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了之后发现还是适合投第二章……真是进度缓慢。
因为涉及教官部分的内幕所以不要脸地圈一下教官>w<
还有几张插图没放,之后有机会排版重发吧Q-Q
--------------------------------正文-------------------------
- 蝉时雨 -
“♪鐘がぁ~ ゴンとなりゃぁ
上げ潮ぉ、 南さ
カラスがパッと出りゃ コラサノサ
骨がある、サーイサイ
そら、スチャラカチャンたらスチャラカチャン”
混着沙沙的电波杂音,古典落语连珠炮般快速的对话声中突然响起一阵荒腔走板的民间小调。年轻的噺家迷亭信乐用他略带粗哑的嗓音,生动地诠释着农夫八五郎妄想着钓上美人骨头时色迷心窍的可笑模样。虽没有寄席中表演这一段时观众例行的应合声,多少失了些乐趣,但这段小调还是被他唱得有滋有味,连音量都不由得大了几分。
但正是这声量些微的提高,让本已有些睡意朦胧的心又忽然睁开了眼睛。压下惊醒时心脏那阵不自然地悸动,她深呼吸了几次,在床边摸索了一下,翻出半压在枕头下边的便携式的收音机。
“……以上,是由迷亭信乐为您带来的骨つり,下面是由真打春风亭八云先生的死神……”没等主持人讲完,心就按掉了收音机的电源,坐起身将它放到一旁的矮桌上。
身旁龙姬的床铺上被铺整齐地透不出一丝曾有人居住的痕迹。四月对民间部分开放了消息之后,每隔一段时间龙姬都会去安昙野家小住几日。开始心还会跟着一起,渐渐地她便不再陪同。俊臣先生目不能视,她又口不能言,龙姬又是个看不懂人情世故的,在一起时总不免交流困难,种种尴尬。现在的龙姬早就不再是那个处处需要自己跟随的不安定因子。说来可笑,龙姬不在的时候,石野心骤然发现自己竟是有些依赖上了龙姬的陪伴。就比如入夏以来,没有她在身边的晚上,不知怎的就是无法入睡。
即使隔着玻璃窗,外面的蝉声依然透过缝隙挤进耳畔,彻夜不宁。夏天闷热的空气混着暧昧不明的蝉声,在莫名空荡的房间中酝酿成了沉甸甸的烦躁感。屋内的老式台钟咔哒咔哒的跳动声都显得吵耳起来。
心放弃般地长呼了一口气,起身打开了窗。蝉鸣的浪潮同泥土味的晚风一起涌进屋内,总算是稍稍打破了些闷热。看着窗外不远处那个小公园,突然想起前几日听到的琴声和那位话语间都是荒诞胡言的高个子落语家。
信乐先生转交的“仙人花束”还放在写字台上,虽然他还特地平分了两半送给她们,却不知最终还是打乱了插在了一个花瓶里面。过去常常去后山的花海看花,但是鲜少有将其带回装饰在房间中的时候。她总觉得离开了土壤和枝干的时刻,就是花朵死亡的时刻。就算将其矫饰成诱人的模样放置于精美瓶中,也无法掩盖它们已经失去生命的事实。不过别人赠予的花束总不好轻易丢弃,那日将花束带回后特地找月岛借来花瓶,将看起来已经有些萎靡干瘪的花束摆了进去。谁知第二天再看的时候,几个已经垂下去了的花茎竟然挺直了腰杆,还未盛开的花苞竟也有了些绽放的趋势。
*
—— 哪怕是如此弱小的生命,面对死亡的时候也有着莫名地倔强。
她走到桌前又端详了一下那朵已经完全绽放开的波斯菊。拿起笔,接着昨天写下的句子继续写着。
—— 闲话少叙,这次来信除了归还之前的发饰还有一事想拜托秋叶先生。
前几日店门前挂着的那串火箸风铃不知您是否记得?当日没有与您详说,其实我与那样的风铃也有几分缘分。
记得初进道场寄宿时年纪尚幼,夜不成眠。老师便从自己的书房摘了别人赠与的铁箸风铃悬于我卧房窗前。听着它的清响,不知不觉就能入梦。哪怕是没有风的夜晚,等候着它响起的时刻也会让人心情平静。直到现在,想起那个声音似乎闭上眼还能看到那开着大片蓟草的道场后院。手心中仿佛还握着那柄因汗水湿滑需要紧紧握住才不会脱手的沉重竹刀。都有些怀念起练习过后冰水镇过的撒着盐的红色瓜壤的清香来了。———
不知不觉间,纸张上的字迹已经排列到了边缘。心简单收了下尾,表达了下想要邮购那组风铃的意愿。又草草读过一遍之后,她将信纸折叠了起来放进装了一枚樱花发饰而显得有些鼓囊囊的信封中。
万川阁 秋叶苍海 敬启。
这是大正七十五年这一年,二人频繁的信件往来中的第一封,也是无关龙姬的唯一一封。
那个时候石野心和秋叶苍海还都不知道龙姬对于对方来说是怎样的存在。但心隐约有种预感,这个男人的再次出现意味着终将到来的改变。对于龙姬来说,这改变或许会是机会,但也或许,会是灾难。
- 墓菊 -
怀中那捧白菊正散发着微苦的香,混合着冬日清晨刺凉的雾气冲进山犬半妖过度敏感的鼻腔。她皱了皱鼻子,将捧着花束的手放低了一些。花期将过,这家花店的秋菊却盛开得格外灿烂。它们肆无忌惮地朝四面八方伸展着细弱的花瓣。明明是献给逝者的花,却活的如此顽强。
“为什么扫墓时候要用菊花呢?”
年幼的心曾这样问起。正在往墓碑上洒水的东山老师放下水舀,拿起一支盛放的白菊递给心。
“这是因为菊花不会凋零,它象征着亲人对逝者长久的思念。”
那年秋天,十一岁的石野心偷偷地把那支白菊养在了自己的小房间里,想看看它是不是真的不会凋零。白菊一日日地失去了水分,变得干枯消瘦。曾经白嫩的花瓣蜷缩成枯黄的一团乱絮,似乎稍稍碰触就会碎裂一地。虽然确实没有像樱花或者海棠那样散落一地花瓣。
但无疑也是谢了。
所以,我们对逝者的思念也是如此吧。不会消失,不会凋落,只会不断地缩小,干涩,最后变成心里一团模糊的惆怅吧。
*
杂草在墓碑间肆意生长,七年的时间褪去了碑文的颜色,藤田家利人和井源家有介的两个窄小墓碑并立在一起,石台的中间还摆着去年的几朵残菊。
心还记得利人喜欢抽洋烟,却没有钱买,总是去找人打赌,把津贴输得精光之后还四处借钱。也记得和他一个寮出身的井源总是一脸嫌弃地拒绝他层出不穷的借钱理由。可不抽烟的他身上却经常装着一包香烟。在利人又在他耳边聒噪起来的时候,偷偷摸出一根塞到他那张跑起火车来无边无际的嘴里。
记得他们两个进值班室时带起的那股焦糊的烟草味,还有利人嘴里似乎总不会重样的荤腔笑话。但那两张脸已经模糊,她甚至想不起记忆里模糊的那副圆形的铜框眼镜到底戴在他们中哪一个的脸上,是他们,还是那个笨嘴拙舌的好人田中呢?
清水洒在整理一新的墓碑上,字迹从尘沙中再次浮现出来。脑海中模糊了昔人容貌的灰幕却没有被洗去半分,只有那几个横躺在血泊中的背影格外清晰。手腕的伤将将愈合,还使不上力气。她有些吃力地双手拎起木桶,向墓地更深处走去。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又回想起了故人。
只比他大上几天,却一直坚持要她喊师兄的比良野健次。竹刀被他打落时笑眯眯地说再来一次的样子,离开道场去军校报道的那天,偷偷抹泪的样子。还有七年前的那天,双臂颤抖着也要冲到老师前面,却被锋利前肢贯穿的样子。这段回忆几乎每次来这里时都会重复一遍,只是随着立场的变化,那一日心中对spst和龙姬愤怒已经和其他的那些面孔们一同褪去了颜色,只剩下一种无所适从,无法言喻的悲哀。
然而这次却不尽相同,脑中比良野和常世妖狐幻境中被刺穿的龙姬重叠到了一起。
心楞住了,她突然发现自己那时看到这般幻觉或许不仅仅是出于恐惧,她心底的某个角落,似乎期待着这样的情景发生。心脏猛地一颤,手上不由地多用了几分力气。腕上一阵突如其来的痛楚,臂间夹着的几支白菊顿时散落一地,回过神蹲下身捡拾的时候她才发现手心已然一片通红。
正当她伸手探向最后一支花时,一双锃亮的军靴在此时不期然地进入了她的视野。
*
“原来之前花是你放的。”留着胡子的男性军人皱了下眉头,捡起地上那支白菊后随手扔到一旁。他转身整理健次墓前新换上的一捧明黄色的花束。
“还以为你脑子里只有那无情无义的实验品,早就不记得他们这些没有价值的牺牲者了。”
心咬了下嘴唇,垂着眼帘慢慢摇了摇头,不知是在否定哪一部分,无情无义,不记得,还是没有价值。
比良野健太没有回头,他擦拭完墓碑上的字迹,将脏污的抹布随手扔进一只水桶里,又舀出另一桶清水淋在上面。都做完之后他也没有回身,而是席地而坐,对着墓地中沉睡着的弟弟回忆起了当年在道场时的日子,权当身边的石野心不存在一般。但她清楚这些昔日旧事,多少也是说给她听的。
比良野兄弟是心在东山的道场时最亲近的人。兄弟两人父母是道场师范东山年轻时的战友。夫妇二人牺牲的早,留下年幼的兄弟俩无人照顾便由东山接回了道场,视如己出。健太比心大七岁,健次和她的年龄差不多。刚来道场时,几乎只有他们两个小孩子。心的父母那时还在世,不过也已经被派去了海外战场做后方的铁道营建工作,家书都随着战况断断续续地,经常三五个月也没有一封。每逢年节的时候,道场里的弟子们纷纷回家与家人相聚,总是只留下他们四个。中秋的一起看着月亮吃月见团子,大晦日东山老师亲自下厨做的手打荞麦面,还有正月的年糕和端午的柏饼,年年岁岁皆是如此。
直到健太上了前线,心和健次一起进了士官学校。
当他升为中佐,从前线调回帝都的陆军参谋部调查厅时。这间曾被称为家的东山道场中,只剩下从研究所告老退役的东山老师一人带着几个捡来的孤儿。健次死了,凶手不但没有得到惩罚反成了新设部队的王牌,一路春风得意。而一直被他当作妹妹看待的心竟然选择站在凶手的一边,成为了‘它们’中的一个。
他始终不能理解心的选择,也从未打算原谅她的背叛。可是,一想到再过不久,她也将被派往前线最危险的地方冲杀,多半葬身他乡,终不能再相见,比良野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忍。
“东山老师近些日子身体不大好,说要把手打荞麦面的秘诀传给我,以后就由我来做给大家吃。他也真是老糊涂了,道场里那些年轻人多半都上了战场,战事还在扩大,现在才十四岁的凉太和小光马上也要去服兵役。到了明年,哪里还会有什么大家……”说到这里,比良野沉默了半晌,重新戴上了捏在手中的军帽,站起身来。
“今年过年也回来吧,趁还见得到。”
说罢径直离开了墓园,自始至终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 大晦日 -
时近半夜,年近六十的东山老师进来染了些寒症,身体不适需要先一步回房休息,久违的家宴结束地比往年都要仓促。两个小孩发出了抗议,似乎是先生说好了新年钟声响起时陪二人一起放烟火。心听着远处房间中传过来老师一阵阵地咳嗽声,还没等她做点什么劝阻孩子们,比良野已经一手拎着一个的衣领直接扔进了二人的房间。
心也笑笑,跟着回了自己曾经住过的房间。
屋里充满着令人怀念的熟悉味道。看到铺好的床铺,忙碌了一天久违的家事,却比训练了一天还要疲累。心连腰带都懒得除下,孩子气地一下扑倒在被褥上。榻榻米的竹香混着沁入了中那股木造屋特有的陈年松木香包裹着心,久违地将所有的不安和警惕都抛诸脑后,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十几岁时一般,带着幸福的满腹感,闭上眼睛脑子里面竟然空空荡荡,下一秒就已经睡着。
过了不知道多久,朦胧间被隔壁的少年们透过薄薄的樟子门传出的细细碎碎的嬉笑声弄醒。看来是还没有压下玩心,决定一会儿等大人们都睡了,去仓库偷了烟火带出去玩,两人聊得开心,音量不觉稍稍大了些。果不其然,一声男性威严的轻咳直接在二人门口响起。
一时间,整个宅子都安静了,只能听到后院盈满的响竹的敲击声。
似乎有些太安静了,她睁开眼睛,盯着天井。片刻后,她听到门外细不可闻的脚步声,此人走得极为小心,仔细分辨似乎是军队中常见的潜行步法。心顿时脑内警铃大作,第一反应是有人暗中潜入宅邸。她迅速取下腿上绑着的军用短刀,小心地蹲伏在门口观察着走廊中的异动。
脚步声经过她门前时,一阵轻微的香气被她异常灵敏的嗅觉捕捉到,竟是荞麦面的味道。
比良野?
走廊另一端只有东山老师的卧房。若是找先生有事何必半夜三更如此鬼鬼祟祟。心皱起眉头决定跟上去看看。
“……她们出发了?”东山的声音有些轻微的沙哑,但比起晚餐时明显多了几分底气,丝毫不见方才苍老衰弱的迹象。
“刚接到密报,‘龙’带着一个实验品小队已经出发前往三条巷。‘那边’已经准备好收网,她这回一定逃不掉。”男人压低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很久没有听到龙姬被如此称呼,比良野的语气阴冷,‘那边’指的会是什么她已经猜到。眼前似乎闪过高大犬妖扬起的利爪,被士兵搀扶着的三千元司中尉血迹斑斑的上衣,狐妖劈斩下的妖刀和龙姬被刺穿的惨状。
*
“死伤不论,回收实验体‘龙’。”五年前的冬天,东山老师转达任务时的表情冷峻,似乎笃定龙姬不会活着回来。之后二人重伤归队,老师竟一次都未来探视,痊愈之后心才得到东山告病辞职回家养老的消息。现在想来,恐怕那次围捕命令从一开始就不是下给龙姬一个人的。东山老师擅自更改了任务细节,他希望龙姬在没有支援的情况下,一个人去送死。失败后称病辞职,龙姬神智不若常人,便一直没有人质疑任务下达时的细节。
三千院被疑叛军押往调查厅进行审问前恰巧有妖异将其劫走,以心对三千院中尉的了解,他不像是会出卖军队情报的人。那时得知三千院押送时间的除零式赤见中佐,高河少佐之外便只有调查厅的相关人士。如果信息泄露方需要一个替罪羊,那么将三千院的信息透露给祸津鬼无疑是最便捷的方式。若比良野归来后就和东山老师联手想要向龙姬和spst复仇,那么研究员和改造实验的消息,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由内部泄露。调查组没有着手过这个方向,很容易怀疑到他人身上。那之后比良野只需要顺水推舟。
这次新年若不是比良野邀请回道场一起过节,按章程本该轮到心和龙姬一起驻守部队。五年前的误传任务,让心迟些出发多半也是为了保她安全。比良野虽怪罪她过度袒护龙姬,老师也无法理解她自愿改造的决定,却从未有过在这一系列事件中牵连心的想法。
但那又如何呢,为了报复spst,为了向杀死健次的凶手复仇,竟不惜将整个部队置于危险的境地。报社事件之后,很多士兵接连遇袭,鸠身负重伤至今不能行动,久远和茉莉也生死不明。他们进入零式不过一年,和七年前的事件没有半点关系。这样的复仇,即使达成目的又有什么意义。这样的结局,难道健次就会心安吗。
手中军刀,本为护国卫道的利器。东山老师交给她的那天,质疑无法担此重任的人是自己。而今,却是将刀交给她的恩师成了悖道叛军之人。
老师和健太的做法心无法认同,却也没有立场去阻止。龙姬面临危险,可如今负伤无法持枪的自己连助她战斗的能力都所剩无几。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劝龙姬迅速脱离战斗,逃过这次合围再做打算。心捏紧了手中的字条和短刀,手腕处未愈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寒风卷着零星的雪花,灌进她单薄的衣衫。为久违的节庆特地选择的白底红梅绘羽沾染着奔跑间飞溅起的泥雪,整洁清隽的纹色荡然无存。相似的风雪,相似的无力感,心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的那天。
东山道场和三条巷之间不足千米的距离。
却漫长得比这冰雪还令人心寒。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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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时雨-
交流会后清晨偶遇迷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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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给秋叶的发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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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秋叶老板的后期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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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菊-
七年前龙姬暴走,警卫队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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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墓前几日营救三千院,手腕受伤,看到龙姬死亡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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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龙姬单挑仓松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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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院被怀疑和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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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续剧情顺序:
除夕当晚(龙姬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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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当晚(秋叶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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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当晚(查视角)
待更
除夕当晚及后续(心及当间视角)
第三章 赤い鬼 待更
数日后(秋叶视角):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8117/ target='blank'>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8117/
与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7836/
和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6560/ 有所关联
关于猫和司的回忆:http://elfartworld.com/works/104875/
BGM:ふたりの気持ち - 和田薫 http://music.163.com/#/song?id=540217
“我叫织原修次,我觉得我们应该认识一下。”
——碰见搭讪了。
这是三千院听到这句话后的第一反应。三千院并不是没遇见过与自己搭讪的人。事实上,他在从孤儿院出来被养父母领养后,因为养父母职业的关系,就一直住在花街。从小的时候开始,就没少被散发着浓烈地令人头晕的廉价脂粉香的游女捏过脸。后来过了几年,个子高大了不少模样也英气了些,就到了会在回家路上被女人拽着问是不是来进行人生初体验的地步。所以他应付起搭讪这件事并不算生疏——虽然被男人搭讪的确是为数不多,但现下所处的环境也并不是萦绕着三味弦和清酒的吉原。
“我只是觉得你很聪明,我喜欢和聪明人做朋友。”
十七岁的三千院放下了手里的牌,回头露出笑容礼节性地回应了对方向他伸过来的那只手。
“谢谢夸奖,我是三千院司,去年才加入的军队。”
手掌传来的温度比女人要厚实许多,很凉,比自己的温度要低,却不会令人讨厌。
——记忆里的温度比手指现下触碰到的温度还要低一些,不过或许只是因为自己太冷了。
世界是白色的。
他喜欢白色,因为白色是唯一可以让他暂时忘却他右眼所见异常的颜色,只是他已经不记得上次看见这样的纯白是在何时。然而世界总是灰色的,带着令人厌烦的污浊灰度。他闭上眼睛,害怕自己在视角转动中会看见扰乱这片白色的任何物体。身体的热度似乎慢慢降低了,三千院几乎能感受到血管里的血液流动开始变缓,意识逐渐被白色侵占,他本能地蜷起了少许身体,动作间能听到簌簌的摩擦声响,和胸腔里一声一声的鼓动。
真吵。
白色的世界里,一切都理应是安静的。
一月十八日,帝都大雪。
白色染尽三千院落。
一。
“你不冷吗?”
“不冷啊,是你太弱。下雪在帝都冬天很平常吧……你太夸张了。”
织原把自己包在被子里,挣扎着试图从三千院对面的床铺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在接触到外界空气的瞬间就缩了回去,然后勉强露出了半只眼睛眨了眨,像是在确认眼睛没有被冻坏还保有本来的功能。就在他决定往下拉一点,测试鼻子的时候,被子整个都被突如其来地掀开了,织原只穿着内衣的身体直接暴露在了空气里。
“三千院你这混蛋!还我被子!好冷!……阿嚏!还……阿嚏!”
“……你再不出来,早训又要挨赤见骂了,我先走了不等你了。”
三千院和织原的挚友关系一直让很多人觉得不可思议,但只有他们两人对此浑然不觉。三千院十分适应军队里的各项训练,无论是射击还是散打,远程还是近程,成绩都想当优秀。而织原则更像个反面典型,各项成绩都差得让人瞠目结舌,唯有理论这一项突出,但又时常出些惊人之语,教官里面,除了赤见以外,几乎没人看好织原。织原和军队中的大多数人都不同,家里虽然不是名门望族,但也是掌握着重要行业命脉的富商,算是半个少爷。所以织原无论何时会在军服里将衬衣好好系到最上面的纽扣,即便在军队每天下午也要雷打不动一杯红茶的怪异习惯,似乎也就变得可以理解了起来。
三千院和他变得熟络,还是因为一本书——这是后来织原告诉他的。军队里会认真看书的人不多,能和织原交流的就更少,而三千院,十二岁的时候听个陌生人讲了无数的故事,在离开后,也就循着那人的话,多少会看一些书。不过织原提到的书,他的确一个字都没听说过,甚至无法判断那一串卷着舌说出的音节是哪种语言。
“你没看过?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三千院摊开双手示意自己也无可奈何,“我只是听人给我说过类似的观点,小的时候。”
“你想看吗?我是说……你有兴趣了解一下吗?”
织原小心翼翼地用着措辞,生怕失去一个有可能在未来与他讨论黑O尔的潜在对象。
“可以啊,我看书不多,但很喜欢听。”
自那以后,理论课上会让教官头疼的对象,从一人变成了两人。
三千院那年十八岁,遇见了织原修次,成为了挚友。
二。
“这是你余生的第一日。”
“哈?”
战事准备开始之前军队里总有些不成文的忌讳,像是“死”“再见”之类的话,太不吉利,于是就很少有人说。而“余生”这种文绉绉的词汇,能不能并进此列,三千院居然花了几秒去认真考量了一下。注视着友人思考时会习惯性微微皱起的眉,织原也就像往常一样,不留任何情面地大声笑了出来。
“你太容易认真了,这样未来生活可是很累的。”
“……我只是在考虑你这话被听到会不会被罚而已。”三千院掏出了烟背过身去点上,刚好掩盖了自己被笑的有点窘迫的表情。上了战场后就不能点烟了,火光会将自己的位置完美地暴露给对方,所以很多人会在那之前把剩下的烟抽光,三千院不是很常抽,所以自然剩了不少,这种时候也就大方地递给了自己的这个同僚,“你要不要。”
“免了,这会麻痹我的头脑,我需要足够清醒。因为从明天攻坚开始后,我所过的每一天,都是与过去无关的第一日。”
“虽然没太听懂,不过听起来不是什么很积极的话。”
在他吐出的烟雾里,友人的笑容看起来有点模糊,不过还是能看到嘴角笑起来的酒窝。“你会明白的,在战场上之后,不需要我解释,你就能明白了。”织原翻出他那个看起来就很高级的进口打火机,直接丢给了三千院。“新的一天新气象,我准备戒烟了,送你了。”
“……战场上本来就不许抽烟,真有心送我早点给啊。”
回应他的是织原的的白眼和一句带着嫌弃的“认真过头很容易长皱纹。”
三千院是知道自己这个友人有心血来潮的习惯的,更知道他的心血来潮消退的有多快。但当他收下打火机决定保管的时候,也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以后再也没有送还的机会了。
三千院那年二十三岁,看着自己认识了五年的好友倒在自己身上,连再见都没能说出。
三。
世界是红色的,相对而言。
三千院的视线里,被流淌在雪地上的赤红色夺去了全部的注意力。不仅仅是他的,还有织原的,还有同队的同僚,还有敌方,很多人。
爆炸的声响突然在身畔响起,紧接着就是密集的枪声。平日训练中强势的个体能力可以帮助三千院迅速地找到地形中的死角和天然掩体,但并不代表他可以挽救小队中了埋伏这个事实。他所能做的就是依靠本能反应拽过织原和身边的同僚躲入掩体里,然后开始反击,将全队的伤害减少到最小。届时他只是个少尉,手下只有包含织原在内的几个人,而带领全队的中尉从枪声响起后就没再给出任何指令,大概不是重伤就是已经死了。
——真吵。
枪声密集的令人心下生厌,敌方应该是打定主意要把他们这一队在这里围死,途中有少许人杂乱无章地发起冲锋,但连干扰枪声都做不到,只是平白给雪面多添了一抹红而已。身边不断有人倒下,对方也断断续续地有悲鸣的声音传来,扣动扳机和闪避的动作趋近于机械性地麻木重复,身体逐渐被活下去的单一意识占据了全部。
疲劳的降临伴随着逐渐变大的雪势,眼前已然是一片纷纷扬扬的白,难以分辨对面的景象,听觉早就在纷杂不堪的枪声中丧失了敏感度,三千院注意到从死角瞄准自己的枪口时,枪声已然提前了一秒响起。
——结束了。
怀着不知是不甘还是解脱的心境,三千院的头脑里只出现这一句话。
但眼前浮现的不是走马灯一般的回忆,而是一道黑色的影子。
子弹旋转着撕裂身体的血肉模糊声在被无限倍地放大,在那一瞬间,除却红色以外的颜色都消失了,不祥的血红色液体迸溅到皮肤上,带着温热的触感,与织原平日惯有的冰凉皮肤大不相同。指尖支撑的重量陡然加重,织原的身体在他和敌方的五十米开外的枪口中间,形成了一道墙壁。
然后墙壁倒塌了,倒塌在三千院的身上,压住了他,重量甚至让他不能起身。
与血液的温度不相符的是织原愈发冰凉的身体,雪地的白色在红色的世界里有些刺目。
“送你了,不要也得收着。”
一如既往的织原式命令的语气,没有给人留下任何额外反驳的余地。
这是你余生的第一日。
——三千院的余生里,从此不再有名为织原修次的存在。
四。
自然是神奇的。
比如说身边经过的人总是不同,但四季更迭的景色总是相同的。而雪景总有人会感叹每片雪花都是独一无二的晶体,但组合在一起,下落的模样和温度也从未有过明显的差异。
身体接触到的空气也是相似的,只是现下少了点血腥味。三千院把视线从窗外的雪景上移开,望向了四周,但除去一张床和一张小小的矮桌外,身边并没有任何物品可以让他弥补上这份不同。他有些失望,把头埋进了身体和弯曲膝盖形成的狭小空间里,试图屏断开外界的一切,单纯凭借记忆来控制自己的感官。
“你相信神明吗?”
“……不信,因为有人跟我说过,神明都是和我们一样普通的存在。”
“这么巧,我也不信,所谓八百万神明,多半都是妖异,可妖异明明就是因为人才出现的,归根结底,信的不还是自己,想不通有什么区别。”织原缩在被子里,只留下两只眼睛和半本书露在外面,嘴藏在被子里,却从来不会停下来。织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放下手里的书,在床上翻了个身后开始正视他,“不过,要是人能变成妖异,你怎么看?”
“不知道哎,这么突然问我,我也想不出来,会很危险吧?毕竟不是人了。”
“我倒不这么觉得,是不是人只是取决于自身,与他身体表现出的外在其实没太大关联。”顿了一下,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也就是说说而已。”
——抱歉。
你很聪明,懂得也很多,在我们过去观点不同的争论中,大多都是我落败,但这次是你错了。这副模样的我,即便是你来看,也只配称为怪物。
连带着你送我的命,也跟着一起被玷污了,希望你不会太恨我。
五。
“你不冷吗?”
一片寂静里突然响起一句带着关切的问话,三千院只觉似曾相识。而无数次在回忆里重复过的答案自然而然地就说了出口。
“不冷啊,是你……太弱了。”
然后他听到对方嘴里发出了一点笑声,然后就是鞋子摩擦地面的声音,似乎还夹带着外面的雪粒,踩在地面上有咯吱的声响。有物体落在自己头上,顺着脖颈的线条滑落到肩部,接触的部分还残留着一点他人身体的暖意,与夹着血腥味的空气,与雪,与织原,都不同。
“不要逞强了,快回去躺着,之前伤的那么重,还没好干净吧。”
“没有逞强。”
织原在每个冬天看着他只套一件单衣就要直接出门,都会嘲笑他明明冷的要命却还偏偏要逞强不知道给谁看。对此他一开始还会嘲笑回去,后来连反驳的话都懒得想,简单明了的否定句有的时候是比反驳更有效的方式。所有的问答都如同自己记忆里的预演一般契合,若是没有后颈裸露皮肤直接接触到的这些许暖意,他几乎以为自己已然回到了过去。
一只手抚到了三千院的头上,他应该生气,因为织原总会把他早起刚弄好的头发弄乱,只为着让自己和他一起早训迟到被罚跑圈。“乖乖听话,这样会又病倒的。”
——不一样了。
——为什么不一样。
记忆被中断的愤怒瞬间支配了三千院,他猛地抬起头,推开了伪装成他回忆的一部分的声音,对方像是措手不及,跌倒了在地上,连同着一起消失的还有自己头上的温度。眼中低头见到的是件暗色条纹的外套,看见灰色的时候他眉间皱在一起,随即就将视线投向了眼前干扰自己单色世界的突兀的闯入者。
对方爬起来,低头不紧不慢地捡起地上的外套,又披在了自己的身上。令人烦闷的暖意再次从皮肤透过来,他一把扯过丢在了地上,然后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
——似乎与记忆里的哪一处有所重合。
只是还没能等他细想,脸颊上被更温暖的东西触碰了,他顺着看去,发现是对方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脸。太过温暖,三千院简直要怀疑自己的皮肤是不是要被灼伤。
“小家伙,你不是一个人了,我陪着你。”
然后在眼镜后的眼睛眯了起来,细长的眼睛弯成了两条细细的弧线,模样有点像织原,又好像没那么相似。
总觉得是伴随着更某项更温暖的回忆,与寒冷又漫长的冬日截然不同。
阳光刺眼得令人目眩。
有沏好的绿茶茶香和软糯的红豆馅,雪落的声音被无休止的蝉鸣声所替代。
有个只要见到就觉得心安的人对自己招招手,说,要不要听个故事啊,小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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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决定自己把卡打了。
快到最后的收尾了
因为是以司现下的状态来做的描写,可能会有一点混乱,稍微解释一下前情剧情,司在被带回来了后,零式想要调查但是鉴于司的个人精神状况太差调查无法进行,因为出现的自杀倾向司被隔离在了单独的屋子里,有栖川在零式带他回来之后就开始去看他。
虽然很想说恭喜两位嘉宾牵手成功但是实在说不出口,所以就这样吧。
"这是你余生的第一日”, 这句话是部电影名字,不过跟我在这里用的意义完全不同,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x
标题来自一首曲,单纯借用了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