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篇才是最开始写的
不过竹马一直没上线xx
“惣惣。”
从背后传来了喊声,刚褪下警服的男性警官动作一僵,随后又如常地迈出步子。
“住惣,住江惣一郎!”
声音的主人锲而不舍,并且正在快速接近中,本来没多少起伏的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雀跃,一听就没什么好事。男人叹了口气,徒劳挣扎地加大步幅。
“抓——”鞋跟撞击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那家伙大概是在道路中央跑了起来,意识到这一点的住江惣一郎深呼吸,顺着突然落到肩膀上的手掌力道转身,“到——”肩上的大力让人呼吸一窒,同一时间惣一郎抬起胳膊护在脑袋前,风声骤止,“你啦——”精准地架住另一条相较之下比较瘦弱的手臂,一本封面精巧的小本子距离砸到惣一郎的头也就差了那么几厘米。
惣一郎与偷袭者沉默地对视好几秒,僵持在一处。最先败下阵来的还是住江惣一郎本人。
“龙守,你先松开我。”
“不准逃。”十六夜龙守不容置疑地说道,直面强硬语气的惣一郎却直观地感受到捏住肩膀的力气变小了,随后偏中性的声音又继续道,“看剧本吗?”
“好,好,我不逃。”这么说着的人一矮肩,远远地躲开那只手,惣一郎揉着已经开始发麻的肩肉,跟歹徒搏斗也可以毫发无损但对上这暴力女人却回去又要浪费膏药,这么想着惣一郎终于又把视线投向面前站着的女性,同样是脱下裤装警服的龙守此刻换上一身长裙,瘦高的身材也看不出什么爆发力也不知道那副能捏碎石块的怪力藏在身体的哪处,“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横穿道路,再说两名警官在路边拉拉扯扯像什么样。”
“哇出现了老妈子惣惣!有什么关系嘛反正不是在执勤中。”龙守赌气地撇撇嘴,也就在这时候她才看起来像个正处大好年华的女孩子。
就是不在执勤中所以才想避开你啊——惣一郎头疼地看着几乎要戳到自己鼻子里的小本子,其主人固执地保持着累人的姿势——毕竟惣一郎是属于高过头的那一类人,并且辅以气势汹汹的瞪视。
这样的拉锯战在这几年不知上演了几回,回回都是以住江惣一郎的妥协收尾。
当然,这回也不是例外,惣一郎无可奈何地接过了本子。
“你是想让我站着看吗?走吧,顺便陪你去喝一杯。”
这是一本有着年代感的笔记本,似乎是国外的产品,厚实的本子有一大半都已经被如刀锋般锋利的坚硬字迹填满——这哪里像是女孩子会写出来的字,惣一郎凭着记忆翻找出上一次阅读完的部分继续往下看。
“小守今天也很精神呢,还是要老样子?”
“嗯,麻烦老板娘了。”
这里是位于某个偏僻小巷深处的小酒摊,夫妇经营了数十载,虽然只是小本生意但日子也过得滋润,因为无名故而对来往的客人都熟稔得像是家人,更别提自酿的酒和下酒小菜的美味足以令人流连忘返。
而十六夜龙守则是五年以上的熟客了。
“哎这不是小守吗?好久没来了我还以为你像以前那个男人一样抛弃了我们的老板娘呢。”
被点到名的龙守连甩他一个眼神都欠奉,从那张嘴中说出的名字却让她抬起头,“警官很忙。”
“是哟是哟,大官人嘛——我们市井小人看不懂喔。前几天的那位——不过年长的男人也有年长的好处是不是?”
“对,比市井小人好。”
“……你!”
显然是被吵到的惣一郎抬头,扫了一眼气急败坏的男人,男人挺起胸结结巴巴地装腔作势,“怎、怎么着……你们警察——!”
原来是个不会读空气的笨蛋,这种等级龙守随便就能对付一打。惣一郎兴致缺缺地挪回视线。
“没人教过你不要随便跟陌生人搭讪吗,我们不熟,大叔。”龙守只顾低头来回扯了扯惣一郎的袖子,“别管他,继续看你的。”
“酒杯。”只出言提醒一句,惣一郎又埋头下去。
“啊……”此时龙守才意识到什么,转眼一看手中捏着的小瓷杯光滑的表面上出现了两三道裂痕,龙守尴尬地朝老板娘挥了挥手,“老板娘,抱歉啊这杯子我买下来吧。”
“哎呀,你这孩子真是的,一遇上那两兄弟的事情就这样,也不知道他们上辈子哪修来的福分喔。还有你也是,就积点口德吧,你不知道龙——”
“老板娘。”龙守仰起脸,冲着絮絮叨叨想过来收拾杯子的女性露出个笑脸,“我来买就好了,顺便再给惣惣一碟下酒菜吧,麻烦了。”
秘密就该是秘密,由不得多余的窥探。
仿佛刚才的小插曲没发生过一般,摆好老板娘端来的一碟牛肉片,龙守支起手撑着下颚,看向对面再次沉浸在阅读中的人。想要从他的表情中研究出阅读进度,没多少情绪波动的脸让她无功而返。
片刻之后,惣一郎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整个人往后边靠了靠,与剧本拉开一个微妙的距离,抬起头就对上似笑非笑的龙守目光炯炯的视线,跟个想要奖赏的警犬似的。惣一郎目光飘忽了一下。
“……跟上一次比有进步。”叙事手法一入既往的烂,情节的侧重很奇怪等等这些说出来就会变得很麻烦的评价在惣一郎的犹豫之下全数吞回腹中,“起码故事很精彩。”
“这样啊……”
对无故被丧气的龙守拿竹筷戳来戳去的牛肉片抱有极大同情心的惣一郎赶紧补救,“要继续写下去啊,我很喜欢龙守的故事。”也就只有故事而已了。
“我不会放弃的。”
立刻就变得意气风发,龙守猛地探手拍了惣一郎肩膀好几下,豪气万丈地灌下一大口甜酒。变脸之快让惣一郎叹为观止。回去要上的膏药恐怕也不止一点了。
“不过龙守啊,我看你的剧本也好多年了,每回都会出现在不同故事里的森森到底是什么情况?”
“嗯?不是有很多作者都喜欢把自己写进去作为彩蛋让读者发现的吗,那个就是啊。你可终于发现了,我还以为你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头都不会问我呢。”
“……”一时语塞,根本无从说起的惣一郎在内心默默地翻了一个大白眼。
啊啊,又来了。实在看不过眼的惣一郎端走那一碟早被戳得看不出原样的牛肉片,夹了一片放进嘴里,将它们从龙守的暴行中拯救出来。
“可是那个女孩子是叫森……噢。”惣一郎的表情突然变得一言难尽,“等一下,你该不会……小守原来一直是森森吗?”
“读作mori,写作森。”答得理直气壮。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昵称戳中他哪块笑点,惣一郎的拳头抵着唇笑起来,连眉梢都暗含星光。惣一郎的笑脸并不是什么难得一见的珍物,然而不管看了多少年,龙守还是被晃花了眼。
“不准笑。太犯规了,你别笑。”笑起来这么好看的人实在少见,龙守像是被闪到一般低头捂住眼睛,“拥有像森林一般广阔的胸怀,大概是取了这层意思吧。可一般不都是说像海或者天空一样吗,会说这种话的人都是笨蛋。”
伸长了手臂想去戳牛肉片的手中突然一空,连竹筷都被惣一郎没收,龙守只好对着摆出一副好好吃菜表情的惣一郎吐舌表达不满。
“很可爱。”惣一郎突然语出惊人,眼中不起波澜看不出一丝勉强,“挺像你的。”
即使与外表不符,内里却如他所说,不愧是那个男人。
“森森。”
埋首于书案的男人忽然抬头,冲着一进门就霸占原主床铺的女孩叫了一声,仿若才发现她的视线一直黏在自己的背上。
“……啊?”貌似被点到名的女孩迷茫地偏过头,揉了揉盘腿坐得有点发麻的脚,她从床上蹦了下来,劈手就给了年长男人一记手刀。
没打着。男人捏着她的手掌,笑得灿烂。
“是读作mori,写作森的森森喔。”
“你是笨蛋吗,这种叫法谁会懂啊!”
真是个不知所谓的称呼,还亲昵得不行,女孩在心底窃喜。
“不觉得很可爱吗,森森。”
“真是个笨蛋。”
男人认真地望进那双蓝色的眼中,眼底星星点点的笑意像偷跑的流星雨迅速地划过消失,只留下灼人的尾焰悄然燃烧,他的心落到了实处 。他伸手扯住女孩的脸,企图用强制性的手段让她的嘴角上扬,只是还没等他摆好想要看到的表情,手底下的触感就让他为之一愣,是柔嫩的、属于少女的肌肤。像是手上细密的伤口碰到了辣椒水一般,男人换了个方向,仅仅是用力地揉乱了女孩服帖的短发。
换上了长辈式的口吻。
“女孩子只要可爱就好啦。”
“你说想出这种不知所谓的昵称的人是不是傻瓜啊,惣惣。”
“根本就是个笨蛋,不是吗?”
自言自语的龙守忽然笑了。
宛如冰雪消融后挣扎着破土而出的幼小花骨朵般稍不小心就会随风而逝的笑容。
也许比春日暖阳更加暖,一直拧眉注视着她的惣一郎也跟着一同轻轻笑起来。
能让所有人都微笑起来的笑容,为什么温度却抵达不了她自己的眼底呢。
真是个笨拙的傻女孩啊。
惣一郎往龙守的嘴里塞了一筷子牛肉,坚冰般的微笑僵在了脸上,噎了个正着的龙守拍着胸脯咳嗽起来,在接过惣一郎倒满的酒杯全部猛吞下去之后,她扬起手臂作势欲打。
“说来,”惣一郎漫不经心的开口,“你不是还有报告要写。”
话题转换得太快,龙守的拳头一时之间捶下去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她的眼前浮现出一张笑得露出虎牙傻兮兮的脸庞。
星火点亮了眉眼,龙守咬着夺回来的筷子点头,“内山前辈帮忙写了。怎么样,他很棒吧。”
“不要老是麻烦别人。”
“惣惣这是嫉妒了吗?”
“没有。”
话题到了这边便进行不下去,本意达成的惣一郎也失了继续下去的性质,对面反倒是又一次打开话匣。
这不是能笑得开心吗。
果真是傻得无药可救。
※最初约互动的时候本来是想走友情线的,不知道为啥就(。另类的友情线吧(?
※谢谢叉借我宗一!!
※换了种写法,还想着模仿刑侦剧,结果画虎不成反类犬(悔恨
※宪章老师真的太帅啦!!!!!
“……你没事吧。”
金色。
轮廓分明是典型的亚洲人,唯有这双狭长的眼是薄金色。
初见时她便觉得少年的眼睛足以摄人心魄,如今近距离观察之下,她只觉从那双眼中隐约觑见的渺小的自己,宛如被浓稠树脂灌淋全身的昆虫,动弹不得——近乎窒息般的美。
强烈的美感与求生意识几乎同时冲上脑际。
“……甘草小姐。”
好似置身湍急江流里,被少年唤及的姓名是救起她的最后一根粗木。
甘草秋穗一震,彻底回过神来,之前被奇妙地阻隔在外的外界声音一股脑涌入耳中,她仿佛游鱼重回水中,获得氧气后的晕眩令少女不得不抓住少年的手站起身来。
——对了,她还有不得不说的话。
秋穗佯装疑惑地昂首望他:“谢、谢谢您……”微一停顿后,这时必须眨一眨眼,再装作迟疑地出声问:“呃,请问您怎么会……”
——怎么会知道我的姓氏?
不需说完。
黑发少年未起疑心,松开手后静静说:“我刚好认识你的姐姐。”
她瞪大眼,然后点头:“原来是这样。”
“刚才没有伤着吧,抱歉了。”他上下打量她。
“啊,没事,我很好,倒是我走路没看路,对不起!”她急忙鞠躬道歉。
目光微有缓和。他摇摇头。
“不用道歉,没事就好。那就这样,我先走了。”
秋穗礼貌地微弓身,直到少年走过拐角,彻底消失不见后,她才放松了一直紧绷的肩背,不由长长舒了一口气。
——龙崎宪彰。
她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崭新一页上,娟秀字迹写出了这个名字,并圈了起来,旁注一句“可疑,在学校偶遇时注意伪装身份”。
本来是以防万一才想出的剧本,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看来这学校说大也不大。
“……啊,作业还没交!!”
严肃不过三秒,少女便想起了最初的目的,继续飞奔去教室。
■■■
东京警局一队接到命案通报时,甘草秋穗刚从外面回来。看着办公室里的前辈们纷纷配枪戴帽,准备工具,秋穗好奇地凑近了正在一旁喝茶的十六夜龙守。
“前辈,这是又发生案子了?”
“哦,是秋穗啊,”龙守捧茶,耸耸肩,“对啊,听说是凶杀案。”
关于寒假前突然爆发的早乙女学园人口失踪案,东京警局一队队长御野龚三郎主动请命,把一队的精英骨干“卷”了个精光,甚至连甘草秋穗这种新入队没多久的小警察也不放过,通通安插在了早乙女学园里。
然而事实上,不论在那个失踪案件频发的学校里是否有所进展,现实生活中的案件可不会因此就暂且退让三分。这就直接导致大好的休日里,大家正为“终于可以暂时不用扮学生上课”一事而感到由衷欣喜时,老天爷便以此催逼各位警察迅速想起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前辈你不用一起去么?”
“不用不用,那边人手足够了。”龙守摆摆手。
甘草秋穗歪歪头:“这样。那我先去一趟档案室,拿点资料过来。”
“好,快去快回,我刚才出去买了点心。”
蓝发女性拿起桌上的纸袋微晃了晃,眼含狡黠:“有你爱吃的水羊羹。”
“……一分钟就回来!!”
少女几乎是眨眼就消失在了门外。
等她抱着一摞资料,还未踏入办公室,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断续的话音。秋穗猫腰蹭了进去,发现先前出警的前辈们恰好归来。而十六夜龙守坐在办公桌前,见她来,招招手示意她过去。秋穗心领神会,结果刚迈出两步,就听得有人在旁唤她。
“甘草小姐。”
冷静自持的男声。
“在、在!”少女一个激灵,赶忙转过身去,立正站好。
看她神情僵硬,青年——佐久间宗一挠挠浓密的黑发,犹疑的神色一闪即逝。他清了清嗓子,在周遭明显沉重起来的氛围中压低声音说:“请随我来,有件事想让您帮个忙。”
“……呃,好。”
不是人员都定了么,什么事还用她帮忙?整理资料?
秋穗放下资料,心里犯嘀咕,但仍是快步跟随青年出了办公室,一路走至尽头,他才停了下来,指了指面前的房门:“刚才调查的时候有个早乙女的学生在案发现场。为谨慎起见,我们请他来协助调查了。”
早乙女的学生?
少女微踮脚向窗内望去。少年端坐在审讯室里,穿着早乙女高中部的男式校服,垂眸不语,十分镇静。佐久间也一同看去,剑眉紧蹙,唇角下撇,话语里掺了几分几不可察的叹息。
“他之前也像这样被调查过几次,因为每次都恰好抢在我们之前出现在案发现场,还戴着手套,就像鉴定科的人一样。……都快成老熟人了。”
秋穗眨眨眼:“所以才怀疑他?”
“嗯。不过他每次都有确切的不在场证明。审讯他的人也问过他原因,他说是‘社团活动’。”
……早乙女哪儿来的鉴定科(模拟)社团啊?
“所以您说的‘帮忙’,就是让我来问他么?”秋穗探问道。
“抱歉,是我擅作主张的。我觉得这种情况下,由气氛比较柔和的女性来问的话,说不定能问出些什么。”佐久间眼含歉疚。
秋穗总算明白他刚才为什么会犹豫了,随即笑说:“没问题,虽然我不确定能不能问出有用的信息,不过我会尽力的。”
浅棕色的眼瞳中终于沉下星点煌辉。他点点头,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就在审讯室隔壁,随后为她打开了房门。
甘草秋穗参加的审讯调查并不算多,而且多数情况下都是跟着各位前辈,怀着类似于“参观学习”的心情,担任从旁记录一职的。虽说她和佐久间宗一不是很熟,但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名比她年轻,却较她经验丰富的青年自有一种独特的稳重气氛。那么,若是佐久间这么说的话,她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少女轻轻拉开椅子坐下。手中薄薄一页的资料上标注出了姓名。
“你好,龙崎宪彰。”
黑发少年终于抬眼——面部轮廓分明是标准的亚洲人,唯有那双眼,竟是金色的,甚至因为颜色太过纯正而差点摄住她心魄。
“……你好。”他说。
低沉的声线听上去亦非少年应有的。
秋穗强自定下心神:“你是早乙女学园高二Y班的学生,是么?”
他点头。
尽管面无表情,但的确是有配合的意愿的。秋穗放下心来,想了想,缓了缓嘴角笑道:“真巧,其实我的妹妹也在早乙女读书,和你一样,今年高二。”
“这样。”
“是个很能咋呼的小姑娘,说不定你还能在学校里碰见她。”
为求生动形象,她编出来的事迹大多源于从前的学生时代,什么上课睡觉、忘写作业、被请家长之类的糗事基本都说了个遍。她一边说,一边在心里诧异,没想到自己还记得那么多事,她原以为这些琐事早就被她忘得一干二净了。
眼见少年的目光渐渐温和下来,金眸里剥落了极冷硬的冰层,秋穗偷偷瞄了一眼时间,决定直奔主题。
“然后我在想,早乙女里应该没有哪个社团的社团活动,是会让学生专门去案发现场扮演鉴定人员的,是吧?”
“……”
他盯着她,皱眉不语。
“今天下午14点35分,你比警方早一步出现在山下公园的案发现场。这是这两个月来第五次了。龙崎同学,我想你自己很清楚,同样的,我们也很清楚,‘社团活动’这个理由只是借口。”
“……”
“我没有想逼问你的意思,”见他缄口不言,她叹了口气,“近来东京很不安全,命案频发,而且你——你和我妹妹就读的那所早乙女学园也发生了多起失踪案件。你在警方之前出现在案发现场,就意味着你有可能目睹了案发全过程,我们害怕你以此被凶手威胁。”
至于另外一种可能——他就是凶手——不过这一点倒暂时被目击者澄清了,因为他是报案后才赶来的。
当然,也不排除他作案后刻意制造不在场证明。
调查一时间胶着不下。近乎凝滞的空气重重压在肩上。少女看他实在没有想说的意思,不禁有些头疼,但又无法像前辈们那样拍桌厉声威喝,只好继续无奈地瞪着眼睛。
……哪怕是表下态也行啊。
这时,少年像是有所感应般,抬眼看她。
“你叫什么。”
“……嗳?”秋穗眨眨眼。
“我说姓名。”
“呃……甘、甘草。”
“这样,”他微颔首,“甘草小姐,我并没有目睹案发过程,也不是你们警方所怀疑的凶手,我只是——”顿了顿,为难地蹙起眉,而后说,“只是有些事不得不调查罢了。”
“可……”
甘草秋穗还想再说些什么,审讯室的房门忽然被打开,佐久间宗一的身影出现在门外。青年闭眼摇了摇头,示意她“到此为止”。
将少年送至警局门口,龙崎宪彰忽然转过头来对她说:
“再见,甘草小姐。”
明明是稀松平常的一句话,少年的语气也并非如何意味深长,但秋穗还是忍不住一惊。好像被看穿了谎言似的,那双金眸里滑过一段薄而锐利的光。
待少年的背影消失在街尽头,佐久间宗一才叹了口气,说:
“在学校还请多加小心,甘草小姐。”
秋穗困惑地看向青年。
“我刚才没有告诉您,是因为没必要,不过现在我想我有必要提醒您了,”宗一忧虑地皱眉,“警方早已在之前查明——龙崎宪彰,他的家庭构成和过往经历都是虚构的。”
“什……”秋穗瞠目。
不可置信。
这事实明明令她无法置信,可在心底深处,有个声音却在细细地重复:
我猜也是。
“警方其实早就盯上他了,但派去跟踪的人员总会在关键时刻跟丢他。……这次将您卷进来,是我的失误,没想到他会对您表现出兴趣。”
佐久间说着,低下头去。
秋穗慌忙摆摆手:“您请别这样,我实在是受不起!这次协助调查我也没有问出什么成果,理应是我向您道歉才对。”她又笑了笑,“没事的,谢谢您提醒,今后我会尽量谨慎行事的。”
■■■
走出教师办公室,甘草秋穗再度想起了那双极具美感的金色眼瞳,色泽虽纯,但总透着不似年轻人的古旧与厚重——仿佛渡历史洪流而来,静静跨越千年的美。
所以她才会觉得被瞬息摄住了心魄,才会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因为那是近乎神明、神话的美感。
亦非人应有的美丽。
*注明一下,文中提及的“协助调查”其实就是日文中的“任意同行”,但还是有些细微差别,实在是找不出准确的翻译了还望见谅
没想到时隔多年我居然还会产没想到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最后两个哈是名词(喂
男主本来是恶哈,但是哈哈太苏写得太过爽快不知不觉就换了男主,男二成功上位了(……
布兰真是小天使
只是提到了女朋友就不响应了
没有逻辑,没有逻辑,没有逻辑
天气晴朗,阳光直射。
刚踏出机舱,布兰登就深切地感受到夏威夷的温度,皮肤都像是要烧起来一样,深吸了一口带着海风的空气,后头伸出一只手给他扣上一顶草帽,布兰登双手拉着帽檐转头看向养父。
“怎么样,这里是不是很棒?”年过四十却依然显得年轻的金发男人牵过儿子的手,“早就想带你来看看了,这次终于找到机会了。”
哈维尔笑着,望着布兰登左侧留下的空档,男人的心飘到了大洋彼端。
还有一个人也想带她来看看。
“父亲……?”虽然只有13岁,年幼的小孩却敏锐得厉害,他仰起头企图看清高大得过分的父亲脸上的表情。可想而知是失败了,但在下一刻布兰登就被哈维尔整个抱起,放在了肩头,视线陡然地增高布兰登不安地抓紧近在眼前的金发。
“父、父亲,我不是小孩子了!”若不是现在骑在哈维尔的肩头,布兰登都想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
“嘿,小伙子,你这么说可伤人心了。”哈维尔拍了拍荡在身侧的小短腿,在真的惹急家中的小大人之前将他放了下去。又改回大手牵小手的状态,哈维尔领着布兰登穿过满是热情游客或是本地人的机场大厅,中途还被人戴上了花环,也是跟他那件在上飞机前就换上的超有夏威夷风情的大花衬衫十分相配,他笑眯眯地看着布兰登向送他花环的小姑娘道谢,亲手为他戴上之后,半跪在地上的哈维尔拍了拍他的肩膀,“刚才我在想,下一次,我们三个人一起来好吗?我、你和茶。”
“跟柠茶阿姨吗?”
“是啊,不过那时候你可能要改口换个称呼了。”
布兰登的眼神亮了。他曾经问过哈维尔为什么没有娶那名叫司柠茶的女性,具体的缘由因为年岁太小记不清了,但他至今都还能回想起那个笑容。
那是第一次,布兰登懂得了何谓人之情深。
他说,“那么好的女人,用光我一辈子的时间都等得起。”
也许用不着一辈子他就能够等到她,不,不对,应该是他终于做好了准备战胜那些未知的时光和距离,布兰登这么想着。
其实他是知道的,知道父亲时刻都有着求婚的准备。
身为国际刑警的哈维尔工作虽繁忙,却从不会把情绪带回家,一直以来在布兰登的眼里他都是强大又温柔的父亲形象。直到前一阵子,他掐着点在家门口迎接刚处理完一宗案子从国外回家的哈维尔,他的脸上难掩倦意。
他看到哈维尔一个人坐在客厅,从西装内口袋里掏出一个精巧的小盒子,只是盯着它发呆。接着便是自言自语。
“可能是我上了年纪吧,总觉得寂寞啊,想要有人陪着一同携手。总是想着我们经历了那么多,那么多风浪都闯了过来,反倒安稳下来了就觉得我还没有做到最好,还不能够去拥有。”
宛如真的有人同他对话一般,几秒钟之后哈维尔扑哧一声笑起来,伴随着笑声的是电话铃声,看到来电提醒的哈维尔错愕了一瞬,轻声嘀咕了一句,便迅速地接起电话。
“晚上好啊,我的好姑娘。”
接下去哈维尔与司柠茶的对话布兰登没再听下去,那一晚的一幕有太多的不明了,什么都问不出口的布兰登只能将它深深地埋进心里。
坐着哈维尔租来的车,火奴鲁鲁的街边景色在布兰登的眼前掠过,用不了多久就抵达了希尔顿,刷了房卡再次感受到强烈的空调冷气,布兰登终于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反观哈维尔,在登机前夕整个纽约都被风雪笼罩,他却早早地穿上花衬衫和短裤、戴上墨镜混在一群被毛绒大衣裹着的人群中。饶是如此他还能给全副武装的布兰登当一座人形暖炉,在去机场的路上他是抱着父亲的手掌不撒手的。
真是让人难以理解又羡慕的身体素质。
“去享受冲浪吧。”哈维尔从行李里翻出冲浪板,门的另一侧也传来了声音。
“HPD,请把门打开。”
熟悉的、警方叫门的声音。
“没事,应该只是协助调查。”哈维尔露出些许怀念的神情,摸着布兰登的头安抚,安放好冲浪板,他打开门。
一双手抓住哈维尔的肩膀,扭过他的身子。
在中途动作就被强行打断了,穿着制服的警员发现无论如何用力,都扳不动眼前人分毫,而男人则对他露出了一个露齿的笑容。
“我可没料到会是这个。”
轻而易举地挣开锁住肩膀的手,以对方搭档看不清的速度瞬间反客为主,将警员反手压在后背按在了地上。
“我想没人教过你们请求协助的时候要对普通民众动粗的吧?”
“不要耍嘴皮子了!”另一名警员对哈维尔的说教完全不感冒,从枪套里拔出凶器,“作为一个危险人物……!哈维尔·莱恩,你被逮捕了。”
“嘿,我说,”哈维尔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地上站起来,将还呆立在房内的布兰登挡在身后,“再怎样都不能吓到小孩了,你说是不是?”
哈维尔握住警用配枪,带着警员的手将枪口抵住心口。
“要杀了我,就扣动扳机;要查清真相,就带我去警局。”
男人松开手,手腕并拢向前递去。
毫无防备的姿态,却让警员僵在了原地。
最终还是被戴上了手铐,冰凉的触感深深地嵌在手腕的皮肤里,哈维尔叹了口气,“看起来我们要过一会儿才能去冲浪了,布兰登。等我走之后把门关好,我很快就回来。”
“对小孩子许下不能完成的承诺,可不是个好家长。”丢了大脸的警员用力地握着哈维尔的手臂,强迫他转身,“你被逮捕了,哈维尔·莱恩,你有权保持沉默……”
“停。我知道权力,也说过很多遍了,就放我们各自一马吧。”
哈维尔怎么也想不到会在休假期间回到审问室,更别提是以被审问的对象这一身份。
被晾了大半个小时,第三位警官进入了审问室,看起来是他们的队长,他先是解开了哈维尔的手铐,接着坐到了他的对面。
“十分抱歉,莱恩探员,我们一开始不知道……”队长露出了难堪的神情,“告诉你也无妨,我们的特遣队现在处理一宗牵扯到国际纠纷的案子,几乎大半个局子的警力都被用在那里,这起连环杀人案就落在几个半熟不熟的新手上。”
活动几下手腕,哈维尔看着留在腕子上的红印摇了摇头,“没关系,按规章办事罢了。你们是怎么查到我的?”
“指纹,你的指纹出现在了现场。我们根据你早些年的档案发布了APB。”
闻言哈维尔微微抬高了眉。
无故人间蒸发的那两年,在某些可以“知情”的人里流传的说法是秘密执行某些高度机密的任务,哪怕是“退役”加入国际刑警之后那些档案也没有解封,甚至连那之后的生活也被列入机密。以火奴鲁鲁警局警探的权限来说,只能够查到哈维尔缺席BAU的面试,离开纽约警局这些表层信息,理所当然地就被当做是误入歧途的原警方人员了。
也许是过于像由好变坏的楷模了,哈维尔颇有些不自在地摸摸鼻子。
“啊……所以是给我们登记的那个女孩。”哈维尔恍然大悟地抓抓头发,怪不得她看起来抖抖索索,他原本还以为是自己长得太过凶恶吓到了人。
“是的,就是这样,后来我们又查到入境情况,在机场也有你和你儿子的目击情报,这才发觉我们犯了大错。”男人再一次露出抱歉的神情,然后又转为疑惑和犹豫,“令我们想不通的是,你的指纹到底是怎么出现在现场的。”
“我这些年树敌也不少。”在某些层次,哈维尔·莱恩探员的名号可谓是如雷贯耳,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他始终都在笑着,明明是风淡云轻的态度却令队长压力倍增,“在有心人眼里我的行踪可不是什么秘密。”
哈维尔站起身来拍拍陷入矛盾中的人,“不用担心,我不会要求介入调查的,关系者远离的规则怎么说也要遵守。你们知道哪里能找到我,要协助调查我也很乐意。但是——”眼看男人又紧张起来,哈维尔笑着摆摆手,“我们你看人手不足,就不用派人保护了,暗桩也没必要。我自己的孩子,我能保护得好。”
“那就万分感谢了。”即使不知道哈维尔哪来的自信,但对方终究也没有推辞,可想而知局势是有多么紧张。
“在我走之前,方便的话能告诉我夏威夷特遣队在调查什么吗?”
Mr.K——行走于黑暗中的处刑人。
咀嚼着代表着罪恶源头的名号,哈维尔头疼地捏了捏鼻梁,他直觉地感到这趟旅行恐怕不能轻松地度过。
被强行带离希尔顿的一个半小时之后,哈维尔重新回到住处,还没摸出房卡,他就皱起眉。
他听到了,那是分属于两个人的心跳声。
男人把房卡重新塞回口袋,细微的电流顺着按在感应面板的手掌潜入高科技产物中。
哈维尔推门而入。
与里头的男人四目相对。
布兰登的声音停了下来,好奇地转头看了一眼门口。
“父、父亲?”
他立刻又把头扭回去,是父亲,揉揉眼睛,还是父亲。
门里门外两个哈维尔同时失去了声音,同时也听到了布兰登的疑惑。
还是门外的哈维尔反应快人一等,四下看了看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他便大步跨进门,锁上门之后提着另一个哈维尔的衣领直接把人塞进浴室。
“卸了妆再出来。”
“布兰……呃。”面对布兰登纯净的眼神,哈维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证明自己,真假父亲这种戏码太烂俗了,哈维尔完全不想配合。
“所以你才是父亲吗?”布兰登握住了蹲到沙发前的哈维尔的大手,感受到父亲的体温提高的心终于放下,“那、那他是……?”
“啊,原来被看出来了啊。他的演技不到家啊。”哈维尔回握住那只软软的小手,“他是——”
“凯文。”
“哈维尔。”
完全一致的声音说出了截然不同的名字。
“你说谁的演技不到家!”这回布兰登听清了从浴室里传出的声音,用浴巾擦着湿漉漉头发的人的样貌与一分钟之前的样子对比起来可谓是男大十八变。
并不是说男人跟哈维尔突然长得不像了,平心而论仔细去看还是能发现雷同之处宛如克隆人般精确,只是那头嚣张的白发太夺人眼球,大多数人都会被吸引过去而忽略了眉眼间的相同。
那双血宝石般的眼仿佛隔开了他与世界,层层寒意埋葬在眼底的尸山血海中。
更别提神态的天差地别。
如果说哈维尔是威风凛凛的雄狮,那被哈维尔称为凯文的男人则是失去族群的独行猎豹,同为猛兽却各自为营。
“的确不是演技不到家,而是你不懂怎么跟孩子相处,更别提我家布兰可是很敏感的。”哈维尔整个人都陷进沙发,伸手拍拍另一个单人沙发,示意擦完头发的人赶快过来坐好,“布兰,这是你凯文叔叔,我的弟弟。”
“哈维尔,我才是哈维尔,凯文。”
“凯文,你才是凯文。”
“凯文叔叔。”
还想反抗的男人受到了来自布兰登的最后一击。
看起来像是要生气一样,布兰登害怕地挤进哈维尔与沙发之间,哈维尔揽住他的肩膀安慰,“别看他那样,实际上就是只纸老虎,那双兔子眼睛和非主流的头发都是因为白化病。”
尽管哈维尔的声音很小,听觉灵敏得非人的男人嗤笑一声,没有做任何评论。
哈维尔低头冲着布兰登笑笑,鼓励般地推了推柔软的小身子骨,布兰登在父亲的怂恿下一头扎进男人的怀里。
“……”
布兰登察觉到被环住的身体僵硬了,却没有推开他,只是一动不动地任由他在身上放肆,得到勇气的布兰登把头埋进宽阔的胸膛,聆听到了心脏跳动的声音,他小小声地松了口气,脸颊在他的心口蹭了蹭。
在哈维尔回来之前,模仿哈维尔与布兰登交谈的男人总给布兰登一种虚幻感,仿佛不拉住眼前的人,他就会原地消失,连存在都会被抹消。彼时,他还以为那是他的父亲。
幸而,随后发生的事虽让布兰登措手不及,却也让他理清了事实。
原来凯文叔叔不是虚假的,布兰登安心地抓紧了他的花衬衫。
软乎乎的触感在怀,男人抬起的手顿在半空,终究是没有落下,半饷才从嘴里憋出一句话,“……戴维尔,这是我现在的身份,给我记牢了国际刑警。”
“知道了,凯文。”
“对了,父亲。”好几分钟后布兰登才从戴维尔的身上起来,小小的身子窝在他与沙发扶手间的空隙里,一双绿眼认认真真地看向哈维尔,“你需要律师吗?”
戴维尔意外地抬起眉毛。
“不,不需要。已经没事了,布兰,只是警探搞错了对象,误会一场。”
哈维尔单单是瞥了一眼貌似惊讶的人。
在警局浪费了太多时间,已经完全错过乘上最佳海浪的时机,哈维尔带着布兰登用完晚餐,洗去一身旅行风尘的布兰登带着疲倦早早地进入梦乡。
至此,客厅里只剩下哈维尔与戴维尔两兄弟。
空气顿时紧绷,温馨和睦、谈笑风生一概不复存在。
他们本不该相见。
这是哈维尔与戴维尔心知肚明的、无声遵循的约定。哈维尔竭力想要维持的脆弱平衡,在戴维尔忍不住想要靠近布兰登的冲动下全线崩溃。
戴维尔看着哈维尔凝重的表情,嘲讽似地一挑嘴角。
“要逮捕我吗?”
哈维尔是该逮捕他的。
从Mr. K这个名号传出的第一天起,哈维尔就知道,那是他。
尽管几乎每天都要骚扰戴维尔一次,尽管只要他想,他就能立刻赶到戴维尔的所在地,但是每一次、每一次他只是念叨着闲话家常。
他常常会想,如果他失去如今守护着的一切,他是否也会变成另一个戴维尔。
而答案往往是肯定的。毕竟戴维尔就是失去所有的哈维尔。
无论戴维尔是怎样出现的,究其根源,哈维尔才是创造者,所以他迟迟无法丢下戴维尔,一生都无法放手。
更别说经历了太多血与火,见识过黑暗面中的黑暗,哈维尔更是确认了一件事。
戴维尔背负的善是他自己所不需要的,是累赘,根本就是放弃了更好,但他只是用肩扛起,用背担起,哪怕那份重量勒进了他的血肉,哪怕只懂得用恶的方式诠释善,他也不会抛弃那份善。
正是那在生死间沉浮也要维持的人性让哈维尔偏向戴维尔。
这样的人怎能让他直视黑暗。
哈维尔正是那个让他直面光明的人,他想要成为那个人。
“你是想要弄沉夏威夷吗?”
从酒柜里拿出一瓶威士忌,不加冰的其中一杯烈酒被哈维尔推到吧台另一端。
“再说你只是我弟弟凯文,我想不开了要逮捕你干嘛?”
“真是个烂好人。”
戴维尔晃了晃酒杯,一饮而尽。
“对了。”
临行前,哈维尔叫住戴维尔。
“你欠我个人情。”
“喝多了吗你。”
“关于指纹,我可是都替你扛下来了。”
“你想干嘛。”
“来参加我婚礼吧。”
婚礼啊,真令人羡慕。
如果当初不那么懦弱……
如果当初愿意伸出手……
那么她是不是还会在身边。
戴维尔从来没有看见过司柠茶的死相。
但他全都听到了。
两次。
=没有了=
随手一个时空错乱的小剧场
“你是不是在追一个怪盗?”
“是啊,怎么?”
“撤手,他是我罩着的。”
“我以为你喜欢koki那类的??”
“那是你的兴趣吧。”
*关于哈维尔与凯文的争执
两人的全名是哈维尔·凯文·莱恩
哈维尔在出了主神空间后抢先复制体一步先给他做了假证,让戴维尔成为与他同名的名义上的亲弟弟,顺带一句ID上的照片是哈维尔特意染了发去拍的。
1、
加布里埃尔走上四楼,这是一栋老旧的公寓,墙壁已经发黄,木质楼梯粘着一层油泥,攀登起来发出吱吱咯咯的响声。
四楼第一个房间敞着门,加布里埃尔朝里瞥了一眼,一个面红耳赤的秃顶男人正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捏扁的啤酒罐满地都是。电视里正在转播职业联盟四分之一决赛,巨人队和三叉戟队的球迷站在看台的椅子上狂吼,喊声穿过老旧的电视机变得沙哑嘈杂。
厨房里正煮着什么,加布里埃尔的眼神和厨师对上,那是个同样面红耳赤而肥胖的女人,和她丈夫有几分相像。她瞪了加布里埃尔一眼,冲过来关上门,门后传来她男人因为被挡住关键一幕而发怒的叱骂声。
四楼第二个房间紧锁着门,把手和钥匙孔锈迹斑斑,门口的踏脚垫积了厚厚一层灰尘。第三个房间里音乐声震耳欲聋,第四个房间传来大麻的气味,第五个房间——走廊尽头的第五个房间隐没在黑暗里,他要造访的对象就躲在那儿,对自己的命运依然一无所知。
显然,这是又一件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工作,在这样的街区和这样的公寓,没人会关心隔壁的狭小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与其说这是“住宅”或“房间”,不如说这栋建筑是横在森林里的腐烂朽木,它已经死去已久,而依附在上面的昆虫和小生物仍然群聚在各自的巢穴里,孜孜汲取着它的最后一点养分。
开始干这一行之后,加布里埃尔有时会惊异于人类对同类是可以如此漠不关心,也许他们对自己也毫不关心,只是凭着求生本能勉强活着罢了。意识到这一点大大地减轻了加布里埃尔扣动扳机时的恐惧感和负罪感,他逐渐觉得这不过是城市里千万种工作之一,比起那些靠坑蒙拐骗的活计倒是更有尊严。
他贴近门,倾听里面的动静。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有人在铺着毯子的床铺上移动。
加布里埃尔伸手去拧门把手,却发现门没有关。他将身体贴在门上,握紧口袋里的东西,小心翼翼地进入这个狭小幽暗的空间。
由于另一栋楼和这栋楼之间距离太近,连一个人都无法通过,原本应该开在对面墙上的窗子已经无法用来采光,大部分住户把它们封死了。两栋楼之间的窄缝沦为额外附赠的垃圾场,一楼居民的夏天想必极其难过。
因此,房间里的人除非夺路而出,是不大可能从什么地方逃走的。
即使这样,加布里埃尔还是做好了对手垂死挣扎的万全准备,这是职业人士必须要做的——他举起手里附带消音器的枪,指向昏暗光线里从床上坐起来的人影。
“等一下。”
加布里埃尔感到惊讶,那声音听起来有点虚弱,但相当镇静,比起意识到自己深陷危机,这声音听起来仿佛是看到什么事情没有安排妥当——比如骑脚踏车的小孩正准备冲向公园前车水马龙的大街、粗心的保姆忘了关煤气炉就转身去接电话、店员把鞋盒子摞得太高而摇摇欲坠——而发出的提醒。
在他不算长的职业生涯里,这样的表现还是第一次遇到,他不禁怀着某种程度的好奇,停下来看看对方打算做什么。
房间里的人打开床头台灯,把硬邦邦的毯子推到床铺角落,接着弯腰合上地上一只敞开的箱子,把它拖到一边,清理出一小片空间,最后穿上床下的一双鞋——完全不像是在面对拿枪的人。
加布里埃尔开始感到紧张,当对方的手伸向毯子和行李箱时,他的手指几次压住扳机,然而最终,那个瘦削而头发斑白的男人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手中什么也没有。他似乎只是在整理穿戴,并没有显露出反抗的意愿。
“是鲁道夫派你来的?那家伙还在逍遥?”
男人再次开口,声音比一开始紧绷得多,加布里埃尔发现他的额角正在渗出冷汗。这是终于抑制不住恐惧的表现,还是正在被什么事折磨呢?接下来他该控诉富有的雇主,说那个人心狠手辣、丧尽天良,或许还会威胁自己得不到报酬,接下来会有警察找上门,或者下一个被灭口的就是自己吧。
男人见加布里埃尔不做声,却沉默了几秒,接着盯着加布里埃尔的眼睛问:
“他花了多少钱?”
加布里埃尔感到一丝轻松,这仍然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下一句该是“我出双倍的价钱,求你让我活下去……你可以在这儿开几枪,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以后我会像个真正的死人……”,这在被他手中的枪在前额开了个洞的倒霉蛋之中,已经发生过四五次了。
于是,他仿佛在等着这句话似地回答:
“我得做好我的事。”
“这么说我必须死在这儿了吗?”
“我只是在做我的活儿。”
男人叹了口气,汗水从他的前额流到领子里。
“你干这一行多久了?”
“没必要告诉你。”
加布里埃尔举起枪,瞄准万无一失的地方。
“我只是想知道……你觉得自己这活儿干的怎么样?”
加布里埃尔不得不再次中断手头的事开始思考,他开始觉得不耐烦,他决定,回答这最后一个问题之后就结束谈话。
“还算不错,至今为止没失过手。”
男人露出了几乎是如释重负的表情,他瞧着加布里埃尔,扭头示意他朝床铺对面看,那儿有张桌子,中间抽屉的钥匙孔上插着一把钥匙。
“这就好了。”
2、
“他是不是大惊失色?完全没想到你会找到他?”
加布里埃尔站在宽敞的大厅里,打量着四周雪白的墙壁上挂着的油画,他完全不懂那些艳丽杂乱,如同瘾君子和醉汉眼前会出现的线条和色彩挤在一起有何美感,只知道它们都价值连城,或许其中一幅就能租下,不,买下他上个星期去过的那栋公寓。不过,它们在大而沉重的岩石壁炉、皮革沙发、看上去相当高级的绒毛地毯以及包着金边的脚凳和茶几周围,只是像穿着时髦的城市游客待在古堡大厅里一样,显得廉价而格格不入。
鲁道夫站在厚厚的窗帘前面,胳膊肘撑着一张小桌,桌上放着玻璃花瓶和百合花。他抽了口雪茄,咂了咂嘴,似乎是嫌沙发上的烟灰缸太远,把烟灰弹进了花瓶里。
“不……他好像早有预感。”
加布里埃尔字斟句酌地回答道。他在这种环境里总是十分不安,不知该怎么和人对话,尤其是在雇主心情很好,而自己要说的可能让这种好心情烟消云散的时候。
“但是他毫无反抗不是吗?他一定是吓怕了,像青蛙被蛇盯上——他早该想到惹恼的是谁!”
鲁道夫的喉咙里发出咯咯声,接着喷着粗重的鼻息,从胸腔里发出大笑声。
“我不知道,他看上去很冷静,不像是在害怕。”
“那么就是绝望了,绝望到放弃……我倒想不到那小子会这样,已经三年啦,他东躲西藏地,像老鼠一样给我找麻烦。”
鲁道夫看着手里的照片,那上面都是些死亡现场。有的在高楼下面四分五裂,内脏摔得到处都是,有的缠着海藻从海面上漂上来,苍白肿胀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更多的只是前额上有个小窟窿,血从那儿流出来,显得挺干净。
他像欣赏猎物一样欣赏它们,脸上显露出狰狞而兴奋的表情,好像真的逮到被鼠夹夹住吱吱乱叫的老鼠,准备用靴子跟压爆它的头。
“他对你说了什么吗?有没有求饶?还是让你给个痛快,别让他死前受太多折磨?”
“求饶倒是没有,和很多人都不大一样。”
加布里埃尔看着变得越来越好奇的鲁道夫,不知为什么心里慢慢地产生了勇气。有些人享受着财富和权力,坐在豪华的大房子里,便认为自己是安全无虞的,开始把别人的命运、别人的痛苦当做乐趣。更多的人活一天算一天,用各种方式在污水沟里捡拾残羹剩饭,顾不上太多。比起他们,那个静静等着自己的死,还能做些别的事儿的家伙,倒是大为不同哩。
“不光没有告饶,也不显得绝望,就是平平常常地……和我们早上起来要洗漱,收拾干净去上班一样。”
鲁道夫皱了皱眉,露出鄙夷的神情。
“还问了我的事。”
“你的事?”
“干这行有多久,经验如何之类的。”
“哈!”
鲁道夫又发出像公牛一样的笑声,他似乎完全无法理解那个一直是他心头大患的人为什么选择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在一间脏兮兮的公寓里。
“你怎么说的?……你这家伙也没什么可说的吧!”
“不是吗?您说得一点儿没错。”
“拿上你应得的,走吧。”
“我告诉他我这份工作干得很认真,还没失过手,从来都是准时、安静、不留痕迹地结束一切,也从来没透露过雇主的信息——于是他给我看,那小房间里有张桌子,大概是写字用的吧,我拿不准他是不是在那儿住了很久,以至于需要有张写字的桌子。”
鲁道夫疑惑地看着加布里埃尔,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普普通通,带着脏兮兮的厚眼镜,头顶微秃,像是出租车司机或是水电工而根本不像是职业杀手的人突然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桌子中间有个抽屉,上了锁,钥匙就插在上面。他说……你干完活儿,就打开看看吧,怎么都不会有损失的。”
“哦?”
“我按他的话做了,之后打开抽屉,抽屉比我想象得深,似乎和墙壁是连着的,我拖出一个又大又重的铁皮柜子,里面有五十万现金,一个信封,信封里装了一颗子弹,还有一张便笺。”
“那上面写了什么?”
鲁道夫的好奇心被挑起来了,他并不觉得那张便笺会对自己产生什么威胁,况且,加布里埃尔已经在报告了——这是件虽然愚钝但可靠的工具,或许以后还会用到,他有点后悔,刚才不该对他那么冷淡。
“我说过……我从来没透露过雇主的信息,对快要死掉和已经死掉的人都没有,这次算是个例外……不过,您是了解那个人的,这样也不算我失职。”
细小的黑洞里喷出一枚火星,鲁道夫仰面倒在长毛厚地毯上,脸上还维持着惊讶的表情。
“那是封委托书,雇我做一项活计,因为要用指定的子弹,所以价钱增加了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