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むオレンジの光が今日をまた刻んだ,
沉入地平线的橙光再次将今天铭刻,
思い出は僕が僕であることを証明してくれる,
留下的回忆将会成为我是我的证明,
あと何回の夏だ? これで何回目の夏だ?
还能够经历几回夏日呢? 这又是第几回的夏日呢。
“怜酱,回家吃西瓜了。”奶奶在家门口朝着门外不远的小溪喊到,怜大声回喊了一句知道啦,这就回,手上抓到的小鱼在不经意间逃离了她的手,落在河中,溅起了水花。
“怎么不穿鞋子,小心路上小石头划到你的脚。”“没事的奶奶!我很注意的。”因为不想弄湿鞋子,所以左手提着鞋子,左手提着篮子,“奶奶快看!我捞到了好多田螺,还抓到了鱼!”当时光着脚踩在石头上,伸手抓鱼,感受到鱼在手上活蹦乱跳。也有好几次因为没抓紧,弄湿了裙子。
“去换个衣服吧,你看你裙子又湿了,虽然现在很热也得小心感冒。”奶奶拿过毛巾,擦了擦怜脸上的汗,碎发沾在脸上,毛巾下是想着刚刚玩的记忆而傻笑的脸,“你这孩子……”
乡下的夏天会比城镇的夏天要凉一点,电扇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转着头,偶尔吹过的风带来风铃的歌声,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镇西瓜,穿着白色背心盘着腿坐在榻榻米上。勺子插进红色的西瓜瓤,掏出了一大勺放进嘴里。
很甜很凉快,冰凉的西瓜汁从喉咙滑进胃里,怜发出了感叹声和电视里播放的动画片声音融合在一起。外面的天空是橙黄色的,太阳逐渐落下,人们的影子被拉得更长。
星星要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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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把今天捡回来的田螺和鱼都做成了晚餐,两个人吃完饭之后,怜帮奶奶收拾好碗筷,也主动地承担了洗碗的任务。等到洗完之后,太阳完全落下,月亮升起,各种虫鸣和青蛙响亮的叫声也出来了。
“来吃蛋糕吧。”奶奶像变魔法一样拿出了一个并不大的蛋糕,但是很精致,新鲜的水果点缀在上面。“啊!我都忘了我要生日了。”怜笑着挠了挠头,看着奶奶帮自己点亮了蜡烛。
妈妈也打电话过来了,“怜酱,在吃蛋糕吗?”“妈妈!对呀,正准备吃蛋糕。”怜朝着屏幕里的妈妈挥了挥手,露出了一个牙齿近乎全露的笑容。
“怜酱,生日快乐。妈妈和爸爸忙着工作实在没办法陪你过生日,但是给你买了蛋糕还有礼物,是一本《星空图鉴》。你不是之前一直想说想要一本吗?”怜的眼睛亮起来,转头发现奶奶帮忙拿过来了礼物盒。“拆开它吧。”怜小心翼翼地拉住包装蝴蝶结的两个尾巴,轻轻拉开,再打开天蓝色礼物包装纸。
是一本崭新的,还有油墨香的。像每次路过书店,摆在书架最上层,被塑料纸包裹住的美丽之物。怜把书抱进怀里。
“谢谢妈妈!”
“怜酱过完这个生日就是十五岁啦,要上高中,已经是个大女孩了。快去许愿把。”
怜闭上眼睛,双手握着抵住鼻尖。
要许什么愿望呢?
想要跑得更快,可以拿更多的冠军。
想要长得更高。
想要在新的学校里认识更多的朋友。
想要,摘下星星。
總字數2277,昨天發不上來今天補發...主要是母親視角的記敘,可能包含一點文辭混亂,都算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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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疯狂不只是不可理解,真正的疯狂是用理性和科学面对后,得出不可理解的结论。
事件的真相在反覆争执与讨论中被辨明——因为理念冲突而无法互相信任,以及在上岛前就怀揣对于神社的怨恨,无法探明一切潜藏的真相,从而自不断碰壁的绝望中催生出的杀意。大家得出凶手之名时,这场闹剧也终于落下了帷幕。
当所谓的“校长”落下判决,几乎是惊叫出的粗口,叶列娜这孩子果然无法轻易适应这样的情况。因为自身欲望就轻易剥夺他人生命的凶手难以理解,而裁判场如同古老法典,以同样的方法来裁决凶手的罪行。无论哪方都超出常理。
父亲教导所留下的影响再明显不过,她被裁判场与凶手蔓延出的疯狂给震慑,生命的重量变成轻飘飘的的一纸投票,那些曾经建立的东西如同被抽了根基,倒塌的猝不及防。
与此同时,神社被披露出的阴暗一角,又将怎么影响她。
我很担忧,毕竟这个孩子在学级裁判上的反应。很明显的,即使有了调查时间作为缓冲,但仍旧不足够让她调整好状态,做出太多有建树的发言。她应该要更冷静,像平时被教导的一样,实验室里的一切与这个岛上并没有太大差别。
这里就像个大型的试验场。封闭、观察、评断并记录,唯一的差别是研究员同时也会成为实验的一环。这么久的失常情况倒是可以确定,“百年和平”的确很容易麻痹人的感官。
实际上,维持和平这件事本身就可能不是那么的“和平”。父亲在教导叶列娜的时候,她也该看过那些充满历史的物件,曾经的战争历史并没有被刻意掩盖。那些依旧存在的防空洞,或是存放身边那些保有历史痕迹的物件,无一不提醒着曾经发生过的战争。人并不是那么单纯,能够只靠友善来规范的生物。
而当社会的规则被刨除,那些曾经被压抑的恶也理所当然地显露而出,但看来她还没明白这个道理。
—————
轰鸣的爆炸跟枪声带来的震撼相差无几,但比起凶手自杀所走上的末路,生命被威胁的急迫性让在裁判场的所有人都动了起来。过去一周所安逸生活的校区被机关一同葬送在火海中。元超高校级消防员的才能倒是在此刻大放异彩,不幸中的万幸是作为落脚处的宿舍并没有被爆炸波及,而糟糕的部分则是爆炸不只带走了曾经的教学楼,也一并带走让他们衣食无忧的猫型机器人们。
充满各种变故的一夜,大部分人怀揣着不安保持清醒或入梦。而叶列那彻夜看着星星,想从其中获得过去那样清晰的答案。手中翻阅的书能解开有关宇宙的奥秘,却没有讲述人性运作的原理。数字与天文包含了逻辑与星体,但情感的问题却无法它们之间找到解答。但叶列那能知道的是,不论是何种理由,剥夺生命的重量,都会在其他地方反向的从剥夺之人身上补回。
至少她的外公曾经是这么教导她的。
—————
"塞缪同志,俺与阿比留同志一组!"
报名表被很快的填写并缴回到塞缪手中,因为上岛时有过的共同合作,叶列那对于塞缪天然的亲和肉眼可见,上交报名表也几乎是头几个,她对于能够直接造成影响的帮助比起其他事务更加积极。包括对于宇宙的深入的优先级都被稍微搁置一些,只最低限度的以望星来保持行动的动力。
而阿比留则因为投喂,还有裁判场后近乎失控的行为,从各种方面来说都被叶列那放进了需要特别关心的的清单之中。虽然身为成年人的作画监督看来并不需要这样特别的关注,但也不擅长拒绝她坚持且主动的提议。至少,在喝着红菜汤被提议的时候,他也没有显现出太强烈的反对意图,究竟是觉得不会被采纳意见还是已经习惯了叶列那的步调就不得而知了。但对叶列那来说,那些模棱两可的推脱都会被忽略不计,只留下明确的是或否。
从强权中脱离,重新组织起秩序与分工其实才是更为困难的事。所幸这个岛上并没有两个意见领袖,塞缪的提议获得了大部分同志们的赞同,仍旧处于迷茫的人们在接受工作分配时格外合作,高效的协力让日常生活的饮食不会成为纷争的一环,而有自我主见的人们对于其他人的结组同行也没有异议。所谓的领袖魅力大约就是如此,至少在他的统筹下,大家勉强的从丧失两名成员的情况下恢复,并且能够对于接下来的生活有所期望。
—————
不过,或许只以恢复来形容,实在过于低估了年轻人们的冲劲与活力。即使从那位"前"校长的纪念雕像的随机抽取,拿到了不限于尺寸不合的清扫用具(笔刷),又或者拿到了对于现况来说并没有用处的清洁用品(雨刷精),都没有打击众人对新区域探索的积极性。虽然仔细倾听偶而也能听见来自于年长者的小声低喃,但叶列那对于那些话语并不敏感。只有极偶尔的情况下,才会在专注打扫时回头并试图询问他是不是说了什么。
相较而言,在探索对方的才能教室时,叶列那左右张望,显得格外感兴趣。她所看过的动画或许与作画监督相比,都没有他工作量的十分之一,但从他曾经的画作里,也能在叶列那眼里看见如同看星空的那种专注。对于其他人的专业,叶列那会给予相等的注视,她曾说过,那些也像天上熠熠生辉的星光。
—————
至于冲劲,就更加得夸赞身为体力派成员们的行动力了,虽然最初的独木舟一眼看上去并不是真的能好好航行的样貌,但能够制造出船体,做为逃生目标的起头已然足够。在各种专业的帮助组合下,看来摇摇欲坠的木柱挖空变成了有辅助平衡的小船,试行的时候也大大的证明了它的坚固性。
白天的航程出乎意料的顺利,给了夜间组莫大的鼓舞,至少早上闹腾的如此激烈也没有翻船,没道理晚上这样看来稳定的成员会翻船。更何况掌舵人是经验丰富的海上专家,大家对于他的信任也更加深厚。当然,对此心怀疑虑的人也还是有,但被反覆保证后,倒是更有底气一些。
该说是心想事成,又或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上天不负作画监督所望,突起的大浪掀翻了本就不大的小船。水性极佳的叶列那对于大浪的吞噬并没有多少恐惧,但从视线中失蹤的阿比留让她警铃大响,在下水前做的保证还历历在目,又一次深呼吸,潜入海中的搜寻在不断翻涌的波浪中尤为困难。但在月光下,水中挣扎的身影被仅存的几种感官敏锐捕捉。叶列那穿过人手的臂弯下,带着比自己大一号的人上浮,虽然在身形上略显微妙,但搀扶着人游回岸边的样子,与童话中的小美人鱼的情节倒是十分相似。
惊心动魄的夜间试航,在漫天星光下以船毁人伤的情况下结束了,即使情势不佳,但大家心中的希望仍然尚未抹灭,即使无法收回船支,也算是学到经验。
——但没人想到,那不过是权力者归来预示罢了。
年长的男性,听来稳重又诚恳,透露出深深的疲惫。“那是刻在木牌上的画像,不小心在迷宫花园把它弄丢了……我东奔西跑找了一整天,真希望有人看到告示后能告诉我它的下落,如果能够直接送回给我就更好了。”
“你的妹妹?”
“是的,一母同胞,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出生,我母亲曾说我们两长得一模一样。”
“迷宫花园我去过,但木牌我倒是没瞧见,不过我来达拉尔镇以前也到过周围的几个村庄,倘若你能把头盔摘下来,让我看看你的长相,或许我能说清楚是不是在这附近见过她。”
那声音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头盔发出了声响,“啊,恐怕不行,你从我这里再寻不到她的样子。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我们还长得一模一样。”
“想必有一些缘由。”
她放松地靠在教堂的长凳上,他们有一整晚地时间待在这里。黑夜中一些蜡烛在燃烧,昏暗的光照下模糊的人影分散在屋内各处或站或卧,她能听到他们低声哭泣和轻柔的哀求声,长久而持续地回响在屋顶之下,而那些墙外的吵嚷、喊叫、骤然响起划破黑夜的哀嚎,则是这支小夜曲的协奏。
那个铁桶则在这样的开场之中讲他的故事:
那时我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我的妹妹是个美妙的姑娘,我们长得一模一样。她和常年随领主出征的骑士订了婚,原本这次回来他们就要举行婚礼。但有一天她突然哭着找我,说和骑士一同外出的同伴已经归来,但她的未婚夫却不见踪影。
于是我找到骑士的同伴,他们告诉我,有一天夜里,他离开了他们露营地的篝火,此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他离队之处是距离小镇只有两天路程的荒原之上,那里地势平坦,既没有什么可怕的猛兽,也不存在迷路的可能。因此第二天一早,他们清点人数发现少了一个人,也只是猜想他可能突然想起有急事先行一步,大伙儿对他这鲁莽的行为有些埋怨,在确认了营地周围并无异常后,就匆匆上路了。
说来也奇怪,虽然骑士和我妹妹订了婚,但我们——我、我妹妹和我的母亲——完全不知道他从哪里来,在当地有什么亲戚。何况当时母亲也已去世,对他可能的去处我全无头绪。我妹妹哭着恳求,我只好答应她去骑士离开之处再看一看。
于是我带上干粮,到了同伴所说的营地附近,周围既没有村落,也没有树林,假如你能明白什么是空无一物——
就是说,那上头丝毫没有人类和动物的痕迹,方圆几百里连一个活物也没有。只有枯黄干草成团地倒伏在地上,它们扭曲的藤上长着长长的爪形的根系,深深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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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诸子百
免责声明:笑语
(世界观为oc世界观,写的很烂 请谨慎观看,大部分地方与现实三次元世界不符,文中地点皆为虚拟。)
五月十六日是一个难忘的日子 ,难忘就难忘在中央王国成立了一支新的勇者守护团,难忘又难忘在团长也在今天诞生,可这个位置竟然不是本少爷,我雷斯罗拉一辈子都忘不掉!
——5月20日 雷斯罗拉日记著。
“雷少爷日记写完了吗?外面挺冷的,走廊的风刮的不小——” 外面常勋一直猛敲门催促,
“我写日记时需要个人的私人空间。”就是这么一句话直接把常勋赶出了双人套房外。常勋很纳闷,刚抽签抽到跟冯团睡一间房,怎么说换就换?冯团又不是老虎,抓到谁都得吃两口。雷斯罗拉跟冯团两个人相处间的不悦在几天前就开始上演,没想到竟然坏到这个地步。
雷斯罗拉收起自己笔记本,装进了自己贴身的行李里,确认窗外门外没有可疑动静后才放心藏了进去。
雷斯罗拉开了门,他的脸一直都是臭的,更何况此刻他的脸黑臭的跟从臭水沟里出来一样,没引起进门的常勋半点注意。
“冯团说这个城镇有不对劲,所以刚刚他跟晔又去城镇打探了一圈。” 常勋的表情也不寻常,
他跟着晔去了?雷斯罗拉闪过一丝后悔,可在上楼前确实听到了冯——团,呸,冯征军出门邀约,可雷斯罗拉每日作息种少不了固定时常记录日记的习惯,便直接拒绝。
雷斯罗拉下了楼,他不愿扶木把手,因为这个不算贫穷的城镇旅馆设施实在是不合他的心意,下面会合的便是六个少年少女。他们七人,就是几天前刚成立的勇者团成员。
站在队外的少年,背带长剑,肩披简略护甲,身后不时有布条摆动,他就是冯团,冯团个子不高不矮,或许是雷斯罗拉从小饮食搭配得当,整整比对方高出小半头。
下楼后的对视更是在身高的辅佐下气势更盛,自顾自坐在了桌前。桌子不大,只供四人坐下,站在队侧的晔让年纪最小的女孩凯瑟琳娜坐了下来,凯瑟琳娜点着头拉着身旁的克莱一同坐下,常勋看还有一个坐位,捡漏同坐。晔跟冯团和角落不怎么起眼的精灵男孩俞站着,雷斯罗拉俨然一副正领导的模样问着城镇的信息。
“这个城镇的通缉墙上贴着这样一张信息。” 晔从衣服里掏出通缉令平整的摆在桌上,‘通缉以下7人,赏金2000万。’
“这么多?”常勋被如此昂贵的金额震得飞起,仔细打量这七个画像没有一个像他们本人的,七个大汉强硬的糊上七种元素接着豪横的贴上巨额赏金,难怪进城时城民们对着人高马大的猛汉们退避三舍。
“我,我刚刚跟莱克一起发现了这个!”凯瑟琳娜拉着莱克的手紧接着铺开一张宣传单,黑色的纸张上方留着大大的月亮,下面写着几个大字——天黑请闭眼,月神来也!
常勋一听,忍不住发笑 “噗,这什么中二宣传语?”
冯团站在桌边,他盯着那张宣传单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他透过窗户看见室外已经开始变黑,天边渐沉,没有夕阳的映衬直接被漆黑糊满整个城镇。冯团回过头,一种香味悄无声息从门缝冒出,香腻的味道让他不舒服,他不由得抓紧剑柄,背靠桌面试图护住死角。
雷斯罗拉拿着宣传单端详,轻轻一捻纸角,香味沾在纸面之上,他抬头看见了冯团的异常行为,对雷斯罗拉而言,虽然只是相识了几天,这个令他讨厌的家伙表情总能很明白的一眼看穿。
冯团下意识的备战动作同样使得身旁晔的注意,微弱的气味她同样感受到了,可随之而来的几串震动仿佛震碎她的头颅,震动声不断逼近,香味不断扩大,窗外已经看不到任何光亮,仿佛整个镇子淹没在黑夜里。
雷斯罗拉的反应比起晔更甚,他捂住脑袋不由得站起,剧烈的噪音逼迫他捂紧双耳,借着旅馆的微弱烛光他看见了一滩黑水从旅馆门缝缓缓流进.....
“冯征——”军字没出声,雷斯罗拉身后的那堵墙被噪声强制破开,声波吹灭灯光所有人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在光亮熄灭前,晔察觉到大厅镇民的古怪,在这怪异场景之前,他们好似蜡像停滞原地,一切都是那样的悄无声息,当然除了这股音波。
富有规律的音波在他们7个人头上飘着,凯瑟琳娜被突如其来的景象吓得不敢说话,紧紧抓着莱克的手。常勋摸索着口袋,他清楚记得在刚到城镇时“顺手借”了一支不一样的手电筒,“啪叽”一声应该是手电筒不小心翻到了地上,他蹲了下来开始触碰地板,他却只摸到了黏腻又顺滑的液体,借着身后冉冉起升的强光,他看见了黑色的涓涓细流竟蔓延到了桌子底下!
无声的它绕过桌角,逐步缠到桌腿向上移动,常勋抬头发现这个怪东西游走到雷斯罗拉的椅子之上。雷斯罗拉清晰的感受到有东西在身后蠕动,一道堪比手臂粗的黑线从身后冒出掩住他的嘴巴,红色的椅子被流淌的黑水完全遮盖,无数条的水流缠绕在雷斯罗拉的腰间、大腿、甚至是脖颈处。
俞伸出双手腾空生长出褐色藤蔓试图抓住黑水,不断上升的强光散发的光辉照耀藤蔓之上,细小枝丫如同发疯一样肆意生长进而狂魔乱舞,俞急忙收起藤蔓,不可控的枝条使他有些措手不及,俞看向光辉,皓蓝色的亮光正在一直逼近。几个人被蓝色的光芒彻底“吸引”,像是富有魔力一样,他们盯着墙外的天空外那轮半天大的蓝色光盘,
“它好美啊..”
凯瑟琳娜满眼都是这蓝色的光盘,它强烈中携夹着柔和,柔和中不失皎洁,银色丝线从光亮处散开,蹭过众人的脸颊,模糊的温暖晕染开来,她想到了她的家,和躺在卧室里的小兔子,以及花园里的蝴蝶,每次坐上马车,总能看见莱克向她招手...她喜欢他的笑,比她遇到的所有人都笑起来好看多了。
月光照及大厅一片亮堂,照及不到的暗角黑水糊满整块地面。他们似是那群镇民一样,如同蜡像一样逐渐一动不动。
“快跑!妹妹快跑!” 许久沉寂的莱克大吼,一扇银色盾牌从凯瑟琳娜身后冒出,一瞬盾反发出的闪光能够遮盖住屋内的蓝光,这声怒吼将凯瑟琳娜的思绪抽回,回过神的她看见丝线早已化作黑线,缠紧她的脖子。
黑线愈紧,凯瑟琳娜愈发不能呼吸,晔率先脱离蓝色光盘怪异的控制,拿出匕首径直刺向将凯瑟琳娜团团围住的黑线。
黑线在受到攻击后分开两段落在地面,游走汇集后盘走在晔的脚下,无尽的黑水分成十几条黑线形成蛛网扑了上去。
一道红色出现在晔的眼前,冯团剑劈过后,黑水化作的蛛网被火焰燃烧殆尽。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晔后撤一步,背靠光盘,直觉告诉她不能再轻易再看那轮怪东西。
“是月亮。”俞尝试再次召唤藤蔓,双手暴露在蓝光之内,任凭如何也召唤不出。“月亮帮助植物生灵生长...却被它抑制住了。”
“管他月不月,一炮轰他娘的!” 刚才蹲在桌下的常勋又一次英勇的站起,他的肩上扛起雷炮,浑身雷光交错,黄色的光芒聚集炮口,轰——的一声,一发雷炮笔直的射在蓝月亮之上。很可惜,蓝月亮经过一圈黄色电流的洗礼后,除了光弱了点,似乎是没收到任何的伤害。
“靠!怎么回事?”
不管是常勋的炮,还是晔的暗刀,甚至是莱克的盾反都对这个蓝月亮没任何作用,此刻的蓝月亮忽闪忽闪,有点电源不足的错觉,又听到了将才的噪音,不过是换成了人声。
“吾乃月神...勇者...杀!”
这个月神舌头还没捋利索,声音还难听,讲的话还这么中二,常勋这个笑点低的孩子差点又被这句话整笑了。
“水..吾要水。”
雷斯罗拉受伤的世界达成了,这时所有人才发现雷斯罗拉被捆成粽子形状浮空,粽子身后包裹着无数根黑线从蓝月亮内部伸出,粽子不断靠拢面前这盏大月亮。
冯团见状不妙,手握重剑踩上桌子全身附满烈焰,像是串火团冲断控制雷斯罗拉的那撮丝线。丝线被火焰燃烧不断消逝殆尽,燃烧至尽头蓝月亮光滑的盘面烧出很明显的洞坑。
“团长,你看那边!” 、
冯团猛的回头,黑水精准扑向了他的身上,借着光能清晰看见这团黑色的尽头不是月神而是雷斯罗拉。
“吾讨厌火。”
月盘忽闪忽闪洒下晶莹的蓝色黏在雷斯罗拉的身上。
“我讨厌他。”
雷斯罗拉浑身被黑水包裹的密不透风,混沌的空间里,雷斯罗拉一瞬又看见了他。
“从小家父训诫我无论在任何场合,罗拉家族的人都要站到高位,只有站在那个位置才能收获到世界上最宝贵的荣耀,可他的出现让我失去了这个荣耀。”
包裹外,冯团身上的黑水更为粘稠,部分蔓延进双臂的空隙,紧紧环绕住他的手腕使其动弹不得,地面的黑水宛如淤泥抓住他的脚踝,越是挣扎越不能行动。开始束缚的线条灌输出对方的情绪,两面截然相反的情绪反复拉扯,分支出的触头伸进冯团的里衣,死死贴着心脏附近的皮肤不愿松手。
“他的心是炽热的。”
雷斯罗拉想起了那天,那天天气炙热,从踏出门的那一刻开始,女神的试炼已经开始。7个少年少女在不同的地区都感应到了女神光明般的召唤,在梦境中被指引着来到世界的中央国度。雷斯罗拉在前一夜研读的睡梦中,见到了女神。醒来后便发觉掌握了水的神力,这简直是家族轰动,雷斯罗拉的父亲舍掉工作归家庆祝,当天举办了热烈的盛宴,在无数的称赞声中雷斯罗拉再一次听到寡言的父亲对他的教导:
“既然要做,那就要做到极致,你一定是天生的领导者。”
父亲长久为王国打拼很少回家,这让从小严于律己的雷斯少爷敬仰父亲已久,他将父亲的话奉为目标:
“我一定是天生的领导者。”
接到消息的一刻,雷斯罗拉起身乘坐马车进了王国的中央广场,中央广场内有一座二十米高的高台屹立其中。
他坐在车上掀着窗帘,盯着外面的疑似目标的一举一动。
对面驶来的马车是罗素家族的,车上坐着家族里最小的孩子,凯瑟琳娜。她应该拥有了同等女神的力量,车夫旁的男孩子是罗素家族扈从的孩子,莱克。尽管只隔一公里远,他的身上有相同的气息。
雷斯罗拉喝了口红茶,松了口气:这两人都不足为惧。
又依次一前一后到了两个人,看穿着不似本地人,他们对高台的东西看样子并不感兴趣,雷斯罗拉撤下茶杯从车里走出,心中暗想:不会竞争的平民,更不必在意。
“国王有令,谁有能力将高台的皮球取下,谁将是勇者团团长。”
有人手拿告示站在高台前宣告,不少路人开始聚集,人群中的面容被遮盖的女孩晔正悄悄的暗中观察。
人群外有牛车慢慢悠悠进入城门,草垛上坐着一平常男孩,看见如此高的建筑好奇的站起张望起来,仿佛是冥冥之中或许是早有安排,他下车的一刹那,明亮的天空逐渐乌云密布,那个高台上凭空出现一团灰色瘴气组成的阴云,随着聚紧颜色也开始加重,一道闪雷从云中冒出,伴随雷鸣般的响声,那道雷劈在了台下,震裂半块石砖。一道雷不够,紧接着出现了第二道第三道,频率也是越来越快,看热闹的人群着急散去,生怕这不长眼的闪电劈在自己脑门儿上。
雷斯罗拉神色不急不慢,这正给水系的他一个表现的机会。
“你好,这里危险,请尽快去避难。” 雷斯罗拉的身旁冒出这样一个声音,嗓音不细不厚像是同龄人。他回眸对上了那个男孩的双眼,男孩的双眼是红色的,乍一看像是时刻迸溅着的火花。
雷斯罗拉预感不妙,不寻常的不自觉皱眉,他感受到了同样的气息,他..什么意思?
雷斯罗拉突然警惕起来,他不会..难道!
那个男孩一直望向高台的尽头,他的双手挥动腾空冒出一把比他这个小个头还要高的巨剑,巨剑附着红焰,他的脚冒出火星,蓄力踩着高柱窜起而上,身轻如鸿雁,动作迅敏快如顶上雷电。
敢情这小子是来抢位置的?
雷斯罗拉将两颗水珠凝聚浮出一把银白手枪,一发水弹射在上空,阴云夹带着数发水弹恍惚间像是下雷阵雨。高台的主心骨被“雨”的浸润变得光滑无比,雷斯罗拉有了“雨水”的加持,脚底浮出水珠地砖,层层叠加直至超越头顶那抹红色。水滩的护送使他轻松离地升空,犹如平地。
高台的乌云缓缓扩大,雷声全然遮盖住雷斯罗拉赶超的脚步,闪电出现的更加频繁,愈来愈大的电光开始劈向四面八方,噼啪作响着轰在附近矮楼上。雷斯罗拉抬眼看对方步调轻盈速度之快,将才的小伎俩竟没怎么阻挠半分,眼瞧着没有几步就要登到高台了!
雷斯罗拉此时此刻就像被刚刚的雷轰了那样,满脑子嗡嗡作响,平生第一次出现不明由的焦虑感,得想个办法阻止他!雷斯罗拉再次掏出手枪,双手抓紧朝向接近顶端的对方开了两枪。
啪!啪!
捆紧冯团的黑色触手被蓝色银光占据,雷斯罗拉全身包裹的黑色水团映出银光,与蓝月亮相互灌输融合,部分触手般的黑水化为尖刺,齐齐扑向其他勇者团的成员。锐利的尖刺如同雷斯罗拉的外壳,轻轻一碰只见
此时此刻的雷斯罗拉看似被困,实则是作茧自缚,对那人一丝丝的不悦与厌恶交织成茧,随着时间流动茧壳愈大,最终将自己困在漫无天日的瘴气里无法动弹,阴郁的气息使得他本能的无差别攻击任何人,记忆中的回放到两声枪声后戛然而止——
“雷斯罗拉!” 冯团大喊。 水团的光听见他的声音后本能削弱,像是在思考什么,趁此刻瞬间的松懈,冯团再次握紧剑柄浑身发力中附着炎火,硬生生逼开贴在身上的触手,随即冯团大动作转身摆脱掉最后的污浊,露出他应有的全部光辉,这团火球直逼黑团,手起剑落黑团外壳被利落砍下,雷斯罗拉浑身上下被黑水浸湿,黑水滑润的外壳一半脱落,蓝月亮源源不断的能量被雷斯罗拉强制吸走的一干二净,蓝月亮变成了没电月亮。
冯团半抱着昏迷的雷斯罗拉,一剑光弧冲破,原本耀眼的蓝光在能源耗尽后悄然熄灭。
雷斯罗拉感受到了那份光火,当时也是这样的温度。
雷斯罗拉手枪中的两发水弹击中高台阴云下落下的几道雷电,水弹被雷电吞噬,两道黄色的雷弧径直向雷斯罗拉冲来。
上高台?救自己?
雷弧之快让雷斯罗拉来不及反应。
救人?上高台?
雷弧之快让即将登上高台的小家伙很快做出了反应。
雷斯罗拉在雷弧的撞击下跌落水阶,他看见一团浑身附满烈焰,像是串火团那样从高台冲下拉住了雷斯罗拉的手。
这串火团冲出此刻黑暗下的潮海,在月亮的凝视下不可控的潮汐里屹立的灯塔冒出了火光令人有安全感,又十足的温暖。
“我到底是讨厌他?还是...讨厌自己?”
蓝月亮消失之后,真正的月亮开始显现,晔抬头才发现这个名为月神的怪物将整个城镇包裹起来,如同刚才雷斯罗拉被束缚那般,只是罩了个壳罢了。
蓝月亮破碎,这个壳也随即消失,涓涓的黑水暗流涌动中暴露在真正的月光之下完全消逝,周围的村民也恢复正常。
一切都是大团圆剧情的走向,只不过——
“这个墙上的洞,我们该怎么赔?”
常勋打量着被月神撞开的墙,他正预备着一点点挪出旅馆,发表出建设性意见 “我建议,可以跑。”
当然,他的建议没有被任何人采纳,几个人决定在此处多留几天,帮助老板修复完后再整装待发。
不仅如此,无论是雷斯罗拉的昏迷,还是将才不成战斗的战斗,都让在场的每个人意识到仅仅是拯救世界的第一步,就这样的危险,往后面对的怪物会比它更加强大。
那么,清醒后的雷斯罗拉一定会因为这次事件痛改前非,跟冯团和和气气....了吧?
后记
五月二十一日被那个怪物袭击的我做了一个往事的梦 ,梦见谁不行非要梦到那个家伙。听说这次也是他解决的,虽然很谢谢他能够再一次的救了我,但是果然看他还是不太顺眼!
——5月22日 雷斯罗拉日记著。
(是没赶上于是被雪藏的一章钓鱼佬段子)
(但是听说可以补所以我来了)
(角色属于亲妈ooc属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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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叶教再次出现在研究所大门前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桶炸鸡,和一颗人头。
“?”
伊织都从二楼休息区的窗口向下看去,今田迟想报警。
嘴里塞了一块抹布的男性的头部看见她们就像是见了耶稣。那是张完全湿透完全陌生的新面孔,此时也正一边发出唔唔的求助声一边在冰桶里扭动着颈部断裂处的组织——搭配上隔壁生物医药科隐约传来的渗人笑声(大概率来自粉色33岁),谁见了不说一句此景只应地下有?
看来这家伙终于还是开始对活人下手了。
“——你们两个是不是在那么想着呢?”
嫌疑人抬头冲着女同事们挥手,并忽然决定要笑得不像个好人。就和他平时一样。
“有一点。”伊织爽快地承认,“所以请告诉我你没有。”
“那好吧,至少我认为是那样。”
“我会报警,我真的会报警。”今田小声而飞快地念着。
“这事说来话长,我们是非得这么隔着窗户聊吗?”
岩叶装作没有看见财务的白眼,指了指研究所的自动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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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叶教从来就没想过要救这个活死人。
几小时前他正在河岸边测试他超屌的新作品,然后就钓上了这个倒霉鬼。
那件试作的实验产物到底只是一根高科技鱼竿和强行外接的传感器,连接在上面的纳米级钢线坚韧而锋利,正巧赶上漂流而下的头太郎君一边呼救一边滚向垂钓者的浮漂,没等自认不是好心人的岩叶收杆离场,这条大鱼就已经一口咬中了针头拗成的钩。
真该死啊,在哪死不好偏偏要死在这!难怪这片河岸没有别的钓鱼佬,莫非这水里连一条真正意味上的鱼也没有?反人类科学家这么想着,一边还是收杆捞起了那东西,只因为他在来的时候注意到了路边的摄像头。既然已经摊上事了,总不能任由这口黑锅扣在自己头上。
“矮油…就当作是对你这纯粹的求生欲望表示一下基本的尊重吧。”
那颗头已经被钢线绷断了一颗牙,脆弱的舌头也在拉力之下濒临断裂,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要如何尽量保住断连部分的活性——
那当然是只能先用物理方式抑制住持有者的表达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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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你就这么拎着他去买炸鸡?”
“当然啦。你看,现在都已经是星期五了,我总不能因为一颗天降的头打断比他还后来的购物计划。”
“甚至还绕路去劲霸星期肆!”
“商店街的炸鸡很难吃。”
“……算了,现在只要给青柳先生帮忙缝一下舌头就可以打电话叫警察来领人了吧……”
“话说回来,你一个活着的财务又为什么半夜还在这里?”
“除了加班还能有别的理由吗……”
“有一台录了进库的老仪器不见了,很贵很神秘。”
“上面有一块蓝色的俄国产标签。”
“…啊。”
今田迟忽然又想报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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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练习吉他吗?好帅气!你是轻音部的吗?”
“说起来,我想组超帅气的乐队!不过既然遇到了你这样天才的吉他,我就做贝斯吧?”
“正好之后的考试就用贝斯吧,一举多得哎!”
“要想一个超帅气的乐队名字啊……对了!在那之前,你叫什么名字?”
“啊……跑走了。”
chapter003-1 福至心死
当人们回头形容自己所经历过的灾难时,他们往往会用这样的语句作为开头:
那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天。
是啊,每一天对于人类而言,究竟有什么不同呢?
影视剧里总会把劫后的镜头聚焦在破碎的合照、发霉的蛋糕、又或是破烂不堪的婚纱上,仿佛在灾难降临前,绝大多数人都是幸福的。
事实上,他们只是活着。
像每一天一样活着而已。
就像崇祟,一具真正的行尸走肉。对于他而言,他的人生就是工作、回家的两点一线。有一名自称是他朋友的活死人寄生在他的家中,而他的待办事项也仅仅是多了一项处理烂摊子的业务。
奇蒂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会关注新闻(当然,也许他一直有这种习惯),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百无聊赖,只有偶尔不知道看到怎样的关键字时才会打起精神。
在那天游乐园之后,奇蒂格依旧对营养液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他只会最低限度、在崇祟半胁迫的利诱下,最低限度维持自己不会腐烂,而这一理由竟是夏天到了。
“多好笑啊。”他对崇祟说,“我已经死了,却还要维持自己的生命体征。”
但在那一天,一切仿佛都出现了变化。夏天总是闷热的,过低的气压让人难以呼吸。暴雨带来的凉爽无异饮鸩止渴,在短暂的惬意后,阳光依旧普照大地,炙烤着每一个行走的灵魂。
崇祟一如往常地回到家,营养液的味道混在一起,那种腐朽的、如同混了牛奶和鸡蛋的呕吐物一样散发着甜腻的恶臭的味道令他险些直接吐出来。奇蒂格对他视若无睹,依旧在倾倒着瓶中的液体,直到他冲过去揪住他的领口,才像是在叙述一件过于好笑的事一样问他:
“你吃过人肉吗?”
“什么?”
“我想,那个口感或许像蛋糕。咬开外皮,脂肪和血液会从豁口中流出来,我想我生前应该不会讨厌那种流心的甜点?用蛋糕裹着它们一起塞进嘴里,我想应该很柔软……”奇蒂格说着,脸上依旧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仿佛只是在对一款下午茶发表感言。崇祟后退半步,或许他知道自己的室友在说什么,但他不想相信,他要如何相信?他糟糕的预感总会变成现实,像他目睹自己前女友的尸体时那样。奇蒂格看着他,语气依旧轻描淡写:
“至少,那种口感不该是流体。哈,我真想现在咬你一口来证实那究竟是我的记忆还是我的臆想。”他晃了晃手中还剩一半液体的瓶子,将它举至崇祟的眼前:
“至少它不该是这个……哦,你知道吗?和电影里一样——我们在吃人类的脑子!”
事实上,崇祟并没有听清奇蒂格之后说了什么。他只听到玻璃瓶在地面炸开的声音,“咔”的一声,清脆无比。
而窗外有节奏的敲击声,究竟是暴雨,还是什么人的呼救?
夏目星砂已经很久没有回安乐堂了。
如此说来,似乎在我去人工岛之后,她就不见了踪影。星岛音名摩挲着手中的卡片,不禁在心底思考着。
异化总是来得非常突然,在她以“星野诗音”的名义向嶋中圣那发送了信息之后,她并未收到明确的回复,取而代之的是对方的死讯——是的,他死了,被活死人所杀。那位名为福神武的记者咬断了他的脖子,掀开了他的内脏,像品尝一道美味无比的佳肴。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他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特别痛苦,但愿如此。
从那天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夏目星砂。
越来越多的尸体被运往安乐堂,火化速度似乎比往日顺畅,但仍然“供不应求”。血腥味怎么努力也消不去,仿佛空气中都弥漫着一层薄薄的红雾。有的尸体会在进入火场前突然坐起来,有的会在火光中发出凄厉的哀嚎,一切好像都和往日没有什么变化。
——如果他们不会向活人扑过去的话。
似乎一夜之间,熟知的城市就变成了电影中的模样。丧失理智的活死人将生者视为不可多得的珍馐,他们捕猎、吞食、撕咬,用最原始的方式。安乐堂的大门不再敞开,这座城市已经没有什么地方能够让人联想到往生与净土。
“音名啊,我大概活不多久了。”与蔓延的恶意相对,星岛反而常常接到这样的电话,“如果你愿意的话,吃了我也无所谓。”
当人活到一定年岁之后,是否会对死亡真的看淡?又或者,对于那些孤苦无依的人来说,临终前最后的关怀,对他们而言已是足够的慰籍?
他们说,天使小姐,你是个好姑娘。
他们说,你比许多活人更加真诚。
他们说,反正我们很快也会死——我们又能跑到哪里去呢?我们已经被社会舍弃啦。
他们说,像是在哀求,像是在祷告:
“不要抛弃我们,音名。只有你愿意听我们说说话了。”
如果我们注定要成为牺牲品,如果我们注定要被破门而入的怪物咬断喉管,我们希望那个人是你。因为至少我们愿意相信,那并不是死亡,而是天使来向我们告死。
但是她真的能够回应他们的期待,在他们生命的最后站在他们身边吗?星岛不知道。被钉死的窗户透不进阳光,同事们说起过去的事,说起安乐堂的曾经,好像那是一段很遥远的故事,在回忆的加持下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他们以这里为荣,行走的方向却是向着二楼,夏目星砂办公室所在的方向。他们说,老板不可能抛下他们。他们推开门,看到已经一片狼藉的房间。他们说:
“该死,被抢先一步。”
而星岛默默地旁观着混乱的喧嚣,人人自危,很少有人想得起她,很少有人注意到她,正如人们时常忘记,她已经死了一样。她站在焚化炉内,这里的余热令她感觉不适,但她已经不会流汗了。她看见设备精良的手术室隐藏在熔炉的内部。
她笑出了声,因为此时已经不会有人问她为什么要笑。她突然想到厕所中哭泣的花子,不知道那个孩子现在在学校的某个角落里过得好吗?
“果然是这样。”她低语,重复着同样的话,“果然是这样。”
她转身离开,对这处封闭的空间毫无留恋。
说来可笑,星岛音名是在死后,才和周围的人结下了“缘”。
“老板和她的父母似乎闹得很不愉快。”羽鸟三时看着手中破碎的平板,对身旁的四十八愿千鹤解释道。这是他们被困在难民滞留所的第不知道多少天,好像在事情失控之后,人会渐渐丧失对时间的认知。他们手中的平板是他们在混乱中自安乐堂拿出来的,虽然屏幕已经碎裂,但依稀可见其中的部分内容。
夏目星砂无疑是被她父母所牵挂的,但她对她的父母却疏远无比,到了一种厌恶的程度。
“难道说……和安乐堂的继承有关?”四十八愿皱着眉头,和羽鸟一起分析。他对于爱的认知总是令常人无法理解,但难得的是,这次羽鸟并没有反驳他。
羽鸟想起,夏目星砂似乎是医学院毕业的。
“如果这一切真的是因她而起……”羽鸟小声说着,在心底谋划着自己下一步的打算。四十八愿没有做声,只是坐在他身边,手往一旁的方向凑了凑,却终究没有覆盖住那只因为紧张而有些冰凉的手。
“我很担心幸君和星岛。”四十八愿说,他在为自己开脱,像他一贯那样,“不知道他们在哪,过得好不好。”
羽鸟很想安慰他,但此时他们身后,随着一声:
“都是他们的错!”
一场相互猜忌、相互憎恨、相互杀戮的闹剧拉开了序幕。明明归咎于活死人是最没有效率的做法,羽鸟心想,明明现在有更加需要做的事。
他拉住四十八愿的手,对他说:
“看来我们的计划需要提前了。”
他想到了星岛曾经传来的照片,那座关押着活死人的牢笼此刻怎么样了?希望他们看到那样画面的人,此时又在想什么?
他和四十八愿冲向人工岛,那里已经被警戒线所隔绝。黑田九叶站在警戒线外,看到他们表情出现了一丝慌乱。她是想让他们快走的,但腐烂的味道和血腥的气味不会说谎,这怎么可能瞒得过羽鸟?他的工作就是和死亡打交道。
一件沾满血却没有尸体的衣服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前辈,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很喜欢玩一款游戏。”羽鸟自言自语,“自由射击游戏,你要扮演一名求生者——你知道吗,故事总是以这样的工厂作为背景。”
四十八愿俯身看着他,想说什么,但他没有开口。有些话不适合他说,他已经死了,哪怕他的死亡与新生都不是出自本人的意愿。有些话他不能对羽鸟说,哪怕他是最应该在此时此刻说出口的人。
没有人知道,他和围栏内那些咆哮的怪物相差多远,没有人知道,成为其中的一员是否是他最终的归宿。
或许此时他出于贪心和私欲留在羽鸟身边,已经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与缄默的四十八愿不同,打破沉寂的人是黑田九叶,她双手拍打着羽鸟的脸颊语气已然有些焦躁:
“你们看到音名了吗?她没和你们在一起吗!”
早见碧人被怀疑很久了,或许他也知道东窗事发是迟早的事,所以他选择了畏罪自杀。警察的办事效率总是姗姗来迟到让人感觉可笑,哪怕是其中的一员,黑田也很难为之找到借口逃避。
在嶋中圣那死亡、丧尸潮爆发之后,谋杀嶋中洸贵的案件才水落石出。
“他界窄门”,黑田终于知道了那个宗教的名字。她从星岛的口中听到过有关那个邪教的信息,她认得他们的符号和手势。
只是在这时,真凶才缓缓浮出水面,仅凭“于事无补”四个字简直难以形容。
“那,再加上这个如何呢?”而星岛主动联络到她,一支录音笔、一枚证物袋、还有一枚空了的胶囊。黑田看着手中“拼图”的碎片,而星岛只是轻描淡写:
“我只是物归原主罢了。”
“你的意思是……嶋中圣那死亡的现场还有第三人?”黑田难以置信。
“也许是第四人。”星岛笑着,像她和黑田初次见面,“我认为指向已经很明确了——福神先生是被灭口的。”
“因为他发现了安乐堂的秘密?”黑田感觉自己的头昏昏沉沉,一口气接受太多信息让她感觉有些眩晕。而星岛只是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漠然地对她说:
“查清真相是警察该做的事,英雄也不该由这场风波的加害者来担当。”
“你又没做错!”黑田提高了音量,她承认,她曾一度认为是星岛将她的人生搞得乱七八糟,但她从未有哪次感到害怕。眼前的人她好像从未认识,像一阵抓不住的风,“你只是感染了病毒!”
“那,如果我吃了其他市民,小九叶也会对我说这样的话吗?”星岛问她。
“你!”是的,她总是有办法让她哑口无言。看到黑田的表情,星岛的语气又回到了往日平静且悠哉的状态:
“放心,我还没有这么做。”
“音名,你把我当朋友对吧?”黑田问她,像是要确认什么,“是朋友,而不是工具或者跳板,对吧?”
“所以我才会找小九叶寻求帮助。”而星岛的语气笃定。
“那你也答应我,别做傻事。”黑田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话语恳切,“你不一定会转化——你已经中过一次毒了,也许你有抗体,也许你根本没买到那批营养液,也许……总之,你不要多想!在事情还没到最坏的那一步时,你不要多想!”
星岛乖巧地点头,甚至为黑田加油打气:
“那我先去找千鹤君和三时君汇合了。这种时候果然呆在朋友身边才比较安心呢。小九叶也要加油哦!”
一切都是那么平常,好像这一连串的变故从未存在,她们只是像往常一样,聚在一起交流线索,像是开一场愉快的茶话会。
黑田甚至没来得及兑现带星岛去咖啡店的约定。
她总有一种预感,她也许再也见不到星岛了。
——现在看来,恐怕确实如此。
津嶋幸捡到员工卡属于一种意外。俗话说得好,笨蛋总会被幸运眷顾?虽然他并不认为自己是笨蛋,也许是他名字中带一个“幸”字的缘故吧。
他只是去附近的便利店买夜宵——当然,是营养液,他可不会再误食人类食物。然后他目击了一场车祸,捡到了一张员工卡,一切就是这么顺理成章。
说实话,他对这场突然爆发的变故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硬要说的话——哎哎,难不成他是伟大的预言家?刚想着要找星岛一起打游戏帮她转换心情,而后居然游戏情节真的照进了现实!
好在他在最后的日常里约了星岛一起去咖啡店,这次不是作为吉祥物,而是本人堂堂出现。咖啡店推出节日套餐,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节日,不过隔壁店里那位给了他一副芭比粉手铐的警察姐姐也在,大概是那种人越多优惠力度就越大的活动吧!
“情侣亲吻的话,可以半价哦!”熟识的店长幸灾乐祸地介绍着活动的真实内容,津嶋只感觉一座喷发的火山将他的脑子瞬间溶解。
浅井警官事不关己地后退,笑眯眯地看着手足无措的津嶋在原地转圈圈。最终还是星岛帮忙解的围:
“如果只是亲吻的话,那吻手是不是也可以呢?”
“哎——这么害羞啊——”店长拖着长音喝倒彩,但还是不情不愿地答应了。津嶋忙不失迭地点头,话虽如此,他也是踟蹰很久才鼓起勇气去实施这样的行为的。
“我可以邀请你共进下午茶吗,这位美丽的小姐?”为了增加自己的代入感,他甚至说出了相当不明所以的台词,而星岛总会配合他:
“那就拜托你了,这位先生。”
啊啊啊,现在想起来真是尴尬死了!津嶋总是突然回忆起嘴唇触碰皮肤的触感,星岛的手并不像想象中那么柔软,反而骨节分明,指尖还有些上翘。津嶋记得,好像有在哪本书里看到过,从小学习乐器的人就会有这样的一双手。她的手并没有温度,毕竟她已经死了嘛,像他一样。但是护手霜的味道是柑橘的味道,非常清爽,不过猫应该不会很喜欢吧,红吉倒是好像能够接受……
想到这里,津嶋差点给自己一拳,搞什么啊,像个思春期的宅男一样!
集中注意力!他深呼吸,假装自己和身上的白大褂融为一体。这么说来,好像现在他已经去过W市所有的重点设施了,好像自己的人生会突然跳出成就一样,非常了不起。
他只是在滞留处太过无聊,才想到这样的主意,不过展开比他预想中还要容易。在混乱之中,没人注意到有一名不属于研究所的职员正在若无其事地跟他们一起上班,嘴里说出来的公式或许会让孟德尔或是南丁格尔揭棺而起。
“你……”没想到他居然遇到了研究所的主人细川亘,对方看着他,推了推眼镜,在津嶋浑身冒冷汗,心想自己现在假装感染了丧尸病毒究竟来不来得及之际,有一位好心的大叔挺身而出,将手中的什么东西刺进了细川的心脏。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谢谢你!好心的大叔!成功趁乱逃走的津嶋松了口气,然后——对,然后他就来到了W市中学的音乐教室。
已经开始末日求生模式的校园里并没有人注意到有一名活死人还有闲情逸致来弹钢琴,就像他们或许并不清楚丧尸群中究竟有多少是为了逃避考试的学生,就像他们并没有人注意到,已经有人先一步来到了这里。
星岛音名坐在琴凳上弹奏着华丽的奏鸣曲,她就像会魔法一样,乐器在她手上总会变得听话。
“真怀念啊!我高中的时候还想组乐队来着!”他若无其事地加入到了星岛的演奏中,对昔日的校园时光侃侃而谈,“为了这个梦想,我还特意拿着贝斯去考试来着!”
星岛没有回答,音乐戛然而止,她的手搭在黑白的琴键上,像一对栖息于此的蝴蝶。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幸君。”星岛的声音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有些沙哑,有些激昂。这确实是意料之外,但他们好像在某些方面总是有些难以明说的默契,比如:
“因为这里对我而言是意义非凡的地方啊!我就是在这里决定要考音乐系的,也是在这里考的试!”
“是吗?”星岛问,但是对他的回答却好像毫不在意,“即使这里变成了这样?”
“变成什么样都无所谓吧!”津嶋愉快地说,全然不在意不时响起的尖叫声。末日求生的题材中,失去理智的丧尸会以人类为食,可是他已经是僵尸了,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他说:
“这里的意义不会因此而改变嘛!”
即使这里的窗户已经被砸碎了?
哦!这么一说好像是很糟糕呢!
即使这里的钢琴已经完全跑了调?
有这回事吗?我觉得音名弹得很好啊!
即使我们都死了?
可我们就在这里不是吗?
“幸君。”星岛看向他,这好像是津嶋第一次看她睁大眼睛。他以前似乎确实没有很在乎同事说过什么、是怎样的人,正如他好像后知后觉,原来他的boss好像真的是最终boss。但他记得星岛说过,她感觉自己的眼神很凶。
可那明明是如此美丽的、如同青金石一样的眼睛啊。
津嶋这样想着。
“我们是阴沟里的老鼠,腐肉上的蛆虫,看不见名为未来的东西。”星岛小声念叨着,津嶋是知道的,他总是在这种方面记忆特别好。虽然内容有些差池,但这不就是OBLATION最后发行的专辑的歌词吗?
“不过未来也不是那么遥远的东西吧!”他对星岛说,他究竟是过于敏锐,还是过于迟钝呢?或许他其实知道星岛在苦恼着什么的,但他不在乎,因为那并不是什么值得在乎的事:
“明天不还是会照常到来吗!”
他看看星岛笑了,笑个不停,好像他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谢谢你,幸君。”星岛说,她抓住津嶋的手,在乐器室的门被砸开之前,在恐慌的学生发现有早已毕业的两位活死人出现在这里之前,拉着他飞快地跑了起来。
津嶋突然想起,这一幕似曾相识。
“你弹吉他真的很厉害哇!是特意练过吗?那贝斯要怎么弹?也是这样吗?哦对了对了!我叫津嶋幸!你上次说你叫什么来着?我想想,好像是……”
“对了!星野诗音!”
“好了,这是今天最后一个了吧?”安久舒展了一下自己的魂体,即使已经死了,但在最近这么高强度的工作量之下还是有了一丝仿佛躯体还在的恍惚。
旁边的裴让随手在工作手册上划掉最后的名字后也凑了上来,“确认完毕了,是最后的了……”他看了看被锁住的鬼魂,有些许迷茫“……安久哥,最近这些鬼魂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啊?”鬼差回忆了回忆记忆中大多数鬼的样子,再迟钝也察觉到了最近气氛的紧绷。
安久嘬了嘬牙花子,啧了一下,“管他呢…出了事有上面顶着,我们小卒子干活就行……”还未语毕,两鬼就收到了来自地府的传音。
裴让“……”
安久“……”
“……安久哥。”裴让望着对方欲言又止。
“……我知道我知道!!走吧去加班啊啊啊啊!!”安久搓了搓头发烦躁地叹了口气,认命般泄了气,招呼着裴让往回走。
久违地实体踏上了人间的地,裴让还有一些奇妙的不适,纸人的身躯不算笨重,但无论是魂体还是他生前的鸟形都过分的轻盈。安久则过分适应了,作为一个经常上来休假的鬼来说,如何驾驭纸躯已然轻车熟路。
安久摸出工作手册和手机,娴熟点开聊天软件,“哦我这边已经加了他的好友圈了……最近人间这个什么vr眼镜很火?那人死的时候你有看见眼镜吗?”白发鬼差头也不抬地戳着手机,随口问了两句。
裴让对于自己同事动作的迅速有点无语凝噎,但还是仔细想了想,“没有吧……我记得是没有的。”
“哦……不过他朋友啥的都说是他玩游戏的时候死的哦,你看他们的悼念。”安久终于抬头,将手机晃到了裴让的面前。裴让按住手机,瞅了两眼上面的文字‘纪念我们的好朋友XXX,祝愿他在天堂幸福’,而下面的评论全都是惋惜大好青年怎么就沉迷游戏去世的评论。
裴让皱眉,“这也不能完全说明他是玩游戏猝死的吧……这也太……”,纯良的孩子努力寻找着一个不那么贬义的词汇。
而安久已经给他接上了,“一个没出息的废物。”说罢他甚至嗤笑了两声,随后拍了拍裴让的肩膀,“走吧,我们也去‘拜访’一下这个游戏。”
“嗨!苏念云~”安久熟练地进门关门和这里真正的租客打招呼一气呵成,“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穷啊!”鬼差甚至特意用一种夸张的语气在那边惊叹。
苏念云听得太阳穴突突的,我美好的假期就要毁在这个鬼手上了吗,他有些绝望地想。“你来这里干什么。”苏念云完全不想招待人,语气冷漠中透露着无语。
裴让夹在一人一鬼弓拔弩张的气氛里也有点紧张,他慌忙上去劝架“苏…先生?您好,我们没有恶意的!这次是来是办事的……啊这个是给您的!”裴让想起了他们特意多买的眼镜,将它递给了苏念云。
“谢谢,这是?”面对别的鬼差苏念云的态度好了很多,何况裴让看上去确实很老实。
还没等裴让回复安久已经习惯性怼上,“哦,是最近很火的vr眼镜,据说附近八成年轻人都在玩……但我估摸着你应该没钱买吧。”他煞有其事地扫视了一下苏念云,重重地点了点头。
苏念云……苏念云回头一看,自来熟鬼差已经自己坐下,拆着其他两副眼镜了。我不能袭击鬼差,我不能袭击鬼差,我不能袭击鬼差……苏念云在心里默念了几遍道德经,压下升起的烦躁。“你就是来找我斗嘴的?”
“我可没那么闲,裴让你给他解释一下我看看这个眼镜怎么玩的。”安久摆摆手,他现在完全对这个眼镜产生了好奇,完全懒得给苏念云解释。
裴让面对这个突然甩过来的锅愣了愣,“这个是我们的任务!”他解释道,“…详细的我不能直接给您说!但是可能会和这个眼镜有关所以就买了。”他想了想又补充到,“…不过给您的是我们自费的您放心!就当今天过来打扰的赔礼了!”裴让注意着苏念云的神色,有点担心这个道士给他们扔出去。
苏念云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来都来了,他向还有点小紧张的裴让招招手,“…你也别杵着过来坐呗,也不用叫我先生了叫名字就行,”他顿了顿,“苏念云。”
“好的!我是裴让。”蓝发鬼差感受到气氛的缓和,也慢慢放松了下来,吓得我羽毛要竖起来了,裴让心想。
两鬼一人挤在桌子面前,看着上面三幅眼镜沉默了。
“……这东西怎么用?”苏念云迟疑开口,“你刚刚不是摆弄一会儿了吗?”
安久罕见地没有说什么刺激人的话,“不知道,大概带上就行了吧?说明书也没写什么,就说带上就行了。”
“看上去就是普通的墨镜啊……”裴让拿起一副眼镜看了一下,放在自己眼睛前面比划了一下,对其他两人问,“直接带上吗?”
“……带吧!”安久拍板,“就这么耗着也不是事,带着出去溜两圈呗!”
苏念云表示无所谓,反正他只是跟着两个鬼差溜达的,工作的是他们,今天是我的休息日,此时的苏念云想的非常轻松。
带上墨镜收拾完毕,三个人雄赳赳气昂昂地夸出了大门,然后顺利地迷失在了枫城繁华的大街上。这个眼镜确实最近非常火,走街上可以看到十个路人有六个都带着这个眼镜,在巨大的基数里,他们三个也显得很普普通通。
“完全变成时尚单品了啊……”安久的眼镜藏在镜片后面四处扫视着,透过眼镜让枫城的大街显得群魔乱舞,“……像回家了一样。”安久感叹。
裴让显得很新奇,这幅魑魅魍魉的景象反而给了他熟悉的感觉,让裴让按下心来打量着对他来说十分新奇的事物。
苏念云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回地府了是吧,他心底诽腹了句,“看着没什么问题……?”这幅场景在他们三个眼里都不是什么稀奇景象,所以他们也很熟练地融入了老手玩家里。
正当苏念云想摘下眼镜的时候,一些人围了上来。
“你们要来玩捉迷藏吗?”一个男人率先向他们发出了邀请,他的眼睛被遮挡着看不出来神色,嘴角挂着标准的笑意。三人对着围上来的人群神色讶然,苏念云皱着眉头看围上来的男男女女,刚想婉拒他们就被安久拦住了。
面对这些陌生人安久选择了笑嘻嘻地答应,“好啊!要怎么玩?”白发鬼差自然地和他们攀谈起来,一点没有第一次玩的人的紧张,“我们刚拿到眼镜,给我们解释一下?”
男人搓了搓手,笑容再次加深,“就是一个捉迷藏,我们正好缺了几个,看你们也是自己玩的吧?不如和我们一起玩,和捉迷藏是普通的规则哦。”男人说着说着就加快了语气,虽然隔着墨镜但是他们还是感觉到被一条条视线紧紧盯着,如蛆附骨般。
“行啊,我们抓还是我们逃?”安久语气轻松,仿佛一个真的来玩的路人。
裴让接到安久的眼神暗示,随即也走了上前,“让我们先逃一下玩一局?”他提议到。
苏念云已经发现了一些不对劲,透过眼镜看到的一切似乎并不是单纯的虚拟现实,但是已经被鬼差拦下他也不准备轻举妄动,人群之中的暗流涌动都被藏在眼镜底下。
“好啊!我们给你带路!”男人一把子紧紧抓住了安久的手臂,脸上的笑容多了一点真挚,安久挑了挑眉,没去尝试挣脱,反而十分顺从地回应,“嗯嗯,走吧。”
人群把两个鬼差一个道士夹在中间,簇拥着离开了大路,周围的环境越来越荒无人烟,即使是再迟钝的人都会察觉到不对劲。随着环境变化,人群反而贴得更加紧,像是防止他们逃跑一般,里面还有人试图向他们攀谈,虽然他们隐藏的很好,但语气还是逐渐透出不耐烦和兴奋。
直到他们终于被带到了一个空旷寂静的地方,人群四散开来,假笑的面具被摘下,换上了不怀好意的笑脸。
苏念云看着周围的人,无声在心中尖叫他逝去的假期,但还是绷紧了肌肉。裴让也安静下来,鬼气在手里缓慢凝聚,随时准备着出手。
安久吹了声口哨,故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样子问,“就在这边玩吗?”
没有人回应他的问话,几乎是同时所有人向他们冲了上来,配合着他们怪物的外形显得极具压迫感,但很遗憾的是,他们要攻击的对象也并不是一些脆弱的孤魂野鬼和普通人类。
裴让手中锁链已然成型,他随手卷住一个敌人甩向了人多之处砸出了一片空缺,后又迅速后退躲开了两人从侧面的偷袭。战斗中的裴让反而更加顺利且流畅地掌控了这幅身躯,在敌人之间穿梭的身形显得灵动又敏捷。
苏念云暗啧一声,被迫地也加入了这个他本不需要参与的战局。袭击他的有妖有鬼,把苏念云整的烦躁不堪,干脆转向了安久那边。
安久咬牙,心说要不是看在你是被卷入的份我先和你打一架。但也直接接下了苏念云甩过来的几只鬼物,挨个揍了上去。
收拾掉最后一个有战斗力的,三人都松了口气,裴让和苏念云将一个个鬼和妖捆起来,人就堆在边上不去搭理,走之前没吧他们打死已经是他们最后的良心了,对于想要杀自己的人他们可没有多余的善意。
安久揪着一个鬼,蹲到了角落里,那只鬼还在试图挣扎,被安久一巴掌拍了上去,“老实点!”随后鬼差掏出了一个小瓶子摘了盖子在鬼魂面前晃悠了几下,那个鬼魂马上安静了下来。
“现在我说什么你答什么哦?”安久道。
鬼魂呆滞地看着他缓慢地点了点头。
“……还挺有用了,”安久小声嘀咕了一下,“行,你们干这活几次了啊?”
“…七次了…”
“你们有人指使的?”
“对。”
安久的神色放松了,他终于看到了下班的期望,“……是谁?”
“……王家公司…卜算云…”鬼魂嘟嘟囔囔地报给了他几个名字。
安久刷刷两下记下名字,啪一下合上本子,“好结束收工!!!”他招呼两声那边在收拾残局的一人一鬼,“妖留在原地给志怪局那边打个电话吧,鬼我们收了,然后下班!”语毕他笑了嘻嘻地勾上裴让肩膀,“要不要请你吃饭啊苏念云~”苏念云用眼神表达着自己的质疑,但想了想不吃白不吃,大不了就警惕一点,“去。”
最终还是答应了的苏念云被两个鬼差抄着去吃饭了。
弱智到大家了我很抱歉。没有任何意义的意味不明的东西,问就是大家一起吃了毒蘑菇【不是】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叫W的国度,那里有一位美丽的公主,名叫四十八愿千鹤。四十八愿公主住在安乐城堡里,和年轻的国王夏目星砂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但好景不长,有一天一头恶龙突然出现在安乐堂的上空,抓走了四十八愿公主。夏目国王听闻之后非常伤心,要知道少一名员工……哦,不,如果没了公主,就说明她需要自己处理的事情增加了,这可不行,就算是国王也是需要下班的!
于是,夏目国王想到了一个完美的主意:如果有哪位勇者能够把公主带回来,就可以享受一个星期的带薪假。此令一出,安乐堂的勇士们纷纷踏上了征途,这样安乐堂就暂时不用营业了,国王把工作交给了大臣细川亘,美美地去享受无限期的假日时光。
“但是我们要去哪里找公主呢?”就在这时,队伍里的奶奶,也是队伍里的奶妈提出了问题,“恶龙在天上飞啊飞,我们也不知道飞去哪里了呀?”
“啊——好担心前辈啊——”诗人语气平淡中透着一丝敷衍,直到想起国王说过,如果公主不回来,那么工作就全给他一个人,才勉为其难地露出了悲伤的神情,“我们得快点把他找回来。”
“那我们先从最可疑的地方开始排查吧!”骑士一本正经地提议,完全忘了这是一部冒险剧而不是推理剧。诗人摇摇头,从口袋中掏出一张身份卡,上面写着:
“望日集团 黑川隼人”
……哎?这个冒险是不是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被恶龙抓走的公主此时正在无助地哭泣,狡猾的恶龙把他丢进了一台仓鼠球中,让他无休无止地工作。
“我们每天的工作时间是朝九晚五,不提倡加班,月底有车补,包五险一金。”恶龙如此介绍,并拿出了一枚仓鼠球让公主进去跑。
“不行,我的小说还没有完结,我必须回去!”公主义正辞严,满脸写着抗拒。
恶龙来了兴致,他和公主成为了朋友,二人一起阅读着公主写的小说,其乐融融,相互交流,一起等待勇者小队的到来。
“所以这本书最后讲的是什么?”恶龙问。
“爱情。”公主答。
“哦,那可真是太糟糕了,我这边建议你换个题材。”恶龙诚恳建议。
公主哭得更伤心了。
如果让阿诺德·施特拉德形容自己的人生,想来他只会用一句简单的短语:
“向来如此。”
老阿诺德实在是太老了,连森林里的狼都换了几茬,他却依然是那个严肃又沉默的猎户。能记得年轻时的老阿诺德的人可不多了,能记得他已故的妻子的人更是少之又少。甚至于老阿诺德偶尔会在擦拭墓碑时恍然意识到,他已经不记得她的脸了。
他们年轻时并没有太多的故事,猎户与农妇,也算是门当户对的爱情,好像他们生下来人生就已经定格了一般。爱丽,对,他妻子的名字,是一名像她的名字一样普通的女人,每天只知道围着田垄转。但他们的孩子却自命不凡,或许从他向老阿诺德央求一本书时,他们之间注定无法相互理解。
神啊、教义啊、经文啊,在老阿诺德看来都是教会拿来骗人的玩意儿,但爱丽执意要让孩子去读书。好吧,好吧,看看他读了些什么东西回来?满腹经纶,却连锄头都挥不动。自从识了字,那孩子的心思就不在田里啦,每天就知道对着路过的马车发呆,好像这样就能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一样。
最终,他走了,和他所谓的真爱一起。他们跟着贵族鞍前马后,只留下还在襁褓中的帕梅拉在这里。大约也是从这时起,老阿诺德总会在不经意间想起爱丽,他终于意识到爱丽已经不在了——哪怕那已经是数十年前的事了。
照顾孩子对老阿诺德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就像他把儿子拉扯大一样,不过是再重复一遍原先的过程罢了。他对帕梅拉也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期待,反正她在不会成为累赘时就会离开,去过那所谓的好日子去。
他不曾幻想,也想不通除此以外的人生有什么不得了。人都是会死的,像所有生命的必然。一把匕首、一瓶毒药甚至是一场流感,都会让人死去。他也曾远远地看过那座城堡,高大,宽敞,可是这究竟和他的农舍有什么不同?
离巢是动物成年的标志,生命就是不断迁移的过程。像他离开老家在这里定居,像他的儿子去给贵族做骡马来换取一枚又一枚的金币。他本以为生命如此,他本以为自己的人生如此。
但当帕梅拉用无邪的眼神看着他将一头小鹿拆解时,当她说出她想成为爷爷这样的人时,老阿诺德意识到,有什么不一样了。他开始无法忽视这个孩子的存在,他开始不时感觉焦躁。他的脾气一天坏过一天,就像他那已然不再年轻的身体。
而后,这场长达三年,或许还会更久的闹剧开始了。这里的人都疯了,或许他也是其中的一员。每一天都是过去的一天,每一天都是崭新的一天。一切都在变化,一切也没什么不同。
“爷爷!你看!这里有牛犊!”帕梅拉一天天地长大,和三年前相比,却只是个子高了一些。她善于躲藏,会用陷阱,但她最喜欢的却依旧是这群沉默的畜牲。老阿诺德总是跟在她身后,不知不觉已经变成这样了,明明她笨拙地追上他脚步的日子好像还在昨日。
帕梅拉依旧把这里发生的事当做游戏,她透过门板缝窥探着外面的世界,对上一双又一双的眼。所有人都把她当孩子看,因为她还没学会欺骗和隐瞒。她对世界的看法是那么单纯,好像这里的一切就该如此。
“要不要去那边玩?”老阿诺德记得,说话的人叫维尔利多,是那个铁匠铺的小铁匠。他和那个叫丁香的医生明明先前还在讨论杀人的话题,却在发现帕梅拉之后立刻换了表情。他们变得柔和,变得亲切,变得像帕梅拉一样清澈。
维尔利多帮帕梅拉打开了门,里面是抱成一团的孩子们——像冬天里相互取暖的雏鸟,这样并不能让他们度过严寒,却可以让他们多撑一天。
他们排斥帕梅拉,在三年之前就是如此。母鸭会把一起孵化的鸡仔当做自己的孩子,但当那只小鸡不能下水时,它的谎言无法再维持时,它就会被它的“兄弟”们疏远。即便如此,帕梅拉依旧和他们挤在一起,说着故事,说着教会,说着这一个月发生的事,好像一切如常。
是的,向来如此,这座城镇向来如此,这里的人向来如此。
没人会苛责一个孩子。
人们用此来掩盖自己的虚伪,好像这样便能抵消自己全部的罪孽。
也许这也是他不信神明、不敬神明的报应,老阿诺德心想。他只是想让帕梅拉快乐地长大,即使终究他或她有一人要先一步离开,她会出落成大姑娘,用她的精明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她那么聪明,她那么欢快,她会有自己的新家,她会成为幸福的新娘而后有自己的子嗣,就像生命的必然。
即使她离开他也无所谓,即使她迟早会忘记他也无所谓。他已经很老了,他在这里呆了一辈子,他还能去哪呢?
可她不一样。
“帕梅拉,你不能永远这样。”他用布满粗茧的手拍着她的肩膀,最终抚上她的脸颊。他的语气如此虔诚,或许这是他此生唯一一次祈祷:
“神啊,我祈求你。”
他折断了她的脖子,很快,甚至不需要耗费什么力气。帕梅拉走得很快,没什么痛苦。她靠在他的怀里就像睡着了一样,甚至来不及听清爷爷最后念叨的究竟是“原谅(Forgive)”还是“遗忘(Forget)”。
钟声敲响了,这一轮游戏终于结束了。老阿诺德抱着帕梅拉向家的方向走去,他想,希望太阳再度升起时,一切不再如常。
如果你听了前一个故事,就认为我是个偏好吓唬人的家伙,那你可是大错特错。那只是故事,玛丽·莫里森也只是我故事中的人物,不过她是活生生的,我故事里的每个人都是活生生的。除了——
你可以听听看这一个。
【空壳】
玛丽·莫里森来到达拉尔镇,她在迷宫花园丢了一把心爱的小刀。这把刀陪伴了她许多年,拥有武器的一切美德:便宜、好用且从不噬主。是她漫长路途上十分靠得住的一大助力。
其后一名穿着铠甲的高大家伙将之送了回来,他自称为西多尔·斯图尔特,可想而知玛丽有多感激这个铁大个儿了。“我应该如何回报你?”玛丽不喜欢没完没了的道谢,她盯着西多尔的头盔——那上面呈对称性地分布着一些孔洞,方便人呼吸,最上方是两条代表眼睛的狭长缝隙,能模糊感觉到缝隙后的视线落在她面上,铁皮隔绝了一切活人的气息。
“我有一座磨坊。”她提示,实际上她还有一些闲钱,有非常美丽的脸和躯体,作为一个寡妇她还有一个丈夫的名额。
但后者爽快地道,“希望你找回东西的好运气也能分点儿给我。”
“你丢了什么?”
“多年前,我与我的妹妹失散了,现在,我连她仅剩的画像都遗失了。”头盔之下的嗓音是年长的男性,听来稳重又诚恳,透露出深深的疲惫。“那是刻在木牌上的画像,不小心在迷宫花园把它弄丢了……我东奔西跑找了一整天,真希望有人看到告示后能告诉我它的下落,如果能够直接送回给我就更好了。”
“你的妹妹?”
“是的,一母同胞,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出生,我母亲曾说我们两长得一模一样。”
“迷宫花园我去过,但木牌我倒是没瞧见,不过我来达拉尔镇以前也到过周围的几个村庄,倘若你能把头盔摘下来,让我看看你的长相,或许我能说清楚是不是在这附近见过她。”
那声音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头盔发出了声响,“啊,恐怕不行,你从我这里再寻不到她的样子。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我们还长得一模一样。”
“想必有一些缘由。”
她放松地靠在教堂的长凳上,他们有一整晚地时间待在这里。黑夜中一些蜡烛在燃烧,昏暗的光照下模糊的人影分散在屋内各处或站或卧,她能听到他们低声哭泣和轻柔的哀求声,长久而持续地回响在屋顶之下,而那些墙外的吵嚷、喊叫、骤然响起划破黑夜的哀嚎,则是这支小夜曲的协奏。
那个铁桶则在这样的开场之中讲他的故事:
那时我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我的妹妹是个美妙的姑娘,我们长得一模一样。她和常年随领主出征的骑士订了婚,原本这次回来他们就要举行婚礼。但有一天她突然哭着找我,说和骑士一同外出的同伴已经归来,但她的未婚夫却不见踪影。
于是我找到骑士的同伴,他们告诉我,有一天夜里,他离开了他们露营地的篝火,此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他离队之处是距离小镇只有两天路程的荒原之上,那里地势平坦,既没有什么可怕的猛兽,也不存在迷路的可能。因此第二天一早,他们清点人数发现少了一个人,也只是猜想他可能突然想起有急事先行一步,大伙儿对他这鲁莽的行为有些埋怨,在确认了营地周围并无异常后,就匆匆上路了。
说来也奇怪,虽然骑士和我妹妹订了婚,但我们——我、我妹妹和我的母亲——完全不知道他从哪里来,在当地有什么亲戚。何况当时母亲也已去世,对他可能的去处我全无头绪。我妹妹哭着恳求,我只好答应她去骑士离开之处再看一看。
于是我带上干粮,到了同伴所说的营地附近,周围既没有村落,也没有树林,假如你能明白什么是空无一物——
就是说,那上头丝毫没有人类和动物的痕迹,方圆几百里连一个活物也没有。只有枯黄干草成团地倒伏在地上,它们扭曲的藤上长着长长的爪形的根系,深深抓住有些沙化的泥土。而风,一阵阵酷烈的风,像是巨大的无形马群在一望无际的地方四蹄翻飞,烟尘滚滚奔袭而来,带起可怕的气流咆哮!怒吼!横扫一切!
我不得不一边跟这狂野的怪风抗争,一边四处搜寻,虽然已经过了好几天,而且被这片荒原上的沙土和枯草疯狂侵蚀,但那处燃过篝火的坑还在原地,勉强能够辨认得出,仿佛人类留下的顽固遗迹。但也就仅仅如此了,除此之外我一无所获,如同他同伴所说:并无异常。
事实是,我应当早做打算,马上就离开这要命的地方,那或许我在夜晚来临前能赶到一处农舍,在马棚里借住一宿。但一想到我回去将要面对悲痛欲绝的妹妹,我就觉得难以呼吸,她深深爱着她的未婚夫,而现在,我则是能找回他的唯一希望,假如我就这么空着手回去,她的绝望会活生生把我淹死,你大概不能理解,这是双胞胎之间特有的感应——
一种你能想到的最奇妙最古怪的联系,在双胞胎之间,*她就是我,我就是她*,有时候它是一根在月光下闪闪发亮的蛛丝,它的两端分别牵着两颗心脏,哪怕是最细微的感情都会通过它而让另一人的心脏为之跳动。但有的时候,当双胞胎的其中一个陷入痛苦、绝望、疯癫,那么那种黏腻的可怕的感情就如同断裂的松枝上滴落的透明脂体,会彻底地把另一个层层包裹,他会失去自己所有的器官和感觉,而完全迷失在别人的情绪之中。
我和她之间便是如此,我不想她陷入这样的泥潭,于是我决定要尽最后的努力。我要在这里过一晚,碰碰运气,看看会不会再发现什么。我在深坑里燃起篝火,用的是随处可见的枯草团加上干枯的枝条,这个坑周围累着重重石块,这是前人留下来的福祉,能够防止风把火熄灭。
这样我孤身一人,等候着、等候着……
当黑夜笼罩,四周空荡荡但却充斥着不知何处不知何物发出的古怪声响,不是生物却又像是生物发出的呼吸和低吟,时远时近,既嘈杂又寂静——
而我明明知道在这荒原之上除了风之外什么都没有。
我守在这一丛孤零零的火焰旁,半步之外就是被永恒黑暗统治的世界,这时,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我盯着那唯一的热源在想——这难道不是一个邀约?
*一个古老的邀约。*
这个念头控制不住地进入我的脑子里。
*如果你在荒原上点燃篝火。*
这跳动的橙红的火焰,这温暖的燃烧着枯枝的烟气,还有在光源之下扭动的我的倒影,每一样都仿佛在招呼我看不见的孤独的在夜里跋涉的行者向我靠近。我脑子里的声音越来越大了。
*你呼唤牠们为你而来。*
接着牠们纷纷应和——
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
我来了!
到这里来了!
*到你身边来了!*
我不是个胆小的人,但我害怕极了。我毛骨悚然地感到有呼吸声在我的肩膀上,那些目光温热黏腻令人作呕地盯着我。
那头马鹿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在火焰产生的扭曲的烟火里,在黑暗之中,由远及近地显出它的轮廓,它哒哒哒踩着有节奏的步伐漫步走来,靠近你,靠近火。
这头雄鹿高大、灵活又矫健,非常年轻,肌肉健壮,雄健的躯体完美又优雅,一举一动都那么得体,眼睛又黑又大,带着点儿湿润的感觉,当它温顺地看你,就像是对情人低语。
而且它全身都散发着灵光,这是一种朦胧的淡淡的光线,柔和又令人舒适。你知道我多惊讶,在这个被神诅咒的暗夜,它是唯二发光的物体,神圣、洁白,它就这样像是救赎般出现在你的眼前!
*抓住它!*
我和他猛地站起身来!
*你必须抓住它!别让它跑了!*
我们向它走了几步,它站住了,深深地回头看了一眼,灵巧地转身就跑。他大叫着,然后像一阵风般追着鹿去了,于是我也不得不追着他们而去。
是的,和他一起,和那个骑士追着那只雄性马鹿。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那身铠甲,那个头盔,是的,我的妹妹爱的那个人,就是他,就是那个骑士,就是那个*新郎*。不知道从何时起,他就和我一起坐在那堆篝火边。
我记得我要把他带回去,我的妹妹还等着我。但骑士疯了一样追着那头鹿跑得气喘吁吁,他身上的铠甲严重地拖累了他,他拼命呼唤那头鹿,他全力奔跑,把碍事的铠甲脱下来扔掉。先是头盔,这没费多大力,然后是身上的披风、背心、靴子,一些部件让他不得不短暂地停留下来,但是一旦摆脱了这沉重的束缚,他立刻就再次往前飞奔,而且脚步越发轻快。我难以想象他是怎么跑那么快的,篝火远远地落在我们身后,我为了追上他,学着他的样子,一件件脱掉身上的衣服,但那是不够的,如果你要变成在荒原里奔啸的风,你就要丢弃很多东西,我在融化,我的五官,我的脸,我的手和我的脚,我的脑子里挤满了各种声音和念头,像是有无数人用我的声音在和我说话,巨大的融合的狂喜充斥着我全身,逼着我脚步不停地奔跑、奔跑!
我就这样处在极度危险的崩溃边缘,直到——
我感到我身上的那根蛛丝拦腰勒住了我,在这速度之下,它几乎把我切成两半!剧烈的疼痛让我清醒,我正好看到——那应该是我能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了,我看到——
那个男人终于抛弃了一切,他赤裸地大步奔向那头雄鹿,周身都散发着同样的灵光,他一头扎进了它的深处,他发出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呃呃——
如此这样仿佛啸叫的可怕声响,随着风一起逐渐地融化在黑暗里。
铁桶叹息地道:“我站在黎明前那一瞬间,我丢失了……我也不知道丢失了什么,总之我感觉我可能是风,是沙土,是枯草,是荒原的一部分,但我还是人吗?我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在夜里是什么来到我身边?他是不是每一夜都在那篝火旁等待时机,终于在我来的这一天和牠们融为一体?
但我又清晰明显地感觉到我——我的意识还存在——我现在还站在这里,我是谁呢?我能到哪里去呢?我把他扔下的衣物、盔甲一件件捡起来穿戴整齐,当最后一件头盔遮住我的脸,荒原上的太阳升起来了。”
“我没有再回去镇子去,那种一切都被融化的恐惧,让我既不想成为荒原上游荡的魂灵,也不想回去见我的妹妹。我也担心,她只要看我一眼,就能够从我心里完整地知道她的新郎的结局。然后她就会死在我面前。”
黑卡我来了!!!!
终于铲到了(擦汗)
第五章(下)·时光飞逝
后两日午时过后,流山与名冢回归家中,有一搭没一搭地就着冰淇淋梳理案情。
林部茂良犹如迁徙的候鸟,往返于案发地与侦探社之间,为流山传来最新的消息。
“呜哇,累死我了快让我喝几口水这是谁啊这难道是传说中前辈的夫人怎么是个男的啊……!”林部话没说完就被名冢琉斗瞥了一眼,立刻相看两厌翻个白眼举起水杯咕嘟咕嘟喝个没完。
流山凛皇拍拍名冢琉斗毛茸茸的脑袋,对林部说:“说正事。”
“喔!就是早见的尸体今早被发现在家中,屋内点满了蜡烛看起来十分瘆人。另外,我们走访了邻居,听说他最近总是贴着很多暖宝宝。”林部茂良比划半天,费解道,“他难道不热吗?”
“或许他早已失去对温度的感知。”流山凛皇平稳地接道。
“活死人对温度的感受很不明显嘛。”名冢琉斗在外人面前又有意粗着嗓子,没料到还是捕捉到了林部脸上一闪而过的奇异笑容,不由握了握拳。
林部茂良心想这人说话好像鸭子叫哦,笑容堆起来兜都兜不住。
两个磁场天生不对盘的臭小狗错开目光,随随便便交换了自我介绍,坐在两边。
名冢琉斗提高嗓门:“对了,我记得翻倒货车的行驶方向是西北,那它驶来的方向——东南方向不就是学校和望日会社么。”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点点屏幕:“为了挽回股价,望日会社近期组织了学校参观活动。学校论坛上关于本次活动的感想似乎能看出些猫腻。”
“有学生表示望日会社还有座人工岛没能开放很是可惜……而更值得关注的是,那里似乎有一条隐蔽的通道与学校相连。但学生们却丝毫不知。”
“经过比对W市地图与学校地图,我推测那个位置大概率在这里——也就是旧校舍。”
名冢琉斗抬起脑袋,目光闪闪,兴致高昂:“所以让我们去旧校舍那边探险吧!”
酷爱户外的狗狗总是需要运动才能发泄他们旺盛的精力,流山凛皇对此颇有心得。他从容不迫地点点头,顺便决定了电灯泡后辈接下来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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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驳的白色高墙将碧蓝之海与荒芜土地相分隔,潮湿的空气跃过高墙为彼岸带来海洋的气息。浪潮卷起、伸展、复而拍打礁石与坚实的沙泥,敲奏出奇妙祥和的韵律。
名冢琉斗个子最矮跑得最快,一路小跑着穿过树林,冲到了围墙前,把还在勘探小树林的两人远远落在后面。
只见围墙中间嵌着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门上拴着一道巨大的铁锁,遥遥散发出神秘的气息。
名冢琉斗撸起袖子想要一探究竟,便听得“咚”的一声,沉重而响亮的金属撞击音乍然响起,害得他耳朵一支楞下意识便三步并作两步,贴在了墙壁上——以便万一有不速之客钻出来,见势不妙可以给对方一个大逼斗。
一秒、两秒……名冢琉斗轻轻吸了口气,把自己从墙上揭了下来,才蹑手蹑脚地附耳到铁门之上,听听其中还有无其他动静。
温和的海浪声萦绕在无比寂静的空间中,映衬得仿佛放才的声响只是名冢琉斗的幻觉。
名冢琉斗不信邪地又敲敲门扉,对面依旧毫无动静。他挠了挠脑壳,盯着硕大的铁锁,脑子里浮现出许多念头,在身上乱摸一通,才只好因为没带工具而放弃了撬锁的主意。
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扒在墙上和门上摸了个遍,又没摸出什么标识或者暗门来,幸亏门缝有一二寸宽,能让他瞧上一瞧,不然怕不是要无功而返。
“哇哦。”名冢琉斗贴在门缝边上,发出一声惊叹。
神秘铁门的背后,果有一条通道,曲曲折折地连接着远方高耸的厂房。
高高的围墙拱卫着中央巨大的铁门,钢筋水泥造就了无比坚实的壁垒,隔绝了来自外界的一切窥探。
而这座堡垒正屹立于望日会社的区域范围之内。
名冢琉斗咔咔拍了几张照片,火急火燎地冲回去,昂首挺胸和流山凛皇分享自己的发现:“你看!看!这个应该就是他们的秘密工厂——做什么的还不确定,不过已经足够可疑了!”
“这是二号人工岛的位置……不曾开放的人工岛么。”流山凛皇仔细端详照片,“如果有机会能进去一探究竟,或许便能解开很多问题的答案。”
他顺手帮小狗拿掉发间的落叶:“回去再想办法也不迟,我们也有了其他发现。”
名冢琉斗迫不及待发问:“是什么?”
流山凛皇娓娓道来:“西北方还有安乐堂和医院,派去那边调查的警员发现——安乐堂的火化流程实际执行时间比理论上要长稍许,当然仅从这点来看还不足以下定结论。但我总是在思考,那么多大脑究竟从何而来。”他语气意有所指,而答案仿佛浮冰中冻结已久的死鱼,在阳光的照耀下已无处遁形。
“市外的源头暂且不明。——而之前的踩踏事故死了不少人。再加上偶然发生的失踪案,半夜运输活死人的风衣男……也许这一切并非毫无干系。”
“安乐堂……我有位熟人之前在安乐堂工作,或许能问一问她,”名冢琉斗看向流山凛皇,喃喃自语,很是疑惑,“但望日会社要那么多大脑,能用来做什么呢?”
流山凛皇神色沉着:“一切终有答案,而我们距离真相已十分接近了。”
林部茂良夹在情侣间,左右探头,半天插不上话,为了避免成为照亮大家的超级电灯泡,唯有蹲在地上拔草玩。他支起一只耳朵随便听听,直到那两人敲定接下来的行动后扭头就走,干脆把他给忘了,才汪汪大叫着小跑跟上。
“你们别丢下我啊!前辈——”
TBC
第六章·琐碎日常
这天,不知道名冢琉斗从哪里听到了医院晚上闹鬼的传闻,坚持小狗雷达感受到了阴谋的气息,摇着小狗尾巴,拖着心如止水的流山凛皇兴冲冲地冲向医院。
出发的时候天色未暗,夕阳的余晖将世界镀上一层橙红色的薄膜,影子在暮光中肆意生长,铺开在地面之上,像是高高的树干,又如蜿蜒的长蛇。
名冢琉斗说天色还早不如先溜达溜达再去医院。
天光渐暗,群魔乱舞。
流山凛皇点点头,心不在焉,神思不属,有一半时间不知道自己踏在哪条道路上,机械式地被名冢琉斗拉着转悠,大脑极速运转,寻求万一闹鬼如何在心上人面前保住自己完美形象的最优解。
如他这般注意形象的人,包袱总是很重的。
大约是想的实在太入神了,流山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竟发现自己恍惚间竟走进了一条未知的窄巷。其中隐隐约约传来喷香的烤肉味道,他往前走出两步,便见得巷尾有三三两两充满了神秘气息的黑袍人,围绕着铁质烤架,念念有词地、郑重其事地、专心致志地烧烤。
“Hey!!朋友你好,你也是受到了异常磁场感召,来召唤意面星系UFO的吗!!”一位面目模糊的黑袍男子热情招呼道。
……什么,什么飞天意面神教?
“那是什么?”流山凛皇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墙角、没有埋伏,两侧、只有墙壁,身后、道路畅通。
结论:不是一场早有预谋的伏击。
流山凛皇紧绷的神经稍稍松驰。他从对方颠三倒四赞美仙人的车轱辘话中分辨出,对面都是超自然同好会的成员,并非邪教徒,更不是什么法外狂徒。
既然如此,他也无心逗留,当下要紧的是寻找失散的名冢。流山凛皇连忙拒绝了对方的入社邀请,带着推辞不掉的、滋滋流油色泽金黄的烤翅中,缓缓退出巷口。
吃是不会吃的,流山家的教育中始终镌刻着“不吃陌生人东西”的法条,与富贵人家多是非的许多案例一并流传至今。
流山凛皇举着来路可疑的烤翅中,正打算找个垃圾桶扔了,没想到一阵旋风突然卷过,只见眼前闪过一道小狗残影!紧接着他一晃神,手里一串上的两个烤翅中就少了一个!
“你跑哪儿去了?哪儿买的烤翅,味道不错。”
流山凛皇错眼看去,贪吃的名冢琉斗叼着烤翅,啃得飞快,津津有味,啧啧有声,两三秒的功夫里已然舔干净了鸡骨上的肉丝。
吃的真香。
“你等、……”流山凛皇制止不及,只得眼睁睁见着来路不明的鸡翅进了名冢肚子,不禁陷入沉默。
他紧张地把名冢从头到脚打量个遍,停顿片刻,在名冢琉斗清纯中透露出一丝疑惑的目光下,冷不丁提溜起小狗耳朵:“这鸡翅不是我买的,是路边别人硬给的……你吃之前好歹问一下。肚子痛不痛,有没有感到不舒服?”
名冢琉斗咕噜噜咽了口水,在对方严肃的目光中心虚扭动,飞快认错,态度诚恳:“我错了,我不知道……没有啊,没有什么感觉啊,我觉得我好得很……诶!?”他说着说着,忽而双目圆睁,面露震惊之色。
“怎么了?”流山凛皇被名冢一惊一乍弄得极其紧张,手一松鸡翅一丢,也顾不得什么城市卫生,把人扛起来就要去医院,却被名冢琉斗拍着背又给放下了。
“没有没有!我的嗓子好了!!”名冢琉斗急切说道,声音清亮明朗,终于摆脱了夹子音。
流山凛皇松开眉头,凝视对方:“好了?”
名冢琉斗体会了一下,兴高采烈地和流山报告:“昂!就是……嗯……它那个好像有一股热流在身体中我感觉我的【哔哔】应该也好了嗷!!!”
流山凛皇飞快捏住小狗嘴:“还在外面呢。”不许说哔哔。
“奥。”名冢琉斗奋力张嘴,圆溜溜的眼睛转啊转,“晚上试试!这是什么鸡翅啊这么管用!”
这可是超越男科圣手的神圣烤翅哇!
“看起来就是普通的烤翅。你如果觉得不舒服的话要及时说。”流山凛皇从地上捡起剩下的翅中,环视四周,终于找到了它的应在之所,随手扔了进去。
垃圾进桶,竹签划过桶壁发出窸窣细响,流山凛皇的心头才算又了结一桩事。
流山凛皇抬腕看表,时针指向七点。“还逛吗?”他偏头征询名冢意见,未料对方戳戳他胳膊,指向前方。
顺着名冢琉斗的视线望去,不远处正有个裹紧风衣的神秘人鬼鬼祟祟跟在行人身后,向沿途行人搭话。
不出意料,名冢琉斗琥珀色的眸子里闪烁起好奇的光芒。他拉扯流山凛皇的袖子,在对方无奈的目光中,颠颠儿正要跑过去,却没想到被人一把抓住了后颈毛。
流山凛皇点他脑门:“又想乱跑。两个人一起去也许会打草惊蛇,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
名冢琉斗立即使用狗狗眼!
狗狗眼攻击无效!
可恶。他很是失望地垂下脑袋,但介于刚才因为乱吃东西被训了,现在只得老实巴交地点点头保证自己不会乱跑,眼巴巴地观望着流山朝神秘男人走去,钓鱼执法。
流山凛皇看似随意地走在路上,感到神秘男人尾随在自己身后,便从容地拐了个弯,给予神秘男人机会凑上来。
神秘男人走近!神秘男人满脸坏笑!神秘男人握住风衣边缘!
流山凛皇施施然转身,流山凛皇蓄势待发,流山凛皇的手已经探入怀中,摸在了枪上!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刷啦一声!男人大鹏展翅,展开了他鼓鼓囊囊的蝙蝠风衣!
流山凛皇定睛一看,里面挂的全是穿着暴露的美女碟片。
卖片大叔笑容谄媚:“买碟不?我这里很多好康哟~保管都是市面上没有的货~”
……原来只是卖片的。不过偷偷卖片也是可以抓的。
流山凛皇默默把没拔出来的枪又推了回去,脑子里顿时闪过了很多不可言说的夜间成人小剧场。他斟酌少许,轻咳一声,扫视一圈封面,一本正经地问道:“……有GV么。”没有的话就抓回警局。
“有有有有!!”卖碟大叔敏锐的小眼睛贼贼地打量着青年,不知为何忽然一个激灵,紧跟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碟,封面上写着《大片》,背面印着《纯情警探与热辣侦探的下流二三事》,塞给流山,急匆匆地一阵风似的刮走了。钱都没收。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流山凛皇满载而归,卖片大叔也避免了进局子的悲剧,两方都十分满意。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至于流山回去后被名冢扒拉出GV,给调侃红了脸,那又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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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夜间,流山凛皇终究没能逃出名冢琉斗的魔爪,在狗狗眼和狗狗撒娇的连番攻势下,答应和对方一起潜入医院。
他无语地望着名冢琉斗从绿化带中冒出个脑袋,煞有介事地举着两个树杈子,狗狗祟祟弯腰朝医院门口靠近。随即,流山凛皇光明正大地经过,轻车熟路地提起玩心大起的狗子,轻而易举地夹住不断扑腾的名冢,和相熟的医生打过招呼后堂而皇之走进了医院大门。
还是正门。
失去潜伏乐趣的小狗挎着脸装死,哼哼唧唧嘟嘟囔囔,时不时扭动一下以昭示自己的存在感。
流山凛皇眯起眼,用眼神威胁名冢琉斗不听话回家打你屁股,结果适得其反,得到了“嗷你居然有这种兴趣”“那你想打就打吧”……诸如此类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挑逗眼神。
流山凛皇不觉震撼:这小坏狗的脸皮究竟是为什么越来越厚。
他拒绝承认都是自己惯的,顺理成章得出了名冢琉斗十分擅长得寸进尺的结论。
被封为得寸进尺大师的名冢琉斗努力钻出流山的铁臂,双脚落在地面上,拍拍衣服,在黑漆漆的走廊中四处张望,小声念叨:“鬼在哪儿呢鬼?”
很好,流山凛皇现在可以百分之一百确信小狗崽子根本就是想玩,而不是他口中吹的天花乱坠的什么“医院死人也值得注意”“闹鬼传闻也许就是大脑盗贼!”
“回去再收拾你。”流山凛皇捏一把对方的腮帮子,警惕地走在光可鉴人的地面上,姿态谨慎,用眼角余光观察周围是否有任何异动。
名冢琉斗耸耸肩,安静下来。
空空荡荡的走廊间万籁俱寂,来自中央空调的冷风肆意穿梭,犹如幽灵游入无人之境。
隐隐约约的声响飘荡而过,流山凛皇猛然向声源处瞧去,映入眼帘的却只有堆积在墙角的扫帚和水桶。
冷风吹的流山凛皇竖起寒毛,竭力维持镇定,却不知从心的脚步早就暴露了他——他一步步走在路上,越走越不由自主地贴近名冢琉斗背后。
名冢琉斗憋着坏笑,往人怀里钻,像个大毛绒玩偶被流山凛皇揽着走出走廊。
一切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在流山凛皇以为今日的探险之旅终于结束之时,寂静的夜晚走廊上却突然炸开一声巨响!一个影子砰的一下跳到两人面前,在流山凛皇僵硬呆滞的目光中,大喝一声:“几点了!!怎么还有人在这踩脏我的地板!!”
流山凛皇攥紧了名冢琉斗的手,直勾勾地看着头戴塑料桶的保洁仙人,差点退后一步脱口而出这是什么玩意。
幸好,二十几年的家教在此刻发挥出莫大的作用。于是名冢琉斗只是看到他矜持地微微颔首,快速平稳而不失礼节地告别:“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们这就离开。”
然后夹着闷笑的坏蛋小狗狗,迈着优雅的步伐,风一般飞走了。
TBC
日常和非日常都有涉及,不过反正队友早就把言弹都发完了就投日常了(……
官方的非日常不知为何特别凑巧,又临时改了剧本(……)。借用了两位好说话的学长聊聊天,擅自决定了发言希望没有太ooc……!若有冲突请以中人的版本为准()萨莉亚酱只出现一两句不过姑且也响应了(强行
字数3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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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散,此处是位于实验栋B的医务室。从天花板垂下的乳白色帐子不规律地摇曳着,始作俑者却不是风,而是月雫悬在床边晃悠的双腿。在她的不远处,元 · 超高校级的义肢修理师卢卡 · 德尤利斯埋首于堆满器械的作业台中,用月雫说不上名称的工具捣鼓她的手臂假体。
自登岛以来,月雫最放心不下的就属右手的肘上义肢了——不同于人体会借由疼痛释放警告的信号,等损坏再发现假体的故障就太迟了。然而彼时的她还不确定当下局势,仍然抱着一线“也许很快就会得救”的希望。随着薇诺娜 · 布朗遇害、锡尔 · 布莱克葬身火海、黑幕的替身无故消失,她明白自己必须得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维修随即提上了日程。
不幸中的万幸是所属义肢修复中心的卢卡也在岛上。月雫是在一次神社的派遣任务中失去右臂,用通俗点的话来说算是工伤,理所当然地成了荧惑的常客。原本她此次回本部,也有到了定期检查的时间的缘故。
“可以哦,小月雫用的型号我还挺熟悉的——毕竟是荧惑研发的产品嘛。”审院裁判结束的隔天,月雫趁着探索新区域的空隙找到卢卡。这位亲切的意大利男士欣然应下月雫的请求, “不过真遗憾,难得是在这种像是电影里一样的场景,我还期望更浪漫的展开呢……喔,要是我也有才能教室能用就好了。”
所谓“电影一样的场景”指的是海边的灯塔。月雫的家乡也有类似的灯塔,塔前煽情地摆放着心型的装饰品,以供有情人在那里留下象征爱情的锁。这天天空难得放晴,纯白无暇的塔身迎合着天光,像是披着流光溢彩的霓裳。他们不知道的是短短几天后这里就会彻底被血污侵蚀;如今的平静与安宁也不过是白日昏睡时到的梦中一隅——这些就是后话了。
于是他们占用了医务室的一张桌子和一张病床构建出临时的检查室。维修临近尾声时,虚掩的推拉门簌簌一声被移至最左侧。元 · 超高校级的护林员泽维尔 · 阿特拉斯怀揣厨房纸叠成的纸包,“卢卡”二字已然喊出口来,见到月雫才硬生生收住了声。
“我听说卢卡在……”满脸歉意的泽维尔为自己的贸然闯入解释道。他很快领悟月雫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一时间踌躇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月雫先一步察觉他意图原路后退的轨迹,赶忙叫住对方:
“没事的,我这边也快结束了。话说,那个是点心?我闻到香味了喔。”
倒不是月雫眼尖。在红炎如果恰好被分到和泽维尔一起行动,总是有机会蹭吃蹭喝的。连吉吉都知道泽维尔是除月雫之外最有可能讨到零食的百宝箱,每次见到泽维尔,都热情友好得到近乎谄媚。显然泽维尔也很习惯吉吉的路数。
“是的,我烤了幸运饼干。”泽维尔说。卢卡两手都占着,他便索性把两人份的饼干放在床头柜上,尔后下意识环顾四周,“那个,吉吉……”
“在来叶那喔,来之前我托给他照顾了。”
月雫说着从病床上一跃而下,空落落的左臂袖子也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泽维尔烤制的饼干仍然残留着烤箱的温度,她用右手抓起,先是咬了一个小口,然后将饼干翻转轻轻咬住,这才腾出手抽出了纸条,顺势用指腹把饼干推入口中。
归功于科技的发达,对月雫来说,缺少一臂的不便也仅仅只在维修时体现,哪想得到旁观者看得兀自内疚起来。更何况这个人还是泽维尔。
身为星影三期生,月雫与第一批入学的学长学姐们相处只有短暂的一年。那时她唯有偶尔去三年级教室找萨莉亚吃午饭、还有上选修的烘焙课时才会见到这位沉默寡言的学长,按理说是不太容易留下印象的,事实也确实如此。毕业之后月雫顺利入职神社,没多久被派去墨西哥出差,结果就发生了意外。
与其他常年奋战一线的红炎成员不同,分拣员并不需要独自直面武装势力,主要负责通过探测排查潜在的危险,预防出现无可挽回的损失。大多数情况下,月雫都是在同僚或是当地警员官员的陪同下工作的。尚未从星影毕业的时候,月雫就报名参加了神社的实习项目,早早熟悉流程,迅速成长为独当一面的才能者。错就错在她太过习以为常了,以至于任务一结束,她搭乘警员的顺风车回酒店时提前放松了警惕,竟听着加勒比海拍击海岸的浪潮声沉沉睡去。
幸而绑架月雫的黑警并不完全清楚月雫的身份。那人看月雫还没成年,当她是某个神社成员的家属,便把她关押在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里。月雫无法感知时间的流逝,只能遥遥听着从开门关门的间隙中潺潺流淌的生活音,猜测自己或许是被藏在某处民居板楼,直到天崩地裂的那一刻来临。
——是的,天崩地裂。
那场事后被报导为“墨西哥南部7.7级强震”的天灾来得突然。当时月雫刚进过食,忽地发现桌上剩下的水碗漾起波纹。紧接着楼房里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更为明显的震感,然后一瞬间兵荒马乱。
关押月雫的看守夺门而出,自然是连人质都顾不上了,可月雫却并未重获自由。先前为限制她的活动,月雫的左手腕被牢牢铐在了墙边的水管上。随身的工具早在进入这个房间前就被收走了,眼下只能另寻他法。电光石火间,月雫费力地把吃饭用的桌子尽可能拉到墙边,随即钻进桌子底下等待生机。
从结果来看,这张桌子替月雫挡下大部分砖石的冲击,切切实实地救了她的命,但被水管扯出庇护范围的左手臂就没那么幸运了。神社派来增援的救助队找到月雫的时候,月雫的左臂完全被废墟压住了。陷在余震不断的灾区中,月雫平静又决绝地做出了即将影响她一生的决定。
“既然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犹豫也失去了意义,当机立断至少还能在时间上赚取优势。再说现在人工植体的技术已经很成熟了,搞不好还能给我配一支能轻松举起双开门冰箱的新手臂,未必全是坏事……啊不过,不知道医疗保险能覆盖多少。要是最后神社不能报销,那我就伤脑筋了。”
一如现在的泽维尔无法妥善处理自己的无心之失,六年前的泽维尔是更加笨拙不善言辞的。在临时驻扎的医疗站里遇见作为志愿者参与救援的泽维尔时,月雫高高兴兴地打了招呼,满心满眼都是他乡遇旧识的欣喜,找不见一丝阴霾。这让局外人无处抒发的同情与惋惜愈发飘摇了,不知是该宽慰她“不要硬撑”,还是附和她“能这样想就好”。纠结半天,泽维尔最终只得老实打下不太确定的包票:
“我朋友在这方面有些门路,或许可以帮得上忙。”
事实证明月雫术后的明朗神情并非是一时的应激表现。六年前的事故之于月雫,仿佛只是一段不值一提的小插曲,即便是转瞬即逝的懊悔,六年间也不曾在月雫的身上流露半分。从学生时代起就与月雫交好的萨莉亚曾敲着她的脑袋打趣她:“真不知道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而月雫则轻轻笑起来:“这就要等观测到的时候才能知晓了。”
如果称赞用意志挺过劫难的人为顽强,月雫是不衬这个形容词的:若劫难的存在从一开始就不被认同,又有什么是需要坚持的呢?于是那些熟悉的陌生的或关切或好奇的视线,随着时光流转日渐稀释。只有少数人依旧放心不下,切身经历过丧友之痛的泽维尔且算一个,来叶当然也是。
“月雫——!!”
第二次的尸体广播结束后,月雫照例如前次四王天嘱托的那样,陪同还是学生的目隐等人搜查可疑地点。在踏进实验栋的玄关时,月雫脚步一滞,留下一句“我一会儿来找你们”便留在原地目送少男少女们离去。浓重的夜色中,一团窜动的影子剥离出来,他大口大口地喘息,逐渐在实验栋外泄的灯光下褪回原本的模样。
“那个、就……我、我听说……陈学姐……就……你也在……所、所以……我……”
元 · 超高校级的攀岩运动员上气不接下气,怎么想都不是因为跑了几步路就变成这副惨样。他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连带口中构成的句子也失去章法。好在支离破碎的语言给月雫留足了线索,更是因为她从来都知道来叶在那场意外后落入了苛责自己的深渊。
于是月雫也没有犹豫。她三步并作两步跳下台阶,扑也似的将来叶圈进怀中。来叶比她高了将近一个头,起初是她在踮起脚拼命往上够,后来就变成来叶托住了她的重量。月雫这时才注意到来叶的衣襟湿透了,不知是汗水还是露水,而他本身的热度却隔着这层凉意传达过来,直直奔向她平缓跳动的心。
“镇定下来,慢慢呼吸。”月雫说,“我没问题的。”
“小月雫没事的,别被她外表骗了。”从作业器械间抬起头,卢卡举起戴着手套的手。他大概原本想拍拍泽维尔的肩,考虑到手套上可能沾了机油,便退而求其次隔空比了个手势, “太会照顾人有时候是你的坏毛病,别太在意了。这家伙才不是那种柔柔弱弱的性格。要说的话,这种情况可能有点像交配的雌螳螂。”
月雫看不懂卢卡在比划什么,也没有听懂他的比喻,遂求助另一位可靠前辈。谁知前一秒还皱着眉思忖措辞的泽维尔霎时变了表情。他下意识避开月雫探寻的视线,默默红了耳根。
“噢噢!阿特居然知道。”
月雫有些怀疑:“听上去不是什么好话……”
卢卡露出一个恶作剧得逞的笑容,手上工作暂且停滞了,索性提前进入休息时间。“我也是从别的地方听来的,好像说是螳螂会袭击一切活的东西,因此雄螳螂在交配时往往是从雌螳螂身后骑上去……啊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雌螳螂会在交配中伺机吃掉雄螳螂,尤其是会先吃掉脑袋。”
“咦?在交配中就开始吃了吗?”
“是的,很反常理吧。应用在人类的场景,起码得归类成猎奇作品了。放在一般的文艺作品里,恐怕也会被浪漫地处理成‘受无法拜托的本能驱使而杀害恋人’的悲剧吧。不过对螳螂来说,吃掉脑袋不仅不会停止雄螳螂的身体其他部分的动作,甚至对雌螳螂的性体验也有所改善。而本身雌螳螂的口腹之欲也得到了满足。当然,我并不是说小月雫可能有类似自残的癖好,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呢?说道这里,卢卡忽然截住了话头。月雫没有看漏他眼神飘闪的瞬间,紧接着又恢复如常。
“抱歉。仔细一想我刚才好像说错了,应该是像壁虎才对。”
“……像哪个都无所谓。你能帮我把尾巴修好的吧?”
卢卡眨了眨眼,愈发让人无法猜出他的真意:“为了不辜负可爱后辈的厚望,我这边才更急迫地想要帮上小月雫的忙啊。”
作者:山诀文
免责mode:求知
陈振回到x县的时候,天空下着小雨,雨水很慢的从大巴的玻璃上滑下来,又很慢的落在地上,铅灰色的云层不透一丝光。
大巴进站的时候陈振就看到了闫乐,他撑着伞站在几个零零散散的接客的人中间,一手划拉着手机,一手撑着伞,在雨幕里雕塑般地站着。
伴随着引擎的轰鸣声,颇有些掉漆的大巴开进外墙剥落的车站,车轮碾过雨水溅向两边,零散的人们散得更零散了些,隔着玻璃陈振看到他们的嘴唇一闭一合的动着,应该是在咒骂。
大巴一颤一颤地停了下来,散开的人们又重新整列起一行歪歪扭扭的队伍,乘客们从车门里一个个钻出,很快地又进入到雨伞的庇护里。闫乐此时也靠过来,向上抬了抬雨伞,让陈振弯腰搬着行李躲进来,伞不大,勉强刚够遮住两个人和一只小小的行李箱,于是乎陈振的背包就露了一部分在外面,一会儿就濡湿了。
“车停在哪?”没有寒暄和问候,单刀直入直奔主题在这个湿热的雨天里似乎更好些。
闫乐朝路边指了指,那里正停着一辆银灰色的桑塔纳轿车,大约火还没有熄,陈振看到车里的灯还亮着,车发出嗡嗡的声音。
“我也就刚到一会。”闫乐一手拿着伞,向着陈振的方向倾了倾,好挡住陈振的背包,另一手去拉车门。
车里空调还开着,干燥凉爽的空气让陈振一下子放松下来,他把行李箱斜靠着放在后排,脱下背包扔在后座,然后钻进了副驾驶。
系好安全带,闫乐刚坐上驾驶位,就看到陈振在翻自己的背包,大概知道对方在翻什么,于是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扔过去。
“五十的,蛮好抽。”
陈振接过烟盒,很利索地从里面摸出一支,倒在手上,又在换挡器旁取了打机,把烟叼在嘴里点燃。
“车上不让抽,憋死了。”
闫乐笑了笑,侧身去看后视镜,这辆颇有些年头的桑塔纳扭动着自己的身体,躲避着来接客的轿车和摩的司机,喇叭声此起彼伏。
“今年怎么样?”陈振打下车窗,把烟灰朝外抖了抖,又很快关上,灰色的烟迹一下子融进雨水里消失不见。
“差不多吧。”闫乐给自己也点了一支烟,把手搭载方向盘上,用手腕摁着喇叭,眼睛看向挡风玻璃外流淌的雨水和晃动着的雨刮器。
“什么时候去当兵?”陈振摸出手机,回了几条消息后靠在椅子上,脱了一只鞋子。
“妈的。”闫乐骂了一声。
陈振不回话,轻轻地笑。
“可能也就是今年把,再等两年都不一定进得去了。”闫乐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拿着烟,偶尔瞥一眼后视镜。
“蛮好。”陈振收了收笑容。
“你呢?”
“不晓得,今年回来看看做什么。”
“在外面读了几年书,回来还是这个样子,不知道你读的什么。”
“什么样子?”陈振又笑,顺手把最后一截烟头丢出窗外。
“根本不像大学生。”闫乐也笑着点评。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空愈发的暗下来,路两边亮起橙黄色的路灯,雨还在没完没了的下。
“还回家吃饭吗?还是我们两个吃?”
“懒得回去了,我们两个随便吃吃点算了,顺便喝点。”
“我开着车。”
“县城又不大,等下我打车回家,你明天再来拿车。”
闫乐想了一会儿,点头应下,然后打了一通电话,方向盘一转,桑塔纳就随便停在了一家快餐店门口。
陈振先下了车,就着雨几个大步跨进店里,闫乐撑着伞跟在后面进来,店不大,里面胡乱坐了几个人,像是老板的人坐在一张靠椅上摁计算器做账,吊扇吱呀吱呀地响着,墙上嵌着一台不知道什么年代的彩电,几个小孩坐在底下,看着里面播放的动画片。
看到陈振二人进来,那个像是老板的男人站起来,递给二人一份布满油渍的菜单让二人点餐,又呵斥了一声看电视的小孩们,电视的声音小下去了一些,于是只剩电扇在响。
菜单上的菜不多,很多菜似乎又没有,翻来覆去地点也凑不齐一桌丰盛的,陈振倒也不在乎,车上的几个小时里他只吃过几个点心蛋糕,因此此时但凡有点油水对他而言就已是珍馐佳肴。趁着闫乐和老板论价的功夫他又摸到冰箱旁边,从里面搬了几支啤酒。
寻了个位子坐下,陈振先叫了盘花生米,拆了碗筷,一颗一颗地往嘴里夹。
闫乐看到他这副吃相,笑笑,摇摇头,用筷子戳破塑料封膜,又拿自己的餐具过了一遍送上来的热茶,摆好了放在桌上。
小孩们趁着大人进厨房炒菜的空档,把电视的声音又调大了些,电视里又响起动画片的声音,陈振侧头去看,看了两眼后又把视线挪回来,闫乐则戴了一边耳机,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嘴里哼起不知名的歌。
“真难听。”陈振夹着花生,适时地做出评论。
闫乐的嘴角抽动了两下,暗自骂了句脏话。
不一会儿功夫,几盘快手菜就被端了上来,腾着锅气,陈振急不可耐地夹了几筷子,闫乐则盛了半碗饭,就着菜一口一口的往嘴里送。
有了些许东西垫了肚子,酒和花生米就成了桌上的主角,两人各自倒了一杯啤酒,嘴里的话也就顺着杯子里破掉的酒沫倒在了桌上。
“今年你回来难搞啊,这两年都没地方做了。”闫乐嚼动着花生米,鼓动着腮帮。
“电脑城那边没有得搞了?”陈振闷下去一口啤酒,把玻璃杯重重磕在桌上,又倒了半杯。
“去年就关啦,我今年都没去那边拉过货了。”闫乐举起杯,轻轻地在盘子边沿上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陈振闻言垂了垂头,似乎酒精正一点点地作用在他的神经,让他没办法张嘴。
“我去年想了蛮久,这样待下去也不是办法,一个月就那点死工资,”闫乐也像陈振那样喝下去一大口酒,然后重重地将玻璃杯放在桌上,“不如去部队,一年多拿点不说,万一能进编制……”
陈振干笑两声,风从门口进入,吹过他的脸颊,他看了看闫乐,后者的脸色并不像他说的期望那样轻松愉悦,在惨白的炽光灯下显得苍白无力。
“祝你顺利。”陈振举杯,酒液在杯子里来回晃动。
“顺利!”闫乐也举起杯,二人的杯沿碰在一起,碰出一声清脆的声响,然后迅速销声,安静。
各自又咽下去一口,话又似乎被酒堵住了,一旁的酒桌上,那些酒客却热闹了起来,猜拳呼喝声不绝于耳,挂壁电视里的动画声越来越大,陈振觉得有些烦,伸手向闫乐又讨了一支烟。
吐出一口烟气,那些郁结似乎也消散了些。
“那你打算回来做什么。”
“实在没办法就考编,考公,他妈的。”
“哈哈,就是大学生好,我都没得选,想考都没人要。”闫乐笑了笑。
陈振不知道作何回答,只是觉得风有些冷,门外的雨终于停了,剩了些许残雨从建筑的缝隙里倾倒出来,落在地面上,哗啦啦的响着。
X县的雨陈振经历过很多次,这场雨似乎与之前自己经历的没什么不同,但好像又有什么变化,他记得x县的雨下完总会在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热气,像是久久不散的夏日的余温,但这场雨却冷的出奇,好像秋天要到了。
从快餐店出来的时候,闫乐已经喝多了,嘴里唱着陈振没听过的歌,大概是什么军歌,铿锵有力的句子和曲子从他嘴里出来完全变了样,是陈振扶着他出来的,最后帮他打上了本地的出租车。
陈振则拿着闫乐的车钥匙,自己取了行李,他把行李箱放在地上,一只手拎着背包,站在刚下过雨的地面上,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他觉得自己一会儿在上升,又一会儿是在下降,没了雨幕四周的灯光热热烈烈地迎来上来将他包裹。
他忽然想起那个他离开x县的那个中午,也是这样,四周都是热热烈烈的光,他一个人站在路边,站的笔直,等着送他远行的车,那只行李箱稳稳当当地立着,背包背在他的肩上。
“大风起兮云飞扬。”他说。
“去他妈的大风起兮云飞扬。”他说
本企划的审核流程如下:
①先添加企划审核群,在相册内上传已经绘制完成的人设卡
②等待2p1u审核结果
③审核通过后上传人设卡至elf,由企划主核对是否如实过审后再行通过
在被关进储物柜的那个时候,栖自己其实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的。她只觉得自己回家的时间又被迫延迟,尚且不知道何时才能有人打开这个被从外面上了锁的储物柜,把她从里面放出来。母亲回家的时间并不固定,栖也对此并没有什么不满,母亲是为了她才这样疲累,她是知道的,她在此时此刻只唯独对无法提前回去为母亲准备晚餐而感到抱歉。
夜幕降临之后的储物柜很冷,也很黑,好在年仅十二岁的栖尚且瘦小,只需要将自己抱得稍微更紧一些,就能略微抵挡那一点寒意,用自己的体温对自己施以聊胜于无的安慰。但是这里太黑,也太安静了,不知何时,栖的眼睛终于缓缓地闭上,储物柜的内壁很硬很凉,但她如今却也没有对此挑剔的余裕,微微靠住支撑住身体后,睡魔便将她彻底俘获。
不知过了多久,栖依旧是在浓重的黑暗中醒来的,然而四周却不知何时被扩宽了许多。她如今似乎身处一个角落,原本被用来支撑身体的柜壁被墙体替代,束缚她的那小小的四方也已不在。她微微揉了揉尚且惺忪的眼,正准备站起身,却又注意到了一抹小小的亮光。
循着光看去,栖便看见了一个被天蓝色玻璃包裹在内的蜡烛,那蜡烛被放在了玻璃内部凹陷下一些的平台上,显得有些短,却又好像能燃烧许久似的。除此之外,那蜡烛旁还放了一把天蓝柄的小刀。栖此前并未怎么使用过这类物品,它太锋利,容易伤到别人,每次拿起母亲就会露出担心的神情,愧疚感紧接着就会填满她的心。不过如今并没有母亲在,她便怀着一些新奇感将那刀和蜡烛一并拿了起来。
也正因如此,她才注意到,小刀下还压着一张不大的纸条。
纸条上的字大小和风格都不统一,像是某种恶作剧,上面的内容更是如此——「你想要温暖的家人吗?」
温暖的家人?不,母亲一直都很温暖。虽然她会哭泣,会抓住自己的肩膀用很大的声音说一些自己听不懂的话,会忙碌得有时候晚饭凉了也没到家,但那之后,她一定会将自己抱在怀里。那个怀抱是温暖的,栖喜欢那个怀抱,也喜欢那样的母亲。
栖自顾自地在脑内回答了这个问题,却又在那之后驻足了一会,才将这纸条收起。她因这个问题想起母亲,又因此后知后觉一般地意识到如今的状况一定会让母亲担心。于是她举起蜡烛,用那点烛光照亮前路,随后也因此注意到,前面每隔着一段距离,都有一张与刚才那张纸条相似的白色纸片。它们静静地躺在地上,像是在引路一般。
栖犹豫了一会,但很快就在四周浓重的黑暗中选择了相信那些纸条的指引。于是她走上前,拾起那张纸条,下意识地也看了一眼。
依旧是那样的字体,只是这一次内容改变了:「你喜欢永远回应你的声音吗?」
会有那样的声音吗?这是栖首先冒出的想法。母亲虽然会回应她,但不是永远,因为有时她也见不到母亲。而学校里的其他孩子们只会发出意义不明的笑声,将她推开,或者推倒,再带着那样的笑声纷纷离去。如果真的有那样的声音,她会喜欢吗?栖却是自己都不知道了。
随后再往前进,这是第三张:「你对你的家人满意吗?」
对于母亲当然是满意的。栖知道自己的母亲吃了很多苦,只因为她决定将栖生下来。栖想要为她分担,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可是,学校里其他孩子的家人,除了母亲,还有父亲。父亲是什么呢?栖不知道。她从没见过,也不敢在母亲面前提,因为她知道这只会成为母亲的伤疤。可是她曾经在路上看见的,那些被称作“父亲”的人,看起来是那么高大,又是那么的令人感到安心……
不,不对,不能再这样想下去。栖赶紧甩了甩自己的头。从未见过面的父亲怎样都好,因为她是母亲唯一的女儿,是母亲今后唯一的依靠。母亲也这么说过,所以,她得努力不让母亲担心才是。所以,这次应该先离开这里——
但当她下定决心,正准备迈出一步时,她无意间瞥向还没收起的第三张纸条,却发现上面的内容不知何时发生了改变:
「你会喜欢这里的。」
这像是某种宣告,太过笃定,一时激得栖再次忘记了前进。一直以来的寂静在此刻像是化作了一张网将她包裹住,栖低下头,下意识地攥紧了那张纸条,也将蜡烛握得更紧了。
“为什么……会喜欢上呢……”
黑暗中终于响起了一个少女颤抖的声音。
“我好害怕……我好想母亲……”
但最后少女也只是这么说,她咬着牙,还是没有让眼泪自由地离开眼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