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企划为井上坚二执笔的轻小说《笨蛋、测试、召唤兽》的同人企划,分类定位在日常、恋爱、战斗向的轻松企划~
企划已经开启~人设收集中☆第一轮人设收集完毕在1月16日!之后也还会持续收集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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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著八尾送給我的貓玩偶回到家時已經快九點了。
我錯過了一班車,在車站裡等了一陣子,所幸並沒有等得太過煎熬便上了車。八尾在上車後給我發了簡訊。
“我也很愉快哦,淺井君!”
“週一見。”
等我到了家裡時,已經接近九點。母親似乎還沒有回來,我從冰箱裡拿了微波速食,自炊了一番後打開了電視,電視裡正演著不知所謂的電視劇,正好能放著聽聲音。我夾起一口米飯,細細品嚐起來,上面的雞排很好吃,只是米飯有些太軟了。
電視裡演到女主角被陷害時,我吃飽了。因為用的是微波食品自帶的飯盒,所以只是簡單地沖洗過筷子就再沒去管。吃完之後再去洗了個澡。我將毛巾搭在身上出浴室時,看向窗外。樓下的鞦韆在輕風中微微搖擺。
週六過完後,週日則在閒散的氣氛與適度的作業中地度過了。
週一的早上,整理好上學用的東西,我就背著書包去了學校。在電車上,八尾又給我發了貼圖。圖案是只從被窩裡爬出來的貓,上面的字則是“打起精神來!”看到這貼圖,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引得站在旁邊的上班族好奇地看來一眼。到站之後再慢慢悠悠地踩著點踏進校門,八尾則以百米衝刺跑的姿勢從後面追了上來,總算是沒有遲到。
夏日的學院生活也就此正式開始了。
F班的環境連普通的教室都比不上,不要說空調,連風扇都沒有。我因為察覺到氣溫的變化,把墊子替換成了竹席,毯子也拿回家了。不過空氣還是熱得要死,真是無法想象盛夏的時候該如何過活;教室的氛圍被老師講課乏味的腔調染上懈怠之氣,學生不是在睡覺就是在打牌,也只有那幾個到了F班還不死心的人在繼續做筆記吧。八尾趴在矮桌上,艱難地用鉛筆畫著烏龜,這時,夏季的第一聲蟬鳴響了。
“哇——我好想去捉蟬喵。”八尾從矮桌上支起身子,望向窗外已然郁郁蔥蔥的樹,“淺井君,離體育課還有多長時間啊喵?”
“還有兩節課吧……”也就是在最熱的中午時段,我思考起要怎樣裝病才能更為巧妙地躲過體育活動,八尾聽後洩氣皮球般趴了下去。老師無味的聲音比催眠曲要更有效,只是隨便聽聽就能讓人生出睏意,我於是睡了一覺,然後又被熱醒,醒來時,八尾已經完成了貓與烏龜賽跑的小故事。
“這個是什麼啊……”我問八尾,後者聞聲像漫畫裡受驚的貓一樣向後一退,隨後才抬起頭來看我的眼睛。
“是一直在畫的兔子媽媽和貓咪的故事,現在已經連載好久啦喵。”八尾說著撓了撓頭,我看了眼被他用彩筆涂得滿滿的課本,評價了句很可愛。得到這個回復,八尾似乎蠻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也就不再將話題聚焦在他的課本塗鴉上了。
*
體育課結束後,全校的學生被叫到禮堂。人群在等待中發出嘈噪的不耐煩抱怨,向著遠處一看,A班的學生基本正襟危坐地等著有人上台來講話。剛剛跑完一千米的我和八尾癱軟在椅背上,直到校長上了講台,事情才有好轉。
——真熱啊,為什麼偏要在這種天氣裡把大家叫到同一個地方呢。正當我想著的時候,麥克風那頭的人大聲說道:“……所以,接下來的幾個星期內,大家就要在校外進行強化合宿了。”
……?我看向八尾,對方顯然也因為這個信息而感到詫異,至於是悲是喜就不清楚了。校長似乎對自己所講的話引發的效果而得意洋洋,毫不在意人群中的騷動,繼續說了下去:“宿舍的條件將根據格外的成績來決定,大家有沒有感覺到更有動力?”——才怪啊,突然之間在說什麼呢,現在可是學期進行中、甚至可以說是剛剛開學,現在搞什麼合宿不是會讓人軍心大亂嗎?我原本以為四周的人會稍稍有點反應,卻發現這件事似乎造不成什麼特別的影響,八尾倒是很興奮地樣子,說著:“能好好玩一下了!”不過,這份喜悅很快就被講台上的人澆滅。
“這次合宿是為了讓大家了解水平之間的差距,是次為了學習機會而舉辦的合宿,還望各位能認真對待,得到進步啊!”還沒等校長說完,講台底下的人潮便發出失望的聲音。八尾也完全失去了剛才興奮的表情,愁眉苦臉地看了我一眼。
“沒辦法好好玩了呢喵……好想釣魚喵。”
“合宿之後一起去吧。”我向他提議。
“好啊好啊!”八尾又來了精神,馬上恢復了活蹦亂跳的姿態。這傢伙還真好懂。過了一會兒,他因為糾結起來午飯要吃什麼而開始拋起硬幣。之後又因為校長講的事情太過無聊而繪製了人生遊戲棋盤。
仔細一看,棋盤上的全部都是好事。於是我就加了幾格“車禍”和“破產”,結果自己在玩時頻頻走向負面影響的事件。等到我第二次破產時,八尾已經是第三次人生,正在和一位不知道設定如何的小姐結婚。
*
合宿的地方離市中心很遠。
老實說,我真的不想在週六的時候背著行李這麼辛苦地參加合宿,要是能躺在阿拉丁的魔毯上飛過來就好了。可惜的是,世界上並沒有那麼便利的事情,非得靠著自己背著裝了幾公斤衣物的行李袋不可。我汗流浹背,在夏日的晴日下艱難地前行,眼前的景色都要因為熱度而模糊了。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小時候在家樓下的遊樂場時玩的景象,隨後回憶一一浮現在腦海。
敬啟,天國的老爸,你兒子我馬上就要因為這夏天的溫度而飛上去和你在一起了,不用感到孤單。家裡的一切都很好,不需過多牽掛——我用襯衫的袖子擦拭著額頭,瞇起眼來看著被過於灼熱的陽光蒸烤的一切。前方是個面熟的女生,粉色的長髮鬆散地披在腦後,看起來就很熱。我背著行李,少有地向對方打了個招呼。
“啊……同學……?”對方看到我的臉後,似乎想不起來名字,於是在說名字的部分時刻意小聲糊弄了過去。其實不用這樣的,因為我也記不起來她的名字。
“我是同班的淺井良仁。你的名字是?”我問道。
“春日居系……”粉髮的女孩子撓了撓頭,“淺井同學……?你記得老師說了要帶什麼嗎?”
“洗漱用品,衣物,和學習用的東西……”
“嗚,好像忘掉了什麼,又好像沒有忘,早知道就把清單寫在麵包上吃掉了……”那又是什麼方法啊,“今天好熱哦……”春日居同學說著,將黏在後頸上的髮絲微微撩起,“好睏……”
被她這麼一講,我也被傳染了倦意,大概是被強烈的陽光曬得。到了目的地或許有睡覺的地方便成了前進的動力,我為自己發現的偉大願景而感到自豪,為了快點到達而加快腳步。望梅止渴不過如此。過了一會兒,被綠蔭環繞的純白色建築群展現在眼前,這裡大概就是合宿的地點了吧——春日居同學的臉上露出終於鬆了一口氣的懈怠表情,我想我臉上也是如此。另一面,站在建築群前方的,是熟悉的身影——八尾穿得好像雜誌上的男性模特一樣,正衝著我們倆招手。
如果我是女孩子,大概會有片刻對八尾這副打扮感到心動吧。八尾雖然很適合女孩子的衣服,但穿起來男裝也不會讓人覺得奇怪。我對少女的品味知道得少之甚少,但還是覺得八尾的打扮很像我母親喜歡的電視劇裡的鄰家弟弟。
“淺井君!”八尾小跑著過來了,說起來,這傢伙都不會覺得熱嗎,“我們的宿舍被分得很近!”他說著指向幾乎淹沒在灌木叢裡的一塊白色告示牌,上面像考試成績的公告板似的排列著房間的房號。我在名單的最尾看到了我和八尾的名字。
“六號樓嗎……”我抬起頭來四處張望起建築群,最接近我們的建築看外觀而言,似乎是用作前廳一途,相對其他建築來說,要更為華麗,也更寬敞,卻比較矮;比鄰的白樓看起來雖然質素,卻明顯經過更好的設計,其建築外表利落大方,且裝了特殊玻璃,從外側看不到內部,大門則是視飄玻璃和金屬製成,玻璃在陽光下曳出七彩斑斕的光影。
“哇……那個是A班的宿舍吧?”八尾小聲問道,我讚同他的看法。再向四周一望,其他樓的外觀明顯要比那棟漂亮的白樓低一個檔次,並且循序越發普通,而在破舊的幾層公寓之後,則是看起來完全像是鬼屋一般的平房。
“……八尾……”那個該不會就是我們F班的宿舍吧。我將後半句話吞了下去,看向身邊的朋友,卻發現八尾完全興奮了起來。
“太好了!是可以探險的地方呢!淺井同學,我們有事情可做了!”八尾擺出印第安納瓊斯般的姿勢,一臉鬥志盎然地拉住我的手,拽著我快步前行。這個人真是無論什麼時候都能保持向上樂觀的姿態啊,真是不好對付,我最怕做什麼事情都鉚勁的傢伙了。
雖說如此,有幹勁的傢伙也並不惹人討厭。
走近一看,坐落在所有建築後方的平房果然很不得了,簡直是可以直接去拍鬼片的級別。無論是看起來已經沒有幾片的房瓦,還是殘破的窗戶,都像剛剛經歷過龍捲風,從外面依稀可見走廊上已經有不少學生,八尾的興奮度於是大減,不過還是小跑向平房的方向。我跟在他身後,拖著行李,等他打開宿舍的門。
走廊上四處是破爛的木頭碎片和不知道從哪裡掉出來的木欄,光是看著就讓人沒有走進去的慾望,建築本身露出的拒絕外人姿態完全是廢墟的樣子。八尾絲毫不受影響,反而更為高興了,并拿出手機來拍照——
“淺井君,來,笑一個。”我還未理解過來發生了什麼,就聽到咔嚓一聲。八尾十分高興地將照片發上了推特。
“八尾。”
“嗯?”八尾回過頭來,碧綠色的雙眼注視著我的眼睛,“怎麼啦淺井君?”
“下次要拍照的話,和我說一下。我準備一下表情。”
八尾一愣,隨後哈哈笑了起來:“沒問題喵!”——真是敗給這傢伙了,我這麼想著,根據事前老師發的指示一般看向走廊的盡頭——一張與旅館殘破的四壁極為相稱的辦公桌後,坐著形如枯薧的老人,臉上的表情完全遮蔽在廢墟的陰影中,只能看到從眼眶處延伸而出的細密紋路,乾癟的身材看不出性別。
“老爺爺!”八尾小跑著走過去,“我和這個人住在相鄰的房間!啊——我看看,分別是三十五號和三十六號!”
老人聽後指了指桌子上剩餘的鑰匙,桌子沒有清理乾淨,上面有黏糊糊的油漬,看著就讓人不舒服。八尾拿起其中兩把,扔過來了一把給我,并大聲謝過了坐在那裡的老管理員。隨後,我們在走廊上分別,進了各自的房間。
隨著門吱呀一聲打開,我聽到了小動物四散逃竄的聲音。我一邊想著“不至於吧”一邊將行李箱放在床旁邊——屋內的家具意外的是西式。簡單地整理過行李後,我大概明白過來兩點。
一是這地方有跳蚤或是虱子。
二是八尾無論穿什麼性別的裝束都很合適。
三是我大概中暑了。
思考清楚這兩點(?)後,我在床頭坐下。行李袋裡有防蟲液,但我真的懶得走過去打開,所幸倒在床上,在可愛小動物的陪伴下睡一覺。再一看,眼前的視線已經模糊得要命,根本不知道哪裡是天花板、哪裡是床頭。
“……好痛苦,總之先睡一覺吧。”我喃喃著,合上了眼,不知道隔著幾個房間,有人放起了江南style。
在某人讲了一个关于我妻由乃和黄濑凉太悲伤的爱情故事(什么鬼)后,我觉得死亡也是爱的一种方式(不)。然后我就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了。以下正文。
“换洗衣物,水杯,毛巾......”
“生活必需品是一定要带的。”
“课本,作业本,文具......”
“嗯嗯,小清水还是一样勤奋呢。”
“爱心便当,提前写好的每天一封的情书,准备随时记录爱意的信笺......”
“......看在你是初恋的份上原谅你。”
“开锁针,安眠药,解剖剪,石膏粉,防腐剂......”
“等等那是什么鬼?!”
“只是防止出现需要制作标本的情况,一般不会使用的。”我安慰着反应过度的美佳姐。
“到底是什么情况会需要制作标本啊姐姐我好担心......”美佳姐轻声嘟囔着,然后叹了一口气。
这是合宿前一夜,我和美佳姐在收拾完毕后检查着行李,以防出什么差错。然而我的注意力已经无法集中在行李上了,思绪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到对合宿的想象中去。
合宿。多么美好的词语。白天的一起学习当然值得期待,但是夜幕降临之后会发生的事情对我更有吸引力。在黑夜里避过老师的查寝,悄无声息地穿过走廊,用工具打开宫城同学的房门,注意不发出太大的声响,然后就可以欣赏宫城同学毫无防备的睡颜了。为了达到这个目标,说不定还需要使用安眠药......不,使用药物就没有刺激感了。一边警惕着可能经过的老师同学,一边担心着可能醒着的宫城同学,这样小心翼翼地入侵才会显出我的诚意。不小心吵醒了宫城同学的话,就顺势倾吐出我的爱意吧,如果宫城同学依旧怀疑我的诚意就只能用行动来证明我的心。想象一下,寂静的夜晚,朦胧的月光从窗中透出,少年从梦中醒来,映入眼中的是床边羞涩的少女。多么完美的展开——
“我说,你到底在想什么?露出痴汉一样的表情。”
最终想象以美佳姐的一记手刀告终。
合宿第一天的夜晚。
在确定查寝的老师已经离开之后,我把开锁工具和以防万一的标本制作工具放进包里,背起包放轻脚步走出房间。同班同学的房间都相当接近并且是奢侈的单人间,我不禁感谢起这座学校的赞助商。不过即使如此我也想要吐槽,到底是怎样不差钱的赞助商才会为合宿提供单人间啊,这种不靠谱的公司真的不会倒闭吗。
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接近目标房间。房间的位置已经提前调查好了,剩下的问题就是开锁。在收到合宿通知的那一天我开始自学这项技能,并且依赖发达的网购得到了工具,之前也对着自家的门锁进行了实验,我想打开房间的门锁应该不成问题——啊,果然,稍微用锡纸工具摇晃了一会锁就打开了。之前还担心如果需要暴力开锁第二天被发现锁头损坏怎么办,现在连这种顾虑都没有了,这意味着我以后可以每天晚上欣赏宫城同学的睡颜,在他的房间里留下我的痕迹,甚至可以偷偷地睡到宫城同学的身边......我握着门把的手不禁因为激动颤抖了起来,呼吸也更加急促。不行,要冷静,不能发出过大的声音,如果吵醒了宫城同学这些准备就没有意义了。我深吸一口气,闪身进入宫城同学的房间,再缓慢转动门把,无声地把房门关好。
现在,寂静的房间里,只有我和睡着的宫城同学。我站在床边僵直着身体,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我的目光从宫城同学微乱的发丝扫下来,在他微颤的睫毛处停留了一段时间,又继续向下,掠过他鼻梁边的阴影,在唇边逡巡数周,最后落在他的指尖。那是他最初吸引我的地方。修长,圆润,指甲修剪整齐,但是浮在皮肤上的那层月光带给我不该有的错觉,让我觉得它苍白透明,失去了生气。
不对,不是月光带来的错觉。我突然意识到,这个场景和我记忆里的某个幻影微妙地重合了。我以为我已经走出了那个影子,但是实际上我只是放任它沉睡在我的记忆里,而在我看到宫城同学——更准确地说,宫城同学的某个特征——时,它苏醒了,从记忆的海里浮出水面。
时间好像倒流了。那是一样的夜晚,一样的月光,一样躺在床上安眠的人,和一样呆立着的我。不管对我还是美佳姐,那都是一段特殊的时期。白天我们努力伪装出轻松的样子,带着微笑面对彼此,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些白天刻意忽视的可能性就从心底复活,抽芽生枝,长成荆棘缠绕整个心房,让每一秒的呼吸都带着疼痛。可能下一刻,我就再也见不到那个人,这个想法带来的痛苦让人无法思考。而在这时,放弃思考的头脑中就会自然地产生那个可怕的、梦魇般的声音:
那样的话,做成标本就好了。
我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病床上那人自然垂下的手,在我眼里它完美得就像是艺术品。
把那双修长的手浸泡在福尔马林里。放在书桌旁。这样就能像她没有离开一样每天打招呼,倾诉学校中的烦恼,带着它去任何地方。
就能欺骗自己她还没有离开。
但是,等等,有什么不对,哪里是不一样的——
他还活着,而她已经死去。
我从回忆里惊醒,面前的人不是苍白的她而是健康的宫城同学。没错,我现在不是那个十岁的孩子,不是在医院,面对的也不是面临死亡的她。龙树君有着在我眼里同样完美的双手,同样和善的态度,同样温柔的笑颜,于是我不自觉地追逐他的身影,如同看到了还活着的那个人。但是不管我怎样欺骗自己,她也不可能再回来了。
“姐姐......”呢喃着这样的话语,我小声抽泣了起来。
自從分班測試結束之後,已經過了一周,我的校園生活也漸漸安定了下來。日常課程逐漸步入正軌,睡覺的節奏也能跟上老師巡查的速度了,一切都在向著更好的方向緩步邁進著。順帶一提,最近發現了一種非常方便的零食,乾著吃的時候是乾脆麵,泡了熱水就能變成美味的泡麵,我用這個解決了很多頓早晚飯。
不過是幾天的功夫,樹梢的櫻花已不見蹤影,春日的氣息也隨著櫻花的離去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漸漸開始炎熱起來的天氣。
當然,更災難的是,體育課開始了。
保健體育兼體育教師路羽老師是個身材嬌小的女教師,看起來就像還在讀初中的鄰家妹妹。可是,當親眼看到她扛著比自己高三倍的跳高軟墊四處亂跑的時候,我就失去了能在體育課渾水摸魚的自信。
我苦著臉走了過去。路羽老師正在核對出勤名單。
“老師……”
“什麼事?”
“那個……我有點不舒服,可不可以不跑了?”
“啊,可以啊,是哪裡不舒服?要有病假證明我才能讓你休息哦?”路羽老師從名冊後抬起頭。
果然沒有想象中那麼順利。看來是只好甩出殺手锏了。
“……老師,其實現在正好是我每個月最不舒服的那幾天,能不能麻煩您通融下。”
沉默。
“淺井同學對吧?請穿著女生校服再說這句話吧。”路羽老師笑瞇瞇地答道。我垂頭喪氣地回到正在做熱身運動的男同學旁邊——女同學在另外一邊。八尾穿著學校的運動短褲,在男生堆旁邊做拉筋。
老實說我們這個年紀的男生穿短褲,已經有點噁心了。但是八尾不同,雖然是高二的男生,個子也不矮,穿著運動短褲看起來卻還說得上可愛。要是有女孩子看到,說不定會拉著他去女生那邊的體育課。
“八尾大人!我有一事相求!”
“哎?什麼什麼喵!”八尾來了興趣,放下正在做的事情,小跑小跳地過來聽我的請求。
我清了清嗓子,小聲地說道:“體育課和我一起跑長跑吧!拜託了!”
“……淺井君是哪裡的女高中生嗎喵。”
完敗。
迫不得已,我只好獨自跑完一千米了。跑步的過程中發生了什麼,我已經記得不太清楚,只覺得每一步都讓我想死,最終我到達終點線上的時候,上氣不接下氣地倒在了地上,路羽老師正活力無限地記錄著男生一千米跑的數據。
“淺井同學,七分二十一秒,再接再厲哦。”
“是……”我環顧起四周,意識到我大概是最後一名。其他的男生都已經做完慢走了,八尾則不見蹤影,我還期待知道他的長跑成績呢。他該不會是在長跑的過程中受了什麼傷,而需要去醫務室吧……
長跑後不久,體育課很快便結束了。接下來的課,我都在體育課用力過猛的餘韻中睡了過去。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教室裡安靜地出奇,大概F班的同學都出去吃午飯了吧,另外一個和我一樣留在座位上的,是個我忘了名字的女生。
——看起來睡得很香,還是不要打擾她了吧。我百無聊賴地坐在座位上,翻起了上午上課睡覺的時候記的筆記……完全看不懂啊。
正當我發呆的檔口,教室的門被粗暴地打開了。
只見路羽老師是像拎小雞一樣拎著八尾走了進來。
路羽老師嬌小的身軀揚過頭頂的手臂上掛著比自己高出一頭左右的八尾,違和感實在太強了——八尾算不上是高大的學生,但也不能說是矮,竟然能被比自己身材小上一號的路羽老師單手抓著衣服的後襟舉過頭頂——實在是,太強了。
但是,老師,那個是外形是二米壯漢的角色才能做的事。
當然,另一方面,八尾的情況更令人詫異。八尾放下了頭髮,穿著夏威夷長裙,頭上戴著白色的花環出現在教室裡。如果不是事先看過他穿男生校服的樣子,我恐怕會以為八尾是什麼描述南國風情電影的女主角。
而這位夏威夷電影的女主角似乎十分興奮地向我揮了揮手:“Aloha[注:似乎是夏威夷打招呼的短句(.]喵!淺井君!我帶了土特產回來哦!”
“淺井同學,你知道你們班的班主任是哪位嗎?八尾同學好像去了很遠的地方旅行呢,順帶一提我覺得這裙子很好看哦。”
“裙子確實很好看喵!”八尾得意地挺起胸來,抖動著頭上的白色花環……嗯,確實蠻可愛的,也很合適,這點必須承認。
“哎……那個老師叫什麼名字,我忘了,麻煩您自己去趟教室辦公室……?”我答道。
“啊,找不到也沒關係,只好麻煩八尾同學放學後再重跑一次了。”
“喵?!”
“……八尾,你看,下次還是和我一起跑吧。”
“淺井君不要用‘一起下地獄吧!’的口吻來說這句話啊喵。”
“下午見哦八尾同學。”路羽老師揮著手上的記錄板出了教室。八尾神色難得艱難地點了點頭,目送著路羽老師離開。
“還以為要死了呢喵……”
“你是去哪兒了啊,看起來好像很遠的樣子。”
“幾條街外的商店喵……”那究竟是如何給人一種剛從赤道島嶼度假回來的錯覺的,“在那兒買了波子汽水和零食,淺井君要喝嗎喵?”八尾在背後的波西米亞風大口袋裡翻找著,從裡面掏出來了不同口味的汽水……選擇還真是豐富。
“我要蜜瓜味的。”
“了解喵!”八尾拿起原味汽水的瓶子,“夏天的話,果然還是要在冰冰的波子汽水和冰棒間度過喵。”——雖然是那麼說但是現在還沒有熱到那種程度吧,我這麼想著。八尾已經以運動飲料電視廣告上運動員的姿勢,咕咚咕咚地喝起了汽水。
波子汽水瓶正冒著汗,我則盯著瓶子上的動畫貼紙發呆。
“八尾。”
“喵?”
“……這個要怎麼打開哦?我沒喝過。”
八尾一臉發現了新世界的表情:“淺井君沒有喝過波子汽水嗎?”似乎這點過於令他震驚,連喵都忘了加了。
“沒喝過。”我研究起汽水瓶瓶口的珠子,“要把這個砸開嗎?”
“哎,不是不是!摁下去就好啦!喵!”八尾在自己的汽水瓶瓶口用拇指做了做按下去的動作,我照著他的樣子將拇指放在汽水瓶瓶口,用力摁了下去。
珠子紋絲不動。我抬起頭來看向八尾無辜的臉,對方似乎以前也沒碰上過這種事的樣子。
“誒……總之,靠著氣勢按下去就對了喵!”八尾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用手臂做了個大力水手的姿勢。為什麼能用氣勢開瓶蓋啦——我雖然這麼想著,卻深吸了口氣。
總之一下子用力按到底就對了吧。
“嗯……”我沉吟著。拇指指尖因為用力而發麻。不過,波子汽水瓶還是絲毫未動。
從那一刻起,真正的夏日在我十七歲的人生中展開了。我施加上全身的力氣,只為打開一瓶波子汽水——我仿佛聽到蟬鳴與夏日威風的混合聲在耳畔響起,眼前只有紅黑色的世界,汗珠從額頭上緩緩地流了下來,不過一會兒便汗流浹背。
啵。
珠子應聲沉到了徑口。
我抬起頭來看向八尾充滿元氣的笑臉,對方一臉“真沒辦法啊”的表情看著我,手指則按在我的右手大拇指上。
蜜瓜味汽水在壓力下沸騰著從狹窄的瓶口湧了出來,噴得滿桌都是。
“……”好歹,讓我享受下第一次開瓶的快感啊。這可是象征性的一步啊,簡直就是亞瑟王拔出石中劍那樣的重要時刻啊。雖然這麼想,我還是無言地端起汽水瓶喝了一口。
感想是蜜瓜味波子汽水真的很好喝。
“要不要和我交換看看喵?”
*
喝完波子汽水之後,八尾拿著空瓶子走了出去,等到上課鈴響的時候,又一蹦一跳地進了教室。
正當我疑惑他出去幹什麼了的時候,對方像是魔術師一般故弄玄虛地將手心攤開——兩顆彈珠在他的手心裡安穩地放置著。晶瑩剔透的玻璃能完全看透。
“這是怎麼做到的啊?”
“嘿嘿嘿,秘密喵!”八尾敲了敲頭,隨後拉著我坐在F班的矮桌上,并指揮我把桌子收拾乾淨,方便用桌子做彈珠的擂台。就這樣,瑪麗喵喵號(八尾的彈珠)和球體騎士X(我的彈珠)開始了一場殊死搏鬥。
“上啊,瑪麗喵喵號!”八尾一邊為自己的彈珠加油鼓氣,一邊用食指彈向水藍色的彈珠“波——紋——疾——走——”紙頁因為彈珠的慣性而微微捲起、彈開,彈珠滾動著衝向球體騎士X。
“……瑪麗喵喵,我不做彈珠了。”我倉皇應戰。我不是很擅長玩彈珠,或者說根本就沒玩過,比起這種需要費力收集的遊戲,我更喜歡坐在沙發上就能完成的電子遊戲。不過,這一下歪打正著,球體騎士X疾馳著滾向瑪麗喵喵。松綠色的彈珠將水藍色的彈珠彈向矮桌的邊緣。瑪麗喵喵就要掉下去了。
就在這時,一個意外的傢伙參加了戰局。
只見八尾拿著一根原子筆,以打台球的姿勢將瑪麗喵喵彈向矮桌中央:“瑪麗喵喵,接下我最後的波紋!”
“等等那是犯規吧!”我再接再厲,試圖將球體騎士發射到瑪麗喵喵身旁與之酣戰,這次卻沒那麼好運,我趕忙祈禱珠子不要掉下矮桌。
“才不是,這是黑暗子爵,”這又是什麼新設定啊,而且這兩個名字完全沒法搭在一起,“黑暗子爵是瑪麗喵喵的夥伴,自然是可以幫助瑪麗喵喵!”八尾一臉凝重地解釋著,繼續用黑暗子爵彈向瑪麗喵喵。
就這樣,球體騎士在瑪麗喵喵與黑暗子爵的合理攻擊下,含淚出了戰局。
第二局開局後,我也用鉛筆——凌風參戰,不過效果並沒有很好,大概對初學者來說,拿著筆來玩反而更難吧。我又輸了好幾局,最後一局終於勉強靠著運氣將八尾擊敗了。之後,八尾用課本搭了迷宮,又用童話的口吻講了個故事設定,我們就用瑪麗喵喵和球體騎士玩了一次RPG。
說是RPG,但隨性的部分很多,基本是八尾在靠想象力胡扯。順帶一提,瑪麗喵喵是肉搏職業,球體騎士則是法師。
“出現了喵!求導史萊姆!瑪麗喵喵選擇了攻擊,球體騎士的抉擇是?”
“答案是-sinx,我已經看破了你的真身,選擇影之攻擊。”我一邊用圓珠筆飛快地記筆記,一邊胡扯著招數,八尾拿起骰子(後來加的遊戲道具)判定起攻擊成功與否,球體騎士於是慘遭敵方侵蝕。
“就這樣……球體騎士不得不以後每天都與史萊姆聊以度日,畢竟,他的手已經變成了史萊姆嘛喵……”八尾神色沉痛地說著,再度擲骰,“那麼瑪麗喵喵施展出了普通攻擊。”骰子掉在桌面上,出來的是六點,“瑪麗喵喵攻擊成功!史萊姆被消滅了,這個的答案是2x+C。”
“為什麼普通攻擊比我的暗影魔法要強啦,答案是x的集合。”
“一般來講RPG的普通攻擊不是都要比招數攻擊強嗎喵。”這好像是真的,“答案是6x次方……喵?”這個大概算錯啦。
“啊啊,這麼講好像確實是這樣,最○幻想三也是,玩到最後還是一開始的洋蔥劍士最強,答案是7x+6+e的x次方。”
“洋蔥劍士的名字太難聽了,我還是會選紅法師喵,答案是2+x的三次方,剛才那道題算錯了抱歉喵。”
“沒關係,難免的事情,我找到迷宮的鑰匙了,開新的怪吧。”鑰匙自然是假想的,不過我們裝作煞有介事的樣子攤開了數學作業的進階部分。一瞬間,迷宮的大門仿佛在眼前敞開,一眼望去看不見迷宮的深沉,只有黑暗與發涼的空氣作伴。風呼嘯著掠過耳邊,迷宮深處傳來了名為解答題的小boss的尖聲尖叫。
“……”
“……”
“啊,我說,雖然寓教於樂是很好,但是能不能不要在我的課上補數學作業……剛才在講很重要的事情,請淺井起來答題。”
“1582年。”
老師點點頭,示意正確,隨後又拿著書卷走向講台:“……請坐,那麼在本能寺事變之後,又發生了少許……”
八尾用肩膀碰了碰我:“剛才是怎麼答對的喵。”
“因為老師說的前一件事就是那個,單純靠暫時記憶就好了,我都沒理解自己剛才在說什麼。只是重複個數字而已。”我指間一抖,寫錯了,“八尾,借我一下橡皮擦。”
“哎——”
不需要走腦子,單純地重複一段聲音就好了。
“記個年份這種事,電腦能做得更好吧。”我用橡皮摩擦著紙面,即使用了很大的力氣,還是會留下鉛筆印。歷史或是地理這種科目,重點根本就不在記憶年份或是別的事情。科技發展到了今日,只要稍稍動動手指就能知道本能寺之變是在哪一年。去和電腦比記憶能力,只能期待對方在中途壞掉了吧。
做那種事情太傻太累了,文科應該還有別的目的才對。
“淺井君是想說剛剛自己化身成了電腦嗎喵。”半晌,八尾問道。
“……不是。”不愧是八尾。正當我這麼回答的時候,下課鈴響。所有人就要像往常一樣離開教室時,門被打開了。
“測試召喚戰爭可以開始了!”
“彼方……我知道你不懂……”依然年轻美貌的妈妈用手绢轻轻擦抹着眼角,另一只手却没有停下争抢第一块刚刚出炉的吐司的动作。
“不……妈妈……我明白的……”我垂着头,刘海和眼镜的双重遮挡使人难以看清我现在的表情,但紧握住刀叉颤抖着的手显示了我正在辛苦地忍耐自己的情绪。
妈妈伸手一旋,我的叉子就被她的叉子挑开,她挑眉:“不!你并不明白!我心中……”
“咳,咳。”刚刚端出这盆吐司的爸爸清了清嗓子打断了她的抒情语调,“虽然大清早打扰你们母女情深不太好意思,但是现在已经七点了,你们两位不会迟到吗?”
我靠?
闻言我们立马转头看向客厅墙上的钟,却见指针刚刚落在六点四十分的方向上,再回头时刚刚争夺的那块吐司已经在爸爸咀嚼着的嘴里。
发现接收到双倍的瞪视之后爸爸耸耸肩:“姜还是老的辣。”
“呵呵。”妈妈优雅一笑,“这块姜装得挺像蒜啊。”
男人无辜地眨眨眼就,搂过他的妻子:“亲爱的,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抢到了就相当于你抢到了啊,要我用嘴与你分享吗?啊——”
我淡定地无视了他们,从盘子里另取了几块吐司慢条斯理地吃完后拿起纸巾擦擦嘴,伸手拿过挂在椅背上的书包:“我出门了——”
将那对还在你侬我侬的夫妇抛在身后,我踏上了升上高二后第一天上课的路途。我的成绩一直很稳定地不升不降,就如前几天收到的信封所述,今年我毫不意外地依旧是在B班。不过按照惯例,班上应该会出现一些生面孔吧。
这之后,会发生些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呢?又有多少人会被我骗呢?我捻起一撮长发思索着。
“二年B班二年B班……啊在这里。”我轻快地哼着小曲推开了教室的门,“诸君,美丽的早晨开始了——”
“嘭”地一声,花瓣从教室的其中两个吊灯上飘洒下来——本来想给每个灯上都装机关的,但是零花钱不够啊。
“完美!”我看着洋洋洒洒充满了整个教室的花雨,笑盈盈地在下巴位置比了一个“八”的手势。
靠窗座位上一个双马尾少女被突然落到头上的东西吓了一跳,茫然地伸手抚开了花瓣:“啊……呃,花?”她环视教室一周,最后把目光锁在了站在门口的我的身上。
“哎呀……这位可爱的同学竟然没有露出惊喜的神情呢,大失败——!”我夸张地捂住心口。
她把落在衣服上的花瓣也都拍到了地上:“哦,挺漂亮的,不过作为高二B班的班长我宣布,今天的值日生就决定是你了!请在上课之前把这些花瓣清扫干净吧!”
“好冷淡啊,不觉得把花瓣留到放学更好吗?”还有三分钟就上课了,全部收拾干净是不可能……
“我想,黑崎老师并不这么觉得。”
“……啊。”我看了看课程表,“……那还真是遗憾啊。”黑崎老师不太好对付呢,还是乖乖动手吧。
“加油哦。”旁边座位上一位及肩黑发的少女亲切地微笑着,对举起扫帚的彼方做了一个打气的手势。
至少,最后有赶在上课铃响之前,把讲台上能看到的地方都打扫干净了。
在开始上课之前老师让大家依次做自我介绍,我从而得知班长同学的名字叫林澪,是个中国妹子。
“嗯嗯……虽然并没有说过话,不过印象里在D班看到过她,从D班考上来的吗,真不赖啊~”我悠闲地想着。
之后进行自我介绍的是刚才和我说加油的妹子,她的名字叫秋江清和,长相很清秀,笑容也很温和。
本来班上也没几个人,介绍很快就轮到了我。
“诸位好哟,在下的名字是天上彼方,”我夸张地行了礼,慢吞吞又半真半假地说道,“之前也是在B班。我的爱好——如果你们有兴趣知道的话——是阅读情感类书籍,需要恋爱方面的出谋划策的话也欢迎来找我哟!”
不出所料收获了一片“噫”。
嘛,我在年级里熟人也挺多的,大致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已经被我诓过的人,另一种是和我一起去诓别人的人,当然这两种之间也有互相交叉的部分。不过除此之外,还不了解我的人应该也还有很多。
单单只有学习的生活还是太过无聊啦,要给自己找点好玩的事情才行,相信新学年不会让我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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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图写轻松搞笑风,感觉……写成了冷笑话(。
OOC的话请敲打我修改(土下座
人生总是变化无常,例如昨天的我并不会知道今天的我因为补番失去了写文的心情,所以这个东西变得如同段子一样短,并且毫无文笔可言。
以下正文。
※
我的画风,有哪里变得不对劲了。
意识到这件事时是分班考试后的第二天。
原本的我,是随处可见的路人甲设定,不管是放在少年漫少女漫还是猎奇向漫画中都不会有任何的违和感。既可以拿来做背景板,也可以被当成炮灰,甚至可以放在故事的开头用来引出主角,原本的我就是这样一个方便又实惠的存在。
然而这一切在分班考试的时候被坐在我身旁的男生改变了。当我意识到的时候,我的画风已经不可逆地变成了少女漫。太糟糕了,在这个名为“笨蛋测验召唤兽”的世界里,我从画风开始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更不要说智商和脑回路了。更加糟糕的是,即使意识到了这一点,作者却丝毫没有转变画风的打算,还在少女漫的世界一路狂奔,并试图把无辜的宫城同学也拖进少女漫的世界中。
对,宫城同学,全名宫城龙树,就是让我爆发积攒了十六年少女心的少年。
※
“在开始进行恋爱咨询前,小清水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究竟为什么会对那个死小子一见钟情?”
分班测验后的第二天晚上。为了改善自己画风不对的严肃问题,我立刻去请教了美佳姐——我姐姐的女朋友。虽然有着这样听上去就不太靠谱的设定,美佳姐却意外地是个靠谱的人,因此成为了我求助的第一人选。不过这次她似乎对无关紧要的事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让我非常困扰。
“并不是一见钟情!只是稍微爆发了少女心……”
“并没有区别。总之快告诉我原因。”
恋爱本身就是毫无理由的,当初你不就是用这句话说服我父母把女儿交给你的吗。虽然在内心这样想着,但是考虑到这个问题对我转变画风或许非常重要,我并没有这样搪塞过去,而是认真回想起我与宫城同学的相遇。是什么吸引了我呢?
分班考试。坐在我旁边的男生。阳光一样的金发。温和的笑容。书写时微微弓起的背。移动的笔尖。握着钢笔的——
啊啊,是那个。
终于,我得出了答案。
“也许是因为宫城同学的……手。”
“……手?”
“没错,”一旦克服了最初的羞耻感,回答就变得非常轻松,“宫城同学有一双非常好看的手。皮肤非常白,手指也很修长,指甲也修剪得很整齐......但是最重要的是,血管非常清晰!这样一来打针的时候就会变得非常方便了!”想到针头刺破白皙皮肤的感觉,我的声音渐渐变得有些激动。
“……诶。”
“当然,不止这些!”美佳姐的反应似乎有些奇怪,果然只靠这一方面不能让她完全信服吗,没关系,我对宫城同学的爱意当然不止体现在这里,“宫城同学的眼睛是紫药水一样漂亮的颜色!头盖骨形状也相当有魅力!不过感觉如果要开颅的话似乎不会特别顺利……”
“我了解了。”美佳姐一脸复杂的打断了我。啊,一不小心就把恋爱的心情毫无保留地表达出来了,美佳姐一定是因为无法理解这太过少女的心情才露出这么困扰的表情吧。真是抱歉呢。
“被你喜欢的那家伙也挺可怜的。”结果听到了这样的话。
“……诶?”
※
这次美佳姐并没有像以往一样给出明确的建议,只是说“听从内心的指示”。虽然她拒绝提出建议的理由是“为了保证那小子的人身安全和你的心理健康”,但是我觉得真正的原因是鉴于性向,她也没有和男性恋爱的经验。万幸无数的少女漫画已经为我指明了方向,没错,就是情书。只要在情书中展现出最真诚的自我,宫城同学一定能够体会到我的那份心情的。
“宫城同学?不不不似乎太冷淡了……龙树君?好像又太自来熟……亲爱的龙树同学?呜哇简直是超高校级的恶心……”
然而,似乎在书写心意的第一步就遇到了困难。
原来写情书是比写作文更难的一件事。我甚至在称呼这一步就败下阵来,已经为此纠结了一个小时。简直不能再糟糕了。
明天就是新学期的第一天了。在其他同学哀叹假期的逝去或是为分班考试的结果而忧愁时,我却在这里为情书如何开头而纠结,我的画风与世界已经充满了违和感。
然而现在并不是为这种小事苦恼的时候!我打起精神。按照我从众多考试中得到的经验,不会的题只要跳过去就可以了。所以现在我需要做的就是跳过称呼这件小事,开始构思第一段。
“嗯,美佳姐说要听从内心……那么只要把心里想的写出来就好了吧……”
这样思索着,我在空白的纸上认真地写下了第一个字。
※
附:清水文子的情书
宫城同学:
你好!
自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开始注意你了,因为你是如此耀眼。不管是你可以看到青色血管的白色皮肤,又或者是拥有着完美弧度的头盖骨,甚至是如同金色葡萄球菌一样灿烂的头发,都会让我产生占据它们的冲动。如果做成标本,它们一定能够在世间留存更久——不,如果这样,你就会被更多人欣赏到了吧。虽然是我的自私,但是我希望你能只属于我一个人,所以我很快地放弃了这个念头。你就像艺术品一样完美。我相信,即使是死去的你,对我的吸引力也不会降低半分。因为我虽然无法再感受到将针尖刺入你跳动的血管中的兴奋,但是我却拥有了亲手将你解剖的机会。我将会带着怎样的悲伤与激动,用手术刀划开你的皮肤、打开你的胸腔、观察你停止跳动的心脏呢……仅仅是想象,脸上的热度就已经达到了不正常的地步,这大概就是名为喜欢的感情吧,宫城同学。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宫城同学能够接受我的这份心意。我相信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更加深刻地了解宫城同学的迷人,也不会有人对宫城同学,怀有比我更深的爱意。
XX年X月X日
(由于清水同学害羞忘记落款,导致宫城同学暂时不知道是谁写的信。当然这或许并不是坏事。)
“考试开始。”
监考老师这样说完,班上的同学都把扣在桌上的试卷翻过来,随后是笔敲击桌面发出的清脆的声音。
由于这科是我擅长的古典文学,所以我完全不用担心。
之前的一科是化学来着,因为都不会所以我用Co2和HO2连环交替填了进去。应该不至于0分的吧?二氧化碳和水这种经常出现的答案,傻子才会写错呢。
不过,佐藤老师可能会杀了我就是了。
哼,果然还是天女目老师比较和蔼。
我翻开试卷把粗略扫了几眼。有几题一时还想不起来答案,不过题目大都已经明白了。
写完试卷以后幻想一下今天晚上吃什么好了。
今晚晚餐一定超级豪华。
要说为什么的话——
过了今天的分班测试,我就可以和那个笨蛋F班说再见啦!
※
“……糖……学。”
“……同学?”
“砂糖同学!”
“人家~是~砂糖……不是~佐藤~啦~”
“砂糖五月雨!”
“噫呀啊啊?!怎、怎么了!”
我从梦中惊醒。
在我大口大口地吞着龙虾的时候突然吃到青椒准备吐出来却被老妈提着耳朵大骂,这真是让人忍不住瑟瑟发抖的梦啊。
我抬起头看到了监考老师的脸。恶!近距离观察实在是太恶心了!
“我以为你是不舒服,结果是在睡觉呢。”
老师不满地说。
“不、不好意思,不小心睡着了。”
我小声地道歉。
“快结束考试了,你还是检查一下吧。”
说完他就走回了讲台上。
我看了看四周的同学,似乎都在偷偷地看我。可、可恶,太丢人了。我把头抵在桌子上不让他们看我的脸。
“啊,脸红了。”
我听到了同学轻轻的笑声。
呜呜、呜……不管了,我先检查一下试卷吧……
诶?第一题为什么是空的?我不会写吗?
我仔细看了看,什么嘛,这不是很简单吗?
……诶??
※
“完蛋啦——!!”
我连去游戏厅的心情也没有,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家。
“我的小龙虾……”
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家门口,我忍不住抱着头大叫起来。
夕阳的余晖静静地撒在我家的屋顶上,像是要熔化了一样。我抬起眼看向天边的斜阳,它正如自焚一样地熊熊燃烧着。莫名地一种悲壮感涌上心头。
夕阳……真好看啊……可是我的生命,说不定今天就要终结了。
在门口徘徊很久后,我还是叹了一口气地走了进去。
“我回来了。”
甜瓜从房间里跳到玄关,抬头看着我“喵”了一声。
“甜瓜!只有你能治愈我!”
我赶紧蹲下来挠了挠他的下巴,他舒服得眯起眼睛“咕噜咕噜”地叫。做一只猫真好懂。
甜瓜是我在初中的时候在路上捡到的一只猫。不要脸地土下座了一个星期后终于成功进入了我的家中正式居住。
虽然说一开始老爸老妈还是“哼,养猫真是麻烦!”的嘴脸,但到了现在我却依然是家庭底层,他们对甜瓜比对我还好。至少每天都有好吃好喝。
“五月雨。”
厨房里传来老妈遥远的声音。
“晚餐很快就好了,你就不要上楼了。”
“喔、喔喔。”
我惴惴不安地走向餐厅,甜瓜跟在我后面走进去。
老妈忙碌的背影真是活力四射啊。
当我看到餐桌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
龙、龙虾!
“好好。坐好吧。”
老爸默默地从客厅走进来。
全家都在餐桌上准备就绪。
“好了,五月雨。”
老妈开口了。
“今天分班测试怎么样?”
我“哈哈”地干笑了。
“我说很好呢?”
“龙虾都是你的。”
“那如果我说不怎么样呢?”
“那些都是你的。”
我随着老妈的指向看去。
“那是什么?”
“青椒套餐。”
而且是放在地上。
甜瓜厌恶地发出尖锐的叫声。
“青椒饭青椒汤青椒沙拉组合而成。”
“恶、恶魔啊!为什么全是青椒啊!”
“因为青椒很有营养。”
“全是青椒的话也不行的吧!”
“当然了。你以为你妈是谁啊?”
老妈得意洋洋地说。
“青椒沙拉里还有胡萝卜和洋葱哦。”
全是我不喜欢吃的——!!
“你根本不是我妈吧!你是哪个星球的外星人假扮成的!恶魔!简直就是恶魔!比恶魔还要过分!”
“还有请趴在地上吃。”
“什么啊啊啊——”
“咚咚。”
我爸敲了敲桌子,我和老妈都闭上了嘴。
“五月雨啊。”
我爸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和妈妈的要求不高,也就两个等级而已。”
“直接F和A的待遇?!”
“这是F和F以上的待遇。”
“……”
这的确不过分。只是对我来说真的太过分了。
“嘛、嘛,虽然我今天把古典文学的答案填错了框,不过我想E还是没有问题的吧~”
“趴在地上给我吃一生的青椒吧。”
“过分!我都说了E没问题的吧!!”
“你昨天的现代国语不是睡过去了吗?”
……无法反驳。
昨天的现代国语一不小心就睡着了,结果一觉醒来已经只剩下2分钟了。我拼命地写估计也只有40分吧。真是遗憾。
想到要吃一生的青椒,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我会劝同学们发动战争。请不要吃一生的青椒。”
不过发动战争的可能性是0就对了。
老爸老妈同时长长地“唉”了起来。
“问题也不是这么说。爸爸和我都是文月的学生,但再怎么差也是D班,怎么会生出一个这么笨蛋的女儿呢?”
可能是基因变异了吧。
“好吧。”老妈又叹了一口气,“看在你文科很不错的份上,吃一个月吧。”
“一个月?!”
老妈的口气瞬间变得冷酷起来。
“那一年好了。”
“对不起。”
我很时务地道歉了!
甜瓜从餐桌上跳下去,闻了闻青椒,再次发出嫌恶的声音。
接下来的日子我到底要怎么过啊……
※
“砂糖家的信!”
我在房间听到了邮递小哥的叫声,立马丢下游戏机开窗从房间里跳下去,并顺利地利用打滚滚到了小哥面前。
“谢谢。”
“咦?咦咦???”
我小心翼翼地接过。
上面果然写着“文月学院”。
和看上去很惊讶的小哥打过招呼后,立马拆开了这个相当于命运宣告书的东西。……怎么贴得这么紧呢?这可真——是——的——!
“撕拉。”
啊。
“裂了……”
不妨碍我看到结果就是了。
“拜托一定要是F以上一定要是F以上……”
我好像看到了……
“F”。
“——啊啊,果然。”
站在电线杆上“嘎嘎”叫的乌鸦和站在门口前看着这鲜红的结果的我真是一个场景上的人。
不过说实话,有了心理准备反而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呢。这下又要准备修教室的五秒胶了吗……
呃,等等,有一张纸条飘下来。
“Ps.砂糖同学竟然只有日本史和世界史及格了呢。但是就算你写上‘第二题答案对应第一题以此类推谢谢啦老师!’也是无力回天的哦。——天女目。”
“……”
趁老妈没有看到,我把纸条和破碎的分班结果直接塞进嘴巴里,咀嚼三秒后吞下肚子。嗯!就让它成为永远的秘密好了……
这时玄关打开了,老妈插着腰拿着她的手机摇晃着。
“五月雨?结果你的老师已经用邮件发给我了哦。准备好了吗?”
结果两秒之后这个秘密已经被公开了。
我跪在家门前,深深地叹息。
被傍晚的夕阳照耀着,我的身上没有一点暖意。我看着自己被拖长的影子,电线杆上的乌鸦又开始“嘎嘎”地叫了起来。
……我这一个月……要怎么活下去才好啊……
※
砂糖五月雨的笔记:
奔跑吧!五月雨
太阳还没有落下。
太阳还没有落下。
太阳还没有落下。
矮桌不停地發出好像馬上就要壽終正寢的哀鳴,紙筆在指間不斷地摩擦,五十張桌椅和五十個學生。記不清楚姓氏究竟是什麼的老師站在講台前,嘴唇一張一合,不知道究竟是在講什麼,我也沒興趣去記。
明明是充滿朝氣的初春,我卻無論如何都提不起勁,嘛,就算不是初春也提不起來勁就是了。與我不同,坐在我的矮桌旁邊的傢伙正充滿朝氣地在課本上塗鴉,雖然很想起身來看看他在畫什麼,但是還是算了。春困夏乏就是指這種情緒吧,話說回來,這句話的後面接的是……秋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所以說,一年四季下來,根本就沒有能清醒地度過的時間。這可不是我的一家之言啊,而是從人類這種生物還是猴子的時候就領悟的道理。
老師講的話就是最好的催眠了,冗長的文科講課根本不需要舒緩的配樂就能讓人產生“想睡!”的慾望,我將從家裡帶來的被子裹得更緊了點,用課本做了枕頭趴在矮桌上。嘶,真冷,雖然已經是早春了,但還是不及夏天,要在班裡的教室睡著太勉強了。
——如果是我們班的話。
二年F班,是笨蛋中的笨蛋的班級。說是不會讀書也好,不會考試也好,或者只是單純的笨蛋也好,總之就是這樣被稱作“差生”的學生待的班級。
而文月學園的等級制度,是利用學生的成績將少年少女們分成三六九等,接著再給不同的等級相應的設施,其結果就是——A班的同學待在設備最完善的舒適教室裡,而我們F班的學生則要坐在沒有供暖和冷氣,連椅子都沒有的教室。
真的很艱苦呢。
另外還有一點令我睡不著的是,從四處射過來的視線。
“喂……那傢伙啊,是不是就是傳聞中那個分班測試上睡著的超級大笨蛋啊。”
“嗯,我比他要高二十分呢。”
“嗚哇……這還真難得,你不是一直都沒考過及格嗎。”
“因為那傢伙交的是白卷啊!”
——所以比零分高二十分也不是什麼好得意的事情吧。我在內心中吐槽著。
是的,我,淺井良仁,不幸在分班測驗的時候睡著,並且交了白卷,分班測驗中的年級最低分是我……我有自信比在座的各位同學都更低分。說我是笨蛋中的笨蛋也無可厚非,畢竟再蠢的傢伙也不會在分班測驗上睡著吧。
“懈怠啊……”喃喃感慨著,我將自己的頭埋在歷史書的紙頁間,逼迫自己進行再一次睡眠,直到旁邊的傢伙發出叮鈴桄榔的聲音讓我不得不起來看看他才做什麼。
這位同學穿著袖頭和上面縫了兔子媽媽團的圍裙,在矮桌後攪拌著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粘稠物質,還時不時伸出食指沾一下嘗嘗味道。再仔細一看,這傢伙旁邊竟然還有便攜式電磁爐和保溫箱。
……不會吧。
在教室裡做點心也太誇張了吧。
……雖然卷著鋪蓋卷,脖子上掛著飛機枕的我也沒什麼資格評價這件事就是了。
只見我的同桌雙手飛快地在鐵盆裡面攪拌著什麼東西,同時輕輕哼著我根本沒聽過的歌,大概是他自己原創的吧,過了會兒,大概是攪拌完成了,他把手上的鐵盆放下來,打開電磁爐。
不會有老師過來管的。因為是已經被放棄的F班嘛,F是failed的F。大概同桌也知道這件事,(當然很可能是單純地想做點東西吃)所以並沒有停下來他的手。不知道是在煮什麼東西,過了會兒,空氣中散發出點心發甜的香氣。
“……在煮什麼啊?”我輕聲問道,對方聽到這句話,似乎很高興有人在乎鍋裡的東西是什麼。
“是布丁喵!”那是說是沙啞的女聲或是較高的男生都可以的聲音,語尾刻意地加了一句小動物的語氣詞。搞啥啊,我抬起頭來,想看看對方的臉——和聲音差不多,說是可愛的男生或是英氣的女生都可以的長相,唯一能證明性別的東西是校服穿的是男生的西褲,即使這樣,按照普通的標準來看也絕對是個容貌上佳的少年。
我在被子中蠕動了一會兒,看著他準備的便攜電磁爐和保溫箱:“那個保溫箱裡面放的是什麼?”
“冰塊哦!待會兒要用來冷卻布丁!”同桌似乎在解釋什麼讓自己頗為得意的事情,點頭說道,末了想起來漏了語氣詞,又加上一句遲到的“喵!”
“哦哦……”大概是因為餓了,或者確實對對方的行為來了興趣,我看著電磁爐上的鍋子,問起對方的名字:“你叫什麼?”
同桌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來:“八尾巧哦?已經連著做自我介紹好幾節課了,淺井君的記性真差啊喵!……啊!煮沸了!”正說著,鍋子中的氣泡噗嚕噗嚕地沸騰了起來,八尾同學動作十分嫻熟地將攪拌好的布丁粉丟了進去。
……嗯,如果是指今天的前幾堂課的話,我都睡過去了。
“感覺八尾同學很擅長做這個啊。”
“嘿嘿。”完全沒有裝腔作勢地謙虛的意思,八尾很坦然地接受了這個誇獎。再過了會兒,他又把那些液體倒出來等待它們冷卻,放入裝滿冰塊的保溫箱裡。這傢伙準備得還真是齊全。
“這樣就算完成了嗎?”
“哎呀,還要再等三節課左右吧!在那之前要不要來玩井字棋喵!”八尾用動畫裡美少女翹頭的動作敲了敲腦袋,還沒等我答應就在課本上畫了個井字,仔細一看,這傢伙已經在課本上畫了不少東西,這才是開學第一天啊……我小心翼翼地不去碰旁邊畫的兔子媽媽,在棋盤上畫了個圓。
接下來的幾節課,我就在睡覺,偶爾爬起來記下筆記,和八尾玩中度過了。到了午飯時間,八尾滿臉幸福地去了食堂,回來的時候拿著炒麵麵包和蜜瓜味的果汁,我沒有在午飯的時候吃東西的習慣,所以在午飯時間就用飛機枕睡了一覺。
醒來以後不出所料地落枕了。
下午的課有數學和物理,許久不見地睡得很飽,我維持著落枕的姿勢,在矮桌上撐著下巴記筆記。八尾似乎也對理科比對文科興致要高,有在聽老師講課的樣子,到了最後一節課日本史,八尾又在桌子上玩起了瓶蓋跳棋。我因為對累人的競技運動沒什麼興趣,就趴在桌子上看他自己和自己下棋——寶礦力的瓶蓋明顯得到更多的偏愛。
八尾玩膩了之後,從保溫箱裡拿出來了早已被我遺忘的布丁。
“淺井君也來吃!”他用大勺子分好布丁,放在淺淺的紙質碟子裡面,再放到我桌子上。
我拿起他給我的小叉子,放在雙手之間,說到:“我開動啦。”
雖然只是布丁粉做出來的東西,但意外地很好吃。好好地向對方道了謝之後,我帶著八尾去了車站前的蛋糕店,請他吃了蛋糕作為謝禮。
我的家在和他完全不同的方向,所以在車站前說了再見就別過了。道別的時候八尾十分又活力地在月台上跳著招手。
……這傢伙也太有活力了吧,完全跟不上他的節奏。
第二日,八尾帶著一套將棋來了學校,似乎還為了氣氛特意在校服外套了件羽織。我遲到了,所以在扛著被子進班的時候,已經快下第一節課了。順帶一提,寫在出勤表上的遲到原因是“男生早上不太方便的事情”。
八尾看到我來了,便拍拍我的榻榻米坐墊。
“這又是什麼啊……”
“將棋啊!”
“我不會玩。”我在同班同學和老師的目光下,攤開被子,披在自己身上。八尾對這個回答似乎並不在意。
“玩幾局就會啦喵!”八尾巧拉著我的手臂,把棋盤橫放在我們兩人的矮桌中央,側坐在矮桌旁開始了棋局。我一點也不會玩將棋,所以最初的幾局總是輸得很慘,另外就是側坐在矮桌旁對背部和腰的毀滅性簡直大得出奇,還沒玩上多少句,我就已經感到腰酸背痛了。
“高飛車——”八尾用手臂做出來飛車的動作,十分誇張地將棋子放了下來,“好啦,該你啦!淺井君——”
我低下頭來看向棋盤,知道自己又快輸了,剩下的幾步無論怎麼走都是死局:“八尾,你也太手下不留情了吧,我可是新手哎。”
“沒關係沒關係,不支撐到最後一刻誰知道是誰贏呢喵!”八尾擺了擺手,讓我繼續下下去。可是,就我看來,接下來再怎麼動王將,都不可能避免被八尾“王手”了。我左右顧慮之後,還是只好順著八尾額意思隨意地動了一下棋子。
“詰——”八尾將夾著棋子的食指輕輕點在棋盤上,“哇——下局我來讓一讓淺井君吧?”
“剛才那段演說非常不錯,你們兩人不打算把這種精神用在學習上嗎?”
“……啊。”“……喵。”
天女目濡羽先生教授的是古典文學,在我所聽到的有限的傳聞中,是位異常嚴厲的教師。一年級上半學期的時候,我的古典文學還能保持低空飛過的狀態,所以沒怎麼接受傳聞中的作業地獄洗禮,下半學期的時候則……
“那麼,八尾同學,淺井同學,又見面了,請兩位隨便坐。”天女目老師笑瞇瞇地看著我和八尾,哇,惡寒,有種不好的預感。我和八尾趕緊在老師的要求下就近找了位置,教師辦公室的地形我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天女目老師慢悠悠地從桌兜中拿出來茶具,再慢悠悠地泡上一壺茶,然後慢悠悠地為他自己湛上一杯,最後慢悠悠地抬起頭,露出一個看似溫柔的可怕微笑。
“兩位要不要喝茶?”
“不,不用了。”“不用了喵!”我和八尾異口同聲說道,天女目老師抿著茶水,聽到我們的回答後便將桌子上厚厚兩沓紙張遞了過來。
“那麼,就麻煩你們兩位將這兩沓卷子……”天女目老師又抿了一口茶水,我看向紙堆的厚度,猜測他大概只是罰我們將講義送到別的班去,還好,並不是嚴重的懲罰——正當我這麼想的時候,天女目老師將茶杯從唇邊移開了,“做完。”
“……這個再怎麼說,做完都有點……”
“沒關係沒關係,不會讓兩位在一天之內做完的,兩天如何?”
……兩天也做不完啊!
“不支撐到最後一刻,怎麼知道會不會做完呢。”天女目老師以溫柔的語氣說道,我第一次感受到語言的刺人,不知道八尾聽到自己的話被用在這上面,又作何感想。要說世上有人長著佛陀的面孔般若的心,大概就是天女目老師了。
事已至此,再做掙扎也於事無補,我和八尾認命地坐了下來,開始寫試卷。
“八尾,你有多餘的鉛筆嗎?我的那根筆尖斷掉了。”
“有哦喵!”八尾將筆袋放在胸前,做出誇張地翻找的動作,過了一會兒終於從裡面拿出來一根鉛筆。
“謝謝。”
我接過鉛筆,筆桿末端不出所料地刻著代表選擇題答案的字母。
接下來的時間過得飛快,八尾一邊抱怨著:“想回家想回家——”一邊寫著古典文學的試卷,注意力下降的時候就在試卷的角落上畫小花,我則像往常一樣緩慢地做著天女目先生給的卷子。試卷並沒有看起來那麼厚,每每做完幾張新的,就交給天女目老師審卷。到了最後一張試卷做完的時候,墻上的指針已經是七點了。
快到該睡覺的時間了。
天女目老師還在低頭審核卷子,我將頭靠在飛機枕旁,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看八尾賣力地在辦公室的教師用黑板上畫小花。
說起來,懲罰學生的話,老師也要在學校裡留到很晚——難道就不覺得累嗎,當做沒看見,早點放我們回去,不就好了?
可偏偏就是有這樣的老師,他們就不會有片刻覺得累嗎——我是完全不理解,隨隨便便把事情混過去是我的人生信條之一,事情只要做到“剛剛好”就行了吧。
似乎是終於批改完了試卷,天女目先生從桌子後抬起頭來,招呼我和八尾過去看看:“兩位的問題有點多,還得再修改一下,把筆記本拿出來吧。首先,你們兩位的試卷都不及格。”
這倒是不意外。
“讀不下去……”我舉手投降。
天女目先生並沒有理我:“仔細地思考字句中的聯繫,必要的漢字的意思則要背下來,這些有好好地聽課的話,都不是很難,有條件的話,可以買一下這方面的字典在家看看。把這些話記到筆記裡吧,然後是你們兩個人分別有的問題。”
“是什麼呢喵!”
“首先,八尾同學,請不要在試卷上畫奇怪的東西,這樣會影響整潔。”
“喵……”
“其次,不可以用詞彙本身來解釋詞彙,用紅來解釋紅,用白來解釋白,這可不是這道題在問的事情。”天女目先生在試卷上勾畫著,“這個錯誤淺井同學也犯了,請下次多加註意。如果沒明白這篇文章的話,希望兩位能用字典和注釋自行理解一遍。”
“……嗯。”
“還•有•就•是•啊,”天女目先生頓了頓,在我的試卷上標畫了一下作文一欄的分數,“不會寫題目要求的短歌,也別拿演歌的歌詞來混事啊……!淺井同學!綜上所述,兩位明天還需要做幾張卷子再進行複習。”天女目先生將試卷還給了我們,隨後揮揮手,“明天見。”
“……”“……喵。”
我和八尾拖著身子,像兩隻史萊姆一樣在地上緩慢地蠕動著。八尾的語氣詞完全失去了朝氣,直到踏出校門後才稍有好轉,快到車站時則完全好了起來,一邊大聲說著“餓死了餓死了!”一邊在夜空下抻懶腰。路燈把街道照得明亮,我在車站前的自動販賣機買了兩瓶橙汁汽水,一瓶給了八尾。
站前的櫻花樹開得正燦爛,遠處,列車咬合軌道的聲音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