,真是个让人不省心的孩子。”
“可你也放不下他不是吗,就算在这几乎全员受伤的情况下……咳、咳咳!”
“好了好了少说两句,说的你不担心一样。”
“确实是啊……”凛无奈的闭上了眼摇了摇头,语气里却有藏不住的温柔“看到他那样子就没办法放下不管呢。”
“但是,你也是。”话题一转,切尔茜停下了脚步,神色冷峻的看向了凛“……说起来,你需要好好放松一下了,凛。你的状态很不好,我想你自己也知道吧。”
“……”凛一时间表情晦暗的扭过头不知道在看着哪儿,然后回过头有些拘谨的笑了笑“您费心了,LEADER。我……确实是状态不佳,但是这影响不了什么。”然后像是为了在这伤痕累累的情况下证明自己并无大碍一样,凛还耸了耸肩“……只是高压能让我的思维放空罢了,这样就不会去想一些无聊的事了。”
“……如果这样能让你高兴的话。”
“谈不上,但是这样让我很习惯。”凛停住了脚步,然后在切尔茜疑惑的目光下摇摇晃晃的坐在了墙边“LEADER就先去找LEO吧,我随后就到。”
“你是知道我不放心把你一个人丢在这的吧?”
“我知道,但是……”凛犹豫了一会儿,才像是找到了个好理由一样小心翼翼的开口“……就算是给失败者的一点点私人空间?”
“队友之间谈什么胜负啊……”切尔茜挑起眉头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算啦,败给你啦。赶快跟上来哦,我就在前面……不然我是会回来找你的。”
“遵命,女士。”
等到切尔茜走远了,凛才小声的这么说了一句。然后他摊开手掌。掌心里是一枚闪着光的金属物件,一看就充满了超现实主义色彩。物件上充满了锈迹或者说是血迹,隐约的有股不祥的气息,背面用粗糙的手法刻上了“暴走”二字,显而易见不是什么用完后还能全身而退的东西。
“……至少有机会的话。”
还是不要让别人受伤吧,如果由我牺牲就能解决这一切的话。
*大概因为公园行程太沙雕了,作者并不能写出任何严肃的东西。现在想起公园脑子里仍然全是沙雕小段子。
1.
在矢崎晴树眼前的是一具尸体。
无论看到多少具尸体,他可能都无法适应这种令人作呕的感觉。虽说从他来到安乐岛以来已经见过不少更加可怖的怪物,但尸体与怪物不一样。怪物更能威胁到他们的生命,而尸体更容易使他想到死亡。
那大约是具穿着和服的女尸。她的全身已经高度腐烂,使人根本无从人认清她的长相、年龄和死因。弥生小百合不愧是职业护士,似乎对这具随意地埋在小树林的尸体没有很强烈的不良反应,她走过去蹲下查看,而矢崎压下了心中的一丝不安,走过去帮忙。
它全身上下已经找不出一块完好的地方,裂开的皮肤组织十分艰难地挂在骨头上,似乎碰一下就要全部碎在泥土里。而已经几乎只剩骨骼的手紧握着,似乎在抓着什么东西。
矢崎打开了那只手,找到了手中的一颗被糖纸包得完好的糖。
什么人在死的时候会紧握着一颗糖呢?
也许是个孩子。矢崎想,大概只有小孩子会觉得一颗糖是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也会因为得到一颗糖而感觉非常满足。
而从这具骨架来看,去世之人显然比孩子大得多。
另一种可能性是,这颗糖对于去世之人来说非常重要。矢崎翻来覆去地看了很久,但似乎这只是普通的糖。
没有人该被随意的埋在这种荒凉的无人的小树林。但矢崎毫无办法,他们自己都无法离开这个孤岛。
矢崎晴树站在尸体前默哀了一会儿。
2.
“……说起来,美琴你还记得铃铛的约定吗?”
一行人路过沙地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是深泽实琴的声音。
他们无意偷听,但实琴说得光明正大,他们也不能堵住耳朵。
几秒后他们听见了深泽美琴的声音。
“嗯……啊,你是说藏起来的那个铃铛吗?你不提起我都快要忘记了……”
美琴似乎思索了一会儿,又开口道:“说来我们当初的约定是什么来着……是说找到对方的铃铛就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实琴:“是啊,当初美琴找了好久呢。”
美琴带着撒娇的语气抱怨:“结果还是没找到嘛,真是的——到底藏在哪里啦?”
实琴似乎轻笑了一声:“嗯……我忘记了。不过不要在意啦,我也没有找到美琴的铃铛嘛。”
深泽实琴在说谎。
矢崎晴树在回集合地的路上一直在思考这件事。
他们在公园里发现了美琴藏铃铛时写的纸条,而深泽实琴明明在纸条后面写了一句话。
“找到了哦。”
不出意外,那应该是实琴的字迹。
矢崎晴树也许能明白深泽实琴是怎么想的。那是属于她自己的温柔,两边都找不到总比其中一个找到铃铛来得要让人开心。但她如果不想让深泽美琴知道找到铃铛的事儿,她为什么要在纸条上写下那句话呢?
而深泽美琴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想过回头去看一下自己写下的纸条呢?
又或者,她们两个人其实都心知肚明?
3.
脚下的地板突然变成了血沼,疯狂拉扯着矢崎下陷时,他的大脑是一片空白的。这不是他第一次遇到危险,却是至今为止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这时粘稠的血液已经没过了矢崎晴树的腰部,他不敢挣扎——虽然没有经历过,但他知道在沼泽中的剧烈动作只能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身后那个仿佛好多个人的肢体拼出来的女孩还在唱着歌,她唱得模模糊糊,但歌词却清晰地传入矢崎的耳朵。她唱着笑着,轻松地朝这边走来,那歌声使矢崎头脑发昏。
矢崎晴树今年二十一岁,他从没有想象过自己的死亡。而这时明明血沼刚没及他的下巴,他却已经觉得自己有了窒息的感觉。血腥味从他的所有五官钻入身体,渗透了五脏六腑。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一秒一秒飞速地下沉,而灵魂却向上飘去,似乎要脱离身体。
——死亡的感觉真的十分糟糕。
他看到自己眼前有耀眼的五颜六色的光。像是在在舞台上演出时打到脸上的聚光灯,让他有些睁不开眼睛。
后来他再提起那个场景时,已经记不清自己当时都想到了什么。但在他即将陷入沼泽,窒息而死时,在他看见五彩斑斓的光之后,他的脑海中的确出现了一些东西。
包括家中刚吃完饭的父母,包括出发前拜托他带纪念品的朋友,包括和他一起计划拍短片的同学,包括他还没写完的论文,包括相苏町。
他算是还处在人生刚开始的阶段,回顾自己的前二十一年,他算是走得顺风顺水,包括家庭、学业、恋爱,他虽不算万事皆顺利,却也几乎没碰过壁。他多次想过离开安乐岛之后要做些什么,甚至在心里列了个清单,但是似乎一切都要结束在这里了。
在他即将失去意识时,他听见了一些声音。
“晴树,振作一点……!”
“……醒一醒!”
“晴树!”
……
“你也别死。”
他猛然睁开眼,发现同伴们拉着自己的手,而自己的身体也在一点一点的上升。血腥味仍然让他想呕吐,但那种窒息的感觉已经缓解了大半。
他跪在地上,全身的力气都被掏尽了。他感激地看了一眼同行的人。
谢谢。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