うれし かなし
こひし にくし
想いは 万華鏡
さびし かなし
こひし にくし
絆は 蜃気楼
==============================
渴望,思念,孤独,怨恨……这绝不是人类仅有的感情
抱有欲念被主人抛弃的器物,在春秋时分,化为付丧神。
而暗怀心愿的人类,也在寻求着某种际遇与改变。
人与器物的命运与缘分,无论善恶,在踏入这扇门时开始。
欢迎来到徒然堂,
今天的你,也在期待着什么?
==============================
一期完结
小组http://elfartworld.com/groups/1381/
这是一个错生在古老大宅中,软弱无能的少爷的故事。
父母的期望自小就化为重负,严厉的管教方法如同为八哥剪舌的行为一样,不过是期待着他能吐出令人满意的话语罢了。
任何微小的成就都不能被肯定,所有的一切都被认作是成功之前的一块积木。压抑的家庭之中,少爷只能与书为伴。任何不同于长辈们的看法,也被嗤之以鼻。
面对沉寂如死水的生活,年轻人痛苦又无能为力。
但幸运的是,世界上所有的事物都会存在着一条狭窄的缝隙,好让光能悄然潜入。
少爷在樱花树下收获了恋情,那是热烈又大方的富商女儿的馈赠。比花朵更加明丽的少女是驱散朽木气息的大风,她双唇间为他留出的幅度比春天的山岭还要柔软。
年轻的恋人送走初春,触碰灼夏,在寒风渐起的深秋相互依偎。
然后,迎来了深深的寒冬。
古板又自矜的长辈为儿子的叛逆深深震惊,家族内的秩序剑拔弩张地森然起来。
落日仓皇地将飞鸟赶尽杀绝,骤雨毁灭寒鸦赖以栖身的窠巢。
年轻人的争辩,换来的是被送回京都的本家的决定。
更加悲哀的是,他再一次被自己的怯懦所打倒。古老家族的少爷,真的如同一只自幼时起就被捻舌的鹦鹉一样,早就适应了无法飞翔的世界。
少爷需要的东西,被早早收拾送上马车。无法带回——长辈认为没有必要带回的东西,则被悉数变卖,这是失望且震怒的长辈对于小儿子决绝的惩罚。
空落落的巨大和室之中,男人孑然一身。情感无所依存,也只能付诸笔端。
对少女深深的爱意,让他作出情书。但痛楚、自卑和悔恨让他根本无颜落款。家长们的严加看管,使寄出的希望也如此渺茫,于是作为收信人的恋人的姓名也仅仅是一片空白。
“如果能如同一笔启上般为你书写短信就再好不过了”
“但是一想到再无相见之日,便希望这封信能寄托我所有的心愿。”
少爷离开的同一天,被细致收好的情书也被夹在各类杂物中卖出。
承载着如此丰富而绝望的情感,付丧神在春分之日迎来新生。
那在世间飘荡却无处可去的一切心声,如今也如同火焰般,缓缓灼烧着付丧神的心脏。
-tbc
简单交代了一下一笔启上诞生的前后因缘。
因为序章太短了原本真的打算和第一章一起发,但是最近忙得焦头烂额,导致第一章到现在还在卡,只能先发个序章给自己打打气,顺便滑铲打卡预定了……(。)
约了互动的几位小可爱请等等我,土下座哭泣。
改头换面式重写序章……6000字(
曾想过排版,但是排得太难看了遂自暴自弃
或许太啰嗦杂乱了些,可其中以第二人称写下的东西,都是我想讲给这个小姑娘听的。她才十五岁,值得遇见更多的困难,成长,然后成为更好的人。希望主线里的她能在我的笔下变得更加善良。
又及,感谢被我拉出场的大师和阿式,明明只是萍水相逢却还要被我拉着给凉子解疑答惑,万分抱歉(土下座
3/3:修改bug,感谢阿式……我对不起你(大哭
————————————————
-「往事」-
诚一找到你的时候,你正蜷在黑暗的地下室里。
彼时你的哥哥只有十岁出头,他打开灯,灯光唰的一声冲泻而出,照亮了你幼兽般的小小身躯。小男孩立马慌了神,奔下楼时左脚绊右脚,摔了个鼻青脸肿。而他顾不得那么多,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赶至你身旁,小心翼翼地将你抱起,呼唤你时哭音浓重。
你缓缓睁开了眼。
昏暗灯光下,男孩儿的小脸上血泪模糊,把你吓得够呛。可虚弱的你无法用动作表达惊讶,于是你仔细想了想,细声细气地说出了第一句话:
“哥……你成猪头啦。”
“……”
这句话在此后的十年内成为了你哥哥的心理阴影之一。而阴影前三则依次是“妹妹要嫁人了”“妹妹有男朋友了”和“妹妹讨厌哥哥了”——当然,你在听他提起时内心是极度不屑的。
兄长和父母每每提及如何找到你时,皆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但奇怪的是,他们从不提你是如何失踪的。包括鹿又家其他成员,譬如照顾你长大的松本阿妈、经常接送你的车夫,他们也都三缄其口。
因此,你能获得的信息实则少之又少,只能从旁人茶余饭后的闲聊里捕捉零星碎片,从而拼凑出过往:你大概是遭遇过“神隐”的。
你对此一直很疑惑。
因为在你的记忆里,你仅是做了一个冗长的梦罢了。
梦里日升日落,月朗星稀。
还有一个幼童,伴你左右,为你讲述了无数个“世界”的故事,却总在兴致正好时掐断这个“世界”,从头再来。
你不懂他用意。他只是笑眯眯地说:
这个故事没有结局,只有开头,而且有很多开头。
-「徒然堂」-
鹿又凉子能踏入徒然堂,说来委实是个意外。
少女推门的力道极大,砰的一声,门框上悬挂的铃铛受惊似的急响。她的周身骤然被撕出一大块空白,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面色潮红、气喘吁吁的女孩儿身上。
凉子喘匀了气,窘迫不已地望着迎上来的黑发女性。她一身英式女仆装扮,娴熟地将方才的“插曲”付诸一笑:“欢迎来到徒然堂,请问您想坐下来喝杯咖啡么?”
温柔似水的声线平复了她局促的内心。凉子讷讷点头:“……麻烦您了。”便见女性微微一笑,领着她来到窗边。凉子入了座,颇为警惕地四下望了望。在收获了几枚或好奇或责备的眼神后,她匆匆敛了视线,又对上女性疑惑的目光,这才注意到桌上的菜单,慌忙翻开来随手指了一个。
“请来一杯Espresso。”
“好,请您稍等片刻。”
女性收走菜单,转身离开了。
凉子松了一口气。汗珠顺着颊边爬下,她掏出手巾拭去,发现鬓发早已被汗浸湿。她进而叹了口气,心跳逐渐平息下来。
这本该是个闲适的午后。二月中旬尚是春寒料峭,今天却风和日丽,稀奇得紧。从落地窗望出去,来往的行人亦慢了步伐,或是西装革履,或是羽织和服,人力车在其中穿梭如织——东京的街头今日也拥挤如常。
少女眯细了眸。近来总是因各种“意外”而匆忙异常,现在静下来观察一番才发觉,这日光渲染出的街景,倒别致得像幅画。
“您的咖啡。”
不多时,女性前来打断了她的思绪。浓郁的香气立刻攫走了嗅觉,凉子捧过茶杯,礼貌地颔首致谢。
女性笑了笑,上下打量了她片刻。鹿又凉子被注视得莫名其妙,只好出了声:“请问……?”
“啊,抱歉。”女性语含歉意,抬手掩唇,顿了顿,轻声说道,“如果有时间的话,您可以来二楼看看。那里有很多好东西,想必您会喜欢的。”
说着,女性侧身示意凉子看向通往二楼的楼梯。
木制阶梯向上,渐次隐没于黑暗中,似是以此分隔出了两个世界。
好东西?凉子困惑地眨了眨眼。
“我看您像是‘有缘人’,所以情不自禁地……不多说了,请慢用,如果有事请随时叫我。”
女性的笑容自然且文雅,让凉子一时间问不出口,只好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有缘人”是什么意思?还有,二楼是卖什么的?
这几个问题搅得凉子蹙起了眉。她索性捧杯啜了一口,苦涩的咖啡在舌尖扩散开来。
……或许常来也不错。凉子想道。
——不过,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店?
-「幸」-
今年年初,你的父母破天荒地决定去都内的增上寺参拜。
你十五岁这年,瑞雪下了整整一夜,翌日,大地一派莹白。家中车夫拉着你们挤过人头攒动的街道,来到你从未去过的增上寺。
途中,你的母亲难得絮叨起来,说着“新年新气象,希望你们都能平平安安的”,言毕还特地瞥了你一眼。你敏锐地察觉到了,抿了抿唇,愧疚地垂下眸去。
而诚一忽然开口,明朗地说:“希望父亲财源广进,也希望凉子和杏子能慢点长大”,想了想。他又添道,“最好一辈子别嫁人。”
这话引得你父母一阵白眼,甚至连你也跟着丢了个白眼,不服气地顶他:“那我就希望哥能快点找个嫂子。”
就连寻常严肃的父亲也开了口:“诚一,凉子说得对。”
诚一哪敢顶嘴呢?只好连声应着,偷偷给了你一记脑瓜崩。你吃痛地瞪他。妹妹杏子则晃了晃你的袖子,奶声奶气地问道:“凉子姐,哥哥要‘嫁’不出去了么?”
大家皆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笑声很快便被冲散了。
你沉默地随家人登上石阶,跨过山门,此时已是雪霁初晴,寺内的僧人们正专注地扫着余雪。你放眼望去,参天古木无言地抖落了雪块,“嗵”一声砸在地上。寺庙的屋檐上仍有一线纯白,蜿蜿蜒蜒、起起伏伏,倒成了一幅稀奇抽象的画作。
在这里,你遇见了一位僧人。
你偷偷打量着他。笠帽微抬露出了耳垂上的环饰,呼出的气息冻成了一团稍纵即逝的白。你踌躇着,有许多问题想请教他,却在他安静的笑意和不紧不慢的京都口音中,作了罢。
最后,你小心翼翼地问道:
“师傅,‘看得见’……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你自始至终都不曾认为自己是不幸的。家境不错,家庭美满,你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幸运了。可你仍旧忍不住会去假设某些问题——尽管你心知肚明,它们只能是“假设”。
-「僧人」-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鹿又凉子发现徒然堂在某种意义上可谓是一处“宝地”。
既不用四处逃跑,又能享受美味的咖啡,甚至还能带上几本小说,度过一段难得清闲的时光,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徒然堂很快便挤下了学校的中庭,成为了少女翘课时的必去之地。
并且,她总能在不经意间瞥见几个明显与一楼格格不入的人。皆是陌生面孔,或是行色匆匆,或是悠闲踱步。他们大多不曾停留,径直前往二楼,不一会儿便又下楼来,就这么出了店。
凉子起初以为他们是来买东西的——毕竟那位女仆模样的女性说过,二楼有“好东西”。可很快,她就觉得自己猜错了。
因为他们的身上,不约而同地带着某种……古怪的氛围。凉子不知该如何形容,不至于遗世独立,却足够特殊。
直到她看见了熟面孔。
僧人推门而入时,店内一瞬静了下来。客人们都不曾料想竟会有僧人光临,一时间议论纷纷。他静立片刻,笠帽和鬓发遮过侧脸,仿佛以此身隔出了另一番线香缭绕的世界。
凉子手一滞,眨了眨眼,笠帽和袈裟都眼熟得让她不敢置信。
那是她新年参拜时曾在增上寺里遇见的僧人。
可僧人并未注意到她。他不疾不徐地上了楼。禅杖拄过地面,铿锵作响。
少女松开手指,书页被她折出了印记。她挠挠脸,实在是猜不透他是来干什么的,难不成是故交?
鹿又凉子又注视着僧人下楼来。他的双眸虚虚扫过店内,毫无迟疑或停留,他便再度推门,在铃铛清脆的欢送中离开了徒然堂。
她忽然想起了那时的事来。
彼时的僧人笑意柔和。日光如潮水般涌来,漫进僧人微眯的眸中。两三点星芒。
“施主,云在青天水在瓶。幸或不幸,又何必多想呢?”
-「阿式」-
从这一年开始,鹿又凉子明显察觉到了变化:来自她自身的变化,以及,周围的变化。种种迹象交错如蛛网,令这个十五岁的小女孩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大体来说还算安稳,除了时不时要被迫“锻炼”一下体力之外,能在(看上去)藏龙卧虎的徒然堂里看看书、瞧瞧人,这种生活也挺不错的。
当然,明媚春光里总是少不了意外的。
少女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也有“转角撞到人”的一天。她倒是没有眼冒金星,只是由于跑得很急,踉跄几步差点摔倒,额头也被磕得疼了些。可再一看,被她撞到的人已是四仰八叉地瘫在地上,身侧散落一地杂物。凉子暗道不好,赶忙两三步上前,焦急询问青年有无大碍。
而青年虚弱地睁开眼,动了动唇,拼尽最后一丝气力,挤出了好似遗言的字眼:
“……饿……”
“……等等?!这,这位先生,您、您醒醒!!请您醒一醒!!”
怎么突然就有进气没出气了啊?!
少女手足无措地拍着他凹陷的脸颊,欲哭无泪,“您想吃什么?我都请,我请客,所以请您醒一醒啊!!”
于是,便有了现在这一幕:
凉子看着眼前狼吞虎咽的青年,又瞧了瞧桌上的碗碟,把靠近自己的盘子朝他那方推了过去。一刻钟前还几乎饿死街头的青年浑然不觉她的动作,手握筷子时动作快得像打仗,夹菜、送入嘴中、刨饭吞下,一气呵成。
眼见方才满满一桌菜,现在只剩空盘残羹,少女打量着他丝毫未减的吃饭速度,遂抬手招呼道:“服务员,请再添些菜。”
闻言,一直埋在饭碗里的脑袋终于抬了起来。青年惊讶道:“你也吃啊!你这么瘦,不多吃点可不行!”
凉子望着他嘴角的饭粒,不由失笑:“您不用担心,我吃过了。”
“嗨,虽然是你请客,不过光看我吃饭有什么乐趣呢,不如一起吃点儿吧!”
他大手一抹,大大咧咧地用筷子敲了敲碗沿。凉子摆摆手,被他热情的关西口音逗得乐了,微微笑道:“真的不用,您吃就是。”
看您吃饭吃得这么香,也不失为一种乐趣。她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青年似乎还有话想说,却先打了个响亮的嗝。他用手顺了顺胸口,又摸摸鼻头,略略赧然道:“让你见笑啦,我是个乡下人。”
凉子看着他,摇摇头,复又笑了笑,表示不介意。
直至酒足饭饱,两人出了饭店。
他们本不同路,可他坚持要送凉子去徒然堂,少女拗不过,只好歉疚地应了。
暖融融的春意似是被打翻的蜂蜜罐。清透的日光自其中倾泻而下,为这繁华街市上的滚滚红尘,蒙上了明丽的色泽。吆喝四起,马蹄声响,人来人往。电缆在头顶上纵横交错,延展至遥不可视的尽头。
青年忽然轻快地说道:
“咱俩相识一场,我好像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啊,我是……京桥家的阿式。”
凉子愣了愣,随即点点头:“好,式先生。我姓鹿又,名凉子,‘凉爽’的‘凉’。”微一停顿,她道,“说起来,式先生,我看您那时正从徒然堂出来,不知您和徒然堂之间是……”
阿式还在嘀咕她的名字,闻言一愣:“你是那儿的常客?”
“呃,算是吧。”
“嚯,那还真是——咳,没什么。我去那里是有些事要办。”
她垂眸:“……这样啊。那,您知道二楼究竟是卖什么的么?”
这个问题她纠结了许久,总算是抓住机会问出口了。
“嗯?你怎么知道二楼卖东西?”
难不成还是个秘密?“是一楼咖啡屋的店主说的。说是……二楼有‘好东西’,还说我是……‘有缘人’。”
青年恍然:“虚方是这么说的啊。噢,她可不是店主,真正的徒然堂店主在二楼待着呢。”他嘿嘿一笑,手向上指了指,“我也不太好解释,总之是卖古董一类的。——嘿,鹿又你要是想去的话,我们不妨现在就去看看?”
卖古董就是卖古董,为什么会不好解释?
凉子心下微动,望着京桥的笑脸,抿了抿唇,捏紧了拳头。
“你怎么了?”见她不答话,他疑惑地瞅着她。
“……没事。”少女摇摇头,松开手来,暗自攥住了袖口,稍稍扬高了音调,“没事。谢谢您,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还是不了。”
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些什么。
青年看着她。鬓边碎发几缕散至眼角,揉乱了他眼里浮浮沉沉的光。随即,他眯细了眼。眼下那线细痕霎时锋利如刃——被他如此注视,凉子不免心惊,手足无措地出声探问:
“式,式先生……?”
阿式这才敛了目光,仿佛收刀入鞘般,回归了方才的随性。他淡淡道:
“鹿又,人这种生物嘛,总是在彷徨和犹豫中前进的。但是,真正的进退往往只是一念之间。要不要迈出第一步,全由你自己定夺。”
熙熙攘攘的街边,人声鼎沸。可青年的话语却不曾被埋没。
凉子没有答话。
“不过,如果是你的话,应该没问题的吧。”
“嗳?”
阿式微微一笑,“我猜的。毕竟你肯请我这个陌生人吃饭,好人就该有好报才对。”
少女不由笑了开来:“……嗯,谢谢您。”
“哎,谢什么,”他摆摆手,“该我谢你才是,请我吃了这么多。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她抬头,迎上满目柔丽的春景,轻声说道:
“是我先撞的您,请客也算是赔罪。而且……刚才那番话就足够了。”
-「男孩」-
樱树作海,时节转眼已近春分。
鹿又凉子步出了徒然堂。流霞与云影划出了不甚明晰的分界。橘红色自天际一角浩浩荡荡地铺排,像是赶赴一场即将开始的晚宴,绚烂极了。
不过,不久之后,少女就无心分神了。
她奋力奔跑着,靴底重重踩踏而过,来不及避开地上的污水,原本干净的行灯袴上污渍斑斑。少女回头看去,随即低低咒骂一句,正准备转过拐角时,还来不及惊呼出声,旁侧一股陌生的力道便将她拽进了黑暗之中。
……谁?!
凉子差点摔倒,踉跄几步,堪堪扶住了墙——这已是她最后的挣扎。竭尽全力的逃跑使她双腿不住打颤。视线也模糊不清,耳朵里似被谁塞了两团棉花,嗡嗡作响。
那力道的来源并不急于进行下一步,而是有意等她回复体力。凉子摸不清她面前的人究竟想干什么,但直觉告诉她,能如此安静地等待她的,应该不会是坏人。
终于,呼吸平静下来了。
“给。”
折叠齐整的方巾映入眼帘。清脆的童声跌进耳中。凉子好奇地直起身来。
——原来是个外国小男孩。
“谢,谢谢……”
她稍稍局促地接过方巾,拭去不断淌下的汗水,又打量起了眼前的人儿:十一二岁的模样。金发卷曲蓬软,奶白色的小脸蛋红润可爱。一双蓝眸正欣喜地和她对视,浮动着打磨后精致的光泽。
他笑眯眯地看着她,又错开了目光,稍微环视片刻后,悠悠说道:
“放心吧,漂亮的小姐姐,没‘人’追你了。”
凉子下意识直起身来。攥紧了手绢,她四下看了看,抿了抿唇,踌躇地望着男孩碧蓝的瞳仁。
——是真的没有了。
“……谢谢你。”
少女低声道谢,警惕未去。
“‘逢魔时刻’对小姐姐来说,挺困扰的吧?”
小男孩毫不在意地问,复又伸出手来,在她无意的躲闪后,轻捉住了她的手腕,半是强硬地拉下来,拿走了她手中的方巾。
同时,掌心里躺进了一记温热——一粒漆黑的珠子。
凉子云里雾里:“这是……?”
“护身符。”他微微笑,“毕竟不是‘真品’,效力也就只有几天——不过,几天足够了。”
什么意思?他究竟在说些什么?
凉子拿也不是退也不是,看小男孩朝自己俏皮地眨眨眼,只能干着急
“时间不早啦,小姐姐应该回家才是!这个护身符……就算是小姐姐平日光顾徒然堂的谢礼吧!那么,有缘再见啰!”
他兴高采烈地跑出几步,站在街沿,蹦着挥了挥手。发尾跳得像小狗来回摇摆的尾巴。
鹿又凉子目送他走远,直到不见影踪,这才低头看着手里的珠子,索性凑近嗅了嗅。隐隐檀香萦绕鼻尖。看样子,八成是从礼佛的珠串上摘下来的。
少女再度走上街头,细细回忆起了刚才的对话。
斜阳将尽。
-「开始」-
踏着夜色平安归家时,你面对匆忙奔来的哥哥,忽然想起幼童曾对你说,这个故事没有结局,只有开头。
不知从何时起,你厌倦了开头。
不论华丽或朴实,不论出奇或平凡,开头便只能是开头,无法继续下去的故事(世界),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
幸或不幸,自这个开头起,你都将怀揣秘密走下去。
你才十五岁,此时正立于第一个决定未来的岔路口上,因恐惧而徘徊无策。而在往后的岁月里,你会遇见更多的人、事、物,遇见真正的善与恶,站在数个抉择的岔路口,面对是非对错,彷徨、踌躇、逃避、无措。
或许有一天,你会碰见两三个能让你真正敞开心扉的人,他们一如你的家人,对你不离不弃;
或许有一天,遗忘将不再是你所拥有的最强大的武器。你会想起很多事,是要将其锻作缠身铠甲,还是任其伤你至深至痛,俱在你的一念之间。
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它们会如同此时此刻挣脱束缚的雨露,尽情浇灌你身。
无关宇宙或星系,地球和国家,这个也许没有太多跌宕起伏的故事(人生),注定以你为名。
>>>
最开始是一片蝉鸣。
然后有雨声。
再后来便有了歌声。
>>>
绊踮着脚推开房间的窗,人群的熙攘声与阳光一并涌进她的怀里。
她呼出一口浊气,睁着眼等着一趟从远方疾驰而来、又向远方疾驰而去的风。她喜欢从风中听到各色的声音。
然而有东西在声音之前来了。那是一条极漂亮的方正型织物,红绸作底,上面的丝线在阳光下映出细碎的金光。不知是从哪家小姐的手中滑出,随着风直撞进绊的视线里。
绊睁大双眼,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只是风果然是朝远方去的,那织物在她眼前闪了一瞬,便被带去了更远的地方。
绊的手顿在半空中。眼还跟着那片红色走着。
她不是目力极好的九十九,那种忽然入目又转瞬即逝的美震慑了她,让她只是呆立着,睁大眼睛望着,最后那些精美绝伦的绣线在她眼里只剩下那片大红的布,迎着光吹成啪啦啪啦的风声。
过往也这样,粗略一看似乎都是崭新的,但只要微微呼一口气,就能嗅到模糊的尘埃味道。以为鲜明得如同正红的光景,经年之后细细看去,才猛然知晓那片美好在脑里也只剩下这个色块了。
红色。她看着那个色块施施然远去。可纵使它只模糊成了一个小点,那也是极其灿烂明艳的,张扬不羁地,纵横驰骋在一切暗影之上,连岁月也无法阻挡它的鲜明,再重的凡尘也无法将它熏染。
绊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的脸上也有这样的色彩。
你为什么脸上留着红痕?
你为什么化形成人的样子?
你为什么想要成为人?
岁月在她心口模糊不清地呼啸而过。
>>>
绊知道“逝去”。像晶莹透亮的雪花本在空中盘旋,却在猛一刻落在了地面上,化成水,而后化成空气。
逝去是无奈且冰凉的。
它那时候已经习惯了雨水顺着膜具的弧度流下,也知晓了“逝去”的含义。老迈的人就如同过了花期的樱一样飘落而下,腐化成泥,再也不会归来。然而,当它第一次直面“逝去”所见的场面,却没有樱花坠地的柔软。
那是废弃的神社,和逃亡的武士,以及倾泄的雨。
冷铁之间相抵的声音令人心慌,寒光之下武士的表情模糊不清。他的双手颤抖着,胡子颤抖着,刀也和他一起颤抖着。
刀终于不堪重负般地碎裂了,那一声刺耳的锐响让面具悚然。孤狼临死前的鸣叫也不过如此,半似咆哮半似哀嚎,然则这声音都太过微弱了,听不清是否含有更多的不甘,悔恨,惊惧与茫然。 它只是碎裂了,并发出了相应的,最后的碎裂声。
面具听到那属于刀刃折断的声音,那一刻面具以为是自己碎了。
而后那个本握着刀刃的人就在她眼前倒下。
破碎了,就和他的刀一样。武士悄无声息地伏在草丛中,口鼻掩入泥中。刀碎之后他没有再发出一丝声音,好像他的刀最后的悲鸣便也是他最后的吼声。
人呵一口气都能变出雪花的天气里,器物与人一并悄然而去。刀本诞生于烈火中,匠人们悉心捶打他们,拿着铁锤的手臂流淌下汗珠。 这之后的刀身沐浴温热的鲜血,最终却葬送在了一夜冷雨之中。
这就是它直面“逝去”的场景了,不是顺应自然规律而凋落,而是血的热气在雪天中氤氲缭绕,最终冷却消逝的残酷。
而当它自身经历“逝去”时,又是另外一种感觉了。
当刀碎裂之时,作为器物,同为器物,面具在那一刻几乎是怜悯起了这把刀,它碎裂得壮烈,也碎裂的难堪,尸身留与一地血水里,昔日的锐利被污泥浊水尽数抹消了。
可当她跌落的时候,只有属于泥土的一声轻缓的叹息。刀还曾经为人所用,面具只剩得一片空落,甚至连一声绝然的碎裂声也发不出来。
失去了俯视的视角,她仰望着这个她本该熟悉的神社。
黄铜铃铛不知所踪,再猛烈的风也摇不起清脆的声音。雨水从屋顶的缝隙中悄然潜入,半途被废弃的蛛网们拦截,挂在上边摇摇欲坠地映着惨淡的月光。
自神社衰败之后,她也终于掉落了下来。
雨又落了下来。一片冰凉之下,面具再也看不到任何事情。
意识机械地转动。
她想起了“诞生”。
>>>
“诞生”是温暖的,热闹的。
当匠人落下了第一笔时,面具拥有了第一缕意识。最开始只有触觉,柔软的触碰着她,环绕着她,包裹着她。紧接着是听觉,一开始满是树叶厮磨似的沙沙声,最后只有人绵长的呼吸声。然后是嗅觉,气味们在阳光与尘埃中与她窃窃私语,但它当时还不明白那些都是什么东西的味道。
最后是视觉。从一片黑暗之中先是透了一丝光进来,而后她就缓缓地看到了一切。
工匠放下了笔,朝着面具呼出一口气。他将成品小心地举起来,窗外的光透过面具上作眼的圆孔中直射过来,倒真像有人目光如炬地直视他一般,刺得他稍稍偏了偏头。匠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错觉,被自己逗得微笑起来。
他干脆就借着刚刚眨眼间产生的奇怪感觉,对着面具说:“请好好守护这里哦?”
那是新神社的建立。原本只是一尊供奉着狐狸雕像的小石桌,随着人们的汇集,对神明的托付如同新开垦的耕地一样多了起来。人们在树林里开辟出道路,竖起深红色的鸟居。
面具就这样伴着祝福与欢笑,从工匠的手里挂上了墙壁。
实际上,她花费了很长的时间,缓慢地熟悉了这一切。并不能说她不够聪慧,但最开始的她的确很笨拙。
她无法明白合掌的老人脸上的表情,如此安定地闭上眼去,嘴角旁带着安定的笑意。可既然如此,又为何要祈祷呢?
她无法明白失去亲友的人们脸上流下的东西。这些如雨水一般的液体不分季节时间地在不同脸孔上划过,又和雨水一样消失在衣衫上与土壤中。
她无法明白前来修补她的匠人取下她时蹙起的眉头,无法明白他新生的白发,无法明白他渐渐皱成一团的脸为何在某一天突然又平整光滑,却又有着细微的不同。
她缓慢地了解着一切。
祭品不是神吃的,是晚上来的动物吃掉的,不要对着空盘子惊喜地狂呼。
当然也不是我吃的,请不要对着我拜。
今年的烟花也好看,谢谢你们。
又见面了,今年的我被保存得很好,不用皱眉。
挂在高处,什么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让面具有了一种俯视众生的神明的感觉。
它就这样高高在上地,仰首看着这个世界。
鸟居是新鲜的暗红色,钱币掉落碰撞的声音时时响起,湖光倒映着晨光,前来修补的匠人眼里倒映着湖光,柔软的画笔轻轻抚摸它。
>>>
面具重新“醒”过来的时候,雨声如同月光一般倾注在她身边。
可是为什么觉得那么安静呢,仿佛这整个世界都濒临死亡。或许是雨水不再击打在面具之上,失却了实感,单凭声音已唤不起一个垂垂老矣的病人。
神是真的存在的吗?
那么他俯视苍生时,会不会有欢喜,有怜悯?
会不会有悲伤,有向往?
假若神也会有这些情感,那么神又是如何在漫长的时间里消磨掉这些情感的呢?
还是只是高高在上地亲眼目睹与见证着,却置身事外,从不发一语?
当时为我涂抹的那名工匠是叫什么来着?是本家的第几代?
五百年来那么多事情都作古,人们各自由命先后沉睡在春夏秋冬里,却不随新一年发芽的稻谷再次醒来。
那时候,好像有谁附在面具耳旁说:“人类是很脆弱的。”
曾经骄阳般的生命,曾经坚定不移的信仰,都是脆弱的。
粉尘一样,转瞬间便没入土中。
她记得一个人的离去。
那是年轻挺拔的身姿。是创造面具之人的孙辈的孙辈的孙辈……在寂寞到连野狐鸣叫都消失的夜晚里,他衣着笔挺地走进了神社里,却没有像他的父辈们那样带着笔,身上也没有太多属于颜料的气味。
他摇了摇铃,轻轻拍了拍掌。拴着铃的绳子一摇便簌簌地落下了尘,生了锈的黄铜铃铛艰难地呜咽了几声,掌声在空空荡荡的神社中游荡开来。
他的目光也在神社中游荡了一遍,最终定格在了面具之上。一片沉默之后他终于开口了:“我要离开。”他轻声宣告,听上去是不奢求得到回应与认可的语气,并不掩藏他的坚定。
“……不回来了?”面具想问,问不出。
不回来了。它想。
年轻人收回了视线,脚踌躇地在神社的地面上摩擦了一下,最后扶了扶帽子,于是面具便只能看到他抿成直刀一般的唇线了。
面具熟悉这样的弧度,工匠们为它修补时的神情便是这样的。严肃的庄正的平和的。然后再落下最后一笔的时候瞬间柔软下来,笑起来。
那次面具没有看到最后的神情。
年轻人最终又压了压他的帽子,连那僵硬的线条也看不见了。他转身,静默地站了良久。面具顺着那道背影朝外望去,树叶遮住了鸟居,与夜色一并织就了一层暗沉地网,落在长长的阶梯上。
背影走了出去。长久以来的痕迹再次被冲刷,只剩那最后决然坚硬得不容回头的线条留在了面具的记忆里。
修缮的人顺理成章地更换了,那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从细纹来看约莫属于人类的中年,或许更加老一些。
像是一柄刀一般将面具的记忆斩出一个断层,曾经修缮她的那么多张脸在那一刻猛然模糊。像是顽童突发玩心,猛然朝清澈的湖岸扔下一颗巨石。霎那间河泥翻滚而上,叫人连最近的河畔浅水都看不清。
它竭力去想了。然而那些本以为清晰的眉目却蒙了霜般朦胧而不可即。充当回忆媒介的人已经离去了。
或许用山洪形容更为合适一些,泥水从山顶滚落,不容分说地将树木连根拔起,沉默蛰伏在山体的巨石也苏醒,咆哮着砸向一切。
纵然雨过天晴,往日的痕迹也随着那混浊一并而去了。水面会再次清澈如往昔,河堤会青草萋萋如往昔,仿佛一切如昨。
她看到在被雨打湿的月光里,有一个人背对着面具,静静地立着。
仿佛一切如昨。
>>>
几十个烟花一齐绽放的盛景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人造的光华将天色染了半边去,暗红色的鸟居也在黑夜被照得通亮。
面具的视线在鸟居上一闪而过。以前的鸟居颜色是这么暗的吗?这个念头和烟花一样,稍稍绽一下便消散了。
人声也像是烟花一样,沸腾片刻后便静默了下去。
静默是面具习以为常的事情,只是这次的静默太过于长久了。直到面具第一次被雨水砸中,它才从昏昏欲睡中惊醒过来。
歌舞的人们呢?闭眼许愿的人们呢?那些笑脸呢?
忽而仅剩雨声。
>>>
“哎呀,这不是一个很漂亮的面具吗?”
“很旧了呢,还没有坏掉啊?”
“看来有被好好修补呢。”
>>>
岁月啊,情感啊,不由分说地倾覆在人们的身上,带来的重压连器物们都躲闪不及。
然而,想去依附,想去靠近。
想去亲吻那柔软面颊上绽放出的笑容。
想要挽留。
你为什么脸上留着这些红痕呀?
因为红色是美好的色彩呀。
因为这是我认识的人为我一笔笔描绘的呀。
你为什么会化成人的样子呀?
因为我想成为人呀。
你为什么想要成为人呀?
……
>>>
那是一个年轻的匠人吧。
他似乎是沉浸在独好的月色之下了,面对着庭院,久久不曾作声。若非月色在他的衣衫上随着呼吸涨退,面具会觉得这是一尊石像。
不知过了多久,匠人终于转过身来。他背对着月色,面目在昏暗的光下模糊成一团,面具远远地望着他,用零碎的记忆拼出了一张清晰的脸。
只是当他背对着月光一步步走来,面对着烛光一步步接近,那张清晰的脸渐渐又隐去了,而取而代之的,另一张陌生的、清晰的面孔从雾气中浮现了出来。
他挽袖坐了下来,凝视着面具。他拿起了案几上的笔。
火光在他的眼中跳跃,他的唇抿成坚硬的线条,眉间皱起一道山川。他审视着这一个濒临损毁、灭亡的器物。
于过往中隐去的面孔与在眼前无比清晰的面孔于此刻重合起来。
由原来惨白的膜具,被匠人柔软的指腹摩擦,一笔一笔添置上墨黑与朱红的色彩。作为死物,她被这些艳丽的东西一点点打开,唤醒神识,如同新生儿缓慢地睁开眼睛。
眼里的亮光,那就是她第一眼看见的东西。
漫长得几近腐朽的岁月都是被这样的神情所斩开来的。如同画笔沾染了新的染料,不容分说地覆盖上了那些快要生霉的部分。
工匠细细地调了颜料,矿石在水中肖融后有独特的气味。笔在水中润泽,他们用口舌将笔尖吮细。朱红在面具上漫开,嵌入,沉积。
舞女们在脸上都扑了厚厚的粉,颈柔顺的垂着。稻草扎在一起,披在男人们的斗篷上。女人的手握着扇,风从扇下过,吹起颂唱的歌声。
多年的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模糊不清的笑脸在河的对岸,喊出的话被雨声柔和地抱住了。
月光依然不曾吝啬它的美。
>>>
神高高在上,不发一言。神赐予人间春夏秋冬,赐予人类喜怒哀乐,各人向神呈上答案,无法回避,无法作弊,独立而唯一。
如若向她发问,她无以为答。
她已经拥有了很长的岁月,已经明白了什么是笑,什么是哭。她知道在不同的季节里会有不同的花盛开,也同样知道这些如阳光一般灿烂的东西在不久之后就会随着风归入虚无。
她尚未拥有属于自己的答案。熙攘的人声让她恍然觉得自己处身在人的洪流中,即将被汹涌的岁月与情感淹没。
因为那份过往,她渴望着人类那微妙而神奇的情感。在蝉声与雨声中醒来时,她用手拨弄红绸上的铜铃,再一次感叹起自己看过的岁月。然后就着酒味与烟气,在唇齿间轻轻叹一句:
“拥抱我吧。”
也不知是对谁说。
>>>
你为什么脸上会留着这些红痕呀?为什么会化形为人呀?为什么想成为人呀?
为什么呀?
她想作答。
=
End
=
想写出面具随着神社的建立到衰败过程中心境的变化,在混沌的意识中观察与学习人类,从旁观人类的“答案”到渴望自己能够“作答”,大概是想表达这样的感觉……包括那种想要守护什么的心情……
但是笔力太弱,拖拖拉拉写到现在也无法彻底写出那种想要写出的意境来……就连后记也说不清楚自己想要写啥,完了我估计是废了O<——<
总而言之辛苦看到这里啦!非常感谢阅读><
………………所以来找绊玩吧!!亲妈在这里给您磕头了(砰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