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迷于spelunker的我终于填上了三分之二的坑。我真的是龙胆亲妈,真的。我儿子天下第一可爱【……
只和海斗荔枝对了部分剧本,剩下都是我的自由发挥了。
最后说明一下,桃香对龙胆的称呼是“にに”,所以转换中文就变成了葛格,结果显得更低龄了。虽然她已经十三岁了,但还是十分的天真浪漫【无用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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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之茂龙胆站在一处看着就让他觉得毛骨悚然的建筑前时,他的第一反应是转身逃跑。然而在同行的人深知他弱点的这一不利条件下,他又如何能够轻易的逃离这里呢。
就在他刚转身的那一刻,他的手臂便被他的好朋友苏芳海斗先生给抓住了:“龙胆你看,这里就是之前他们说的这次祭典上最精彩的地方哦~”
“嗯,我知道。所以我要回去了。”
“诶~不要急着走嘛。小龙胆你就不好奇里面会有什么吗?”
“不好奇。”在心里呐喊“这人力气怎么这么大——”的龙胆就算不断试图往后退也依然被海斗拖到了入口处。
“听说是校园的七大不可思议呢。”
“是吗。”
一脸冷漠的拒绝继续前进的龙胆依旧在做着一点用都没有的反抗。
“我还听进去过的人说里面的不可思议不止七个——龙胆你就不好奇吗?不想进去体验一下传说中的不可思议吗?”
一边说一边拽,总能拽进门。
“完——全————不好奇,也不想体验。所以海斗哥你快·放·手!!!!”
在人来人往的地方,龙胆为了自己的安全已全然顾不及形象的问题,他紧紧抓着门框与一直试图拽着他往里走的海斗进行着斗争。
“小龙胆,你现在这个样子会让暗恋你的女孩子们的梦破碎的哦。”
“你放手就不会破碎了!”
“诶——但是小龙胆你越这样抵抗我就越想拉你进去耶。”只见海斗他一手扶上了龙胆的腰,而另一手则覆在了那紧抓门框的手,语气十分温柔的说道,“小龙胆如果不挣扎的话,我或许就不会强硬的要你跟我一起进去了哦?”
“我错了,海斗哥。”察觉到姿势异常暧昧的龙胆感到内心一阵颤抖,“请让我回——”
“嗯~我拒绝~~”趁着少年放松警惕的那一刻,苏芳海斗先生顺利的将这个可爱的弟弟拖进了他最害怕的鬼屋。
“不要————————————!!”
在一旁目击的全过程的路人先生表示:兄弟,亲的。
进入鬼屋后,阴森森的环境让龙胆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紧跟在海斗的身后,双眼眯起试图以此来缓和自己恐惧的情绪。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处。
进入鬼屋后,除了对鬼屋内部本身的恐惧外,龙胆觉得最可怕的还是来自于海斗的惊吓。不得不说,跟着一个一点都不友好的好朋友进鬼屋,不丢个半条命是出不去的。
【传闻教学楼六楼到七楼的楼梯在夜晚会变成十三阶,但仔细一数却发现教学楼只有六楼。】
“一、二、三、四………十一、十二、十——”
“不要数!不!不要!哇啊啊啊!!”
【三楼办公室经常有人从窗口跳出来但是从来没见过尸体。】
“诶,龙胆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个人跳——”
“我什么都没看到!!!!!”
【用了一年的实验骨骼标本开始长出头发。】
“感觉在长长一些的话会跟稻草一样呢。”
“不——我不看——你不要掰我脸——!!!”
【图书馆有一个角落总是异常阴冷,地上还不时出现人形的水渍。】
“哇啊啊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你你你——哪来的水摸我脖子上啊啊啊啊啊!”
一路上的吵吵闹闹,稍稍让龙胆放松了一点。但他依旧紧紧跟在海斗身后低垂着头努力分散注意力。
“龙胆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会怕这些的人呢,没想到胆子这么小。”
“小时候在外公家里被住在家里的妖异吓到过,不知道是不是那时候留下的阴影……噫!什么什么!刚刚那边有什么跑过去了吗????”
“……那边什么都没有啊?”
“………………呜。”
“等等龙胆你在哭吗?”
“才、才没有哭啊!”
“疼!”
越往深处走就越感觉不安的龙胆没能忍住恐惧,还是偷偷抓住了海斗的袖子,他的耳朵与尾巴也已经完全耷拉着。
【兽类半妖在半夜十二点对着教学楼二楼最西边洗手间的镜子梳头的话,第二天耳朵就会掉下来。】
“……就是这个镜子吗?不过传闻稍稍有点吓人呢。”海斗看了看面前的镜子,甚至还伸出手敲了敲镜面。
“嗯~这种事情应该不会发生吧,梳个头耳朵就掉了也太扯——龙胆?你怎么不说话了?”
见龙胆与前面不同完全陷入了沉默的海斗转过头发现他似乎进入了混乱的状态
“龙胆?”
在海斗转过头后,龙胆一脸看到镜子里出现了什么的样子,耳朵与尾巴因为恐惧而竖起炸毛,并发出不成声的悲鸣。
“#¥%!@*&——————————!!!!!!”
龙胆脸色惨白一副丢魂的样子跟着海斗出来了。当海斗将龙胆送到家的那一刻,他才松开了一直紧紧抓着海斗衣袖的手。
看着龙胆丢魂似得坐在玄关门口,笑够了的海斗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跟出来迎接的汐音打了声招呼,为把龙胆吓成这样稍稍道了个歉。
目送海斗离开的背影后,汐音看着儿子的惨样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唤来了丈夫让他把龙胆带回房间去。
“唉,还是那么怕这些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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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到了第二天,龙胆也依旧没能缓过来。就算是吃饭的时候也一副傻愣愣的样子。
看他如此,汐音便看向丈夫觉二郎。
注意到妻子视线的觉二郎放下碗筷,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小女儿抢先开口了。
“葛格昨天去祭典玩了!!?”
“………嗯…”
“葛格居然不跟我和姐姐一起去玩!只让自己去玩!”
“…………”
“葛格!”
“……啊?啊??”如同惊醒一般的龙胆一脸发懵的看着闹别扭的妹妹,“怎、怎么了?”
“我也要去祭典玩!”
“那就去咯……”
“我要跟葛格和姐姐去!!!”
于是,他再一次站在了昨日让他失去灵魂的鬼屋面前。
什么是绝望。
这就是绝望。
“……真的要进去吗?”
“要~”
“………………姐姐。”
“来都来了,不进去怪可惜的。”
“……………………………………姐姐。”
“那快点进去吧~”
被妹妹拽着往鬼屋大门走去的龙胆与昨日不同直接放弃了挣扎,他不断深呼吸然后在心里不断重复的告诉自己:
不可怕不可怕不可怕一点都不可怕昨天也来过了里面有什么我都知道所以已经不可怕了不可怕而且姐姐和妹妹也一起我要保护她们两个才行不可怕不可怕不可怕不可怕不可怕真的一点都不可怕……………………
不可怕个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之茂龙胆,害怕鬼怪的年轻半妖。
度过了他这一生中最难忘的祭典。
鳳三娘是個率性的女子。
但光光說她率性,是遠遠不足以形容出她的模樣的。人生本就是個大包袱,裡頭裝滿了互相矛盾的東西,誰也道不清自己身上背著的包裹里究竟藏了多少東西。
鳳三娘自然也不是個無趣的女人,因此旁人也都難以形容出她的模樣。
若單單看她那張臉,自然是叫人不易遺忘的。一雙眼睛雖不是柔情嬌媚的丹鳳,卻藏了鳳凰的模樣,眸子一轉,倒像是精氣神十足的鳳凰,剛從大火中重生而出,閃出一道利落乾淨的眼神,令人忘卻了她眼角暗藏的歲月的痕跡。接下來的鼻子,就這麼長在面龐中央,不高不矮,不大不小,不聳不塌,一個人有這樣一個鼻子是不容易的,世間俗人們的鼻子,不是太高就是太矮,叫人見了,總生出想要幫他們整整位置的念頭。再者,有的人生得但是好看,但那一隻鼻子,不是大如煙斗就是小如豆粒,面上失了平衡,看了也勾起人心裡反感的情緒。更不用提那些過聳和過塌的鼻子,前者看來不似漢人,後者看來就是個草包。因此,鳳三娘有這樣一個不高不矮,不大不小,不聳不塌的鼻子,是很難得的。再往下去,鳳三娘最為人津津樂道的,就是她那一雙唇。
紅唇似火,倒不是沾染了胭脂粉飾的緣故,只因她本就生得一口豔麗的小嘴。那雙唇卻不似普通女子那般瘦弱淺薄,相反,豐滿的唇辦倒像熱切的邀請一般,招呼著每位碰面的旅人。在那誘人的下唇上,赫然顯出一顆黑痣,黑紅相襯,豔色不減反增,叫人不由得念起品嚐時候的香甜。鳳三娘因為著一口美麗的紅唇而出名,但她出名的原因不單單是因為著唇的模樣。
她不開口,輕含紅唇時美艷得每個人都愛她,可當她開了口,每個見到她的男人都恨不得掉頭就跑。
可他們還偏偏都跑不掉,只能憑著那雙唇張張合合,把他們從頭到尾數落上一遍。江東有醫名劉,見過鳳三娘那口紅唇后斷她氣血過熱,勸她調養,沒想反被鳳三娘連罵了一條長街,從醫德依始罵得劉大夫一愣一愣的,直等到夜色西沈, 鳳三娘趕著要喝酒才放過了他。
鳳三娘往江湖里一扎就是十來年,從無人問津到現在的人盡皆知,人們對她的稱呼也從早年的“翠嬌娥”變為了如今的“朱玉羅剎”,一綠一紅,倒是生生斬斷了鳳三娘的兩段日子。
鳳三娘是從百里成風成親之後,不再穿她最愛的翠色衣裳的。
一個女人,總得是有什麼緣由才能在江湖闖蕩十余年,抱著三十多歲的年紀還未成親。
除了為情所困之外,還有什麼能讓一個女人在一夜之間就變了模樣的?鳳三娘二九后便不再青衣,其中的酸澀怕也只有她一人才能說清道明。
晚風吹過撫雲閣,鳳三娘倚靠著最外的圍欄,想得卻是這等胡亂的往事。
她如今已是三十有三的女人了,見過的男人也有千千萬,她本不應該再為陳年舊情而感到心痛,她早已將自己的感情按在心底,盡管全天下人都知道她愛著百里成風,她就是不要再提,哪怕是一字一句,她都要對方謝罪。
可她今天又想起百里成風了。
她的手上正捏著一封短信,白紙黑字,只有瞎子才看不見上面寫了些什麼,也只有呆子才會不明白,這短短的一句話於鳳三娘而言,是多重的痛。
沒錯,那信上寫道,百里成風的妻子,閩中南音的掌門之女,鄭漾榕已被她的丈夫修書一封,由長安送回天興府了。
鳳三娘怔怔地看著那行字。
她還記得彼時她被百里成風迷得不行,甚至還大鬧了他的親宴,直到他明明白白地對她說,他這輩子只愛鄭漾榕一個人,不會為他人所動,也只愿與鄭漾榕一人白頭偕老,她才真正被打敗,乖乖地回了姑蘇,從此再不去長安,也不回閩中。
而現今這封信狠狠地摔了他們一耳光,不只是百里成風,鳳三娘覺得她和鄭漾榕也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把她們都從美夢或謊話中打醒了,徒留一個火辣辣的巴掌印,令人難堪。
其實,鳳三娘本是不太信這信上所說的話的,人人都有眼睛,百里成風待鄭漾榕如何,人後她是不知道,但光從人前看,她是絕不信百里成風會休了鄭漾榕的。
他倒的確愛她,不論走到哪裡兩個人都如膠似漆,他也亦待她頗好,凡是鄭漾榕想要的,百里成風也都替她得到手。
只得慶幸鄭漾榕不是個刁鑽的女子,不然怕是有很多人會過得很難。有時候鳳三娘也會思索起這個問題,為什麼她和鄭漾榕長在同一個地方,心性脾氣卻差得這麼大呢?她火辣易怒,豪放無憂,鄭漾榕卻常常深鎖眉頭,把萬千的謹慎小心都收到了那小小的皺紋之中,叫人看了就不禁心疼。作個比方,她就是那曠野里的蘆葦,風怎麼闖她也都是奮力地搖晃,反抽風兒一個大嘴巴子,而鄭漾榕卻是空谷里的一朵幽蘭,碰見她,風都不敢大聲呼喊,只會收聲斂氣,從她身邊悄悄走過。
更多的時候,鳳三娘會懷疑鄭漾榕是否真的是閩中女人。
按她的印象,閩中很少像鄭漾榕那般沉靜無言的女子,至少在她離開那兒的時候,大多數人的家中還是女人掌權,一開口,中氣十足,一雙快手打得了麻將,也做得了家事。哪有像鄭漾榕那樣,輕聲柔氣,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模樣。不過她似乎忘記了,在閩中,天興府南音本就是一個異類,夾雜在一堆又狠又粗的閩音之中,從琴瑟里呼出一曲悠揚樂聲。
就是這樣的一個鄭漾榕,就這樣被百里成風休了,任誰都會吃驚。鳳三娘自然比旁人更加驚訝,她是知道百里成風的性格的,她明白他是真的待鄭漾榕好,而如今這一紙休書,不僅休掉了鄭漾榕,也休掉了她對百里成風的信任。
但她的心中卻還在替他辯解。
她寧願相信百里成風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才不得不做出這些事的。或許是他遇上了些麻煩,不願牽扯上鄭漾榕,又或許他要去什麼遙遠的地方,不得不找個理由把鄭漾榕塞回天興府以保她的周全。鳳三娘兀自想了很多,想完後又搖了搖頭,這些假設太過蹩腳,她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高樓束起來往薄雲,樹的尖頂留在眼底,撫雲閣本是個很美的地方,也是她留在姑蘇的“家”,可她此刻卻彷彿一刻都坐不下去了,她有些急躁地從欄邊起身,腰肢一扭,就往閣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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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林程来的工友散了大半,逞凶斗殴是一回事,靠这个吃饭又是另一回事了,两者性质不同,搞不好连命都会赔进去。
结果最后愿意跟留下来的只有五人,张炎让林虹野带其他人先离开。
林程表情没变,还是那副直咧咧的样子,张炎没想到他是个如此混不吝的愣头青。
“自我介绍下,我是张炎,张家的掌舵人。”张炎伸出手,林程握住,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这个名字和称呼都有点耳熟,但他不记得在哪听过了。不过没关系,他只要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就好。
“这是阿青,我妹妹。”张炎指指身边,“你今年多大?”
“二十。”
“那阿青比你大多了。”
林程还是没听懂,那个张青看起来也就二十几岁,保养再好能大到哪儿去?不过他仍然没有深究,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对他来说没有意义。
反正时间会给他答案,所有事情都将在时光中水落石出。
“你有没有什么要问的?”
“没有。”林程干脆的说。
“很好,我喜欢。”张炎满意的露出笑容,“琐事解决,现在该我们谈谈了。”她拍拍手,对向文彬说:“你已经知道我为什么来了吧?”
“知道。”向文彬点头。
“意下如何?”
“恶狗老了。”这话说的很慢。
“余威犹在。”张炎飞快接上。
“牙齿和爪子都不再锋利。”
“咆哮时仍让人胆寒。”
“如果要用恶名让人屈服,为什么不找狂龙?她就在你身边,名声比我还响。”向文彬说,“与你更亲近,也更强劲。”
“恶名让人从行动服从,威名让人从心底服从。你拥有的名声不是恶名,而是威信。”张炎说,“阿青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结怨太多,朋友还不够仇人零头,没法服众。大家怕她,但不服她,恐惧促使下的结果和自愿产生的结果天差地别。”
向文彬看向她:“你和诺言一样能说会道,而且比他更能让人感到真诚。”
“意下如何?”她又问了遍,脸上露出笑容。
“但是不如他会隐藏内心,这是不行的。”向文彬低下头,“让我想想。”
“这有什么好想?”张青冷不丁冒出一句。
“心理准备,还有生活准备。”向文彬说,“我在林岭两年了,也有些事需要处理处理。”
张炎缓慢的点点头,站起来准备离去。
“等一下!”一直安安静静围观的年轻人忽然喊了声,他存在感太薄,以至于大家都没在乎。
张炎转过身,他尴尬的笑了笑,推推眼镜:“你看……能不能也让我跟你走?”
“主动找上门的还真不常见。”张炎忍不住的笑了下。
“我在林岭待不下去了,如果跟张家去松山,多少有点保护吧?总比独自躲避仇家好。”他倒是很诚实。
“你能干什么?”张炎问。
“干什么都行!”他急切的说,眼珠转了圈,落在林程身上,“叫我跟着他干就行!大家都从头开始,也没什么吧?”
“那你问他。”张炎扬扬下巴。
年轻人看着林程,眼神诚恳。
“没什么不行呀。”林程干干脆脆的点头,“那就跟着我吧。”
“先不要跟着阿程了,他刚走上这条道,你别祸害他。”向文彬开口说,“如果要回去,我还缺个徒弟和下手,你就跟着我。”
小伙愣了半秒,又扑通一声跪倒,对着向文彬磕了几个头,对将自己滞留在林岭的向文彬没有一丝异议和不满。向文彬皱了皱眉头,不喜欢这幅没尊严的作态,轻轻踢了他一下。
“起来。”他说,“活的像个人一点。”
一直躁动的年轻人忽然安静下来,周身那些嘈杂的声音都不见了。
“那我和阿青先走了。”张炎说。
门口传来风铃响动,随着声音消失,只剩三人的小店重新安静下来。
向文彬热了几个成菜,又炖了个火锅摆上桌,将几瓶酒递给林程。三人在方桌边坐下来,向文彬和林程面对面。
“你叫什么名字?”向文彬问他的新徒弟。这个年轻人有些清瘦,不高,也就一七五左右。皮肤白皙,带着细框眼镜,脸蛋长得不错,看起来斯斯文文,像个还在大学的读书人。
“项闻兵。”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向文彬愣了愣,还不等开口就听对方解释:“项上人头的项,听闻的闻,兵卒的兵。真叫这个,不是作弄师傅。”
“你怎么竟挑一些听起来就很倒霉的形容。”林程说。
很久之后项闻兵继承了他师傅的外号,大家在称呼他为“恶犬”时,总会想起那个和项闻兵名字发音几近相同的男人。
项闻兵想,或许从他说出自己名字的那天起,师傅就已经洞察了自己的命运。
酒过一巡,向文彬对林程举杯:“我对不起你。”
“啥?”林程一头雾水。
“刚才张炎在试探你,如果你回答符合要求,她就会把你往邪路上拉。我该早提醒你,但是没能开口。”
“嗨,你不是已经喊了我名字一声吗。那女人笑里藏刀,你以为我看不出来?”林程哂笑道,“就算你提醒,我也愿意跟着她干,”
向文彬没问为什么,这行里想做朋友,最忌追根究底。更何况他面对诺言时,也做了同样的选择。
林程和他年轻时一样,太想活出人样,太想出人头地。可不论怎么努力都到处碰壁,只有这条路对他们敞开大门,露出一片不同于其他道路的前程。
这条道坎坷,但爬到顶的人都足够风光。
要么平凡无奇活着,要么趟过血水,向死而生,同时朝自取灭亡不停奔徙。
有些人注定要踩着别人尸体才能好好活,决定这件事的东西叫命运,是这世上最操蛋的玩意。
喝到最后,林程终于忍不住问:“你怎么肯陪我喝酒了?”
他和向文彬熟悉后,经常在来餐馆吃饭时邀请对方一起。但向文彬从来没加入过。
只有一次,林程因为家事独自来喝闷酒,向文彬才破例陪了几杯。
向文彬举着酒杯,好像喝多了,一直坚定的目光变得有些茫然。
林程想原来向文彬不肯喝酒的原因就是酒力不行啊!
“我总有种预感……”向文彬说,“这是我陪你的最后一杯酒了。”
他饮尽最后一杯酒,将酒杯重重放到桌面上。
诺言说恶狗适合张青,但这个不怎么好听的外号最终却没落在张青头上,都要归功于它已经被他人拥有了。
那就是向文彬,他高中毕业参军,在边陲又不是高山卫所的完美地方卫戍,没什么大冲突需要解决,又是高薪。因为表现优秀被推荐考上了士官学校,再后来辗转到了特警队,因为接连两次过激行为严重违纪而被处分开除。
他和诺言相遇正是那年夏天,松山市街头阳光毒辣,28岁向文彬结束了一次报复性斗殴,拖着一身伤痕和沾满血渍的衣服往下榻的旅店走。诺言途径此处,恰巧碰到五六个张家成员被人追砍了五六条街,落在最后的人被向文彬一斧头砍翻,又补了几脚。
你打了我的人。诺言说。
哦。
怎么打到这来的?
之前惹了其中一个人,他们来报复我,突然动手,我吃亏了。后来我反应过来,他们就跑了,所以一路追到这。
你让他们吃亏了?
那是当然的。
向文彬是少数几个全身而退的干部。对充斥着血腥和厮杀的生活感到倦怠后,向文彬对诺言提出金盆洗手。他已经开始老了,身体机能退化,此时不走,难得善终。
恶犬如果只是恶,怎么也不会获得那个纹章。
诺言同意了,给了他一笔钱,送他离开松山,替他抹消一切案底和踪迹。从此恶犬向文彬销声匿迹,在林岭市住下来。远离了那个黑色圈子,他渐渐再也接收不到其中任何消息,以至于连诺言死了都不知道。
“阿向。”林程临走前对向文彬说,“俺没怕。”
“我知道。”向文彬点点头,林虹野偏过头无声又不屑的笑了笑。
张青漠然的坐在桌边,要放以前她肯定会像虹野一样嘲笑对方,而且还是发出声音的那种,但现在她几乎对所有事都失去了兴致和反应,除了两样东西。
战斗和复仇。
复仇……张青复杂的皱着眉头,心里别扭的厉害。她很不想承认自己唯一一次做这种事,和往后生命中唯一感到有意义的事,竟然是为了诺言。
尤其还是为了他的死。
连余弦那时她都没有感觉到这么强烈的刺激,强烈到失去所有反应。
那时她还能感到悲伤孤独和愤怒,调整过心态就能提枪走上长路。而现在她什么也感觉不到,只剩木然和沉默。
但她依旧提着枪,依旧走在那条路上。
“俺真的没怕。”林程认真的对林虹野解释,“俺是兴奋。”
他真的不怕,脸红是因为太过兴奋,心跳快如短促的鼓点,结巴也是兴奋,他是那种越兴奋越结巴的人。
张炎看了他一眼,问:“你们谁是领头的?”
“俺。”林程说,“看到那群人闯进来就喊人过来了。”
“报警了没?”
林程呆了下:“没。”
“为什么不报警?”林程看到那个红发的女人对他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勾魂摄魄,“替人出头可是很危险的。”
向文彬皱了皱眉,想说点什么,忽然感到一阵寒意。
张青冷冷的看着他,用眼神叫他闭嘴。
“就这点事哪用得着叫警察?”林程也不知怎么搞的,恨不能拍着胸脯把一腔热血和英雄气概掏出来给张炎看。 “俺们和隔壁村闹矛盾都比这个场面大。等警察来,黄花菜都凉了,阿向出了事咋办?警察能把他命给找回来吗?”
“林程。”向文彬忍不住喊了声,张青拍案而起,桌子在巨响下发出不易察觉的呻吟,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你这女娃一惊一乍干啥。”林程不满的说。
张青眼神发冷的瞥了他一眼,收回手:“有只虫子。”
林程无端感到一阵寒意。
“别理她,我妹妹,不懂事,脑袋还有点问题。”
张青的嘴角可疑的抽动了几下。
“你挺讲义气啊。”张炎说,“林程,是吗?你猜我是谁。”
“不知道。”他直愣愣的说。
“猜猜。”
“不知道。”他还是这么说,“看起来跟俺岁数差不离,张那么漂亮,是那个公子哥的女朋友吗?”
“公子哥?”
大家的目光落到林程看着的人身上。
林虹野难以置信的指了指自己。
“不是不是。”他赶紧辩解。
“不是?”林程茫然的说,“那她妹妹才是你女朋友?俺刚才还以为他们两个都是,但是那个少白头的女娃太凶了,俺觉得你这种大少爷不喜欢。”
他又补充了句。
“也不适合当媳妇。”
“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炎狂笑起来,椅子几乎仰倒,眼泪都出来了。林虹野瞟了一眼张青,那个女人毫无反应的坐着,表情木然。他一看到那副表情,顿时觉得水分和盐分以及各种各样的东西都争先恐后顺着毛孔涌出来逃离他的身体,他抓住自己正在尖叫的灵魂,费力的把它塞回脑袋里。
“不是不是,都不是。”林虹野满头大汗,“老板,这是我老板。”
“哦,女上司。”林程点点头。
后厨的门轻轻一响,一个带着细框眼睛衬衫湿透的年轻人悄悄走出来,但没有人在意他,只有张青直直投向前方的目光笼罩着他。
年轻人好奇的探了探脑袋,轻手轻脚挪到最后方的边缘。
“你看起来挺羡慕啊。”张炎往前倾了倾身子,似笑非笑的贴近林程的脸,“要不跟我干,薪水肯定比现在高。”
“你别逗俺。”林程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晕了,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让他保留了点被戏耍后还能找回的尊严。
“我没逗你。”
林程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兄弟。
“他们也可以。”张炎说,“不过工钱暂时没你高。”
“为啥?”林程好像不太乐意。
“因为你是他们中领头的,你看经理总比员工赚钱多吧?”
同伴们已经有点蠢蠢欲动了,林程想了想,点头同意,同意完才想起来还没问工作内容。
“俺们的工作是啥?”
“打架……或者杀人。”张炎靠回椅背上,露出个懒散的笑容,“现在想走,还来得及。”
【时代背景】二期名为《百夜妖恋绘卷·续》,时代为1930~40期间的昭和初期,也就是江户百夜一百年后。地点将设在京都,企划内时间为八月~十二月,即夏末到初冬的时段。
【时间安排】将在六月十日发布意向征集(即企划书),二十日开始报名,七月一日开企,时间流程走向与一期相同。
【新增内容】新种族:破落之神(即影祸的人类形态,限量十名)。
人类only职业:穰师(制服有)。
设施:京都鸭沂高校(制服有)。
如果没有参加过一期,可以先戳企划一期公告熟悉相关设定,懒得看的话可以等二期正式开始后需要使用设定时再阅读也不迟。
↑以上是正经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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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不正经的一二期剧情衔接↓
3分钟看完《百夜妖恋绘卷》官方主线剧情
我是谷〇莫今天要给大家讲一个抢萝卜的故事。
(企划一期)在很久很久以前世界上有一个大魔王(影祸),这个大魔王每100年苏醒一次每次醒100天。大魔王醒来时由于会把阳光都遮掉于是人类就比较容易发疯,而且每次这个时候他家门口地里就会长出萝卜(萤者)来。大魔王别的不吃就吃这种发光萝卜。为了保持生态平衡,住在大魔王家隔壁的老王(永暗)就和人类达成协议说我可以帮助你们度过百夜,但是你们也要上缴贡品而且不许伤害萝卜。人类就答应了。因为他们在黑夜里没有发光萝卜就比较容易神经错乱,而发光萝卜也需要人类掩盖自身气息防止被大魔王吃掉,所以这种双赢的共生关系就达成了。
(二期)但是时代一直在发展,由于有了电灯人类很快就忘记大魔王和发光萝卜的事情,也忘了给老王上缴贡品。老王就不高兴了,靠妖啊你们用不到我的时候就把我丢一边喔,你们单方面毁约我回家算了,你们不是有高科技啊不就好棒棒?但是人类知道后又过来求情说没有老王你我们抢不过大魔王的萝卜啊。老王说那么这次我教你我的独门绝招,学不学得会能不能传承下去是你的事情反正我教完就走。于是老王的速成班(穰师)就开起来了。同时老王们的家主老老王(祝女)觉得这次大魔王有点奇怪,我们也不好马上就回家,干脆先呆在这边看看。结果大魔王这次竟然进化了(破落之神)。
于是新的一期抢萝卜活动又开始了快点来报名当大魔王/老王/人类/萝卜吧,飞黄腾达指日可待还不快上!科科!
BUG很多冲突很多,到时候再说。
林鹿正对着那一碗细粉发呆。红的油,绿的葱,起起落落的沉浮着。
“老板娘⋯⋯我说不要加葱不要加辣。”她有气无力的说道,把一次性筷子猛的掰开,互蹭了一下木刺。
老板娘目不斜视,把一把刚烫好的面捞到碗里,不管顾客嗡嗡的说什么,酱葱辣酱葱辣,熟练得像抡起细竹条打自己的儿子。
也就是有林鹿这样的人,这家粉店倒也活到了现在。她选这家店的理由也是很简单,就在自己来去必经之路上,价格合理效率又高,除去那从来不听人话的老板娘和出场必被打的小子不尽如人意。
林鹿一边哭一边往嘴里塞着粉,那细细的粉丝吸饱了辣油,让人崩溃。当碗里约还剩下半碗的时候,她的手机开始聒噪起来。
不过所有的吃货都信奉进食是世界上一等一的神圣行为,所有分心都是对美食之道的玷污——林鹿与老板娘一同目不斜视,只顾着自己眼前的事情,被辣的像是看了部三流韩剧,又沾了一手的油,不长记性的揉了揉眼睛,只得瞪着个通红的眼睛四处找纸。
“我艹,有没有素质啊?”她咕哝了一声,从地上捡起了翻倒的纸巾盒,“撞掉了东西也不捡。”
罪魁祸首干嚎了几声,把椅子砸了个散架。
手机在后边的裤兜里嗡嗡作响。
老板娘一网烫好的宽粉落进了碗里。
林鹿擦干了眼泪,重新开始对付自己的细粉儿。在还剩下两三筷子的时候,忽而一滴红色泛了起来,衬在辣油下边,被她一筷子搅散了,混在粉里吃了下去。
最后几块腌萝卜总是不够吃啊,她感叹道,从裤兜里掏出手机。那小玩意儿疯狂的尖叫着一首情绪硬核,来电显示处只有一大条黑色的方块。
噢。林鹿下意识的在汤里翻找最后一点腌萝卜皮,用唯一干净的小手指点了一下通话键。
“鹿鹿,快递送到咯!”女孩儿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倒也没被周围的嘈杂盖住,“每一个都送个轻伤!”
有颗牙齿飞进了她的残汤里,发出噗的一声。林鹿周围的其他桌子都被掀翻了,一群小混混正打得火热,分不清敌友。
“已经轻伤的怎么办?”林鹿朝着电话嚷了句。她刚找到最后一点腌萝卜,就被那颗牙坏了兴致。
“买一送一?”
“好好好,求之不得。”手机朝下一合,自动断了通话。林鹿的唇角还残着一点辣油,但她自己好像无知无觉,从休闲小西装的内袋里抽出折刀,拨了下快开鳍。
所以江湖传言动手前眼眸血红,用刀精准得像是透视了内脏的鬼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赔老子吃饭的心情!”
无数人猜测在捅出那十七刀避开内脏、神经和主要血管的伤口之后,鬼退场时让人闻之色变的宣言到底是什么。
林鹿数了数口袋里的钱。
“老板娘再帮我下一份汤面一份细粉打包,给一双筷子就行,不要加葱不要加辣,多加一点腌萝卜。”
酱葱辣。
最后一杯酒饮尽,林程走到柜台边,把算好的钱递给老板。他的同伴们三三两两走出小店,门口传来风铃的声音。
“阿向,下周俺们还来,记得留个座。”
林程喝得有点多,黑黑的方脸上都透出坨红色来。他是个在林岭市打工的外地人,普通话不太好,一旦放松就会透出浓重的乡音,而这家八十平米见方的小店恰巧能让这个身在异乡的青年人放松下来。
林程一边用熟稔的语气和老板对话,一边傻笑,就像之前每个周末一样。
“当然。”老板脸上看不出一丝嫌弃,他很淡的笑了笑,随和朴实,“这次饭菜味道怎么样?”
“还那样呗,你一个大老爷们能做出啥好菜来啊,也就俺们几个打工的图便宜。”
“那还得谢谢你们每周来给我捧场,多亏你们这破店才算有了点人气。”老板微笑着,漫不经心看着远方,却感觉不到丝毫轻待。或许是年轻时当兵的缘故,老板眼神沧桑,偶尔还会透出股坚毅。
“俺开玩笑的。”林程不好意思的摸摸头,黑脸更红了,“其实挺好吃的。”
这家店是林程到林岭市后不久开起来的,到现在快两年了,生意一直不好不坏,从厨师到跑堂都由一人担任,除掉那个文绉绉的、一看就不是出自老板之手的、叫做“杯酒”的店名外,就跟它主人一样平凡无奇。
林程本以为这家店过不了多久就会像之前所有小炒一样倒闭在这条荒僻的市郊公路上。
但生活总叫人令人意外,它维持着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始终屹立不倒,林程好奇心起,和朋友来尝过一次后,纷纷觉得不可思议。
菜的味道和分量都是中上,价格十分亲民,但生意却奇迹般地……很差。基本上除了他们这帮每周末雷打不动来照顾生意的常客,一周都不会有几桌客人。
这种凄惨的处境叫林程十分唏嘘,但老板好像完全不在意,既不宣传也不改进,自顾自的开着店。有生意就照顾生意,没生意就坐在柜台后读书。林程注意了几次。
第一次他看到老板在读圣经,这让他精神振奋了下,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觉得老板是个有故事的人。
第二次老板将自己手中的故事会递给他,问是不是想看,为什么总往自己这张望。
第三次老板在聚精会神看少年漫画,没有搭理林程。
第四次……是葡萄的种植与养护。
林程放弃了从老板所读的书中窥探秘密的计划。
“好吃就好。”老板还是那副笑容,看上去有点迟钝,他已经五十岁了,年过半百,算是个老人。
“你朋友都走了。”他提醒道。
“俺也走了。”林程戴上帽子,匆匆走进细雨里,一路小跑追上同伴。
风铃传来清脆的声音,这个叮叮零零的小装饰跟这家店一点不配,和老板那张朴实刚毅的脸也不配。那是人老后才有的表情,思维跟不上事情的发展速度,不再有精力纠缠一切细枝末节,所以被迫变得宽厚,显出一副呆滞的样子。
林程曾建议过把风铃拆掉,老板没有接受,他又问了缘由,老板也没有回答,唯独有一次陪不顺心的林程喝酒,一口铁牙总算松了些,含糊其辞的说是纪念。
老板慢吞吞的从柜台后走出来,伸出那双布满厚茧的手,收拾起桌上碗碟,残汤稳稳盛在里边,一晃也不晃。
“我还以为掌舵人只要待在自己家里喝喝茶听听报告。”
张青看着窗外,车子驶离了松山市,越行越远。
“你小说看多了。”张炎说。
她们又回到了车里,张炎懒得开车,将驾驶位交给林虹野,和张青坐在后座。
“再怎么说一个出现了‘教父’的势力,竟然会因为首领更替落到这种地步,也太搞笑了。”
“掌舵人更替时总是会有动荡的。”
“但没有这么大。”张青顿了下,“诺言接替阿爷的时候就没这样。”
“那不一样,在诺言之前,掌舵人一向是从张家子孙里挑选,代代相传,顶多算是个家族势力。何况诺言本来就是阿爷选定的接班人,从小培养,接手时就已经有一方势力了。”张炎跟她解释,“诺言接手后,张家不再是单纯靠家族血脉维系的势力,而是一个错综复杂的利益联盟,掌舵人就是这个联盟的话事人。他把‘张家’发展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却没有培养下一代。所以他一去,被压制的各方都开始躁动,怎么会听我这个被赶鸭子上架的女人。”
女人怎么啦?
张青有些恼怒,罕见的出现了情绪波动。
和小时候显露在外的暴脾气不同,自从离校后她越来越沉默。这不代表张青学会了克制脾气,她只是更加漠然,对大多数东西都失去了兴趣和同理心,不再感受到心痛、悲伤和欢喜。她将炸药般的情绪收起来,藏在胸膛下,让时间精炼,等时机降临就会十倍百倍炸裂。
那能夷平身边一切,包括她自己。
“看来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暴毙,所以根本没打算把权力交给别人。现在好了,贪心不足,打下的基业就要四分五裂了。”张炎调侃着死去的诺言,“不过反正他也是那种‘我死后哪怕洪水滔天’的人。”
张青不喜欢张炎表现出这种认命的态度,她知道对方看似漫不经心,一副“我不想做只是要尽责”的样子,其实每晚都在失眠。焦虑的像团一点就着的火,只不过克制着自己脾气而已。
张青深吸口气,把话憋回肚子里。
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她又不是十几岁时直来直往的小女孩了。
“我们这是去哪?”
“林岭市郊一个别墅施工区的小饭馆,具体路线我没记,问虹野。”张炎眼一闭,踢掉鞋躺在后座上,头刚好枕着张青大腿。张青僵了下,没有推开。
“肌肉绷的太硬了,你放松些,我枕着硌的慌。”张炎说。
张青的嘴努了努,费力的憋回了一句什么,不过很快她就不再在意,重归漠然。张炎分明感受到了对方情绪流失之快,无声的叹了口气。
“去干嘛?”张青问。
“找人。”林虹野知道在问自己,“顶替了你‘恶犬’外号的那个人,可能是我们唯一一个支持者。”
“但他已经金盆洗手两年了。”林虹野说 ,“所以谁也不知道最后结果是什么。”
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积水被踏碎,老板抬起头,看到一个身影从玻璃门和落地窗前冲过,又猛地撤回来。
风铃响动,神色惊惶的年轻人推门而入,径直走向老板,一只手扒在柜台上,劈头就问。
“你是向文彬吗?”
老板靠在椅子里,仰头看了一会,眼眯着,好像在思考对方是谁。
“你是?”
“我是……谁不重要,你一定不记得我了。”年轻人语速极快的说道,快得有些发飘。
这场雨来的突然,他只穿了身单衣,贴在身上全都湿透,气喘吁吁,脸色苍白,显然在雨中奔行了很久。
“有人在追我。”他恳求道,“让我在这躲一下。”
“我这里只卖菜。”老板低下头,把视线重新投回书页上。
“拜托了!被他们抓到我会很惨的!”年轻人双手搭到柜台上,前倾着身体,语气急切,“我不想死!求你了,帮帮我!”
“我这里只卖菜。”老板又重复了遍。
“嘡啷。”
一枚拇指大的圆形纹章落在矮一层的柜台上,转着圈停止了嗡鸣。
老板缓慢的眯了眯眼,好像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
“一枚魔晶和金属融合锻造的纹章,张家前任掌舵人分给他欣赏的下属,正面是每人外号代表的图案,反面是他们自己选来代表自己的独字。”年轻人说,“十二纹章之一。”
老板静静看着那枚纹章,正面是一只亮着獠牙的狰狞犬首,后面是一个狂草写就的“疯”。
“你当初给我,说有事可以拿着它来找你。不过我知道你只是随手丢给我,随口给了个承诺,并不是认真的,我看出来了,你想摆脱它。” 年轻人绕过柜台走到他面前,紧紧盯着他的眼。老板抬起头和他对视,已经做好了较量的准备,谁知对方突然扑通跪倒,额头抵着地面。
“都说你一诺千金。”年轻人说,“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对方脸皮之厚和求生意志显然突破了老板想象。
“你刚才说前任掌舵人。”他问
年轻人呆了下:“是啊。”
“诺言退了?”
“没退,死了。会议的时候狂龙被人暗杀,融合了魔晶的破魔子弹,屏障防御本来就不是狂龙擅长的方向,没挡住,诺言替她挡了一枪,当场死亡。”
老板也呆了下,静了三秒才问:“接手的是谁?”
“张炎。”
他点点头:“去后厨。先说好,你找错人了,虽然我认得这个纹章,但我不是向文彬,也不打算再掺和进那些事里。我只能尽力。”
这下年轻人一秒都没愣,连大喜过望都来不及表现出来,边道谢边滚向后厨。
老板站起来,把水渍和脚印拖了一遍,刚拿起书还没来得及坐下,门就被人粗暴的推开,刚清理干净的地面上留下一串脚印。
一群踢着钢刀和铁棍的人凶神恶煞走向柜台。
“要点什么?”老板问。
“别装傻!”头领踢了下柜台,木制柜台砰一声震动着,“看到一个穿着白衬衫带细框眼镜的小年轻没有?”
“每天来的客人那么多,我记不住。”他说,“好像没有吧。”
“是吗?”头领拖长声音环顾四周,突然一刀劈在桌子上,“少【哔——】糊弄我!你当我们是瞎子,看不见他拐进来了吗!”
老板缓慢的合上书,书页并在一起时吹散了木屑。
门外传来乱哄哄的脚步声,风铃一阵乱响,林程领着工友踢着棍棒铁锹鹤嘴锄冲进来,本就不算宽敞的小店一下变得拥挤起来。
“咋、咋……咋地!找……找事啊!”林程脸涨得黑红,话说的有点结巴。
“找、找事咋地。”头领学着他的口音转过身冷笑,拔出刀来指着林程,“结巴还想找场子啊?先把话说顺溜了再来逞威风,吓成这熊样装什么狗屁英雄!”
林程脸更红了,他刚要举起手,风铃又响起来。大家都看向门口,想看看这次是何方神圣,场面还能乱成什么样。
三个年轻客人推开店门,看到这场面都一愣。
“欢迎光临,要点什么?”老板问。
“要个屁,不长眼啊!”头领替老板下了逐客令, “今天不接客!”
新来的三个人衣着考究,长着一张和这地方格格不入的脸,看起来就是个带着俩妞儿来兜风不巧爆胎没油的公子哥。
“什么都不要,我们来找人。”张炎说。
“什么人?”头领问,“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快滚。”
“有的,就在你身后。”张炎扬扬下巴,“恶犬。”
“你他妈找人找狗。”头领有点想笑,但很快就笑不出来了。他看到那个高马尾有着几缕白发的女人提起椅子,硬生生把椅腿卸了下来。
“找人。”她咬着牙齿,露出一个十分平常的冷酷微笑,“打狗!”
我得跟你们澄清。
挡枪这个狗血的设定,不是我提出来的。
是诺言他作者提出来的!
十二纹章这个名称是取自有时右逝的作品《盛世》某一卷卷名“十二纹章”。
单独列一个目录能看得清楚一点,也方便查询
序◇空之庭 http://elfartworld.com/works/91843/
壹◇夜之鸟 http://elfartworld.com/works/95189/
贰◇心之焰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5486/
终◇寂之山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9789/
完结感言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10081/
第一章正式完结,以下58名角色已经成为失踪人口,特此公告:
【若有剪错的请私信企划组】
阿拓
山崎
八木沢千鹤
荒骨
宫古奏野
八重野昭一
芳贺雅
三船樱
鬼方三文鱼
秋田犬
千叶 尘灰
真心
夜久望
佐伯龙之介
菖蒲池卓也
白
覚
八误远
佐川镜也
那须野花山
濑尾斋贺
照夜
竹原优哉
辽
優人輝
天天
華蔵閣明比古
晃
宫小路 霖
哀川时莲
今川 沨
玲奈
河原木 九城
万城百百
Kyle
阳菜
野鳥 詠
云母 纪
西野結花
九条
相叶 宽
逢魔时 御幸
佐川 政
鸦
月响
八足
松崎咲
绿
月静
阿角
樱间久
江雪秀年
有栖 未来
雨城水希
公主
淺田涼
生天目 幸一
师走 文乐
上篇漫画在这里:http://elfartworld.com/works/96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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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比较小,还请四九先生多包涵。”
清隆恭敬地为对方整理出一块地方,铺好座布团。
既然接纳对方和自己同住,那么该尽到的礼仪自然不能马虎。
“晚饭前还有一些时间,要不要去先泡一下澡清爽一下?”
他尽力作出微笑,尽管他知道因为遗传的眉头,自己的笑容可能也有点可怕。
然而四九似乎没有在意,这位仿佛穿越时代降临的青年正在奇妙地观察着自己。
“怎,怎么了……?”
“……清隆先生,恕我失礼。”
只是一刹那,两人的距离就缩短到令人不适。清隆下意识地抬起手,正好挡住了对方想要碰触的手。
“你……?干什么?!”
他顾不得体面的说法,然而对方完全没有退缩的意思。
下一秒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头顶一阵电流划过。
“哇!”
被他人碰触居然是这种感觉,清隆不自然地叫出声,调节反射地挥拳将对方推了开来。
“……果然,从您开门的时候,我就觉到有种气息……看来您也是半妖。”
清隆说不出话来,自己藏了半个月的秘密一下就被莫名的来访者发现,他不知该生气还是该恐惧,这时栗色头发的青年又开口了。
“看来您继承了母上大人的野干血统,但是为何……”发育得不完全,青年正在斟酌该用什么词语,面前的不完全野干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捂住了他的嘴。
“……不许你告诉我的家人”他说。
为什么这么说他自己也没明白。
这个举动到底是威胁还是央求,四九没有读懂,就在这时幛子敲动的声音传来。
“哥哥,饭已经做好了。请和客人一起下来吧。”
是隆司朗柔和的声音。
这声音一下把清隆拉回现实,他一下满脸冒汗,慌乱地应了一句。对方也没在多问,就走下了楼梯。
“……为什么不告诉他们?您应该也知道母上大人的血统。”
“我知道。总之,现在,还请他言无用。”
清隆松开了对方,他发现自己无意中把对方的肩头抓得一片褶皱,自己的失态让他觉得脑袋更热了。
栗色头发的青年看了他一眼,歪歪头。下一秒一阵冷风扑面而来,清隆被吹得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面前的青年已经不再是刚才的模样。刚刚还是肉身的部分有一部分变成了骸骨,而在他身后,鸟骨般的“翅膀”展开,打翻了书桌上旁的插花。
“……?!”
“我也是半妖。”他解释道。
清隆直愣愣地盯着攥紧又放开的手骨,哪怕他没有自觉,也知道对方所说的“自己没有妖气”是怎么回事了。以往只在传闻和过去的故事中听说过的“妖”现在就在自己的面前。
而那力量,完全不是作为“人类”的自己可以匹敌的。
四九看着呆站在屋子里的主人,闭上眼睛又卷起一阵风,恢复了普通的模样。
“所以,您没必要对我担心。我也许可以帮到您。”他真诚地说,想尽量拆除对方心中的筑起的高墙。
“……抱歉……我,我现在……给我点时间……”清隆努力咽了咽口水,
他接受了四九并没有敌意的现实,但是自己要怎样应对这样一个不速之客,他想做什么,自己又是什么……
脑子里充斥着没有答案的问题,本来就爱想太多的青年眉头皱得更紧了。
“所以说,先让我看看,您现在的状态。”
四九走近他,又说了一遍刚才的台词。
“恕我失礼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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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怎么还没下来?”千璃花盘着腿坐在椅子上,远处看就像一团火红。
“他和客人正收拾房子,大概要再等一会”
“什么嘛!平时总教育我们吃饭要一起吃……我都饿得不行了,我再去叫一次”
千璃花从椅子上跳下来,正准备上楼,没想到隆司朗堵在她的面前。
“……这次是有客人在,你就再等一会吧”
隆司朗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温和,但是却不让开楼梯。
“嗯……?”两双金色的眸子对在一起。
这对双胞胎,性格虽然完全相反,但偶尔有些对他人百战百胜的伎俩,在他们彼此之间却毫无效用。
“有猫腻!”火红的一团从隆司朗的手臂下刷地蹿了过去,隆司朗叫她别去,反倒是激起了这位在世间罕见的女性记者的好奇心。
“大哥!都说吃饭啦!”她一把拉开拉门,睁大眼睛准备迎接惊喜。
插花倒在榻榻米上,座布团也杂乱地丢在一边。先映入她眼帘的是陌生的客人,不知为何半跪在地上。
在那下面,是她熟悉的那个越长越像老爸的大哥。他的和服被卷了起来。少女看到了一团和自己发色一样的毛团,就像刚出生的小柴犬尾巴。
“哇哦~”
她说不清是想笑还是想笑,脱口而出的是这句腔调奇特的感叹。
清隆觉得自己的人生危机又更新了。
雨塚清隆の憂鬱 完
前接【http://elfartworld.com/works/96049/】
上下众生相共组一幅浮世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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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浮世绘 下
苦夏
夏天日早,连人似乎也跟着一同早起了。当是文月末的一日,日头才起,山脚下的雾还未散尽,便有意外的访客出现在神社前。
成为当日第一人的来访者并不是熟面孔,大约之前从未到访过。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握着一把折扇,衣着也非日常服的付纹。许是走了一阵的夜路,或是天刚亮时出的门,身上带着重重的水汽,同缠绕的酒气和在一起,如同被泡在酒液中。
不知是否不熟路线走了差路,来者看到神社时面色有一瞬的意外,随后又似想到了什么,索性随遇而安迈步进来。
筧跟在对方身后,看着对方投入钱币,摇动绳子,闭目合掌,暗自许愿,一套动作做下来同真诚供奉的人来比可以说诚意待沽,然而态度却格外认真。
应是平常并不经常至神社参拜的人,现下的情况也是偶然而为,然而心里是有着真心想祈求的愿望,所以才会出现这般相反的情况。
‘若是真心实意的祈祷,便看看这个人的绘马吧。’筧看到对方用已经笑不出的表情将求来的签子绑在架子上时如此想着。
站在绘马墙前的青年似乎在考虑是否要留下绘马,还未想好尚在犹豫便随手翻开了他人的绘马,这倒是让筧哭笑不得,一边想着这样的场面真当喊友人来看看,一边绕到绘马墙后面做出好化形走了出来。
“想要留下绘马的话,笔在旁边的桌子上。”
“哇,谢谢提醒,我正在想笔在什么地方。现在神官也会早起吗?还想这个时间神社里只有我一人,突然听到有声音还以为会看到稻荷神出现呢。若是能遇见稻荷神,那许愿就一定能实现了,说不定还可以趁机求得寄席今年的客人可以增加呐。”
也许不曾想到在这个时间点已有神官出来,突然出现的筧似是将人惊诧到,而感激的语气和顺畅的反应却将之前翻看绘马的行为衬的自然起来,最后一句不知是玩笑还是调侃确实让筧笑了出来。
“若是稻荷神出现,也许也是因为您做了他的工作而欣喜吧,说不定真的会保佑今年的兴隆。”
“稻荷神也需要翻看绘马吗?那看来我要谨慎下笔了呢,不过要是绘马和许愿不一样会不会两样都实现呢?要是真的都能实现的话明年送鸟居来还愿也是没有问题的嘛。”
“哈哈哈,这个时候难道不会因为被发现太贪心而两边都没有实现吗,阁下真是有趣的人啊。刚才听您说到寄席,莫非是落语家吗?”
“啊是的,我是迷亭信乐,平时就在市里的寄席表演,神官大人得空的时候也欢迎来看看。”
听到对方的自我介绍后筧才有些迟钝的回想起,最近上街时偶尔听到广播里会有落语的演说,演说人便是迷亭信乐,之前在古董店里同店长闲谈时提起其他的常客也曾提到。久闻其名,今日总算得见了。
“原来是迷亭先生,近来在广播中听到落语的演说很精彩,我也听了很多次呢。不过在稻荷神社参拜,许愿的内容竟然不是生意兴隆而是康健安好,落语家果然是别具一格。”
“落语的表演如果不够出色,无论如何向稻荷神祈祷客人也不会来,还好这点上面我还是有一定的自信的,所以真的要祈祷还是祈求一些不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里的事情吧。当然如果稻荷神能让客人更多一些就更好了。”
“那么迷亭先生是否需要御守呢?时间尚早其他人还没起来,如果不介意在此等待片刻的话,我可以为您取来。”
“那就麻烦神官大人了。”
说是要会殿内取御守,筧并未真的去至内殿。当回想着对方那从进入神社前便苦涩着的表情,以及同自身谈天时即使内容轻松也依然难掩的如同苦夏的倦怠,一个闪念在筧心里划过——
这个御守,或许并非是求给自己的,而是想要交给什么人吧,只是不知是否还能赶得上。
为了这个刹那的闪念,筧并未选择神社内神官制作的御守,而是取了新的御守袋将亲手写好的平安符叠好放入,再将自制的御守交给了伫立在绘马墙前的迷亭。
“虽然八尾坂神社终究是到和神社,财运之外的御守的效力可能没有那么强盛,不过这也是迷亭先生真诚求得的,我相信它可以发挥出应有的效果。”
至此筧才看到疲倦的落语家放松下来,露出了在黑夜中行走了一晚之后终于见到日出第一线阳光后看到希望的笑容。
情愫
在同一日里遇到那个半妖医生时,筧都在想是否是今年夏日过于炎热,以至于现时在稻荷神社求身体安康的人都多了起来。
因着一早便有落语家前来,仲夏的访客本身也少于平日,当日也并无其他祭祀,筧便一天都维持着神官的化形。
本想好容易能挨过了炎热的一日,未想在下午临近傍晚时有了来参拜的人,那个半妖也是在此时到访的。大约也是路过,拎着沉重的箱子风尘仆仆地进来,从箱子里飘散出淡淡的药味,似乎是一名医生。
此人从迈入神社的门起便被筧关注着,外表看来还维持着人类的形态,虽然尚未彻底变化,而内在已经质变。在看到对方抬起头摇绳时露出颈间的鳞片时,果然已是不同以往了。
注视着半妖许愿的身形,筧无端想起近日里,陆陆续续见到这样人类与妖异的混血的后代开始血脉觉醒,不知这个人还能继续隐藏多久。
正思索着,祈愿结束的医生便直接跑到自己面前,询问是否可以求得健康御守。
“过于炎热的夏日里会更多出诊吧?连医生都来求安康御守,还请保重自己的身体。”
“咦,能看出我是医生吗?明明平时没有多少人会这么觉得。”
“大概是因为医生看起来过于年轻吧,其实随身的箱中药香的味道很明显。”
“原来如此……我是织作千秋,目前接替了老师成为大家族里的医生。其实我并不怕热的,平日大多都是例诊倒也不觉得辛苦。不过我所照料的人确实会受到夏天影响,之前已经有了进展,但在入夏后重新变得很辛苦,所以我想替她求一个健康御守。”
“是为了照料的病人吗,您真是一个认真负责的医生呢,请问这个安康御守是否是替小姐求的呢?如果是的话可以换一个更为可爱的御守袋。”
“真的可以吗?如果不麻烦的话,还请神官帮忙换成鲜艳的御守袋吧,对方是久病卧床的年轻小姐,似乎未曾离开过房间,如果能有鲜艳可爱的御守大概也能让手奈儿小姐心情更好一些。”
看着着眼前突然从茫然中迸发出期待的新晋半妖,被地方眼中闪耀着的欣喜的光芒所打动,筧压下内心里对夏日副作用的感慨,思索了起神社内安康御守的所有花色:
“久病卧床对心情会有很大影响呢,那么就换成樱花的吧,小姐看到以后应该会感觉愉悦起来吧。不过这种御守袋并不多,麻烦医生在阴凉处稍等片刻,我去取一个来。”
“十分感谢!”
再次将亲手写好的平安符放入樱花御守袋中,看着同样是亲手制作的御守,筧突然笑了——
虽说随着时间变化,神社中的御守种类已覆盖到其他常见类型,然会有人来稻荷神参拜却求取安康御守仍是少见;现下自身会在同一日特意制作两个安康御守,对身为稻荷的自己而言同样是少见,可谓少见到不正常。
或许是因参拜人求取的真心实意,或许是因求取均为他人而非己,或许是因今日是神官化形,自身才会被感动而亲自制作绘马。
如此看来,织作医生虽然口称对方是自己所照料的病人,提及对方时的口气和眼神中的温柔却骗不了人。可惜不知他是妖化的速度在前,还是治愈好那位小姐在前。
若能心意相通,这些倒也不是问题。
待他日后来求恋爱御守,便也亲手做一个交于他好了,能真诚相对也是不错的结局呢。
面对年轻的半妖收下御守时开心的笑容,筧如此想着。
烟火
每年夏日祭奠前,来神社参拜的人数都格外可观。有来求祭奠举办顺遂的,有来求摊位生意兴隆的,有来求告白成功的,有来求得遇良缘的,老少男女齐聚,热闹非凡,俨然祭奠前传。
每当此时,筧多半不会现身,只隐匿在祈愿人身侧,评判是否实现此人心愿。
往年如此,想来今年也会如此,然意外与神一般通常都不曾休息。
当稻荷狐惯例的站在一个正祈祷可在祭奠上大卖的糖苹果店主身后时,暮商不知为何出现在神社里,许是有什么消息想要传过来,却因筧的身形隐秘不见,正左右晃着寻找着。
筧察觉了暮商的接近,本想着祈祷很快就会结束,不想店主求完自家店又求婆娘的炒面摊,求完婆娘的又求岳父的面具摊,再来是弟弟一家的捞金鱼摊,絮絮叨叨了一串,待全部结束后再去寻暮商,只见小狐狸正被人抱在怀里。
暮商姿态可爱,常被来神社的少女妇人喜欢,也曾被抱着喂食,筧并未担心,直到听见人说想要抱走暮商。
“小狐狸好乖好可爱,还带着方巾,是神社养的吗?不知道能不能带回家呢?等下问问神官吧。”
说话的是一位年轻的小姐,不同其他来神社参拜的少女大多着浴衣,这位身着的当是西洋式,发型也不是盘发而是披散的卷发。
若真的询问到神社的神官,暮商大约会被认作并非由神社喂养的狐狸。为防止这种情况发生,筧只得化形作游人,唤着暮商的名字上前搭话。
“这位小姐你好,这只狐狸并非由神社饲养,神主也是做不得主的。”
“啊您好,这个小家伙是由别人照顾的吗?您知道它的主人是谁吗?”
“很幸运的我知道,暮商是我的家人。刚才我去了正殿祭拜,让它在树下等我,大约让它等急了。”
“唔…刚才看它很可爱,本想试着带回家,没想到是您的,抱歉。”
少女说完便将暮商交还给筧,只是颇为恋恋不舍,交还后也反复抚摸着暮商的后背。见此情况,筧只得将话题转移开。
“这个是可以移动的照相机吗?小姐是来游玩的吗?”
“不能算是游玩吧,我是雨塚千璃花,是一个记者,今天来神社是来采访的,不过听闻这里求签和御守都很灵,也想来祈祷看看哈哈。”
“我是住在附近的八尾坂筧。现在在神社许愿会实现也会被报道吗?”
“到不至于如此,明天就是九十九高校祭了,祭奠前后的神社参拜也是祭奠文化的一部分,准备去各大神社采访做一个联动报道。时常听闻这里很灵,所以特意报名来实地采访,顺便也给自己求一个恋爱御守呀。”
“哦?是准备做烟花告白吗?提前预祝雨塚小姐告白成功呐。”
“唉,并可以告白的对象啊,想到要一个人看烟花,花火大会都索然无味了。家人总说要遇到最合适最喜欢的再告白,想许个愿让自己早日遇到那个人呢。”
“哈哈哈,如果明天会去祭奠现场的话,也带上御守吧。即使没有告白对象,在花火大会上也许会遇到不错的人呢。”
目送雨塚小姐离开,筧笑着摇摇头,抱着暮商去到偏殿。
一路上总想到起刚才的交谈,虽然年轻人每日都见,但如此充满活力却不常见,也许是因对方受过新式教育,一言一行间都似盛放的烟花。
这样的人,最适在花火大会上经历一次偶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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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请原谅我卡时间的打卡……千璃花小姐的部分我事后再补完!
如果有OOC的地方请尽管敲打我改!!!我先土下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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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的时候窗外下起了小雨,窗户吱吱呀呀地摇动着。雨宫透从床上爬起来,把窗关上,风把细密的雨水吹到了他的脸上,让他打了个喷嚏。
他用手帕抹抹脸,又躺回了床上,闭上眼睛,但是大脑里闹哄哄的,过了一会儿他又爬起来,把屋子里所有的灯都打了开来,结果差点把他自己晃瞎。
怎么说呢,虽然他以前经常失眠,但是自从立下誓言加入军方特殊部队研究部门以来就几乎没有过了。因为工作太忙,如果晚上不好好休息白天的工作会很没效率,他有段时间每天服用安眠药强迫自己入眠,后来就习惯了。
但是最近却又开始了,整晚都睡不着,就连安眠药都没有了效果。
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过去的画面。
那个妖异面容扭曲地站在血泊里的样子。
夜晚的风穿过窗户的缝隙呼呼地响着,风中似乎还夹杂着低声的呓语。
“小彻。”
他猛然回过头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已经精神不振到了产生幻觉的程度吗?他不由得按了按太阳穴。
总有一天。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刻进肉里。
既然已经知道了她还活在这个世上,总有一天,他会报仇的。
雨宫透笑吟吟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背后却仿佛冒出了黑气。
他的办公桌被敲坏了一块,放在桌上的文件也有一半被撕成了碎片,逮着几个人问却谁都不知道之前有谁来过他的办公室。
呵呵,保安白拿工资的啊?
他一边腹诽着一边迈步到桌前,清理那些还看得出字迹的文件。幸好最重要的部分都被他锁在抽屉里,不会影响到过几天的SPST技术交流会,但是桌上被损毁的这些要重新整理出来,他也得忙上好一阵的了。
路过的零式成员红莲那落迦被雨宫透的表情惊了一下,再看到模样凄惨的桌子又愣了愣:“……你办公室遭贼了?”
“大概是吧,哈哈。”透转过头来,对着红莲眯起眼睛笑了一下,“如果被我知道小偷是谁,我就把那个人拉到实验室去先这样那样再那样这样……开玩笑的。”
“……哦。”不过你的语气听起来似乎不像是在开玩笑。
雨宫透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把办公室打扫干净,并清点出了被损毁的文件。他趁着午休的时间坐在休息室思考着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已经询问过他亲爱的同事们,确认了最近并没有出现过其他文件被莫名撕碎的情况,所以这件事可能是针对他而来。不过他还是提醒了其他人近期要注意保存好数据文件。
那些文件的纸张被撕碎得非常彻底,用人的手很难做到这一点,所以他有点怀疑这件事是某个人造半妖……或者某个妖异,用其能力做的。
虽然他早上腹诽了一下研究所保安的工作态度,但其实研究所的进出审核非常严格,非所内人员几乎不可能混进来,所以这件事是内部人员做的可能性很大。
破坏者并没有特别针对类别或者某个人造半妖的实验数据进行破坏,被撕碎的文件范围十分宽泛。有两种可能,其一是破坏者本来就没有特定的目标,只是想把他桌上的文件撕碎而已,那么那个人的动机可能是发泄?或者是警告?
呵。
第二种可能性则是破坏者针对性地破坏了某一部分数据,为了不让他看出来所以故意又破坏了许多其他文件做掩饰,可是桌上的文件里都是红莲和东云的长期身体状况记录,并不算什么紧要的内容,如果真的有谁想给实验捣乱,要破坏的也应该是他锁在抽屉里的那些文件才对。
把这些综合起来考虑,是有人造半妖在偷偷发泄搞小动作吗?
东云余韵端着杯子走进休息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雨宫透一脸严肃地靠在沙发背上翘着二郎腿、右手食指抵在下巴上发呆的样子。
“透先生?透先生?”如是喊了他好几声也没有反应。
她把热气腾腾的水杯放在沙发前的桌子上,坐在透对面的沙发上,在他眼前挥了挥手:“透先生!”
他这才恍惚了一下反应过来。
“啊……抱歉抱歉,刚才好像有点走神呢。”透恢复了平时的笑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
“透先生在想什么呢?不笑的样子很少见哦?”
透扬了扬眉毛:“东云听说我办公室桌上的文件被人撕碎的事情了吧?我在想是谁干的。”
东云当然知道这件事情,早上雨宫透发现文件损坏的时候可是几乎把研究所里的每一个人拦下来询问了一番,不出一个小时整个研究所的人就都知道这件事情了。
所以她才吃了一惊:“还没有找到罪魁祸首吗?”她以为闹得那么大,那个破坏文件的人很快就会被揪出来呢。
“是啊,毫无头绪呢。”透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笑了笑。
“这怎么行呢!我帮透先生一起调查这件事情吧!”东云握紧了小拳头干劲满满地说道。
透眨眨眼睛:“那可真是多谢了!”其实他已经拜托红莲那落迦去查这件事了,不过东云是山犬的人造半妖,有远超人类的敏锐视觉和嗅觉,在调查这件事上确实更具优势。
山犬少女捧起盛着热水的杯子吹了吹,小心翼翼地喝下一口,毛茸茸的耳朵抖了抖,舒服地垂了下去。
雨宫透低下头,把眼底的一丝疑惑藏了下去。
其他研究员和人造半妖很少来他的办公室,要说出入他的办公室又不会引人注目的,应该就只有由他负责改造的红莲那落迦和东云余韵两人了,所以他一度怀疑过他们两个。但是早上红莲一脸不明所以的样子,不像是假装的,刚才他稍微试探了一下,东云似乎也是全然不知情。
那么这到底是哪个混蛋干的好事啊?
他又揉了揉太阳穴,连续好几天的失眠确实让他白天精神状态有点糟糕,刚才竟然连笑容都忘记维持了。
明明有什么就潜伏在周围,环顾四周却又看不到。这样脱离掌控的状态真是让人……不安。
……不对,他可不会产生“不安”那种预示着胆怯的情绪。应该是……应该是不爽和愤怒才对。
他眉头一抽,站起身径直走回办公室去了。
走到一半他才想起来,下个月不仅有七月一日的SPST技术交流会,他还和小结花说好了七月七日要一起去一个舞会,在那之前他还得找时间去买套参加舞会用的西服。
舞会的请柬是西野老师给他的,说是正好让年轻人们去玩。雨宫透之前是想着去转换一下心情也无妨,没想到遇上文件损毁这么件事情,接下来一段日子要忙得飞起。但是小结花很期待去舞会,所以他可不能违约。
真是一个忙碌的月初。
七月七,人未识。
宴会厅里的每个人都带着遮住半张脸的面具,雨宫透曾听说有几个同事也要来参加这个舞会的,现在一眼望去却无法确认到底有没有他认识的人在了。
每个人都是陌生人,谁与谁都互不相识,这样好像也不错。
“呼啊——这里的菜真好吃呢!”
在走出宴会厅的一瞬间,围绕在周身的嘈杂喧闹如同潮水一样退去了,西野结花和雨宫透先后摘下了戴在脸上的舞会面具。
“是啊,”透跟着感慨道,“毕竟是帝国大酒店,厨师水平果然很高。”
“听说这里看星星视野特别棒呢!透哥我们等一下也去看吧!”
“好啊,那就去吧。”他本来也没什么想做的事情,自然是结花玩得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他们沿着走廊走了一段距离之后,结花突然举起手向着迎面走来的某个人挥了挥手:“朝仓先生!”
雨宫透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被打招呼的是一个穿着西装、深青色头发的男人。他思索了片刻:“西野小姐?”
女孩换上了平时舍不得穿的小礼服裙,长长的发丝也挽成了好看的花式,让他第一眼没有认出来。
“是!”看到了熟人的结花笑容眉眼弯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朝仓先生。”
被称为朝仓先生的男人走到他们面前停住,神色温和:“是啊,真是巧。这位是?”
透伸出手:“我的名字是雨宫透,结花的父亲是我的老师,所以我算是她的师兄吧。”
朝仓先生了然的地点点头,伸出手和他握了握:“你好,我是朝仓弥生。”
“朝仓百货的朝仓?”雨宫挑眉。
“正是。”
“朝仓先生的风寒康复了吗?”结花插话进来,神情严肃地看着他。
“嗯,前几天就已经完全康复了,放心吧。”
小女孩这才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恢复了轻松的神情。
“朝仓先生是一个人?”透扫视了周围,“你的舞伴没和你一起吗?”
“我们各自有点事情,所以暂时分开了。”朝仓轻描淡写地带过了这件事情,雨宫透本来也只是随便找了个话题,所以并没有在这一点上多纠结。
“那么我就先走一步了。”朝仓客气地与他们告别,向他们背后的走廊走去。
结花兴奋地拉了拉雨宫透的袖子:“透哥,前面好像有阳台,我们去那边看星星吧!”
他笑着点头答应。
然而出乎意料地,他们两人来到那片宽广的露天平台上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星星。
饭店阳台的地板和围栏都是用纯白的大理石砌成的,远远地望去好像一片银装素裹的雪地,但是在这片白色的中央却有一个与周围格格不入的黑影,一个黑发黑衣的少年躺倒在地上。
透和结花脸色一变,不约而同地冲了过去,蹲在倒地的人身旁。
“活着,我们把他搬到室内吧!”
结花说着就伸手扶起了少年的肩膀,雨宫透立马接手将少年背了起来向室内走去。
他在把人背起来的时候视线扫过少年紧闭的双目时才注意到,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人。
这不就是上次在小巷里被他怀疑是妖怪的那位吗。
仔细想想,少年穿的礼服看起来保暖性能不错,现在也不是冬天最冷的时候了,要说是被冻僵到晕倒,实在没什么可信度。
妖怪。
难道是那个以寒霜杀人的妖怪就在附近?
透磨了磨牙,如果不是结花就站在他旁边,大概会直接露出狰狞的眼神来。
那么看来,这个少年确实不是上次事件的凶手。
也许他是目击者,所以那个妖怪才要将他灭口。
“这里这里!”
结花找到一间无人的休息室,招呼雨宫透把少年放到沙发上,专心地诊治他的状况,雨宫透去找服务生要了一条棉被。
“怎样?”
他把棉被盖到了少年的身上,结花细心地把被角掖了掖。
“保持温暖应该就可以了。”
少年侧躺在深棕色的真皮软沙发上,像是被凝固了一样一动不动。
“幸好我们正好去了阳台,否则一直冻下去对身体造成的伤害就很难逆转了。”结花心有余悸地说道。
这孩子还是这样啊,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就放下了戒心……还是应该说,所有受伤生病的人在她眼里都只有伤病员这一个身份呢?
雨宫透和她索性留在了休息室里,坐在旁边的沙发上,间或去检查少年的情况,发现他的面部渐渐恢复了血色,呼吸也不再显得微弱。
等少年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距离他们发现他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了。
结花从半个小时前就开始迷迷糊糊地打着瞌睡,想来也是之前在舞会上吃吃玩玩有点累了,雨宫透把外套盖在她的背上,站起身去看少年的状况。
结花困倦地揉了揉眼睛:“啊……你醒了吗,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少年的眼神一瞬间有点迷茫,但很快反应过来,抬头看向雨宫透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雨宫透解释道:“我们之前发现你浑身冰凉地躺在阳台的地上,怎么样,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他的语气陌生而和善,仿佛和眼前的少年是初次见面一般。
少年看了看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手一撑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多谢你们的帮助,这里是?”
“不用谢,这里是饭店二楼的休息室。”雨宫透关切地说道,“你可以多休息一会儿,我去问服务员要一碗姜汤。”
“不用……”
他的话语被突然站起的结花打断了:“啊刚才我有拜托那个服务员姐姐准备姜汤的,你等一下哦!我马上就回来!”
在叮嘱完后她匆匆忙忙地走了出去。
雨宫透摇了摇头背对着少年道:“还是留下来比较好哦,如果知道病人到处乱跑的话那孩子可是会很生气的。”
他转过头看向少年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殆尽。
气氛一时沉默了下来,少年谨慎地打量着雨宫透,雨宫透则沉默着思考该从何开口,最后他选择了先放软姿态。
他歉意地直视着少年:“对不起,上次是我冲动了,言行给你造成了困扰。”
少年对他的态度变化有些莫名,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没关系。”
“我的名字是雨宫透,可否请问你怎么称呼?”
“……宇都宫透。”
“那还真是巧,我们名字的读音一样呢。”雨宫透好像真的觉得这是个有趣的巧合,笑得把眼睛都眯了起来。
又冷场了几秒钟。
雨宫透轻叹口气:“宇都宫君,你是不是知道凶手是谁了?”
少年不自觉地皱起了眉毛,雨宫觉得自己大概是猜对了。
“可以告诉我是谁吗?”
“我……”少年的视线越过他看向了远方,“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雨宫有点焦急地补充:“任何特征都想不起来吗?是男的还是女的?长发还是短发?”
名叫宇都宫的少年冷静地看着他,直到他被看得有点坐立不安才开口:“你是警察吗?”
言下之意约莫是“你是以什么身份来问那么多的?”
雨宫闭上眼睛平静了一下激动的情绪,正想继续提问,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了。
“抱歉抱歉,刚才的姜汤冷掉了,我去拜托他们重新弄了碗热的!”
小结花声音响起的一瞬间,雨宫透重新换回了温柔的神色。
※霞对孩子还是很温柔的。总之都是碎碎念【。
※不要问我为什么对大骨头那么好,什么只把好酒给他的我才没有干【。
※真朱本来的姿态4米以上,所以霞经常是坐在他肩上移动。
※真朱虽为妖异,但他真的超中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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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的气味在巷中弥漫开来,这真是……让人感到不愉快的气味。她低头看向躺在地上的那奄奄一息的人造半妖。
污秽又愚蠢的存在。
“将一切、连同汝自身,全都忘记吧。”她的手覆上了他的双眼,夺走了他的一切:诞生以来所有的记忆与感情。
“可怜的……鬼之子。”
被夺去记忆与感情的人造半妖变得如同人偶一般,然后结束了他短暂的一生。
给予他们死亡便是最大的慈悲。
甩去手上沾染的血液时,她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兵刃相接的声音。在这个时间还会发生战斗,恐怕是同伴发现了其他的人造半妖,亦或是……
对自己的想法感到一丝不悦的霞眉头微皱,便转身向着发生战斗的地方赶去。
妖异的族群众多,本就容易产生意见的分歧,更何况是“常世禊祓”这个小小的组织。在常世的同伴中,一部分妖异反对杀害无辜半妖,另一部分与她一样不论生死都是无辜半妖自身的命数。而剩下的那一部分,便是无论无辜与否,一律斩杀。
但就算是中立的她,有时也不能容忍肆意斩杀无辜半妖的行径。尤其是鬼的半妖……看见遭受牵连而丧命的鬼之半妖总是会让她想起过去那些绝望的日子。
“过分的杀戮只会让刀刃变钝”,这句话她曾对八乙女说过一次。虽与他相处的时日并不长久,但她却无法对他不管不顾,八乙女已同她的孩子一般,她不认为他的苦痛能因无谓的杀戮而得到缓解。
但是……
她却也无法干涉他的决定。
或许也是自那以后,她似乎开始在意起了附近的战斗是否会有无辜半妖受到牵连。就如同现在,往正在战斗的地方赶去查看情况。
刀砍中了刀鞘,对方力道之大让坚固的刀鞘产生了裂纹。若她不是赤鬼,恐怕这一击她也无法承受。
鬼的力量只有鬼能承受。
“退下,露草。”
霞挡在遇袭的半妖面前,冷漠的看着面前这个见到她便露出灿烂笑容的赤鬼妖异。
“没想到能见到您呢!霞大人!”他移开刀,有些兴奋的凑到霞的面前,“霞大人您怎么会在这里?啊!请您稍等片刻,等我解决那个半妖——”
“汝没听见妾身的话吗,露草。”
“霞大人……?”他听着她的话面露疑惑,“您怎么了?只要我解决了那个半妖今天的工作就结束了——”
兴奋有些退去的露草注意到她正挡在那个被他袭击的半妖面前,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如此,您是在保护这个半妖。
霞大人。
您什么时候开始保护半妖了?他难道是您的孩子?但怎么看都不像呀,他、不是赤鬼呢——
啊、难道他是您的情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真是失敬了。”
从以前开始,露草这个年轻的妖异就总是说着会让她不悦的话,霞皱起眉,护着身后的半妖与露草拉开了距离。
“莫要在说这些莫须有的事情,汝只需知道这个半妖与妾身有关联即可。”
“……为什么霞大人总是这样呢。”露草将刀收进刀鞘,有些悲伤的看着霞,“什么时候霞大人能只看着我呢?只看着我,只表扬我,只保护我。一直都只有我不被您关注呢,现在——您还为了这个肮脏的半妖出手,甚至为他驱赶我。”
“闭嘴,露草。不要继续让妾身感到不愉快了。”
听见霞的话,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再次露出笑容。
“好吧,我不会继续说了。但是我是知道的,您其实深爱着我,并且您知道我比真朱更出色。那下次再见吧,霞大人。”
“我的母亲。”
看着放弃战斗而去的身影,霞不由感叹他的可怜。
“……依旧沉溺在那虚伪的梦中吗。”
“让你看见奇怪的场面了。而且我擅自插手,还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霞转身看向被自己护在身后的半妖,“髐。”
“……不,您多虑了,霞小姐。”
“是吗,那就好。”检查了刀鞘的裂痕状况后,霞再次看向了髐。“方便的话,能否带我前往壬生的住所?我有东西要交给他。”
“请随我来。”
踏入壬生在人世的住所,霞便是随意的打量了一番。不过片刻,壬生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他有些惊讶。
几乎不曾在人世逗留的她竟到了自己在人世的住处——
“霞?您怎么……”
“顺道而已。”
“……”感觉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回答的壬生抓了抓头发,还是将她迎进了屋内。
“您是怎么遇到他的?”
“碰巧遇到。”托壬生打来清水清洗沾满血液的双手的霞回答着他的问题,“碰上了,就让他带我来了。”
“谢谢。”从髐手中接过干布擦干了双手后,霞解下了绑在腰间的绳子,将两个一大一小的壶摆在了他们的面前。那是事前她用绳子绑住然后挂在腰间带下山,也是此次若能遇到便打算交给他们的东西。
“酒?”
“正是,你应该知道前几日天狐大人举行了赏樱宴。”
霞将稍大一些的酒壶往壬生面前推去,“这一壶是当日一只小狐狸送给我的,里面装的是友人自酿的枇杷酒。当日未见你和巴玄在场,便想着分你一些。”
听霞如此说道的壬生便不再客气的拿起酒壶拔出酒塞,凑近瓶口闻了闻酒的气味:“谢谢。”
“这一壶则装有当日赏樱宴上天狐大人赏赐的酒,我留了一些。”
霞看向在一旁保持沉默的男人。
“这是给你的,髐。”
在将两壶酒确实交给两人以后,霞便准备离开。虽在此逗留时间并不算久,但未能见到巴玄,只能说是时机上的不凑巧。
“代我向巴玄问好,然后让他多加注意自身与周围的——”看着孩童模样的壬生,霞终是没忍住轻抚他的脑袋,“我总感觉接下来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你们也一样要多加注意。”
“不论何时,我都是你们的同伴。尽快来找我即可,即使我不在,真朱也会帮助你们的。”
在回山的途中,天色逐渐泛白。看到那在山下等着她归来的身影,让她稍稍加快了步伐。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母亲。”
进入山中后,真朱便恢复了他原来的姿态。他将霞托起置于肩上:“您又使用那个力量吗?”
见他已发现自己的疲累就不再掩饰的霞放松了身体,有些无力的靠在他的脸侧。
“遇到了一个赤鬼的人造半妖,就不由得……”
“……回去后请您好好休息。”
“嗯。”
看着母亲疲惫的睡颜,真朱忍不住叹气。
与普通赤鬼不同,母亲拥有着抹除记忆与感情的力量。
对他人解释时使用了“抹除”的说法,但正确的解释是“夺取”对方的记忆与感情,这份力量无法对自己使用。
除夺走全部外,她还能以“取走特定部分”的方式夺去被夺取者最希望消失或最不想失去的记忆和感情。
看起来就是一种方便又不会对自身产生伤害的力量,但又怎么可能真的会有这种方便又不会伤害自己的力量呢。
所有的力量都有负的一面。
母亲在夺走记忆与感情的那一刻,她会看到这一段记忆,体会到这一份感情。这不属于她的记忆与感情,会成为她的精神上的负担。
夺取范围越大,负担则越重。
若不间断的长时间使用力量,恐怕……母亲的内心会率先崩溃。
回想起当年母亲对村人使用力量后,她本能的为了保护自己而陷入了沉睡,直到数年后才醒来……
真朱伸手握住了霞露在外的手。
“慈悲……真的是这样吗,母亲。您所做的、擅自夺走记忆与感情再结束对方的性命……真的毫无痛苦吗?
……这就是您的慈悲吗。”
这难道不是您身为妖异的傲慢吗?
*SPST技术交流会之后,花火大会宣传期画家来店里买蛋糕给璃宽之前的事情http://elfartworld.com/works/95049/。
*这之后被雨宫前辈邀请了去花火大会http://elfartworld.com/works/94869/。
*过渡剧情,让我流水账一下。写得比较赶,有什么BUG也请假装没看到吧……
*把老头拿出来晒晒太阳,老夫夫OOC我不管,就爱吃甜的,我不管!!!
*借用了叼烟斗的狗狗侦探岩山信之介先生,比较单方面但还是厚颜响应一下。
月岛四季最近陷入了新一轮的老年危机。
女儿继好几年没有好好回家之后,又开始频繁地号称自己要忙工作。每次回家都只是短短一两天,又匆匆离开。要不是近年来腰腿有些不方便,真的很想重操旧业跟随女儿去那远在郊外的“泉老师的研究所”看看。
斜靠在沙发上的星原终于忍不住放下报纸:“四季,你在房间里绕了这么多圈,不觉得晕吗?还有啊,头发再撕,就要秃了。”
“阿梓这个星期又不回家啊啊。”月岛四季终于停了下来,“阿音啊,你不担心吗?”
“我也很担心啊,但是你看,”星原叹了口气,拿起旁边的相册递给月岛,“昨天新收到的照片你也看了吧,不是挺好的吗。”
“照片也可以作假!”月岛气鼓鼓地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然而伴随着一声惨烈的“嗷”,这位老年人,闪了腰。
“你说这样写她真的会回来吗?”月岛大半个人都埋在被子里,闷闷不乐地看着星原写信。
“你父亲最近闪了腰,瘫倒在床无法起身,连蛋糕店都无法开业了。——难道你想靠病情诈骗让女儿回来吗?”星原无奈地继续写着:阿梓,有空还是回来看看吧,我们都很想你。
“这怎么是诈骗!我真的爬不起来了啊。话说回来,怎么你最近腿脚反而灵活了起来?你明明比我还老——”
“诶?有吗?咳。是对比产生的错觉吧。”星原敷衍了几下。最近的确感觉身体有些变化,耳朵附近痒痒的;背上的疤痕也仿佛要重新长出什么似的,偶尔会难受。合魂之后几十年都毫无异样的身体,此时的变化让他有些不安,但又不想将这份不安传染给已经每天为女儿忧心忡忡的四季。
“由美也不知道要玩到什么时候才回来啊。雨宫家有这么好玩吗。”上了年纪以后,月岛四季真的变得啰嗦起来,本来就爱操心,现在更加变本加厉。然而在他想继续开口的时候,嘴里塞进了一勺苦药。“咳噗——谋杀啦——”
“四季啊,与其担心别人,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月岛努力把药喝完,放下碗就抱起了星原的腰:“还是阿音有良心。”
这么大年纪了反而爱撒娇了——曾经是半妖现在是半个老头的星原轻轻拍着老伴的背。
在两个老头商量如何让女儿回家的同时,月岛梓正将自己埋在资料和演算纸之中。上个月提出的转型,进度并不让人满意。从泉老师那里拿来的药物样品,一件都无法直接投入使用。秘法的融入和人类的适应……符合效果的药物副作用几乎都是致死……在改善这一点之前她不会将这些东西用于自己负责的人造半妖身上。
或许其他人会有不一样的思路,时间不多,月岛梓连忙列出了需要解答的问题,打算第二天再去打扰同事们,即使这件事比自己埋头于实验室要痛苦更多倍——在研究院里三年多了,前辈们将实验体仅仅当做实验体的做法,还是会令她觉得不太舒服。
之前的技术交流会,既给了她一些新的想法,也带来了压力。心姐和鸠羽的训练也日益刻苦。他们无声的应援让她充满了前进的动力。实笃自从上次接受了泉老师的特别调整之后,所有测试数据都直线上升——以整整两天的药物反应为代价,能挺过来几乎都是靠自身的意志力。她并非不相信他们,只是想要寻求更安全有效的方式来达到目标。
时间就在忙碌中度过,直到她收到了父亲们寄来的信,看着关于父亲身体状况的字句内心一阵揪紧。安排完实验之后,阿梓搭上了回帝都市区的电车。
鸿雁亭的门口挂着“店长抱恙,暂停营业”的牌子。走进屋子,门口的风铃发出的清脆声音在空空的店里荡出了回音。
从自己小时候起就一直感觉热热闹闹的店里,如今一个人影都没有,拉上的窗帘将光线挡在室外。楼梯那里传来了声响,星原打开了店里的灯,“阿梓!”
“爸爸!”阿梓把路上买的红豆大福塞进了他手里,“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你父亲一听到开门声就非要我下来看看是不是你。快来吧。”
“诶~父亲还好吗?”
听到两人小跑着上了二楼,月岛四季立刻装出一副非常痛苦的样子。然而在女儿担忧的眼神下立刻憋不住眉开眼笑了起来。
“父亲对不起,我总是不在你们身边。”月岛梓坐在床边,握起了月岛四季的手。
“你回来我就很高兴了,啊,怎么还买了东西。对了对了,星原也做了点心啊。要不是他不许我下来……唉……”
“没出大事就好。父亲,这次养好了身体不如就休业吧,好好游玩如何呢?”父亲们从小将她视若珍宝,即使与自己完全没有血缘关系。月岛梓一边无法放下研究院的事情,一边无法陪在父亲们身边,纠结万分。
“诶,这只是个意外,真的,我还可以再做十年啊。不说这些啦,最近你怎么瘦了?”“不行,得多做些点心你带去。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啊?”“是不是有人欺负你,那得先过我和阿音这一关!”
听着两位父亲你一言我一语的,阿梓觉得眼睛有些酸,“只是比较忙而已,过一阵子就好了!父亲们才是,要保重身体。还有由美阿姨。诶?今天她不在家呀?”
“由美才是最想得开的人……她出去找以前的朋友们玩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三人聊了许久。月岛梓深切地觉得,家人的爱一直治愈着自己。
月岛梓提前做了准备,第二天将店门口的牌子翻转了过来。由于父亲还没有彻底恢复,所有的事情都是阿梓和打工的孩子们来完成。
有不少邻居和熟客来表示了对父亲的慰问,对很久没有看到的阿梓也是嘘寒问暖。也有一些看起来是偶尔路过的客人。比如眼前这位……看起来或许是山犬半妖,有着毛绒绒的大尾巴但是耳朵依然是人类的耳朵。叼着烟斗非常好奇地看着菜单。月岛梓刚想提醒他店内不要抽烟,发现那个烟斗并没有点燃,看起来反而像是磨牙用的。这位先生和一起进来的学生们点了一样的草莓蛋糕,阿梓不禁松了一口气。她非常担心如果犬类吃了巧克力蛋糕的话会不会出什么事……
如果没有去研究院的话,自己或许就一直处在这样平和而忙碌的生活中了吧。
直到门口的风铃又叮当响起来,阿梓才突然回过神,甩了甩头。自己在想什么呢,现在这样的生活……是不能逃避的,必须正视并且前进下去才行啊。
进来的客人看起来是第一次来,打扮有些时髦,但是气质却并不很显露,只是静静地看着做好的蛋糕们非常犹豫的样子。月岛梓恢复了平时的笑容,走上前去。
客人听了推荐之后能买下,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而这位客人似乎对边上的神高祭海报也非常有兴趣,月岛梓忍不住给他介绍了神高祭。
从小她就非常喜欢九十九神高,可惜十多年前已经关闭。之后的神高祭,父亲们每年都会带自己去玩。听父亲和姨姨说过很多学校里的故事,人类和半妖因为合魂法案而开始接触与磨合,九十九神高便肩负着这样融合的使命。
人类和半妖……那么人造半妖呢?这个问题她想了三年多也还是没有答案。人类并非站在正确的那一方。包括自己也是。陪着父亲们度过这两天后,要继续去面对各种令人头疼的问题。但她早已不再徘徊,自己必须去做的事情,一件一件完成就好。一边想着后续的工作,一边想着父亲们的养老计划,阿梓的心中再度涌起了力量。
樱花尽谢,初夏的熏风轻柔地卷动着纷落的花瓣,扬起一阵阵粉淡的花雨。
浓浓的月色倾洒在外廊下。
从屋檐下仰望夜空,几缕纱雾一般的淡淡云彩飘过,一轮青幽的圆月明朗晶莹,一览无余。
时值刚刚入夏,难得轻盈澄澈的大气充盈着初夏特有的丝丝暖意,流溢在这一片被月光静静笼罩的庭院里。
“切,无聊。”
打破这一宁静的人此时正闲散地侧卧在廊下小酌,右肘支起托脸,左手倾杯慢饮,闲淡而漫不经心。
长长的几缕金发蜿蜒而下,月光照在其上仿佛一道光影流动的金色泉水,流光溢彩。
金发下的黑袍看似漆黑如墨,却又不时地隐约显露出一些如幻似梦的精美花纹,一看就不似凡间之物。
或者说,现在廊下这个正在百无聊赖之人其本身,就透着一丝非人的气息。
他手边不远的地方,摆着佐酒的烤口蘑。
庭院里枝繁叶茂,嫩翠欲滴。枝叶随风摇曳,婀娜多姿。
然而这人的注意力却全然不在眼前的美景之上。
时不时地,他那双颜色清浅的眸子就会越过敞开的纸门飘向身后室内,然后又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不耐和嫌弃转了回去。
那人视线所指,只见悠悠然有二人面对面端坐,其间静静地摆放着一局残棋。
月光如水洗练,通过敞开的木门倾斜下来,即便没有点灯,室内一切均清晰可见,几颗暴露在月光下的棋子也显得圆润如玉,熠熠生辉。
而廊下那人的影子也不知有意无意,正好也落在这棋盘正中,带着一番孩子气一般把棋盘挡去了大半。
一如那人此时不忿不耐的背影。
近卫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低头看着那斑驳的影子,嘴角隐隐一勾。
好在自己和对面之人都不是在以凡人之眼视物,否则被这个桀骜的家伙一搅,这残局可真真下不下去了。
“本因坊阁下,请继续吧。”
对面之人已经许久没有落棋,近卫也没有催促,淡淡的一句提点之后,又是一番长久的沉静。
期间几乎能够听见廊下之人不耐的磨牙声。
有点耐性啊……
近卫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决定改变策略。
“本因坊阁下,您在犹豫什么呢。”
对面之人终于晃动了一下一直不动如山的身影,细看之下,端正放在膝头的,掩盖在长袖下的右手似乎也在簌簌抖动。
“下一步该您落子了,”近卫乘机追击,继续诘问。
“…………”
“您说什么?”
“呜呜……呜呜……”
乍听之下只是呜咽,但是仔细听来,却有带着一些几不可闻的人语。
从那人背后,风声飒飒而起。
而此时的庭院内却是一时的风息月静。
廊下那颗金色的头颅此时也转了过来,浅色的眸子眯了眯,直直看向近卫对面那个深色的身形。
“您大声一点?我听不到。”
“棋子……棋子……”人声终于喏喏地扬了起来,混沌不清,带着几分成年人的沙哑,能听出约莫是个已过而立的男子之声,“棋子呢……”
“棋子在这里啊?”近卫一手托起棋盘边黑子的棋笥,不动声色地向前一送。
对面之人背后的风声更大了,近卫散落在肩膀上的长发朝后飘起,纸门也被吹得有些摇动。
“簌”地一下,近卫只觉得眼前一缕金色一闪,那个廊下的身影便已经闪身到了自己身后。
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却只在片刻之间,风声戛然而止。
一切又都恢复了宁静。
近卫笑了笑,不动声色地用眼神制止了身后那人蠢蠢欲动的后续。然后回身向着对面的人微笑道。
“您在找这一颗吧?”
与话音同时扬起的,是一直放在身侧岿然不动的右臂。只见近卫揽袖一摆,五指成勾便向对面那人的门面抓了过去。一个虚空抓举的动作行如流水一蹴而就,待到他将右手展开,掌心便静静地卧着一枚黑子。
“是这一颗吧?”
“呜啊…………呜呜啊…………”
对面的躯体仿佛发疯一般扭动起来。
接着——
噗地一下,那个身影陡然不见了。
刚才还端坐着对弈之人的地方此时只余一方灰色的铺垫,纸门外夏风又起,卷着花瓣扑入屋来。
尾声
“所以为什么要搞得这么麻烦啊……!”
不满的声音听得近卫差点笑出声来。
“如果让你来,这颗棋圣(注1)所爱之棋就会被你轻而易举地捏碎了吧?”
“那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个充满怨气的付丧神而已。”
近卫摇摇头。
“‘御城棋’(注2)被废止之后不久,棋圣本因坊秀策大人又与世长辞,这一颗时常被大人握在手中的心爱之物,想必是感念对方善意许久,耐不住寂寞化身成了付丧神吧,”近卫将棋盒棋盘收拾妥当,然后起身将廊下的酒具拿进屋里,重新注满。
“物感人情,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切……没趣……”不知道忽然想起了什么,名为“花叶”的妖异翻了个身,有些困惑地问道,“依稀记得你以前是不喜欢这些的,怎么忽然变了?”
闻言,近卫没有说话,只是将重新盛满温酒的酒器推了过去。
——等待你转生的时光漫长,这些只是我排解无聊的手段罢了——
END
注1:本因坊秀策(1829年6月6日-1862年9月3日),日本江户时代的围棋棋士,被许多人认为是围棋黄金时期(19 世纪中期)当中最伟大的棋士。
这里捏造了一个在他下棋之时,喜欢取一枚黑子在手里摩挲的梗。
然后这颗棋子在其死后化身成了外表和秀策一模一样的付丧神,却因为找不到秀策最爱的那颗棋子(就是他自己的真身)来模仿秀策的举动而盘踞在一副棋盘上纠结不去。故事的开头,棋盘的主人把这幅棋盘送来乌鸦的神社消灾。
注2:御城棋:1644年幕府建立了“御城棋”制度,出战者有“棋所四家”和其它的六段棋手。名门望族也可破格参加。参加“御城棋”被看作与武士们在将军面前比武同等高尚。不久,各家围绕“棋所”头衔展开了反复激烈的争夺战。这一时期是日本围棋史上的重要里程碑。1853年美国舰队兵临日本,要扣关登陆,整个日本朝野震动,形势告急。围棋界也因此而趋向衰落。于是1862年终止了“御城棋”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