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在第一周创造了物质。
我们不用那个称呼,管理员慵懒地打着哈欠,一边给入境许可盖章。神明之类的,至少在这儿可受不到欢迎。至于他们,一般是叫作……建造者吧。
阿瓦兰在心里默默记下,不然去图书馆查资料的时候就要闹乌龙了。
第二周,他们创造了生命。
所以,没有生命的东西,全都已经在最开始就被完成了?
正是如此。别忘了,你我也只是从一堆有机物和无机物之中诞生,精神没有物质凭依就没有实体,很快就会消散掉的。
就是说,那片谁也无法跨越的雪山,是先天存在咯。我还以为是为了不让人跑到外面去,而专门设立的呢。
你来的地方便是这样么?管理员笑道。
阿瓦兰(Avalanche)是个跟冬天有关的名字,即使他本人一片漆黑。很自然地,冰川(Glacier)就成了那个故事的主角。
红色的冰川。
撰写这部小说的时候,阿瓦兰暂时忘记了神。起因只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直到格莱西亚出现。老实说,这故事算不上什么佳作,无非是围绕主人公(英雄)展开的童话故事罢了。但格莱西亚要下山,阿瓦兰就得造出平原;她要渡海,他就把风浪劈开。好像摩西。话一出口,他才觉出不对,这不是一个天使该说的。但他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写作中,那个世界里没有天使,只要格莱西亚不是天使的话。
建造者,他想起了这个词。或者说,被这个词想了起来。
第三周,灵魂被赋予了情感。
阿瓦兰发现,格莱西亚进入了一个艰难的境地。但这不是他要她做的,是她自己想去,所以道路自然就延伸了。但要让她退回去呢?不行,格莱西亚不会这么做。倘若动用神明的力量……
阿瓦兰冒出了冷汗。他敢在这个虚构的情节里自诩为神吗?明明从未干涉过剧情的发展,一切都是由格莱西亚诞生时设定好的性格出发,就像冰川从不考虑有什么障碍能真的阻挡自己的前路。她只是轰隆隆地行进着——直至抵达赤道附近,然后才发觉身形已被高温啃噬到几近消失。要怪就怪你选了这么个不怕死的家伙当主人公,阿瓦兰念叨着,但却不曾停笔。他的世界仍然是存在死亡的世界,格莱西亚必死无疑。
当主人公的生命宣告完结,故事也没有必要继续了。阿瓦兰瘫坐在椅子上,对刚完成的手稿不愿多看一眼。他早就知道会这样,若不然,他也不会如此地爱着格莱西亚。
从墓地离开后,天空中飘下了几片极其微小的雪。这倒是十分应景。魂灯洄游那会,阿瓦兰也去凑了热闹,当然,什么都不可能听得到。回归天之海的灵魂可以获得一点地面上的纪念,阿瓦兰想了想,在格莱西亚的墓碑上写了天使。反正这事也只是骗骗他自己,最多还包括一位同样是黑色翅膀的守墓人。
看到图书馆的地下室因新生洗礼而开放,阿瓦兰想起他已经几个月没动笔了。他的世界现如今,只是格莱西亚不在以后的世界而已,他不知道自己何时有勇气重拾这个世界。世界是为了格莱西亚才诞生的,甚至很有可能连他自己也是;但一个已经在运转的世界,或许,并不需要为了自己的建造者而死。
——建造者和神的区别是什么?
——建造世界后,他们便将世界交给人们本身。
于是阿瓦兰提起笔,从第一天,他们醒来开始。
就是下雪的那天。
当眼前的文字和数据开始模糊的时候,晏摘星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用力的眨了眼之后,却发现桌上的这些资料信息怎么都读不明白了。
脑袋昏沉,眼睛干涩,耳边嗡嗡作响。晏摘星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阖眼了,缺乏睡眠的感觉属实不好受,可他不敢浪费时间在睡眠上,于是在自己大腿上狠掐了一把,努力挤出一丝清醒。
一直到有人推开了自己房间的门,冲进来拉开了遮得严实的窗帘,晏摘星才从那堆资料上移开了视线,愣愣的往窗户的方向看了过去。
原来天又亮了。
“我看你这个死样就知道你又一晚没睡,不要命了是吧?”御影琉辉拉开了窗帘,给这死气沉沉的房间里增添了阳光的照射后,又替晏摘星把桌上的台灯关了。“你先去洗漱,哥给我们弄了早饭,吃完了再滚上来睡觉。”
晏摘星此时正是大脑混乱的时候,他眉头紧皱,眼底青得骇人。过长时间的资料研究使得那些数字和文字不停在他脑内无序排列着。方才看的新资料无法消化,他在这片思绪紊乱之中机械化地起身洗漱。
时间似乎在跳跃,晏摘星的耳鸣没有停止过。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坐在饭桌前吃着早餐的,桌上摆放着清淡甜口的粥,晏摘星却难受得一点胃口也没有,面对面坐着的晏其投来了担忧的视线,他只好强撑着发胀的头,忍着眩晕感带来的恶心,大口大口的喝着碗里的甜粥。
“摘星...”晏其沉稳温柔的声音带着藏不住的担心。晏摘星抗拒这种情绪,他将手中见底的碗一放,迅速起了身打断他哥的发言:“哥,琉辉,我吃好了,先回房间了。”
又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回书桌前的,晏摘星的耳鸣声似乎更响了。当胃里开始消化东西的时候,他的困意更甚,而正当他试图接受身体的疲倦,他又会猛的惊醒,焦虑的情绪如潮水般淹没了自己。
不行,时间、时间可能不够了...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
资料无法通过大脑来分析的时候,用笔写下来是晏摘星的习惯。他没有琉辉和哥哥那么聪明的头脑,桌子上除了有乱堆着的资料文件,更多的是一本本厚厚的笔记本上,晏摘星自己密密麻麻的记录和涂画。他随手拿了个本子,正打算提笔抄下资料上的重点内容时,房门便被人敲响了。
“摘星,我方便进来吗?”
晏摘星慌慌张张的把桌上的笔记本塞在了资料堆下,努力平缓着自己的语气:“可以的哥,请、请进。”
他是害怕被晏其关心的。
晏其缓慢的推开了门。房间朝南,此时阳光正好照在书桌上和桌前这位有些拘谨的弟弟身上,晏摘星的眼底是黑色镜框都藏不住的乌青。兄弟二人之间沉默了片刻,晏摘星就听见了晏其轻叹了声气。
“晏摘星,你该睡觉了。”
那语气听着似乎还是那么温柔,却让坐在桌前的晏摘星紧张的吞咽了口水,他抿了抿唇,手指无意识的蜷缩了一下,连晏其的脸都不敢看:“哥...你、你不上班吗,我也打算去公司了...”
晏摘星迟迟没有等到晏其的回应,他抬眸望向晏其,后者正带着一如既往的笑意直直的看着他:“今天可是周末。”
晏摘星愣了愣,不规律的作息让他没意识到已经到了周末这件事。他只好起身钻进了带着丝丝凉意的被窝,闭上了眼去逃避他哥的视线。
“连眼镜都不摘。”晏其轻声念叨着,过去替晏摘星把脸上的眼镜取了下来,微凉的手指划过晏摘星的鼻梁。兴许是真的困极了,躺下来闭上眼之后,身体的困倦根本拦不住。晏摘星便在这片混沌之中任由大脑高速运转。
他想起了过去。
晏摘星第一次知道自己有异能的时候,是他无意之间触碰到了父亲手上的佛珠,学着父亲一直以来在家里用异能拿东西的方式,展现出了和父亲一样的能力。一家之主在见到晏摘星释放出【传送门】的那刻,直接的把小小的他举了起来,爸爸和妈妈脸上都是不加掩饰的快乐和激动,这让一直以来都在家人中溺爱长大的晏摘星内心满是得意。
我果然是爸爸妈妈还有哥哥最爱的人!
但那个时候哥哥在哪里?晏摘星似乎记不起当时父母都围着他的时候,他的哥哥在什么地方了,只知道他跑开父母身边,到处跑去寻找哥哥身影的时候,他发现了站在家门外没有进来的哥哥,于是晏摘星便用着和父母一样的喜悦的声音大声的和他的哥哥说着:
“哥哥!哥哥你知道吗!我也有和爸爸一样的魔法!”
晏摘星迫不及待的想把这件事告诉哥哥,希望对方也能够像父母一样夸赞他,毫不吝啬地对他表达爱意。于是那时候小小的晏摘星自顾自的继续说着:
“这样的话我以后也会和爸爸做一样的工作嘛?可我其实不太喜欢爸爸做的工作...爸爸说我有这个能力可以变得很厉害!可以保护很多人!但是我不想保护那么多人...还要训练什么的...我也不想变得那么厉害,哥哥就可以保护我的对不对!我有哥哥就行啦!”
晏摘星没有得到晏其的回应,小孩这才感觉到奇怪。
“哥哥?”
......
晏摘星被这短暂的梦惊醒,他迷茫的睁开了眼睛,梦里儿时的记忆打断在他望向少年晏其的一刻,那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哥哥。
当时的晏其,和晏摘星一样的紫色眼眸里,是他读不懂的情绪。
“没有睡多久呢,再睡会吧,我马上就出去。”让人安心的、晏摘星最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晏摘星睡的迷糊,似乎他还是过去那个无忧无虑黏着哥哥的人,他听见晏其说要出去了,下意识抬手抓住了正坐在他床边的男人,声音沙哑低沉:
“哥哥...你别走,留在我身边...”
晏其有多久没见到晏摘星对他撒娇了,他惊讶了一瞬,内心泛起了一丝酸涩,抬手将晏摘星那些扰人的头发替他捋开。
他说:“我不走。”
脸颊上传来的凉意是他哥哥的体温,晏摘星贪恋这样的温度,他抬起双手,握住了那只在他脸上的手,带着贪恋几乎把自己整张脸都埋在了对方的这只手里。
晏其手腕上的佛珠带着清冷又让人安定的香气。
在害怕失去哥哥的焦虑之中,晏摘星紧紧抓着这微弱的安全感。
再等等我,别丢下我。
晏摘星这么想着,握着他这辈子最不愿意放开的手再度坠入了昏暗。
“你要带点礼物回去吗?”浮怀尔说,他的同行者正打量着牢房里的囚徒,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如果你同意的话。”兰格回答道,“我想我的家人会喜欢这样一份礼物的。”他的目光投注在龙化囚犯细长带刺的尾巴上,仿佛他只是在市场准备挑一枝花用来装饰屋子——即使他们站在考尔特监狱少有人见的一隅之中,这位一头银发的前骑士依旧显得从容不迫。
“龙化病人是龙所钦点的继承者,如果能够龙化到最后的阶段,是否会成为龙,或是龙的眷属?我在梦里似乎摸到一点祂的边角,但醒来总是记不清。我需要更多这样的梦。”浮怀尔真的受到了严重的困扰一般,像是说给同行者听又像是自言自语,似乎是察觉到了二人的目光,那穿着囚衣的佝偻身体向阴影里瑟缩了一点。
“那么兰格,你喜欢这条尾巴吗?”典狱长指了指那条龙尾,“你家里人,现在的那个小普里克骑士看起来没这种爱好,那就是那位普里克夫人喜欢?”
“她是有收藏的爱好,这样分出双头的尾型很少见,我想她也会喜欢它的。”兰格收回了目光,望向面前的典狱长,“那么又该到讲故事的时间了?”
“或许该说说你家的故事?上次在某个宴会,我听人说普里克家守着些南方来的奇怪古旧的规矩,虽然这种无聊的诋毁不听也罢,但我确实很有兴趣。”
银发的男人看了他一眼:“您确实对世界充满了好奇,那么……让我们换一个地方说吧。”
“你觉得他不听你的话,变得无法掌控了?”女人坐在椅子上,银色的波浪长发垂在胸前,她端详着怀里抱着的透明容器,那里装着一对金色竖瞳,“兰格,那是个孩子……他还不懂权力和拥有更多的渴望,还没有看见过世界,自然只会对自己拥有且失去的东西看得格外重,对自己没有得到的又显得毫不在意。孩子是不讲道理的,诚然你的那一套方法适用于大部分人,但对魔法师来说,对一个平民孩子来说……他是无法理解的,因为他仍旧处于旧的身份之中,而宣告他将失去这些东西的你,纵使他最后理解了你所做的是有利的选择,但抗拒的心理已经形成,就很难消除了,毕竟所有人都不怎么愿意直面自己的错误选择,你过早地把现实放在他眼前了。”
她轻轻笑起来:“贪婪的人会受你的诱惑跌入囚牢或者深渊,但意志坚定的人自然可以摆脱你的控制,风险和机遇总是一起行动,很显然后者能给你带来更多的好处……在魔法师和骑士的身份关系不改变的情况下,能从这层关系里拥有的东西已经很可观了。”
彼时还尚且年轻的银发骑士看着桌面上的茶杯出神,良久才抛出一句:“或许这只是暂时的失败。”
“我想你也需要直面自己的失误。”普里克夫人端起茶杯,“名字和姓氏是重要的东西,擅自改动必然会惹来不快。”
“姓名是有意义的,大部分人认为这代表祝福或是美好的祈愿,不过在我的家族里,我们更倾向于它是一种命运和预言。”兰格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他们走到了典狱长的书房,浮怀尔的收藏很多,这本手抄本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封面画着雪山远处隐隐约约的龙影。
“讲究,所以你的名字又代表了什么样的意义?”典狱长饶有兴致地走近,他拿着笔记本,似乎想要将这故事记录下来,眯起的眼睛睁开了一线。
“我们用传说中龙的名字来给家里新生的孩子命名。”有时候浮怀尔会觉得兰格·普里克如果是个老师,他讲课一定很受欢迎,他总是和缓地、轻柔地把你的注意力引到他想要你关注的地方,“我的名字来自兰格赫里斯,一条传说中的银龙,传说它栖息在极北的冰川之下,在大陆最北的聚落里,人们口耳相传着它的故事。”
“那是一条常年沉睡的银龙,在一年里最冷的日子里醒来,当它醒来,这条龙会浮出海面,攀上巨大的白色冰山开始歌唱,冬风会把它的歌声送去极北的冰原,听到它歌声的动物,会成群结队地涌向它的位置,而一些体质特殊的人类,也会在夜里听见它的歌声,在梦里奔向冰冷的海洋,最终他们会落进水中溺亡,被冻成漂浮在冰海上的尸体浮冰。”兰格打开书本,继续说道,“没有人确认过这条龙真的存在,只有寥寥几艘远洋的航船宣称他们在暴风雪里见过巨大的银白色龙影,但每过几年就会有数以万计的冰原旅鼠和不少人死于离奇的自杀溺亡,于是这传说经久不息,成了噩梦一样的故事。”
“它为什么这么做?”而普里克家又为什么给他这样的名字?典狱长端详面前的男性,他看起来并不阴森凶恶,甚至有些华美的美丽,而那样的龙听上去有种邪恶的浪漫诡秘。
“谁知道呢,或许是一场特定的龙之祭祀,歌唱死亡的祭祀。”
“这也是有意为之吗?我听说你的魔纹也是和声音相关。对兰格赫里斯的致敬?”浮怀尔指了指前骑士的脖子,那里的魔纹已然黯淡无光,没法再激活了。
银发的男人摇了摇头:“可以说是意外的巧合,但也可以说是,命运吧。”
“精彩的故事,但既然如此,我记得你的侄子目前正是一位魔纹骑士,他的名字是……”浮怀尔谈兴极佳地顺着说了下去。
“是希尔特赛尔。”兰格说道,“来自一个无法取证的故事。”
“故事传单?银顶城该有新的法律?”出门采购的莉婉被塞了一张奇怪的传单,署名是典狱长。
“魔纹骑士应当有购买炼金产品的权利……”银发的炼金术师捏着传单看了两眼,无情地把可怜的传单撕成了看不清内容的小纸片,“竟然有人公然在街上制造有害垃圾,真是不得了。”
“这种虚无缥缈的理念还是去梦里说的好。”她总结道。
“诉说者只在梦里见过祂。”兰格看向浮怀尔,“如果您有见过龙的梦,或许有一天你的梦里也会见到那样的龙。”
“怎样的龙?”
“做梦者在梦境中陷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色泥沼之海,没有任何生物,只能望见头顶漆黑的星空,他甚至无法呼吸,极度的寒冷让他的四肢坏死,血液结冰,而在梦里他甚至无法死去,被迫承受着如此极端的酷刑般的遭遇。正在他痛苦万分的时候,飞来了一条巨大的龙,祂像是被钢铁打造出来一般锋利且明亮,浑身布满了金色的亮纹,仿佛多看一眼眼睛就要被刺伤,做梦者甚至无法确定这是生物,接着这条巨龙坠入了泥中。”
“祂沉下去了?”似乎是这个故事过于荒诞离奇,典狱长刷拉刷拉地写着什么,“纹路?这听起来有点炼金。”
“龙接触到那些漆黑的粘液,身上的纹路亮起光,生出白色的火焰来……然后整片黑海都被点燃了,那些炽热的白火几乎是一瞬间烧遍了每一个角落,做梦者连形体都没有留下地被从海里抹去了,而龙在火海里熔化,祂徜徉在火海之中,几乎化作一捧活动着的亮银色铁水,接着祂腾空而起,翻滚沸腾的身躯重新凝结。飞向梦者看不见的深空远处。而梦者只剩下一片可怜的影子,他从这明亮的火海里不断坠落,在漫长的坠落后落在了尘土里,才发现……他当时所在的并不是黑色的海,分明是没被点燃的黑色太阳。”
“做过这样梦的人不止一个,我们在一些异族人的石板记载里找到了祂的名字,祂被尊为点燃太阳之龙,希尔特赛尔。”
“然而人们没办法去求证祂是否存在,您大可以当个故事听听。”
典狱长转了转笔:“我真有些好奇了,老兄,帮你绕过阿玛特•如的烟草生意是件难事,不过这故事倒是很值得。但真像他们说的,来自南方的烟草成瘾性更强吗?”
“好用的借口罢了,银顶城最具有毒性的正是潮流,纵使它流毒无穷,人们也会甘之如饴地咽下去。”典狱长的同伴轻松地说,“偶尔的放纵只要过了度,都会变成转向身体的利刃。”
“所以你连酒也不喝?”浮怀尔问。
“我们是容易被黑暗浸染的血脉,兰格,不论是魔法还是其他欲望。”银发的女人说,她赤脚站在一堆血泊之中,鲜血漫过她的脚面,“我们会因为更靠近祂而衰弱和疯狂。”
“所以我们需要这笔交易,用祂无法蜕变成龙的眷属的血和骨作祭……为了趋向于纯粹。”
“但似乎有传闻说你们家曾经还有一个家庭成员?”浮怀尔问。
“莉婉不见了,应该是她自己逃走的,我去找她回来吧。”兰格说。
“让她去吧。”女人说,“我知道她并不愿意留在这里,我也知道她并不是个一无是处的孩子。”
“但让她去吧。”她凝视着罐子里的婴孩尸体,“祂注视的目光从未离去,而龙最后会找到她,让她归去她灵魂的神乡。”
“有这样的事情吗,大概是谣传吧。”银发的前骑士说,“如你所见,这里的下一代只有我的侄子希尔特赛尔。”
“她活下来了。”十几岁的银发少年对她的姐姐说,“你给她起名字了吗,姐姐。”
“当然。”女人说,“她叫莉婉。”
还年少的兰格·普里克看向他的姐姐,他记得在家里的藏书里读到过这个名字:“但那是……”
“是祭品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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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一个外来人能想到,每年五月的初夏派对最初的举办者是斯伯林。这项传统在建岛之初就有,仅仅是因为晨光熹微的某个清晨她在堆满了垃圾的海角捡到了几瓶完好无损的香槟,金色的泡沫便如此混杂着歌声与喜悦,在这座无论什么都转瞬即逝的岛屿上留了下来。从最开始的三个人变成七八九,然后持续增加成双位数——这就是顶峰了,可现实还没有自知之明的想继续向上走,于是招来了巴别塔的倒塌。一次又一次。
从四月中旬赫伯特在岛上巡逻时就常常管不住嘴的碎碎念说不会有了,今年不会有了。聚餐、篝火晚会还有成箱成箱的酒都要缺席,而胆大包天、竟敢破坏掉所有美梦的居然只是一双木鞋。柯利福德听到这些话(因为工作的特殊性,他很少能遇见岛上的巡警,往往他离开灯塔时天刚蒙蒙亮)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又心存疑惑,便回到家问菲尔德,警察的这些话究竟是遗憾还是幸灾乐祸?后者不相信人心揣测之类的弄虚作假,为了一探真相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去问酒馆兼贸易处的老板是不是真的没人筹东西,对方把近一个月的账簿拿出来、两个人来来回回看了四五次后几乎可以肯定今年的聚会将打水漂。
失望的情绪从坐不住的维克托利亚作为起点开始传播。第一个受害人是坎瑞拉,原本在大街上走得好好的,结果突然被不知道从哪儿蹿出来的酒鬼指着鼻子骂了一通,还因为对方的逃跑速度飞快、白白浪费了反击的机会。气不过的他在给新来的那对儿兄弟收拾旧房子好让他们住进来时一直在埋怨,这下劳伦斯和尤莱亚就全知道了自己错过了什么。为了衡量其中的不幸程度,尤莱亚把这件事讲给自己的美术老师菲洛帕托尔,中年人在沉思中回忆了很久,当天下课前才肯定的回复对方确实会因此导致人生中诞生出一个巨大的遗憾。好不容易把年轻人哄回去,晚上吃饭时又因为多嘴提了这件事跟贝里尔吵了一架,他认为他们有责任制止这种不幸、弥补今年即将缺失的晚宴,但贝里尔认为如果他们这么做了则是一种对斯伯林的不尊重。这场散发着红酒炖牛肉的香气的争论最后沦落至不欢而散的结局。贝里尔冲进衣帽间去拿打猎用的步枪、他夺门而出,在外面漫无目的地溜达了整晚只因为不想回家。
所有骚动中最为深受其害的人是幽灵福克斯。暂且不提对聚会兴致缺缺的态度,退一万步再讲,他已经死了。只是个因为念想和天堂不愿收留而四处漂泊的游魂,所以美酒、干酪和歌舞这一切无论再如何吸引人,对他而言也是碰不到摸不着、另一边的东西。十七号早上四点开始,关于坚决维护篝火晚会(出于对夏天非严肃定义的歧视和艺术上的保护,最后所有人统一决定用‘篝火晚会’来代指过去几十年中,在每年五月夏天来临时由斯伯林举办的庆祝活动)连续举办的倡议游行就在这片不大的土地上开始喧闹,人们以菲洛帕托尔为首、斯伯林也参与其中,惊天动地的气势把本就在破棺材里因为不舒服而总是睡不着觉的幽灵吵得愈发难以入眠。本来曾经借着阴沉的白天他还能偶尔小憩一会儿,现在篝火委员会(“到底是谁起得这个蠢名字?!”)的人得寸进尺的在离他只有几十米远的土坡下开会,一聊就是四五个小时。福克斯每天都被迫过得极为扭曲。
菲洛帕托尔最先提出想要保住这项传统活动在岛上的建立,首先要保证的是参与度和持续性,换句话说、他认为举办篝火晚会应该成为大家的事而不是甩给某个人。海岛的居民应该轮流做主持人,对传承概念的形成有极大的好处。他的头号反对派菲尔德当场反对,提出质疑:当自发性的庆祝活动成为责任时,无形中给人们增添了一种压力。海岛目前面临大量居民外迁的现状不足以支撑起菲洛帕托尔轻描淡写的那种压迫,他更相信委员会应该在这个特殊的起始日里担任起至少近几年组织和维持的义务,直到常驻民恢复稳定。斯伯林认为这种独揽容易造就极端权利的形成,如果委员会从今年起三年内作为篝火晚会的举办方,又该怎么保证第四年的接手人能做出自己概念中的聚会而非对委员会惯性思维的延续呢?劳伦斯则反驳说是无稽之谈,委员会本身在这三年中主要的责任和义务也是引导,他们没有制造规则的意思和权利,况且委员会本就是由多人组成,大家集思广益,每年的篝火晚就该是独一无二的。接下来维克托利亚要谈论到关于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幽灵听着这些长篇大论,被枯燥无味磨平了精神,获得了意想不到的睡眠、还做了个好梦。
会一共开了五天,夏天是第四天来的。就是说等所有岛民在威廉斯的带领下已经开始布置会场了,他们也还在手上工作不停的情况下继续争论着,坎瑞拉能在悬挂彩带和脆弱的彩色小吊灯的同时嘴上喋喋不休的抱怨篝火晚会即将背离初衷的未来发展,而柯利福德认为重点在于持续该如何形成。他能轻而易举的做完一座在夕阳下金光闪闪的香槟塔,但不敢肯定每年初夏的火焰能以快够到灯塔顶的高度舞蹈。针锋相对的话语在枯木上溅起了太多的火星,等准备工作完成、所有人终于可以哼着时髦的蓝调音乐,在场地内自由走动和跳舞时,象征自由与快乐的聚会早就变质,成了大火焚烧后惨不忍睹的残垣断壁。
“如果你们吵够了,就坐过来。”威廉斯揽住身上深绿色的军大衣,翘腿坐在长桌的最上方,手上拿着最新的一份报纸。他对所有争论不休兴致缺缺,尽管事到如今仍是名义上的岛主他也只会说:“只要不把情绪带到饭桌上,我就是无所谓的。”
维克托利亚拿着装满威士忌的杯子在跳舞毯中央、离外置点歌机最近的地方独自跳舞。她哼着所有人都听不懂的异国小调,脚步是最经典的醉汉式摇摆,福克斯很好奇她究竟喝了多少,如果他没记错,去年、在他临死前、维克托利亚也是这样喝了个浑浑噩噩。他坐在酒水吧台上猜测这是她逃离生活的手段之一,可这念头没能坚持过一秒。今天维克托利亚很美,她那头白金色的齐肩发随意的打着卷、落到那因只穿了条白色吊带裙而裸露出的圆润肩头上,她的骨节和鼻尖上有淡淡的粉色,面颊的皮肤大概因为炙热的烘烤与汗水、肤质显得略好了许多。在偶尔睁开的那双棕黄色的眼睛里,他看到发自内心的喜悦、沉醉其中的迷茫。维克托利亚真的醉了——她是注定坐到威廉斯对面的那个,所有人都会把她的座位留出来。她想什么时候过去,就什么时候过去,她坐到椅子上只是时间问题。她会过去的。
幽灵坐在很长的吧台桌的最左侧,和正在欣赏同春风沉醉的最后一丝残余遥遥相对着的右边,贝里尔赤裸的后背紧贴在被太阳晒得发烫的岩石上,即将吞下塔上一半多的金子。空掉的那些玻璃杯,它们没有走、在失去了色彩后原封不动的又被仔细码放了回去。在刺眼的黄昏下她半眯着眼欣赏这座被自己亲手破坏后又重塑的艺术品,身上深蓝色的长裙被风吹起尾巴,源于深海的层层波浪带来令人绝望的涨潮之时,可她和她那座半金半透明的玻璃塔从没有呼救过。就算有人看见也只会感慨,她和她的作品都有脱离尘世、无法约束、无法形容的美丽动人。当菲洛帕托尔终于走到她身边与她一起干杯、喝酒,轻轻吻在她嘴角时,贝里尔的心里仍是接近完全透明的玻璃杯塔和永远是马上要充满整颗心的浓蓝色。
充满礼节性的,他们接了这样一个吻:她咬破自己的舌头,舔过他的唇——等他下意识的用手背去蹭,会发现湿润源于甘甜的香槟酒——贝里尔目的达到,往前走了几步。菲洛帕托尔发呆了几秒还是紧随其后的追了上去。他们互相抓住对方紧绷的小臂朝聚餐的长桌走去,脚步因为鞋子和沙地几乎没有的相性度不停踉跄。在餐桌上已经入座了的诗人和灯塔管理员在合拢的手掌间偷笑,因为赫伯特警官端上的菜品长相过于滑稽。
但不知怎的,贝里尔笑不出来,她感觉那张披着白布的长桌像黑洞一样正在把她的灵魂及自由强行拖拽、吸入了去。等她屁股完全贴稳在木椅上时,身体已经彻底干枯、失去了所有活力,在其他人的轻笑和呻吟中。她发现自己其实原来是微不足道的一粒沙,在流浪中不停地颠簸。贝里尔闭上了眼,深深地呼吸、试图调动身上已经死去的蓝——死海已成定局,她冥冥之中早已看到了自己的结局。许多年后她会独自死去,在荒漠东南角的方向,尸体长成一棵叶子会遮住月亮的参天大树。
接着,所有人都不笑了。无论是之前笑的人,还是不笑的人,所有人都不笑了……头发火红的两兄弟一前一后从巨大的岩石后走出来,脸和身上都蹭满了血迹,五彩缤纷、像正在燃烧的烟花棒。他们是最后一批抵达座位的旅客,停在失去春天的人身边。斯伯林和坎瑞拉隔着长桌面对面坐着,他们脸色苍白、如同两座冰雕的像,因为闭紧了嘴巴而一言不发。
威廉斯放下手中的报纸,用咖啡勺敲击清脆的杯壁,他必须宣布晚宴的开始。
“开始吧,这个节日!是岛、现在和过去到过岛上的人,整个故事、过去的一年,这些所有的节日。
“当我们谈到聚会与派对,首先想到的便是欢愉,像永无止境的爆炸、带来死亡和火焰,却又难以被分辨出恶魔的模样。难道是我们堕落了?
“善与恶,曾经那么清晰的边际线变得模棱两可,几乎无法区分。这难道也是快乐的代价吗?如果无法回答——时间,时间会说明一切,让我们举杯庆祝吧,故事。是生生不息、不被左右的河流。
“它将永远永远、流淌下去。”
幽灵福克斯站在餐桌的中心,眺望着落日沉没的海岸线。尽头,他看到绿光乘在新世纪的方舟上,朝着他的方向回来。
最后,所有人____起酒杯。
后记:
海岛补全,感谢支持!
信息,是很重要的。它是导线顶端的第一团火焰,后续的爆炸、连锁反应、火灾、更大的爆炸、更剧烈的连锁反应和消防队都无法挽回的局面都因它而起,所以追根溯源,它必然成为众矢之的。星期四的清晨,一位来自博尔本德尔的小伙子在早起收网时首先越过轰然伟岸的钢筋水泥厂望到海洋、得知了这一消息,他匆忙赶回家,告诉了他外祖父赛蒙勒斯·坎瓦尔,后者则是本世纪最伟大的编辑之一。于是传播便以这个海滨城市为起点火速蔓延——《印度晨报》、《拉尔维斯的清晨》、《伟大六时》、《费加罗报》、《巴黎日报》……而《泰晤士报》直到下午两点才得知这一消息,匆匆赶出报道试图蒙混过关。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成功了,才终于没有留下一桩丑闻,而实际上很多年后人们再回首看这段往事,比起嘲笑更多的是疑问:为什么沉没在北大西洋的巨型豪华轮船会被一个临印度洋为生的渔夫先行披露?未解之谜和阴谋论交织在一起,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的一本日记作为失物招领出现在大众面前时,命运的玩笑才在众人面前缓缓展开——真相是,铁达尼从来是都是铁达尼。它独立存在、自为一体,跟泰坦尼克号半个便士的关系都没有,更不是对方所谓的另一个名字。
所有声嘶力竭大喊大叫像是疯了一样的说这是纯粹污蔑的人,其实都没有疯,他们只是不够细心,应该做的唯有平静下来,然后凑近并更近的认真看那张照片。斑驳的船体上从泰坦尼克(Titanic)的第三个字母就开始扭曲,像初生的婴儿那样啼哭着大喊铁达尼(Tidanic)、铁达尼,我是铁达尼!每次我跟柯利福德回忆起这段往事,两人都会不约而同的露出一个循序渐进的笑容——先是干燥乏味的苦笑,然后受到了些许滋润、旱地重新焕发生机,清澈的笑声像泉水般滔滔流出,最后愈演愈烈、变成一发不可收拾的洪水般的狂笑。冲垮大坝、席卷田地、毁灭村庄。我们面对面坐着大笑,在大笑中好像能毁灭全世界。
很多人是不会逐字逐句的去看某个单词,更多的阅读习惯是瞥个大概、看整体的形状和自己联想的某事某物大体相似,便认定了单词A和实物B相等。世事变迁,但诸如此类的错误永远只多不少,很多年前的一个冬季、卢比的码头上攒动叫骂着的人群证明了这一点:他们要求退票的理由是自己受了欺骗,明明冲着乘坐世界第一的豪华客轮的噱头而来结果临登船才发现那可笑的T和D的错误,而第一个指明这点的倒霉蛋正是柯利福德。实际上我们并没有陷入期待的误区,在刚看到宣传和奇怪的价格时显而易见的违和感就浮现了出来,于是当即花些时间提前拎出了这个错误。所以在人群尖叫怒骂时我们的内心只充满了在看马戏团演出时一样的乐趣,毕竟和其他人目的不同、我们找的本就是铁达尼而非泰坦尼克号。
那个冬季是我和柯利福德隆重的纪念日,在更往前一年的今天,我们在最廉价的租房里两人共用一盏油灯和一条毯子写完了毕业论文,打开窗时发现开篇刚刚有飘雪痕迹的街道如今积雪早就没过膝盖。我们沉默着靠在一起,过了很久才发现错过了圣诞节,街上的店铺都关着门,柯利福德打算去碰碰运气看有没有可能买到剩下的火鸡腿或是些蛋糕。他披上大衣,拿上我们两个人的钱包就出去了,我小心翼翼的把论文收起,同时做好防潮措施,靠在床头一边看着纯白的街景一边昏昏沉沉的想睡了。
柯利福德在中午前回来,弄出来很大的推门声。他什么都没买到。手里捏着一张铁达尼的宣传单。
铁达尼的航线在世界地图上兜了一圈,最终目的地是南半球,我们一拍即合决定踏上这段旅程,纯粹是因为无法忍受寒冷。想到温暖的地方定居一段时间而又不至于马上丢掉性命,于是柯利福德对我说:干脆我们就登上铁达尼好了。等到了地方,合适便留下来,不合适就漂回来。现在我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我难得半句话都没反驳就同意了他,我们几乎花光了最后一分钱去买那该死的船票,出航前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我们幻想着永恒的夏天和不用再躲避的恋情,更有次我像疯了似的跟他说如果在船上有人发现了秘密、那些船员跟水手一定会把我们一起扔下船喂鱼吃。可我们谁都没用怕,只是一直笑,甚至又过了两天柯利福德还跟我说了他后续的妄想:我们漂流到一座岛上,他做灯塔的管理员,我是永远写不出诗的诗人。
尽管和泰坦尼克号相比铁达尼远远不够格,可最后仍承载了旅客和员工一共399人。有许多最初要求退费的人后来又感到后悔想要登船,但错过的机会不再重来。我站在甲板上俯瞰下面热闹的人群时满心都是狂怒的喜悦,好像自己终于逃离了无知的世界,能飞到更远的地方去。兴奋到脸都涨红了,额头跟后背的汗水止不住地往外冒,直到船开到了四无边际的大海里,码头和蚂蚁般小的人群都消失没了才缓过来。我转过头看柯利福德——他表情一直那么平静,微笑着回头看着。他脖子上的围巾随海风飘舞,他的眼睛专注的望着我。我明白他是自愿去做看灯塔的人的,否则他注定成为本世纪最伟大的诗人,写永远也写不完的诗。
柯利福德究竟是何许人也?那些沉淀了岁月与历史的过往我也不曾知晓,现如今我了解到的所有,都是从两年前安吉利亚安排我们见面的那次午餐开始。第一次见面时柯利福德穿着直到现在也是他最爱的那件长风衣,表面光鲜亮丽、里侧则少说打了六七个补丁,执着于蓄那乱糟糟的半长发以及打耳洞,属于其貌不扬的大叛逆者,他也是安吉利亚的学生。只不过我攻读的是一团乱的解剖,柯利福德更偏爱考古。我不明白安吉利亚为什么会同时做我们两个人的导师,不过在她眼里这两个是同一件事,也是她的风格。
接下来我们开始了漫长的海上漂流之旅,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又堆积起来成月流淌。我们的船舱非常幸运的能从圆窗里看到一些海岸线,过惯了漂泊的生活,每天清晨我都会正赶在太阳冒头时醒来。趴在床沿,鼻尖都要贴在玻璃上的,我看到橘红色的阳光在水面上撕扯月亮。胜利的瞬间天空和海洋的隔阂也消失了,所有景色凝固成一片幕布,远处海鸥的叫声跟放映机的噪音一模一样,催人昏昏欲睡、我甚至看到漆黑的斑点——这时就该柯利福德醒来,爬到我身边背诵夜色最深时他突兀新续写出的那么两三段诗。唤醒我。
很久以后我终于再看到陆地,那个瞬间和其他人一样情不自禁的流下了眼泪。我不知道当他们终于在类似世界尽头的边缘处看到深褐色的一块儿定格在海面上的固体时心里想的是什么,我只知道自己的胸腔里充满了无法排解的忧伤和怨恨。我后知后觉的全然意识到从出生起、脱离了母亲的子宫开始人所穷尽一生追求的不过是另一场漂流,如今我们已经跑到很远的很远的地方去了,怎么可能还能容忍自己再回到粗糙坚硬、充满客观主义的监狱里呢?那天正午,在最毒烈的太阳下我和柯利福德谋划了对自己而言惊天动地的大秘密:我们要跳船逃走,在一切变得无法挽回前,我们必须反抗,我们拒绝出生、拒绝生活,拒绝产房、保温箱、奶粉、羊绒毯、可食用材料玩具、字母书、干冷苦涩的吻、被托举、摔倒、优待权、免费车票、踮脚伸手也够不到的果酱瓶、支离破碎的言语和思想(不同字体)——我们都不要!
之后的事威廉斯更清楚:我们确实成功了,在海面上漫无目的、手牵手游了十几天,最后因饥饿和筋疲力尽而昏了过去。醒来时掉进渔网,硬生生是被打捞了上来。我们确实成功摆脱了作为人出生的命运,取而代之的是成为鱼,留在了岛上。柯利福德从威廉斯那里以做枯燥乏味的守灯人为代价,为我们换了一套还算舒适的小木屋,而我为了和他同甘共苦,必须和预言里一样被迫成为那个本世纪最蹩脚的诗人,每天叼着铅笔守在书桌前面对空白的稿纸日复一日的为写不出的诗词受难。柯利福德是个非常会安慰别人的好人,他劝我放平心态时没有讲这样那样听到耳朵都生茧的大道理,只是陈述了我们成为鱼的事实。如果我们已经是鱼,那跟蹩脚确实就有十万八千米的距离,至少确实没有脚了。第一次听这句话时我笑得差点死掉,夸张的从沙发一直滚到沙滩上。
关于铁达尼于同年同月同日遭受了和泰坦尼克号同样的不幸的事我们隔了整整一年才知道,当时万事通加西亚终于搬来岛上,给消息闭塞的海岛带来一丝外界的曙光。我们不知疲倦的阅读那些错过的消息,才把自跳船起的所有后续补全:因为地理位置的偏差,所以铁达尼的故事中没有冰山,而是令人丧气、毫无美感的水雷。一个失误的判断让旅行中的客轮莫名成了侵略者,整只船底都被炸穿了。这就是为什么第一个报道泰坦尼克号沉没的是印度人的答案:在博尔本德尔那个渔夫小子看到的凄凉残骸属于军事武装的受害者铁达尼,而不是自然灾害的爱情悲剧。
但这个不幸的故事中最神奇的是,铁达尼船上从上到下一共399名乘客和员工中实际上有397人都得以幸存,另外两位失踪者——也就是我和柯利福德,其实早在此之前跳船离开了,所以实际上遭遇这场袭击的全员最终都得以幸存。并在另一方面,四个月后为表示歉意,发动袭击的军方披着夜的遮羞布紧急打捞,把铁达尼的尸体全部捞上岸送回了老家。再后来又过了一年多航运公司方面发表声明,对沉船保存的完整程度表示了巨大的惊讶。
我为自己和柯利福德不在现场而无法见证这全员包括船只都尽可能完整存活的神奇一夜感到深沉的遗憾,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抵抗了水的强权,在无情的波涛中完好无损的呢?对此、柯利福德表现出和我完全相反的一面,他面朝着温暖的壁炉、用那富有磁性的唱诗腔不假思索的回答说:“是火。火烧干了自大所以心胸狭隘的水,露出底下坎坷但坚实的大地供人行走,开海的摩西是火、钉上十字架的耶稣是火,就连被火烧死的圣女贞德也是火。人和铁达尼,都是被火救了。就连现在是鱼的我们,也正无时无刻的受着火的恩惠的活着呢。”
突然,我感到无比的黑暗。
他打开房门,维克托利亚抱着一瓶足有半米高的红酒站在门口冲他乐。
“我很高兴看到红色而不是透明的液体出现在你手里,”他半真半假的讽刺着,侧身让出一条小路好让她进屋。维克托利亚一蹦一跳扭着幼稚的舞步闯进来,从后面、威廉斯能看到女人卷曲的金发后稍长的那一节在洁白的后颈上像兔子一样跳跃。
“你到底喝了多少?”语气里没有令人厌烦的斥责和不耐烦,更多的反而是孩子气的好奇,他有些怀疑也可能是因为自己同她呆的时间太久,无可救药的染上了这样那样的恶习。“少得吓人就是了!”她睁大眼睛、张圆嘴巴,配合随之下陷的面颊露出夸张恐怖的表情,坐在他家客厅那张酒红色的珊瑚绒沙发上伸长苍白的双臂冲他尖叫,可惜威廉斯是全世界唯一一个不吃这套的男人。
他转身走进卧室,出来的时候手中拿着支漆黑小巧、看不出模样的测量仪,但维克托利亚只要扫一眼就知道答案是什么,她脸上浮现出被冒犯到的嫌恶与恨意。
一只有复杂的印第安花纹的抱枕朝他脸飞来,砸中目标后软趴趴的落回地上,背面还模糊的带有几句陌生凌乱的俄语。威廉斯原先站在原地没有动,直到他沙发上的枕头砸中自己后才继续向前,一脚迈过躺在地上无声呻吟的尸体、迎着越来越大的呐喊(其中破碎的俄语也越来越多,直到最后、在他离维克托利亚只有不到10厘米的距离时英语反而成了混杂其中、成了是被掺杂的那个)——最后一段路他选择扑了上去,飞在半空中的模样像一条脱水又笨拙的鱼,两个人毫不意外的在那张窄小柔软的沙发里扭打起来。肉色的绒毛飞的满天都是。威廉斯的手臂上也全是这样那样的抓痕。他们用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觉得累了。
维克托利亚趴在威廉斯单薄的胸膛上气喘吁吁,隔着脆弱的肋骨,一种手摇铃式的心跳在她耳边喋喋不休。她惊得一跃而起屁股瞬间从他的大腿移到更狭小的沙发背脊上,细细一条的坚硬膈得她难受,却又没有别的选择。
没了身上的负担,他高兴的闷哼一声,翻身把自己直接摔在地上。瞬间冰凉的午夜空气流动开来,她后知后觉打了个寒战。像刚睡醒一样打量起自己,维克托利亚从自己身上只找到了一件单薄的睡裙、还是裸露出双肩的吊带款式。再看威廉斯,整个人都裹在厚实的草绿色棉袍中,伸出来的两条腿上还套着长至脚踝的蓝白条睡裤,滋润得不得了。
“去死吧,威廉姆。”她在雅库茨克住过两个月,根本没有她无法忍受的寒冷。童年的记忆追上来,她悄声的絮叨像孩童在唱诗班里说的歌儿一样,谁听了都心生敬畏:“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她伸长手臂,把一旁床头柜上的点火器抓在手里,心想真是见鬼了才有人现在还用这种玩意。
他非常了解她,只要看一眼那标准的斯拉夫人长相,就连维克托利亚说的话里的标点符号都能一字不落的复述出来。也因此她对他感到恶心,可以理解。威廉斯短小的脚趾在扎人的地毯上蜷缩几下,然后站起身来拎着那瓶被忽视和放在地板上的大瓶红酒朝后院的方向走。老渔民的家伫立在一节陡峭的悬崖上,花园里放着的两把靠椅和一只乘凉伞恰好足够他躺在上面俯瞰全岛,他的岛。还有被撑开挂晒着的网跟腌鱼,都是他的。维克托利亚直接从高处跳下来,稳稳的落在他前面又更靠前些的位置上,浅黄色的发尾又随着夸张的动作起伏了一阵,跟春的夜里徘徊在他床头灯旁的飞蛾似的,张牙舞爪的说:这也是他的!威廉斯抬腿轻轻踢了她屁股一脚,像一位乏味无趣的老祖父厌倦了突然出现又对自己纠缠不休的外地女导游,后者反应总是那么激烈,他光是看着都会觉得疲惫。
随意摆放的太阳伞下还连着一截小巧但够用的塑料桌,上面还有两个擦得干净的玻璃杯,不知道是谁放在那儿的。威廉斯这句话说得有理有据,他从来不给任何一个房门上锁,放任何人通行,真正畏手畏脚、过分拘谨的只有其他所有居民,连维克托利亚都还保持着古老的敲门传统,天知道他多讨厌走过去、打招呼、开门这三段式的问候!但反正她不知道就对了——维克托利亚,站在逆光处脱下了身上最后一件衣服又穿上更浓厚的阴影,让威廉斯就算睁大了眼睛也不能从她脖子以下和小腿往上看到任何细节。对此她满意极了,弯腰为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极其无礼的葡萄酒。那时他当晚最后一次侧目、可耻的妄图偷窥她赤裸的躯体,但最多也只看到半只脆弱的肩胛骨。
威廉斯叹了口气,放弃了,转去看光明正大的月亮,维克托利亚瘫倒在另一张躺椅上,那条单薄的丝绸睡裙掉进毛茸茸的新草地里消失到就像从没出现过那般干脆。而后他们之间仿佛只有她那眨眼间便能从年轻化为苍老、再恍惚又从满是褶皱变回充满活力的手臂那样单调,不过威廉斯是清楚其中的原委而放任不管,唯剩一无所知的当事人吃惊的还在炫耀,高举给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月亮看。
“都是冬天惹的祸。”他说的时候想耍酷点上一支烟,在这氛围中制造些白雾出来故弄玄虚,可翻遍全身上下每一个口袋他都找不出半根烟丝——这大概也是冬天的错。
“别抱怨生活威廉姆,那会让你看起来很可怜。”她像在喝果汁一样的吞掉那些酒,简直成了一种对美好事物的轻视而形成的侮辱。
“什么、不,我是说你。”
“哦,这么说来你知道咯,”她用手背粗鲁的抹了一把嘴,“你知道去年冬天我做了什么。”
“我知道你们做了什么。”他轻描淡写的炫耀着,侧身给自己浅浅的倒了一杯酒。这才是尊重。他想,并且报复似的从头到尾没看她一眼,他知道她一定气坏了:“在这个岛上我只告诉过你我是谁莉莉娅,这是一种殊荣,因为我就是创造你的那些人,现在能如此近距离的接近造物主难道已经不是件值得信任的事儿了吗?我从未对你撒谎啊。”
“我是个很难被说服的女人。”
“我知道、就像我知道你父亲的事。”
“他就是个畜生——”
“是全世界最肮脏、无耻、下流、遭人唾弃的人。我知道。”
他听到吞咽大量葡萄酒的声音被放缓了,是非常传统的一种对犹豫情绪的侧面描写。他愉快的捻住高脚杯的颈部,把它拎到嘴边用紫红色的液体沾湿了一下唇部,毕竟他不喜欢喝这东西、所以学会了如何优雅的将其浪费,目的在于不遭人斥责。
“我也知道你和你小男友的事、维克托利亚,”在持续的寂静里,他边玩弄着浅浅一层的酒液一边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我知道你爱他,不论是曾经还是现在你都忘不掉他,不论他眼睛里有没有你都那么的喜欢他就像烧干的破水壶迷恋屁股底下的煤气灶。我也知道你老了,身体已经干枯的不成样子,原因是长年累月的劳累所导致的憔悴。所以告诉我,告诉我吧维克托利亚,你之所以留在这里是对于这幅可耻的躯体、想用虚假模糊的年轻貌美所进行最后一次反击吗?你不相信爱有包容性吗?”
她朝向他侧卧,双手包裹住沉重的面庞,还有打着卷的头发从后背垂到身前侧,把她脸上的表情盖了个严严实实。
如果今晚没有月亮她一定会嚎啕大哭。如果是这样他会允许维克托利亚赤身裸体的趴在他的肩膀上哭,就像刚出生的婴儿依偎着母亲。他们间的关系里最不缺少的就是链接——脐带。
“那你爱我吗,威廉姆?”她问话的声音好温柔,仿佛她才是生下孩子的女人。
“我爱你。”
“你真的爱我吗?”
“我爱你。”
“再说一次。”
“我爱你。”
“再说一次。”
“我爱你。维克托利亚,要我说多少次都可以,我没有不耐烦或感到厌倦——因为后面的人生里我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这样做。但现在可以告诉你两件肯定的事:一是我没有,二是我爱你。维克托利亚、我爱你,我比全世界所有认识你和你认识的人都爱你!即便我身体上有一根头发、一根手指甚至一块儿脚皮提出了反对意见,但至少我最真挚的眼睛是不会撒谎的。只要你看向我就会明白,不是吗?所以接受吧,无论问多少次现在要我复述多少遍我都会告诉你,维克托利亚,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莉莉娅。”
“你究竟想要什么,威廉姆,我不懂。你能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什么都没有,莉莉娅,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只是旁观的人,身上的每一寸都由监视这个故事的眼睛组成,我没有愿望。我只想看着你,和偶尔说说话。”
“我不明白。”
“你只要知道我爱你,维克托利亚。”他跪倒在她的躺椅旁,虔诚的像信徒,拼死都想得到她哪怕是余光的一瞥。痛苦又只能依靠这样而活下去的,他紧抓住塑料的扶手、说话时带着淡淡的沙哑:“而我宁愿伤害自己,也想爱你。”
她还是不明白,她怎么可能明白呢!她只能感受到虚无中来自四面八方的痛苦正针扎似的迫近向这副一无所有的裸体,而她所能做的唯有把自己蜷缩起来从而逃起来、躲起来。她知道威廉斯悲哀可坚定的爱还在注视着她,可这只逼得她想往更深处藏,回到母亲的子宫。威廉斯解开深绿色的大睡袍深深地把她抱进怀里,完成了这份愿望。
现在空气中只有一颗心脏颤抖的声音还在响。
“那——那只小黑猫呢?它最后怎么样了?”
“黑猫?那可是另外的故事了。”
男孩挽着女人的手,女人整个身子快被他拖进被窝了,她差点都忘了现在是给男孩讲睡前故事。
那只黑猫会让她联想到玻璃瓷器摔碎的声音,尽管二者没有任何关联。人类告诉她,心碎一词会用来形容悲伤和难过的心情。
所以当她凝视着那只黑猫的时候,不停地听到了破碎的声音。
“你不是说你很喜欢它吗,那后来呢?你救它了吗?”
“不,救不了哦。”
“真遗憾。你不是法术高超的魔女吗?怎么会没有办法呢?”
“魔女可没有起死回生的法术。而那只黑猫,我在它彻底死亡之前,把它做成了标本。”
“有点残酷的结局。”
“你不喜欢吗?”
“我还是更喜欢魔女和狼的故事。”
“不会觉得那样的故事结局更残酷么?”
“可是,我现在还是想要再听一遍《魔女和狼》,你再讲一遍好么?我保证,听完了就睡觉。”
很久很久以前,山脚下住着一位孤独的魔女,她只身一人生活了近百年,感到日子寂寞又苦闷。
有一天她来到了山上,发现了人类聚居的村落。她很是兴奋,因为她第一次发现了原来人是群居动物。
她向村落里的人表示友好,而人们也很快就接纳了她。
村落里的人教会她洗衣做饭,猎人们甚至教她打猎。
魔女很快就学会了。
“这姑娘是个天生的侩子手。”老猎人在餐桌上喝着酒,半开玩笑地和大家说,“不信的话,你们看明天出猎谁的收获最多好了。”
“鹿,兔子,那些食草的,肉肥的,尽管拿下。”年轻的猎人叮嘱她。“但是记住,森林有森林的危险,遇到那些狼群,一定要绕开,他们聪明又危险,十分难缠。当然了,也总有一些年轻的笨蛋想去挑战这个森林的权威。姑娘,你的狩猎技术确实精湛,但我依旧不建议你和那些不要命的混蛋一起去猎狼。”
“为什么?那些狼群甚至威胁到了你们狩猎的范围不是吗?为什么不去反抗,不去警告它们这是我们的地盘。”
“以前也有过年轻人一起去猎狼。”
“他们没成功吗?”
“他们死了。”
“这……”
“脖子被咬断的,腿,手被咬断的,在那之后村长再也不许我们去猎狼。”年轻的猎人深邃的瞳孔似乎在劝告着:别去。
可那些莽撞的年轻人在森林里还是悄悄地脱离了大队伍,骑着马朝着不该去的地方奔去。
魔女劝说无果,只好也悄悄尾随着他们过去了。
饥饿的狼群是有预谋和策略的,它们也是天生的猎手而不是猎物。
那些年轻人追上了一只落单的独狼一拥而上,击倒后只会觉得村民惧怕的狼不过如此。
然而危险却在背后悄然降临了。
事情的结果是——
他们都死了。
在这个猎场,愚昧的年轻人成为了猎物。魔女到时已晚,只见得一地人类混杂着狼的尸体。
她感到委屈和懊恼,但依旧冷静利落地把狼群尽数击杀了。冬日的雪地里鲜血显得格外刺眼,魔女把手套伸进雪地里擦了又擦,心想老猎人说得对,她是天生的侩子手。
不知道村里的人会是怎样一副哭丧的表情,但只有自己一人生还说不定会引发什么意想不到的事件,毕竟,她是魔女。比起被村里人误会,她宁愿再回去自己一个人呆着。想到这,魔女决心要离开了。解决狼群后,她甚至没有回到村子,就这样下山去了。
魔女下山后,发现了一只嗷嗷叫的小狼崽在跟着自己。是顺着血腥味跟过来的吗?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是哪户人家的小狗。
现在杀了它也只是毫无意义的杀生吧。或许它只是刚刚击杀的狼群家族中的一员……
于是,魔女把它带回了家。
幼狼刚开始抵触得很厉害,可毕竟它也没有家了。魔女无奈对它施了法术,幼狼才终于安静下来。
脱离狼群的独狼就这样在仇人的家里被养大了,只是,它并没有因为长大就忘记了魔女的弑亲之仇。
哪怕魔女教会了它狩猎,教会了它如何躲避敌人,甚至是观察人类行动的动向。她太孤独,甚至给狼施了会说人话的魔法,只是狼没什么天赋,根本学不会人类的语言。
魔女说,人类也不见得都是好人。
不出她所料,先前去到的村子里的人发现了死亡的年轻人和狼的尸体,却不见她人的踪迹,就开始以讹传讹,编造出“这是一桩魔女策划的谋杀案”的谣言。
村民们热情好客,却也无知和愚昧。
她说她会珍惜那段被热情款待的记忆,夜晚星空里的人群和篝火,香飘四溢的晚饭,可惜魔女的归宿终究是孤独。
“我是孤独的魔女,而你是脱离狼群的孤独的狼。”魔女总是喃喃自语,一边摸着狼毛绒绒的脑袋。
仇恨在狼的心里扎了根,魔女每亲昵一分,它心里的仇恨就像多长了一根刺,划破了心尖流出血。复仇像一个时刻悬在它脑袋上的任务,每分每秒都在提醒着它:你长大了,有力量了,该去完成当年没有实现的事了……
狼越来越心烦意乱,甚至进食的时候也会无意中露出一种狩猎时狰狞的姿态。魔女总会用力拍打它的脑袋:“又护食?真像一条养不熟的狗!”
真像一条养不熟的狗!
狼听着有点恍惚,但它发现了,这是一个机会。后来,它借着“护食”之名咬了魔女的手,却并没有让她起疑心,她甚至开始寻找怎样才能让狼不护食的办法。而狼为了复仇跃跃欲试,心里那颗埋藏许久的炸弹似乎就快要炸开——那仇恨生出来的根,好像已经融入血骨成为了滋养它成长起来的一部分,只是,狼似乎也被成长起来的记忆撕咬着、阻挠着、折磨着。
一人一狼漫步在夜中森林的记忆,萤火虫,月光,随后是魔女点燃的篝火……晴空烈日下山间的小溪,狼跳下去抓鱼,魔女在岸上架起架子烤鱼……午后的训练日常、晚间的饭点时间、周末去村庄边缘观察人类……种种回忆像根生出了的刺划破的伤口,渗着血隐隐作痛。
——时间也不多了。
魔女开始想办法训练狼重新融入森林,她认为狼还是要回归自然的,这意味着终有一天狼会被送回去,它得尽快行动起来了。
又到了进食的时间。
她当真不知道“护食”的真相?狼却开始起疑了,面对突然开始的护食行为,甚至被咬过手,她实在是过于镇静。
只是心里的炸弹催促着它快点行动。它心想,或许这就是恩将仇报,可又转念一想,不杀之恩也能算是恩情吗?
“吃吧。”
这一次,狼先是假装吃了两口,然后疯狂地扑过去咬住魔女的手。
“你……!”
它迅速地将魔女整个人扑倒在地。
行动要快。如果让她反应过来,猎枪的枪口就会对准自己的脑袋——
魔女的反应也十分迅捷,她的手立刻伸向了猎枪的方向,只是在碰到之前,狼就迅速地咬断了她的脖子。
就这样结束了?
血溅了一地,而魔女此刻已经安静地躺在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喜悦使狼情不自禁地欢笑起来。
如果魔女没死的话大概也会很吃惊吧,虽然被施了会说话的魔法,但因为狼学不会人类的语言鲜少说过话,就连说几个简单的词语也十分困难。
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紧张,刺激,如释重负。那扎根于心的仇恨之藤蔓像被连根拔起。
它前爪还按在魔女的脖颈上,生怕她会活过来一样。
那可是魔女啊,会这么轻易就结束了吗?
“你啊…真是一条养不熟的狗!”
脑海里突然响起了魔女的声音,狼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错觉,好像下一秒她的手就会拍到自己头上。它不安地环视四周,并确认了爪下的魔女确实还躺在原地,血还流着,胸口没有了起伏。
“呜呜……呜……”
狼又发出了悲鸣。
“我是孤独的魔女,而你是脱离狼群的孤独的狼。”脑海里又出现了魔女声音的回响,狼吓得下意识把头低下来,好像这样就能躲开她来拍它脑袋的手。只是那种熟悉的感觉,不会再出现了。
再一次确认了魔女已经死亡,狼感到安心,却又失落。它缓缓吐出几个字,像是回应脑海里的声音:
“你…不……并……不孤,孤独……”它吸了口气,继续说:
“因为……我……还,还有,……我。”
可这时,已经确认死亡的魔女的尸体脸上却浮现了笑容。狼吓得连连后腿,脑海里疯狂盘算着,要是她没死,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不好!这可是魔女!果然不会像普通人那样轻易就……!狼才察觉到,刚刚脑海里的声音说不定又是她的魔法,再者,它还能说话,就证明她的魔法并没有消失,现在逃……还来得及吗?
可魔女终究是再也没有起来。
那具微笑的尸体慢慢地、慢慢地化作轻烟,烟飞舞着,带着百年来的孤寂飘出木屋之外。
狼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只是叫了两下,发现再也发不出嗥叫以外的声音……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吗?”
“是的。”
“你为什么把结局改了呢?”
“噢,贝洛芙德,你忘了?上次你说的建议很有意思,我参考了。”
“可是,我觉得我还是更喜欢魔女失去了所爱的结局……”
“但,我们都觉得魔女太孤独了不是吗?把狼杀掉对她来说太残酷了。”
“嗯……。但我还是更喜欢原来那个结局。”
“好了好了,现在该睡了。”
“晚安,塞拉诺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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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洛芙德,别跑!”
男孩像是听不见一样,光着脚跑进了房间,拿着枪支的手一直在颤抖。屋里没有开灯,昏暗的月色映入屋中。
“你这是怎么了?快出来!”
“塞拉诺斯。别动。”他举着枪对着女人,“你告诉我,你快告诉我那些都不是真的啊!”
“你……都知道了什么?奥卡斯特!冷静点。”她看似镇静,眼里的表情却很复杂。
“你为什么听了那些人的话就把他们都杀了?!他们到底做了什么样的坏事?!他们,他们!!……”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一滴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了,“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啊!!!”
“呯!”
他开枪了,但是瞄准的是玻璃橱柜的瓷器。
噼里啪啦的瓷器碎掉的声音。
塞拉诺斯没有说话,只是静默地注视着眼前失控的男孩。
“为什么?是你做的吗?塞拉诺斯……为什么啊?”
“是,是我做的。听着,你的父亲母亲,你的舅舅,还有更多的亲戚……你家的财团。为了生意不惜一切压榨工人们的劳动力,甚至出现了一些不合乎常理的死亡,他们封锁了消息,底层的人无法反抗,他们太苦了,于是拜托了我——”
“拜托你把他们都杀了?”
“……。你可以这么理解。”
“塞拉诺斯……我不懂。我不懂啊!生意上的事,财团的事……那么爱我的父亲母亲和舅舅……不管发生了什么,他们依旧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我很痛苦,非常地痛苦。而你,杀了他们。”他把枪瞄准了塞拉诺斯。
“呯!”“呯!”“呯!”
他开枪了,随后整个玻璃橱柜的瓷器都碎成了渣,而站在旁边的塞拉诺斯毫发无损。
人类曾告诉她,心碎一词会用来形容悲伤和难过的心情,而塞拉诺斯会因此联想到玻璃瓷器破碎的声音。只是这次声音竟不再是来自心中的幻想,而是在现实中穿透了耳朵。
“你为什么要消除我的记忆呢?为了把我变成你故事里的素材,然后再无数次地把这个故事说给我听?”他又一次举起枪,只不过这次瞄准的是自己的头。“不管你怎么改写,我曾经都真挚地喜欢过这个故事最初的结局,现在,再见了,塞拉诺斯。”
“贝洛芙德!不!!”
“呯!”
To be continued٩( 'ω' )و
事约稿,一直没发,爱虽迟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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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一场演出的主唱女孩斜着身子将重心倚在右侧,鬓边银灰色的头发拂扫着车窗玻璃。司机师傅不知道自己载着小有名气的客人,电台里播放着词曲水平极度有限的烂俗神曲,不过胜在车开得很稳。
姬凌寻,她的心境也意外地平稳,在台上献唱附加的情歌时心里头涌起的、令她在结束后连夸张的可爱风服饰也顾不得换就冲出后台的那股冲动和勇气在有段距离的车程中间渐渐沉寂下来。——但是并没有消失。
她只是早就习惯每次只要唱情歌就会想起那副秀美面容的感受,因为她就是看着常晨玥的脸庞从大学一年级开始一路唱过来的。甜蜜的歌关于每周都去电玩城的约会,要在生活百货店买一块钱一个的塑料袋才能把娃娃装起来。舍不得太早回去人多的寝室所以到操场散步,在坏掉的那一盏下面偷吻;苦涩的歌类似毕业礼那天她对文学学士服是粉色领子大肆批评的行为也很个性,之后却是太过随意的告别。宿舍后来搬进新的学妹顶上空置床铺,偶尔从上铺栏杆晾出的半个胸脯却不再引起她分毫的想法,然后她照样直播唱歌、熬夜写毕业论文,一个人度过了最后的大学生活再走向崭新的未来舞台,就像正应该的那样。
她知道常晨玥也过得很好。她们好友没删,朋友圈偶尔刷到近况偶尔点赞,时不时也会闲聊几句互相关心——毕业以后的同学室友相处模式大都是如此,只不过她还坚持不懈地给常晨玥寄东西,从花了将近一百块才夹到的小娃娃到正式开售前先拿到的试听专辑、手写信和每个巡演城市的明信片,收件人写「Lieber 玥」,她从她那学到的德语单词,意为亲爱的。
常晨玥没回信或者回礼过,大学时给寻抓的一床娃娃就是留下的全部礼物,但又每一条都是签收成功,绿色的小对勾图标予人希冀的遐想。
智能导航的女声机械地提醒到目的地的距离,预估还有十二分钟的时间。
长年都不更换的路灯发着暖炽的橘色,倒映在出租汽车的车窗上流涌着城市夜晚的华彩,落进姬凌寻的眼眶里。
橘色始终还是欠了味道,她想,比不及曾经恋人红褐色的眼瞳里浮荡的光和热。
姬凌寻一直都不满足,兴起了弄她很多次,歇歇做做,玥总是热情配合,就像她染的头发、涂的唇膏,无不是火热的大红,浮沉间眼眸中烧不尽的火种进她心窝,一直都忘不了。
所有这些,让她总是想见她一面。
住得真够远的。姬凌寻忍不住撅起嘴在心里抱怨。
汽车终于追过仿似无尽的时间将大路的灯抛在身后,司机说前面拐进去了不方便掉头,问她能不能行个方便就在这下。
姬凌寻回过神来,嘴角弯着甜甜的弧度说当然没问题。司机于是替上前面已经开走的那辆出租停到相同的位置,开了车门锁让善心的乘客下了车。
住宅区的街灯偏黄,昏晦地落在女孩精致妆容有点溶化的脸上。在见久别的心上人之前或许该补个妆,但事实是走得太急除了手机和信封什么也没带来。姬凌寻深深地呼口气,这一声在安静的街区里似乎都分外明显,她悄悄地劝自己说没关系,反正以前在宿舍里没课所以两天不洗头的样子也见过了嘛。
拨了拨搭下来的鬓发,姬凌寻踮起脚尖向前走,像她第一次走进江滨大学的混合宿舍,很快就会见到命定的人。
但现在的她其实不太确定具体的方向,毕竟从前送信的总是邮政小哥,步幅渐小,走着走着就来到了一个分岔口,让她想到校门对出的那条大马路,向左向右都可以走,对面是各色各样的小店,她以前有段时间特别爱吃正对面的那家鲜花饼。
寻抬起那双水灵的眼眸,竟然就真的出现了一间小店落入她的视野,一间安了玻璃门的花房。她喜欢娃娃,也喜欢花,并且骄傲于自己有着这样典型女性化的喜好,——她是不爱故意唱反调的,但也从来不会随大流,只不过是爱自己所真心爱的人事而已,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也是她被爱着的地方。
她走上前去,似乎刚因为有人走过而打开又闭上的玻璃门卡顿了一下然后再次自动打开。店员似乎没料到这个时间点还会有顾客,明显地惊讶了一下才迎上来。
“小姐您好,想找什么花吗?”
她试图想起常晨玥喜欢什么花,又或者还是传统的红玫瑰比较像她骄阳般热情的性子,然而这束花她是想交到玥的手上,把自己几年以来的心意交给她,所以这一次……该是她的花。
寻在花间走过,垂眸看见这个时候许多花都已不新鲜了,错过了早晨朝气蓬勃的空气,没能等到对的人将它带走,如今不得已地萎靡着叶瓣。女孩的眼里染上一丝落寞,这不是她对玥的感情。
姬凌寻不管不顾旁人笑她单纯和天真,期望爱能永生。正是这样的期望推助她来到这里的决心,此刻鼓励她再往前走了两步。
角落里出现的那一桶令她霎时眼睛一亮。
“这是洋桔梗,小姐,刚搬过来的,很新鲜呢。”跟在她后面的店员殷勤解释道。
姬凌寻看到那重瓣的花盛放,密密匝匝地层层相叠,水珠不知是人为撒上去的还是夜露沾染,粉、白、紫几种明快色彩有层次地堆挤在一个宽口桶里夸耀姿色,在其他花种的对比之下,它们确是难得未变的风景。寻弯下腰,指尖挑起挂在某枝上面写着花的品种名的牌子,洋桔梗,下面是一行小字花语。
女孩露出比鲜花更娇艳的可人笑容。
“帮我包一束吧,要白色和粉色的。”
以姬凌寻的审美眼光来看,这两种颜色的搭配一定不差。她交代着需要,视线始终在花瓣的波浪边上,花房里调节空气的风送过来,拂起弯曲的涟漪,荡进她的心里。有一支白的染了红边,姬凌寻眨眨眼睛,亲自把它挑出来,跑过去给店员吩咐它把这支放到最中间的位置。
于是女孩抱了一大束花,被门口路过的大姨投来明写着「年轻浪漫真好」的羡慕眼光。寻一点不怕生地含着笑回视,嘴角翘起的高度就像在回答「这是我要送人的!」当然,她没忘记向店员咨询一下玥家那幢楼的方向……
之后的这一段路仿佛比几十分钟的车程还要更长。
姬凌寻的心里仍然没有不安,她知道玥至少不会把她拒之门外。她对世界热情,但也对她足够温柔,甚至有时比寻更加细致,譬如记得她的哪条格裙还缺哪种领结,会猝不及防地买了又面无表情地塞到她的衣柜里。
姬凌寻把信封斜放在花枝之间,腾出只手来按下门铃。
叮咚声像是巨响,波及她心里的钟。
常晨玥很快就开了门,没喊一声「谁啊」,甚至没往猫眼里看一眼。说她不够注意安全也可以,但她只是好像早就知道不速之客是哪个人。她很聪明,但更多的是对某个缠人的小家伙过分了解。
“好快!”姬凌寻惊呼一声,好像她和屋主早就约好要见面一样。
除了太过显眼的花束,常晨玥第二眼就看见她还穿着那身演出的衣服,裙子实在设计得太短,然而只是眼光微动,挽起一个微笑侧身请她进来。姬凌寻收起或许是夸张了三分的惊诧,被掩下的感情就此起彼伏而相应地展露在有神的眼睛里,她钻过常晨玥的身前进屋,看见她白皙的耳垂上戴着她送的小熊耳环,是她大三那年突然兴起戳的羊毛毡款,玥这种一季都要换三次衣饰的女人竟然还没把这个丢掉,也算不枉费当初为做这个咕掉了一场直播。
她穿着外出的衣裙,脸上的妆颇浓,似乎也是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姬凌寻瞥到她家里张贴了新的海报,是最近的某个当红小帅哥,和之前发在朋友圈里说不错的又不再是同一个,——但幸好没听说她目前正在和某人约会。
常晨玥去厨房那边倒水,刚刚那声她就听出寻的声音都有点哑了,估计下台之后连水都没喝。
姬凌寻不知道她为什么无视自己手上的花什么也不说,唯有默默地跟着,走过客厅沙发的时候,发现她挎包的旁边丢了一张长条状的票纸,五花八门的钥匙压着。她就从没搞懂过常晨玥到底哪来这么多的钥匙,但……那都不重要,因为票纸上写着演出的信息,最大的几个字是熟悉的、她所属的乐队名。
所以常晨玥去看了她的演出,听完了加唱的情歌,坐在她前头的某辆出租车里,路过快要关门的花房,刚刚回到家里。
姬凌寻惊叫一声,差点把走过来的常晨玥手里的水杯吓掉。
“一惊一乍的干什么?”她把水杯放下,若无其事地把票纸和钥匙都塞到包里,她低头,让姬凌寻看不清她的表情。
寻看着她的发丝拂动,像是窜动的火苗,怕洋桔梗花被烧了,她赶忙把花束塞到常晨玥的怀里,但愿她知道洋桔梗的花语。
“我太久没见你……”寻嗲着声说,放轻的音量让那更像撒娇了。她又伸手拎了一下花间的信封。“信在这里。”
比起随着她的动静去看花和信,常晨玥先是飞快地把寻打量过了,再低头看怀里盛放的洋桔梗,便确定她果然从没变过。她好好地抱着花,始终是没有过拒绝的态度。
或许两个人都有些想问又觉得不必问的事,压成了短暂的沉默。
“谢谢。”常晨玥先开了口。
“我想我一定要来找你。”承着她落下的话音寻急急地说。
常晨玥看到女孩的眼里满是希冀、热切,也有几分的落寞,她带来的花转了手在自己怀中,现在空落落地一个人站在那里,离自己就两步的距离,但却好像走了很远很远最后才站在这个位置。
常晨玥把花用一边胳膊抱着走过这段距离,姬凌寻伸出手臂刚刚好抱住她。
“……好。”
寻在以前就是宿舍乃至校园乐队的开心果,常晨玥和其他人一样喜欢她的天真可爱,又比那喜欢得更多。她也说不明那到底是种怎样的感情,月抛男朋友完全不可比拟,至少舍不得她露出那种神情,至少无法否认自己喜欢这个嗓音甜甜、有时有点傻乎乎的女孩。
她知道洋桔梗的花语,始终如一的爱。
“我也很想你,小寻。”玥把空出的手搭到寻的后背上轻轻摸了摸,唇齿间轻吐旧时对她的称呼,就像回归了纯真无邪的象牙塔里。
寻在她怀里点点头,洋桔梗典雅的花香合着淡去的女士香水飘进寻的鼻子里,她动动鼻尖蹭了玥的肩头,后者一下子就痒得笑出来。
“——这事是你临时起意做的吗?”她抬了抬抱花的那边胳膊。
“这事我从你毕业那天就在想着了。”寻笑着回答她说。
截止2023年1月13日晚20点05,企划报名已截止,感谢大家的踊跃参与!
正在陆续于邮箱发送诸位的特价票&进行未过审人设的沟通修改,请注意查收。
又名《坑害喀纳安的n+1种方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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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之旅继续着。
“这是……森林?怎么还有火烧的痕迹?”喀纳安有些不可置信的自语,他看了看四周,确认他们还在雪山上,而不是被传送到了什么地方。
“没有活物。或许是被火给吓跑了。”同为骑士的埃默里赫也在第一时间确认了一些事情:“而且那些缠绕在树上的藤蔓,看着跟城里那些很像。”
“因为那些藤蔓异常的活性,才能在雪山造成这样一片不可思议的景色吗?”喀纳安看向身后众人:“我提议远离这里,前面的人既然放火烧这里,很大可能是这里非常危险。”
站在队伍末尾的阿卡突然挥舞着她的武器,猛然斩了下去,一截藤蔓被斩断。仿佛是信号一般,原本安静的藤蔓全部活了起来,鞭子一样抽向众人。
“跑!”喀纳安大吼一声,指挥雪橇犬们掉头就跑。
阿尔伯特就站在雪橇旁,第一时间翻身上去,随即开始咒语的吟唱,但摇晃不稳的雪橇却也使他的吟唱被打断几次。
阿卡拉着的雪橇毁在藤蔓最初次的袭击中,匆忙间,她只抢出了一个包裹,然后拎着包裹抱着蕾伽尔发足狂奔。蕾伽尔则努力使用点火炼金装置想让那些藤蔓安静下来。埃默里赫依仗魔纹带来的速度不断游走,支援各处。亚兹拉尔跟默利手握匕首,边战边逃。
藤蔓追的太紧,喀纳安勉强分辨着方向,尽力不把队伍带到悬崖边上。
最后一个音节终于完成,狂风肆虐,风刃切碎了追赶而来的藤蔓,但同时而来的风压也令队伍偏离了喀纳安预定的路线。
“阿尔伯特你是想杀了所有人吗!”喀纳安气急,他们刚刚摔下一处缓坡——幸好是缓坡!喀纳安心说。
“但是我们也摆脱了那些藤蔓的追赶。”
“你!”喀纳安深吸口气,压下怒火:“希望你之后能够听从指挥,不要随便发挥!这次也是我们运气好,才没有摔下悬崖。”该死的!我为什么要接下这个任务!喀纳安再一次对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
“抱歉,但是,之后在这里休息吗?”蕾嘉尔打破那种近乎凝固的气氛,指着一旁道:“那边看起来是什么废弃的建筑。”
“我跟埃默里赫去探查一下,看看这座建筑是否足够结实,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小心四周。”他看向阿尔伯特:“特别是你,不要随便放四阶魔法!”阿尔伯特只回以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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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看起来是废弃的医院。”阿尔伯特捡起一本布满灰尘的笔记,本来只是随意翻看的他目光却突然凝固。《龙化症研究笔记(三)》
‘150年前……龙化症疑似与魔素浓度有关……上报……’
‘这些资料……无价之宝!’
阿尔伯特将能找到的资料聚集起来,翻阅着。良久,他方向资料,长舒一口气,各种想法不断翻涌。
「如果这上面说的都是真的……那么……
魔力一直存在于各处,并不断侵蚀,也或许是在同化着人类,根据每个人体质不同,侵蚀的速度不一样,被侵蚀的程度也不同。部分人类无法被完全侵蚀,龙化症便是这种表现。而魔法师或许是被魔力完全侵蚀同化的存在,所以魔法师可以看到魔力流动,也不会患龙化症。
根据之前在洞穴中得来的信息,可以得出一个大胆的假设,魔纹骑士就是人形的炼金产物。普通的炼金术是激发物体里的魔力,而魔纹骑士,则是通过魔纹激发人类体内的魔力。这种行为使得魔力对魔纹骑士的侵蚀速度变得缓慢,也因此,魔纹骑士中出现龙化症患者的人数非常稀少。
远离银顶城,那些龙化症患者的症状或许就不会加剧。也许侵蚀的魔力还会逸散出去,使龙化症被治愈。
这可真是疯狂。贤者知道,但也没有什么行动。贤者也不向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吗?不,贤者一直都不简单,真想成为贤者,去看看那巨大的晶石里究竟隐藏了怎么样的秘密!」
医院里的发现令阿尔伯特感到震惊,旋即便是兴奋,无法掩藏的兴奋。显得有些病态的兴奋表情自他脸上浮现,这使得埃默里赫心中一惊。
“兄长!”他猛地喊道。
埃默里赫的喊声有些大,使得队伍中的众人都向他望来,旋即看向阿尔伯特,不过这时,被埃默里赫喊声惊醒的阿尔伯特已经恢复了往常温和的样子。
“真是失礼,被这些资料震惊到失神了。”
众人不疑有他,继续警戒四周。魔法师里十个有九个是研究狂,他的表现并不奇怪,除却哈里斯兄弟,除却喀纳安,大家这样想着。
埃默里赫咬唇,他知道他刚刚冲动了,万一被发现什么……
“没事的,埃里,你做的很好。”阿尔伯特安慰了埃默里赫一句,对着喀纳安微微一笑。
喀纳安看到了阿尔伯特的表情,再联合家里收集到的一些零散情报,骑士只觉背脊一阵发寒。这个表面上温和的魔法师,内心里怕是住着一个疯子!他究竟发现了什么?
虽然希望不大,但目前队伍中最了解阿尔伯特的莫过于另外那名骑士,喀纳安决定探探他的口风。他跟随埃默里赫一同来到一件新的房间,于探索中开口。
“埃默里赫,阿尔伯特刚才的表现不正常,为了队伍安全,我希望你能将知道的事情告诉我。”喀纳安面色凝重,一个发疯的四阶魔法师能够造成的破坏,他有些不愿去想象。
“兄长他很正常,没什么……”
“埃默里赫!”喀纳安打断了他的话:“他的表情我看到了,你作为他的弟弟,想必是知道些什么的。我们现在在雪山,在这里,一个四阶魔法师发疯,我们没人能拦得住。”
“他很正常!”埃默里赫态度出奇的强硬。但喀纳安敏锐发觉他的手在不受控制的颤抖着。他似乎,在恐惧着什么。
“唉……”喀纳安拍了拍埃默里赫的肩膀:“冷静些,我也只是为了小队安全考虑。等你想通了,就来向我诉说吧。”
终于探查完医院上层的众人找到一处破损相对小的地方扎营歇息,蕾嘉尔翻阅着那些资料 ——阿尔伯特表示他要这些资料的原件,其余人可以随意翻阅与抄录,只要不破坏这些脆弱的纸张就可以。如果对他这个做法不满,他也可以付出别的代价来换取这些资料。队伍中的默利扫了一眼,便有些不屑的抛开了这些资料,蕾嘉尔颇感兴趣开始翻越,阿卡则提出来条件——吃饱饭。
真是简单的要求。阿尔伯特开始考虑用食物长期雇佣阿卡的事情,毕竟她的武力足够强大。但他很快放弃了。阿卡这种性子,虽然好骗,但也容易在不经意间发现什么,然后毫无痕迹的传播出去。哈里斯家隐藏的秘密太多,留这样一个不稳定因素在身边,并不合适。而且比起阿卡,现在更需要处理的是那个一脸严肃的骑士。
“喀纳安。”阿尔伯特突然的搭话,惊得警戒中的喀纳安差点挥剑砍他。
“你想做什么?”
“我想确认下外面的情况,麻烦你跟我一起,指点下有什么需要注意的点。”
喀纳安听出了言外之意,阿尔伯特要跟他单独谈谈,这正好也合了他的心意。
“求之不得。”
两人离开营地,到了处无人之地。阿尔伯特使用了一个干扰魔法,确保接下来的谈话不会轻易传出去。
“我之前的表现似乎吓到你了。”阿尔伯特一如既往微笑着。
“你究竟想干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来雪山?”
“当然是为了资料。”阿尔伯特笑的惬意:“无论是之前洞窟中的知识,还是这次医院找到的知识,可都是在银顶城的实验室中无法知晓之事。”
“还真是易懂的目的。”
“当然,毕竟我的目的就是这么简单。而这一路上得到的知识令我感到满意。”如果能寻找到龙,通过研究这个传说中的魔法起源之物,得到更多有关魔法的知识就更好了。不过这些,没必要告诉喀纳安。
“啊,还有,我不会伤害到小队成员的。”阿尔伯特脸上笑容依旧,眼底却一片冰冷:“虽然你们的死活对我很无所谓,但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埃里会伤心,我还是会在意他的心情。”
喀纳安并不觉意外,这个魔法师性格便是如此,抛开哈里斯家族之人,能让他在意的,恐怕不足十指之数。
“所以喀纳安先生,您不需要对我那么防备。”他转身往营地中走去:“你们,也没有威胁到我的地方。”
喀纳安目送他离去,面上凝重之色不见分毫减少。他不相信阿尔伯特的话语,这个人实在是太过善于伪装,但现在,他能做的也只是对他进行监控,预防他做出什么不好的行为。
——————
营地中,埃默里赫利用剩余不多的食材做了炖菜,确保大家的体力。他见阿尔伯特回来,忙端着食物过去。
“兄长,抱歉。”
阿尔伯特指了指一处地方,距离众人有一点距离,但有一块碎石能够坐人:“去那里吃饭。”他佩戴的一枚戒指上微弱光芒一闪而没,没有引起众人注意,而埃默里赫脑海中想起阿尔伯特的声音。这是一种用于隐秘交谈的魔法。
「“喀纳安看到了,而以他的家事,肯定也调查过我,猜到什么了吧。”
“要怎么办?那些事情……”
“他猜不到那些的,现在看来,只是看出来我隐藏的一些欲望而已。他怕我因此伤害这支拼凑的小队”
“兄长你不会的!”
“在他们对我们造成伤害前不会。”」
不会主动去伤害什么人。这算是阿尔伯特与埃默里赫的约定。
那是埃默里赫来到哈里斯家不久的事情。
——
“那名侍女姐姐也没做什么伤害我的事情,她真的只是不小心。”
“哥哥不要这样,如果毫无理由就去伤害别人,这跟那些家伙有什么区别呢?”
“如果我有足够的力量,我会反击,会打倒那些欺负我的人!但我不会,也不想主动去伤害什么人,我不想有什么更多像我这样的孩子了。”埃默里赫紧攥着拳,双目含泪。
“哥哥,可以跟我约定吗?不要主动去伤害什么人。”
——
埃默里赫不知道当时阿尔伯特是什么想法,但阿尔伯特事后答应了他。他同样不知道的是,也正是因为这个约定,阿尔伯特才没有做出约里德家那样解剖活龙化者这种事情。
「“当初什么都不懂,没想到兄长还记得。”
“谁叫埃里当时实在是太可爱了~”
“兄长当时是把我当成宠物了吧。”
“啊呀,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过现在,你是可爱的弟弟呢~”」
埃默里赫感到一阵轻松。喀纳安没有发现那些事,真是太好了。
————————
阿尔伯特对蕾嘉尔使用的炼金物品很感兴趣——它们多数偏向日常实用类,很适合用在领地的发展上。
喀纳安回来时就看到阿尔伯特正与蕾嘉尔说着什么,隐约能听到合作,炼金,实用等字眼。阿尔伯特脸上依旧带着那种温和但是虚假的笑。然而喀纳安也知道,这只是他自己的看法,阿尔伯特在骑士团里名声很好,他知道有些骑士会感慨埃默里赫运气好,跟了这样一位温和的法师。也有小姑娘觉得,有这样温暖笑容的,一定是位心思单纯,温柔善良的绅士。
阿尔伯特是否温柔,喀纳安不清楚,但他敢确定,这家伙肯定跟善良沾不到边。心思单纯倒是占了‘心思’这一半,至于另外半边,只要把单纯换成深沉,那就完美了。就是不知道那些默默消失的哈里斯家的敌人是否赞同他的话。
“给你。”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喀纳安的思绪。是埃默里赫,他将最后的食物给了喀纳安——这是他费力从阿卡大勺下抢到的。
“多谢。”喀纳安凑近火堆,坐了下来。
“阿尔伯特有你这样一位骑士在,很幸福的样子。”心细,体贴。
“兄长他对我来说,是神一样的存在。”
“诶?”
“你知道贫民窟底层的生活是什么样吗?”
“略有耳闻。”
“我小时候就生活中那里。亲生父母还健在时,会有人来收保护费,交不起就会被从那勉强遮雨的窝棚里赶出去,他们只能拼命干活,后来父母去世,我成了真正的流浪儿,依靠翻捡垃圾勉强度日,但也会有强壮些的小孩来抢我。那时饥一顿饱一顿,为了活下来什么都做,我甚至生吃过虫子与老鼠,不这样,连老鼠都会被抢走。我还遇到过……”他闭了闭眼,深吸口气,最终略带颤音的开口:“那种拿着食物引诱小孩,之后绑架孩子的存在。”
喀纳安沉默着听着,没想到这个腼腆骑士曾经经历过这些事情。
“长相好的,无论男女,他们会留下关起来,之后调教好了送去各处为他们赚钱,一般的就当场……,那些被他们……被他们做了那种事的孩子,大部分当场就去世了,少部分活下来的,也会因为那地方受伤感染,很快去世。我跟另外一个小孩,可以说很走运了,我们过于瘦小,趁着那些人不注意,从那个马车上跳了下来。”他再次深吸了口气。
“那时我被摔得难以起身,一些看我从马车上下来,以为我有食物的小孩还过来找食物,找不到就打我,当时我真的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
“之后,是阿尔伯特救了你?”
“是,昏迷在冰冷的路面,醒来在温暖的床铺上,看到一个异常干净的人,那时我以为自己看到了天使。而且我现在的一切可以说都是兄长给的,没有他,我想我会死在那一天。兄长他,就是我的神。”
也因此,那些事情不能跟喀纳安说。毕竟那是足矣让他被赶出钟塔,被那些心怀不轨之人趁机拉落尘埃之事。他不想让兄长也见识到贫民窟里的黑暗面。
“兄长他跟我有过约定,不会主动伤害人,所以喀纳安,兄长他不会伤害到这支小队,这点你可以放心。”
喀纳安沉默,他不知道是不是该信埃默里赫的话。这个骑士跟阿尔伯特就是两个极端,甚至那些只存在于古老书中的骑士美德都能在他身上窥见一二。但同样的,他是忠于阿尔伯特的骑士,在外界与阿尔伯特有冲突的情况下,他更大的可能是去维护阿尔伯特。喀纳安一时只觉脑中混乱一片。
还没等喀纳安整理好思绪,走廊处传来了脚步声,来人不知是敌是友,喀纳安暂时放下思考,警戒起来。
来人很快出现在视野中,同时还有声音传来。
“各位,能在这里相见,还真是一种缘分。”是希德尔。他身旁还守着一位看不清面孔的人。
“又见面了,希德尔。”没想到最先打招呼的是默利,“你觉得我这个新造型怎么样?”他嗓音带着些许沙哑,显得有些虚弱,但看到那还隐隐往外渗血的纱布,大家也能猜到他虚弱的原因。
希德尔只是皱眉,并没有理会默利,众人也没去管他们之间的互动,反而将好奇的视线投向另外一人。
那人似乎被看的有些不自在,稍微动了动,这也让他们看到他头上的龙角。
希德尔察觉到了那人的动作,他挡在他的前面——虽然以他现在小孩子的身形也挡不住什么——然后对大家介绍到:“这是我男……”
“伊森 德拉贡。负责保护他的佣兵。”名为伊森的男人却打断了希德尔的话。
“可以叫他伊森。”希德尔并未介意刚刚的打断。喀纳安本着队长的责任感向他们介绍了这边的人,随后话题很神奇的转向了一个现实的问题——食物严重不足。
希德尔他们带的口粮只够他们两个食用,喀纳安这边,食物大部分丢失在被藤蔓毁掉的那架雪橇上 。
阿尔伯特没有加入话题,他走向希德尔,坐在他身边。
“看起来,默利之前跑掉居然遇见了你们。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气氛这么紧张?还有,那个药水你是喝了多少?居然还没变回来。”
“不想提默利,而且我这样也挺好的,至少他坦率多了。”
“那个佣兵吗?真是难得,这么久总算是见到你的神秘情人了。”
“是爱人。”希德尔不爽纠正。
“雪山蜜月吗?如果没有那些烦人的魔物,的确是不错的选择。”
“啊呀,我有对象能一起蜜月真是太好了。”
阿尔伯特扶额,这家伙怎么又来?但是龙化佣兵……
“希德尔,这次下山以后来我家一趟,有些资料你最好看下,或许能帮到你的爱人。”
希德尔看了看正在认真阅读的蕾嘉尔,这个姑娘手中的书本看起来很是陈旧。
“那个小姑娘手中的资料吗?那我等下看就好了。你家大的跟迷宫一样,里面结构比钟塔还复杂,不想去。”
阿尔伯特再次叹息,这家伙……他索性开了个静音结界笼罩两人,然后用手掩住嘴部。
“不是那些。资料里涉及禁忌的部分我提前收走了,那些资料流出去会很麻烦,而且还有些典狱长那边的资料,你在这里看不方便,带去钟塔更是不行。”
希德尔抱膝而坐,同样掩住嘴部。
“阿尔,你再这样下去也就离被封魔不远了。”
“如果能解析那些,未必没有能够破除封魔的方法。就像我的研究,那么久高阶魔法才勉强能提升几秒的吟唱,但是贤者那边只是透露了些许信息,所有魔法师的吟唱或者魔法威力,呵,我这么久的努力全部都是无用功吗。”
希德尔也明白自己劝不住他。
“绝对不要对伊森动手。之后我会过去的。”
“还有一件事。”
“嗯?”
“万一我真的出了什么事,帮我照顾埃里。”
“你自己的弟弟自己操心!”希德尔没好气的说道。这个家伙,没事干给自己立什么flag!
许是希德尔的担忧成真,许是雪山这里不存在绝对的安全,原本应当空无一物的地方出现了悉悉索索的声响,声音不断向他们逼近,骑士与佣兵反应极快,他们将法师与术士护在中心,警戒着四周。
黑暗中突然间出现利爪直奔伊森而去,被他以武器格挡开来,魔法师们释放的光球照亮了四周,众人看清了这些袭击着的样子。
“这怎么可能!?”
袭击者是四个龙化佣兵——这是从他们身上残破的衣服作出的判断。这四人,如果还能称为人,他们看上去更像是人形的蜥蜴,这是龙化症后期的表现,不同的是,其他恶化到这种地步的龙化佣兵无一幸免,全部身亡。
怪物们没有给他们震惊的机会,紧接着发起进攻。他们的攻击全凭本能,且放弃防御,但他们的物理防御力与魔法抗性高的惊人,喀纳安与埃默里赫两个更偏重于速攻的骑士只能在他们皮肤上留下些许白痕,他们挡住一只,阿卡跟伊森使用重剑,也只能勉强破开他们的皮肤,他们各自挡住一只,蕾嘉尔完全转为辅助,默利与亚兹拉尔魔法武技共用,勉强抵挡住一只。四周渐渐围上黑色帷幕 希德尔专注控制魔法,试图剥夺怪物的视觉,阿尔伯特同样吟唱着,等希德尔的魔法完成就把那些怪物送进去。
如果不出意外,怪物会失去视力,然后被他们联手解决,但意外这种东西,永远都不知道会在什么时间以怎样的形式出现。
默利的眼睛受伤,虽然他借助丹恩的灯依旧能够“看”清周围,但毕竟还是一种新的体验,没有完全习惯,他与亚兹拉尔也不是受过正规骑士训练的骑士。怪物尾巴扫过,他们虽然挡住尾巴,却也来不及再次阻挡整只怪物。
正在吟唱咒语的阿尔伯特完全暴露在怪物利爪之下。
利器碰撞的声音,血肉被撕裂的声音,重物落地的声音,出现在身旁的身影,被打掉的利刃,飞溅的血花……各种声音各种画面交错间,阿尔伯特完成了吟唱。
狂风卷起怪物,将它们带入黑幕之中,随后,阿尔伯特冲向那个倒在血泊中的身影。埃默里赫已经失去意识,胸前的伤深可见骨,血液大量流失使得他的身体也越发冰冷。
虽然已经竭力使用治愈魔法,但埃默里赫这次伤的太重,低阶治愈魔法只能勉强减缓血流的速度。
‘怎么办?还有什么办法?治愈……治愈!对药剂!’之前在爱芮丝那里拿到的治愈药剂还有梅布尔给他的实验形药剂都被他随身携带,他们之中没有治愈系法师,现在只能祈祷这些药剂能够发挥功效。
埃默里赫口中也有鲜血不断溢出,他也没有自主吞咽的意识,只能将药剂倒在他的伤口上。
经过高阶魔法洗礼的怪物战斗力大减,这也令喀纳安能够抽出手来。他与蕾嘉尔来到埃默里赫身边,一个开始进行急救,一个则辅助治疗。阿尔伯特将所有的治疗药水全部交给喀纳安,然后专心使用治愈魔法,在他们的努力下,埃默里赫伤势终于稳定,伤口被喀纳安认真包扎起来,但失血过多的他依旧没有醒来。
“埃默里赫暂时不会有事,但我们需要尽快下山,他需要接受正经的治疗。”喀纳安紧盯沉默不语的阿尔伯特,雪山上隐藏的秘密明显还没有被完全发掘,但现在他们这个小队几乎人人带伤,他真的很担心阿尔伯特会坚持留下,到那时,他们就真的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好。”阿尔伯特答应的异常干脆。埃默里赫的情况也不容他迟疑。
喀纳安加固快要散架的雪橇,力求能坚持到下山,幸运的是,剩余的雪橇犬能拉动一台雪橇,不幸的是,他们损失了许多物资,特别是食物,几乎全部丢失,而下山之路漫漫长,也不知道接下来的命运会是什么。
从菲尼克斯堡回到自己家,发现家里多出来个不速之客。
“想我了吗?”维克多笑得欠揍。
“你来干什么?”
“当然把你按在床上让你重新定义下自己的性别呀~”
“如果你乐意在下面我没有意见。”
“啧啧啧,可惜你不是个女的,不然这种体位的要求,我肯定满足你!”
下一秒,艾维斯一个侧身躲过匕首,同时控制住维克多的双手:“你已经这样偷袭过很多次了,不腻吗?”
维克多扭腰,狠狠踢向艾维斯:“只要招式有用,多少次都不会腻的!”
艾维斯格挡,冲击力使两人猛地分开。
“不打了不打了!我就是来蹭饭的。”维克多摊手,毫不客气的往古堡内走去。
“菲尼克斯堡的伙食没满足你吗?”
“那边的味道可没有你这边的好。”
两人正说着,突然同时像两边跃开,他们原先站立的位置多了几支羽箭。
“哦呀呀,真是可惜,我那腐朽至极的父亲没有变成刺猬呢。”树林中走出了几名血族。
“什么情况?”维克多有点懵。
“逆子而已,怎么今天麻烦都凑一起了?”
“居然说我是麻烦?”维克多不爽:“喂!那边的,我跟他不熟,你们打架不要扯上我!”然后他以极快的速度冲入城堡,留艾维斯独自面对那些血族。
“真是麻烦……”艾维斯蹙眉。
“我亲爱的父亲大人,您真的太失败了,连朋友都不愿意帮您呐!不过放心,之后我们会让他跟您在地狱相见的!”
几个嗜血包围了艾维斯,他们手持银质武器,狞笑着冲了上来。
城堡,露台
“夫人,真的不用帮先生吗?”维奥拉面露但优之色。
“这种程度他能处理好,放心吧。”梅兰莎晃动高脚杯:“这几个小嗜血攻击无章法,无配合,来个十人配合默契的猎人小队都比他们难对付。”
“但是夫人,我可不是来打架的,您能让这些美丽的蝴蝶离我远些吗?”维克多站在露台门口,举起双手,两只血色蝴蝶在他肩膀处缓缓煽动翅膀。
“不帮阿维自己跑掉,如果他有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
“啊……”维克多苦笑,这护犊子是不是有点明显?而且这样,是迁怒吧,绝对是吧!
下方的战场上,艾维斯情况看上去并不好,他身上多了几处伤口,却并没有血液流出——被银器灼伤的位置焦黑一片。几名嗜血的脸上癫狂之色更浓,攻击也愈发疯狂。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已经腐朽到动弹都难的地步了吗?现在跪下来求我们,舔我们的鞋底,向我们展现你作为狗的用处,我们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我想想,我想想,在他屁股后面安装一条狗尾巴会非常合适,哈哈哈哈哈哈!”
“我亲爱的父亲!我想您的肌肤与银链会非常相称!”查理斯狂笑着再次冲了过去。
血液飞溅而下,残肢掉落于地,嗜血们心脏被血线绞得粉碎,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倒下。查理斯手指尽断,银刃距离艾维斯心口几毫米的距离掉落而下。
“你……”查理斯眼中满是惊恐。
“想将你们一次性解决掉还真是麻烦。”艾维斯没有再看那些死掉的嗜血们,等到白天,这些尸体会全部化为灰烬滋养这片土地,不管也是可以的。
剑尖抵住查理斯的胸口:“我需要说对不起,当初应该找到你,强行带你走的。不过你那时已经成年,把你强行带离亲生父母身边,你也会恨我吧。那么,死之前,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放过我……放……”
伴随利器入体的声音,查理斯的话戛然而止。
“很抱歉,我没有放走威胁存在的习惯。”
艾维斯抽回剑,查理斯的尸体摔落于地。
問卷製作:雷七郎(特別鳴謝群友甄栩瑶對本問卷提出的改進意見)
填寫人:尘聆
創作身份:学画
一,自我階段性總結
1.1,請先簡要地總結自己過去一年的創作歷程,比如完成了哪些作品。
答:大部分都在做基础练习,但也算创作吧。上半年参加三期速写挑战,也尝试几个企划(虽然没怎么活跃),下半年太忙比较零碎,有加几个打返(虽然没成功)。
1.2,如果你有做過創作計劃,那麼這個計劃在上一年的完成度如何?不在計劃內的作品又有多少?
答:原计划一年画500小时,画541小时,完成。四期速写60天打卡成功。
1.3,你對自己過去一年的創作行為和成果是否滿意?
答:
创作行为,数据来说还是可以的,比前年有较大进步;
成果来说,还是精益求精不够,比如虽然每日画速写但有大部分比较水。
本可达到的是下半年应该有系统计划,比如做某一个专题,零碎时间不至于浪费。
1.4,根據1.3問,你沒有做到以你的能力原本可以做到的創作成果,請分析造成這個結果的主要原因。
1.5,根據自己上一年完成的作品,分析自己在創作方向上是否有所變化?在哪些方面有所進步或突破,哪些方面仍有較大的欠缺甚至退步?
答:创作方向变化不大,但意识更明确想走绘本风,而且是宗教和自然主题,虽然尝试一下后发现能力不足先搁置(如果之后要全盘推翻的创作感觉也没必要了)。进步来说是对其他作品的摄入量增加了,欠缺同理就是看得依旧不够,想脱离二次元风格前路漫漫。
1.6,根據1.3問,分析自己在各方面有所進步或止步不前、甚至退步的自身原因。
1.7,根據1.3和1.4問,思考在接下來的一年中,如果想要繼續保持進步,或改善自己的欠缺之處,你認為自己應該在哪些方面努力?你列出的這些努力方向,是否是你能夠堅持做到的?
答:
一,上半年会比较自由,增加创作时间;
二,报班,许愿能拿到心仪老师的网课名额;
三,看书,设计五本/构图一本/人体两本/色彩两本/基础两本(此为最乐观估计);补课,每天看半小时到一小时,把之前囤的网课和书消解下。
2,自我認知
2.1,回顧自己過去一年的創作(尤其是非長篇連載類作品),是否有特定的創作方向或主題?這個方向/主題是在進行創作前就決定好的,還是無意識的個別創作在完成之後整合形成的?
答:无意识,但也没整合。
2.2,根據2.1問,這種創作方式是否是你近幾年內習慣使用的創作方式?如果不是,那麼改用這種創作方式之後,對你的創作成果有什麼影響(比如對作品的完成度、創作靈感、思想性、完成作品的效率等等方面,積極或負面的影響)?
答:虽然有在创作但其实还没到那个技术程度,情感上表达欲也不是很强。
2.3,你在創作的時候(或是對自己的創作),是否有作為目標或標桿的對象(無論哪個方面,無論是作者或作品)?
答:awanqi,伊吹五月,莲羊
2.4,根據2.3問,簡單敘述這個對象在具體的哪些方面,成為你的創作目標或標桿,以及為什麼會讓你產生以其為目標/標桿的想法。
答:主要还是精神层面,画画的话画就好了,不太关心营业内容。而且风格比较喜欢,和追求的宗教、自然主题近。
2.5,根據2.3和2.4問,請簡單敘述這個對象對你自身實際創作行為時的影響。當你以其為方向或目標進行創作時,你獲得了哪些創作經驗(包括創作實踐行為、思考方向等等,包括積極的和負面的經驗)?
2.6,根據2.5問,你的目標給你所帶來的影響,是正面還是負面的居多?
(如果負面影響居多,請嘗試思考和分析造成這個結果的原因,是目標本身就不適合你個人的創作方向和創作性格,還是你在嘗試靠近目標時所作的努力和實踐是不適合的?
如果正面的影響居多,也請試著思考非正面的那部分影響,以及你自身與正面影響相關的創作實踐,是繼續按照之前的步調進行,還是可以有所改變。
如果你還沒有從那些目標身上獲得能夠總結出來的經驗,你認為主要是什麼原因?)
答:虽然这么说,其实没有系统临摹之类,主要是囤的课和书太多……大概是慢慢来总能画出点什么吧。
2.7,根據2.1~2.6問,你認為自己在接下來一年的創作實踐中,應該做出哪些努力或嘗試?
答:增加参考力度(包括标杆的学习),严格按照V大流程找参考,一个月(最好一周)做一张练习。整个主题进行规划,尽量往系列方向靠。
3,自我反省
3.1,回顧總結自己目前為止(或一段時期內,比如一年)和正在進行的創作,你是否遇到了難以突破的瓶頸或無法走出的創作困境等難題?
3.2,請嘗試思考和反省形成這種瓶頸或困境的自身原因。
3.3,根據3.2問,如果要解決這些造成自身創作難題的原因,你認為你可以、或應該做出哪些努力?你提出的這些方案,你都能做到麼?
3.4,如果你完全沒有遇到過創作瓶頸、困境和難題,請思考一下沒有遇到的原因或經驗。
答:除了心态好、运气好刚好遇到能问的朋友之外,可能还是因为我尚在第一层,前方能走的学习路线非常开阔。以及有记录时间,从长时间段统计以及朋友的经验来看,这个进步速度也挺正常的。
4,自我展望
4.1,對自己可見未來內(比如一年)的創作方向和目標,你有什麼想法或計劃?
答:今年目标七百小时有效创作。
一, 把几个世界观的OC捏到同一个,包含我想要的元素;
二, 风格继续往绘本方向靠;
三, 多看佛经、科普、历史,积累素材。
4.2,你對接下來一年自己的創作是否有什麼特定的目標(數量、質量,或題材等各方面)?
答:数量每月1-4张完整插图;质量要达到本身的审美和技术极限;题材除上述提及,打算挑1-2个能嗑得动的CP搞点同人,不然没有正反馈太无聊了。
4.3,這個目標是否是你目前能力範圍內可以達成的?你定下的這個創作目標,與你目前的創作能力是一個怎樣的比例關係(比如按照目前的能力可以輕鬆完成,或需要更加努力完成,或不太可能完成但是作為一個目標可以成為自己的創作動力等)?
答:算需要努力完成,细化没耐心,草稿很多问题没考虑到。
5,這個自我總結問卷發出來後,你是否希望能夠獲得讀者或其他作者的建議,或是產生相應的交流?是的話請簡單敘述你的想法。
答:
一、不知道大家对能力和创作这部分的平衡怎么看?当水平无法支撑思路的话,先做出来也是值得的吗?
二、以及不知道有没有人和我一样,艺术表达欲不太强?2022年我认为是“有感而发”的创作只有五次,正面和负面比为2/3,而负面里两张太抽象感觉是无效创作。其他基本就是公式化的创作,我认为算没有灵魂,是比较无趣的。
大家通过什么途径,会产生这种“想说什么并且很庆幸可以说出来”的状态呢?
企划组成员已调整,现新增两位NPC,企划主已改由本人担任。
特此感谢原剧情策划烧肉。主线支线规则将在原基础上有所修改,并新增活动剧情,详见终宣企划书(1.15放送)
企划将按照原定时间方案运营,期待能和您共同迎接穿越之旅、创造全新的结局!
拖了好久终于......
我恨年底加班地狱
字数1324
——
庄垚高中的时候,在离家里大概两个小时车程的隔壁市高中读书。他并不是一个安安分分的好学生,靠着一点点天赋和高效的考前突击成绩维持在一个“还过得去”的位置。庄垚的高中以前是一所艺术学校,后来改为了普通高中,因此在文化课学习之外,也延续了优秀的音乐教育。
“所以这就是你翘了晚自习出去玩乐队的理由?”
戴安娜正在和庄垚一起修会所的壁灯,这里真的很像不知道什么相亲真人秀的拍摄场地,而罗曼就是节目里神出鬼没发放任务卡的导演——在分房间之后,他又提出了让大家修理会所里物品的要求。似乎罗曼维持这里的一切也很耗费精力,早上起床的时候除了到处都变得破破烂烂的以外,会所的主人看起来也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像你这样在国外读书的人是体会不到中国高中生不摸鱼就基本没有发展自己爱好的时间的,”庄垚从不断延伸的照片墙中间挑出几张背景建筑风格明显很西式的,“就算是在重视音乐的学校也一样。”
从周围环境变化开始,这场修缮会所的活动究竟是普通的修理还是罗曼和那只神出鬼没黑猫的心机,就成了一个迷。在昏暗的走廊里捣鼓了半天,专业不太对口的两人终于亮起了第一盏灯——然后两边墙上的灯依次亮起来,被壁灯照亮的,还有挂在最合适高度的一张张照片,有庄垚高中晚自习和室友翻墙出去唱歌的全纪录,也有戴安娜周末和朋友一起去甜品店,桌子上摆着精致的小点心。
戴安娜沿着望不到尽头的走廊慢慢走着,一边走一边看着墙上的照片,从最近一次庄垚迟到时看街边蛋糕店新品打发时间的戴安娜看到刚高考完和同学一起撕书丢到空中的庄垚,突然想起了什么:“说起来,似乎很多婚礼流程里面就有这个环节,播放双方小时候的照片什么的。”
“感觉就像是在说,这场荒谬的婚礼已经开始了一样。”
庄垚看着戴安娜的目光从每一张照片上扫过,她似乎对庄垚过去干的那些说出来会让老师和校长深恶痛绝的事十分感兴趣,至少她在中学阶段还算尊规守纪的学生,即使在大学也很少逃课。庄垚本来想赶紧修完灯回去休息,不过抵不住戴安娜隔一点时间就针对照片问一点什么,只好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
越往后走,随着照片上两人的年龄逐渐减小,不止戴安娜,庄垚也逐渐产生兴趣,他的目光落到一张照片上,他还有点印象,这大概是哪次社区活动,很多附近的家长都带着小孩子来参加,庄垚记得那时候在现场有一个小女孩,坐在离活动地点有一段距离的秋千上哼歌。那么这里出现了那时的照片就意味着......
“这么久远的照片也有?”庄垚突然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戴安娜也看向了这边,“啊......世界真小。”
“当时是放假吧,回来这边过暑假。”修理完回房间的路上,戴安娜说到,“暑假过完就回去了,结果没想到那个时候就和学长见过了。”
他们沿着照片墙走的时候,不知不觉走到了尽头,然后走廊一瞬间就变成了原来的样子,仿佛之前的照片墙从来没有出现过。两人顺利地完成了剩下的修理,没有再出其他的意外。
“你知道那时我在想什么吗?”
“什么?”
“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和她结婚,让她做我的妻子。”
“......”戴安娜沉默了两秒,回头果然看到庄垚一脸假装深情的表情,“在这种地方说要结婚的事情像话吗!”
隔着一道门的房间里,那台从第一天起就陪着他们的唱片机传来模模糊糊听不太清的音乐,在会馆待了这么些日子,两人也习惯了它时不时的自启动。就是不知道,这次唱的又是谁的心事?
QA问答,不定时更新
Q:我对世界观还是有不太了解的部分。
A:本企划主打【超能力x打怪物】的题材,玩家所投稿的角色将被设定为本企划世界观中的虚构组织【幻影】的员工,作为拥有超能力的人类活跃在与怪物对抗的前线当中。至于怪物来源则为玩家原创怪物,或根据各种神话传说等流传的幻想生物改编而成的怪物。
拥有类近元素的世界观作品可参考:《青之驱魔师》《Bleach》《境界触发者》《电锯人》《咒术回战》 等……
Q:我可以开外省人/外国人吗?
A:可以,国籍不限,但幻影东京都支部的主会社坐落东京都新宿区,因此您的角色必须要居住在日本,以及可以使用日语/英语交流。
Q:我可以来自架空地区/国家吗?
A:架空地区/城市/小镇可以,但国籍还请贴合现实为主,真的有需要,可以填上【??】或者不明。
Q:我可以开使用两种异能以上的角色吗?
A:不可以,目前玩家角色的审核中异能最多一人只能使用两种。
Q:拥有异能的人必须在幻影中工作吗?我可以开拥有异能但不在幻影工作的背景板吗?
A:背景板的话可以,场内角色必须在幻影东京都支部中工作。
Q:我的物质媒介(武器)可以是枪支吗?
A:可以,但企划内日本政府的设定暂时仍未流通枪支法,因此您的角色所使用的枪支请避免在平日取出来使用,更不应该对准普通人类,其余冷兵器其实亦然同理,这是用于发动异能及应对虚异访客的器具。至于如何入手,请自由设定,例如非法入手/自行组建,亦可是由月读司的同僚们改造。
Q:我可以拥有多于一个物质媒介吗?
A:可以,想要开双异能持有者的情况下,无论是一个异能绑定一件媒介施放、或是两个异能皆可使用同一个媒介施放,两者皆可,请自由设定。
Q:请问物质媒介指的是一个特定物件还是一种特定物质?
A:两种皆可,请自由设定。
Q:我可以设定有义肢这样的身体改造要素吗?
A:可以!只要义肢的造型和科技都不要过于超前/赛博朋克就可以,留意改造肢体一部分是没有问题的,记得改造范围不要覆盖太大就好。
Q:我只能在幻影内工作吗?我想要开其他条子/医生等职业。
A:可以,您的角色可以是在幻影兼职,主职为其余行业的社畜,但请对其他人保密您的副业。
Q:请问我的角色是如何加入幻影的?
A:只要满足两个加入幻影的条件(1.曾经与界裂缝/虚异访客产生第一类接触+2.觉醒异能)后,大体两种加入途径有:A.幻影主动招揽人才,B.自行摸索到幻影的存在而主动应聘。
Q:企划内的科技、年代、历史设定如何?
A:历史与年代贴近现实,科技水平贴近但略高于当代现实,这是因为幻影通过常年对虚像世界及虚异访客的研究中得到了不少新知识和科技,但也并未到极其先进的地步,生活还是请以普通日常为标准量度上下限。
Q:我的角色是鸣尊寮中的员工,那我必须追随NPC中的“零”吗?
A:您的角色将会被设定为三位NPC他们各自所属的课系下工作,职位和职级只要不高于三位NPC(课长)的皆可自由设定,至于是否必须和课长有所关系或是想要形同陌路人亦可自由设定,他们最主要的作用是,提供各课系的人设填写参考范例,俗称花瓶。
Q:我能同时在两个部门工作吗?
A:不可以。
Q:我可以只投递虚异访客设计而不投递人类角色人设吗?
A:不可以,虚异访客设计只对企划内玩家开放。
Q:我可以自由设定其他在幻影内工作的角色但不作为场内角色投递吗?
A:可以,在不牵涉影响整体世界观设定的情况下,背景板欢迎自由设定。
Q:我可以自由设定其余有编号的妖区吗?
A:在不牵涉影响整体世界观设定的情况下,其余有编号的妖区欢迎自由设定,但范围请勿扩大至一个国家只有一个妖区的地步。如地区/编号与企划组所设定的有所重叠将再容后讨论。
Q:我想请问在这个世界观下一般人知晓关于界裂缝和虚异访客的存在吗?
A:并不清楚,官方媒体和机构并没有任何宣言表示这两者存在世上,所有民间资讯皆为普通人们捕风捉影的片面了解,打个比喻就像是现实中人类们对于魔法/怪物等这些认知,有些人深信其真实存在,有些人唯物主义和科学主意,完全不相信。
Q:我对打卡和每次任务发布的还不是很了解。
A:简单来说,完结人设招收期及序章期后,企划将进入三次打卡期,每次为期20天,每章开始当天企划组将发布该章3~4个可选任务,玩家请挑选心意的任务供打卡之用,而在该章进行至第10天时将会公布该任务追加内容,无论是第10天前或是第10天后打卡都会被算作有效打卡。
有余力有兴趣的玩家亦可打两次卡,具体打卡要求请参见企划书。
Q:可以和朋友们选同一个任务,方便约互动吗?
A:可以,选择任务无需要向企划组报备,欢迎玩家们自由组队参与任务。
Q:想要和别人打架/谈恋爱!
A:非常欢迎!除非特殊情况,企划组不会干预玩家之间的互动,无论是约架/组队/办公室恋爱,都当然可以,但请勿杀害你的同僚,约架还是以切磋武艺为目标,角色们需要对抗的敌人设定上仍旧是虚异访客们。
Q:我的打卡里没有其他玩家角色,那必须要和NPC们互动,才算打卡成功吗?
A:不需要,可以和NPC们互动,但不强制要求,关于打卡标准详见企划书。
每个角色在自己的人生中都是主角,在不超出世界观和企划规则的设定下,请诸位玩家随意谱写出属于他们的故事。
Q:那么可以泡NPC吗?
A:请随意,玩企追对象各凭本事,其他玩家角色同理。
Q:可以做色色的事吗?
A:QQ主群内禁止公屏开车。虽然本企可能包含血腥/恐怖要素,但G向话题请适度,还请体谅未必所有人均可接受猎奇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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