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k1
骗迷妹的钱
与其说是打工不如说是骗钱
……或许我应该放进日常里
——
Havsis面如死灰地拍了拍正在嚼着烧烤的Lacus的肩。
“钱包不见了。”他轻轻地说。
Lacus缓缓地吞下一口炸鱼,眨了眨眼。
“嗯?”
“不见了。我们还没付老板钱。”Havsis再一次小声地重复道。
“那怎么了?”
“你就吃不了炸鱼了啊。”
“吃不了炸鱼,吃烤龙虾不就好了嘛。”Lacus用相当轻快的语调说道。
“不是说这个的场合。”Havsis说,“咱们的烤鱼的钱都还没付呢。”
“喔。”
“怎么办呢?”
“嗯。”
Havsis摸着身开始找一些值钱的东西。虽然这个方法似乎已经不太行了,但总比什么都没有好。一旁的Lacus倒是无动于衷,继续一口一口地嚼着烤鱼。
“喔。”Lacus突然指着Havsis拿出来的本子。“拿那个来卖吧。”
Havsis翻了翻。
这是Lacus平时拿来做笔记的本子。一些莫名其妙的单词和日期,也有她画的速写以及一些莫名其妙的生物。
“我们以前没钱的时候不就是卖画的嘛?”Lacus毫不在意地再叫老板要了一串龙虾。
Havsis默默地把“我们什么时候没钱了”这一句话吞下去。他沉思了一会才反应Lacus说的大概是他们之前还没有工作时候的事情。
Lacus很擅长画画,她偶尔会在学校里给别人画东西换自己喜欢的东西吃。后来换的东西越来越高级,最终直接转换成了钱。
说起来的确也是,这家伙也算是个画家。能在书店看到她画的绘本,偶尔也能看见卖得很好的时候。
Lacus一边咬着烤龙虾一边走进了隔壁书店,过了几秒又一脸茫然地走出来。
“他们不让我进去。”
“……你吃完再去。”
Lacus乖乖地给Havsis拿着的本子签了名,被吩咐在原地继续吃。而Havsis则小心翼翼地拿着本子走进了书店,但几秒后还是一脸茫然地走出来了。
“因为太突然了所以不行。”
Lacus舔着嘴边的酱料,撕下一张纸一本正经地画起来。Havsis很快认出了这是她的《刺猬蛋糕和蜜糖牛》。这似乎是她最喜欢的一本。Havsis隐隐约约地想。
Lacus画得很快,签好名之后递给了隔壁桌的小孩。
“送给你。”她说。
小孩保持一脸茫然的表情接过,一旁的父母也十分警惕地凑过去看。Havsis有些忐忑不安。当然下一秒小孩发出欢呼声。
“哇——是刺猬蛋糕!”
“哎呀。是刺猬蛋糕啊。”应该是母亲的角色看上去也非常高兴。“还不快谢谢姐姐。”
Lacus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继续在新的一张白纸上快速地画起来。这一次是《幸福的飞鼠》。Havsis抱着胸在一旁看着她。
新的画完成后,她递给了一旁的小情侣。因为小孩子太过兴奋的声音吸引了不少人,所以Lacus已经很引人注目了。在众人的视线下,小情侣战战兢兢又困惑地接过,随后和小孩一样发出感叹。
“是飞鼠哦?!”女方高兴地举着纸,“果然是Anulu老师对吧?!我一直很喜欢Anulu老师的作品,特别是《幸福的飞鼠》……能得到老师的签名真是太好了……!”
四周也应声响起了“居然是本尊啊”“果然是她吧”一类的话语。
比自己想象中人气还要高呢。Havsis有些郁闷地想。
“我,钱包不见了。”
Lacus面无表情地说。
“一张就……一根烤串的价格,……呃,那个。……拜托你们了。”
……完全毫无诚意的请求嘛。不过Havsis还是看到不少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说的也是嘛。这家伙平时很少出现,也没什么照片,虽然出的书都挺有人气……不过倒是一直保持着神秘形象。像这样的签名活动非常少见。之前举办过两次都因为“太累了不想干了”而中途结束……虽然很任性但是她的粉丝似乎对此十分包容。
这样的话能快点达到烤串的钱就好了。
Havsis叹着气。
第一个人来到Lacus面前,小心地提出了想要《魔法卷心菜》的要求。Lacus没说什么话很快画好交给他。接过画的那个人明显十分兴奋地跳起来,嚷嚷着“我会一辈子珍藏的!当做传家宝珍藏的!”之后,眼神发着光地再次凑过来。
“Anulu老师!《魔法卷心菜》最后的结局……艾丽踏上了彩虹桥后掉进了六边形的海里,是不是因为之前拿了乌鸦的纽扣?”那名学生样子的男人滔滔不绝地说着。“因为松鼠那时候说过:‘她一直是一个人,所以还是不要爱上她比较好。’,不过乌鸦明明很珍惜纽扣而且是那种性格却完全没有生气……”
Lacus露出了有些意外的表情。
“这是我一生的愿望!拜托您告诉我吧!我仔细研究了很久,在学校里也和大家组成了社团专门探讨这一本……”
“唔、唔。”Lacus微微垂着头,“这个……嗯……啊。不是的。”
学生立马表现出不可置信的脸。
“那个呢,……呃。是因为……”
“总之不是就对了。”Havsis打断了她,“抱歉,之后还有人。请问您说完话了吗?……而且我自己觉得,关于她的书的乐趣大概还是自己理解比较有趣。”
Lacus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看着学生远去的背影和不知道什么时候排起队的人群,Lacus小声地嘟嚷着:“那个是因为墨水泼上去了却懒得重画……果然不能告诉他吗?”
“……我总觉得还是不要告诉比较好。”Havsis同样小声地回答道。
人没有想象中那么多。毕竟再怎么说Lacus的书受众仍是有些小……再者是不知为何形成两个极端,要么非常狂热要么完全没看过。喜欢她的书的人虽然少但是都十分认真。队伍中也有不少是凑热闹的人,Havsis算了算,发现有点意想外地赚够了钱。
好歹能从这里离开了。Lacus打了个哈欠,看样子也是累了啊。
Havsis心有余悸地把钱递给了老板,但后者却摇了摇头。
“小哥,之前你去买饮料的时候,你的妹妹已经把钱包交给我了。”
“…………??”
“说‘因为不知道要给多少钱你可以自己拿吗?’地交过来了。”老板挠挠头。“虽然说不是不可以……总之我们已经把所需的钱拿出来了,还给你吧。原先是三百六十,现在是二百九十七。您可以数数。”
Havsis一边接过钱包一边努力回想。
……果然不应该给她做这种自理能力的锻炼。
“就这样哦?简单地伸手,就能抓住对方了。”
用力。用力。
捏烂他吧。
“哈啊!?”掀开被子坐起来,卡叶惊恐地喘着粗气,随即又疼的在床上翻滚起来,被噩梦纠缠是件让人很困扰的事情。“哈啊……天快亮了吗?”卡叶安定下来,外面的天空正翻着鱼肚白。
“呼……出去……走走吧…”强撑起身体,卡叶小心翼翼地套上裤子,虽然说全身都差不多裹着绷带,但是裤子还是有必要穿的。
诶?等一下?那每次换药的话莱特瞑小姐……
“啊啊!为、为什么才想到啦!……”卡叶红着脸抓挠起自己的头,呜啊啊太尴尬了!换药换了好几次才知道自己在女孩子面前暴露全身,小时候学的礼仪全废了啊!卡叶这么想着,扶着桌子缓步移向门口,同时在心里默默祈祷着莱特瞑不会在意这件事。
“卡叶?”卡叶打开门,莱恩正站在门口怔怔地看着自己,“你醒了?”
“啊啊莱恩先生……”卡叶低下头,“那、那个…怎、怎么了?”
“你要出去吗?”
“嗯、嗯!就是……四、四处走走。”
“建议我跟你一起吗?”
“诶诶!?可、可我身上有伤啊……”卡叶有些慌乱,语气里充满了不安,“不、不会给莱恩先生添麻烦吗……”
“放心吧,我没那么难相处。”莱恩叹了口气,“去那边转转?”
略寒冷的风夹杂着牧草的味道包裹住两人,这样平静的清晨几乎看不出来现在正处在紧张的剑拔弩张的战争之中。二人一路沉默着走到地势较高的地方,似乎谁也不愿意挑起话头。
【应、应该说点什么吧……】卡叶紧张地想着,不安地抬起头瞥了莱恩几眼,又慌忙低下头去,【但、但莱恩先生会不会觉得我很麻烦……呜啊呜……可莱特瞑小姐又说要努力和别人交流……】
“那、那个……”卡叶极小声地念叨着,莱恩根本没听见。
“莱恩先生…”
“卡叶?”
“诶诶!?”
几乎是同时叫起了对方的名字,卡叶吓了一大跳,急忙抬头答应道,“怎、怎么了吗莱恩先生?”,“啊,你有想说的?”莱恩停下脚步问道,“啊啊……莱、莱恩先生先说也可以的……”,卡叶迅速说道,似乎生怕莱恩不高兴。
“不啊你说也没关系的。”莱恩看着卡叶,“怎么了?你想问什么呢?”
“那、那个……”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卡叶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地说道,“莱、莱特瞑小姐说、说是莱恩先生带着我回来的……是这样子吧?”
“啊,对啊,我抱着你回来的。”莱恩说道,愧疚开始慢慢在心中滋生。
“莱、莱特瞑小姐说……我回来的时候…全身都是伤……所以现在全是也是都缠着绷带……”卡叶说着顿了顿,有些慌张地躲闪着莱恩的目光,“我、我很感谢莱恩先生带我回来…但是……我、我也有不清楚的事情想知道……”
“……说说看?”
“我…我想知道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
在卡叶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之后,风像是突然开始颤抖着一般变得急躁不安,随后又缓慢地恢复平静。“我、我被钉在树上之后就、就不知道发发生了什么……那段记忆好像断开了一样……所以、所以想问问莱恩先生知不知道些什么?”卡叶越来越没底气,他似乎觉得莱恩越来越阴沉。
“……我也不是很清楚。”过了好久,莱恩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说道,“我赶过去的时候你就已经昏迷在那里了,我一时着急也没太顾及周围,所以要是说发生什么的话我也不是很清楚。”
“诶诶……这样子吗……”卡叶低下头,似乎有些泄气,但还是笑着抬起头说了声“谢谢莱恩先生啊。”
莱恩知道自己说了谎。
但他不知道,坦白的话,卡叶能否接受的来呢?
“那么,这次轮到我问了哦?”
“诶、诶?好、好的!……”
“卡叶你小时候,有什么不愉快的记忆吗?”莱恩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比如……酷刑虐待之类的?”
“噗嗤。”
将持续久的沉默终于被卡叶憋不住的笑声打破。
2046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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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抵达我所在之地(1)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改变黑暗。
身处于黑暗中时,他就会忍不住这样想。
当他伸展开羽翼却什么也碰不到时。
当睁开眼睛和闭上眼睛没有任何差别时。
当过去与现在混同于一处时。
然后“自我”一物便像是黑夜中开败的花一样散落了,你甚至看不见花开,你又怎么知道它存在?
拉尼亚眨了眨眼睛。
眨眼这一举动变成了唯一能够意识到自我存在的举动,上下眼皮相互碰触,以触觉来彰显实在,除此之外,这举动也毫无意义。
“——”
接着复苏的是听觉,不可名状的声音自黑暗的最深处传来,暗中之暗的地方,你越是注视着那里,越会觉得那里有些什么,即便黑暗已经真正遮盖了你的视野,你甚至无法看到任何一物的一
星半点残影。
最后一项开始甚嚣尘上的感官是嗅觉,那并不是他熟悉的味道,他有着超过一百年的人生,只有在他离开那座海岛后,才闻过那样的味道,在丛林深处,野兽的巢穴前。
“这是条通道。”黑德爱尔说,“还有这鬼地方真够难闻,我的鼻子要臭歪了。”
她的声音在封闭的岩壁里激起了回响,声音的涟漪从近处传向远方,而后在不远的黑暗中失去了踪影。
这里的空气是僵死的,一如这些死在不远处的声音般,呼吸被滞留住,封闭且固化了的风让羽翼的尖端无比难受,翼族喜欢风,翼族喜欢天空,他们——或者至少他——永远不会喜欢这样封
闭的隧道。
并且,其实他也不喜欢黑暗。
“咔嚓”,石头碰撞着石头,火星在眼睛的一角闪过,微弱的火光迸射而出。
拉尼亚无端地想起了暗月城的烟火,暗月城的黑暗和这里的黑暗有什么不同吗?
前一天晚上他还在那里看见绚烂的光芒腾空而起,清酒的味道旋绕过鼻端,他不太记得他是怎样和对饮的人告别的,只是醒来时他已经在旅馆里,头痛欲裂。
而后是惯例的小队汇合,当他们都聚齐后,才发现队伍中少了一人。
“卡里莱特离开了?”
“嗯,听他姐姐说,似乎是在暗月城看到了疑似当年偷他东西的盗猎者,追着就过去了。”
然后事情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略过,越过那道白光,他们才抵达了这个地方。
——光在思绪的下个瞬间亮起。
拉尼亚又眨了眨眼睛,突如其来的光芒让适应了纯粹的黑暗、以至于快要混淆幻视与真实的边界的双眼被猛地丢进了光明中。
“前面有岔路。”又是黑德爱尔的声音,“而且这条路好像有不少人走。”
“人”,拉尼亚注意到她的用词,智慧生物,能被如此称呼的事物大约如是。
看样子这遍布着野兽声响的地下也时常有人前来,拉尼亚撇撇嘴,隐藏下满心的不置可否。
那野兽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吼声如同他们的声音一样撞击在墙上折向了四面八方,宛如它们正在四周不断地叫喊。
……声音。
凶猛的、粗暴的、不着边际的、无休无止。
泥土的味道、是壁的味道、青苔的味道和和蛛网的味道混杂在一起,桎梏在空气中,黑德爱尔说她在那之中闻到了智慧生物,看样子这些通道的的确确还在使用之中。
不过这样一来前路上到底有些什么就变得更加让人在意了,略经商量后,小队还是决定向着没有声音的那头前进。
那儿有个楼梯,就在走道尽头;那似乎是个时常有人经过的楼梯,甘柏检查了一下楼梯,对他们说:“没有异常。”
既然没有异常他们就没有理由不往上走,这条路说到底是他们自己选择的。
隧道有着明显人工开凿的痕迹,他们沿着楼梯走了没多久,又一个岔路出现在了眼前。
一条岔路里闪烁着火光。
拉尼亚眯起眼睛,光芒落进了他紫色的眼中。
“想回到有光去的地方吗?毕竟翼族晚上的视力不太好呢。”
“——”
“……是觉得害怕吗?拉尼亚。”
“————”
“祈祷吧。”
“……”
“还记得我教给你的祈祷诗吗?”
闪回。
……当风穿过山脊,当死亡流过海底。
当时的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是用什么样的言语回答的赛尼亚?
甘柏去了亮起火光的岔路上。
不一会儿从上头清晰地传来了交谈声,话语沉浮并且碰撞,顷刻间碎裂在隧道之中。
拉尼亚没有多久就意识到自己在这里的停留毫无意义,不管甘柏是不是个真正的诗人,他在交涉上都没有任何问题。
他索性放弃在这里继续等到他完成交涉的想法,转过身只身一人走进另一端的岔路中。
这次彻底没了火把的光亮,甘柏已经把他方才点燃的火把熄灭,从他前往的地方传来的光芒没走几步就已经彻底消失。
“——”拉尼亚的呼吸微微滞住了。
这里的黑暗比他在追逐鸮形人时曾看到的还要深邃,或许是因为这里处于地底。
真正、完全的……没有光亮。
祈祷吧。
从某处仿佛传来了赛尼亚的声音。
可是拉尼亚并不觉得他害怕眼前的黑暗,尽管他同样不喜欢这样,翼族是依靠视力生存的种族,黑夜,尤其不是他们应当出没的时候。
这片黑暗的尽头又一次传来了野兽的声音,那是他曾经在更深处听到过的同一种声音。
而接着传来的是另一种生物的悲鸣,他停下脚步,细细聆听着黑暗中的声响。
撕裂声、咀嚼声,在黑暗那头发生所发生的事大约已经能够让人想象。
拉尼亚注视着彻底的漆黑,忽地意识到眼前这条路也与他们方才回避的两条路相同。
无论他往它们中的哪条上走,他能得到的结果永远相似,一如无论他向着哪个地方走,那座海岛上,永远都只能看到尽头的海而已。
走投无路。
始终也没有别的、可以去的地方。
——在那个相似的黑夜中、在相似的情形下,他回答了赛尼亚什么呢?
这么久了。
他离开那座海岛这么久了。
才终于有些什么东西,从那里越过眼前的黑暗。
抵达了他的所在。
============
谢谢观赏。
串场戏,打个卡,算番外吧,两边都是,正剧来不及了回头慢慢补。
一、
这不是他第一次参加京都的时代祭了。
十月的京都,天气刚刚转凉不久。夏季的绿意还没能褪尽,有些急性子的树木已然悄无声息地淬上了红。还要再过些日子,才是赏红叶的季节,但他似乎来早了几日——虽然这并非他的本意。他是个旅人,在途中偶然与人谈起秋季京都的和果子,明明味道很淡,但大抵是太久没回来的缘故,一时居然想念的要命,匆匆便赶了过来。秋季独有的果子味道向来不甜,他其实不算太喜欢,但原来每年都会买上两盒,一盒赠与京都的友人,另一盒则带回家中,与人一同尝上两块。
然而自从他在几十年前离开京都后,便再也没尝过秋季的果子了。他去了曾经惯去的那家小店,店面还在,只是翻修了过。店长原本是位老人,现下却是个不过二十几岁光景的小姑娘。他买了几个精致的点心,看着小姑娘把点心小心地放到格子里,笑着问曾经的店长是不是去哪里享了清福,得到的答案却是爷爷已经在几年前过世了。
……说的也是,这过了许多年,别说人,连街道他都有些认不清了。以前的这家店最擅长做鲷鱼烧,红豆馅做的又甜又糯,他很喜欢,每次出门必定要带两个回去。现下的店里虽然也做,但是已然没了那份手艺。他只要了一个,一只手拿着油纸袋装的鲷鱼烧,另一只手拎着秋季果子的盒子,琢磨着该去哪里吃才好。门外的坐处已然不是曾经的木质长凳,洋式的桌椅摆了几张,他坐不惯,于是便拿着上了街。
他一边走,一边拿着鲷鱼烧吃了起来。这要是放在以前,又要有人说他为老不尊,没半点正经模样,现下身边却是安静异常。刚出炉的鲷鱼烧的红豆馅容易不匀,他不小心又弄到了垂下的刘海上。他一只手拿着刚买的果子,另一只手拿着咬了一半的鲷鱼烧,不知道该怎么弄下来才好。他记得他身上好像带了手巾,结果又转念一想,手巾被他嫌麻烦,一早便丢在了旅店的客房内。习惯了借别人的用,自己便没有随身带着的自觉了。最后他还是站在路当中,匆匆吃完剩下的半个鲷鱼烧,用手将刘海沾上的部分弄了下来,这才算作罢。
他拎着一盒果子,思考着接下来该去哪里。是该去看看旧友,还是找个空着的长凳,看看街上陌生的人来往,或者去家他原来喜欢的古董店,一边和老板喝喝茶,一边谈谈最近的趣闻。结果他看了看新建起来的店铺,和被改的不知通向哪里的街道,突然就没了心情。
他喜欢在一个他喜欢的地方住上很久,一住便是五六年,但却很少会再回来。唯有京都,他曾经来住过两三次。这个城市有他喜欢的陈旧气息,无论过了多少年,都好像没有变过。然而现下京都却也变了样,变得陌生,变得无可辨认。他是喜欢京都的,他在写的文章里,曾经反复地提起过京都的四季。春有樱,夏有萤,秋有红叶,冬有白雪。这些他喜欢的东西明明都还在,但是他却没了赏的意愿。
一片还没转红的叶子落到地面上,半红半绿交杂着的颜色,虽然不纯粹,却很漂亮。他捡了起来,突然就放到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
他忽然有些想见到人,无论是谁都好。
远处传来时代祭的音乐声和人群的喧闹声。
二、
时代祭一向都是热闹的,不过因为每年的流程都差不多,他看过许多次,也就没了什么乐趣。但后来却是陪人来看过几次,离得不近,只是站在人群的边缘,远远地看着有打扮成各个历史人物的人在重现历史上著名的几幕光景。他看书看得不少,但对历史了解的不算多。他亲身经历了许多个年代,但只知道时代变了,至于究竟因何改变,大多还是后来听别人讲与他的。能认得眼前这经典的几幕剧里的人物,也是多亏了后来陪人来看的那几次。
着黑衣灰袴的是坂本龙马,他身边的那个是高杉晋作,对面身着蓝色羽织的应该是幕府的人,至于名字,他却有些记不清了。几十年前少有地听别人讲给他听的故事,没能用笔记下来,现在也只能记住大概了。他再一次忍不住感叹记忆的无力感,饶是他记忆力比常人好了许多倍,终究还是敌不过时间。
没有什么能与时间作对,哪怕是他的存在本身。
仅仅离开京都数十年,他仿佛能感觉到他的老去。
人群的最前端突然出现了惊呼声,紧接着的便是人群的骚动。他本来站在边缘,被人一冲一挤,不由自主地就被卷进了人群之中。推推搡搡间,不知怎的就到了前排。他看到坂本龙马——应该是谁饰演的坂本龙马,拿着开过刃的刀,发狂一般地挥舞着向人群逼近。他的外表看起来与普通人并没有太大区别,但是身上的气息却庞大的惊人。那人的速度很快,有人躲闪不及,刀上便见了血。不见血还好,这一见血,反而更激发了对方的狂气。黑衣灰袴的男人露出笑容,依稀感知到了什么,倏而转了方向,冲着人群的另一端,重重地挥下了刀。
又是血。
从本性来讲,血对他来说是食粮的一部分,但他并不喜欢。这次受伤的是个青年,跌倒在地面上,胸口被刀刃划过,血洇湿了领带和他的白色衬衣。被他挡在身后的似乎不是人,像是夜明神一类的低端妖物。夜明神的眼睛好像看不见,脸上蒙着遮眼布,惊慌地想要扶起青年,但却走错了方向,反而向着持刀者的方向走去。发狂的武士转过了身,身上附着的气息在看到那个夜明神的时候,好像愈加沉闷了,戾气强烈得连一般人恐怕都能感受到。
青年挣扎着起身,像是想要拉住他。但不知道是不是人群的尖叫此起彼伏的缘故,年轻妖物却像没听到一般,迷失方向般地向某处撞去。
……我好像又要忍不住多事了,小司。
他笑了笑,迅速伸出手,将盲眼的妖怪青年先拉回了自己的身后,接着轻轻一推,将他推向了地上跌倒的青年的方向,轻声对他说,他就在那里。
接着他摘下了眼镜,看向了手握凶刀的行凶者,眼中有隐隐的金色光芒流转。
“年轻人,这么胡闹下去可不行……啊,敝名景纪,是个旅人。”
三、
好在骚乱并没有持续太久。
他并没有对行凶的武士做什么,只是稍微阻挡了下,在他真正出手之前,就有一旁潜藏在祭典中的秩序者压了下去。青年和其它的伤者一起,很快也被救助的人带走了,而眼盲的年轻夜明神却站在那里,好像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如果看不到,恐怕连发生的事都无法完全明白吧。
妖怪就是这样,一旦习惯了与人类生活在一起,就再也无法回归成独立的存在了。从这个层面来说,他们比人类来得更脆弱。
就连他自身,也无法从中逃离。
他从人群中随手拉过一个人类少女——也不全是随手,只是觉得这个少女大概不会拒绝。他活了这么长的时间,最基本的这点识人的眼力还是自忖有几分的。
“……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哎?问我吗?不太清楚,我没太见过,不过刚才被送走的那个人我知道,他住的那个屋子里面好像藏了许多有趣的东西,但我好几次想进去看看,结果都被挡在门外了。”
好奇心真旺盛啊,他又笑了下,浅金色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他好像眼睛看不见……我不是住在这里的人,你把他送回去可好?”
“我吗?好啊,不过我进不去,但可以把他送到门口的。”
“也许你送他回去,他就会请你进去喝杯茶的。”
比预想中答应的还要干脆,他微笑着拍了拍少女的肩。很快,少女拉着年轻的夜明神走远了,他则站在正在离去的人群边缘,目送着他们离去。
他很久没有写过东西了。
他最后一次提笔记下东西,还是在离开京都之前。他将记忆全部誊写到了纸上,随后就带着那些不会消散的记忆,彻底成为了无牵无挂的旅人。他人生的前数百年都在纪录,他纪录过无数的人和事,纪录过奇诡的山与川,那些被人所知的,不被人所知的存在都在他的笔下。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创作者,他只是将所见之物描摹下来,希望在未来的有朝一日,他回头翻看自己走过的路,能够记得那些值得铭记之物。他同样喜欢讲述,与人述说那些奇闻异事也是一种享受。一个人的发现是种孤独,而与人共享后便成了欣喜。他好奇于他所见之物,亦好奇所见之物的变化。妖异的生活一成不变,唯一能让他察觉到时间流逝的方式便是数着四季变迁。而人世则不然,所以他才会混迹到人世之中,结识了这许多人,经历了这许多事。
但正如他的友人所说,他陷入的太深了。
从京都离开后,他继续旅行,却已发现无事可记。他不怕忘却,是因为他不想回忆。他并非失去了讲述的欲望,却失去了他愿意述说之人。他开始缄口不言,像每个匆匆而过的行人一般,驻足停留片刻后便离去。他不知自己为何而行走,却停不下来,与人短暂地相遇,然后离开。
如果是你的话,应该又要对这样的我露出无奈的表情了。
短暂的骚乱后,祭典的人群和表演已经既定线路逐渐远去,身边慢慢安静下来。而祭典的人群路过三条大桥时,远远地发出了一小阵欢呼声,应该是幕府被推翻的一幕。他其实已经是忘了,然而之前在人群中时,听到那个青年对着身边的盲眼夜明神一句一句细细的解释,有些沉眠已久的,几乎被他忘却的记忆,再度苏醒了回来。
他突然想写些什么,或许只是几句话,几个简单的词汇,但他想写下来。
长至百日的黑夜没有太阳,不远处挂着的灯笼烛光斜斜地照在他的头发上,几乎把他的白发映成金色。
“奇怪的先生,你也跟上来了?”
“……我不太放心,你再这么拖着,他可能就真的要哭出来了哦。”
被陌生人拽着走的夜明神脸上充满了不安,而在前面拉着他的少女虽然试图安抚他,但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作用。
“不用害怕,他伤的不重,很快就会回来的,在此之前,先让我们陪你一会吧。你叫什么名字?啊,敝名景纪,是个旅人,与你相遇,是我之缘。”
“……出云。佐和,出云。”
“我叫朝雾,原来你叫出云,你是和那个人一起住在那间传说中的鬼屋里的吗?”
“鬼、鬼屋?请问,鬼屋是什么……?”
“就是会吓人的屋子哦,会随时随地冒出很可怕的东西,抓住你的脚踝什么的。”
他走在夜晚里,身旁有两个他今天才认识的陌生人。他们走过并排的灯笼,在地面上留下斜长的影子。他记不起上一次和人像这样并排相走是什么时候的事,但他并不讨厌。他也许可以跟他们讲讲他曾经见过的事,他们或许会信,或许不会,只当他是个爱讲故事的奇怪先生。他对即将看到的鬼屋也饶有兴致,这让他想起另外一位友人。
他不知道是不是身处京都的缘故,他能感受到他的存在,仿佛会对他说话。
他就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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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纪和司的故事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看这里。http://elfartworld.com/works/112552/
我一直都想写一个后日谈给他,但是却不知道该从何写起。结果因为这次的背景和企划内场的角色都很适合他,于是就没能忍住
这只是我个人的任性,希望企划主不会怪罪,如果觉得不合适或者很微妙的话我会删除。
顺便感谢朝雾的出场救援。
最后的最后再次土下座
【存档防吃设定】
【含剧透注意】
赤羽伊莎六等星篇
1.角色的父母是谁?角色是否由他们抚养成人?如果不是的话是因为什么原因?如果不是的话又是由谁抚养的?
父亲赤羽祐介,母亲丽贝卡·贝姬。
由于父母感情不和,七岁之前由母亲在美国抚养长大,七岁时跟随父亲回到日本,由父亲抚养至十五岁,之后入学六等星私立高校并且独自居住。
2.角色有从小时候就是死党的好友吗?有兄弟姐妹吗?他们现在在哪里?角色和他们还有联系吗?还是已经分开了?
过去曾经有过好友,是同一组合的两个女孩,小原安寿与宫崎郁子。
没有兄弟姐妹。
现在下落不明,已经断开了联系,并且伊莎不再认为她们是好友。
3.角色的童年是什么样的?平静宁和还是动荡不安深受创伤?
七岁之前的童年与普通孩子一样,七岁之后走上星途,十二岁时由于能力觉醒使同组合的两个女孩致残。
4.角色有什么钦佩的偶像吗?如果有,是什么样的?
钦佩一切比她更有能力的人,无论是在什么方面。
5.在这个故事开始之前,角色是干什么的?是谁训练了角色学会现在在做的工作?
曾经是一名少女偶像。ESP能力觉醒之后在自宅学习掌握能力,其父为其雇请了优秀的火系控制老师。
6.角色的道德观和宗教信仰是什么样的?为了维护他的信仰,他会做出多大的努力?是谁或什么事情教会了角色接受这种道德观念和信仰?
没有宗教信仰,道德观念是能力至上。她的父亲为了让她从十二岁那场火灾的阴影中走出来,教会了她这种道德观念。
7.角色有什么不同寻常的爱好或者体格特征吗?旁人一般对此有何反应?
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是个普通的女子高中生偶像。
8.别的角色对你的角色的态度如何?从你的角色的观点来看,他们为何会有这种反应?
路人:厌恶,恐惧。
星星:大姐头,可靠,很热心(拜托三年级是你吧!
一黑:美少女爱抖露(可以,很直接
栗子:以为伊莎讨厌自己
卡卡:知道她是个傲娇,只是懒得去管。
Nora:人类观察中……
璎珞:游戏好厉害
芙蕾:偶像啊!活着的偶像!
【其他待补充】
伊莎方面:对于野音部部员的态度无可奈何,对于路人的态度置之不理。
9.角色能杀人吗?他/她为什么会做出杀戮的行为?他/她有什么敌人吗?角色能杀他们吗?
目前并没有,也不会做出杀戮的行为……说到底是日常嘛日常
10.现在角色的人际关系如何?他/她有什么亲密的朋友吗?或是仇敌吗?如果有的话是谁?原因是什么?
在野音部活动。本人的视点上而言并没有,实际上与部员们已经悄悄地发展出了她自己尚未发现的情愫。
没有什么仇敌。
11.角色在精神心理上有麻烦吗?有什么恐惧症的对象吗?如果有的话是什么?是因为什么原因?
并没有什么麻烦,也没有什么恐惧症,不过和普通的女孩子一样会怕黑怕鬼,只不过不会说出口。
12.角色平素是怎么对待别人的?他/她容易相信别人吗?还是特别不容易相信别人?
对于能力弱于自己的人相当颐指气使出口伤人,对于能力强于自己的人抱有一定的尊敬。不是容易盲信的类型,对于他人的话会经过自己的思考再选择是否相信。
简单的说就是一个小碧池。
13.角色看起来是什么样子?他/她有什么伤疤或是纹身吗?如果有的话是因为什么原因?
红发红瞳,挑染一缕金色和一缕淡紫。没有。
14.角色的日常生活是什么样的?如果这种规律的生活因为不同的原因被打断了他会有什么不同的反应?
日常生活:上课,吃饭,部室活动,睡觉。
打破就打破了,并没有什么反应……
15.角色曾经历过这个世界上的什么重大事件吗?他/她的经历对角色有何影响?
并没有。
16.角色有任何声名狼藉或是名声显赫的祖先吗?他/她做了什么?当人们知道了角色有这样的祖先后他们会有何反应?角色的行为是为了提升这种声誉,降低声誉,还是忽视之?
目前看来没有。
17.角色的理想或者说人生目标是什么?
重新成为偶像,做好她能够做好的唯一一件事情。
18.他/她是怎样追寻目标的?故事中描述的冒险经历对完成这种梦想有何作用?
目前处于迷茫状态,并不知道如何追寻自己的目标,于是给自己找了点事干,打算将野音部培养成多元化的偶像团体。
19.角色有过建立家庭的想法吗?如果有的话,他/她心目中理想的伴侣是哪种类型的?
目前还没有,毕竟只是个高中生
20.角色考虑过他/她死亡的可能性吗?他/她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从来没有。重新成为偶像。
【没异能】
【没道具】
【字数: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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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刚开学的那会儿,女生之间流行对自己最中意的朋友公开一个小秘密。
女孩子之间那些微妙的小九九,像这样互通心意之后如若不被拒绝关系便是突飞猛进,一时间学校里走得近的女生多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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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止摘下戴了一整个午休的耳机,有点不耐地蹙起了眉。
最近身边的杂音真是越来越多了,就算是把音量开到最大也抵挡不了他竭力想要忽略的声音。
“靳止同学,马上就要上课了,把你的宝贝mp3收好吧。”
这个声音,我们班有这样的人吗。
“哦。”
低下头,靳止只能看到对方桃红色的碎发,也只有一个人敢于顶着这样惹眼的发色在学校里招摇过市——
“希尔兹。”
被叫到名字的那人正半蹲在他课桌的一边,两手扒着桌子边缘摆出一副心情很好的表情。
“是我是我,靳止同学你明天放学后有时间吗?”
——如果这里答有的话会很麻烦吧。
靳止摆了摆手,想也不想就打算结束这段毫无意义的对话。
“我没……”
“是有的对吧,那我们到时候不见不散!”
拍了一下靳止的肩膀,希尔兹比靳止更快一步地结束了闲聊在任课老师走进教室之前窜回了自己的座位,没有留给靳止一点思考反应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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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到了放学的时点,班里走的最快的就是靳止。
除了上课时候他绝对会在位子上好好坐着,一般时候都是神出鬼没的,班上同学几乎都要习以为常了,所以当今天值日的同学A提着水桶推开教室门冷不丁看到双手插着口袋靠墙站着的靳止的时候,几乎吓得拿不稳水桶。
“靳、靳止同学??你怎么在这里?”
面前的少年裤腿挽了一边,干净的白衬袖口卷起露出前臂,右耳处泛着黑色的银耳钉在发丝后若隐若现。
“我等人。”
他说。
同学A不知作何反应出于礼貌只好点点头。
印象里,靳止在班里不是埋头睡觉就是听mp3,也不怎么说话,都没怎么注意过他。
难怪班里女生都爱围着他,不愧还是有点本钱的嘛。
走远的同学A不会知道身后有点本钱的靳止同学此时一张脸阴沉得仿佛能出水。
说什么不见不散,明明具体时间地点都没有说明白,那家伙——
他捏了捏拳头。
不会放我鸽子了吧。
若是见到他,非教训他一顿不可。
“Hey等很久了吧!”
!!
——即使是在认识很久以后,靳止还是不太能忍受希尔兹总是震别人一下的行为。
清朗的男音在耳边响起,靳止转过头就想发怒。
“你……!”
“看你这么期待的样子我都不好意思了。”
“!…………”
这人完全没有自己迟到了的自觉吗!
……不对,根本就没有迟到一说。
“我准备了点东西所以来晚了。”
希尔兹眯起翠绿的瞳仁笑了起来,晃了晃他手里用锡纸包着的什么。
“咱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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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尔兹的目的地是目前成员只有他一人的社团活动室。
虽然不知怎么的学校给批准成立了,但是配备的活动室却又小又破,地理位置也不好,只要有点眼力的人都能看出来它的前身大约就是储物间之类的存在。
希尔兹推开挂着部名牌子的门,穿过可能原本就在这里的杂物和长桌,将凳子拖过来放在桌边,自己则一屁股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进来坐啊,”希尔兹拍拍椅背,“记得把门关好。”
靳止环顾了一圈,值得留意的东西很少,最显眼的除了正中的长桌只有靠墙的白板了,但是那上面也用油性笔写满了他不愿去深究的公式和Q版的涂鸦。
而且。
靳止伸出手指划过桌面。
——非常的干净,不光是桌子,角角落落都被仔细打扫过了。
“你到底有什么事和我说,”终于把视线落在对方身上,靳止靠在椅子上,一手插兜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还要搞得这样神神秘秘。”
啪。
希尔兹将刚刚给靳止看的,那包锡纸包着的东西放在两人之间的桌上。
“靳止你啊,有没有听说过最近学校里很流行的那个?”
那个,是哪个。
靳止顿了一下,敲击桌面的频率发生了变化。
“就是那个啊那个,女生之间通过告诉对方一个自己的小秘密来表示好感的。”
所以这就是最近周围愈发吵闹的原因吗,可是。
“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不,这跟你叫我出来有什么关系?”
“难道你不好奇这里面是什么吗?”希尔兹把锡纸包推过去示意他打开。
老实说,还真不怎么好奇……
靳止不说话,希尔兹也不说,这么僵持了片刻。
“……哎,我打开了就能回去了吧。”
看着对方也不知肯定还是否认的微妙表情,靳止拆开了锡纸。
然而非常普通的,里面是还带着温度的曲奇饼,做的倒是很精致。
——什么,为什么我竟然有点失望。
默默压下心里的想法,靳止问道:“那么,我可以回去了吗。”
“也不是不可以,其实,从头到尾,我根本没有拦过你啊。”希尔兹右手撑着下巴,笑的一脸欠揍。
——这家伙……
“啊啊,没错,那我现在要走了,回见,希尔兹同学。”
抓起放在脚边的书包往背上一甩,靳止转身就要离开。
“呐。”
“那我现在拦你,不要走。”
靳止认为,当初没有就那样离开当真是下下策,但说不定也是上上签。
在被坑害的无数个日夜里,靳止仍然不能做到给这个决定下个完美的定义。
而之后的事也无需过多赘述。
“既然是曲奇,不用说,你总得尝尝吧?”
希尔兹拿起一块抖抖碎屑递到他嘴边,靳止只好接了。
他细细咀嚼了一下,有点酸涩的苦味在嘴里蔓延开来。
希尔兹只是看着他,自己也拿了一块放进嘴里顺便舔干净手指沾上的残渣。
“……我说。”
“恩?”
“下次,还是我做给你吃吧。”
计字5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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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卫队在这个叫作班纳曼的世界耽搁了很长的时间。为了让“门”发展的稳定并且安全,他们一直等到了帝国的定期船只再次来到这里,和那位鸮形人的大酋长战鹰一起对着那群侵略者表明了态度:只要这位叫作战鹰的领袖还活着站在这片土地上,就决不允许安奈林帝国的家伙再踏入鸮形人的巴拉姆一步。
他们把那个领主给扔回了帝国派来的船上,和那些拼命想要逃离这片土地的人一起。当然也有对于回不回去无所谓的人,比如那个和达内尔说过话的男孩。
少年从码头回去的时候,他正在火堆的余烬边上和一个鸮形人的女孩说话——半精灵纯粹从她尖尖细细的声音里听出来她大概是个女孩子,毕竟这些人都长着在他看来几乎一样的脸。天知道他们是如何交流的,男孩拿着烧焦的木棍在地上划拉字和画,两人一个操着鸮形人语,一个说着通用语,再加上些不明所以的比比划划,时不时竟然还会还爆发出笑声。
“该走了。”有人在他身边这么说,一只手拽了拽他的衣摆。
达内尔低头,看着珍琼碧玉般的眸子。
“我们的使命完成了。”女孩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瞳孔里空空荡荡。
由于在巴拉姆待的那段时间,他们几乎是完美地错过了暗月城的祭典,这还是听他们栖身的旅馆老板说的。
“就剩今天晚上的烟火大会了,你们最好去看看,不然错过了这次还不知道下次机会在哪呢。”那个中年男人这么笑着说,嘴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最后其他人都出去了,只留下达内尔一个人留在旅馆。
他有些迷惑。
德·路卡的眼睛一直在他眼前隐现,那双带着悲伤和仇恨的眼睛让他无法忘记,就算他已经被少年斩作两段,已经成了一具被埋在黄土之下的尸体,就算那双眼睛已经失去了生气,早晚都要腐烂消失,达内尔还是忘不掉他那双眼睛。
因为那样的眼神他太熟悉了。
那是曾经的、他自己的眼神。
他在自己手中的刀上看到的,那个绝望而愤怒的孩子的眼神。
“这小子还敢在咱们的地盘上待着,你说我们是不是要给他点好东西尝尝啊?”
壮硕的人类男孩伸手拽着半精灵男孩最近长得有些长的头发,用力把他扭翻在地,后者的头撞到了河滩的石头,发出一声痛呼,有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后脑流下去。
“都说了你回家去找你的婊子老妈我们就不找你的麻烦,你非要自己跑到我们地盘上来找事——你说你,是不是找打啊?”
我只是来帮妈妈取水而已。半精灵在心里呐喊,却不敢发出任何反抗的声音——反抗只会让他身上的伤痕更加明显更加严重,然后他的母亲会更加伤心。
他不想再看到母亲的眼泪了。
那些孩子笑着,笑声里充斥着最纯粹的恶意——对于异类的恶意。
一只脚踏上来,踩在他的脸上。然后更多的脚落在他的身上、头上,他能做到的只有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
“你们要打到什么时候?”
女孩子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落在男孩身上的脚停了一下,他抬起头去看声音的来源。
“谁让你抬头的!”又是一脚,将男孩的脸狠狠地踩在地上。
“你们也太欺负人了点吧,你非要说这是你的地盘我倒没什么意见,说到底这里是村子之间的地带,谁也管不着。可是你们不让人在这里取水就不对了,这么大一条河都是你的?我也要在这里取水呢。”女孩继续说着。
“这里一直都是采尼老大的地盘,你个小丫头算个什么东西!”踩着他的人里面有这么一个声音。
“那好吧,从今天开始这里是我伊格的了。”
他听到女孩的手腕咯嘣一声,然后身上一轻,那个踩着他的人被揍翻了。
“还是个男人就给我起来,只会蹲在地上让人打算什么本事。”女孩的声音清晰无比,传进男孩的耳朵里像是针扎进去,。
有血顺着他的下颌滑下去,流到脖子上,洇进衣服里。
然后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握住拳头朝着那胖孩子的脸揍了过去。
这是他第一次的反抗,在那之后他的人生仿佛是被谁加了速那样,朝着他无法预料的方向疾驰而去。
“卡里莱特离开了?”甘柏似乎有些意外。
“嗯,听他姐姐说,似乎是在暗月城看到了疑似当年偷他东西的盗猎者,追着就过去了。”黑德爱尔一如既往卷着尾巴,“跑得比狗都快,一眨眼就不见了。再然后就没人再看见他了——他姐姐正在找他呢,还有那些盗猎者。”
“结果就是,咱们现在只有五个人了……没问题么?”诗人咳了一下,似乎是“跑得比狗都快”这个形容戳到了他的笑点。
“应该没问题……吧。”狗妖精挠着脸颊,他们已经站在了第五季的教堂之前,“比起这个,现在不走不行了。”
“那就走吧。”少年抬脚踏进了神殿的门。
白光消散之时,黑暗浸染了他的视野。
一开始他什么都看不到,猛然从明亮的神光中来到漆黑一片的环境,少年的眼睛一时失去了它的功用,能够起到作用的只有耳朵和鼻子,远处传来什么猛兽的吼声,四周还飘着淡淡的腐臭。
他面前有悉悉索索的响动,半精灵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了响动的来源。
那是一只细细的手腕,皮肤滑而细腻,正在微微地颤动。
是珍琼的。
半精灵愣了一下,没有松手。
“这是条通道。”狗妖精的声音从他侧面传来,带着一股明显的不悦,“还有这鬼地方真够难闻,我的鼻子要臭歪了。”
然后诗人在他前面开口了:“我说……咱们还是先打上火把吧,什么都看不见可不是个事。”
这么说着一点橙红色的火光在他面前亮起来,闪了几次之后火把燃烧了起来。
虽然光线还是昏暗的,至少他们可以看见了。
岩石、青苔、蛛网、腐臭,这就是他们所处的地方现在展示给他们的一切。
火光渐渐亮了起来,他们的影子被映在石质的墙壁上,扭曲着跳动着,像是有什么幽灵占据了他们的影子。
“前面有岔路,而且这条路好像有不少人走。”狗妖精抽动着鼻子,“这好像是条主干道吧——一点灰尘也没有,你看。”
甘柏撇了撇嘴,一使劲把他那块手帕给撕成了两半。
“你要做什么?”珍琼似乎忽然从神游状态回来了,碧绿的眸子映着火光。
“探路啊,我亲爱的大小姐。”诗人说着将两半手帕点燃,扔进了岔路里去。岔路的尽头传来野兽的吼声,被点燃的布料没能燃烧很长时间,能照亮的地方也是有限的,而他们所能看到的和他们现在所处的环境几乎一样。
“还是我去看看吧。”黑德爱尔叹了口气。
狗妖精甩了甩尾巴钻进了一边的岔道,过了几分钟便蹿了出来,钻进了另一条岔道,而她从那条岔道里出来时表情有些复杂,还打了好几个喷嚏。
“全是汗臭味,熏死我了。”狗妖精这么总结。
“能找到什么东西么?”甘柏凑了过去。
“这里有很多人活动,什么人都有——人类精灵矮人妖精,什么都有。”黑德爱尔扇着鼻子,“看起来都是冒险者,没有其他人的汗臭比他们更刺鼻了。”
“也就是说这里经常有人走咯。”甘柏点点头,接着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那样转向珍琼:“大小姐,看看种子的状态怎么样。”
不知何时又开始神游天外的女孩被诗人叫了两三次才忽然回过神来,应了两声后取出了种子。种子安安稳稳闪着淡蓝色的光,那种颜色和状态与他们在巴拉姆打开的那扇门种下之前几乎一样。
“看起来可以直接种下去的样子……”甘柏捏着下巴打量那枚种子,“只不过是往上指的,这么说咱们在地下啊。要不要,往回走一点?”
“成,我也受不了这儿的臭味了。”黑德爱尔举手赞成,“这种味道对狗妖精来说简直是折磨!”
一行人向着与野兽吼声相反的方向走去,时不时有人在墙上刻个标记,黑德爱尔也忍着空气中飘荡的臭味用鼻子探路,托她的福,虽然这条通道有些长得吓人,他们还是最终走到了尽头。
“嘿,这儿有道楼梯。”黑德爱尔朝着走在最后的珍琼和达内尔挥手。
“没什么异常,看起来经常有人从这里走。”甘柏还在用他身上的小刀戳着楼梯的台阶,而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拉尼亚似乎已经完成了对于楼梯的调查,抬脚往上面走了。
“看起来台阶上也没什么陷阱,挺安全的。”诗人有点无奈地看着自顾自走了上去的翼族人,最后这么下了结论,“我们上去吧。”
“我说,这东西真的能吃吗?”有个尖尖细细的声音从他们头上传来。
一行五人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刚走完那段楼梯,往前走了没几步。
“有火光。”甘柏压低了声音,将火把按灭在了墙上。
狗妖精闻言从队伍中间挤到前面去:“是有人么?”
“好像是的,我听到有人说话了。”甘柏轻声说,昏暗的通道里没人能看清楚他的脸,他到底在想什么也没人知道。
不过少年对这些倒是并不在乎。
几个人蹑手蹑脚地靠近那抹微弱的火光,很快火光变成了火堆,而火堆边的一支冒险者小队也出现在了亮光里。
“五个人,一个翼族,两个人类,一个猫妖精,还有一个矮人。”甘柏眼尖,已经把人数给数了出来,“我去跟他们打个招呼,看看能不能拜托人家把咱们带到地面上去。”
少年心知自己本身就不适合去和人打交道,便默认了诗人的行为。而另一边黑发的翼族也不知是如何作想,抬脚便朝着那条没人的岔路去了。
两人各自去了自己的方向,路口只剩下不愿找麻烦的黑德爱尔、原地神游的珍琼,还有达内尔自己。
少年默默地看着一白一黑两个背影离开,一个在明亮的篝火前停下,另一个很快便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各位,呃……”诗人的声音里出现了明显的一个停顿,“……日安。现在到底是什么时间了?”
“下午好,先生,各位也是要去下面吗?”深蓝短发的男人举着手里的什么东西朝着甘柏挥了挥。
他听着忽然觉得心里有些特别的感情,后来他知道,那种感情叫做艳羡。
“地下?”红色短发的姑娘啃了一口手上冒油的烤串,看着甘柏的脸上全是不解,“有纷争?”
甘柏和几个在岔路口处休息的冒险者交流了几句以后,朝他们挥手示意没什么危险,留在原地的三人便走了上去,过了片刻自行探索的拉尼亚也从另一边的岔道回来了。篝火边上很快变得有些拥挤,少年有些知趣地向后退了退,将交流的空间留给了负责交涉的诗人。
“艾达,先听人家把话说完。矿区怎么了吗?”最开始与甘柏打招呼的男人塞着一嘴的肉类,还是从食物与舌头的缝隙里挤出了话来。现在几个外来者已经知道了这个人类是个巡林客,而面前这堆冒油的原料不明的食物就是他的杰作。
“听到了很可怕的吼声,以及我们的同伴说还有尸体腐烂的味道。”诗人谨慎地挑选着词汇,显然是不想引起这些冒险者的怀疑。
“尸体腐烂的味道……从这里被人探索开始就到处都是啦。我们都习惯了。”另一边的银发翼族皱着眉头,只不过头疼的对象显然是那些来历奇异的肉类,“至于吼声啊……大概是因为矿区里面那些怪物溜进迷宫来了吧?”
另一边的黄毛猫咪——更准确些说,应该是黄发的猫妖精,不过少年觉得妖精和小动物的区别有时并不怎么大,比如刚才就是她在怀疑这些食物的可食用性,而现在她已经捧着烤串开始大快朵颐了——打断了翼族人的话:“不过迷宫里本来就有一些没清理干净的怪物喵,有吼声也并不太奇怪吧?再说它们有自己的生态链呢,虽然被我们打破了。”
“说得在理。”诗人点了点头,做出一副了然的表情,“我们的经验显然没有各位这么丰富。”
“那是那是,要不是这座地城里又发现了新的东西,我们才不来这种都被人翻了个底朝天的地方来。”被叫做艾达的红发姑娘一脸的得意,似乎连鼻尖上的雀斑都要跳起来。
“新的东西?”黑德爱尔本来正抽着鼻子闻那些可疑肉类的气味,听到这句话耳朵猛地竖直了。
“是啊,新的东西。”艾达挥着手中的细木棍,“本来这个地城被开发完以后就没人再来了,结果最近有一群菜鸡冒险者居然发现了一个新的通道,而且还有一些算是稀有的矿物,所以我们才跑来看看的。”
“准确地说,那些冒险者发现的,是去一个地底世界的入口。”巡林客给红发姑娘补上了没说完的话,“那里可能蕴藏着我们这辈子都取之不尽的宝藏。”
“那真是太好了。”诗人张开双手,“不知道是否有幸和各位一起探索地城更下层?没了地图的我们在这里就和瞎子一样。”
甘柏的声音和表情里都写着诚恳两个字,几乎诚恳到了令人怀疑的地步。不过好在这几个冒险者显然也没去怀疑他们,对于诗人提出的请求并未做什么反驳。黑肤的精灵似乎也认准了这些冒险者已经默许他们同行,有些自来熟地坐到了篝火旁边。
“所以,你们到底迷路到哪里去了?”蓝发的巡林客又拿起了一串烤肉。
“既然是迷路了那迷到哪里去都有可能啊……”黑德爱尔在旁边嘟囔了一句。
“我们从更深处来,除了这条路以外的道路,都能够听到你们口中野兽的声音。”拉尼亚的翅膀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少年觉得他似乎是在无意识地不安。
“那说明这个地城的生态正在恢复啊。”叫作阿德尼特的巡林客抬了抬眉毛,“可真是个好消息。”
“是因为你能吃了吗。”一直没说话的矮人冷不丁地吐了句槽。
“本来也就能吃啊。”巡林客大喇喇地从木签子上拽了一块肉下来。
“嗯,听起来的确是个好消息。”黑头发翼族人的表情似乎被什么永冬地方的寒气给冻住了,“能借你们的地图看看吗?”
“……可以。”在场的另一个翼族犹豫了一下,掏出了一本地图册。
“哎呀,能借到地图真是太好了。”甘柏急忙笑着给拉尼亚打圆场,“不过能吃是……你们一直在吃这里的怪物维生么?”
显然诗人已经看出来这个银发翼族不是对拉尼亚的黑发黑翼犹豫,只是对于这个棺材脸的态度有些不信任而已。
“毕竟要随身携带大量的干粮太麻烦了,所以当这些怪物很好吃的时候,吃怪物不是很好的选择吗?”巡林客一笑。
“……好像的确是这个道理。”甘柏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僵。
达内尔本来以为拉尼亚没有参与这几人间聊天的意思,谁知他竟然从地图上抬起头来发问了:“你们要去的地方需要这么长时间么?”
“我们现在在10层,还需要下去3层——”阿德尼特吧唧了一下嘴,“而且那个地下世界似乎也很大的样子,只靠干粮来度日,先不说很麻烦的事情,嘴里都要淡出鸟来了。”
“你们的返程需要多长时间?”拉尼亚没有接巡林客的话。
“如果顺利的话,十天左右就能回到地表了喵。”黄毛猫咪接上了话,“当然前提是你从现在的位置出发。”
“那么到达你们的目的地还要多久?”
红发姑娘把猫咪挤到了一边:“只是到达地下世界的话,明天晚上的时候就能到了——米塔!那是我的烤串!”
“她居然睡着了诶。”银发翼族忽然说了句与几人的讨论不相干的话。
少年转头看去,他们的雇主,某个商贾家族的大小姐珍琼,就那样蜷缩在篝火能照得到的角落里,窝在自己的头发和裙子里睡着了。
“就像小兔子一样。”猫妖精笑了起来,眼睛眯得弯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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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好想急死你,急死你急死你,就是不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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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
嘈杂的雨声隔着窗玻璃传进教室,引起了学生们一阵窸窸窣窣的交头接耳。高冷望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离下课还有5分钟,他焦躁不安地敲起桌子来。
肚子饿了。
他看了看讲台上正奋笔疾书的教授,趁其不备一把将一小块巧克力塞进嘴里。
嗯,完美,教授并没发现。
欲望得到满足,他便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晚饭就在宿舍里吃吧,运气好的话也许有人已经准备开伙做饭,如果运气不好他也有泡面可吃,完美。
下课铃打响,他收拾好书包,慢吞吞走到教学楼门口。正是雨最大的时候,雨滴砸在地面上溅出一个个水花,比起刚刚听到的声音更加嘈杂。几个学生站在门口,似乎是在等待雨势小些再出门,高冷说了句麻烦借过,便走进了雨幕之中。
他没拿伞,几乎是瞬间便全身湿透,但他还是继续向前走着,全然不顾背后的学生向他投来震惊的目光。
身上湿漉漉的感觉并没让他觉得难受。他喜欢水,喜欢下雨天,也总是喜欢淋雨。虽然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并不会再在雨中玩“旋转跳跃我闭着眼”,还用凝聚起来的水花当彩带挥舞了,不过每次下雨天在雨中行走一会,也是每次雨天的必做事项。
他没费心控制打在他身上的雨滴,只是在踩到水洼的时候让鞋子保持干爽。这被他视为是一种练习,不过兴致使然,这让他有点乐此不疲地踩过一个又一个水洼。
他浑身湿淋淋地走进码头,搭上前往宿舍区的船。虽然觉得待会还会弄湿有些麻烦,却又觉得弄湿船上的座椅有些不好意思,便弄干了自己的衣服,才坐了下来。他一边侧耳听着外面的雨声,一面把玩着刚刚从衣服里抽出的雨水来。
船只靠岸,他重新又步入了雨中。
走了没多久,他便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接近,紧接着的是一把雨伞从他的视野里升起,堪堪遮住他的头顶,然而却摇摇欲坠,好像随时都会倒下的样子。
他转头去看,金发的娇小女孩子出现在他面前。
“高冷前辈,没带伞吗?”
“是啊,不过我是故意的。”他非常自然地从高举着手的女孩手里拿过雨伞,把它举到她头顶。“我很喜欢淋雨,所以不用帮我打伞。”
多洛希•帕佩特提亚是黑暗系的一年级新生,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就被她那饱含情感的表演吸引,想要将她拉进演剧部。这位好心肠的小姐不仅答应了这个请求,另外还答应教他腹语术——虽然他暂时还什么都没学会。
此时,她抬起头,用有些犹豫的语气问他。
“淋雨……很开心吗?”
“当然开心啦。”他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是吗。”多洛希的下一个动作是拿过了高冷手中的雨伞,冰凉的指尖碰到他的手背,他还没来得及对此做出什么反应,女孩就已经收起了雨伞,整齐地叠好,塞到袋子里去了。
“多洛希也一起吗?那好啊。不过淋湿的话回去会很麻烦,我送你回去,顺便帮你烘干一下。”
他对于有人陪他一起淋雨是十分开心的,比自己淋雨还要开心一点,不过也只是一点点。上次有人陪他淋雨是什么时候他已经记不清了,不过似乎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体验。
“烘干?”
“水能力在下雨天很有用哦。不然回去会感冒的。不过就算是这样,还是要赶快洗个热水澡比较好。”他回想起之前的惨痛历史,不禁有种打喷嚏的冲动。
两人在雨中并肩前行着。雨势似乎小了一点。
“前辈的能力真有用啊。”多洛希稍稍感叹了下,又似乎有些低落,声音也渐小:“我的能力就没有什么用处……”
“怎么会呢。”高冷拍了拍她的肩膀。“所有的能力都是有用的。我家的老爸可是名副其实的废星,但是就算是这样,他的能力也很有用。”
“是什么?”她的一只眼睛里似乎有了些神采。
高冷把双手背在头后,步子迈得慢了些。
“我老爸觉醒能力的时候,是光系的祝福能力。本该是很强大的一种能力,但是他自从觉醒之后就再也没成长过了。”
他眉飞色舞地比划起来。
“哈哈哈哈,你知道他的能力是什么吗?是再,来,一,瓶。”
看到多洛希脸上有些惊讶的神色,他更得意了。
“冷却时间3天,限制价格在5元以内的商品,哦我说的是人民币。听起来真是超——没用的。”
“结果他啊,最后开了一家超市,隔几天就搞一次再来一瓶竞猜活动,每次都赚得盆满钵满。”
“哇……”多洛希发出了衷心的感叹声,还轻轻地拍了拍手。
高冷立刻做出谢幕的姿态来,冲着不存在的观众鞠了好几个躬(虽然这看起来相当诡异)。
“你才刚刚入学,很快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顿了顿,想到自己之前试图安慰别人的时候,一直都会做刨冰给他们吃,不过这种天气还是算了吧。“下次再请你吃刨冰。你喜欢草莓酱吗?”
“嗯。”
他们又聊了些别的话题,高冷问了多洛希手上的布偶克利埃特去了哪里,得到的答案是克利埃特并不喜欢湿,顺便还请教了一下关于腹语术的技巧——虽然已经被指导很多次了,他还是什么也不会。
他们在雨中踩着水洼前进。多洛希意外地也喜欢这样的小游戏,她踩过浅浅的水洼,水花溅起,在地面上低低划出弧度,打在她的鞋子上面。
他静静看着这一幕,不知道为什么,他感到非常,非常的开心,开心到忘记用能力保护自己的鞋子。
雨渐渐停了下来。
他先是把自己的衣服鞋子弄干,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而后又转向多洛希。
“站着别动,我帮你弄干。”
他抬起多洛希的手臂,拉过袖口,将水分从她身上的衣物里抽出。多洛希平静地看着他,雨水从她的头发上滴落下来,发丝紧贴着白皙的脸庞,蓝色的眼睛似乎也湿漉漉的。
他呼吸一滞,差点抽回手。
弄干了她的衣服,他把手伸向她的头顶,吸收了大部分雨水之后,她的头发也不那么湿了。高冷看她这幅样子,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
是他的错觉吗,那一瞬间多洛希的眼睛里好像在发光,她嘴唇微张,好像想要说些什么,但那副样子却在瞬间消失无踪。
他最近应该好好保护一下眼睛,不然会得飞蚊症的,高冷想。
他的视线转向她的眼罩,他没有弄干它。
“你的眼罩也湿了。”他指出来,心里也稍稍期待了下多洛希是否会摘下眼罩,摘下眼罩后又会是什么样子。
“嗯。我自己来就好了。”
意料之中,多洛希没有拿掉它。也对,估计那眼罩是什么特殊的封印,不能轻易拿下,或者那里可能根本没有眼球,摘下来也不会好看。
他很快就把眼罩的事情忘在脑后,继续向前走。
等到了多洛希的宿舍门口,他认真叮嘱了多洛希换上干衣服和洗热水澡,然后看到多洛希转身进门,才慢慢踱着步子离开。
第二场雨来的猝不及防,今天第三次的浑身湿透,加上空腹感也一起袭来,感觉心情变得有些糟糕,却又雀跃无比。
高冷在雨里跑了起来,没有原因,没有目的,只是跑得气喘吁吁。
他带着雨的气息跑进宿舍里,匆匆弄干自己的身子,换掉衣服,浴室里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他去厨房泡了碗面,等到吃完之后浴室还是被占用状态,他便回到房间倒在床上,给多洛希发了条消息。
百无聊赖等待回复的时候,他便睡着了。
昏昏沉沉中他觉得自己又冷又热,苦笑两声,想到自己果然是有些闹得过头了,起身接了杯热水找了感冒药服下,便又重新裹着被子躺到床上。
打开手机,多洛希的回复差不多在半个小时前,是个可爱的小熊表情。
他算算时间,多洛希大概还没睡,便发了消息过去。
“呜哇……玩得有些过头,有点发烧,你怎么样?”
“如果发烧了的话要按时吃药多喝热水啊(~ ̄▽ ̄)~”
他一连发了两条过去,没得到回复,便切到游戏界面边玩边等。可能是药效起作用了,他渐渐觉得眼皮有些沉重,紧接着他的脸就猝不及防地挨了记重击。
“哎哟……”他揉了揉吃痛的鼻子,算是彻底清醒过来。多洛希回了消息,稍微有些担忧地表达了让高冷多喝热水的愿望,以及她并没有出现感冒症状,等等等等。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互道了晚安,他却睡意全无。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让他觉得有些不妙,爬起来查看了药盒,确认自己没吃错药才重新躺回床上。
这次他很快就睡着了。
高冷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坐在一条狭窄小巷的墙根下,雨正下着。不远处倒着一具尸体,他不知道为什么确认那就是一具尸体。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知道那是他亲手做的。
他冻结了“她”全身的血液。
腹部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他似乎在自己的身体里,似乎又在俯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他感觉得到身体的疼痛,却又能看到他自己脸上绝望的神情。
他看到自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出了那条巷子。脚边那被黑色裹住的躯体下,露出金色的发丝。
他在意识到那是什么之前及时醒来,而烧已经退了。
而雨还在下。
全文包括番外一共10701字
是否使用异能:yes
使用道具:蔬菜水果种子B,军刺A,打火机C,电磁炉C,警棍B,三角翼飞行器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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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有这种事!”
不可置信的质疑声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急速的拉近,就好像从远处驶来的地铁,轰隆隆的灌进了我的耳内。
而那迎面而来的冷风,不过是我的错觉而已。
我看向在屋内来回渡步的男人,他面露焦急,神色游移不定,他那紧张又恐惧的情绪简直一眼可见。
他长得我有几分相似,但比我要成熟一些。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他几乎是愤怒的质疑着,捏紧拳头,冷汗滑至下颚,滴落在地毯上,濡湿出一个微不足道的水痕。“竟然……”
话才开头便立马止住,我明白他想说的是什么,不过只是想要否定这惨烈的现实而将涌到喉间的话语囫囵吞下而已。
男人突然停下脚步,皱起眉头来,回头看向玄关的方向,此时,从那里传来一阵毫无规律而持续的敲门声和女性的呼救声。
“敲这么大声……也真不怕死!”他骂了一句,却向玄关快步走去,看过门眼后,将门栓拉好才谨慎的打开,想要警告门外的女性时——
我清楚的看到,流着泪的女性突然双眼一翻,身体一软,眼看着要倒在地上时又僵住了动作,猛地挺身而起,向门后的男人伸出发黑的……不,那已经不能称之为手了,那是被病毒所感染后怪物的爪子。
“砰!”
这是大门被摔回门槽内时发出的巨响。
男人的反应一点也不慢,他心有余悸的退后几步,紧接着,急促的敲门声又响起,连绵不绝的吵闹让人烦躁。
但男人却正相反,他慢慢的冷静下来,转过身来对我说道:“……去联系爸妈,顺便收拾一下能用的东西。”
他顿了一下:“我们不能就这么继续待在家里了。”
但我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话上面,我的目光被一抹红色所吸引。
那是潘多拉的红唇,那是伊甸的苹果,那是——
一道细长而又新鲜的伤口,横亘在男人的手背上,就在一分钟前,那上面还是一片光洁,没有任何伤口。
男人被怪物抓伤了。
然后,我想起来了。
这个男人是我哥哥。
*
我又做梦了。
*
“为什么城市的马路上会有这么正规的竞技赛车……”
熟悉的吐槽声让我回过了神,热辣辣的太阳正挂在天边,晒得我脊梁发痛,我抬手想要擦一擦脸上的汗,却发现自己满手的油污。
我现在是在干什么来着?
我停下动作,看向手头的活计——引擎、内燃机、冷却机、导油管……我正拿着那根导油管,一头对着空空的油桶,一头握在我手里。
原来是这样。
我将导油管接上这辆被废弃的车的油箱上,想要把油导出来——为了供给尚还能够使用的车能够正常使用。
之前一起合作从军人的包围里突围出来的两人之一——葛清正站在一旁,指导我该如何做,没想到他竟然还懂这些机械之事,待会儿我们还要尝试拆下一台完好的引擎和另外一部分零件,用燃油做燃料,试着做一下简单的发电机。
说实在的……以前我从没做过这方面的改装,只是理论知识足够而已,花费大量的耐心和体力最后的结果会是如何,我不得而知,但希望事事如意……只是希望而已。
觉得能够事事如意这种世界围着自己转的人不是天才,就是那种连社会都无法踏入的稚儿吧,更别说在末日后这种处处险恶的世界里好好生存下来了。
这种无关紧要的想法在我脑内一闪而过,在这种不用应对丧尸和人心的悠闲环境里才有这种瞎想的闲余。
“真是劳苦活啊……”
自诩为前家里蹲的葛清看着我忙个不停,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他手里的对讲机偶尔会传来一些消息,有的是中文,有的是日文——他还要为另外一边搜集物资的三人进行翻译,语言不通终究还是一个大问题。
“……”掏空油箱后,我沉默不语的盯着马路上的龟裂发呆。
在突围之后我们一行人本该分道扬镳,但是作为大人的两人表现优秀而又靠谱,不管怎么说都让没有成年的小孩们产生了一些依赖心理,所以到现在都还没分开。尤其是我们六人中唯一的女孩子,藤井若香,哪怕已经在这个末世里行走了这么多天了,她依旧无法适应鲜血与杀戮,哪怕是最小的斯博莱克也早已经熟视无睹的腐尸,她见了之后往往还是会脸色发白、恐惧不已。
要不是她的能力在末日内非常的珍贵好用,抵过了她的拖累,不然其他人早该有了意见吧。
想着这些,我开口向葛清搭话,故意找一点愉快的话题想要驱散这燥热与疲劳:“说起来……看到油,我想起一个在天朝很有名的东西呢。”
“恩,是什么?”这个话题虽然有点突兀,但葛清并不在意,反问道。
“地沟油。”我笑了笑,假装风轻云淡的回答,“据说是天朝特产……末日之后应该见不到了吧?”
我没去看葛清的表情,继续做手上的活计,好像全然不知道我这话引起了对方多大的尴尬感,以至于一直以来活跃于找话题这一行业上的青年沉默了许久,嘟囔了一句中文(“这真是丢脸到国外了……”),然后干笑着说:“是不多见了,但是地沟油火锅还是比较好吃的……”
我断定他在瞎扯。
“火锅?”我想了一下,这东西我也吃过很多次,不过葛清说的那种火锅怎么想都是黑暗料理的级别,大概是RPG游戏里如果做出来就能当作投掷武器扔出去造成几率即死效果的东西。
“是啊,说起来刚才李君昊说他们找到了电磁炉和一些食材……还真能凑一锅火锅来吃。”他说,“对了,你能吃辣吗?”
辣?那种让味蕾刺激又疼痛但挺能刺激食欲的味道?
“我不太能吃辣……”我认真的思考后,回答葛清。
顿时,这人便来劲了,找到了可以用来戏弄我的弱点一样,开始怂恿:“在我们天朝吃得越辣越男人,你可以试一试,比如在最后烫白菜吃,香油里放一半蒜……”
“……是那样吗?”
“是,不信你可以问李君昊。”他信誓旦旦的肯定道。但是我问那位军哥哥又有什么用,语言不通,最后对方说了什么还不是得靠葛清翻译?
我想了想,回头看向葛清:“那么,之后请让我见识一下葛君真男人的作为吧,因为我还没成年,所以算不上是男人,不用吃很多辣来证明对吧?”
他好像被我的话噎着了。
“请拿出大人的骨气来哦,葛君!”
我双手握拳放置胸前,弯起眼睛笑了笑,为他打气,然后没有留恋的转身去提装满了的油桶。
一会儿,从身后传来了一句有些气急败坏的中国语。
“啊啊啊这个臭小鬼!”(*中国语)
当天,我们最后还真的吃上了火锅,用改造出来的简易发动机和电磁炉,将一些不便于长期保存的食材洗净切好,调出了底料,甚至我还催生了一些新鲜蔬菜和水果供大家食用——我的能力还真好用。
这餐即使放在末日前也算得上是丰盛了,最后我看着这锅芳香扑鼻的火锅的时候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
透过防毒面具的空气并不是很纯净,有一些难闻的味道,但不至于让人觉得眩晕了——能慢慢让人走向死亡的毒被过滤掉了。
原本应该是充斥着消毒液气味的灰白走廊里,寂静的挤满了毒气,灰白的墙面上也飞溅上了黑红的血迹,地面上更是脏乱不堪,有脚印一直蔓延到远方,直到看不见的拐角。
这里是多罗碧加小镇与三味市之间的医院。
终究还是与那两个好心的大人告别的我们,究竟就是为什么站在这个处处透着诡异的地方呢?那只是因为一个传言而已。
——在位于多罗碧加小镇与三味市之间的某一个医院里有留下来研究人员留下来的的丧尸病毒疫苗。
……可能性太小了,我对这个流传在逃出三味市医院的幸存者之间的传言嗤之以鼻,可信度太低了甚至让我难以提起兴趣去冒险一探究竟。
但我还是来到这个我不感兴趣的地方,和因为传言而想要来到这里的同伴不同,在见了医院里的这幅惨状后,没有觉得毛骨悚然,而是被吊起了兴趣。
这里比起医院更像是一个专业的研究所,不过看起来已经人去楼空了,空荡荡的医院大厅让人心里发毛,但难得的是这个地方依旧供着电,在打开医院的金属大门后倒不用担心摸黑探索,四处都亮堂堂的,这反而让我觉得有点违和。
难道还有人留在这里吗?留着这个充满血迹和厮杀痕迹的地方?
“噫……!”
在少女压抑的惊呼下,我看向大厅中央,原本固定在地上的铝椅子破碎扭曲,看起来像是遭到过暴力破坏,这个大厅处处看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爪痕,不像丧尸的,更像是野兽的。
这里发生了什么?
冰冷的空气好似凝固了一般,压抑、让人难以呼吸,其他人下意识的拉近了与同伴的距离,警惕着空荡荡的周围,生怕有什么比丧尸更恐怖的鬼怪跳出来。那些鬼怪在我们的想象里恐怖并且不可战胜,所以作为弱小者,我们忍不住聚集起来以保护自身。
突然,有人拉了拉我的衣角——是藤井若香。
“我、我们回去吧……?”她戴着防毒面具,我看不见她那副可怜的神情,但她那结巴又紧张的低声恳求中,听出了她的恐惧。
是了,女孩子一般都会怕这种鬼屋一样的地方吧,我恍然。实际上别说是藤井了,连斯博莱克也畏畏缩缩躲在硫斯的背后,明明面对丧尸的时候反而没这么害怕……果然是因为气氛吗?这种地方特有的气氛。
实在不认为她继续待在这里会做出怎样的贡献,我示意硫斯先带她原地返回,虽然一个人待在医院外也不见得安全,但至少硫斯出去后会给她找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让她能完好的等待我们回来。
硫斯点点头,藤井变立马如释重负版跟了上去,连脚步都轻快了不少,但依旧害怕,蜷缩着柔弱的身体……以前就这么觉得了,她的内心和她的外貌真是不符,本以为她是不良,但意外很乖很胆小啊。
见硫斯要走,斯博莱克有些犹豫的跟在了我身边,他大概也是想跟着一起离去的,但是他的能力对探索这个地方很有用处,我并不想让他离去。
两人离去。
在拥有透视眼能力的斯博莱克的帮助下,我在被翻得一团乱的大厅前台上找到一张属于阿加莎•米特——叫这么一个名字的高级研究员的磁卡,有了这张磁卡,我就能刷开研究所第二层的大门了。
这时,在来大厅的方向传来了脚步声,不是一个人的,而是两个人的。我并不奇怪,毕竟既然有那么一个谣言,那么可能来探索这个地方的不会只有我们四个人……然而我捏着种子转过身去的时候,却看到了熟悉的两张脸。
是硫斯和藤井,他们又回来了,藤井竟然没有出去?
“大门打不开了。”硫斯察觉到我的疑惑,简洁的解释道,我了然,有些同情藤井。
啊,不对,不该是同情藤井的时候,大门被关上不正意味着我们也没办法离开了吗?那么就必须得找一个离开的出口,我打起十二分探索这里的热情于专注。
“叛徒已经潜入内部,马上带着疫苗返回垂叶山庄基地……”我读着写在纸条上的英文,这是刚刚从洗衣房的衣娄里翻来的,“也就是说,这个地方果然没有疫苗了?”
我刚说完这句猜测,又用另外一个猜测驳倒了自己:“啊,不对,也许收到纸条的人并没有来得及带走疫苗……”
“这把钥匙?”硫斯从一件染血的衣服翻出一把钥匙,询问我。
“拿着吧,说不定有用。”我接过,和磁卡一起揣在身上,“走吧,这里应该没什么值得在意的东西了。”
因为害怕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而站得远远的藤井若香突然“啊”了一声,然后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我们。我们顺着她指向的方向看,那是一个隐藏在昏暗的洗衣房角落内的一扇门,隐蔽得好像与墙壁融为一体,加上洗衣房内灯光昏暗,不站得近些还真发现不了。
硫斯上前拉了拉门,纹丝不动,看来是没办法轻易打开。
“斯博莱克你能看到门后面的东西吗?”我用英文与斯博莱克交流。
男孩一愣,顺着我的意思尝试了一下,然后对我摇了摇头,但他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刷卡槽,我试了试之前找到的磁卡,结果被提醒了“权限不够”……看来得找一个比高级研究员更高权限的?总之,这个地方被我们记下,兴许有机会打开这里。
二十间病房被我们一一看过,实验室和药房混乱不堪,安抚了一下在收集药品时猝不及防被残肢吓到的少女,用钥匙打开组织切片陈室后却一无所获。
我站在堆满病变器官标本的组织切片陈室,打量这里大部分属于人类的标本,它们看上去扭曲怪异,仿佛原本不是生在人身上,而是怪物身上。这个研究所在研究什么,根据之前获得的一些文件所得知的信息和这个房间……便一眼可知了。
真是恐怖啊。
我感叹道,然而即使站在这些培养皿之中,我也并没有觉得任何恐怖的感觉,就好似这种负面情绪全然与我无关,即使哪天丧尸咬破我的咽喉,吞咽我的血液,我在急剧的疼痛里抽搐,无力面对死亡的逼近时,我都不会感到恐惧一般。
但那是不可能的,怎么会有什么都不害怕的人?未免也太没心没肺,或者说内心强大。
我并不认为自己是那种内心强大到会被误认为没心没肺的人,毕竟,我并没有经历过那种掏心掏肺一般疼痛的磨砺。
哪怕是亲生哥哥死于丧尸病毒,双亲死于被丧尸袭击……目睹这一切的我,也不能因为这种程度的苦痛而达到那种高度,我很普通,一点也不强大,还有很多很多无法避免的弱点……
比如说,我其实是一个爱逃避现实的人。
哈,还是别说笑了。
*
提着装着传说中的疫苗的银色手提箱,四人竭尽所能的奔跑着,将所有体力都放在提高自己的速度上,生怕被后面的怪物追上。
探索完第一层,使用磁卡上到第二层后,在病房里拿到一张磁卡,最后在疫苗存放室里拿到了这么两支传说中可以避免丧尸病毒感染的疫苗后,我们听到了呼救声。
只见一个浑身血迹的人一边大声呼救,一边向退回二楼大厅的我们跑来,而在他身后,一个怪物紧追不放,但他跑到我们眼前时,那个怪物锐利的爪子也穿透了他的胸膛。
那双泛黑的尖锐利爪穿透那人的胸膛时,迸出的热血几乎溅到我脸上,随后那人形怪物双手用力一撕,拦腰将人生生撕成了两半!
粉嫩的脏器“哗”的一下子全部落了下来,从大动脉喷涌而出的血液洒下来,好像一场血雨,随之而来的是尖锐而充满恐惧的尖叫声,我的心脏漏拍了一下,然后肾上腺素上涌,心脏猛然狂跳起来。
是藤井若香——有点发痛的脑子告诉我。
那怪物正享受着这份血腥的狩猎,而少女的尖叫声让他立马反应了过来,它的双眼被白膜覆盖,看样子并不是用眼睛来判断猎物的方向的,他下意识就挥爪而去。
来不及……来不及去拉藤井!
我的身体像是被水泥固定了一般,那一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少女的血肉翻飞。
突然,我发觉这个怪物长着和之前获得的资料里中名为“本·明顿”的军人一样的脸……是没来得及处理的实验体吗?!
种子在我手上被异能所驱动,根须扎穿了我的手心,剧痛的电流蹿上大脑皮层的同时,长成的树干与树枝将离我们过近的怪物推开老远,我来不及呼痛,在死亡的威胁下与肾上激素的驱动下用防身的军刺斩断还没来得及长得老成的根须,将生死不明的藤井推在硫斯身上,将手里的一把种子洒在面前,一股脑的灌入异能。
“扶着她,跑!”在催生完那些种子后,我没有回头看成果的余地,不知道那些刚刚催生出来不久的树木之墙在这附着点薄弱的前提下能阻拦怪物多久,右手的剧痛几乎叫我昏死过去,但身体还是一刻不停的迈开步子往楼梯处冲去。
出口……出口在哪里?!
很快我就听到背后传来的沉闷脚步声,是那怪物追着我们的脚步声来了。
大门……不,大门那边已经出不去了!
应战的话胜算又有几分?我只能控制生长,那些不会自主行动的植物很难跟上对方迅速的行动,被迫正面战斗无法奇袭,已经负伤的我是来不及做出应对的,我没有那种高负压战斗的经验!
对了,我之前在实验室里收集了一些病毒原液,如果用这些原液浸泡植物种子的话,也许能让植物种子发生变异,催生之后说不定能与那个怪物抗衡……不行!催生之后变异植物的动向不受我的控制,到时候遭殃的还是我们!
可恶……要是我会的是直接控制植物就好了!
慌不择路之下,我想起洗衣房那扇隐蔽的房门,刚好,如果要进行防守的话,洗衣房那种狭小的地方易守难攻,可以赌一赌。
我在同伴们惊异的眼神下冲进了洗衣房,出于对我的信任,他们的脚步只是一顿便改变了方向跟了上来。
我忍着痛,大脑因为不停的思考而发热,颤抖的左手险些将磁卡弄掉,最后硫斯一把夺过磁卡,将其插入卡槽……
打开了!
我们立马跻身进入那门后狭窄的通道,厚重的门在我们身后慢慢的合上,以防万一我还催生了一颗树苗死死堵住了门口,看来暂时是……安全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便有一点撑不住了。
一旁的小孩见势不妙,虽然自己也被吓得脸色发白,但好歹也扶了一把我,以免我直接摔在地上,而我已经连说谢谢都不利索了。
好疼……疼得都快没感觉了。
勉强走过这一段往下的楼梯后,我们来到一个空旷的地下空间。
这是一个只会在噩梦里出现的场景,黑色光滑的地面上,尸体堆成小山,大部分是研究人员,少部分穿着病号服,他们几乎全都被开膛破肚,血液几乎浸透了这个大厅的地面。在大厅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圆柱体,玻璃完好无损,散发出淡淡的蓝色柔光,圆柱体中间是一条透明的玻璃支柱,支柱的最上面放着一块小小的石头碎片。
“先、处理……一下伤口吧。”我已经没有精神去理那种多看一眼也会掉san的人间地狱一般的场景了,靠着墙壁慢慢的坐在角落里,大口大口的喘气。
扎在我右手和手臂中的树根并没有生得很复杂,但除了贯穿了肉体的主根之外,还有一些埋在肉内的细根,这伤势光是看都觉得头皮发麻、难以处理,不过好在树根堵住了伤口,没有出现大出血的情况,不然我就危险了……这也只是苦中作乐,我的右手此时已经完全无法动弹了。
干吞下两片硫斯递过来的止痛片,我决定先忍一忍,看一看藤井的情况。
藤井的情况看起来很不乐观,其实比我好多了。
此时也没办法顾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原则了,我叫硫斯用刀划开她伤处的衣服,以免沾染,随后发现她受的都是皮外伤,只是从伤处从胸膛衍生到肚子,如果伤口再深一点应该就能看到她肚子里的脏器了。
因为失血和疼痛,藤井若香已经昏迷了……要是还清醒着才难搞,我可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安抚一个惊吓过度的人……话说谁能安抚一下我啊?
我用异能催生了她伤口的愈合,但是没有缝针的前提下,最后还是留下了可怖的伤疤……好歹捡回一条命,希望她不会因为这件事事后抱怨我。
然后我才慢慢开始处理我右手的伤势……简单来说,就是先用异能让树根老化,将干瘪下来的树根从伤口里一点点扯出,然后再催动异能愈合伤口……总之过程比较生不如死,就算我吃了止痛片也是如此,真亏硫斯在一层时搜刮药品的时候还拿到了注射器和麻醉剂,不然我可能在中途就承受不住了。
在这样粗暴的处理完伤口后,我的右手还是不能动弹,也许是神经或者筋脉坏死了一些吧,由于异能消耗得有点多了,我暂时不想处理这个,而是站起身,看向从刚才开始就没有仔细打量的尸山与圆柱体。
我绕过尸山,来到圆柱体下方,有一块不断闪动的数字屏幕,上面是石块的三维数字图,旁边是一连串不断变化的读数,我只能看懂这块石头被命名为“盖亚(Gaia)”,至于更多的我也不清楚了。
而尸山背后四面都是牢房,原本不知是用来关什么的,牢房内只有一张床,床上皆有束缚带,但是现在牢房内已经无人了。
这里也看起来不像是会有出口的地方。
“水桥。”
正在我想着如何从这里逃脱的方案时,调查牢房的硫斯发现了一点动静,立马叫我过去看。
这间牢房里束缚带断裂,而墙壁看起来也有点怪异,好像有一块地方的水泥是新砌上去的,但是砌得很仓促以至于遍布裂痕,硫斯用撬棍撬了一下那些裂痕,水泥块便立马脱落下来,露出立马的砖。
那些墙砖是松动的,可以被拆下,我和硫斯面面相觑,开始动手去拆这面墙,最后发现了一条仅能勉强通过一人的暗道,这条暗道另一端有光,也有风吹进来。
这……这是通往外面的出口吗?
我们叫来看管着藤井的斯博莱克,让他抱着装着疫苗的箱子,硫斯则负责将昏迷的藤井背起,我们一起走进了暗道中,暗道里的楼梯一直往上,最后我们从一处被草木遮掩得严严实实的出口踏上了地面——这是研究所附近的一处树林。
竟然……就这么出来了。将防毒面具摘下,呼吸着充满草木清香的新鲜空气,我一时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
两人一起漫步在荒芜的街道上,偶尔有丧尸闻着人气追过来,被我用警棍打断脊骨,以尽量不见血的方式解决掉了,虽然右手还是有点不利索,但只是握着警棍不用技巧的施力也没什么难的。
“你去过垂叶山庄吗?”我问跟在我身后的藤井若香,她有些莫名,摇了摇头。
“那里风景很好,而且在接近的山顶的观景点还可以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乘坐三角翼飞行器进行滑翔,高空观景非常刺激。”我比划了一下,实际上我也没有真正试着乘坐那玩意过,倒是我哥哥乘坐过,我看着他从山顶滑翔而去,还以为他长了翅膀。
“不过现在应该玩不到那个了。”
“你还会玩那种东西啊……”见我一副遗憾的样子,藤井若香干笑了一下,她想笑,但是因为之前惊险的经历让她心有余悸,身体上又留下了那么一条丑陋的伤口,怎么着都是笑不出来的,努力弯起的眼眶像是在掩饰什么一样。“感觉和对你的印象不同。”
踢开地上一个坏掉的打火机,我看着它咕噜咕噜滚了一圈后掉进了排水沟里,我停下脚步,感觉不太对的藤井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立马停下脚步,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
她在警惕我……那是当然的。
“别做出一副我要害你的样子啊。”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如果我要害你,还用等到现在?在研究所的时候不救你不就行了?”
这句恶劣的话反倒让藤井放下心来,然而和我独处还是让她浑身不自在:“那你叫我出来……只是为了搜刮资源?”
“不然呢?”我摊手,“硫斯和那个小孩不是也去找资源了吗?二人一队的话,以前也不是这个组合吗?”
这一点我确实没说谎,以前分头寻找食物和工具时,往往是两人一组,或者藤井留守,我一人行动,两人一组的话我经常会和她一起行动,大概是认为我的能力比较强,她本身也更愿意跟我待在一起。
但是现在她竟然感觉不自在了。
……难道是我的演技有退步么?
在用军刺割开她的喉咙后,以免丧尸化,我打碎了她的颈椎,我一边离开这个被废弃的小店,一边摸着下巴思考着,血腥味在空气里飘荡,很快就会引来丧尸吞噬她的这具新鲜的尸体吧?
我回想起之前在研究所里看到的资料——
厄尔皮斯Y3型病毒,会导致生物失去理智,进攻性增强,并伴随部分变异,变异速度极快,传播方式为为体液感染。
那么……藤井若香是因为那一击才被病毒感染的吗?
从研究所逃出来后,我的右手慢慢的恢复,而藤井若香也在这之前便醒来了。
也许是因为大失血的缘故,她的脸色灰白,精神萎靡,一开始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我看到她藏在衣袖之下的双手手指在渐渐发黑时,我才了解在她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被病毒感染了,大概是因为身为异能者吧,她转换成丧尸的时间异常漫长,甚至来不及成为真正的丧尸,就被我杀死了。
当然,她是可以获救的。
我们刚从研究所里拿到疫苗呢。
……但是,不行,这种珍惜的疫苗的价值,就算硫斯和斯博莱克不知道,藤井若香不知道,我还是清楚的。
如果将这疫苗送到别的研究所里,不说能换到的物资,单说这个疫苗如果被继续研究下去,也许能够做到量产,那样的影响可就大了——也许能拯救所有挣扎在这个人间地狱一般的世界里的人。
这份希望应该被保留……如果这份疫苗可以换得更多人的生存的话,也许见死不救才是正确的吧?
一个人的性命换更多人的性命简直太赚了,对不对?
…………
……
“那也只是借口而已。”
我对我自己说。
“我只是不想将活下来的机会让给累赘而已。”
特别是她那样,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如别人,却可以享受别人的照顾和看重……只是因为刚好异能觉醒得不错而已。
她让我无数次回想起,回想起末日来临的那一天,甚至往前更久远的那十九年,将我从我自己编织出的梦里叫醒。
让我痛恨了无数次的出生,与让我妒恨了无数次的那个人的出生。
为什么非得让我从身为“人”的梦境里醒来呢,让我正视我的丑陋呢?
*
“怎么会有这种事!”
不可置信的质疑声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急速的拉近,就好像列车从远处迎面驶来,轰隆隆的行驶声宛如雷鸣,震得我耳膜发痛。
我又看向在屋内来回渡步的男人,他面露焦急,神色游移不定,他那紧张又恐惧的情绪简直一眼可见。
他长得我有几分相似,但比我要成熟一些——他是我的哥哥,水桥五月。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我的哥哥几乎是愤怒的质疑着,捏紧拳头,冷汗滑至下颚,滴落在地毯上,濡湿出一个微不足道的水痕。“竟然……”
话才开头便立马止住,我明白他想说的是什么,他想说——“竟然会有世界末日这种荒谬的事情”。
我也觉得非常荒谬,这一点我很赞同我的哥哥。
五月突然停下脚步,皱起眉头来,他慢慢的冷静下来,转过身来对我说道:“……去联系爸妈,顺便收拾一下能用的东西。”
他顿了一下:“我们不能就这么继续待在家里了。”
说着,他便立马行动起来,翻出堆在衣柜角落里的空背包,找着为了逃出这个不再安全的地方所能使上的东西,一股脑的塞进背包里,而我,则按照他的吩咐用电话联系父母,好在现在电话还有信号,能够使用。
一阵忙音后,我想了想,换用哥哥的手机去拨打母亲的电话,这下子立马就接通了,说了几句这边的情况后,我沉默的听着电话那一头对我来说过于残酷的话语。
……为什么?
为什么?
被军队保护着离开的机会是你们的,是大哥的,但是我呢?
为什么要扔下我呢?
明明……明明一直以来,都是我比大哥优秀啊。
从小到大,不管是哪方面,孝顺、学习、体育、交际甚至游戏,我都努力的超过他了,到底是哪里还不够好呢?
啊……哈哈哈……我知道了。
是这只眼睛吗?被掩盖真正颜色的眼睛……不是灰蓝色而是红色的眼睛。
因 为 我 氏 祖 上 没 有 任 何 人 表 现 出 虹 膜 异 色 瞳 这 一 隐 形 基 因 的 缘 故。
我对你们来说……是耻辱吗?即使我比大哥优秀数倍也是如此?即使我已经努力到今天了你们也不肯认可我?
………………
………
……但是,耻辱被诞下的过错并不是耻辱本身的错,而是你们自己的错。
犯错的人逃避现实,所以不肯面对自己犯的错,不肯背负这份责任,到了时候就想着办法将错误舍弃。
我是错误的,我是无力的,我很羞耻,我觉得愤怒……就好像忍耐了十九载的负面情绪一起涌上心头,全然没有心理医生诊断出的“情感缺失”的症状,那一刻我被鬼上了身。
*
我用冰凉的水一遍又一遍的洗脸,透明的液体洒在我的脸上,沾湿了我的鬓发。
我看向镜子,站在镜子里的那个人已经失去了少年的稚嫩,逐渐长成了而今的青年模样。
隐形眼镜被搁在湿漉漉的洗手池边上,想来以后我也不会再用到它了。
镜子里的那个人让我觉得陌生。
因为他的眼睛不同于发色和另外一只眼睛的灰蓝,是鲜亮的红色,好似传说中恶鬼的眼睛,让我有些反胃的赤红,和我刚才染上的血液一样,温热而粘稠。
电话响了。
我接起电话,对电话那边说:“妈,我去不了,大哥也去不了了。”
“……”
“因为大哥……被丧尸袭击后,感染丧尸病毒死了。”
一旁,血液汩汩的从青年的尸体里涌出,他的咽喉被人割破了,气管也被割破,血液涌进气管里,最后窒息而死。
他是我哥哥。
是我父母眼里唯一的正确、荣誉。
所以我杀了他。
我……成为了杀人鬼。
*
拜托了,请不要让我面对这样的现实啊。
那样的话,还不如让我一直……一直沉睡在一切如意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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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是第三人称番外)
“全是辣?”
“怎么,朋友你不能吃辣吗?真男人不能不吃辣啊!”
“……能吃。”
“来吧,陪我吃辣吧……”葛清故作坚强,拿起调料碟子放在李君昊面前,本想戏弄一下那个看起来很正经的小鬼,没想到被摆了一道,真的要吃火锅的时候可不能让人看了笑话……只是吃了这一顿,恐怕明天PY火辣辣。
李君昊愣了愣,他不知道葛清这是想搞什么,天气这么热还要吃辣火锅,可以,这很真男人。
不过他还是顺着葛清的意思把放着辣酱的碟子放在了自己面前,从锅里捞出一根章鱼触须,沾了点酱吃了起来。
葛清忍不住感叹一声,果然还是自己人实诚啊。
正当他在内心诽谤着,水桥苍介默默拿了一碟辣酱,默不作声的沾着菜吃了起来,他果然是不擅长吃辣,才吃了几口脸色就红润了起来,非常矜持的拿起水喝了一口。
请记住这一晚,纪念在盛夏的夜晚吃辣火锅的三位真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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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话:
尽量的把苍介的身世写得好理解了!这是一个NTR的悲剧……
关于吃火锅的加戏,如果OOC了请不要打我……有部分对话内容没有和葛清荔枝人讨论过,如果有严重OOC的地方请告诉我让我修改!
感谢观看!
【使用异能】是
【使用道具】电蚊拍(B)
【字数】4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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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的比较仓促_(:з」∠)_
谢小伙伴不嫌弃!
虽然和水仙那边的剧情有点出入,但是并不影响阅读嗯(⊙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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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摘,洗净,切片,开火。
完美!
酒精灯发出蓝幽幽的光芒,锅里煮着的蘑菇和肉块在浓白的汤底中翻滚着,夏天天盘腿坐在防潮垫上,清点自己背包里为数不多的存货。
“看来需要到城里去存点货了啊。”闻到锅里的香味,夏天天将背包扔到一边,将酒精灯盖灭,心里盘算着得重新在淘宝上淘个锅,上次在推荐贴里看到的这个户外锅一点都不好用好吗!回去一定要给他们家打差评!
稍稍等了一小会儿,夏天天端着锅利索的把蘑菇肉块汤吃掉了。算起来她的截稿日也要到了,如果不赶快回去联系一下自家编辑,估计下次见面就会被狂暴buff的编辑大人大卸八块了_(:з」∠)_
填饱了肚子,就要考虑一下今晚过夜的问题了,虽然此处距离西岸市已不太远,但是天色已经不早了,在天完全黑之前就回到市里是没可能的了。
不过这种情况夏天天早就预料到了,距离这里还有一个小时脚程的地方有一处守林人的小屋,她在进这片林区之前就和那大叔沟通过,如果有需要可以去那边暂歇一下。
夏天天抬头看了一眼被夕阳染成一片昏黄的森林,眼前一亮,她毫不犹豫的拿出了相机,寻了处方便取景的地方兴致勃勃的去拍照了。
至于会不会影响之后的日程?
计划这种东西,总是会变动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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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等夏天天终于到达她计划中的林中小屋,天色已经完全的黑掉了。
“啊啊,终于可以休息了!”预想中的小屋在眼前出现,夏天天关掉手电,兴冲冲的拉开门进屋,谁想到没迈出两步就感到脚下一绊,她踉跄两下,没稳住身形,啪叽一声摔倒在地上,手里的手电筒也顺势骨碌碌的不知道滚落到哪里去了。
“怎么回事……我记得那个大叔这屋子挺空的啊……”夏天天摸索着爬起来,总觉得手底下的地板触感怪怪的。
“啊,我说,”幽幽的声音在夏天天耳畔响起,夏天天只觉得身上的汗毛一根根全部立起来了,“姐姐你能不能快点从我身上起来哦,好重哦。”
“咦咦咦咦!啊啊啊!不好意思!”夏天天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准备去摸一下这屋子里的灯绳,却被人一把抓住了胳膊。
“姐姐诶,你现在最好不要乱动。”那人的声音在夏天天耳边轻轻响起,“不然的话,就会有血光之灾哦!”
“啊?”夏天天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就被人大力拽着胳膊往旁边一带,一阵巨大的电流噼啪声过后,重物倒地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随后泛起的是一股皮肉被烧焦的糊味。
夏天天忍不住扭头去看,可今晚的月光不怎么明亮,屋子里黑乎乎一片,只能看到地上倒了一个不是太大的团。
“那是什么东西啊?”夏天天忍不住扭头,向拉住自己的那人询问道。
“唔,人家也不知道诶。”黑暗里突兀的亮起一道光,将那人的脸从下往上照亮,颇有一种看恐怖片的感觉。不过夏天天到没觉得害怕,反而兴致勃勃的借着这光亮打量了一下那人的容貌——看起来是个挺清秀的小伙,就是两只眼睛的颜色有点不一样。
那人只将手电的光在自己脸上绕了一下,就将光亮打在地上瘫倒的东西上面,两人蹲在地上看着那一团,夏天天分辨了一下,笃定道,“这东西看着像是狼,”随即她的眉毛又渐渐皱了起来,“我记得这片林区里应该是没有狼的啊?”这一片是西岸市自建的林子,目的是补足日渐不好的生态,最近几年才慢慢长起来的,按理来说是不会出现什么野生动物才对。
那人的眉毛也渐渐的皱了起来,可他的眼中满满都是兴味:“诶,你不知道吗,这一片森林可是丧尸的狩猎场哦。”
“什么?丧尸?”夏天天奇怪的看了一眼救了自己的人,“这是最近流行的什么玩笑吗?那种东西怎么会在现实中出现啦。”
那人眼中的光芒越来越盛,他拿着手电在夏天天身上晃了一圈,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他突然靠近夏天天的脸,两人的呼吸喷洒在彼此的脸颊上,黑暗里夏天天竟然能看到她闪闪发亮的眼睛:“你真的不知道?末日已经来了啊!前段时间天气的异常你都没什么感觉吗?这林子里异变的丧尸动物你竟然没有遇到过吗?你看!”他迫不及待的拉住夏天天,两人重新去看那焦掉的狼尸,“这东西也是变异的丧尸狼哦!”
夏天天被他突然兴奋的样子唬了一跳,但当她再次仔细打量那东西的时候,才发觉之前被她忽略的细节——这头焦掉的狼,它身上有大片秃掉皮毛的地方,甚至能够看到里面包藏着的肌肉和骨骼,只是它之前被电的焦乎乎的,不仔细看也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而那股淡淡的腐肉的味道也被焦糊味掩盖,是以夏天天竟然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这真的是丧尸吗?”虽然基本已经得出了结论,但夏天天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种应该只存在于电影小说中的东西,竟然真的在现实中出现了?
“是的哦~”那人的语气轻快,手电被他在手中把玩,光束也在屋子里随意乱窜,晃的人有些眼晕,“咱刚才不是说了嘛,这片森林是狩猎场哦,为了不被怪物吃掉,咱才要赶紧从西岸市里逃出来嘞。”
“可是我在这里待了快两周了,什么都没遇到啊?”夏天天的眉头拧在一起,实际上她很久没有这样纠结过了,这种超乎寻常的变故让她整个人都觉得有点不太好。
“喂喂,人家可是救了你一命诶,之前要不是人家提醒的话,姐姐你可就要被这家伙咬一口了诶,怎么能叫什么都没遇到嘛。”那人抬脚踢了踢那具狼尸,他不快的噘嘴,整个人显得无比的孩子气。
“嗯嗯,真的很谢谢你。”被提醒的夏天天郑重的跟人道谢,“我叫夏天天,你的救命之恩我一定会报答的。”
“哎呀,不要突然这么郑重嘛,我是秋水仙。”秋水仙这般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脸颊,转而却有些兴奋的道:“咱也是对别人有救命之恩的人啦!”
夏天天突然想起一件事,她连忙问秋水仙:“你说这片林子是狩猎场,是指什么个情况?”
秋水仙想了想道:“唔,好像是军事基地里的什么实验品逃出来了,它们包围了西岸市,让西岸市的人出不去,别的人也没办法进西岸市,这里被完全封锁了。”
夏天天听他这样说,脸上有些不好看:“你觉得只有这一只狼的话,西岸市那么多人会没办法跑出来一两个吗?野生的狼大多是群居的,如果逃出来的实验品不是一只,而是一群呢?我们不知道这群狼到底有多少只,如果就这样贸然跑出去的话,反而很有可能被狼群盯上。”
她抬头看着秋水仙,秋水仙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这样吗!这不是刚刚好吗!等它们围攻过来,我就可以把它们一网打尽啦!唰唰的全部都干掉哦~”
夏天天却摇摇头,她盯着秋水仙的目光灼灼:“这样太冒险了,你不是说西岸市的人都出不去吗?还不如回去告诉更多的人,大家都知道状况一起突围,逃出去的几率应该会更大一些。”
“嗯嗯,这样也很好哦!”秋水仙毫不在意的点头,“那我们快点回西岸市吧~”
两人重新返回西岸市,夏天天忍不住问秋水仙:“市里……现在是什么样的啊?”
秋水仙耸耸肩膀:“就跟电影里写的一样呗,病毒,变异,丧尸,传染,大部分人都死掉啦,活下来的人只有这么点,”他伸出小拇指划出一个指节,然后又缩短一半,“或许是这么点?你说活下来的人会不会有异能?不过反正我是一个活人都没见到,啊,不对,我见到你啦!”
夏天天没想到实际状况这么糟糕,她看了看远处还黑漆漆的林子,坚定道:“我们肯定能带着更多人离开西岸市的!”
秋水仙却没接话,他突然停下脚步,带的夏天天也停下来疑惑的瞧他,随即他冲夏天天喊道:“跑!”便撒开步子飞奔起来。
夏天天愣了一下,立马跟着跑了起来:“是狼群吗?”
“如果没人有在晚上成群跑步的习惯的话~”秋水仙跑的飞快,语调却没有一点紊乱。
夏天天抿了抿嘴唇,加快了速度:“我们还有多久能到西岸市?”
秋水仙的语调依旧轻快:“不知道诶,也许我们会先遇到迎接的丧尸呢?”
秋水仙所说的脚步声逐渐清晰起来,枯草叶被踩踏的脆响越来越近,夏天天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有一片黑色的阴影紧紧咬在身后。
只是人的体力与狼群相较还是差距甚远,更何况是变异的丧尸狼。夏天天的体力因为常年在外奔波的缘故,已经算得上是不错了,可是这样没完没了的在黑暗中极速奔跑,她渐渐有些吃不消了,只觉得迈步的腿变得越来越难抬起,耳边狼群的奔跑声也逐渐被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取代。
“天天,快啊!”秋水仙在前面喊道,他伸出手想要拉夏天天一把,只是被手电晃到眼睛的夏天天并没能顺利被拉着跑,甚至直接摔倒了。
夏天天努力想爬起来继续跑,可身上的背包似乎有千斤重,而过度疲累的腿却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你快跑!”
夏天天冲秋水仙喊道,喉咙里一片黏腻的刺痛。她眼前有些昏,只看到手电的光在地上晃过来。
腐臭的味道逐渐浓郁起来,夏天天咬牙,她在背包的侧袋里摸索着,摸来摸去只摸到一个电蚊拍,一个充电宝,也不知道这些东西面对丧尸狼有没有用……
夏天天握紧了手里的东西,她终于挣扎着爬起来,可是狼群也已经近在咫尺。
头狼发出了嚎叫,有一只狼扑了过来。
夏天天将那充电宝冲着狼头扔了过去,大概是砸中了,那只狼发出一声哀叫,却并没有退缩,只是停了几秒钟就再次扑了过来。
夏天天半蹲下身,打开电蚊拍,打算这只狼扑过来就照脸抡。却没想到扑过来的不是一只,而是一群!
不想死!
不想死!!
不想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夏天天忍不住闭上眼睛,双手握着电蚊拍,试图用手里微不足道的道具保护自己,她胡乱的空中扫过,没有打中实物的感觉,却也没有被散发着腐臭味道的东西扑倒,似乎连空气中的那股臭味都变淡了,可是她却不敢停下来,。
时间似乎过去的很快又过去的很慢,夏天天终于有些脱力,她腿一软跌倒在地上,却被人扶住了肩膀。
“姐姐你好厉害啊!”来人正是秋水仙。
夏天天有些茫然的睁开了眼睛,睫毛费力的眨了眨,还有些缓不过劲儿。“你怎么回来了?”她感觉自己说话都有些费劲,声音带着用力过度的嘶哑。
“你把狼群冻住了啊!”秋水仙一把将夏天天公主抱起来,他的声音有些兴奋,“那就是幸存者的异能吧!超级帅啊!我把那些冻住的家伙都敲碎了哦!警棍真的超好用诶!”
“嗯……”夏天天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变钝了,她有些听不清秋水仙在说什么,只觉得抱着她的怀抱温暖又可靠,昏睡了过去。
*
“我跟你说哦……嗯?”半晌没有得到回应的秋水仙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却只见到一张熟睡的脸庞,他忍不住撇撇嘴。
“姐姐你太重啦,人家抱不动了。”他这样说着,顺手将抱着夏天天的姿势改成了扛。
秋水仙异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兴趣,他嘴上只说道:“咱可是跟你说过了哦~”
_(:3」∠)_补了一下雅阁在跟苏维安会合之前单独的一战
_(:3」∠)_写的越来越糟糕希望不要被揍的太惨。写雅阁踩了敌军的脸完全是处于私心。踩脸打人很好玩的我说真的。
_(:3」∠)_人生无望心如死机
_(:3」∠)_困
_(:3」∠)_想着尽量写可爱点最后出来这样其实我也不想的
_(:3」∠)_总之。。。完全没检查的放上来了
_(:3」∠)_还有一篇爱丽丝和玛格丽特组合打怪的估计在企划关闭之前是写不完了就先这样吧四人组的故事我还有很多要补慢慢来。比如苏维安和雅阁的初遇。雅阁和爱丽丝抢怪。小组成立之类的。我一定会补全的等着我。
_(:3」∠)_唉。好想走解说体啊。
迷路的雅阁再转回到正确的道路上时,前方道路的正中央站着一个敌方的魔法师。
嗨呀,好气哦。
“禁止通过。”他的魔杖横在身前,摆出随时可以发动魔法的架势。
“这句话应该是朕送给你才对。”雅阁飞快的连续抛出几个魔法道具,专门针对着对方。角度又十分刁钻,让那个魔法师忙于应付手忙脚乱。
啊,才两个弹丢上去防御就碎了行不行啊。火球到跟前才退是视角有限?不对,应该是是反应速度不够。
看来是个炮灰。
雅阁安下心来,吟唱起一个中等程度的攻击魔法。
对面的魔法师投出一个东西,雅阁没看清只是凭感觉认定它不会打断自己吟唱而没有去理。直到那东西开始冒出白烟才发现情况不太好。
【对方使用了烟雾弹】
当雅阁看到向自己扑来的浓密烟雾时,马上在心里给自己升起了一个系统提示。
嗨呀,失策了。
烟雾中传来一声“嗷呜——”。狼人?雅阁马上想到了这一点。对面有近战系战况会对自己不利。如果是在游戏中的话,恐怕雅阁已经准备直接GG了。
不过这可不是游戏。
“自己不行就找帮手上?孤要举报开挂了。”雅阁迅速吟唱着咒语,一个足以吹散烟雾的风系魔法缓缓生成。
在烟雾的掩护之下,狼人勇猛的向雅阁发起了冲锋。
吟唱完成,烟雾被风吹散。雅阁一个强化魔法放到脚下。高高跳起从狼人头顶飞过,避过他锋利的爪子,正落在对面忙着念咒语的魔法师脸上。
“啊对不起,砸到你了。”踩人行为完全出自主观故意,雅阁说着道歉却在放了一个高效攻击魔法后才从他的脸上跳下来。
雅阁正准备跳开,却被本该已失去战斗能力的那个魔法师抓住了脚腕。
完全没有预料到的状况。
狼人的爪子也抓准时机向雅阁再度拍来。
雅阁用书挡住了狼人的同时给自己施了一个重力魔法,借助地心引力和反作用力的效果向后倒去。精准的压在魔法师的胸部。
估计能压断两根肋骨。
“噗啊——”魔法师发出一声惨叫放开抓住雅阁的手。魔法师吃痛放开雅阁,雅阁趁机后退。躲过狼人的再一次攻击并将一个束缚魔法拍在他身上。
瞬移,马上又是一次瞬移。虽然瞬发技移动距离非常之小,但两次的效果叠加再加上精确的定位、对周边地形的熟练利用和中途放出魔法炮弹的小小反作用力让雅阁成功的从陷入近身战的不利局面中突围出来。
“啊时间差不多了。”雅阁小声的嘀咕着,一手指向天空摆出个超级中二的pose。“天降正义——”随着毫无意义的pose和话语,在战斗中途放置好的定时魔法装置引发了精确的小型爆炸。
时间卡的分秒不差。
雅阁背对着爆炸中心悠闲的伸了一个懒腰。
“啊,打架还真是麻烦。老衲才不想用尽全力呢。”
字数:18081
分享一个柔弱的小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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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路之后大概就是着迷宫的最深处了吧?”埃奎拉问。随后回答他的是哀叹着自己因逐渐年长造成的体力流失而变得容易疲劳的庞培,而瑞图宁的牧师有气无力的答案显然也不是风元素裔诗人最期待的那种。
“希望如此——最好如此,但……”他话语的最末端化成了一段模糊而无意义的鼻音,而这并没能阻止其他人理解他那些不算乐观的未竟之意。
冒险小队已经在黑暗之中跋涉了许久,或者说太久了,并且没有时间进行哪怕一点安心的休憩。在他们决定进入山壁上溶洞的洞口时,没有任何一个人预料到这竟会是一场如此艰辛的旅程。非自然形成的隧道出乎他们所有人预料的长且复杂,要不是它似乎坍塌了一部分,小队几乎该怀疑这是什么地底种族的城市联通外界的甬道了。黑暗与未知的敌人叫他们不得不一直提高警惕,时不时出现的尸骸也在他们绷得紧紧的脆弱神经上大肆舞蹈。他们前来此地的任务进行的也并不顺利,宁娜·格雷所委托给他们寻找的冒险小队现在只剩下武僧希格莉法一个生还者,虽说牧师们让其他的几位成员(的尸骨)都得到了相对体面的照料,但这依然让所有人都心情沉重。
小队顺着土坡一直向下走,他们的前方是仿佛无尽的黑暗,身后也是几乎相同的光景,仅有队伍之中一前一后的两只火把能够将它们小范围地驱散。谁也不知道他们还要走多久,谁也不知道终点在哪里。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一直在绕圈子,这是一条螺旋形的隧道,但他们也在明显的向下。最初,这个认知还能给小队一点“我们是在前进的”安慰,但很快,这种在原地打转的错觉便很快让他们焦躁了起来。
“我们真的是在前进吗?”锡里昂用发颤的声音问。
年轻的精灵正紧拽着走在队伍最前端的阿维德的衣角,跟着高大的北地战士亦步亦趋。从那条看见幻象的走廊里出来,他就一直如此了,虽然没有人问起过他在幻境之中见到了什么,就像没有人询问阿维德或者奇诺娅看见了什么一样,但显然,幻境对锡里昂的影响明显要比另外两位成年人的大得多。他看见了他们的队长步入黑暗之中,看见了在安菲雷亚斯之中确凿无疑地死去了的莱纳,他意识到了这是个幻境,但却无法脱离开来。直到他看见了他们的队长正与怪物缠斗,正当他想要上前帮忙时,那说不清是什么的怪物所发出的一次突然袭击却将北地战士毫不留情地刺穿——
——好在,小精灵脱离了幻境之后,便意识到了阿维德仍然四肢健全地活在现实之中,身上也没有被强行开洞。只不过依然的,卷宗学者在那之后便显得尤其小心翼翼,并且对他们的队长怀抱了一份毫无必要的多余担心。
他肯定是出了什么事的,但在这个环境里,小队中没人有余裕去为他进行疏导,幸运的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其他的交谈。
躲在队伍的首领身边的小精灵得到了回答:“我们是在往下。”
阿维德的语气也有些焦躁。
四周的黑暗仿佛有着生命,蠕动着逐渐吞噬他们手中火把的光芒,加上之前他们所看到的那些黑影与怪物——它们说不定就躲在这浓稠的黑暗之中,虎视眈眈地盯着这疲惫的小队,等待他们不得不放松自己神经的那一刹那,便会饿虎扑食一般从任何可能的角度对他们发动攻击。这样毫无根据的心理暗示加上这仿佛无穷无尽的螺旋道路,以及所有人都在兜圈子的感觉,整个小队都弥漫着一种焦灼难熬的气氛。
“……我不想再往前走了。”原属于另一个小队的武僧带着哭腔说。希格莉法虽然在庞培与洛伦佐的照料下痊愈了身体上的伤口,但她失去的精力和受到打击的精神在短时间内还无法恢复。这女孩儿的话语也怯生生的,里面包含着些显然不应该属于冒险者的恐惧感。
“可是,武僧小姐。”奇诺娅应答道,“你们队伍之中的牧师还在下面呢。”
半精灵吟游诗人的声音也不像是平常那样的游刃有余。她的话语之中攻击性的成分比往常多了许多,这让挨个儿地见到了队友尸体、本来就快要崩溃了的人类女孩双眼之中又积蓄了泪水。
“可是、可是——”她哭着,“亚伍德他、法兰他也——帕露雪在最下面,她……”
“别哭呀,小姑娘。”庞培用轻快地语调说,但他话语里轻快的情绪显得十分生硬而刻意,“女孩子哭起来就不美了。”
“——暗淡的火光在你脸上投下阴霾,泪水让你变得憔悴——”
浑厚的歌声突然之间在黑暗之中响起,即便没有乐器的伴奏,侍奉着珂宁的牧师低沉的嗓音依旧悦耳。洛伦佐口中所唱着的歌显然是自己即兴作的词,而调子却十分耳熟能详,在黑暗压抑的隧道之中,这曲调清晰地回荡在所有人耳边,仿佛一股令人振奋的暖流一般注入了所有听者的身体之中,从耳畔流进了四肢百骸。
短歌并不长,但在这一段吟唱之后,小队之中的气氛明显比之前好得多。一直环绕在众人之间、几乎想要让人夺路而逃的焦躁气氛显著地缓和了下去,希格莉法的哭声也渐渐止住了。
“现在好得多了。”洛伦佐满意地说。
埃奎拉深呼吸了一次:“是的,好得多了。说实话,刚刚我真的想直接回过头去——我觉得我能一口气跑到地面上。”
这句疑似夸张手法的玩笑话并没在小队之中取得它应有的反响,因为实际上,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黑暗之中有巨大的恐惧将他们攫住,那并不是属于他们本身的感情,但被强加上去的负面情绪却庞大得几乎无法反抗——直到珂宁的牧师唱起那首歌来。
“那是什么歌?听起来挺耳熟的。”生于寒风凛冽的世界北端小镇,因此也与冬神以外的神祇几乎无缘的阿维德询问,他身边一直粘着的那条小尾巴回答了他:
“是春之恋歌的调子。”出身于绿林故都的小精灵说,“这是精灵之神珂宁教给祂的牧师们的曲子,有解除恐惧、提升士气的作用。虽然这么说,但在菲薇艾诺里,总是能听见珂宁的牧师们在合唱。”
“你们精灵的牧师真会玩。”队伍后方的洛伦佐单纯地感叹了一声。
“但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们的处境不妙。”半精灵诗人冷静地分析,“没有冒犯的意思,牧师先生。但在那首歌结束之后,是否还有人觉得害怕?”
回应她的是一阵有些尴尬的沉默,在几十秒钟之后,锡里昂首先颤颤巍巍地举起了手,随后是仍然在啜泣着的希格莉法。在这两人表了态了之后,就仿佛有什么开关被打开了一样,风元素裔诗人也承认自己的手仍然在颤抖,无法拨弦;北地战士说他仍无端觉得前方有什么不算好的东西等着他们;一贯不怎么着调的庞培也表示说不定就此打道回府才是更好的选择。
“我的春之恋歌可是货真价实的。”珂宁的牧师吊儿郎当地申辩,但不难听出他轻浮的语气之下还有着什么更沉重的担忧。
同为牧师的庞培已经听出了奇诺娅的言外之意。瑞图宁的牧师也一反常态地正经了起来:“这即是说,我们将要面对的东西,有着连珂宁的曲子也无法完全抵消的威能。”
这话叫心绪本来就不平静的武僧女孩再一次紧张了起来:“那、帕露雪——”
“——从精灵战士留下的话来看,至少在他殒命之前,你们的牧师小姐都还活着。”有着丰富救生员经验,因此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更清楚该如何面对可能产生的情况的北地战士预先这么说,“虽然我们不能保证她现在依然完好无损,但如果不下去看看,我们就永远不能知道我们是不是赶得及。”
希格莉法噙着泪沉思了一会儿,最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还等什么呢?”女诗人稳着自己发颤的声音说,很快,她的语调就又变得同往常一样圆润,“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伙计们。”
冒险小队对时间的观感已经模糊不清了。他们只是继续下行、下行,一直到地势变得平坦,空间变得开阔为止。在这里,火把微弱的光芒被浓稠的黑暗吞噬,未知的空间由于逼仄的石墙消失而陡然广阔了起来。这一次,由队伍中最后一个神术使用者锡里昂施展了光亮术,白亮的光球漂浮着出现在他们的前方,这房间的样貌逐渐从被驱散了的黑暗之中浮现:
这是一个足够空旷的大厅,地面平整,因此它中央突兀地耸立着的四根仿佛天然形成的石笋样柱子自然首先吸引到了所有人的目光。然而只消一瞥的功夫,任谁都能清楚地认识到那四根石笋绝不是天然形成的——
就像惨死的精灵战士法兰一样,尖锐的石柱是穿过了一个人的肢体生长起来的。
“帕露雪!!”希格莉法惊呼。好歹她还记得这未知的地方里说不准往前踏一步就可能有危险,武僧几乎就要克制不住的向前的脚步被她自己硬生生地逼停,然而要不是阿维德眼疾手快,就会有另一个人像是离弦的箭一样冲过去了。
被高大的北地战士轻而易举地拎起来的未成年精灵不满地挣扎着:“放开我!她没受到致命伤!或许还活着!”
“——或许你会先碰到什么让自己受伤的意外,这儿没准就会有什么机关陷阱之类的东西。”阿维德这么警告。似乎永远处于无止境担心中的战士显然还有更多的话要说,但在那之前,卷宗学者已经先一步开口了:
“我们一路上也没有遇到过什么机关陷阱之类的东西,如果是埋伏着的怪物,那么它总会来攻击我们的。”意识到自己无法挣脱的锡里昂停止了无谓的挣扎,但仍然仰起头来对小队的领导者怒目而视,“比起那些,难道不是挽救一个可能还有生还希望的冒险者更加重要吗?”
瑞图宁的牧师叹了口气:“孩子,你说得对,但首先你得保证自己完好无缺地活着。”
或许别人没看见,但就像捉着伯伦希尔一样捉着锡里昂的阿维德看得清清楚楚,在庞培的话音落下去之后的立刻,他们年轻的小精灵明确地翻了一个白眼。
“那么,不论是去为她治疗,还是为她收殓,除了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走过去,走到那位牧师小姐的身边去之外,还有什么更好的解决方案吗?”学者一针见血地问。
珂宁的牧师为他的老友申辩:“庞培只是在说,他希望你能更谨慎一些。”但这只换来了小精灵不耐烦的一声鼻音。
小队终于开始向着房间中央那片惨剧的布景移动了,正如庞培和洛伦佐所坚持的那样,缓慢而谨慎地。过于活跃的卷宗学者干脆被高大的北地战士夹在了腋下,即便这样,小精灵也不是很安分——大约是因为这个姿势不舒服,他一路都在扭动。
“你不应该那样心急。”阿维德对被他夹在腋下的那位说,“我应该告诉过你,我们并不是总是能及时地拯救他人的生命的。”
“但芬德尔就被救下了——我听来的,不过你也见过,他仍然好好的活着。”卷宗学者以一个除了他之外并没有其他人清楚内情的事例作为申辩,甚至于熟悉这故事之中主角的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据说他小的时候曾经被宵银的牧师抓走过,作为祭品被放了血。那时的情势不会比现在这个小队所遭遇的更加严重,芬德尔的运气也一直都不算很好,但他仍然活下来了。如果我们行动得更快一点——”
“——那么或许我们能救下遇难者,或许我们要赔上自己的性命。”几乎是从出生起就一直看着别人在雪原之中进行救援、最后自己也成为了救援队之中的一员,因此见惯了这种事的阿维德说,“而且你该知道,后者的可能性远远大于前者。在时刻可能发生的意外面前,救援者与被救援者之间其实没什么差别。”
“另外纠正一点,虽然我不知道那是谁,”洛伦佐在从队伍的后方逐渐赶上前来的过程中忍不住插了一句嘴,“能在宵银牧师手下逃得一条性命,小精灵,你的那位朋友肯定已经把他此生的运气都用在那件事上了。”
锡里昂用以回答这两位在微妙的地方上有着相似的训导者的是一个鬼脸,他自己或许没有那种想法,但这在光线晦暗不明的环境之中真的显得鬼气森森。
说话间,他们当然已经走到了这一片空旷场地的最中央。风元素裔的牧师少女被自下而上生长出来的石笋刺穿了四肢钉在地上(或者,该说半空中),新鲜的血液淅淅沥沥地顺着石笋蜿蜒着向下流去,随后在地面上涂抹出了一片杂乱而抽象的血腥图案。
出于悲痛与不忍,武僧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但她依旧死死地盯着名为帕露雪的少女现在的样子。希格莉法强忍住马上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直到检视了这一番惨状的庞培抬起头来,向着整个小队的人宣布:“她还活着。”
突然间脱力的武僧跪坐在了地上,捂着自己的面孔小声地啜泣了起来。
“谢天谢地。”她哭泣着感叹,接连不断地看见自己同伴们的尸体,想来给这位年龄并不大的少女造成了颇大的精神压力。而现在终于,她发现自己的同伴并没有全都因为这一次超出他们能力的冒险而客死他乡,这个认知及大地放松了她的精神,而与此同时,也令她一时间失去了行动能力。
这一次才抵达的冒险小队成员都能够理解这数日间的大起大落对一个人的影响,因此,没有任何一个人去呵斥瘫倒在地的武僧。鸟羽的成员们有条不紊地展开了他们的救援行动:埃奎拉搀扶并且安慰着暂时失能的希格莉法;瑞图宁的牧师使用神术暂且稳定住重伤牧师现在的情况;对医疗与神术都更有研究一些的洛伦佐则指挥着奇诺娅与阿维德破坏掉耸起的石柱,将伤员从伤害她的凶器上安全地移动下来;在这个过程之中,锡里昂作为小队之中第三个神术使用者,被要求时刻紧盯着那些两个牧师难以顾及到或者没有被发现的伤口,并且及时地利用治愈术为伤者止血。
“这石柱与精灵战士那儿的一样,都仿佛是突然之间破土而出的。”埃奎拉踢了踢脚边散碎的砖块,在安慰之余说。或许这算一条线索,但包括埃奎拉在内,目前并没有人对此投以足够多的关注。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希格莉法的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她已经再一次地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站起来,并且向前凑近她的同伴了。而帕露雪的情况依然不算是乐观:风元素裔牧师流了太多的血,庞培与洛伦佐医疗的神术虽然令她身体表面的伤口愈合了,但却无法立刻补充她所损失的那些血液。遇难者的皮肤因为缺少那些在身体内部流动着的重要液体而变得比往常更加苍白而冰冷,希格莉法小心翼翼地握住牧师的手,只感觉自己好似握住了一块冰。
不过仍然有好消息,帕露雪的确正在逐渐恢复意识。那只因为被武僧握住而逐渐回暖的手抽动着,似乎有了一点力气,随后受害者从她的胸腔之中发出了一阵低沉的呻吟,风元素裔缓缓地睁开了她的眼睛。
“帕露雪!”同伴再一次恢复意识的惊喜无疑迅速地冲淡了周围环境中未知与恐怖造成的压抑气氛,希格莉法雀跃而惊喜地高呼。有那么一个瞬间,埃奎拉觉得半精灵吟游诗人似乎很想要上前去捂住那位发出了过大噪音的武僧的嘴,但很快,他便认为这可能是他由于精神压力过大而产生的幻觉,因为奇诺娅一直都保持着那种弧度得体的微笑。
风元素裔的少女牧师幽幽醒转,漆黑的双瞳在昏暗的光线之下勉强聚焦在了距离她最近、她也最为熟悉的原队友身上。帕露雪太过虚弱、还并不适宜发生的喉咙震动着,牧师张开了她苍白的嘴唇,仿佛用极低的声音说了些什么,但那声音在这个空旷而鸦雀无声的石室里也是极难辨认的。
“什么,你说什么?”希格莉法俯下身去,几乎将自己的耳朵伏在重伤牧师的身上,而其他的人只能勉强看见帕露雪干裂的嘴唇翕动着:
“……快走……”武僧听见她的同伴说,“……它们是想、吸引更多的人……”
“怎么?谁?”对这话感到莫名其妙的武僧重新抬起身子来,低着头询问,“是什么想吸引更多的人?”
“嗯……抱歉打断一下。”谁都永远捕捉不到她的注意力到底在什么地方的半精灵女诗人仰着头说,“虽然听不太清牧师小姐说了些什么,但……”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其他声音?”作为队伍之中唯一的精灵,锡里昂有些不安地发问。
——咕噜咕噜,咕噜噜噜噜噜噜。
奇诺娅低下头来看了卷宗学者和其他的同伴们一眼:“呃,那正是我要说的。”她再一次向上方看去,“你们注意到我们头顶上的那些……东西了吗?”
——咕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咕噜咕噜咕噜。
就连将注意力集中在帕露雪声音微弱的语句上的武僧都已经听见了这种异常的声音。要形容的话,它就仿佛是一锅持续着沸腾的水所能发出的不规则音响,然而一锅沸腾的水显然不会出现在这个几乎空无一物的房间里,更不会出现在整个冒险小队的头顶上。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随着奇诺娅的目光一起抬头看向这石室的天花板,然而他们所看见的并非人为建造的平整天穹或是自然形成的林立石钟乳。无数异常的黑雾在远离冒险者们的上方聚集涌动着,仿佛粘稠而有着实体。黑雾逐渐汇集成线条,聚拢成一条条触肢的形状,同时,就像是回应着上空黑雾的异动一样,冒险者们脚下的地面也开始震动。
“……眼睛……”这一次,帕露雪的声音虽然虚弱,但也依旧清晰可闻,“……那些黑雾里,有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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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要我说,我们还是快溜吧。”庞培的声音从房间的西侧传来。
瑞图宁的牧师说这话的时候,他们刚刚躲过了正体不明的敌人第一轮的攻击。眼疾手快的埃奎拉在攻击开始之前首先将跪坐在帕露雪身边的希格莉法拉了起来,而阿维德在千钧一发之际将他们的伤员打横抱了起来,险而又险地避开了一次可怕的伤害。现在,他们总算知道精灵战士法兰那惊世骇俗的死状和风元素裔牧师帕露雪匪夷所思的受伤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就在上空黑雾如同沸腾了一般活跃起来的同时,他们脚下的大地也呼应一般地开始涌动——这不是仿佛就要地震了那样的、从地层深处传来的震动,这一份混乱的波动更加流于表面,就像是他们脚踏着的是一片浮在汹涌波涛之上的木板一样。
多亏了法兰与帕露雪的前车之鉴,大部分的冒险者们立刻都反应过来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了。埃奎拉立刻拉起了武僧,阿维德也抱起了伤员,整个冒险小队在空旷的房间之中迅速地四散开来——在他们离开原地的下一秒,数个顶端尖锐的锥形石柱便从方形的石砖底下破土而出,一眨眼间,便已经有了与锡里昂差不多的高度。
显然,一旦不慎被这东西刺中,除了被穿一个洞之外不会有任何其他的结果。黑雾凝聚出的触肢逐渐地伸长了,黑色、软绵绵的,看起来仿佛什么令人生厌的软体动物一般的触手从天顶上挥舞着垂下来,与此同时,大地的鸣动依然没有停息——他们被上下夹击了。
首先打了退堂鼓的是庞培,然后是认为他们已经完成了任务,只要带着伤员离开便可的洛伦佐。两位中年人似乎都将保全小队的性命放在了第一位,然而其他人——尤其是小队的领导者,并不这么想。
“埃奎拉和希格莉法,你们带着帕露雪到安全的地方去。”北地战士在翻涌的大地上向风元素裔诗人靠近,将暂时仍旧没有力气自己行走的牧师交给了他与他身边的武僧,“往上跑,一刻也不要停,如果觉得可怕——”
“——就唱提振士气的曲子。别担心,上面没什么危险了,我们能够自保。”吟游诗人迅速地接腔,并且和没有完全恢复战斗力的武僧一同架起伤员来,“你们呢?”
“帮你们拖住它,顺便打打看。”阿维德冷静地说,“我们之前不是打死过一个类似的东西吗,这个只是大了一点。”
“——一点?哪里是大了一点!”珂宁的牧师几乎是在房间的另一端喊道,“这已经不是同一个级别的对手了好吗?”
“可是我们能杀死那一个,或许也就能搞死这一个。”这一个有着过分乐观想法的声音来自于锡里昂,“这东西一直在这儿,把洞里吃得尸山骨海一般,我们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
冒险者们的脚下依然在翻涌,凹凸不平的地面使移动也变得更加困难了;与此同时,他们头顶上的触肢已经凝聚成了足够的长度,那不知该如何称呼的怪物正尝试着像甩动鞭子一样挥舞着它们,时刻准备着给地面上的那些活物们一记抽击。
情势紧迫,已经没有必要参与接下来争吵的埃奎拉与希格莉法两人夹着帕露雪立刻向着他们来时的路奔逃而去。天顶上的怪物显然已经意识到了它的两个猎物正在离开,四处舞动着的触肢之中距离这个三人小组最近的那两条立刻有了目标,向着准备逃脱的冒险者们当头劈下,沉重的抽击挟着呼啸的风声——
“——铿!”
——没有落在任何人的头上。
在钢铁的剑刃出鞘、一道白虹将威胁斩落之后,诗人、武僧以及受伤的牧师迅速地回到了螺旋形隧道的入口,没有受到任何阻碍。两节断裂的触肢落在地面上,砸出两下沉闷的响声,随后又再一次失去了实体,重新化成了黑雾散去。半精灵吟游诗人转动手腕,灵巧地挥舞着手中的长剑,仿佛要甩掉上面并不存在的血迹似的。
“我看这东西也没有那么难打。”奇诺娅说。
女诗人仅凭借自己凌厉的一记斩击,便削断了那怪物的两条触肢,并且仍然保持着一贯悠闲的态度。她在不停起伏着、甚至还会突然刺出石笋来的地面上灵巧地移动着,仿佛完全不受落脚点不停地凹凸起伏的影响。同样在这样复杂的地形之中有着游刃有余姿态的是提着弓箭的锡里昂,这位接受着德鲁伊的教育、从小便生长在地形复杂的森林与枝蔓之间的少年精灵似乎正在逐渐掌握地面起伏与刺出的石笋之间的规律,在躲避的同时已经能渐渐的把自己的注意力更多的转移到来自上空的触肢上去了。
与这两位相对的,剩下的三位人类男性则显然更加在意那些自上而下的攻击:阿维德尽力挥舞着他手中的双手大剑,将那些垂下来试图缠绕、阻挠他们的触肢从尽量高的地方切断,但北地战士对地面上的危险显然更加疏忽一些,时有时无的平衡已经叫他的战斗足够险象环生,突然之间破土而出的石笋已经有数次差点给他造成不可逆的伤害了;至于最后那两位牧师,似乎是认为连续不断的移动可以有效地避免石笋的攻击,只是拖着两把老骨头在空旷的场地之中无规律地不停乱窜,有的时候,他们的突然转向甚至会把自己的队友吓上一跳。
“我、还是不认为这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刚刚用自己的拳头击退了一根触肢的洛伦佐喘着气说,“——我真的不年轻了,体力也已经大不如前,这样的冒险与战斗对一个老人家来说实在是太过刺激了。”
“——可我们别无选择!”锡里昂一边试着射箭(然而他射偏了)一边反驳,“不解决这个怪物,该怎么种下种子呢?”
“我们是来救人的,不是来种门的!”珂宁的牧师反驳,然而这换来的是卷宗学者理所当然的质疑:
“可是我们带了种子啊!”锡里昂就像有着预知能力一样,轻松地向左边跨了一步,然后紧接着,一根石笋便从他原先所站的地方破土而出。
就在洛伦佐分神准备再次进行进一步的劝说时,一道石笋正巧在他身边拔地而起,让他不得不停下话头专注于避让。突起的石笋直径比珂宁牧师所预想的大得多,他们头顶上的怪物似乎已经摸清了牧师在空旷的场地之中移动着躲避的规律,更加宽大的石柱几乎是贴着洛伦佐的身边刺出来的,这样突如其来的攻击让毫无防备的牧师本能地加大了闪避的力度,而因此几乎失去了平衡——要不是庞培就在他身边,并且及时地撑了他一把,那么他肯定就已经摔倒在地上,并且遭受与法兰或者帕露雪相似的命运了。
就在侥幸生还的洛伦佐长吁一口气时,瑞图宁的牧师一边离开那块仿佛沸腾了的土地,一边驳斥卷宗学者的论点:“虽然我们带了,但也不一定要种嘛。”
如果这场争论放在任何一个其他的、更加和平的环境之中,锡里昂肯定会有数不清的词句来对此进行回应,但现在他没有——也不可能有。这位年轻的精灵试着拉弓射箭来对抗天顶上的那只黑雾凝聚而成的怪物,可惜的是,且不论他那不算稳定的准头,即便他能够射中,普通箭矢的威力面对有着如此巨大体积的不明生物显然不过是杯水车薪。精灵也尝试着运用自己德鲁伊的知识,试图找出对方的要害,然而他所能看见的不过是在暗淡光芒之下的一团朦胧的黑雾,这种连具体形态都没有的东西又怎么会有要害一说呢?锡里昂的确凭借自己的灵巧和敏捷在躲避地刺上更有优势,但在面对从上方垂下来的触肢时,与其他人相比,缺少近距离实战经验的卷宗学者便颇有些捉襟见肘。事实上,现在他正不慎被一只触手卷住了胳膊,精灵轻巧的体重也在这里变成了劣势,那触肢轻易地就能够让他双脚离地。小精灵正奋力地尝试用匕首割断束缚着他的障碍,根本无暇回话。
眼看着队伍之中唯一的一个未成年人就要被怪物的触肢甩到半空中去了,好在,这样的惨剧并没有真正发生:在锡里昂被真正意义上的吊在半空中之前,阿维德先一步用左手拖住了小精灵纤细的身躯,以单臂与怪物的触肢角力。被夹在中间的卷宗学者因为上下两端的拉扯而惊叫了起来,不过好在,冒险小队的领导者并未让他难受多长时间:高大而强壮的北地战士用单手擎住了自己的双手大剑,将它高举过自己的与锡里昂的头顶,一边躲避着上升的石笋,一边在那个十分别扭的角度上用力的割了几下,终于将拉扯着小精灵的那根触手弄断了。
回到地面的锡里昂虽然心有余悸,但依然颤抖着坚称自己不过是一时大意——也不知这是他真心的说法还是少年人意气用事的嘴硬。放在平时,这样的时刻显然是年长者该出言泼冷水的时间了,只可惜庞培与洛伦佐都正面对层出不穷的攻击疲于奔命,没有说闲话的余裕了。
“好了,那么现在,能够回到该如何打败这个东西的话题上来了吗?”
女诗人的声音在一片嘈杂之中响起。奇诺娅所经行过的路上弥漫着一片浓重的黑雾,毫无疑问,那些都曾是意图攻击她,或者只是恰巧出现在她的攻击范围之内的触肢。被斩落在地的怪物残骸逐渐失去了实体,幻化为一片朦胧的黑色,随着沸腾的地面上是不是升起的突刺一同涌动。
“这东西仿佛源源不断。”一边看着锡里昂以免他再一次被捕捉到,一边努力清剿从上方垂下的枝条的阿维德有些暴躁地说。他的脚下也如同半精灵吟游诗人一样,遍布着怪物残骸所降解出的黑雾,然而与奇诺娅不同的是,他的左臂上已经因为一次闪避不及时而挂了彩——所幸因为他厚重的外套,那升起的石笋在刺破了结实的织物之后只给他留下了一道渗着血的擦伤,并不算是很严重。
终于认命地接受了他们并不能直接从这怪物底下逃跑的洛伦佐唉声叹气:“哎呀——我们不是打败过一个小的嘛。”
这话让冒险者们回响起了在上面的房间之中他们所杀死的那一个东西。与现在这一个相比,那个东西显然更小、更好预判攻击,也更加符合人们对自己平常所能遇见的那种“怪物”的印象,不过从一些细节上,冒险者们的确能够将那个东西与现在盘桓在他们头顶之上的这个巨大的东西联系在一起,并且认识到它们的确同出一源。这样看来,对那一只怪物特别有效的攻击,或许对这一个也会有用处。
“锡里昂,你还能召唤一次落雷吗?”领会到这一点的女诗人问。
“能倒是能,但是要怎么保证这东西上空还有能够酝酿雷电的空间呢?”小精灵在面对一根触肢难以预测的攻击,并且为此拼命挥动匕首的余暇中回应,“——或者不如试试光亮术吧!那位风元素裔牧师不是说过了吗?‘黑雾里面有眼睛’!视力发达的东西总是对光亮的变化更加敏感!”
“我可没找见哪里有眼睛。”一剑斩断与卷宗学者僵持多时枝蔓的北地战士说。
“但,看这东西,黑漆漆的。”庞培一边在石笋、触肢与洛伦佐的拳头之间跳舞,一边断断续续地说,“不妨、试一试,或许有用呢——闭上眼睛!”
他这样警告,随后没有等待任何人对这个看似异想天开的提案表态,便首先自顾自地作出了手势。神术使用者们都清楚地知道,瑞图宁的牧师已经开始向神祇祈祷一个比他现在所维持着的更加强大的光亮术:
一团白亮的光芒从年长者的手心之中爆发出来。这种光亮并不同于之前牧师们为了照亮房间所释放的那种温和适度的明亮,而是炫目的、仿佛在灼烧着一般富有攻击性的。这一团仿佛白日又仿佛烈焰般的光芒离开了他的手掌,循着瑞图宁牧师的指示顺从地向着上空飞掠而去。冒险小队的成员在面对这样的光亮之时也不得不眯起眼睛来,即便已经有了提前的预警,突然变化的亮度也依旧险些令他们致盲。他们只能从自己眼皮或者手指的缝隙之间观察着这加强版光亮术能够造成的结果:在如此鲜明的白光出现后,黑雾所形成的一切似乎都陷入了暂时的慌乱,就连地面升起石笋的频率都显著减小了。光团随着庞培的引导向着上方飘去,最开始时,在它的所到之处,黑雾纷纷惊慌地避让——然而很快,它们就再一次地形成了组织,有序地盘绕在那颗令人目眩、不能直视的光球之上,逐渐降低了它的亮度。瑞图宁的牧师努力地试图维持他的神术,但很可惜,单凭他一人的力量显然是无法对抗铺天盖地的黑雾的,过不多久,他所释放出来的光团就已经被彻底的湮灭了。
“……好吧,看起来并没什么效果。”庞培悻悻地说,而他身边的老友则干巴巴地回应。
“不,如果说效果,我觉得还是有的。”洛伦佐盯着天穹之上,说了一个所有人都并不想听见的事实:
“我觉得你激怒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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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简直没完没了。
奋力挥着剑的阿维德想。
他们在这房间里战斗了多久?十分钟?一个小时?还是一整年?北地战士对时间的概念已经完全被模糊了,不过总之,埃奎拉他们应该已经到了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整个小队从进到这个洞窟里之后就完全没有得到过充足的休息,踏入这间石室时,也已经没人还保有充足的体力了。战斗的消耗超出了他们所有人的极限,但他们头顶上的那个怪物却丝毫没有疲累的意思。地上的石柱依然层出不穷地升起来,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林立的石笋让他们所能踩踏、躲避的空间逐渐缩小,同时,即便他们努力地对着从上空伸下来鞭笞、抽击或者试图束缚抓取的那些触手进行攻击,从总数上来看,它们依然似乎没有减少。
“——这简直没完没了!”
说出阿维德这句心里话的人是珂宁的牧师。或许真的如同他的自嘲一样,队伍之中最为年长的洛伦佐是他们中最先体力不支的一个。疲劳让他们躲避的动作逐渐迟缓、让他们防御的动作产生了破绽,因此几乎所有人都或多或少挂了彩,而洛伦佐是他们之中最为严重的一个。惯于使用指虎对敌人进行简单直接打击的牧师这一次遇上了并不合适的敌人,纤细难缠的触肢是这种钝击所难以应付的,想要对它们造成伤害并不很容易,至于石柱——哦,他是傻了才会用自己的拳头往石柱上招呼。或许身体经受过千锤百炼的武僧可以空手将它们轰成一地碎片,但这样暴力的行为跟珂宁的牧师显然没有一个铜子儿的关系,即便他现在十分需要这样的能力。
牧师使用了医疗的神术,但他今天所剩下的神术已经不多了。一路上照料伤员、面对战斗的波澜起伏已经消耗掉了他时限内所能使用的大部分能力,而接下来的那些,他得留着用来收拾这场战斗之后的残局。洛伦佐的右臂在不久之前被怪物的触肢击中了——那时他才发现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单纯的接触,牧师全身的力气就仿佛被它抽走了,并且置身于无穷无尽的恐惧之中。他几乎没办法移动哪怕一根手指,被这样的东西卷住手臂还能拼命试图割断它的卷宗学者实在是值得敬佩。紧接着,从他的手臂下方升起了一根并不算那么尖锐的石笋,虽然庞培很及时地为他斩断了触肢解了围,让洛伦佐的手臂没有被正面刺穿,但依然有一声不祥的脆响从他遭到撞击的右臂中发出来。
珂宁的侍奉者坚称自己没事,但他额头上因疼痛而渗出的黄豆大小的汗珠出卖了他。他的骨头的确断了,但由于他所侍奉的神祇掌管着医疗的领域,他想要凭借自己的医疗神术将它接上,并且迅速地回复行动力并不困难,只是钻心的疼痛难以被消去。跟这个一比,他被石柱刺穿的右边小腿也就没什么值得一提的了,起码那还不过是皮肉伤,洛伦佐对这个伤口的处理显然没有那么上心,被刺穿的血淋淋孔洞依然停留在那儿,牧师所做的只是运用神术将它止了血,并且暂时镇压了痛感而已。
正当洛伦佐为自己每一步的移动都感到困难,并且准备自嘲为走在刀尖上的小美人鱼时,他们灵巧的卷宗学者突然间从牧师的身边闪出来,对着那个伤口释放了一个治愈的神术。这算是个投桃报李的举动,锡里昂很灵巧,但最初的那次双脚离地似乎让他们头顶的怪物意识到,虽说敏锐的小精灵难以被直接穿在石笋上,但他却是所有人之中最容易被抓取的那个。一旦他自己与他周围的人稍有疏忽,触肢便会立刻趁虚而入,勒着他随便什么地方,把他从地面上拎起来狠狠地掼在地上或者墙上——事实上这已经发生过一次了,小精灵被从半空中狠狠摔在房间的角落,如果不是他还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态,恐怕就要直坠在哪一根耸立着的石笋上,把自己穿个透心凉了。而即便如此,他依然伤得不轻,更何况另一根石笋立刻毫不容情地升起,狠狠地给了俯卧在地上、没能及时躲闪的小精灵腹部一下——洛伦佐的手臂挨过这个,他知道那力道有多可怕。即便在一片昏暗之中,作为人类的洛伦佐看不太分明,但他依旧敢担保,被击中那种柔软的部位的小精灵当时一定吐了血,而且恐怕有什么内脏被打破了。
及时拯救他的是奇诺娅的箭矢,半精灵女诗人的准头比这位半路出家的卷宗学者强得多了,紧接着阿维德也立即赶到。北地战士身上的伤痕也比刚才更多了,毕竟过分高大的男人总是难以在狭窄的地方躲避攻击,而现在的场地的确正在逐渐变得更加逼仄。他还没有尝试用自己的双手大剑与地面上耸起的石柱较量一番,如果有机会,他肯定会尝试的,只可惜怪物的触肢并不容许他这样做。
几个呼吸之间,本来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小精灵便重新从地面上爬起来,变得生龙活虎了。这并不仅仅该归功于对他施展了医疗神术的珂宁牧师,卷宗学者自己的治愈神术也让他自己痊愈了一部分的伤势。虽然这个从半途中从德鲁伊转变为卷宗学者的未成年人与队伍中另外的成员想必的确太过年轻了,但或许真的如他的导师所说,他作为一个德鲁伊的才能并不会逊于任何一个同样受过训练的成年人。小精灵能够使用的神术数量令在场的两位人类牧师相形见绌——但或许这并没什么好惊讶的,虽然锡里昂的确是个未成年,可他的年纪却与两位牧师的年龄加起来差不多相当。
同样也伤痕累累的庞培与奇诺娅似乎结成了什么奇特的战斗小组,女诗人提出是否能将神术附着在她的箭矢上,瑞图宁的牧师尝试了,这个举动还是很成功的,但实际产生的效用暂时存疑。目前为止,他们合作所造成的唯一战果就是救下了差一点就被触肢杀死的卷宗学者,不过他们似乎认为这的确是个好兆头,因为一般的情况下,箭矢是无法直接截断怪物的一根粗壮的触肢的。
女诗人在这场战斗之中时刻切换着使用弓箭与单手剑,而在更换武器的过程之中,她难免会露出一点空隙,这也令那怪物有了可乘之机。她已经被触手抓住过两次了,第一次时,来自锡里昂的救援到达得很及时,因为手持匕首的卷宗学者恰巧就在吟游诗人的身边;然而第二次她便没有那么幸运了,站立于虚弱让她难以移动,触肢的拖曳也叫她失去了平衡倒了下去,被从地面升起的石笋刺中了腰间——不幸中的万幸,伤口不算深,同时也没有伤到什么重要的脏器。庞培紧接着便为她止了血,洛伦佐和锡里昂也补充了他们的治疗神术,可是他们的神术都已经不多了,那伤口现在看上去像是已经自然愈合了一个半月一样,结了痂,但距离痊愈还早得很,并且时刻依然可能被撕裂。
“……伙计们,有人觉得我们的确取得了哪怕一丁点的战果吗?”
庞培的语句之中带着低沉的喘息声,他的神术也所剩不多了,因此,瑞图宁牧师的身上也同样伤痕累累,而他所吐露的实情也让作战中的冒险小队更加绝望:“即便我们已经砍掉了那么多的恶心触手,有人觉得我们头顶上那该死的东西露出了哪怕一丁点受伤的迹象了吗??”
“我不知道,它肯定会再生!就从那些黑雾里!”短短一句话之间,锡里昂的声音已经从房间这一头流窜到了房间的那一头。他跑得很快,这的确让石笋和触肢都难以捕捉到他,但很难说卷宗学者还能保持这样的速度多长时间。
几乎要被林立的石笋关在狭小空间里的阿维德对这句话发出了一个含混的、代表同意的拟声词,现下里他可没有精力说话:北地战士将层出不穷的触肢从他的身边赶开,随后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紧握住他的大剑,将自己的腰部作为第三个支点,把剑柄卡在腰间,再然后,他矮下身去,在短暂的停顿后大喝一声,旋转自己的身体,他手中锋利而宽广的剑刃便如同一场暴风一样,碎裂的石柱与崩裂的石块四处飞溅,在战士本身的转动结束之后,他的身边半径两米以内已经再也没有什么能高过他小腿肚的东西了。
原本那些石笋是阻碍冒险小队的成员们躲避触肢的障碍,不过在这个情景之下,倒可以勉强暂且担当一下掩体。在这一阵碎石风暴结束之后,洛伦佐从那些并没有比北地战士的剑刃更加结实的障碍之中冒出头来,向所有人大喊:“这么说的话,那些黑雾一定得有个源头!我们得把它找出来!”
“这么说的话,我倒是有一个想法,只是不知道对不对。”奇诺娅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弓重新挂回背后去。
“——管它对不对,总之快试试!”阿维德咬着牙这么说。
女诗人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样,侧身避过了一条从他的视线死角偷袭而来的触肢,顺手抽出长剑来一挥,将它斩成两半:“嚯、如果我说我得离开一阵儿,你们顶得住吗?”
“顶不住——”北地战士再一次使用他的大剑为房间之中掀起了一阵碎石风暴,“——也得顶!”
阿维德的那句话不仅让人疑心他是不是把自己的牙齿咬碎了,但有了队伍领导者的这句话,奇诺娅便立刻敏捷地行动了起来:她用了几个跳跃逃离了石笋密集的范围,从自己身上不知道哪里摸出了一个……一个圆盘?
“那是什么?从没见过?”即便在这种状况下仍旧眼尖,并且有着不灭好奇心的卷宗学者首先发问,紧接着阿维德与洛伦佐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去。
“没时间解释了!”奇诺娅说,这也的确不是进行详细解说的好时机,“我得把这东西装回去看看!”
庞培用手中的短棍击退了几支伸来的触肢,瞥了一眼女诗人的方向,仿佛立刻对此心领神会:“我跟你去!一个人恐怕不安全!”
“不论你们想到了什么,总之快去!”不慎被触肢缠绕住脖颈的北地战士有点艰难地说,幸好紧接着锡里昂便迅速地提供了支援,“我们快要没时间了!”
阿维德手中的大剑因为主人的虚弱而不得不落了地,与此同时,吟游诗人与瑞图宁的牧师已经迅速地转身离开,不耽搁哪怕一秒钟的时间。
“这不公平,我们什么都不知道!”锡里昂不太开心地抱怨,而这只让洛伦佐笑了笑:
“我们大可以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去打听这些细节——当然,前提是我们得仍旧活着。”
“你在说什么呀?”即便自己的唇边还挂着没被擦干净的血迹,年轻的精灵在如此绝境之中仍然保持着乐观得可怕的态度,“我们当然会活下去的,我们还会完成任务,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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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诺娅与庞培在黑暗的螺旋形隧道之中拼命地向上跑。
他们下行的时候就已经觉得这一段路长得可怕了,或许那有一部分是因为恐惧而造成的心理作用,但实际上,这一段螺旋形的坡道的确不短。路上他们看见了埃奎拉所划的记号,这证明风元素裔诗人已经带着两位伤员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但愿更上面能安全一些。
本来体力便已经不充裕的诗人与牧师在移动中的喘息逐渐变得粗重,他们的速度也渐渐不自觉地减慢了——然而就是这减慢的速度,让他们发现了一点问题:
“……嘿,诗人小姐,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东西跟着我们?”走在前头、维持着光亮术照亮前路的牧师头也不回地说。
奇诺娅也同样喘息着向着四周环顾了一圈,回答道:“有些不和谐的地方,恐怕我们在到达那房间之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这推论并没有错误。牧师与诗人花了一点时间,重新回到了那个奇特的房间之中,它的景象与他们离开时并没有什么区别,该空着的地方还依然是空着的,该倒下的尸体也依旧是倒在地上的——但转瞬之间,后面这一条就并不是这样了:
虽然一直以来提供光源的都是作为牧师的庞培,但在踏入房间的那一刹那,奇诺娅便率先冲了进去。半精灵以自己更加灵巧的姿态与迅捷的速度轻易地越过同伴,向着前方飞奔,然而即便是在昏暗的地下,她也依然凭借余光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比她更快地进入了房间的内侧——
“小心!有一缕黑雾跟进来了!”瑞图宁牧师的声音从门边传来,意识到不妙的奇诺娅拼命刹住自己的脚步,然而已经晚了:
黑雾在房间之中那具尸体上盘旋停留,紧接着迅速地将它包裹了起来。就仿佛一条包裹手法粗劣的裹尸布一样,它们不均匀地分布在那可怜冒险者的遗骸上,然后很快,房间之中的两个活人便意识到:这种不均匀并不是因为失误,而是黑雾将它异化的一部分过程!
半精灵吟游诗人谨慎地挪动着自己的脚步,她试图再一次接近那个大概是用来放置圆盘的凹槽,但在那之前,那句被操控了的尸体便已经重新的站了起来,并且咆哮着阻挡了她的去路。随后赶上的庞培已经再次抽出了腰间的两根短棍,奇诺娅也向后退了两步,让自己与瑞图宁的牧师并排站着,同时也抽出了自己趁手的长剑来,摆出了备战的姿态。
“它是尸体变的,你觉得这东西算是死灵生物吗?”提着剑的吟游诗人发问。
“我不清楚,但反正,我决定不对它用光亮术。”吃一堑长一智的牧师这样回答。
那怪物显然也是有着明确目的指向的。虽然奇诺娅和庞培暂时并没有继续上前的举动,但它依然知道面前的这两人是个威胁,并且准备将这份威胁解决掉。被黑雾异化了的尸体有着尖锐的指爪和锋利的牙齿,但它丑陋不堪的相貌依然很难形容——嗳,反正这不是重点。这个怪物在第一轮的咆哮结束后,便挪动着四肢向前行走,仿佛正在适应自己新的身体。最开始的一两步,它走得磕磕绊绊,但以一种令人措手不及的速度,它便立刻掌握了四足行进的方法,并且就像什么野兽一样,压低了身体的姿态,作出了扑杀的架势。
冒险者们毫不怀疑它的第一次攻击将会是一次扑咬——这东西的姿态实在是太明显了,因此在那怪物实际上那么做的时候,庞培与奇诺娅仿佛很有默契一般的一左一右避开了这直线的攻击。但黑雾所异化的怪物所有的攻击手段并不如看起来那么简单:在两位冒险者刚刚躲开第一轮的攻击,还没稳住自己的身形时,那东西便已经稍稍转了个身,向着庞培的方向挥出了爪子——就像是黑雾凝聚成的触肢一样,这由黑雾凝聚成的爪子也立即伸长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隔着三米有余的距离,向着瑞图宁牧师的方向抓去。
“小心!”看见了这一幕的奇诺娅高喊,接收到这预警信号的庞培仓促回身,用自己手中的两支短棍,在千钧一发之际勉强夹住了这一次攻击——夹住,也就是说爪子的前端就在牧师的脸孔前面挣扎挥动,尖锐的指爪散发着腐烂的气息,几乎就要抓破他的皮肤。
紧接着,重新找回了平衡的奇诺娅便赶来支援陷入困境的同伴。那怪物倒也算是敏锐,它的另一只爪子向着奇诺娅挥去了,但已经见过这一招的女诗人凭借自己灵敏的动作漂亮的闪过了范围变得更加广阔的攻击,迅速地接近了与怪物僵持着的牧师,举起长剑吗,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地砍断了被黑雾异化过的那条手臂。
“你觉得我对它唱安魂曲,会有用吗?”女诗人这样问,随后,瑞图宁的侍奉者在表达了感谢之后笑道:“如果你不试试,你怎么会知道呢?”
“很有道理。”吟游诗人挡在牧师身前,举起手中的剑面对着因失去了一部分的肢体而显得更加狂乱的怪物,冷笑着嘲讽:“来啊,打我啊?”
“恕我直言,小姐,您这可不像是要唱歌的样子。”牧师的神术所剩不多了,但他的口才依然还在。庞培再一次架起双短棍来,走上前去越过他的同伴半步:“虽然我是一把老骨头了,可也不能总是躲在女士身后啊。”
那疯狂的怪物重新调整了自己的姿态,但原本是四足行走的野兽变成了三足,这让它不可避免地有点步履蹒跚。这对正面对着它的两人来讲无疑是个好消息,它又想要使用一次扑咬攻击,但这一次明显没有它第一次的冲锋来得平稳且骇人:
庞培没有选择躲避,而是直接迎了上去。瑞图宁的牧师看好了时机,用左手的短棍架住了怪物的利齿,同时狠狠地抽击了它的口鼻部分(如果它还有的话);而他右手的武器则成功地阻止了对方仅剩的那只爪子可能对他们造成的伤害,就这样,牧师与这怪物在房间的中央展开了一场角力——但肉眼可见的,庞培几乎是立刻就要落在下风了。
“我没那么大的力气!诗人小姐!”牧师大喊着,“不论你要做什么!赶快!”
回应他的,是吟游诗人与这周围的环境十分不符的清丽安宁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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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几乎要绝望了。
阿维德几乎已经提不起自己的剑,他头一次觉得这种纯粹的铁制品竟然有这样沉重;洛伦佐的神术也彻底告罄,如果他们之中再有人受伤,那将会是一场不可逆的灾难;至于锡里昂,他的体力也已经消耗殆尽,再也没办法维持迅速而灵巧的运动来躲避攻击了。卷宗学者在这期间已经召唤过雷霆,并且尽量让它们自下而上地攻击那一团黑雾——最开始似乎的确有效果,那些邪恶的东西的确被电光打散消解,小队中剩下的三人有了一点点喘息的时间,然而好景不长,仿佛无穷无尽的黑雾再一次从不知何处的缝隙之中补充进来,并且很快就让那怪物回复到最初的样子。
大地的鸣动也没有停止,石笋依然从地面之下不停歇地刺穿出来。仅剩的三位冒险者最初还能做出一点像样的反击来,后来便只能勉强自保,再后来他们变得疲于奔命,而现在,他们已经连奔逃的体力都快要没有了。
除开固执地相信事情总会向好的方向发展的锡里昂,剩下的两位冒险者的确已经近乎绝望。阿维德与洛伦佐向自己所信仰的神明祈祷自己的同伴能够快一点找到解决这死循环的方法,但他们也在心中隐秘的地方接受了一个事实:或许他们的冒险、他们的生命就将在这里结束。
——而就在他们的确做好最坏的打算时,从黑雾的深处却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大地的鸣动停止了,从天穹上挂下来、无处不在的触肢也消散了。直面最恐怖的怪物的三位冒险者不禁因为这突然的情况停下了脚步:他们想要好好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同时,他们也的确没有继续战斗的力气了。
一直以来都令他们无比头痛的无尽黑雾仿佛突然之间枯竭了,而且迅速地变得稀薄,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抽回了什么其他地方关了起来一样。冒险者们仰着头看着天穹之上,在迅速散去的黑雾之中,仿佛有着一只巨大的眼球。
“——可恶——”从什么悠远的地方传来这样一声痛骂,且这声音也正以非同一般的速度迅速远去。锡里昂慌乱地架起弓来,搭上箭,但在他将箭矢射出去之前,非常迅速地,就连洞穴上方的眼球也变得透明、隐没消失了,更不用提原本盘桓在所有人头顶上浓重的黑雾。现在,这个洞穴更像是一个普通的人为开凿的山洞,有着平凡无奇的顶部,堆砌着石砖的墙壁,唯一有些不太一样的,是它地面上林立着的尖锐的或者断裂的石笋。
“……结束了?”仿佛感觉有些不真实的,洛伦佐用难以置信的语气发问。
“……结束了。”阿维德回答,“看来,奇诺娅和庞培的确找对了方法。”
“我就说嘛,事情会变好的。”锡里昂心满意足地说。这是一个可靠性存疑的结论,但至少现在,没人想去反驳他。
所以正如风元素裔牧师帕露雪所说的,黑雾里的确有眼睛。但就现在来讲,这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一切都结束了。
三位冒险者同时长出了一口气,随后干脆在凌乱的地面上找了一个相对平整的地方,躺了下去。
“我感觉我要累死了。肺和喉咙都在烧。”珂宁的牧师这样感叹。
然而这并没为他换来任何回应。三人在身体上的疲劳与不适都有着相似的感触,他们直接躺在地上准备休息,或许十几分钟、甚至几个小时之内,谁都不能把这三位从地面上挖起来——除非有一张更舒服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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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补完了这章,码字仍在继续,本篇比较大容量,以及从这里开始后面剧情都偏虐向请注意
*字数统计:9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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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知者无畏,人类的好奇心,还有对金钱、权利、以及欲望的追求,迫使我们想对未知的事情进行挑战,而其结果便奠定了我们是否讨厌。倘若让一个人讨厌去做什么事,那么无非是因为这件事本身难办,或是这件事情的结果不好。
尼古拉斯则是属于后者。
十月一日,礼拜四晚,男生盥洗室。
「我讨厌巫师决斗。」他一拳捶在了墙壁上,换来的只有一阵神经的刺痛,淋浴头喷出的热水浇灌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汗液与热水交融在一起,顺着他那宽厚的后背流下;然而,他那颗烦躁的心并没有从洗澡这个令人放松的事中得到多少安抚,或许用这么烫的热水来洗澡,企图来缓解压力本身是个错误的决定,他也意识到回避现实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就在当天稍早的时候,他收到了一封巫师决斗的挑战信,来自一位斯莱特林的学生,本·华莱士。
「啧,所以这就是你讨厌巫师决斗的原因吗?」本的语气里透露出一丝戏谑,淡然的接住了眼前这位拉文克劳的拳头,脸上毫无畏惧,反倒是露出一种会心的微笑,浅紫色的瞳孔在对方的荧光闪烁下仿佛散发着淡淡的光。
「用摄神取念来窥视别人的过去很光荣吗?不管怎么说我是不会和你决斗的。」尼古拉斯收回了他有些冲动的拳头,另一只手仍举着发光的魔杖。
「真可惜啊——不过,当大家知道了拉文克劳的转校生曾在一次巫师决斗中用黑魔法害死了对方这件事之后,会有什么看法呢?」他以一个快步绕到自己身后,按住了尼古拉斯的手腕,魔杖的光芒被熄灭,他将手指轻轻搭在自己的肩上,尽管隔着层布料,尼古拉斯身体却不由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顺便,我很欣赏你精通黑魔法。」本在他的耳边低语道,这让他感觉很难受,自己此时仿佛被一条蟒蛇缠绕在身上,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
「你到底想从我这得到什么?」尼古拉斯皱着眉头,他那严肃凶恶的神情比以往更吓人了,尽管内心也是不敢轻举妄动;而与大部分同学的反应截然相反,本倒是露出了一丝期待的表情。
「刺激,去挑战一个黑魔法的巫师,利益与风险并存的刺激,仅此而已。」他走到尼古拉斯前面,背对着他,挥动起魔杖,一个闪烁着幽暗的绿色光球环绕在自己身边,由上到下,最后像是烧尽了蜡炬的火苗淡然熄灭。
「好吧,我接受挑战,前提是请你管好你的嘴。」
「明智的选择。」他转过身,一张纸牌从他的手中飞了过来,悬停在尼古拉斯的面前——方片J,这不就是他最近占卜课所用的扑克牌一直缺失的一张么,该死,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拿走了。
「再确认一遍,你愿意接受我的挑战吗?没有后悔药。」
「我愿意接受你的巫师挑战。」
尼古拉斯很清楚自己所处的境地,但他又不甘这样答应去做自己讨厌的事情,不甘,那又能怎么办,总比让他散播自己是个黑巫师的传言要好吧,现在自己已经完全陷入了对方的圈套,好像这一切就是本精心盘算好的,该死的摄神取念。他的指尖触碰了一下那张牌,几行猩红的文字印在牌面的中央:“时间:十月二日下午五时,地点:礼堂。”
「明天见,我期待早点见识到你的黑魔法呢。」
回忆到这里,尼古拉斯的大脑已经开始混乱,记忆被扭成一团,热腾腾的水蒸汽竟令他有些头晕,耳边淅沥的喷水声逐渐被自己大口的喘气声所取代,尼古拉斯能感受到自己腹部上的每一块肌肉都伴随着他的呼吸而颤动。他扭上了龙头,围上了毛巾,他终于意识到再持续洗下去,晕倒将是必然结果。
拉文克劳塔楼。
「消逝之物在何方?」鹰环活了起来,它展开双翅,传出低沉的声音。
「消逝之物……位于无何有之乡。①」尼古拉斯思考了一会,带着猜测的心态说了一个从他的中国室友那学来的词汇;但鹰环的长时间沉默代表着回答错误,也是啊,鹰环怎么会出那么国际化的问题呢。
「化实为虚,一切皆是虚无,也就是说消逝之物,一切化为万物。」一个绿发少年走了过来,尼古拉斯熟悉这个声音。
「回答正确,欢迎回到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作为拉文克劳塔门的看守,鹰环收回了它的双翼,沉重的大理石门缓缓地移开了它笨拙的身躯。
「晚上好,奥斯图姆,谢谢帮忙回答问题。」
「晚上好啊尼克,哪里,这种问题只是小菜一碟啦,还有平时叫我克拉就行了。」名为克拉伦斯的少年脸上浮现出喜悦的笑容,不过当他察觉到尼古拉斯的表情比以往更加“苦瓜脸”的时候也收敛了笑容。
「那个,你最近遇到什么心烦的事了吗?」
「没什么大事。」面对学长出于好意的关心,尼古拉斯只是径直走进了休息室,其实他并不想让别人为自己的私事而操心,但克拉伦斯还是抱着一份好奇心紧跟在他的后面。
「是因为被佐伊捉弄了?」
「没有。」
「是因为黑防课学的咒语没成功吗?」
「不是。」
「是因为伍德又炸厨房了吗?」
「没。」
「是因为今天晚饭没有司康饼吗?」
「……」这个还真是有,但并不是主要原因。
尼古拉斯止步于布告栏前,上面贴满了五花八门的广告和海报,尽管如此,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大大的写着“巫师决斗俱乐部”的海报,“把不合理的事变成可能,有什么想做的?参加由教授指导的俱乐部,在这里你能学到想知道的一切。”
「奥斯图姆——」尼古拉斯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你收到了巫师决斗挑战书,你会怎么回应?」
「我……?」克拉伦斯带着疑惑的语气指着自己,他注意到尼古拉斯盯着的那则海报,自己也领会到了对方的意思。
「我啊——我会把它当做一个游戏,向对方展现自我。」克拉伦斯以一种乐观的口吻回应着。
「展现……自我?」他迟疑了一下。
「对啊对啊,比如向大家展示自己是怎样利用咒语来击败对方,进而提高魔法水平。比如,尼克不是很擅长变形术吗,那你就可以尝试用变形术去击败对方呀。」
「这样……」
「你啊,别老是把课上学的东西仅仅局限在课堂上。」克拉伦斯踮起脚有些艰难地拍了拍尼古拉斯的头。
「化实为虚,一切皆是虚无,你不记得这句话是谁跟你说的吗?」
这句话是他第一次在变形学课上浮士德教授跟他说的,想到这里,他顿时觉悟了,对啊,如果只是当作一次展现自我的机会,展现我最擅长的变形术,那么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所谓的胜负,也只不过是一时的说在嘴上的两个字罢了。
「尼克,你以前有进行决斗过吗?」
「嗯……」
「那就更不用担心啦!」
「那个,克拉……」他犹豫了一下,半开着嘴。
「嗯,怎么?」
「谢谢你。」他提高了嗓门,尽管依旧保持着那张严肃的脸,但是克拉伦斯能听得出来,这几个字所饱含的心情是完全不同于之前他对他说过的任何一句话。
「不客气,这也是作为学长的我应该的嘛!」少年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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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礼拜五,第二温室。
黄昏的暮色在十月的天空中蔓延,树叶被秋风染成了黄色,但温室里的植物却依旧保持着生机勃勃的绿色,尼古拉斯提前完成了赫本教授布置的苏生蟹爪兰的实验,三滴返青剂外加六滴复生剂等于复活蟹爪兰②,不过此时他已经无心再考虑草药的事情了,眼下最关键的无外乎就是巫师决斗,他最基本的准则之一就是答应别人的事必须要做到守时准点。
「四点五十八分。」他依靠在走廊的墙边,拿出了挂在腰间的怀表,以确认时间。
「喵!」低头一看,一只毛发篷乱的黑猫坐在自己的脚边,不知道是哪个同学养的猫已经蹲不住家,溜出来了。就在他要习惯性的抚摸猫毛的时候,这只猫像人类一样站了起来,接着迅速变大,变成了一位披着齐肩发的女生。
「……安吉洛同学?」
「喊我比安卡啦!」少女皱了皱眉毛,她和浮士德教授一样,都是注册的阿尼玛格斯。
「从刚刚草药课我就注意到你有些反常,那么急着做完实验跑出来不像是平时严谨的你啊……该不会,你在暗地里追哪个女生?」比安卡用肘轻轻的碰了下尼克的肚子,发出一声嗤笑。
「巫——师——决——斗——」他强调了这几个字眼,为了停止少女的妄想进一步发展,递出了那张象征着挑战书的方片J。
「啊,原来你收到了这样的决斗挑战书,不过,虽说大家已经进行了不少决斗,但大都是玩的,比如什么烹饪决斗,五子棋决斗(似乎是麻瓜世界的一种棋牌游戏),倒是这种切磋魔法为目的的巫师决斗还挺少见的」
「已经到点了,我先走吧。」
「用咒语狠狠地打败那些蛇吧,我会为你助威!」
推开决斗俱乐部的大门,这里挤着不少学生,自从十月学校批准学生们自由组织决斗俱乐部的时候,每当课后这里便是如此景观。宽敞的大厅内四周摆放着一些甲胄,以及周围坐着一些正在练习五子棋或烹饪的同学,房间中央原本摆放的棋盘(之前同学进行五子棋决斗时用的)被一个大大的圆形舞台所取代,深紫色的地毯 。
「你好啊,尼古拉斯,我原以为你不会来了。」一个让他讨厌的人坐在舞台的边缘——本·华莱士,黑发少年脸上浮现出看似礼貌的笑容。
「答应别人的事就要做到守时,这是做人最基本的原则。」
「别在这里上纲上线了,不过……这也是你的有趣之处呢。」
「我们只是来比试魔法的对吧,华莱士?」
「没错,我倒是想看看,你这个转校生的实力到底怎样,既然你已经踏进一些五年级的课堂了,想必这应该不会难倒你吧?」他走近尼古拉斯的耳边,低声耳语,就像之前一样让他感觉不舒服。
「尤其是……黑魔法防御术,不是吗?」
他的这句话再次让尼古拉斯感到有些寒冷,该死,他怎么连我在其他课堂上的表现也了如指掌?自己明明是最不擅长这门课,他到底已经掌握了多少有关自己的情报,或是将其应用在这次对决里?
「利维沃茨教授,这次决斗的指导老师。」从墙角里走过来一位穿着紫色大衣的中年大叔,魔咒课的教授。
「下午好,奥布莱恩同学。」教授亲切地打了一个招呼。
「那么,我再重申一下这次的决斗规则,5分钟内进行魔法对决,最先解除对方武器的一方将获胜。总之,这是一场公平的比试魔法的机会,我不希望发生任何意外。」
两人分别登上台,互相鞠了个躬,然后转过身来背对背分别走到舞台的两侧,周围的一些学生也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情,围在台下观看。
「我数到三,你们就可开始使用咒语。」尼古拉斯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仔细地听着教授的计时,他知道如果想要这场决斗快速结束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最开始先发制人,以速度取胜。
「……三!」「Expelliarmus!(除你武器)」
教授的话音刚落,两人几乎同时念出了缴械咒,两道眩目的红光分别从各自的魔杖迸射而出,激烈地相互冲击着,发出如电火花般的噼里啪啦声响。本用力将魔杖向旁一挥,红光的轨道顺着魔杖的方向击倒了旁边的甲胄。
「Incendio!(火焰熊熊)」
本再次挥起他的魔杖,一股烈火从中喷涌而出如蟒蛇般蜿蜒前行,烧的空气炙热;而尼古拉斯用魔杖迅速画了个圈,一缕缕冰冷的白雾浮现出并迅速汇聚,进而凝结成一堵冰墙挡在他面前,熊熊的烈火烧灼着冰墙,直到烧尽,冰全融为水;尼古拉斯再次挥起魔杖,几十颗大粒的水珠从地上浮起,一颗颗流动的水珠凝固成锥状物,宛如一把把匕首的冰锥一齐刺向了对手。
「Impediment!(障碍重重)」就在刺向本的前一秒,所有的冰锥像是插在一堵无形的海绵上而停滞在空中,伴随着本挥动魔杖的动作,冰锥们又一齐转弯刺向尼古拉斯。
「Fumos!(烟雾缭绕)」他非常冷静地挥动着魔杖,浓烈的黑色烟雾顺着其轨迹迅速地弥漫开来,整个大厅内烟雾腾天,旁观的学生们纷纷惊叹。本警戒地环视四周,什么也看不见,身处劣势的他脸上却浮现出一种期待的表情。他闭上眼睛,仔细地聆听着周遭,只有学生们的交谈声,但他相信在其中必定混着另一种声音。
「Incarcerous!(速速禁锢)」「Salvio Hexia!(平安镇守)」
一个厚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本迅速转身挥起魔杖,一条螺旋状的绳索从烟雾里窜了出来,在触碰到他释放的防御咒语时又偏转飞了回去,在听到什么东西被击倒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已经逮到猎物了。
「看来你对捆绑很感兴趣啊,不过游戏到此结束了,我的小鹰。」烟雾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躺倒在地上被绳子紧紧束缚的尼古拉斯,本的嘴角微微上扬,他愉悦地看着咬牙切齿苦苦挣扎的尼古拉斯,视其如瓮中之鳖,魔杖在空中优雅地划了个圈,口中念出最后的咒语标志着这场游戏的落幕。
「Descendo.(应声落地)」本大意了,几根理应悬浮在天花板上的蜡烛失去了支撑坠落下来,本没有来得及念咒便躲了开来,蜡烛点燃了地毯,尼古拉斯重新站了起来。
「真是大意啊,明明决斗才刚开始。」魔杖在尼古拉斯的掌中舞动,地毯上跳动的火苗熄灭,落地的蜡烛物归原位,大厅陷入了一种充满了杀气的寂静,台下的学生们也屏住了呼吸。
「现在又是蜡烛,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趣味。不过,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应对这个——Sagittariorum!(万箭齐发)③」本的眼睛浮现出些许血丝,他看上去愈来愈兴奋,双掌夹着魔杖一合,做出一个拉弓的姿势,几十支箭矢从魔杖顶端射出。
「Accio Shield!(盾牌飞来)」墙边一个甲胄持着的盾牌被拉到尼古拉斯的面前,紧接着是无数箭矢射中金属,声音有些刺耳,数十秒过后,盾的那边不再传来声音,整个大厅再次陷入那种满是杀气的寂静,尼古拉斯没有选择立刻离开这个保护物,而是在观察情况。
「Evanesco(消隐无踪).」眼前的保护物突然像是一张燃烧的纸片,每一块金属面都被咒语的力量所吞噬,眼前接踵而来的是另一道咒语。
「Protego(盔甲护身)!」别无选择情况下,尼古拉斯抱着一种侥幸的心理念了自己从未成功使用的咒语,但是结果和他最坏的预料一样,咒语轻松地穿破了他制造出的屏障,直接命中了他的左臂,他因为这一击失去了平衡,右脚勉强支撑住了身体;但与此同时一声金属落地的声音在大厅内回响。焦头烂额的他急忙摸索着自己的腰间——他确信,自己的怀表掉了;突然,耳内莫名的传来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撕裂着他的大脑。本爆出肆虐的笑声,好像这一切都是如他盘算的一样。
「Confringo!(霹雳爆炸)」
一声咆哮瞬间覆盖了笑声,尼古拉斯的魔杖顶端发射出一道暗金色的光芒就像是一匹脱了缰绳的野兽冲了过来,本立刻念出了盔甲咒,就在触碰到屏障的一瞬间,“嘭”的一声巨响,舞台上空迸出猛烈的爆炸且伴随着一团火焰,随之而来的冲击波粉碎了周遭墙壁上的玻璃,甚至冲倒了一些旁观的学生,浓浓的烟雾笼罩在舞台上。他愣住了,尽管自己是一个斯莱特林的学生,但他从未见过这种咒语,不,学校应该也不会让他们知道这种咒语的。
这是黑魔法。
「Expelliarmus.(除你武器)」魔杖从本的手中弹开,轻轻地落在地毯上。
「尼古拉斯·奥布莱恩获胜!」
几秒后,教授的声音在厅中响起,旁观的学生们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直到比安卡的欢呼声出现,舞台下才哗然一片。
「恭喜你呀,尼克!真的获胜了呢!」克拉伦斯在台下喝彩,不过对方则完全没有理会他。
怀表不在这,怀表不在这……他跪在地毯上焦急地寻找着掉落的怀表,“获胜”这两个字压根没有带来多少喜悦;让他更难受的是台下同学们的议论,“黑魔法”三个字不断地刺入少年的耳朵内,他们有的从眼神中流露出惊恐,或是一种鄙视。不安与恐惧开始在尼古拉斯的心中蔓延。
「你在找这个吧。」直到眼前递来他的怀表,尼古拉斯心中的焦虑才褪去,但不安与恐惧仍在,抬起头来原来是他的对手,本。
「精彩的战斗。」他伸出手将尼古拉斯拉起。
「我有个问题,你们之前魔咒课上从来没学过这个咒语吗?」
「刚刚那个咒语?别开玩笑了,霍格沃茨的魔咒课怎么会教那种咒语,用来干什么,杀人?不过我倒是很羡慕你学过这么酷的咒语啊。」
「羡慕?这有什么值得羡慕的?你明明已经知道事情的来头了你还敢这么说?」尼古拉斯很明显被对方这一调侃激怒了,他的声音从未如此低沉,或者是真正意义上的冲着别人吼着,然后转身跑出了大厅。
巫师决斗,不是为了向大家展示自己的魔法,来提高水平吗?而我再一次犯了一个错,我又误用了黑魔法,甚至我自己也没意识到,这又能怪谁?我讨厌巫师决斗。以前也是,现在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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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不接受你的巫师挑战。」尼古拉斯借助着发光咒看着眼前这位企图向他发出挑战的斯莱特林——本·华莱士。
「巫师决斗不是挺有趣的吗,难道你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这与你无关,华莱士先生。」
「请别这么扫兴,我只是想玩一玩。」
「你要干什么?」注意到本抽出了魔杖,尼古拉斯也立刻提高了警惕。
「只是轻轻的一下,不会痛的,Legilimens.(摄神取念)」
昏暗的大理石柱上的火盆时而燃烧,时而熄灭,两侧伫立着的双头鹰雕像仿佛监视着走道,潮湿的空气中透露着发霉的味道令人作噁,窗外繁杂的雨点打落在印刻着骷髅模样的蒂凡尼彩玻上,这一切熟悉而又陌生的场景,再一次出现在尼古拉斯的面前。那个人再一次倒向了她,尼古拉斯再一次目睹了这个画面——瞳孔放大,脸色苍白,皮肤冰冷——她已经死了。少年惶恐地奔向走廊尽头的大门,没有犹豫,他推开了大门。
「你只是害怕被人知道真相,而不是担心她,不是吗?」本的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这句话如一根针深深地刺进尼古拉斯的心中。
「给我适可而止吧。」理智被撕裂了,他一拳朝着眼前这可恶的斯莱特林挥了出去,而本却轻松接住了他的拳头。
「啧,所以这就是你讨厌巫师决斗的原因吗?」本的语气里透露出一丝戏谑,淡然的接住了眼前这位拉文克劳的拳头,脸上毫无畏惧,反倒是露出一种会心的微笑,浅紫色的瞳孔在对方的荧光闪烁下仿佛散发着淡淡的光。
「用摄神取念来窥视别人的过去很光荣吗?不管怎么说我是不会和你决斗的。」尼古拉斯收回了他有些冲动的拳头。
「真可惜啊——不过,当大家知道了拉文克劳的转校生曾在一次巫师决斗中用黑魔法害死了对方这件事之后,会有什么看法呢?」眼前的这位斯莱特林突然像是中了什么咒一样,身体开始扭曲,他的身后弥漫出一种可怕的黑暗,将地上的每一块砖吞噬,将走廊的火炬吞噬,黑暗包围着尼古拉斯。
「被告方:尼古拉斯·惠普尔·奥布莱恩。」
再次回过神来,映入眼帘的是由漆黑石头组成的墙壁,光是看着就有一种刺骨的寒冷,墙下则坐着一排排模糊黑乎乎的人影,正中央的高台上坐着一个戴着帽子的人,但是看不清脸,尼古拉斯忽然意识到刚刚有什么人在喊他,刚才那个冷冷的男人声音,他刚想从椅子上站起来却发现什么沉甸甸的东西拖住了他——左手和右手各被一道铁链锁住了。
「一九九六年三月二十六日晚九点,被告方于德姆斯特朗魔法学校与同校生艾希莉·威尔塔宁进行了巫师决斗,其中误用了黑魔法,意外将对方杀死,是吗?」坐在一个高台上的人非常冷冷地说道,但是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就好像尼古拉斯没有戴眼镜一样。到这,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是正在接受魔法部的审判,虽然脑子里一头雾水,这是他唯一可靠的猜测了。
「是的,但是——」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给予了肯定的回答,但是他心里明明不是这么想的。
「根据《英国巫师宪法》第三十二条,被告将被判以过失致人死亡的罪名,予以阿兹卡班为期一年的有期徒刑。」
对方声如洪钟地说着根本不给尼古拉斯任何解释的机会,他很奇怪,就算是判刑场上连一个证人都没有,而且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草率判刑。还未等到心中一个接一个的疑问说出,一张血盆大口出现在眼前——摄魂怪,它披着破烂的黑色斗篷,用着腐烂的双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刹那间,仿佛世界上所有的快乐都消失了。
「你是个杀人犯!」「你用黑魔法杀死了她!」「你将被关进阿兹卡班!」
从梦中惊坐而醒,他大口的喘息着。静谧的月光洒在厚实的绒毛地毯上,耳边唯有他的室友,伍德的鼾声让他确信自己不是在阿兹卡班里,以往令人难以入眠的鼾声此时却让他放松下来。他悄悄地推开门,来到休息室,壁炉还在燃烧,温暖的火花如调皮的康沃尔郡小精灵在壁炉里的木材上跳舞,壁龛内的罗伊纳·拉文克劳雕像的依稀可见,夜空般的拱顶中闪烁着无数的群星,如璀璨的银河流动着。
「伟大的罗伊纳·拉文克劳,请您为我指明方向……」
他站在壁龛前,双手祈祷了一会,窗外遥远处传来了一声悠长的狼嚎,这个声音吸引着他,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夜空中唯有一轮孤独的满月高高挂上,在月光的照耀下,他额头上密布的汗珠也清晰可见。推开窗户,少年站在窗台上,微风拂起丝滑的窗帘,也拂过他的脸庞,他茫然地望着满月,不知所措。他的胳膊上开始长出不属于人类的羽毛,身体开始发生变化,他朝着空中迈出了右脚,从楼上坠下。
少年口中呢喃,他的双臂变成了翅膀,一头凶猛的鹰取代了那位少年,他贴着那古老的塔楼俯冲而下,穿过庭院的一道道拱门,腾飞而起。他飞到更远的地方,穿过了缥缈的云层,飞向黑湖的那个方向,翅尖划过波光粼粼的湖面,他凝视着水中自己的倒影,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水中浮出,一匹马头身躯的神奇动物从湖水中跃起,俊俏的雪白色毛发泼洒出一片片晶莹剔透的水珠,取而代之的是一长条流光溢彩的鱼鳞尾巴,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着一种迷人的魅力,再次扑入水中溅起大片的水花④;他飞到湖畔边,一群群月痴兽纷纷从洞里爬出,光滑的灰色皮肤的身体之上顶着一双圆鼓鼓的眼睛,它们迈着扁平的大脚板,点着奇怪的节奏,跳起一段只有它们才能理解的舞蹈。
化为鹰的尼古拉斯静静地站在湖畔边,观察着满月之下这片土壤上的生物节律。他只是觉得刚刚那个噩梦让他太过压抑了,就好像是集合了所有让他难过的事情,他也很久没有像这样飞行了,只是因为他不希望自己的这个身份被太多人知道。突然,身后的草丛传来了动静,他提高了警惕,狂奔的戈耳工啊⑤,那居然是一头白狼,满月之下真的是什么样的动物都跑出来了。那头白狼的眼睛闪着幽绿色的光,低声咆哮,像是在威胁他一样,尼古拉斯后退了几步,这头狼的体型比自己要大很多,现在最好的策略就是立刻飞走。
「奥布莱恩?」就在他要展翅飞走的时候,那头白狼居然像人类一样站了起来还会说英语,更不可思议的是喊出了他的姓。
「索科洛夫?」尼古拉斯很快便认出了眼前这个逐渐变成人的家伙,叶夫根尼·索科洛夫,拉文克劳的同年级生,尽管两人在课上认识但是出于双方性格都属于寡言的原因,两人并没有多少认识。
「那个,其实我是阿尼玛格斯——」场面有一点微妙的尴尬,不过叶夫根尼先开了口,「——没想到你也是阿尼玛格斯啊,怪不得我觉得那只鹰的气味和你有点像。」
「嗯,索科洛夫同学也是被满月吸引出来的吗?」
「是啊,这种欲望也是我控制不了的呢,不过没想到除了我还有别的阿尼玛格斯也会在这时出来。」叶夫根尼坐了下来,轻轻地闭上眼睛,微风拂过他的头发。
「我说——」一片云遮住了月亮,尼古拉斯也坐了下来,没有光源的情况下他的脸显得有些阴暗,「——你喜欢这个学校吗?」
「嗯?……如果是在喜欢和讨厌两者之间选择的话,那我是喜欢的吧。」
「不管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生活中总会碰到不开心的事吧,只要挺过去了就好。在这里有大家的陪伴,不会感到寂寞,所以我喜欢霍格沃茨。」云雾退去,月亮再次露出它皎洁的外表,月光洒在湖畔上,照亮了两位少年的脸庞。
「真好。」尼古拉斯轻声说道,脸上也露出了淡然的神情,大抵是因为满月的缘故吧,平时脸上那些严肃的棱角好像都褪去了。
「时间不早了——」叶夫根尼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尼古拉斯,我们来比赛谁先回到城堡吧?」
「用阿尼玛格斯?你确定能赢得了会飞的我?」
「当然,你可别小瞧狼的速度啊。」
「行,我接受挑战。」尼古拉斯自信地站了起来,两位少年握手,相互用着坚定的眼神看着彼此。对于尼古拉斯来说,或许在这个学校里未必会一帆风顺。但是,如果缺乏一颗敢于去挑战的心,面对任何的挫折都将是无法迎刃而解。也许抱着这样的想法,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心中的一个个疑惑都将被解开。
一狼,一鹰,在这片苏格兰的高地上自由地奔跑着,翱翔着,他们的终点是那座等待他们回归的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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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无何有之乡:出自战国·庄周《庄子·逍遥游》,其释义指空无所有的地方。
② 返青剂和复生剂:草药学家蒂尔登·图茨推出用于治疗死亡植物的魔药,六滴复生剂外加三滴返青剂可以让死亡的蟹爪兰恢复健康,首次出现在J.K.罗琳官方网站。
③ 放箭咒:一种让魔杖顶端放箭的变形咒语,首次在《神奇的魁地奇》中被提及,其咒语念法为笔者原创,源于拉丁语Sagittariorum,意为射箭。
④ 此处描写的是马头鱼尾海怪,正如其名,头部和前身像马,而尾巴和后身则像一条大鱼,体型巨大。首次在《神奇动物在哪里》中出现。
⑤ 狂奔的戈耳工:巫师惯用语,用来表示惊讶与不可思议的感叹词。
企划结束辛苦啦!!!!!!一个很潦草的结束...太敷衍了好羞愧...我我我立马写FT!!(食我HE啦(划掉
“嗯...所以,你们是在失忆的情况下被关进这里的?一点都不记得?”
“组长,这边也发现了一些不明的证物!”
“这就来!...啊,两位先生,要请你们在这里等等啦。”
…...
时间不知道是过了多久。
在格雷的印象里,最后一次见到的天空也如现在一般湛蓝,几片薄薄的云彩也在无力的不知朝着哪里摇摆,仿佛一切都被暂停了一般。
玻璃做的珍珠总有一天会破碎,人类的感情也是同样吗——他的脑海里掠过了两个许久不见的熟悉身影,两个压迫着他的肺与心脏,让他在窒息中成长的人们。格雷摇摇脑袋,一切都随着河流般的过去流向了大海。
他知道他或许已经不需要过去了;
他摘下了尖锐的耳环;抹掉了夸张的妆容;他看向眼前的金色身影。
修士冰蓝色的眼睛被天空倒映了一抹更鲜艳的颜色,深色的瞳孔反射出星星点点的闪光。
——我想要你眼里的钻石,
格雷坐在了手边的屋檐下,玩着古旧的打火机,观察着摇摆的树木。
他缓缓抬起眼皮,凝视着修士金色的发丝。似乎是因为阳光的照射,金黄的影子在风中雀跃。他似乎有些厌恶独占这长发,又如利刃般刺痛着的太阳,但眼前的May却沉浸在这五彩斑斓的景色中。没有响彻耳旁的金属碰撞声,没有红色与刺鼻的腥味,没有了冰冷的空气和剧烈跳动的心脏...眼前只是一副和平的光景。
格雷低下头,已经不用思考过去的事情了...而他的眼睛落在了脚边一张刚刚飘落到地上,已经有些褶皱的长方形纸条上。他没有做任何动作,看着纸条有些出神,直到纸条的角落被风轻轻翻了过来,清楚的文字映刻在格雷的眼中:
…...“超高校级的‘杀手’”......
“......”
他没有说话,而是反手再把纸条翻到背面然后将它拿了起来。
May还在注视着天空,忽然吹起的微风将他的衣摆撩了起来,有规律的在空中跳动着。
——想要它为我而闪耀。
“过去已经...不需要了。”
在一缕蓝色火苗钻出金属表面后,风带走了格雷手中的一切。
归宿在何处?
在久远的记忆里...
在...
格雷停下了脚步,头顶的天空白的有些发紫。更突出的,是那包围着一圈黑影的形体。她静静的站在天空中,黑影却在狂热地摇摆。
“青蓝色的...月亮...”
他不用转过身便看清了身后,却不知道自己的嘴角悄悄翘起。
“东京...”
身后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金属落地的乒乓声,和依稀的笑声。
“果然,May...你还是...忘了我吧。”
腥红染遍了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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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先生,现在要开始每日体检了......东京先生?!!!”
病床上早已失去了体温的余热,空空荡荡的病房里只有跳动的光线从大开的窗户外射进来,照在一张背景是乡村的相片上。
照片上的金发男孩低着头,看着身边的孩子们,嘴上露出了自然的微笑。
-完-
浅见宗二冷眼瞧着不远处的夜明神。
他抿一抿唇,自觉同对方没有什么话说。
他这样冷淡的态度,对方倒也并不在意——其实夜明神何尝不是这样想呢?来一趟,也不过是故人所托,给这边隔了几代的小后辈提个醒罢了。
“今次凶险,不同往日。”
说得没头没脑,也不知托夜明神带话的故人,那漫不经心的腔调里头装的都是些什么意思。
黑法的少年就将眉心微微一皱,眼睛不轻不重眯起来,仔细瞧,能瞧见深黑的眸子深处隐约泛出些许幽紫来。
一晃,却又消失不见了。
世间妖异何其多?特别是这漫漫长夜时节,少年郎身上这么一丝小小的异样,早惹不起任何惊叹之声,值不得半点诧异了。
况且,对他的身份,在场的夜明神与他自己,心里都是门清的。
萤者逢影祸之年,百日后侥幸不死,且在人之世中有了挂念,便能去求永暗家祝女大祭,抛下灵光之胎再造一番,自此成就俗世肉身,也好与心中卿卿长相厮守了。
听起来似乎很妙,然而这样的事究竟有没有,流传到现在,也还是没个定数。
不过浅见家百年前的长辈,据说就是这么个不多见的例子。
浅见宗二对前人的事兴趣缺缺。他虽在江户——在东京的那座老神社中出生,却因在旧京住了小几年,身上看不出什么江户子的风气来,也不爱荞麦面,只喜欢京里颜色清淡的乌冬。少年看人的神色也淡淡的,背脊挺直,下巴微扬,再向下平压,显露出不动声色的矜持与冷淡来。
“知晓了。”
他一开口,是一口纯正的关西口音。不同于邻边的大阪强调,京都的这片软语还稍被江户子们看得起些,不过到底还是乡下的土包子及旧日都城的老古董,再是看得起,也还是有限的。
不过,这倒也不如何。
顿一顿,又问:“她找好安顿的地方了?”
还未等到回答,话一出口,他又皱着眉,像是自言自语般自顾自的回答了,“算了,祸害遗千年,左右也轮不到她出事。”
这话显得就很有意思。
有意思到,从露面起便一直眉眼平平,不远不近语调温温的同他说话的夜明神,都止不住面露异色,抬起眼皮又瞧了浅见宗二一眼。
守也不是第一次见这个人类少年了。
第一次见到浅见宗二时,他还是个小娃娃,那时还不是在京都,而是高尾山下的小木棚下,天阴下着雨,被淋得湿漉漉的小家伙就被一个金发的夜明神拎在手上,像个小鸡仔,却不老实,对拎住他后脖子的夜明神龇牙咧嘴,争着一口气要往对方身上踹。
金发夜明神要处理他,显然也不比处理一只鸡仔更加费事。名叫柚叶的夜明神,和守算得上是本家,原身是颗星星。和守不同,柚叶不知活过了多少次影祸,年岁已经很高了,面容上却不显,说十几岁也像,说二十多也像,她平日里性子冷淡,脾气也有些古怪——真到了柚叶这样的年岁的份上,脾性不古怪的才是少数——不过对着这么个小孩,倒是挺有耐心。
守在一边听两人讲话。
“你在生气?”
“放我下来!混蛋!放开我!”
“不高兴我拎着你?”
“你放开我@¥%&&¥¥@#”
“唔,好吧。”
然后柚叶轻描淡写的一松手,那还张牙舞爪的孩子噗通一声就落了地,全无防备,摔成一团。
据说事后很长一段时间,浅见家的小少爷都再没给过金发的夜明神好脸色。
守也是那时才知晓,原来浅见家往前几代,的确有一个从夜明神转生成人类的先辈,并且那一位,还和活了许久、连砸钱进水塘子里听响都已觉得无趣的柚叶很有几分私交。
也是因这两分私交,在对方去后,柚叶才一直照拂着对方后代。
守有时心有困惑。那位前辈为何要抛却雷光之躯,选择几十年后化为黄土呢?几十年。多短暂呀。对于长长久久的夜明神来说,像是眨眼就会过去似的。
这选择,一头是无拘无束的悠长生命,另一头,可说是眨眼后便要死的命运了。
为什么?
她可不明白。
也罢。
说到底,也不是什么非明白不可的事情。
守受柚叶的嘱托,来给早几年就被拎到京都做修行的浅见宗二打个警醒,话已经带到,自然也不准备再多留。
她对人类原还有几分绵绵的好意,待到影祸之日,这么几分好,也被一些人类的作为磨掉大半了。
剩下的实在微不足道。做什么也不能够的。
她微一见礼,不声不响便要走。浅见宗二也不拦她,只看着夜明神一点声响也没有的在夜幕中转了个身,身上红衣很有些刺眼,乌墨长发又将那光掩下一些,就这么踩着无声响的步子远去了。
少年盯着那隐隐约约的一抹红色消失在夜色之中,神情显得有些晦涩。
他默默无语,一直皱起的眉,隔了好一阵子才渐松下来。
浅见宗二也转了个方向,背脊仍然挺直,垂着眼,抿着唇,收着下颔,一步一步,隐在了另一片黑夜之中。
*
“咔哒”
“咔哒”
“咔哒”
、
“咔哒”
“——————”
……哎呀。看吧。
只是自己的脚步声而已。没什么可害怕的。左右附近都是荒地,听说这里原是特地整理了周近的一片老宅子,推翻了要重新建一栋什么了不得的建筑,但百夜一至,缺了光亮,自然什么也建不成,于是只好暂时搁置下来,成了一片无人的鬼区。
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灯九十九再一次在心中默念。
自己一停下,便再没有其他声响。方才隐约的响动,大约只是自己一时错觉罢?现在自己停下,竖耳去听,不是风平浪静,什么也没有吗?
这样想着,世花却反而攥紧了外卖箱的手柄,忽地出了一头的冷汗。
——虽无声响,她却只觉得周围空气越来越冰冷,越来越稀薄,隐约有某种黏腻冰冷的气息落在她的身上,漫不经心的扼住她的咽喉——
灯九十九忽地一抖,双肩耸起,浑身僵硬的跳了起来。
那凝滞一般的空气陡然间像是幻觉般消失了。
而在她的身后,原已抬起手臂,想要同她打声招呼的夜明神,也吓了一跳,伸出的手悬在半空,进退两难。
原本打算拍肩的手犹豫片刻,还是放在了目露惊恐,面色煞白,只有唇瓣被咬得异样的红的灯九十九的头顶。
守轻而柔的安抚着对方,缓和的替少女整理发丝。
“抱歉,吓到你了吗?”
她轻声致歉,对自己有些责怪,“是我不好,合该提前唤你一声,没料到会……”
“不、不、才不是这样呢!”
话未说完,灯九十九少女便急切的打断,方才还煞白的小脸登时涨红,一时手忙脚乱,连手中的东西也顾不得,竟直接想也不想双手一松,然后紧紧抓住了夜明神还放在她发顶的手。
眼明手快的及时接住被丢开的外卖箱,守哭笑不得,看向世花,小姑娘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心急干了什么傻事,满脸庆幸,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放开了拉着夜明神的手,红着脸去接她的外卖箱。
“总之。”她鼓着脸颊,脸上还有些发烧,微微嘟起嘴,带着些娇憨细声嗔道,“总之,并不是守桑的错呀!”
夜明神就眯起眼睛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来。
她平常笑得不多,大多数时间都只是安稳的、淡淡的,就算笑,也多是现在这样,微翘一下唇,神色柔和,眉眼弯起,然后很快便又都平复下去。
守又摸了摸世花的发顶。
她有些疑心对方方才为何会有那样激烈的反应,但是却不明说。小姑娘刚刚的恐惧不是作假,她也就不怎么想再向对方提起这个话题,平白叫人难受——左右现在她在这里,只要不再出什么岔子,把人送到大路上,也就好了。
不过……
“还是多注意些,勿要再一个人走到这种偏僻地方来了。”
告诫还是要有的。
这河灯姑娘,明明也是受了惊吓就像兔子似的红着眼蹦起来的,倒是有胆量,为了抄近路送外卖,黑灯瞎火一个人朝这无人的乱墟里钻。
“知道啦——”
又惊又愧,脸尚还红着,世花老实的点头应下,也说不清自己先前是怎么了。她冥思苦想,直待走至熟悉的街道,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挥手与夜明神告别,灯九十九走出两步,一边走,一边空出一只手来搓了搓臂膀,并小小的吸了吸鼻子。
“怎么还是觉得,突然有点冷呢……”
她并不知晓,那来得莫名的寒意,那像油般堵住口鼻叫人窒息的阴冷滑腻,那漫不经心的扼住她咽喉叫她高跳起来的,不过是一些再纯粹不过的恶意,由一张温和带笑,十分和气的脸孔上散出些许,而这张脸孔的持有人,却是个不久前借口记忆全失无处可去,强行“被”夜明神捡回家去的厚颜之徒。
自称只记得自己叫做巳夜的青年住得安稳,夜明神却深感头痛。
原因无他。
“守君?”
街巷之中,有一人肩披着玄青外袍,束起的长发有一指落在胸襟前,同缀在桧扇上的红色绳结一起微微摇动,绳上两只铃铛便一齐清脆响起来。
那人就笑道:“竟在这里遇到守君,真是巧。”
夜明神却颇显冷淡。
她回望对方的视线无波无浪,若一日偶遇是巧,两日是蹊跷,三日之后,就只余下刻意了。
守已连“不巧”两个字,都再懒得回给他。
对于巳夜说的话,她一个字都没有相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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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踪人口的回归……这个月还是没能好好谈恋爱((
这个巳夜,平时除了到处吃小姑娘还会干点啥,STK吗?
守依然安定的走在撩妹的康庄大道上,世花真可爱呀……
对了这个浅见,就是你们想的那个浅见,一百年好漫长啊家族都能好多代人了……啊时光易逝(
顺手把柚叶的卡也给打了,接下来专心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