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尔奇人 Human of Farge
机械掌控万物,科技主宰未来,而吾等终有一天会代替神祗成为这个世界的主人!
◎起源 Origin
卡萨里奥人一直以为能够建立起如此庞大久远文明的只有他们,直到他们在大裂谷,这片被撕裂的大地之下,找到了他们的同类——由另一种灵长类动物建立起的文明。法尔奇人的始祖和卡萨里奥人的始祖一样,原本都是生活在原初之森的灵长类动物之一,在那场天崩地裂的大灾难发生时,法尔奇人的始祖们为了避难而误入了穴居人的领地,生存欲望迫使他们绞尽脑汁与这些数量上远比他们多上百倍甚至上千倍地下世界的所有者对抗。法尔奇人的始祖们在与穴居人的争斗中逐渐强大,他们利用地下世界的丰富资源制作出了不计其数强大的武器,以至于能让他们在地下世界占据一个席位。然而在数百年之后,直到另一种人类的到访,法尔奇人才知道,他们不过是井底之蛙,他们真正所向往之处并非这地面之下,而是……在那蓝天之上。
◎主城 The major city :〖浮空要塞:莱奥 The Air City:Leo〗
宛如鸟儿在蓝天之下翱翔,这是所有没有羽翼的生灵共同的愿望——对于法尔奇人也是如此,阴暗狭窄地下世界的生活早已无法满足他们无节制膨胀的科学研究。利用从艾瑟纳尔大陆掠夺来的技术与资源,以钢铁为基座,以虚空能量为动力,规模丝毫不比其余十一座人类城邦小的天空之城从大裂谷的底部连同法尔奇人的野心一齐徐徐升起,驶向天际——他们甚至将这座空中都市命名为“莱奥”,以此彰示科技的伟大。
◎阵营 Camp :「混乱中立 Lawful Neutral」
法尔奇人是不择不扣的天生自由派,无论哪方面他们总是喜欢我行我素不受约束,令人捉摸不透多变的行事作风令他们在科学研究方面能鄙弃陈旧观念来开拓创新。
◎信仰 Faith:<无神论 atheist>
虽然神祗真实存在,但法尔奇人也不会对它们持有多大的敬畏——他们只相信科技和机械,除非在齿轮与扳钳领域有神祗存在并能证明它对科学的贡献。
◎体型 Somatotype
地下世界的生活令法尔奇人变得和穴居人一样羸弱、矮小,尽管在离开地下世界后成年的法尔奇人平均身高得到了微略提高,但比起卡萨里奥人来说还是矮上将近一半——然而身材娇小对于他们而言反而更加适合制作精密的器械。
◎外貌 Appearance
由于先祖世世代代生活在暗无天日的洞窟之中,因此法尔奇人的皮肤宛如婴儿般白暂嫩滑,而他们的身体特征也和卡萨里奥人的孩童类似——水润明亮的大眼睛,成年男性也没有胡子光滑充盈弹性的脸蛋,如果不是法尔奇人骄纵轻狂的性格过于明显,大多数对人类不了解的异族都会将他们误以为是卡萨里奥人或者莫拉纳萨人的幼儿。
◎性格 Temperament
大多数法尔奇人的性格和卡萨里奥人、莫拉纳萨人一样多样,但法尔奇人不羁的行事作风常常令他们以自我为中心,比起与他人合作更喜欢独来独往。
◎种族天赋 Racial ability
「机灵巧手」
娇小的体型令法尔奇人能够比其他智慧生灵更加精细准确地制作出一件精密器械;
「科学天才」
受环境熏陶,法尔奇人要比其他智慧生灵更加熟悉和理解科学这种与魔法截然不同的学识;
◎常用语言 Common language
「通用语」
世界安稳后的几十年间,简单易学的通用语迅速流传起来,即使是没有开化的半兽人也可以勉强理解这种语言,对擅于学习的人类来说更不在话下。
「人类语」
在卡萨里奥,偏远城邦的乡间城镇,人类喜欢用他们自己当地的方言互相交流更甚通用语,因此各个地方的人类语发音以及构词等都略有差异。
◎与异族的关系 Relationship with other races
「穴居人:敌对」
这些居住在地下深处的生灵遍布卡萨里奥以及北·凯罗拉的各个角落,对于人类而言是不择不扣的过街老鼠——穴居人的习性以至于人类几乎难以提防它们从地下钻出来,尽管穴居人弱小得在肉搏战上连一名成年人类都能轻松获胜,但狡猾的它们总是防不胜防地偷走物资、毁坏庄稼、破坏地质……穴居人的种种恶行让人类使其为头号敌人,但数次大规模征讨也无法令这些生活在错综复杂地下王国里的家伙数量减少多少。
「灰翼部族:敌对」
这些鹰类贝斯特宣称法尔奇人的空中载具亵渎了他们神圣不可侵犯的圣域,尽管他们原始的武器根本无法对浮空要塞造成多少威胁,但这些能在天空自由翱翔的野蛮家伙常常劫掠在安戈拉尼诺山脉上空航行的飞空艇,对于依靠飞空艇来与地面建立联系的浮空要塞来说,也是一个让人十分头痛的麻烦。
【正文12127字。(很可愛的數字)】
“千海姐……?是千海姐嗎?”
無力感剎那間從指間開始蔓延,首先是手掌,然後游經手臂,接著是雙肩,最後那種感覺開始攏向心臟,仿佛臟器本身擔負著重物一般在抽痛。
“彩花,你的眼睛……”
又是這種感覺,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自骨子里生出的無力感。什麼都不能做,也什麼都做不了。
“嗯……因為不小心接觸到王奪得的卍解,所以看不到了。”
仿若垂死魚兒躍出水面后,即使以身體拍打乾燥的地面發出響亮的聲音也仍舊是無用功。
我將比自己還矮上一些的少女擁入懷中,靜靜地拍著對方的脊背。彩花的那雙紫色眼睛的神采與焦點被奪來的死神卍解一併抹去,已無再醫治的可能,即使以我的能力Protection進行治療,也不可能再復原。
“不用哭哦,千海姐。”少女淡淡地說道。
經過她的提醒,我才意識到自己的頰上已沾滿淚,眼角還在不停地流淚,便以衣袖拂去眼淚:“對不起,是我失態了……”
“沒有關係,”彩花微微笑了起來,用那雙蔥白色的手抓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很冰,但“因為千海姐是個溫柔的人。”
我並不是溫柔的人,只是過於無能爲力,所以只能用哭泣來掩蓋這種感覺。對,一切都只是因爲我太無力了——即使得到了能夠保護別人的力量,也仍然不夠。
“對不起……是我太弱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發誓。”
一
滅卻王覲見眾人時所用的大廳總是給人一種沉悶的感覺。大廳內部的裝潢說不上富麗皇堂,但給人一種西方宗教體系神殿的聖潔感,從最基本的樑柱到四角高臺上放置的王座,無一不讓人產生一種朝聖感,而非叩拜帝王。
我所敬畏的那位二位一體的皇帝正坐在被裝飾過的王座上,形貌心態皆為孩童的黑色王者微微翹起自己的腳,而舉止老成的白色王者則俯視人群。在滅卻師之根面前,我不知為何總會覺得有種心驚感,或許是源於血統本能地憧憬與恐懼祖先吧。但我清楚,我害怕她們那兩雙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我俯首看向自己腳尖,不知緣何開始走起神來,直到黑王清亮的嗓音將我得神思從片刻的游離中拽回——活潑的幼女張開了雙臂:“諸君日安!想必大家也已經知道了,死神和我們定下了協議,在場的滅卻師中,將會派出一部分前往虛圈。”
“願意去往虛圈者,請隨後告知我,”白王沉穩地接過話來,“復仇的日子已經來了,我的孩子們。從今日起,無形帝國便會攻下尸魂界,除派遣至虛圈的滅卻師們,其餘人要參加靜靈庭的戰鬥,與死神一戰。”
仿佛在描述一樣孩童的遊戲,黑色王者歪了歪自己的頭,略帶活潑地笑了起來:“今夜便是復仇的時機!”
“祝諸位無運昌隆。”白色女童言語莊重,異色的雙眸掃過人群,剎那間與我對視,“稍後稍作準備,便可出征。”
戰爭要開始了。
語落,眾人便懇首離去,我隨著人流走了出去。彩花似乎已開始習慣沒有視覺的日子,但要一人在人群中行走還是有些困難。我攙扶著她走出大廳,在走廊處告別。等我回到自己的房間時,便熟悉的身影正矗立在那處,我快步上前,幾乎因為忘了自己還身著緋袴,險些絆倒在地上。
“小千!”緋十里抱住我,輕輕地撫摸我的後背。不知道為什麼,和緋十里在一起,我便會感到自然而然的放鬆和安心,但是,更為主要的感覺是——“嗯?小千?你的臉怎麼紅紅的,凍壞了嗎?”
“沒有的事……”我搖了搖頭,掩飾性地看著地面,對方卻將我的手拉了起來。我抬起頭看向那雙有著溫柔眼神的栗色雙眼,那其中包含的擔憂與關切讓我的心跳慢了一拍。
緋十里用纖長的手指挽起我的髮絲,與我對視,然後,她微微笑了起來:“這次結束以後,我們一起去玩吧——去海洋館,或者去電影院……吶,小千,那時候我想交給你一樣東西。”
“是……?嗯,一定要一起回來看水族館。”我抬起眼睛來看著她,“吶……緋醬,我真的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做了,戰爭開始了,已經開始了……”
“沒關係,”緋十里輕輕拍著我的脊背,仿佛安撫孩子般,然後吻向了我的額頭,我卻覺得胸腔中有種情感如決堤洪水般湧出,“我會和千海在一起的,所以不要擔心,沒問題的。”
“嗯。”我將頭埋在她頸間,她的體溫並不高,但在冬日里卻顯得如同暖燈一般想讓人靠近,我悄悄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
……
“說了什麼……?沒聽清。”緋十里注視著著我的臉,“小千,你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臉紅沒問題……啊……”她好像突然明白了過來似的,頓了下來,然後別過臉去。我想我的臉上大概也已經發燙得要命了,血液沖上臉部的感覺讓人無法繼續思考下去。
“那個……失禮了,我先回去了,緋醬。”我飛也似的逃離緋十里的身邊,將仍在愣神的她拋在身後,仿佛逃兵似的跑得飛快,直到開始冷靜之後才停了下來。接著我意識到——我從自己的房間那邊跑到宮殿後方來了,這根本談不上什麼“回去”。
緋醬應該不會因為這個討厭我吧……她討厭我好像也是無可厚非的呢,畢竟剛剛說過那種話就逃跑了……為什麼要逃開啊明明就很想和她在一起……離開自己的房間現在感覺糟透了……明明要開戰了卻還在想這種事情……我胡思亂想著,諸多思慮混作一團,幾乎要在大腦里炸開。我倚著墻努力試圖將今天經歷過的事情梳理一遍,隨後歎了口氣。這時,我意識到後庭裡並非只有我一人,站在眼前的是字母為“Y”那兩個雙胞胎中的一個。
我不是很擅長記住外語名,因此思索了一會兒,才想起對方的名字開頭似乎是Theo,於是便向對方行禮問好。男人看到我的舉動后回以禮貌的問候。
“您叫百日紅嗎?”對方問道。我懇首以示無誤,之後便仔細注視起那個男人的樣貌。Theo的身材比較高大,要稍稍抬起頭才能對視,不過對方似乎無意與我做過多的交流,只是將著對話當做打發時間的閒談罷了。他有雙鼠繪色的眼睛,以及與那雙眼同色的頭髮,一邊的劉海過長,不知是有意為之還是無意。不管是什麼原因,看起來總讓人覺得有種不適感。
“是的……Theo先生?”我問道,對方略皺眉頭,但還是用禮貌的語氣回復了。
“我的名字是Theobald,叫Theo會起誤會的。我的同胞兄弟是Theodore。”Theobald解釋。
“啊……是的,原來如此,實在抱歉。”我低下頭說道,對方似乎並不在意,也就沒有繼續下去這個話題了。
過了半晌,他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問道:“百日紅小姐是神職人員嗎?”
“……嗯?哎……是的。”我連忙點頭,然後略帶懷疑地看向自己的衣著,是巫女的形象太出名以至外國人都已經知道了嗎……希望不要有什麼奇怪的誤會才好。
正當我胡思亂想的時候,Theobald又補充道:“之前就有這種感覺。”
“是出於什麼原因呢?”我好奇地問。Theobald沉默了片刻,雙眼游離般地看向自己胸前懸掛的滅卻十字。滅卻十字對滅卻師的意義不止是力量,還有根源和象征的意味,正因如此滅卻師要時時刻刻佩戴,這是管家小姐交給我的。但在此刻,我感覺到Theobald注視著十字架的目光中還有其他的東西。我不太確定那是種怎樣的神情,只是常常在跪拜神社的老人眼中見到。
“因為眼神,那是引導信眾的眼神。”Theobald以陳述的語氣說道,仰望向懸掛著巨大圣十字的建築,“但你並不相信這世界上的神跡。”
我無言,然後明白過來原來從他的雙眼中看到的那種神采是狂信者的目光。Theobald見我沒有答話,繼續說了下去:“神官便是神的代言者,引導迷途羔羊走上正道便是職務。”
“您……信天主教嗎?”我小心翼翼地問道,“……抱歉,這是個失禮的問題。”
“……天主教?”仿佛聽到了什麼可笑至極的東西似的,Theobald先生嗤笑了起來,然後是毫無節制的大笑,“我唯一也絕對的信仰,只有滅卻師之王本人……怎麼,不覺得星十字騎士團這個機構,和引導信者的神官很相像嗎?我在現世的職務雖然是神父,但我所歌頌的神明並非那位上帝,而是雙面的神明。要指引迷途的羔羊回巢,并斬殺阻擋于神明路上的惡魔。”
我意識到對方那張皮面之下所包覆的違和感究竟是什麼了,那是病態的信仰與狂熱。我知道世界上有兩種神職人員,一種因太過熟知俗世的慾求或是因經歷而不再相信自己的神祇,而另一種則純粹得可怕,他們單純地想要將自己所看見的奇跡送予萬眾。Theobald是後者。
而我是前者。
我驀地對眼前的男人產生了一種恐懼,不知是源於何故。對方見我沒再搭話便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你知道聖帝頌歌嗎?”
“……是?”我略帶懷疑地問道,意識到自己並沒有聽錯,接著有些好奇起對方問起這件事的理由,“沒有聽說過。”
Theobald先生點了點頭,唇角勾起一個微笑:“那是無形帝國內流傳的歌謠,是獻給滅卻師之王的禮讚。被封印的滅卻師之王,經過九百年取回心跳,再經過90年取回意識,而後以九年取回力量。”
“原來如此……”我不知要怎麼回復對方才更好些,於是再度沉默。
“這歌謠還有一句,那便是僅以九天取回世界。”Theobald輕聲說道,“這就是我等神明的願望。而星十字騎士團是王的代行者,要斬殺異徒,要引導羔羊,要歌頌神明,然後將那神的大能傳至此世——因此我等要盡所能剷除神的道路上的梗阻。”
我愣在遠地,對方好像還想再說些什麼,卻忽然停住了,改為不好意思的神情,微鞠一躬:“我太激動了,著實抱歉。”
“沒有的事……非常感謝。”我鞠了一躬,以示感謝,便離開了。對方似乎還有什麼話想說,但我無意再聽他說那些話。此刻我只對那人生出一種悲憫又恐懼的心情來。
過了一會兒,我做好了戰前準備,便去拜訪彩花。彩花安然地站立在走廊上,用以進行靈子武裝的滅卻十字掛于胸前1.
“是千海姐嗎?”彩花歪了歪頭,小聲問道。
“哎?彩花是怎麼知道的?”我想攙起她的手臂,但被拒絕了,“沒關係嗎?”
“沒關係的,我已經沒什麼大礙了,不用太擔心我。千海姐走路時的腳步很穩,但聲音輕,也是我認識的唯一一個會穿木屐的人。”
“原來如此。”我點了點頭,彩花無言懇首,平靜地走在我身前。無形帝國的影之領域已經張開,是出征的時候到了。現已箭在弦上。
無形帝國的軍隊陣仗踏入影之領域的一剎那,我感到自己的脊骨仿佛被抽出一般,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戰爭要開始了這個概念不停地在我的腦海中重複著。直到一絲光亮透進這龐大的通道,我再度看見其之外的景色。
古色古香的城鎮盡顯在眼前,從格局到磚瓦皆如史書一般,青瓦白墻的建築讓人感到一種奇特的熟悉感。我聽到遠處的小巷似乎有孩童的聲音,還有其他什麼聲音,但那些聲音都被騎士團團長的命令所掩過了。
“將所有你們見到的死神都殺掉。”
戰爭已經開始,就在這片寧靜又古老的土地上。我仰頭望向天空,或許是由於冬日的霧霾,靜靈庭的天空一片死灰。
而眼前已站了一隊黑衣。
二
戰鬥開始得很快。
那位死神有著一頭老人般的白色長髮,以及與白髮不相符的年輕面孔,那雙微闔的雙眼了無神采。他著黑色衣袴,肩上披著白色羽織,腰間佩戴著武士刀。若是以標準的眼光來看,無疑是位美男子。
似乎是意識到我的存在,對方用沉穩的語氣問道:“滅卻師嗎?報上名字吧。”
“百日紅千海,星十字騎士團的‘P’。”我回應道,箭矢搭上長弓。靈子武裝在靜靈庭因靈力充沛而與在現世時顯得有些不同,似乎其本身的構造已經發出了變化。我勾起弓弦,而後,淺藍色的箭矢飛鳥般竄向對手的咽喉。
這攻擊並未起效,比箭要更為迅捷,對方使出了一個瞬步,不過毫釐間的差距,箭矢呼嘯著從對方的身旁躥過,而白髮的男人所拔出的斬魂刀則將箭矢一刀兩斷:“薙明代,十三番隊隊長。”
我再次架起弦上箭,數支神聖滅矢飛馳著衝向薙的身軀,對手似乎並不為這戰鬥所動,而是木然地站著,不知為何,總讓我聯想到彩花。然而,這次的攻擊並非等閒,若是對方貿然地用斬魂刀抵擋下攻擊的話——
箭矢與鐵器碰觸后發出叮啷聲響,伴隨著的還有同時發出的還有高濃度的靈子爆炸的聲音,極度壓縮後的靈子在瞬間炸開的威力,縱然沒有直接接觸,但被波及也不是小事。
我知悉自己並沒有作為滅卻師的才能時是十四歲時的事,混血滅卻師的血統讓我對更強的力量總是觸不可及。正如“那位”所說,這是我一輩子都不可能逾越的壁障,天分的差距我無能為力。正因如此,只有更為努力才能與天賦高強的人並肩啟行。
會炸裂開的神聖滅矢是我平日積攢的靈力鑄成,相較其他破滅滅矢有更強的力量,在擊中目標前與其他弓矢無異,只有在達成目標后才能顯現出威力。而當死神的斬魂刀這種由他們己身靈魂所鑄的武器斬向滅矢時,便會使箭矢其內存儲的高濃靈力炸裂。
眼前的對手顯然不會因為這點攻勢便被挫敗,我將銀筒中的液體傾倒至身前,其湧動著在半空中繪出法陣。“歌利亞!刻入石板的十誡啊!破壞吧!”我詠唱道,法陣自身散發出淡雅的白光,而後,乳白色的數個光球向著薙疾馳而去。滅卻師的詠唱對死神的效果並沒有對虛的效果強烈,然而聊勝於無。
薙以極為輕巧的動作閃避而過,我幾乎看不清他的運動軌跡,然而,我的攻擊沒有起到效果卻是極為顯然的事實。三支神聖滅矢再度離弦,與此同時,泛著銀光的利刃斬開空中的光球,白色的刺眼光亮在那瞬間如同在近處觀察恆星般晃眼。我下意識地將眼睛緊閉,然後,眼前短暫地陷入了白茫。下一秒,我開始為自己這個潛意識得舉動感到後悔。
薙明代踏著瞬步,俯衝向前。斬魂刀揮舞著斬向此處,我唯能使用圣文字能力才來得及。不過是一個瞬間罷了,一場攻防戰卻已結束。而接下來,對手再度揮動起斬魂刀,他的腳步早已踏進弓箭無法進行射擊的範圍,而在這種瞬息萬變的單體近戰中,要持續詠唱顯得太過困難。
即使一直用能力保護著自身也不行,這樣下去遲早會輸……!這種時候唯有放手一搏,使用近身弓的作戰方法進行還擊,箭矢本身不如刀劍般適合砍劈,但能用圣文字能力“保護(Protection)”進行強化,得到近似矛槍的威力。
我舉起被強化過的箭,向對方刺去,薙的斬魂刀格擋住了攻擊,險些將我手中的矛擊飛出去。我不得不向後退去,暫態過後,薙的斬魂刀再度襲來,劍與矛于剎那間相擊。對方的動作比我想象的要更為快強,毫無疑問是近身戰鬥中的高手,而我在這方面無疑處於劣勢。但在更早之前,我便準備好了在此時能逆轉戰局的“武器”。
事先以銀筒刻畫的法陣在腳下發出些微白光,我發動起滅卻師之王賜予的能力,全身皆被能力“保護”附著,我深吸了口氣,高聲詠唱起咒文:“大氣的陣仗!接受聖杯吧!聖噬!”
下一秒,法陣隨著詠唱爆發出強大的攻擊力,銀白色的光芒直直衝向天空,開始破壞其中的靈體。而我之前所感覺到的那些許的異樣感得到了解答。薙明代雖用瞬步偏離法陣的中央,但仍受到了聖噬的衝擊。然而,以他方才展示的身手,是不可能躲不過我從剛剛開始就用銀筒構築的法陣的。沒錯,唯一能解釋的理由就只有一個——
薙明代目不能視。
儘管如此,他毫無疑問是個強大的對手。
“您……不使用卍解嗎?!”我試探性地問道,手中的動作卻仍未停下,我向對方拉動靈弓。
而薙揮動細長的斬魂刀,以一個瞬步再度拉近了距離,帶著凌厲殺氣的利刃如同落櫻般飄下,每次斬擊皆為直取性命的殺招:“我的卍解,已經被你們的王奪去了。”
原來被陛下奪去卍解的死神,便是是眼前的薙嗎?滅卻王在進行修煉時便提過,被奪去卍解的是一位強大的隊長級死神。正是這片刻的遲疑后,對方的打刀劃上我的臉頰,儘管我使出了飛鐮腳,但那種刺痛感卻延順著血液溢出,星十字能力再度生效。雖說只是幾秒鐘的事情,卻讓判斷立刻遲緩了下來。“保護”雖然能快速地醫治傷口,但並不能減輕痛覺。
正是這片刻,薙明代的斬魂刀直接忽視了架起的日本長弓,橫劈向我的身體。儘管圣文字能力發動得即時,但我的步調與節奏已經完全被薙明代打亂。
“小姑娘,戰鬥的時候有片刻的遲疑便是天真,而天真在戰場上會害死人的。”薙沉穩地說道,無神的雙眼映出灰白色的天空,而凌厲的攻勢並未停下。我只得以能力與體力閃躲,即使是有著高強防御力的能力,也不能斷然在此刻不會被對方的劍術攻破。
再這樣下去,我很快就會被將軍的。
——但是並非沒有退路,如果我用了自己還未熟悉的第二個圣文字能力的話,或許可行。為了發揮那力量,拉開與薙明代之間的距離是必須的,唯有那樣才能獲得足夠的時間進行施展。我以被“保護”強化過的箭矢抵下一輪攻擊,與此同時右手拋出五支銀筒:“揮下銀鞭,墜落至五手石地!五架縛!”散發著銀白的靈子如同有意識的生物一般縛上對方的身體,薙的動作微微遲緩了下來,藉著那時機,我踏著飛鐮腳拉開距離。
“……我發誓(Promise),我將贏得勝利。”
誓言這個能力,是強制發誓者完成諾言的能力。無論對象是誰,都需要完成誓言。若是發下自己無法達成的誓言,力量本身則會強制發誓者的行動,使其盡力實現。
在使用完能力之後,我微妙地感到自己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頭腦好像被浸泡在了熱水中,隨後,這種感覺消失了,唯獨剩下心臟在胸腔內劇烈跳動的聲音轟鳴。我從未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像此刻一般輕盈幹練,再度拉動弓弦時,淺藍色的弓矢仿佛自己視線的延伸般離弦。
絕對不能死在這裡,我也無法允許自己在此時此刻死去。
“已經下定決心了嗎?”薙的打刀斬開數支飛竄的箭矢,揮動著固體的銀光向前走來,“具名之器,皆為吾刃,武神!”
打刀瞬時變為薙刀,在我還未緩過神來時,那武器已藉著長度的優勢劈向我的身體。
薙刀、長槍或是大刀一類的長柄武器,擁有既可攻又可守的優勢,不同於普通的刀劍,握柄的部分可以作為防禦用的“盾”,而那長於普通刀劍的長度,則提供了更為快捷的優勢。另外,還有一點,就是憑藉著槓桿原理,薙刀可以輕易做到的某些動作。常有人誤會薙刀為女子用的武器,然而在過去,造成最多殺傷力的並非備受吹捧的武士的日本刀,足輕們使用的薙刀在效率上更勝一籌。
幾分鐘前的我,或許就會直接了當得被斬殺了,但現在有兩種力量的加護,感覺自己能躲過任何一個攻擊,頭腦清楚得不太像自己了。微微向後傾斜躲過襲來的薙刀,與此同時喊道:“光之雨。”
數量龐大的光箭暴雨般落下,不分敵我地進行攻擊。薙明代揮動起薙刀,以長柄的部分將光箭撩飛進行防禦,動作快得讓人眼花繚亂,被擊飛的光箭中有些被利用做他的武器,再度向著我疾馳而來。
“保護!”能力發動的瞬間,光箭消失在“保護”的周邊。得益于保護,我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受過太過嚴重的傷害。
靈弓再度架起,以極近的距離射向薙明代。後者以薙刀斬開箭矢。以刀刃為圓心,神聖滅矢發起了一次爆炸。這是一次對靈壓和聽覺的雙重干擾,在如此近的距離內,薙刀的攻擊範圍仍然佔有優勢,在此時拉開距離不失為一個好選擇。
察覺到我的意圖,薙明代的動作變得越發快捷起來,但動作間卻絲毫看不出措手不及的焦慮。我踏著飛鐮腳跳上屋頂,開始進行狙擊。雖然利用對方目盲的弱點有些可恥,但不這麼做,這種戰鬥恐怕是勝利不了的。而我的體力已經接近極限,儘管使用靈子集束的滅卻師沒有所謂的靈力耗盡一說,可再拖下去,雙方的優勢都只會越來越少。
我深吸一口氣,竭力隱藏自己的靈壓,彎弓搭箭瞄準薙明代的頭部要害。剎那間,箭離弦上,最後一支含有高濃靈力的弓矢飛出。然而——
薙明代毫無敬畏地使出瞬步,踏上青瓦,仿佛沒有要避開箭的意思似的,但那弓矢卻毫無疑問偏離了目標。接著,變化為巨斧的斬魂刀向我砍來,之後是矛槍,再接著又變化會打刀,然後——
細長的刀身刺入我的胸口,我感到自己的意識和力量都隨著流出的血液和刀片一同被抽走。
“……明明壓低靈壓了。”我輕聲說道,頭腦越發模糊混沌了起來。
薙明代無神的雙眼在此刻如同有了焦點般,他搖了搖頭,說道:“殺氣太重了,小姑娘。”隨著那句話,我的意識也沉入黑暗與寂靜之中,在徹底失去思考能力的那個剎那,我好像聽到我自己的聲音在說——
你果然還是沒有足夠的力量。
三
冰冷卻讓人舒適的黑暗——好像冬日剛剛鑽進的被窩中一般讓人安心,隨後我意識到只有我一人獨自在那片黑暗中的事實,再無其他。黑暗讓人感到由衷的舒心,好像擁抱嬰兒酣睡的搖籃,能讓人安心地闔上眼。我在那片黑暗中小睡了一會兒,然後睜開眼。
我驀地感到害怕了起來。意識到只有我一個人這件事,讓我的心口疼痛得要命,好像身體被蟲蛀空一般空洞。接著,突然有無數的聲音響起了,貓叫聲,孩子嬉鬧的聲音,還有靈子火焰燃燒的聲音,喜歡的人的聲音,討厭的人的聲音,神社的鈴聲,森林里的鳥鳴,還有——她的聲音。
我知道那是姐姐的聲音,不知道是源於何種自信,總覺得可以與其他聲音輕易地分辨開來。然後那聲音說道:“吶,千海,不回去嗎?”
“回去……?”我狐疑地問道,然後更加肯定自己的心情,“我不想回去了,感覺很累……而且總覺得……現在回去不太好。”
“為什麼呢?”那個聲音溫柔地問道,如同母親在詢問孩子一樣,有那麼一刻,我又感覺那聲音是官家小姐的聲音,“如果錯過這個機會,就永遠回不去了,這樣也沒有關係嗎?”
“我可以再考慮考慮嗎……?”我問那個聲音道,聲音沉默了,似乎是默許了我的回答,我無言地眺向遠方,但那片黑暗中空無一物,什麼東西都看不見,“我不太想回去了,感覺那邊很可怕,我好像沒辦法在那裡待下去了……吶,姐姐?我有點想一直待在這裡。”
“‘那個人’不要緊嗎?你不是很喜歡她嗎?”
“我啊……總覺得跟緋十里相處得越久,就越發覺得她像一道光一樣呢,溫暖又明亮,讓人心生戀慕的感情,但是啊,但是我碰不到光,她並不是我的,也不可能屬於我。不過,這或許就是我喜歡她的原因吧。”
“這樣啊,千海。”聲音的主人溫柔地安撫我,“感到累了嗎?”
“嗯,已經很累了。”
“那邊還有人在等著也沒關係嗎?”聲音問道。
我遲疑了,踡縮成一團,如同胎腹內的嬰兒般將自己抱緊。半晌,我回應道:“我……我不確定。”
“再考慮一會兒也沒有關係哦。”仿佛有人在撫摸我的頭般,有種很溫暖的感覺,聲音溫和又令人懷念,“千海啊,從小就是個會考慮很多的孩子,總能想得面面俱到,有一種獨到的體貼,讓人能完全放鬆下來呢。”
“我並不是那麼厲害的人。”我輕聲說道,“我並不溫柔,我只是無能為力而已,我也不是個體貼的人……我只是害怕有人再離開了,但是現在已經無所謂了,既然已經來了這裡……”
“即使還有人在那裡等你也無所謂嗎?”聲音問道,我躊躇了,但仍點了點頭。
“他們應該很快就能忘掉我吧……”
“騙人。”聲音說,“你明明知道他們會因為你傷心,卻不回去嗎?就在現在,還有人在等著你,千海,回去吧。”
我呆滯住了,腦海中出現了無數人的影子,陌生但友善的人,家中的老貓,總能體恤人的女僕,留在家中的弟弟,在寺廟中獨守的“她”,可靠又厲害的前輩,親如姐妹的彩花,還有——
藤野緋十里的臉龐浮現在我的腦海中,一想起她的種種,我便會感到一種發自腑臟的暖意和開心,還有心跳聲漸快的感覺——那大概就是所謂的喜歡吧。還有,和她的那個約定——
“我果然……還是,不能就待在這裡。謝謝,姐姐。”我小聲說道,聲音得意地笑了起來,緊接著,在那黑暗中生出了片耀眼的白光,我看向光亮,感到那邊似乎有人在呼喚我,我回過頭去,看向身後的聲音,那聲音的主人看起來熟悉又令人懷念,但同時也陌生得很。
“時間到了,去吧?”聲音的主人催促我道,我點點頭。
“謝謝你,姐姐,管家小姐。”
聽到了道謝后,聲音的主人平靜地點了點頭,接著又問道:“沒有關係。不過,還有一件事,我想問問你。你喜歡這個世界嗎?”
我愣住了,有些不明白對方問這個問題的目的,但還是回答了:“我想,我是討厭的吧,討厭的同時又很喜歡……這個世界是個讓人捨不得的地方。”
“原來如此,那麼——別了。”聲音說道。我緩緩走向那溫暖又讓人舒適的光源,然後回頭看去,黑暗中的是“她”,老舊的神社和古老的大宅。我忽然意識到,我拋下的究竟是什麼了,我回過頭去,想抓住對方的手,然而那些景象已離我而去,我聽到那聲音說出的最後一句話了:“去吧,安心去吧,千海。”
“……千海姐,醒來了嗎?”
我睜開眼,晃眼的光亮讓我一時看不清眼前的景色,過了一會兒,我看到彩花用她那雙紫色的無神眼睛注視著一片虛空。眼前的是明亮又溫暖的現在,使我有種不太實際的感覺。
“彩花……?你受傷了嗎?我馬上用我的能力進行治療,你稍等一會兒……對不起,明明是醫療人員,卻傷得這麼重。”
“千海姐也傷得很重,趁著這個機會休息一下吧,不用太勉強自己的。我已經得到治療了,倒是千海姐的情況很危險。”
“……哎?我啊……我因為發過誓了,要去海洋館,所以……”我動用其自己的能力,開始治療自己的傷口,從床上醒來後雖然感到體力已經耗盡,但靈子集束還是能做到的,我再度發動起能力治療彩花,“保護”運作時的白光籠罩著彩花的身體。我不確定她的傷口有沒有愈合,但能看到對方的臉頰多了些血色。
“謝謝……”彩花輕輕說道,我站起身來,開始走動,“哎?千海姐要去哪裡?”
“那個,我去看看有沒有什麼地方需要我幫忙……”我走出白色的軍帳。營地里四處都擺放著擔架,還有些臉上蓋著白布的軀體,安然地躺在地上,一語不發。
我頭一次真正地認識到,這裡是戰場。
這裡是戰場,殘酷又可怕的地方,人命在這裡卑微渺小得可怕。我走到傷者的身旁,為他們治療,有些輕傷者已經被處理過傷口,另一些傷勢較重的則用我的能力“保護”進行救治。有些人能治好,但有些人永遠離開了。
正當我收拾起醫療器具的時候,有個青年走了過來,向我問好,我看了他一陣子,才意識到他的右手袖管那裡已經空了。
“您能治好我的手嗎?”他以滿懷期待的語氣問道,“我聽說您的能力能夠治愈傷口,我的朋友被您從死亡邊緣拉回來了,我想您也一定能——”
我再一次為自己的無力而感到心臟的抽疼。“保護”雖然能治療重傷,但致殘的傷會永遠留下,因此我不可能再讓他的手臂再生。半晌,我回答他:“對不起,我沒有辦法讓這麼重的傷口復原。”
“……可是您明明治好了那麼多人!請您試試吧!拜託了!沒有手我該怎麼拉弓?我的人生是不可能不作為一個滅卻師活下去的啊……!拜託了,請您試試吧!”他哀求道,眼神已轉為絕望,那種感情讓人感到心碎。
我搖了搖頭,大聲重複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然後飛也似的逃離了軍帳,那位失去手的滅卻師呆滯地被拋在在身後。等我意識到自己的臉頰上已經滾落了不少淚珠時,肺部的氧氣幾乎要在胸腔里炸開,我停下來大口喘氣,調整自己的呼吸,一邊試圖抑制自己的失態,一邊抹去自己的淚水,但那眼淚停不下來,我只好慢慢地等待它乾涸。
這都是因為我的力量太弱了,不足以保護別人的緣故。
這裡是戰場,如果我沒能好好地履行軍醫的責任,一定就是我的錯,只是我的錯。我呆呆地站著,遠處的建築有靈子濃縮火焰在燃燒,空氣中滿是硝煙和鮮血還有死的味道。
在那片建築中,有個身著素白風衣的高挑女性,從其制服來看,無疑是無形帝國的成員。“Q”阿斯卡站立在那裡,眺望向遠處的景色。這位前輩我自學校裡便熟識,是大我幾個學年的弓道部成員,也是我曾憧憬過的對象之一。
她的身體沒事嗎?我想著,快步走上前去,招呼對方:“前輩……阿斯卡前輩!”
“……嗯?”似乎是在愣神吧,前輩過了一會兒才回過頭來,一臉帶笑地看向我。
“前輩怎麼了?身體不太舒服嗎?”我小心翼翼地問道,害怕自己問錯,對方聽到這個問題后,爽朗地笑了起來。
“謝謝,不過我沒有關係得……哎……啊……七海醬!”前輩說道。
啊,阿斯卡前輩忘了我的名字啊,我心想,小聲說道:“是千海……總之沒事就好了,剛才看到前輩那副樣子,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有點擔心……”
阿斯卡是個很厲害的前輩,是全弓道部的成員都在憧憬的人。同為女性,阿斯卡前輩卻有強大的力量,于我而言就如同追逐的目標一樣。但是,這樣的前輩卻在幾年前放棄了弓道。我低下頭,小聲地問道:“還有……我想問前輩,您放棄弓道的理由……”
“謝謝!”前輩笑了起來,打斷了我的話。我意識到自己大概觸了對方的逆鱗,便停下來了。前輩突然像想起什麼似的,以手砸拳,說道:“千海的髮型,和我以前一樣呢!”
“哎,是嗎?”我附和道,有點好奇梳著這樣髮型的颯爽前輩,總覺得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出來阿斯卡前輩梳雙馬尾的樣子。似乎是看到我的表情,前輩像平常一樣笑了起來。看到如此平常的前輩,我鬆了口氣。
過了一會兒,她突然做出一副驚訝的樣子說道:“啊,那個是……叫緋十里對吧?好像受傷了呢。”
我聽到她的話,剛剛放鬆下來的心情又緊繃了起來,緊張地問道:“在哪裡?!”
“嗯嗯……要是不馬上離開這裡,可能會沒命吧。”前輩故作遙望狀,將手掌放在額前,“好啦好啦,不用那麼緊張吧,我是開玩笑的——”
“……請,請不要開這種玩笑啊!”我提起的心總算是又放下了,但是前輩的話也並非是無中生有,到現在為止我還沒有和緋十里取得聯絡,完全不知道對方在哪裡、是否還活著、有沒有受傷……我又想起在地面上擺放著的滅卻師尸體,緋十里會在那些臉上蓋了白布的尸體之中嗎……
想到那種可能性,我便感到害怕。阿斯卡前輩不知是源於什麼理由,苦笑了起來,說道:“嘛啊……你認為那個人很重要的話,就立刻趕到她身邊吧。很多事情,機會都只有一次,錯過了就沒了。”
我呆立在那裡,前輩搖了搖頭,離開了。
立刻趕到緋十里身邊——我想看看她的臉,聽她說話的聲音,知道她有沒有受傷,害怕她遭遇不測,想看看她的樣子,和她聊聊天,一起想象去海洋館的約會會是什麼樣子。我想去找她,得到她,擁有她,然後——
我在靜靈庭的街道上奔跑了起來,四處都能聽到有人在尖叫,平民雜亂吵鬧的聲音,還有孩童哭泣的聲音。紛亂的想法充斥著我的內心,無形帝國的所作所為真的是對的嗎,就沒有更好的方法能改變現狀嗎,這樣的戰爭,說到底根本算不上什麼道義之行,只能有兩百俱傷的可怕結局吧。我奔跑著,頭腦如同一團亂麻,但是,有個聲音告訴我,只要見到緋十里,一切疑問都能被解開。
勇氣不停地鼓舞著我向前跑去,身後,又一個建築被靈子凝縮火焰炸開,紛亂的視線讓我一時之間有些沒明白眼前所發生的事情。在奔跑中,我絆倒了一個孩子,對方哭泣著喊著母親的名字,我拉住那雙骯髒又發熱的小手,將他扶起來。然後,一支銀色的弓矢將他的頭部射穿,血液從小小的身體里噴湧而出。
這麼做真的是對的嗎?我想著,被人粗暴地從地上拉起來,對方似乎是意識到我是個滅卻師,便又鬆開了手,說道:“請小心。”
我慌亂地道謝,繼續奔跑了起來,明明雙腿和胸腔都已經失去了力氣,可是那個目標卻在不停地驅使著我,向前邁進下一步。
我想見緋十里。
在那些爆炸聲和刀劍所碰觸的聲音中,我奔跑著,眼前的視線逐漸模糊了起來。然後,在那戰場上,我看到了有著一頭棕栗色長髮的那個熟悉身影,對方戴著黑色的手套,腳下是戰敗的敵人,我走上前去。
藤野緋十里原本充滿警惕的目光,在看到我后全然放鬆了下來,從表面上來看,緋十里並沒有什麼太過嚴重的傷,我順勢放鬆了下來,然後抱著她的腰痛哭了起來,似乎剛才所見的景象與感觸都能通過淚水傾訴。
“小千,小千。”藤野緋十里輕輕拍著我的背,將我帶到安全的地方。我的淚水已如決堤之勢,再也停不下來落淚。她從懷裡掏出手帕,輕輕擦拭我的眼角。我感受著胸前來自對方的溫暖體溫,然後悄聲說道:“緋醬,我喜歡你……不,我愛你。”
我在說什麼不害臊的東西啊,將這句話吐出之後,我悄悄地捂住了眼睛,但對方卻用手撥開我的手指。那雙栗色的眼睛溫柔地注視起我來。
“我也愛你。”半晌,她說道。
後記:
感謝和我互動的大家,可愛的彩花,帥氣的薙十三隊還有阿斯卡桑XD【阿斯卡真·神助攻,萬分感謝】當然還有閨女愛的緋十里醬XD
總算讓她拋棄過去的道路擁抱光明未來(x)了呢,希望接下來的路途百日紅也能繼續走下去。
這次的劇情不是很滿意,不過也是我頭一次寫兒女情長多于其他掙扎,整篇文章里的少女心滿溢,幾乎要變成百合向言情小說……(實際上就是)。如果有什麼不太好的地方,請海涵。之前被彩花她娘吐槽“這個人竟然寫了隔壁那些讓人想報警的東西”……
聯動劇情 http://elfartworld.com/works/33702/
感謝閱讀至這裡的你。
不包括啪啪啪3717字,包括啪啪啪4834
第二章
“我主在天,世上之罪皆可赦。”神父的声音在空荡 的礼堂中回荡,下午的钟声敲响了,阳光透过彩绘玻 璃在地面上留下斑驳的印记。Vincent享受这种气 氛,沉默却不会令人尴尬,甚至小憩一会儿都无伤大 雅,他并不抗拒Theo的抚摸和亲吻,人类的体温对 他来说就如同蜜糖,令他甘之若饴。
然而现在,vincent却不禁露出了厌恶的神情。临 死之前的阴影总是徘徊不散,那个男人同样露出了自 己的器官,然后在他抵抗之后,迎接他的就是导致他 死亡的殴打。这样是不对的,但是即使vincent再 三重复,Theodore依旧执著地想要表达他所谓 的“恋慕之情”。
Theodore眼睛中的感情vincent并不能很好的理 解,那和亲吻他、拥抱他、为他撑伞的Theodore都 不一样,现在的他只让vincent感到了胃袋翻腾。 Vincent感觉自己就像是将要被食用的动物,眼睁 睁的看着往昔给予食物的饲主露出了狰狞的嘴脸。
在这之后,这对兄弟就离开了房间,转而进来了一位 少女,她周身的气质令vincent刹那间想到了抚 子,但是这位少女与抚子的外貌毫无相像之处。“你 还好吗。”少女轻轻的说,只是依旧戒备的站在门 口,vincent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少女便露出 了有些困惑的神色,随即说道,“对于将Theo带来这 件事,我感到很抱歉。”
“你没有什么可感到抱歉的,这是你的职责所在。 ”vincent垂下眼帘,“我也是……想和他们见面的。 ”
“我无法理解。”少女迟疑了一会儿,“你们曾经的关 系很好?哦失礼……”
“我同样无法理解。”vincent的声音很轻,就像是 一声叹息,“我留有身为人类的记忆,也曾爱慕过别 人,但是那种感觉和我从Theo身上体会到的并不相 同……无论如何,我没办法真正的怨恨他们。”
“为什么说这么多?”少女上前两步,凝视着 vincent的眼眸,“我们是敌人。”
“能冒昧的问一下你的名字吗。”vincent忽然开 口,少女明显的愣了一下,接着有些戒备,但是依然 回答了他的问题。“上杉彩花。”
直到这时,彩花忽然在这个男孩的眼睛里看到了能称 为悲伤的情感,“大概是因为……上杉小姐和我的一个 故人很相似。”
上杉彩花露出了微妙到难以形容的表情。
“……我想我是时候离开了,那么失礼。”上杉忽然微 微倾身,转身走了出去,vincent听到门锁咬合的 声音后,疲惫的倒在床上。
他做了一个梦,自从变成虚以后他很少有梦,他梦到 了抚子,少女柔软的长发海藻一样的披散开,她像是 浮在水中,双目紧闭,面容呈现一种纯真到近乎圣洁 的美丽,洁白的长裙如同在寒冬时节盈盈绽开的雪割 草。Vincent注视着抚子,她的身姿像是在羊水中 的胎儿。
紧接着,那朵正怒放着的纯白花朵渐渐染上了鲜艳的 红,那种红就像是夕阳一样,燃烧生命的决绝凄美的 艳红。Vincent的身体动不了,他上一秒似乎还在 与少女谈笑,而下一刻她倒在他的眼前,肢体扭曲, 悄无声息,精致的面颊上沾染斑驳的血迹像是休止 符。
——他惊醒了。在梦境带来的惊惶之下,他更加困惑 起来,他所爱的这个世界真的是正确的吗?
假如……他与Theo的身份都是人类,即使维持着如履 薄冰的友情也不失为一种快乐,他会用平淡的语气叙 述他的见解,如果是Theobald的大概会默不作声的 倾听,或者递给他一杯热饮,隔着氤氲的热气,仅是 沉默都能很自然,Theodore呢……他应该会时不时的 插嘴,但是这样也不讨厌。
Vincent自己也明白这些不过是空想,自从他死 后,在虚圈的永恒之月下生存的时光正是不可磨灭的 证据,他是“怪物”的证据。Vincent在抗拒着身为 虚的自己,但是他也明白不去接纳黑暗的一面,最终 迎接他的一定是灭亡,所以他迷惑起来,为了自己一 直以来追寻的东西而迷茫,他所寻求的是正确的吗? 这个世界真的是温柔的吗?如果真的是温柔的话,为 什么要一再的将他的重要之物夺走呢?
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出答案。
再过了几天,上杉彩花再一次进入了这个房间,这次 她的动作有些迟钝,每一个动作都比之前慢一些,但 没有慢太多,看上去她只是在估量下一步的动作是否 精准。接着,她转过来,vincent注意到她的双眸 就像笼着一层雾气,朦胧,或者说是失焦的空洞。
她坐到椅子上,“注视”着他,或者说只是把面颊转 到他的方向上来。
“零刃死了,我觉得我应该来通知你一声。”
上杉彩花的话在他的胸口炸开了,他用力的咬在下唇 上,直到那片嘴唇失了色彩,紧接着细小的血珠连接 在一起,他才松了口,虽然没有泪痕,但他的神情却 是比起哀泣、悲伤更深刻的痛楚。
“……谢谢你,上杉小姐。”vincent用尽全力从双唇 中挤出一句话,上杉彩花似乎听出了他的语气,秀气 的眉蹙了起来,然后她几度想要开口,又似乎在思考 什么一般,葱白的十根手指来回捏起衣裙的一角。
“我一直很想知道,你们对灭却师的感情到底是怎样 的呢?”她犹豫了半响,心神不宁似的开了口, vincent因为她忽如其来的问句迟疑了。上杉彩花 又紧接着补充到,“是憎恨吗?还是别的什么?”
Vincent的脑中闪现了出的只有Theo的面孔和上杉 彩花的面孔,但是毫无疑问的,他脱口而出,“我并 不感到憎恨。”
她露出了惊愕的神情,纤细的身体也不由得微微前 倾,“为什么?”她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便将后 背靠在椅背上,双手重叠放在双腿上,维持着和刚刚 进来时一样的姿态。
Vincent再一次想起了他心中的那朵玫瑰,或许是 她们在本质上有什么相似点,又或者只是他心中的寄 托。“上杉小姐非常像我的一位故人。”他再一次的 重复了上次见面的话题,这次上杉彩花只是微微倾着 头,轻声询问,“那个人……是什么样的呢?”
“她是个很温柔的人,对我很重要。”vincent简短 的回忆了一下抚子,最终概括了一句。
“她?是你的恋人?”女性的直觉让上杉彩花从那句 话中捕捉到了一些情绪,vincent却否定了,“不 是,她……我没来得及和她说。”
上杉彩花的双眼无法视物,但她却感受到了这只虚与 她所见过、所理解的不同。在她的概念中,虚一直是 代表空虚、死亡与破坏的怪物,这从战斗中很明显的 表达了出来,所以她理所当然的认为即使化作人形的 破面也一定毫无区别。
但是vincent不一样,他不憎恨人类,不憎恨伤害 他、将他囚禁的Theo,不憎恨灭却师,甚至深爱着 某个人类。
“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虚……”她喃喃自语似的吐出词 句,vincent没法很好的理解这句话,他只好解释 起自己的理由,“身为虚,我认为我和我的同胞都没 有错……但是同样的,为了不被伤害而战斗的彩花小 姐,甚至是整个灭却师的阵营,我也认为你们毫无过 错,所以我并不憎恨。”
上杉彩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那么,对于你的同伴 你是怎么想的?”
“就如上杉小姐说的那样,他们是我很重要的同伴。 ”vincent垂下眼帘,上杉彩花的话勾起了他对虚圈 的思念,他闭上双眼时,同伴们的面孔便浮现在眼 前。
“我最后再问一个问题。”上杉的双眸依旧是空洞 的,但是她那样直直的将面颊对准他的方向, vincent产生了一种面前的女性正在观察他的灵魂 的错觉,“Theo对你来说,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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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一次与上杉彩花对话后不知过了多久, vincent对于时间的感知能力并不是很准确,但是 一个人的寂寞感已经开始动摇他本就不甚坚强的神 经。
当门打开的声音响起时,他不由自主的微微扬高了声 音,“上杉……”
进门的是Theobald,对方正凝视着他,脸上是难以 用言语表述的神情。“Theobald先生……”vincent 小心翼翼的开口,Theobald没有解释他来的原因, 往日安宁的沉默却让vincent如坐针毡,他再一次 呼唤对方的名字,“Theobald先生……?”
给他的回应是一个充满侵略性的吻,对方的舌像攻陷 城池一般一点点深入,直到vincent瘫软在他的怀 中。
“vince,”Theobald用了往日少有的亲昵称呼,他 低语着,像真正的爱人一样拥抱着少年瘦弱的身 体,“你的身体很僵硬,在害怕什么?”
“……侵蚀。”vincent小声的回答,Theobald忽然 露出一个笑容,他伸出手,拇指压在少年柔软的唇瓣 上。
“vince,你身为虚却没有被恶意侵蚀,对于敌人受 伤居然还露出担忧的神情。”他凝视着vincent的眼 眸,“我更喜欢你了,vince。”
Vincent紧抿着唇别开脸,明显的表达出抗拒的态 度。
“不将刀刃对准敌人就相当于将刀刃对准了自己, vince,你这种天真的仁慈真是让我心动。 ”Theobald伏在他耳边,手掌压在他的后颈上,“不 过你这份仁慈究竟得到了什么回报?你的回忆没有人 比你自己更清楚,被他人背叛,所爱之人的惨死,甚 至是我们的身份偏差,你心中抱有美好的追寻,并付 诸行动,可是你得到了什么回报?”
Vincent的身体僵直,Theobald的吐息和话语中的 恶意像潮水般粘腻的附着在他的面颊上,vincent 瑟瑟发抖,心中有什么呼之欲出,却又被他自己硬生 生的压下,“不对。”他低声的反驳着对方,狩猎者 看上去心情很好,带着奇怪的笑容注视着他,“我 是……被爱着的。”
“真的是这样吗?如果你被这世界所爱的话,你现在 所处的地方不应该是这里,而是所爱之人的身旁才 对。”Theobald只是用平淡的语气陈述着,“你将自 己的善意毫无保留的展露出来可是却毫无回报,甚至 一次次的被伤害,虽然这种天真令我愉悦,不过你真 的没有质疑过吗,对于自己所追寻的。”
“不要说下去了!”vincent忽然掩住Theobald的 嘴唇,眼中流露出哀求的神色,“不要说下去了…… 我……”Theobald借着这个姿势亲吻了少年的掌心, 感受到少年身体的颤抖。
“不要抗拒,vince,面对它。”
Vincent逃避似的闭上双眼,他动摇了,他曾思考 过Theobald刚刚所说的问题,但是最终都被他自己 强制的停了下来。他在恐惧,他恐惧当他明白这一切 的时候,他所做的全部都没有意义了。
如同Theobald所说的,他太天真,他在否定身为怪 物的那一部分自己,所以他无法将刀刃对准Theo, 这种天真,这样的仁慈究竟有什么意义呢?明明再清 楚不过,自己所寻求的不过只是镜花水月罢了。
Vincent忽然发出了悲鸣般的哭声。
与此相反,Theobald露出了笑容,他亲吻着少年的 面颊,舔舐着咸涩的泪水,在少年耳边诉说爱 语,“你渴望被爱,那么……接受我的爱意吧, vince。”
Vincent带着茫然的神情将双臂缠上了Theobald的 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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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nce。”
被呼唤名字的少年颤抖着身体,用湿润的、楚楚可怜 的目光望向他,少年的腰部微微颤抖着,亲吻和爱语 构成的甜蜜陷阱让一切都发酵似的膨胀,男人的手指 在他的身体中探索,不该被作为承受之处的地方被强 硬的扩张,少年发出甜美的哭声,青涩的反应很好的 取悦了Theobald。
男人带着虔诚的神情亲吻少年裸露在外的皮肤,捏住 他的下颚,凝视着那双噙着眼泪的眼眸,束缚着 vincent的锁链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接替手指的是 更粗、更灼热的东西,被贯穿的疼痛让vincent挣 扎了起来,露出了茫然又夹带着痛苦的奇怪表情。
“vince……我此时不禁想要赞美那位造物主创造了 你。”Theobald亲吻少年的脸颊,情欲和破坏欲交 织成一张网,将脆弱蝴蝶颤抖的双翼牢牢地束缚。 Vincent随着对方的动作发出窒息似的破碎呻吟, 瘦弱的身体上增添了玫红色的吻痕,很痛,身体内部 就像被切割一样,他不由得啜泣了起来。
“vince,你现在的样子非常美丽,如同天使一般。 ”Theobald注视着面前的少年,充满占有欲的目光 令少年着身体,和猫儿一样的声音组成一支美妙的歌 曲,Theobald停下了动作,试图将此刻的画面深深 的烙印在视网膜内。
然而令vincent倍感羞耻的是,比起疼痛,一种令 人不安的感觉从尾椎骨一路攀爬到发梢,像是有岩浆 在小腹和结合处流动。他尝试着摆脱这种原始的欲 望,颤抖着向后退去。
“别逃。”恶魔在耳边诉说着甜蜜的爱语。“你逃不开 的。”
Vincent再一次呜咽出声,一旦适应那种感觉,席 卷而来的便是流水般的快感。快感冲刷着理智和身体 的每个角落,口中的声音也变了调,在空荡的房间中 格外明显。
在这时,门被打开了。
寒意缓缓的爬上vincent的脊柱,响起的却并不是 上杉彩花或者藤原抚子女性独有的温和声音,而是 Theodore有些讶异的声音,“bald,你居然一个人 在这里品尝他吗?”
这对兄弟在这种事情上有莫名其妙的默契,身体的每 一处敏感点都被漂亮的手指探索,从而让自己发出对 方口中【最美妙的韵律】,哭泣着将自己最不堪的地 方完全展露,然后又在他的注视下沉溺于快感的涡 流。
逃不开了,vincent忽然意识到自己不可能躲避, 这么想着,放弃般发出一声呜咽,温顺的停止了躲避 的动作。
浪潮席卷了身体的每个角落,指尖那令他甘之如饴的 温度,嘴唇所诉说甜蜜的爱语,都是诱惑天使堕落的 钥匙,关节处好似有蚂蚁爬过,身体骚动着渴求着什 么。
人渴求着自己失去的,那么现在成为虚,所渴求的是 灵魂还是心呢?
Vincent低下头,泪水因惯性啪嗒啪嗒落下几滴。 他露出虚幻的笑容,迎合着那对兄弟的动作,脑中 被“爱”所填充,我是被爱着的,所以自欺欺人的笑 出声来。
眼前的光景尽是明明灭灭,这份感情如从脓疮中生长 绽开的背德之花一般,黑与白的边界线早已辨别不 清。攀爬在快感巅峰的身体早已摒弃了理智,随着他 们的动作舞蹈。
“和我们一起堕落到地狱的最底层吧。”不知是谁的 声音在耳边隐隐约约,如同海上漂浮的一叶扁舟。
某个人的体温明晰的留在身体深处。
-------------
门打开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vincent失焦的眼眸 移向那个方向,上杉彩花正带着怜悯的神情站在那 里,她静静的开口,“你想回虚圈吗?”
一
我不喜歡夏季。
對於兒時的我來說,神社旁的樹木就好像在外玩耍時的避難所一樣,其樹蔭可供人躲避盛夏時的暑熱和毒辣的日光。在那個時節,站在樹木的繁枝下,會聞到泥土和植物的氣味混合在一起的香氣,還有萬物被炙烤的辛辣味道。
我——那時候大概是剛剛開始學漢字的年齡吧,時常和姐姐一起在神社附近探險。雖然據我父母說兒時的我並不是個好動的孩子,但探索高大的建築是每個小孩的必修。我時常挽著姐姐的手,或者更具體一點,我被姐姐拉著到處走。姐姐比我大七歲左右,在小孩子來看,那真的是巨大的年齡差,在我看來,姐姐幾乎跟成年人一樣。
雖然已經記不清楚她那時的樣子了,但在當時,我模糊地認識到她很漂亮。當然,這也可能是因為小孩子的認知會把喜歡和美貌所混淆,不過,她應當是個好看的孩子。因為我記得,在她牽著我的手帶我去廟會的時候,經常會有不認識的大叔走上前來要和她握手,儘管那可能是因為百日紅家的威望也說不定——誰知道呢。不論如何,幼時的我是非常黏這位姐姐的,只要在家裡,就會“姐姐”的說個不停。
姐姐是個很開朗的人,笑起來很好看,微微勾起唇角時,能看到淺淺的酒窩。她從不厭煩我,即使一個小孩子會不停重複說同一件事無數次。
時間隔得過遠,使我已然記不清一些事了——但我依稀能憶起我們倆並排站著,她拉著我的手,在神社有蔭蔽的走廊上行走,小心地繞過那些漆成紅色的頂樑柱,然後溜到建築物的內部去,不過那是少數時間。童年夏日的大多數時間,是在神社四周的樹林中度過的。當樹葉繁茂而在泥路上投射出陰影時,我便知道夏日到了。
那天我如往常一樣躲在榕樹的陰影下,在樹的根部上做著,倚著樹聞嗅樹香。手上拿著一冊漫畫,但根本無心去讀,我將臉貼著樹皮。似乎是意識到我的無聊,姐姐把我從樹根上拉了起來,硬是拉著我走向別處。
“千海,”她叫我,“快過來,快過來呀。來,爬上來。”她鼓舞我爬上一棵樹,可那棵樹對小孩子來說太高大了些。我試了好幾次,直至手臂被粗糙的樹皮摩破,便放棄了,坐在樹底下,有些迷茫地盯著她看。千織姐見我沒跟她一起爬上去,便急了,即刻跳了下來。她讓我抱緊樹,然後憑藉臂力上去,這種事情讓一個五歲的小女孩自然是做不到,她只好背著我,讓我再憑自己的力氣上去,費了好一會兒功夫吧——我們總算是坐在樹上了。她無言地倚在樹幹上,我好奇地盯著她看,半晌,她說話了:
“你看,在高處,景色不一樣吧。”
我於是順著她所指的地方看去,實際上,我沒看到什麼,只有森林的樹冠,重重疊疊地,雖說確實和平日所見有些許不同吧,不過真的說不上什麼特別的。對於看慣了森林的我來說,也說不上什麼別緻的景色。
“唔……沒什麼特別的感覺。”我老老實實地回答了她,卻得來對方一臉驚訝的表情。千織姐看著我,歎了口氣,然後伸出食指——
彈了彈我的額頭。
我痛得立刻用手捂住了頭,越覺奇怪地盯著她看,她沒作罷,又捏了捏我的臉。
“明明是非常好的景色呀,千海,你一定沒在這麼高的地方見過天空。”她說,然後底下身來注視我的眼,我困惑,她卻顯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吶……原來是這樣。”她一邊喃喃著,一邊抱起了我,一時間失去平衡的我嚇了一跳,險些因為反射性動作而掉下去,姐姐也嚇了一跳,動作明顯滯住了,不知道是因為她自己也感覺到了不平衡,還是因為害怕我掉下去。
“……唔。”
“別,別哭呀千海!你看,沒有掉下去呀!來——給你看看,在高處能看到的天空。”她說著,把我舉了起來,我不禁害怕地閉上了眼。當我再度張開雙眼時,看到的是——
樹冠上方的青色天空。
我還是第一次從這麼“近”的地方看天。以前的話,最多只是在平地上仰起頭來看天罷了。察覺到我的吃驚,姐姐輕輕笑了起來:“怎麼樣,是不是很厲害?”
不止是很厲害這種話可以一語概括的。天空——該怎麼說呢,好像觸手可及,又如同相隔甚遠的幕布一般,時值夏日,天空正是最清爽的淡藍色,給人一種與炎熱時節相違的印象。往下看,則是巨大的鳥居。人造的景色並沒有帶給人格格不入的印象,相反,非常自然且壯觀。
我不禁對著那天空入了迷。
姐姐有些得意地問道:“感覺不錯吧?”我只能用匆促的點頭來回應,除此之外找不到更好的回答。然後在點頭的同時,樹發出了一聲呻吟。
“……呀,糟糕了。”“……嚇?”
在一聲奇特的木材斷裂聲裡,我們從樹上掉了下來。幸而柔軟的樹葉和泥土做了承受衝擊的軟墊。姐姐抱怨了一聲“好痛——”然後帶著不安的眼神看向了我,似乎在害怕我哭出來。說實在的,確實很疼,所以原本我的眼眶裡都淚水打轉了,可是看到她那副表情,我只好把裝作沒什麼大礙的樣子,衝著她笑。千織姐看到我笑起來,卻僵硬了,隨即哭了出來。我不知該怎麼做才好,只好輕輕撫摸她的背,拙劣地安慰起她來。
回家以後,管家小姐立刻就意識到我們闖了些禍,在她的三言兩語下,我們便“招供”了出來。她也只好讓我們比平日更早些沐浴更衣,等我們換好衣服之後,她卻皺了皺眉頭。“今天是千織小姐的十三歲生日,這一天是非常重要的呀,今天必須要穿得更好些才是。”她說著,讓姐姐脫下已換好的衣服,再換上一套禮服。禮服的顏色樸素,花紋卻很高雅。管家小姐幫姐姐換上衣服後,又為我換了一件。她綁腰帶綁得過緊了,我便以一張哭喪的臉看她,她卻不理我,只轉向姐姐,說:“千織小姐今晚要注意言辭,宴席上不僅有本地的名門,純血滅卻師的名族們也會來訪,至於千海小姐,則要和我們同席了。”
“千海不能和我坐在一起嗎?”
“那萬萬不行。”官家小姐嚴肅地說,我很少見她用這種表情說話,“您應當知道,千海小姐是混血滅卻師。”
姐姐沒再說答話了,她牽起我的手,拉開紙門,熟悉的走廊莫名在此刻變得寬大又陰暗了起來。我有種“姐姐,”我叫她,“生日快樂。”
“這句話要留到待會兒說,千海。”姐姐好像有點生氣地說,不過她馬上又摸了摸我的頭,“沒關係的,一定會好起來的。”
“唔?”我有些沒懂她的意思,不過還是點了點頭。庭院裡的丁香樹的影落在地板上,巧如點綴,花已被廚師摘了拿去釀酒,或者做丁香油。稍遠的杏樹倒是能看到青澀的果子掛在上面,不過我和姐姐嘗過幾次,難吃得很。
家中四處都是客人。
用來做會客廳的和室自然是擠滿了人。往日的話,大宅中不可能每天每個地方都會有人拜訪,母親的身體不好,平日是不出臥室的,弟弟慎一才剛剛開始學走路,父親則晚歸。傭人也並非每天都要將每個屋子打掃一遍,有些客房是隔幾個星期,或是幾個月才去查看一次的。家裡突然變得這麼熱鬧,讓我覺得有點討厭。
有人看到了姐姐,便向我們打招呼。有些人我曾有過一面之緣,不過大多數都沒見過。孩子沒幾個,大多強撐著顏面,做出一副端莊的樣子,也有較早熟的,挽著父母的手,和大人對話。姐姐因為要和訪客談話,便鬆開了我的手。管家小姐拉著我去了廚房,給我一碗蕎麥麵,蛋羹做配菜。我坐在廚房的桌子旁,慢慢吃了起來。管家小姐歎了口氣,不過沒說什麼,廚師很喜歡我,所以又給了我一個糕點,小小的,花瓣一般的形狀,裡面是紅豆,嚼起來很甜。
我安靜地吃著蕎麥麵,能聽到紙門後廚娘阿花在啜泣,她說:“千海小姐和千織小姐太過可憐了,明明都是那個人的孩子,為什麼……哎……”我聽見官家小姐低聲安慰了她幾句,似乎說了什麼神社、巫女、還有純血。我那時尚年幼,未能理解其中的含義,只覺得阿花哭得莫名其妙而已。
“千織小姐今晚過後便會入神社。”管家小姐輕聲說,“千海小姐呀,只能作為百日紅家的混血滅卻師活動,從今天開始,她就要接受訓練了……哎,這都是因為那個人。”
我越發地不解,不過沒詢問什麼,吃完晚飯後,我覺得無聊,便四處走動。餐室自然是不會再去了,官家小姐不讓我去自然是有她的道理在。我是這麼覺得的。大概是到了宴席的時間吧,走廊和客廳裡都沒人了,餐室發出暖橙色的燈光,想必客人們正在用餐吧。我於是決定去以前和姐姐發現的秘密房間玩。
秘密房間是個閒置的倉庫,暗且小,官家小姐並不特別留意這裡,因為秘密房間要住人的話,大小有些寒酸了,不適合做客房,鋪上被褥後餘留空閒的位置很小,因此用來做倉庫更合適吧。我如往常一般,躺在秘密房間的榻榻米上,不知道該幹些什麼好。姐姐和我一般來這裡說些悄悄話,或者在這裡悄悄做手工。做出來的盡是些沒用或是沒法用的東西,不過在過程中兩個人都很開心就是了。我們有一次還仿照探險小說裡的情節在地上設了陷阱,防止大人們進來,不過因為用的繩子——或說棉線太細,一點實際的效果都沒有。那些東西理所當然的由傭人們收拾走了。
我踡縮在地上,思考著要做什麼好。榻榻米的味道滲著久未打掃的灰塵味,不過意外的讓人感到安心。我從櫃子裡翻出來了一本被當做“聯絡志”的舊雜誌。那其實是模仿偵探小說裡的諜報情節做的,有留資訊的紙被小心地剪掉了三毫米,用我們特製的亂序五十音寫上了密碼,其餘的部分都是普通的訊息。雜誌原本是本面向小學生的科普讀物,上面的內容早就爛熟於心了。我無聊地翻動著,查看每一個被我們特別標記過的地方。
雜誌增添了新的記號。
我翻開那頁,讀了讀上面的字。
“我要去進神社內了。”
唔,看字跡是姐姐的字,只是我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留下的,也不知道有什麼含義——“進神社”對我們倆來說是件普通再普通不過的事情。我繼續看了下去。
“再見了,千海。”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家裡最大的孩子了。”
我盯著那幾行字,只感到疑惑罷了。我翻過身,躺在榻榻米上。秘密房間裡的燈比別處要暗些,大概是因為不常用的緣故,散發著黯淡的光線。燈的開關也與別處不同,要更老久。燈光暗的連天花板上都有影子,但仍然照耀著房間,寂寞的,盡責的,待在最高處。
永遠孤身的。
我闔上了眼,然後不知怎麼地,就感到困倦了,頭好像變得很沉。我蜷起身體,在秘密房間裡睡著了。再度醒來後,餐室那的光已暗,雖然還能聽見談話聲,但明顯比之前要小些。我躡手躡腳的走在走廊上,想看看餐室裡還有多少人。卻一頭撞上了一個影子。
“唔……”我揉了揉頭,看向對方的臉,比我高處兩頭的姐姐一把抱住了我。她無言地拍了拍我的背,我悄悄抬起頭來看她的臉,只見淚水決堤般溢下。
“千織姐,生日快樂。”我小聲說道。她眨了眨眼,看著我。
“謝謝,再見了,千海。”
我那時還不懂她的意思。
我那時還不懂那句再見的含義。
她十三歲生日的那天晚上,是我最後一次見到她了。
二
明明已經是橘子熟透的季節了,那名為殘暑的燥熱卻還在盤踞著,遲遲不肯鬆手。我擦拭起額角的汗珠,瞇眼看著庭院裡的箭靶,靶子想必也被灼陽燒的火辣吧,要是一箭射上去,不知會不會像電影裡那般起火……我胡思亂想著,管家小姐察覺到我在走神,便瞪了我一眼。我於是又將注意力投入進弓術中了。
深呼吸,將意識擊中在一點,然後拉動弓弦。和弓對我來說過高了些,使用起來頗為勉強,舉起弓便已是使足了力氣,因此為我準備的似乎是比平常的大小要更小些的西洋弓。
拉弓的力道會決定箭射出的速度,可是,就算將弓拉到極限,準度不足也是功虧一簣。比起刀劍相爭,弓更追求使用者的計算能力,力量平衡,以及——心態。
我鬆開弓弦,箭尖劃破空氣,呼嘯著向箭靶的中心而去——
我轉過頭去看管家小姐的臉色,對方有片刻露出一副欣慰的表情,卻馬上又恢復成冰冷的樣子。我知道她是在讚許我,便放心地繼續了下去。
當箭靶上射滿了劍,弓箭的練習也就結束了,剩下要學的則是吸收和控制外界的靈子。我比起初學時要更進步了,已能自由地進行靈子武裝,不過要長時間保持靈子所鑄之弓的外形還是有些困難,飛鐮腳則是學得吃力。
每日放學歸來後就是學習這些東西,我仍不太懂做這種事情的意義。管家小姐說是為了消滅在現世活動的虛,卻又說消滅虛是死神的責任,不需要滅卻師過多插手,更不用去援助死神。
我不懂。我不懂這樣有什麼意義。
管家小姐遂又說道:“死神在一千年前與滅卻師們一戰,因我一族與他們的殺死虛方式不同,不過,我並不覺得當時的死神有做錯什麼——畢竟放任滅卻師不停地消滅虛,確實會引起兩界的平衡崩塌,死神的做法是正確的。”
我不懂,因為那樣的理由就要殺死那麼多滅卻師嗎?
我也不懂,為什麼明明只需要普通的妥協就好了,卻仍然推動其成為戰爭。
我靜靜地看著管家小姐,想聽對方接下來要說什麼,但管家小姐卻只歎了口氣。她平靜地看著我,再度開口了:“像你我這樣的混血滅卻師,生來就是為了保護純血的滅卻師們存在的,就這一點上,你我並無太大差異,你總有一天會為了你的姐姐而戰,她是純粹的,血裝的天賦刻在血管裡,甚至不需要後天的練習,而我們需要。是的,這就是——天賦的差距,血統的差距,從出生起就被定下來的距離,使人無法前進的桎梏。一個你無法逾越的——大山。”
“這世界上有努力無法到達的地方嗎?”
“是的,有的。儘管很殘酷,但我必須要現在就告訴你。即使你現在無法理解也沒關係,你會慢慢瞭解的,因為這是你我都會經歷的事。”
“那麼我該怎麼做呢?”我問。
“拼搏、努力、磨礪,知道達到那個極限時的感覺,然後,祝福那些超越極限的人。”
“那麼——誰是錯的?”
“沒有人,沒有人是錯的,一切都是註定好了的東西,這就叫命運。但是,你不能痛恨你的命運。哎……我是不該向你這樣的孩子說這些的。”管家小姐道。
“那麼我又為什麼要努力?”
“——你要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裡,是需要努力的,連努力都不付出,又談何極限?就是這麼簡單的道理。瞭解自己是個凡人,而非天才,是必要的。可你真的付出努力後,才能明白什麼是天賦決定一切。”
我聽著這句話,思琢其背後的意義。然後拉動武裝靈子的弓,將其射向箭靶。管家小姐一如既往的沒有過多的神色表現在外,但我卻隱約讀懂了她的意思,沒再走神。閉上眼,試圖吸收萬事萬物中的靈子——靈子就好像空氣一般,即使刻意認識了,也不知道該如何操縱。而滅卻師卻好像充氣筒一般,吸收,再施放——我是這麼理解的。我深吸一口氣,再度開始進行靈子武裝。
“堅持一小時,待會兒開始練飛鐮腳。”管家小姐淡淡地說道,我以點頭來回答她。靈子組成的箭矢劃破空氣,擊中靶心。
三
自從姐姐走後,我很少再去神社旁探險了,更多時間是安靜地坐在森林的某處,看書,或者練習。神社平日很少有人拜訪,因此我也會在樹林中練習滅卻師的技巧。鳥居如同也確實是一個結界,將神社和山下的其他地方一分為二。天氣漸冷,象徵秋季的紅葉已然漫山皆是了,我撿了幾片夾在書裡。被我夾在書中的紅葉雖然勉強保留了形狀,卻失去了艷麗的顏色。
這是為何?
是因為紅葉原本就應死去,只是勉強被人類保留,已書籤的形式夾在書中嗎?雖然就人類的眼光來看,紅葉可謂美不勝收,不過實際上,綠葉轉紅應當已是葉子步入老年的象徵了吧。即使夾在書中,免去化為泥土的命運,卻也始終缺少了點什麼——那東西或許該叫做靈魂吧。紅葉即使製成標本,也始終是死了。從這個角度來看,任其腐朽化作泥土中的養分說不定要更好些。讓其成為來年春天泥土中的養分,應當是紅葉的命運才對。
那就是它的命運。將其製成標本,是一種強制打破命運循環的行為吧。
留不住的東西,怎麼也留不住的。
隨著時間的流逝,那些曾經觸手可及的東西,也會慢慢變成留不住的東西吧。
我想是這樣的。
我將書本闔上,收回自己的書袋中。秋日的陽光穿過稀稀落落的樹枝與樹葉,落在地上,將山染成金黃。我無言地走向山頂的神社,久違地拜訪了神社。從鳥居走到神社的距離並不遠,像往常一樣,神社裡並沒有什麼人,大多數人只在節日時拜訪此處而已。看守神社的巫女看見了我,便打了聲招呼,並不管我要做些什麼,神社原本就是百日紅家時代守護的東西,一如滅卻師之名。神社的墻上掛著破魔矢和弓,被漆成紅色的頂樑柱則處在昏暗的地方,我拿起鈴搖了搖,形式性地進行祈禱。
神社一如往常。
我走向神社的內部。神社如同無限延長一般看不到盡頭,實際上,恐怕只是因為室內過於昏暗罷了,古老的建築方式讓陽光只能從最上方的窗棱中滲入。
神社與信仰的功用不符,看起來怪陰森的。
好像在暗處,吞噬著什麼東西,給人以一種脊樑發毛的感覺。我能感覺到,自己正在被什麼東西吞噬著。
——百日紅家的神社不同於一般的神社。
那神社不光是用來祈求豐收、或是籠絡神明的,同時,神社也壓制這座山裡的什麼“東西”,管家小姐這麼說過。
一直以來都是管家小姐教育我,並與我一同玩耍。母親與我交談的時間倒是少之甚少。慢慢地,我也能理解到母親看我時那種仇恨又醜陋的目光是什麼意思了。她一定很恨我的存在吧,儘管我們在名義上是母女,實質卻並沒有血緣的關係,姐姐是個純血滅卻師,而我卻不同,單從這一點上就已經能夠看出了。
對於這一點我也很抱歉,但是,事實是,我無能為力。
神社的內部越發的昏暗了,大概和太陽開始下墜有些關係吧,我想。百日紅的神社似乎是較大的,內部的結構頗為複雜,儘管我和姐姐曾在這裡進行過不少探險,但時至今日仍未將其全部構造勘察清楚。
我在黑暗中依稀分辨著眼前的景象。
那是一道結構看來頗為複雜的門,能夠看見門內似乎用紅燭擺動,透過鏤空的檀香木,綽綽人影與房間內靜坐著。
我從未見過這個房間。
房間的構造猶如巨大的鳥籠,似乎是為束縛住什麼而存在的——能依稀地看到有尊雕像擺放在其中,然後是與雕像對坐的……“某人”。我輕輕推開房間的門來,房間的門上做了些修飾,還掛了幾張符紙——
靜坐在房間中央的,是個留著黑色長髮的身影。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
我暮地感到恐懼,神社似是吞噬了人類的巨獸。是的,神社就是那樣的東西,他將姐姐吞掉了呀——姐姐,我的姐姐,千織姐。那門窗即是怪物的巨齒,而房間則是其喉舌,姐姐就在那裡,與那怪物的象徵對視著——
我感到恐懼,又感到悲傷,眼淚早已止不住地流了下來,似乎是意識到了我的存在,姐姐轉過頭來,看向我,那雙眼裡早已無了活力與光彩,只剩下孔洞,還有黑暗。“千海?”她略吃驚地問道,我點點頭,不知該怎麼回應,卻見她發怒了。
“快離開啊,千海,快離開啊。”她有些氣惱地說道。
“姐姐,你為什麼不回來了?”我問她,她並未作答,我卻見到她臉上蒙了一層傷感,“姐姐,快出來啊,和我一起回家吧。”
“不行,我要在這裡看守山神大人遺留下來的東西。”
“為什麼?”
“這就是我的宿命,千海,”她說,“百日紅家本家每代的長女都要看守這神像,我們的姑奶奶曾看守過這裡,姑姑也曾經在這裡,我不能,我不能讓她們的努力在這裡斷掉呀,快出去吧,快出去吧千海,我愛你。“
我看向那神像,神像有張扭曲的笑臉,富足的胖臉上帶著紅暈,我仿佛聽見它在嘲笑我,那神廟最深處的神像在嘲笑我,扭曲的笑臉變得更加扭曲。它在告訴我,姐姐也是那些留不住的事情,就像紅葉的色彩。她已被這神社給吞吃了。與其說是看守神像,不如說是她作為祭品,被獻給了神社。
我哭了出來。她見我哭了,更加惱怒了,卻不斥責我,只是盯著那個神像看。
我感到了恐懼。我的人生中從未有過這樣的恐懼,我卻不知道那恐懼是源自何處。我害怕看到刀,我害怕看到血,我害怕看到傷口,那是因為我怕別人疼,也怕別人死。但是唯獨這次,我卻為我自己哭了出來。
我跑出了仿佛鳥籠的房間。
腳下的是黝黯又無盡頭的走廊,我奔跑著,好像它在無限延長,我知道它在無限延長。奔跑讓我勞累,但我的頭腦卻在不停地告訴我:不要停!不要停!若是你停下來,你也會被那東西吞噬殆盡,就像你的姐姐一樣。
昏暗的走廊。
終於,我看到了神社的門。我將其推開,沖了出去,外頭是幾近垂下地平線的落日,秋日的晚風輕拂著我的臉。滾燙的霞雲飄過透頂,深藍色的幕布則已籠罩了天空。我一時間說不清楚天空究竟是藍色,還是橙色,還是紫色了。我在那晚風中,搖搖晃晃地走下山去,腦袋裡只有姐姐那張發怒的臉,我知道她是真的生氣了。
可我已經沒有再次像她道歉的機會。
她呀,會一直在那裡,看守著那籠中的神像,直到死去,直到化為骨灰,就像落入塵土的紅葉,會慢慢腐朽,然後消失在人眼看不見的地方。而我無能為力。
我無法像製作紅葉標本一樣,帶她脫離那命運,我甚至不清楚,那行徑是否是對的。若是她不願意呢,若是她仍要固守那家族的使命呢——更不要提那之後會如何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眼淚已乾涸得差不多了。太陽在持續下沉,天空中,黑色的部分越發多了,能憑著眼角的餘光勉強看到黑色天鵝絨上的星辰,其雖黯淡,卻仍在閃爍著光輝。我一步一步遠離那個吞噬了姐姐的神社,將其拋棄在背後。
可那神社中似乎有什麼在哀嚎著,哀求我帶走它。
我無力而為。
四
新年伊始。
我窩在暖爐旁,一邊吃雜煮年糕,一邊看夏目漱石的小說。女傭田村小姐為我端來了一杯滾燙的熱茶,還有紅豆丸子。庭院裏,落雪越發多了起來。傭人們從昨天下午初下雪時便開始忙碌,但仍抵不住如同鵝毛般的大雪堆砌在庭院裡。杏樹猶如生了新花般,在雪中婀娜地搖擺著枝頭。
母親自然不會在新年的時候在家宴上缺席,所以我便留在房間裡和田村一起度過新年了。對於這一點,我並不覺得討厭,我原本就不擅長應付人多的地方,加上分家的親戚似乎很期待宗家的私生女出糗,我對新年的聚會原本就不帶有什麼期待,反倒是一個人在房間裡吃著年糕喝著熱茶要自在些。
即使是新年,姐姐也沒有回來。
她一定——還在那神社裡,獨自一人面對著滲人的神像吧。想到這裡,我感到心臟一陣疼痛。但是,那已經是既定的事實了。
田村是個很好的女傭。她不會僭越,問些不該問的事情,也沒有一般女僕的大嘴巴,我和她相當合得來,雖說我們並不常談話,但我喜歡她。
將年糕的湯底喝完,我窩在被窩裡,繼續讀起小說。那隻三花貓最後墜入水缸裡,死了。實際上,我對這本小說並無過多的喜愛之情,只是覺得書中的角色可愛罷了。嗎,對於孩子來說,這本書的意義就好像在飽腹時吃一張無味又幹扁的餅,既不知道意義何在,也不會喜歡吃這種東西就是了。
將小說合上,我端起熱茶,有模有樣地學著大人喝了起來。我那時雖未完全懂事,對茶水卻情有獨鐘。所謂在嚴寒冬日裡喝上一杯暖茶的幸福感,也可以體會得到。母親因為這一點更不喜歡我,她覺得孩子就該有孩子的樣子。像姐姐和慎一那樣天真可愛的孩童,更得大人歡心,而我似乎懦弱又過於安靜了。
田村跪坐在榻榻米上,看著我喝完茶水,她像往日一樣面無表情。
“唔,我想養貓。”我心血來潮地對她說道,當然,那是任性話,又帶著半分戲言的色彩。田村看著我,烏黑又無光的眼球打著轉,她收起我面前的空碗和綠茶,說道:“夫人有肺病,家中是不能養寵物的。”
“沒關係吧,宅邸大得很,讓貓在別的房間裡就好了……啊,我想要只三花貓,一定很軟吧……冬天的時候抱著它,就像抱著玩偶一樣。”
“千海小姐,您是認真的嗎。”
“唔……只是想要啦。”我倒在榻榻米上,臉貼著榻榻米的紋路,在冬天裡,榻榻米使用的特性一下子就體現出來了。一點都不冷,我想。女僕田村只是冷冷地,看著我的無理取鬧。“千海小姐,養個寵物會需要您用更多的時間呀,”少間,她又問道,“您是想要三花貓是嗎。”
“嗯,不過母親大人不會同意的吧,我想。”
“夫人一定會反對的,不過,悄悄養起來倒也沒關係。”
我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她似乎是心軟了,有了些打算。
過了幾日,雪開始消融,天氣比新年時更冷了。因為不少分家的人回到本家,家中的客房盡數滿了,倒也有同年齡的孩子,不過都不怎麼待見我就是了,約莫是從父母那裡聽了些閒言碎語的緣故吧。
我自己一個人倒也玩的痛快,雖說一個人打不起來雪仗,但做雪人沒人打擾,完全不怕別人毀掉自己的傑作。田村一直提醒我戴手套,但即使戴了,手指也被冰雪凍得發麻發燙,雖說比起不戴要好上許多。我身體還不錯,不至於因為玩雪就病倒,田村也會為我準備洗澡水。
我就是在這方面喜歡她。
泡完澡後,我裹上鬆軟的毛巾,因為水溫的關係,皮膚被泡得通紅,但在雪地中的寒氣與疲憊一掃而光,身體一旦暖和起來,意識也開始放鬆了。我又看起一本書來,書名是憤怒的葡萄,故事的一開始文筆便冗長無味,情節則痛苦不堪。我看了幾章,覺得難受,就沒再看下去了。此時睏意襲上,我鑽進被褥,早早睡了。
我做了個夢。
夢中,有片潔白的雪地。我模糊地認識到,那是神社前的空地。
似曾相識的情景。
姐姐還在的時候,經常帶我去那裡玩。姐姐的手很溫暖,似乎只要抓著她的手,冬日的寒冷便一掃而光。我們會在神社前打雪仗,不過更多的是做雪人。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呢。
我已經記不清楚了。
也不想再記清楚了。
我走進神社中,神社如往常一樣,陰暗,散發著讓人心生敬意的氣味。在供桌後,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蠕動著。
不能看。
不能看那個東西,有什麼聲音如此對我說道。
不要看,不要聽,不要和那東西談話。
——然後,去找姐姐吧。
我走向神社的內部,黑暗的長廊裡,有什麼東西在悄無聲息地爬過。
背後有聲音響起了。
千海。
千海,我們來玩吧。快來呀,我做好了雪人呢。
回頭看看呀。我在等你回頭呢。快點,快點啦。
是姐姐的聲音,可我卻不知為何,感到恐懼,聲音不停地響起,從懇求到幾近哀求的悲慘。好可憐,我想,然後順著聲音回過頭去。
眼前只是個神像罷了。
我從噩夢中驚醒,胸口上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壓著我,那毛茸茸的傢夥踩著我的胸脯,蹬上我的臉。噩夢元兇用那雙琥珀色的貓眼盯著我看。田村急忙跑了過來,為我拉開那隻貓。貓似乎並不為自己犯下的罪行感到愧疚,反而悠閒地舔著前爪。
田村有點不好意思的樣子,她看向我,說道:“這是魚店的阿妙給我的,他們家的母貓一年前生了貓仔,喏,雖然作為養的貓大了點,但是這傢夥似乎很粘人。”她輕輕搔動貓的毛絨絨的後頸,貓咪發出了滿足的嗚咽聲,斜著眼看我。
“啊,謝謝你。”我趕忙謝過田村的好意,田村不好意思地笑笑。
“小姐想為它取什麼名字呢?”
“啊……年糕好了。”我說,抱起眼前的三花貓來,貓對我的抱法很不滿,略帶嫌棄地看著我,琥珀色的眼睛裡充滿了不屑。
五
小學四年級的暑假,我在神社旁的森林中度過了。夏日的悶熱與聒噪吵人的蟬鳴讓人失去練習的興趣,只想在樹下的餘蔭中乘涼讀書。管家小姐一如往常的嚴厲,每天都佈置下作業,於是,每天下午跑到山頂的神社成了一項樂趣。山腳下的城鎮和山腰上的村莊,從高處看就好像樂高積木堆砌出的模型似的,那裡比家裡的氣氛要好,大家只當我是個普通的孩子,最多是“百日紅家”的孩子罷了。
城鎮上的人很友好,就算是去買普通的作業本,書屋的老闆娘也會悄悄地塞給我點心,不認識的孩子會對著我笑,魚店的老闆會問我年糕還好不好啊,諸如此類——真的是個很普通又很可愛的小鎮。
神社中的“她”,我則不打算再拜訪了。從那時起到現在已經有三年了,管家小姐也不再提起她,母親成天圍著慎一打轉,似乎是為了掩蓋自己的傷痛吧。父親還是老樣子,不怎麼關心家裡的事。慎一則絲毫不記得與她有關的事,畢竟那時他還是個剛剛開始學走路的孩子。
她曾經存在在這個世界上的痕跡,也漸漸淡了,我們的秘密房間隨著時間積塵,她的臥室也被搬空。她在那個房間裡的味道,她拉門時的力道弄壞的門框,她用的掉了漆的彩色鉛筆……這些東西的存在漸漸消失了,被取代,被替補,被換置一新。除了偶爾,來家裡的親戚會偶爾用“正巫女大人”這個名字提起她,平日是沒人會刻意說起的。
我甚至有些搞不清楚,“她”的存在是不是我的幻想了。但是,當我走進神社參拜時,卻好像還能感覺到“她”的氣息。她仍在神社的深處,一人面對著雕像,守護百日紅的神社、信仰,以及強大。她一定很寂寞吧,一定會有很想哭的晚上吧,一定會想去走走看,看看外面的世界,再看一次樹冠上的天空,再穿一次禮服,去讀小說,去看電影,去認識不一樣的人,每天都享受著不停變化又一成不變的世界……那些東西,她都沒有權力再去享受了。
“千海小姐,集中注意力。五架縛可並非等閒,只是做做樣子是學不會的。”管家小姐說道,我頷首,想像薄薄的靈子束縛住他人的樣子。
管家小姐見我已無心再練習,便生氣了。她再說了一次五架縛的訣竅,我點頭以示理解。等到太陽開始下沉,練習便結束了。管家小姐和其他混血滅卻師每晚會出去巡視,並非為了協助死神,只是為了一族的責任罷了。死神與滅卻師之間經過時間的磨礪,雖說仇恨仍在,但也不復往昔。百日紅家中認為死神當時做的事情十分正確的,也大有人在。
畢竟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最後的滅卻師們,已經將那時的傷痕遺忘。
百日紅家作為最後的滅卻師家族之一,被死神們控制著。這一點,我慢慢開始瞭解到了——有時在家裡會有身著黑袍的人與父親會面,也有死神和管家小姐還有其他混血滅卻師們一起外出。
我大概不久後也會變成他們中的一員吧。
夕陽西下,茜色的天空在頭頂浮動著,黑暗逐而襲上,卻仍見太陽如同一個紅彤彤的大球伏在山崗上。我換了身便於行動的打扮,年糕從我腳邊躥過,蹭了蹭我的腳裸,我彎下腰,輕輕摸了摸它的頭,它滿足地蹭起我的手掌來。
“我去神社了,年糕,晚餐的話去找田村吧,對不起啦。”我走到門關,拿起鞋拔,換上雙運動鞋,“我會回來的。”
貓似懂非懂地看著我,我小心地推開了家門。似乎沒有人注意到我的消失。
我像往常一樣踩著山路,台階崎嶇,多數缺了角,走起來並不穩,但我早已習慣。道路旁的樹木在微風中搖曳,沙沙作響,一如往日。在陰影下生長的不知名花朵則靜靜地綻開,為夏季平添了幾分趣味。如果沒有植株,我恐怕會更討厭夏季了。
鳥居已近在眼前,我走上前,似乎是有孩子惡作劇,在鳥居上刻了些什麼東西,但所幸並不顯眼。夜色將近,也看不太清楚。
看管神社的巫女小島看見我來了,便過來迎接。她悄悄塞給我一包點心,然後帶我進了神社。天色漸晚,神社的內部比平日還要更加黑暗,檯子上擺了蠟燭,點點火光照亮著神社。小島是個很熱情的人,大概是因為平日見人見得太少,見到我便說個不停。內容包括過來參拜的信眾的趣聞啊,貢品會悄悄消失的神奇事件啊,還有偶爾會有捐贈大手筆的來客啊諸如此類。我和她交談甚歡,管家小姐並不愛聊天,田村則少話,於是小島便成了我最常說話的大人之一。
“哎呀,我們前些日子才換上貢品,最近又不見了——不知道是不是神社裡惹了老鼠。要是有,那可太討厭了。至於正巫女大人,老樣子,還是在守著那神像,不過比以前好多啦,我給她送飯的時候,她還蠻高興的。哎,雖說她有點可憐,但是像山神獻上一位純血滅卻師,是咱家這邊的傳統呀……”她不停地說著。我靜靜地聽,有時對她的嘮叨報以微笑,偶爾插上一兩句話。
“‘她’想必也已經適應了吧,啊,要是惹了老鼠,那最好還是清楚一下……畢竟是神社,有老鼠實在不太像話。不過,並不是什麼大事,以後注意就好了。”
“千海小姐說得對,咱家也是這麼想的。”小島換上一副嚴肅的臉孔,向我點頭道,“咱家也該努力了。”
“辛苦你了。”我說道。小島為我端了一杯水,因為已經晚了,就不再喝茶。
小島搖頭,擺了擺手:“這倒是沒什麼,咱家原本也不覺得看管神社的任務繁重,百日紅老爺也說了,千海小姐會與咱家分憂,倒是咱家從以前開始就覺得,千海小姐很老成呢。”
“咦?謝謝。”
“不用向咱家道謝!”小島有些緊張了起來,不過她用茶杯掩住了自己的表情,等喝完以後,她歎了口氣,“哎,咱家真是高興千海小姐過來與咱家說話。不過,也不早了,待會兒我便送你下山吧。”
“沒事,我自己再在這裡看看就回去了。”我說,“別離開神社。”
小島有些憮然,不過還是答應了。我便走向神社的內部,神社的長廊上帶著一股讓人安心的木頭香,走廊的盡頭,燭影晃動,想必在最深處的那個房間裡,“她”正如往常,默默地守護著那神像。
一聲不和諧的聲音在腳下響起,我看向地板,發現自己似乎踩上了片塑膠紙。
是小島弄的嗎?到不至於,她雖然粗心,但還不至於忘了打掃,沒有她和百日紅家的允許,任何人也無法深入神社的內部。我知道小島會在每日太陽落山前打掃神社,即是說,這東西是在那之後所留下的。
我四處張望著,走廊空寂,除我和看管神社的小島,應該不會有其他人才是。難不成這便是小島所說的“老鼠”嗎——老鼠又怎麼會把玻璃紙落在走廊上呢。我推開小島所住的房間,那其中並無異常,只是和神社的最外層不同,疏於打掃。地上留著幾個腳印,淩亂至極。
那並非是小島的腳印,小島在神社中,是只穿木屐的。
“是誰?”我問,四周靜悄悄地,並沒有答話,我躡手躡腳地查看起小島房間裡的擺設——樸素至極的神職人員所需的物品,除此之外再無其他。衣櫃裡想必沒什麼衣物,而桌上的擺設也勉強可以說是能維持體面。我走出小島的房間,神社的走廊盡頭,有什麼人踩在木製地板上的聲音在嘎吱作響。一個黑影矗立在走廊上。
“你是誰?”我問。
黑影向後退了幾步,我跑向前去,想看看對方的面孔,卻一不小心絆倒了。對方見我跌倒在走廊上,便不再逃,反而走過來,扶起我。我疑惑地看向她,憑著遠處的燭火,勉強能看到她的五官輪廓,還有身形。
那是個比我大上幾歲的女孩,對我來說,稍稍有些高大。打扮得並不得體,衣著骯髒,但頭髮很柔順。燭火下,能看見她那雙栗色的溫柔眼睛,在注視著我。可她似乎又為自己的舉措感到惱怒,大概是為自己不應該這麼現身在我面前而後悔吧。
“你沒事吧。”她問,聲音很年輕,但不尖細,是那種給人以溫柔感覺的柔軟聲線。我愣住了,盯著她的臉看。
“你是誰?”少閑,我問她,她不發話,只是查看我的傷口。我的膝蓋擦傷了,但並沒流出多少血,很快,血便止住了。一時間,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我是百日紅千海……”我小聲自我介紹道,比我稍大些的少女看著我的眼,大概是出於禮節,她說出了自己的名字:“藤野緋十裡……吶,請不要告訴別人我住在神社裡的事情,好嗎?”
“啊……”我有點愣住了,“您……為什麼要住在神社呢。”
雖說夜色讓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不過,她似乎有些難堪,但還是回答了:“我以前住的地方被火燒了,所以……哎,我就只好住在這裡了,給你們添麻煩了,對不起。”她垂下頭來,我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只好點點頭。
“那麼,我便當做是沒遇見你了。”
“哎……?……謝謝!”藤野小姐有些意外地看著我,“沒問題嗎……?”
“唔……在人少時可以喲,新年的時候就沒辦法了……不過,我不會說出去的啦,請放心……藤野小姐?”我說。
“不用用敬語……可以叫我緋十裡。”她有點害羞地看著我,我點點頭,站起身來,她看著我,問道,“千……海的腿,沒事嗎?”
“沒問題呢……吶,這包點心給你好了。”我摸索出方才小島交給我的食物,緋十裡似乎有些開心,但沒說什麼,“那個,沒有去神社最深處的房間看吧……”
“沒有。”藤野緋十裡說。
“那便好了……天色不早了,我該回去了呢,改日再見哦。”我說。
無頭無尾的相遇,這就是我和緋十裡姐的第一次見面。自認識她後,我去神社的次數又頻繁了起來,夏季,就飛快地在神社和訓練間度過了。
“嗯,今天的便當是蝦皮飯糰哦,緋十裡姐,”我打開便當盒,將飯糰遞給緋十裡姐。她面露難處地接過了,快速地吃了起來,眉毛擰成了一團。
“唔……怎麼了,很難吃嗎?”
“稍稍有點呢……唔,不知道該怎麼說,不過,還是謝謝你……”她吃了起來,我將盛著熱茶水的保溫壺地給她。熱茶的溫度剛好,不會讓人覺得燙口。
“茶水很美味呢……謝謝你,小千。”她輕輕說道,我臉紅了起來。等她吃完以後,我收起餐具,坐在神社的走廊上讀書給她聽。她一言不發地聽著,偶爾糾正我的漢字讀音。
我開始慢慢地喜歡起夏天了。
在樹蔭下,在神社中,和緋十裡姐待在一起的時光,我很快樂。
我開始慢慢地喜歡起夏天了。
在庭院裡和管家小姐練習滅卻師的技巧,聽她講滅卻師的戰鬥,還有讚頌滅卻師之王的歌。
我開始慢慢地喜歡起夏天了,不是一個人的夏天,而是柔軟的、讓人感到舒心的夏天。微涼的晚風會拂動樹林,陽光則充沛明媚。屬於我的夏天,還有我和別人的秘密,都在那年建立起來。
我想我是喜歡夏天的。
六
慎一漸漸長大了,上了小學,開始識字,我則進了本地的中學。學校裡的氛圍很好,儘管大家埋頭於讀書,但各自間的關係非常不錯。我在那裡有了朋友,也經常會有人會和我聊天,講講日常的瑣事,抱怨父母的決策,或是向我訴說對考試的不安。一言概之,並不是什麼非常有特色的學校,但平凡得讓人舒服。
上了中學後,我去拜訪神社的次數日漸少了。與此同時,管家小姐的滅卻師訓練卻逐日增加,我在學校的課業和滅卻師的訓練兩邊中間尋找著一個平衡點,通常每每洗完澡後便倒頭就睡。年糕不如小時候那麼粘人了,變成了一隻冷淡的貓,田村和我還在照顧它。似乎能勾起它熱情的只有魚。
母親又大病了一場,不過,近日好了些,不怎麼咳嗽了。她照樣不願意看見我,我也刻意避著她。慎一不知道這回事,經常拉著我往母親那邊跑。
一切開始歸於平淡。然後就像往年一樣,夏天又來了,帶著從南方來的暑熱。
初二那年的暑假,我的滅卻師技巧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
天早黑了,四處的路燈亮了起來,太陽降下地平線後,酷暑的燥熱便消失得無影無蹤。管家小姐帶著我,在黑夜中跑動著。
“就在這附近有虛的靈壓。”她說,我感受到一種討厭的感覺,好像世界上憑空多了個骯髒的異物。她快步走向前,我緊跟著她的腳步。
在眼前出現的是一隻龐然大物,灰白色,很難將它和人類的靈魂聯想在一起。那怪物空洞的胸口和面具上的可怕臉孔,讓我覺得可怕又可憐。
“一般這種情況下,由我們來進行暫時的壓制,隨後,死神會趕到,那時我們只要退出戰場便可以了,不能打擾他們進行魂葬——明白了嗎?”
我點點頭,開始吸收空氣中的靈子,瞄準眼前的怪物。
“身為滅卻師千萬要注意的是,不能被虛所傷,我們對虛的抗力,比起一般人類還要弱些,一旦被侵蝕,就只能在痛苦中死去,若是同伴被虛所傷,取他的性命才是仁義——能明白嗎?”
“瞭解。”
白銀色的弓矢一擊射向巨大的怪物,怪物在被擊中後發出了一聲嘶吼。管家小姐點了點頭,示意我做的很好,她取出一把靈子凝聚而成的刀,砍向眼前的怪物。
“這些都還只是普通的虛,真正的大虛很少會出現在現世。除了吉裡安外,虛是有痛感的,並且,他們有思維——畢竟原本還是人類。至於我手中的這把武器,則是切割靈魂之物,儘管可以作為刀劍使用,本質卻還是弓箭。”
“咦?為什麼?”
“滅卻師不會用弓箭以外的武器。”管家小姐說道。
虛那雙孔洞的眼睛看著我們,發出咯咯的笑聲,然後其再度沖向前。
——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眼前出現了身著黑色和服的年輕女孩,看起來,不過比我大幾歲罷了。她拔出腰間的日本刀,砍向憤怒的怪物。接著是肉體被斬斷和刀劍叮啷的聲響,虛的身體被一分為二,然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其屍體迅速地分解,消失在空氣中。
“我們混血滅卻師只要起到暫時壓制的作用便好了,死神會像現在這樣斬殺他們。儘管我們將其稱作共同管轄,但實際是我們協助死神。這種做法並非所有滅卻師都同意,僅僅是百日紅家這麼做而已。”
“……嗯。”我點頭。
“死神比起我們要更強大,這件事無可厚非,畢竟,他們有上百上千年的時間可以修煉,而我們滅卻師,實際上仍然是人類,肉體會隨著時間腐朽。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情,有些規律是無法避免的。”她腳步輕快地向前走去,少了之前的沉重,“那麼今天的課程就到此為止。”
我追上她,點了點頭:“好,明白了。”她笑著回應了我,我原本以為她是不會笑的。
回到百日紅的宅邸後,我倒頭便睡,田村拎起我來,硬要讓我去泡個澡再睡。年糕聽到我的聲音,便跑過來討吃的。我給它的淺碗裡放了貓食,便去洗澡。
田村扶著我出了浴室,回到臥室後,我在床鋪上快速地睡著了。
第二日清晨,我帶著書本還有便當去了神社。清晨的神社一片寧靜,小島還沒起來。緋十裡姐在神社前的空地上等著我,我遞給她裝了食物和小說的包。
“最近真熱啊。”她說,開始吃起放在便當盒裡的飯糰,我聽見她的話,便點頭附和道:“嗯。”她無言地吃著,我則將視線轉向其他景色。夏日的清晨,空氣清新微涼,毫無正午時那種讓人發狂的熱度。
“我可能要離開這裡了。”她兀然說道,我睜大了眼,她將最後一口飯糰吞入腹中,然後拍了拍手,“一直麻煩小千,不太好……所以我去打工了。”
我感到大腦一片空白,我過去從未想過,藤野緋十裡總有一天會走出神社的。可是她總會出去,她的命運未曾在此處也開始,也永遠不會在此處斷結,她原本就只是神社的訪客。我問:“哎……?你要離開這裡嗎。”
緋十裡姐似乎有些羞愧,她垂下頭,說道:“……也……是的,我要離開了,因為一直麻煩著小千你,有點不太好。”
“唔……老是住在神社裡,也確實有點不方便……吶,工作的地點找到了嗎?”我問她。
“是的,我們還是可以保持聯絡哦……這是我工作的地方的地址和電話號碼。”她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張名片,我接過,略有些呆滯地看了看名片。名片畫得很可愛,在上面的似乎是家孤兒院的名字。
“不用在這種地方工作也沒關係,我可以讓我父親給你一個工作啊……”我輕聲說道,緋十裡姐卻搖了搖頭,望向遠方的森林。空寂的山中,有鳥叫聲響起,在此刻變得格外刺耳。頃刻,緋十裡開口道:“我在來神社之前,一直住在孤兒院裡。雖然那一年……孤兒院著火了,我在走投無路間走進了這間神社。”
“啊……”
那是屬於她的過去,我從未知道的屬於她的過去。我這才如夢初醒,我意識到我原本就並不熟悉“藤野緋十裡”這個人,她會因為怎樣的理由離開這裡,又……與我何干?就像兩條原本互不幹預,直到在一點上相交,但那又如何?只要不斷地向前走,直線又會離開了。
“我啊,我一直很嚮往能夠做一名孤兒院裡的老師……能夠改變和我一樣的孩子們的命運,我覺得很了不起,所以我想去那裡。小千,一直以來麻煩你實在是很抱歉。我啊,我其實……真的很喜歡你。”
我感到自己的心臟變得空空如也。我抬起頭,看向緋十裡姐的側臉,她的眼神像平日一般溫柔,卻包含著堅強在內。“嗯,我也很喜歡緋十裡姐哦……”我有些不清楚自己在說什麼了,甚至不太確定,“喜歡”的含義究竟是什麼。這時,惹人煩躁的鳥叫聲再度響起,“緋十裡姐,加油哦。”
“當然啦!小千也要常常和我聯繫哦。”她說著抱了抱我,發育良好的柔軟胸部揉蹭我的胸前,隔著布料我感受到了她的體溫。過了良久,她鬆開了抱著我的手臂,走下了神社前的台階,向我揮手道別。
我木然地舉起手來,向她揮舞著,直到她的身形化作石階上的一個小黑點時,我才意識到我流了淚。
她走了。
我回到神社,走進神社的深處,唯獨此刻,我想和“她”談話。令人熟悉的陰晦的長廊裡,帶著一股熟悉又可怕的感覺,我才意識到那是“她”的靈壓。我拖著自己的身體,不停地向前走去,長廊如同無盡般長得可怕,直到我停在屬於“她”的,那放置著神像的房間的紙門前。
“吶,姐姐?”隔著薄而堅實得可怕的紙門,我向門那頭的正巫女問道。
半刻,“她”說話了:“千海?是千海嗎?”
“嗯,是我哦。”我說,門那頭的她沉默了,頃刻,她又說話了:“我一直在等妳再次來到這裡,千海,謝謝妳,妳還是來了……不過我很開心。”
“姐姐……我想和你講件事情,我有一個朋友,我和她非常要好,可是她現在,離開我了呢……我有些不太清楚,該怎麼辦……唔。”
她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在組織語言,然後,她回答了:“千海的朋友是個怎樣的人呢?”
“是非常……溫柔的人。”我說,“嗯……很怕熱,很可愛,有暖褐色的頭髮……說起話來感覺非常溫柔,很害怕麻煩我,不喜歡吃我做的飯糰……”
門那頭的她只是平靜地聽著我的話。沒有回答,沒有打岔,只是平靜地聽著,我在此刻反而更需要這樣的傾聽。等我說完後,她在沉默中發話了。
“我覺得,他那麼倉促地離開千海,只是因為害怕千海會覺得寂寞,又不想麻煩千海哦……吶,千海?”
“……哎?”
“你的心中應該早就有答案了,對吧?因為你知道那個人是怎樣的人,在心裡。”她輕輕說道,我感到自己的心臟終於回復了平靜,淚水則早已乾涸。
“是……的。”我回答,擦了擦自己的臉,紙門後的她笑了出來。
“怎麼了,現在感覺還好嗎?”
“好多了。”我說道,她似乎很高興,但又有些捨不得,她問我:“要走了嗎?千海。”
“嗯……要在管家小姐發現我偷偷溜出來之前回去呢……”
“那個人還是像往常一樣嚴厲呢。”她像預料到了一般說道。我點了點頭,但不知道她能不能看見。我突然萌生了一個想法,想問問她,那時的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吶……姐姐,你在進神社的時候,不會覺得討厭嗎?不會覺得孤獨嗎?”我問道,她遲疑了一會兒,歎了口氣。
“我啊,我其實很討厭孤獨,不,我害怕孤獨,害怕的都要哭出來了……我其實……”
並不想守護這個神社。她說。
想在外面的世界活著,想和別人一同分享愉快的時光,想在學校裡認識新的朋友,在城鎮裡看電影,買書,享受午後的陽光。這種心情與旁人別無二致。
“只是,這是百日紅家的長女的宿命,僅此而已罷了。”她說道。
我再次開始感到難受了起來,匆促地向她道了別,山上,聒噪的蟬鳴再度響起了,太陽一點一點地跳出地平線。我狂奔著,絲毫不在意自己可能會跌倒,不停地向前,向下,向著山下的百日紅宅邸跑去。我恐懼,恐懼身後的神社,但更恐懼的是被冠以百日紅之姓的自己,如果是我而不是姐姐進入神社,會怎麼樣?如果我能有更多的力量,會怎麼樣?
為什麼我總是沒有足夠的力量,留住身邊的人呢?
我在山下的宅邸前,停了下來,田村焦急地站在宅邸前面,直到看到我。她慌忙跑過來,對我說道:“管家小姐她,被虛侵蝕了。”
“……?!”我還未理解耳中所聽到的資訊,她便拉著我的手,快步走進宅邸內,拉開一扇紙門,那房間內,有數人圍著地上躺著的一個女性打轉。
“不行,已經無以回天了……”有人說道。我感到恐懼,更無法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事,管家小姐在我眼中是強大且完美的存在。那人怎麼會被虛所傷?
“我們在外面遇到了一個以前從沒見過的虛……她被傷到了,你看,她的傷口還在泛著黑色啊……”有個混血滅卻師說。
我不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事,我伏在管家小姐身邊,似乎是意識到我來了,她張開乾燥的嘴唇問道:“是千海小姐嗎?您來了啊……讓您看到我這幅樣子,真是不好意思。”
“你的傷口……”我喃喃道,她微弱地點了點頭,然後露出了笑。
“還記得我在那天說的話吧,這種時候,取了我的性命……便可。”
紙門被猛地拉開,突然闖入的男人拿著切割靈魂之物走了過來,我認識那男人,他正是我許久不曾見的父親。
“您來了啊。”管家小姐注視著父親的眼睛,說道,她好像終於放下心了似的,閉上了眼。剎那間,被靈子所包裹的武器刺穿了她的身體。她四肢癱軟在地上,死了。
父親像往日一樣,並沒有過多的表情,只是冷冷地看著管家小姐的屍體。
“安心走吧。”他平靜地說。我怒不可遏,對他會那麼麻木地殺死管家小姐而感到悲傷,田村拉住了我的手,低下頭來向父親請安。等父親走出和室,才將緊緊握著我的手鬆開。我無法自控地大聲哭了出來,她將我攙扶到了臥室,等我哭得漸漸無聲時,遞了杯熱茶給我。
“為什麼,為什麼啊……”我重複著這疑惑,田村只是搖了搖頭,半刻,她說:“那個人是老爺的表妹。
他一定是不希望她離去得太痛苦吧。”
我再度失聲痛哭了起來,田村冷靜地看著我,拍了拍我的肩。
我的力量不夠,所有那些曾經在我身邊的人都離我而去了,去了遠遠的、遠遠的地方,再也無法追趕他們的腳步。而我無力而為。
我想,我大概還是討厭夏天的。
七
升入高中後,我開始在神社裡幫忙。說是幫忙,其實小島一人足矣勝任,不過是過去神社打掃打掃,和信眾說說話罷了。
不知是從何時開始,經常會有人向我傾訴煩惱,我時常在傾聽完後,安慰他們。來神社的人原本不多,卻開始逐漸增加了起來。有人說,原本以為百日紅家的大小姐要更加內斂,沒想到說起話來是個很好的對象。
我並不善於說話,只是擅長傾聽罷了,就像神社深處的“她”一樣。
管家小姐死後,家中的混血滅卻師不復以往的力量,不少原本為了百日紅家的名聲而來的人散去,分支則盡力向本家引薦其他混血滅卻師,進行戰鬥。
我不懂。
我不懂明明是有力量與天賦的純血滅卻師,卻還需要龜縮在宅邸,讓其他人守護他們的姓名。
我不懂。
我不懂那時死神為何沒有出現,若是他們去了,管家小姐或許不至喪命。
我不懂。
我不懂,百日紅家究竟強大在何處,若是它真如那些人口中所說的那般了不起,又為何要一個十三歲的小女孩一人獨守在神社中呢。
我不懂,我真的什麼都不懂。
——漸漸地,我也明白過來,管家小姐所說的所謂“力量的極限”為何物了,純血滅卻師通過天賦能得來的事物,我則僅僅只能靠後天的親分鍛煉,而死神,他們有漫長的時間可以去練習——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不公吧。
每天從神社歸來後與其他混血滅卻師圍捕虛已經成了一種習慣。
慎一似乎很憧憬我的樣子,總是說著,有朝一日,也要練成像千海姐姐一樣強大的力量,加入圍捕虛的隊伍。事實上,我並不強大,而他在母親的阻礙下,也不可能與虛有接觸。畢竟對滅卻師來說,血統的純粹與潔淨要高於一切,這就是千年以來仍能倖存的原因。
我不停地錘煉自己的力量,但越是盡力,便越瞭解,自己的極限已近。不屬於我的天賦,又該從哪得到呢?哪裡都沒有。我無力,我弱小,我什麼都抓不住,但我同時害怕孤獨,害怕的要死,害怕我所愛的人逐一離我而去。
“千海小姐是個溫柔的人。”田村總是這麼說,“因為溫柔,所以誰都不想放棄。這是不行的,因為一個人所能承受的東西就只有一點點,很少一點點,比茶杯裡能裝的熱水還要少,所以,有的時候必須要學會放棄。”
我靜靜聽著,給自己盛了一杯熱茶,聽她講話,庭院裡的杏樹再度隨著季節死去,光禿禿的樹枝上什麼都不留了,有誰會相信那棵樹曾在盛夏時結出甘美的果實,在春季時開出白色的花呢?誰都不會吧。庭院裡盡是落葉,只剩下些未能及時除掉的野草還頑強地生長著,而幾日前的落雪,則昭示著冬天已經來臨。
年糕踏著細碎的步子走了過來,時間流逝,它已經成了只老貓,總是一副看破紅塵的眼神,遠遠地躲著人,只跟我和田村還親近些。我抱起它,摸了摸它的脖子。年糕無甚反應,只瞇著眼和我一同看庭院中的事物。這時,有個分家的孩子拿著封信跑進了庭院,急切地說道:“有人送了這封信來,是封邀請函。”
“並非大事吧。”我有些困惑地說道,那孩子卻搖了搖頭。
“信上似乎有靈壓的痕跡……哎,我想讓本家的人來打開比較好。”他說著,遞來了信封。信由華麗的信封裝著,信封上沒有署名,也沒有發件人的地址和相關訊息,並沒有郵戳。這封信是由對方親自送來的嗎?我暗想,交予田村,讓她拿給母親看看。
半個小時過後,母親神色凝重地從臥房中走了出來,她帶著怨恨的神色看了我一眼,又讓田村把慎一叫來。過了一會兒,父親也回來了。
此事非比尋常,尚年幼的慎一似乎也感覺到了,在父親面前正襟危坐著。母親不停地小聲重複著“這不應該啊,這不應該……”父親對母親的行為感到煩躁,便瞪了她一眼,母親立刻收聲了。我納悶地看著父親,父親思琢了片刻,開口道:“來信人自稱是滅卻師之王。”
“滅卻師有王嗎?”慎一納悶地問,但父親沒有回答,只是看著手中的信件。半晌,他發話了:“我們百日紅一族,原本以為滅卻師大勢已去,便依附於死神……這下倒是好了。”他歎了口氣,將手中的信函撕掉,隨即看向我。
“死神那邊自然是不可能脫了關係,只是眼下這情勢,恐怕也得和無形帝國建立起聯繫……”他喃喃著,我打了個寒顫。那雙眼裡的感情好像凍結了一般,只是在計算如何將百日紅一族的利益最大化罷了。我意識到,我沒見過幾次面的父親,是個可怕至極的人,“千海,恐怕得讓你去一趟無形帝國了。”
我默默點頭。他歎了口氣,卻沒再說什麼,只讓田村幫我收拾行李。又讓我回到臥室去,接著,這小小的家庭會議便結束了。
我呆呆地看向毫無生氣的庭院,思索個不停。
我突然意識到,我憎恨身為滅卻師的自己,更恨無力的自己。我不只恨我自己,我更恨滅卻師的存在——若是沒有這樣的存在就好了。什麼純血,什麼虛,什麼家族,什麼責任使命——若是那力量與我無關便好了。可我需要那力量,我需要那力量去守護我所愛的人,與我所愛的世界——正因我無力,所以我對那力量渴求。
我意識到我是個很貪心的人。我並不因無力而想放棄,反而想,若是能力不夠負起那些東西,那便需要變得更加堅強,直到足以負起。
我拾起行李,走出百日紅家的庭院,冬日的寒冷讓我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幾日後,我到了無形帝國。
與其名“帝國”無異,全部滅卻師盡數身著白色的軍裝,單是遠遠地看著,便給人一種威壓感。我被騎士團團長領至御前,覲見無形帝國之王。初見到王時,我只覺得驚異。
從外表上來看,王不過是兩個孩子罷了。然而,她們卻帶有一種可怕的威壓感,單單是盯著你看時的眼神,便想讓人低下頭。我行了禮,便退下了。等回過神來時,才發現自己已經一身冷汗。
我匆忙地走出王的宮殿,身為騎士團團長的瀨文小姐將地圖畫給我看。我連忙道謝,開始尋找自己的房間。等到了房間,便開始整理行李。洗漱完畢之後,我躺了下來,開始思考並整理近日所經歷的一切。我打開行李箱,田村將滅卻十字放在了最上層。我將其合在手心間,冰冷的金屬莫名的讓人冷靜了下來。
那是“最後的滅卻師”的憑證,管家小姐所留下的遺物。我看著那五星狀的標誌,意識到管家小姐和之前數代滅卻師,都曾用這個標示,進行戰鬥。
“啊……?”
眼淚不止地溢出,我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淚水。為什麼要哭呢?我問自己,答案卻很明顯了。
那是因為自己的無力。
若是我變得更強,那時候管家小姐說不定就不會死。
若是我變得更強,興許姐姐就不需要為了那無聊的家族責任而一輩子待在神社中。
若是我變得更強,也許誰都不會離去。
……都是因為我太過弱小了。
我將眼淚擦乾,試圖冷靜下來,這時,門被叩響。我有些疑惑會是什麼人在此時拜訪我。
“請進,門並沒有鎖,”我說道,隨著門被打開,一黑一白的滅卻師之王走了進來,我為自己的失禮而臉紅,連忙走上前去道歉,“抱歉……我不知道是您。”
“沒關係哦,”黑衣的滅卻王擺了擺手指,走上前來。
“啊……那個,我去泡茶!”我慌亂地說道,想從行李箱裡找出來茶具,等找到以後才意識到,房間裡根本沒有熱水,我便更不好意思了。
半晌。
我不好意思地將盛著熱茶的杯子獻了上去,滅卻王似乎不為茶水的香氣所動,而是看向我的雙眼。那種仿佛要被看透一般的可怕壓力又回來了,我卻不知道該不該將視線移開。
白髮的滅卻王緩緩端起茶杯,喝了下去:“百日紅,你想得到些什麼呢?”
“哎……?”我有些沒理解她的意思,“什麼……都……”
什麼都無所謂。我嚥下去了後半句話。我並沒有什麼想得到的,也沒有那樣的勇氣和力量。我只是……害怕孤獨而已。
內心裡有個小小的聲音在問:“真的嗎?”
是真的……
不,不是真的。我其實……我想讓原本該離去的人,留在我身邊。
這就是我的慾望,僅此而已。以此為契機,我……
“……我想得到,能夠讓所有人幸福的力量。”我說道,不禁垂下頭去。仿佛看到了什麼可笑的事情似的,黑色的王者輕輕笑出了聲,不止如此,白衣的女孩也露出了微笑。
“不想再讓人……離開我了,然而我卻毫無能夠抓住機會的力量,我……該怎麼辦呢。”
我為自己能說出來這樣的話嚇了一跳,但淚水卻已淌下臉頰,“哎……?抱歉,失禮了,請讓我擦一下……”
“沒關係的喲。”“沒關係。”
“哎……可是……”
“有那樣的想法,非常好呢,我覺得啊,百日紅是個溫柔的人呢!”黑衣的王點點頭,露出一副開心的表情,白衣的王則點點頭,似乎是為了肯定,她淡淡地說道:“不用這麼勉強自己也沒關係哦。”
我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樣才好,只是感到些許暖意,從心臟那處開始迸發,我低下頭,向滅卻師之王行了禮數,拼命斟酌自己的詞句:
“謝謝您,王……請您……給我力量。”
猶如雙子般卻並非雙子的王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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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白,總覺得百日紅那孩子終於變得有趣起來了。”身著黑色和服的女孩用略帶抱怨的口氣說道,她的語氣與外表年齡一致,能感覺到是個非常活潑的孩子,“之前還真是無聊啊,只是因為身負家族之命這種理由呢,果然維持了太久的禁錮,即使是血液也會枯竭腐朽啊。不過百日紅一族也真是的,竟然認為可以兩手抓呢——”
“百日紅只是雖然稍有起色,但還是不夠有趣啊,黑。”與她並排站著的白衣女孩則相反,冷靜地說道,若是此時有人在旁,大概會驚異于女孩的語氣于成人無異,甚至更為老成。
“說的也是呢,果然還是花音比較美味!”
“當然,那畢竟是我們,不,我……”
“所期待的甜美的果實啊。”滅卻師之王異口同聲地說道,接著露出了令人不寒而慄的微笑。
“一切,都是為了讓世界變得更加有趣——”
3090字。
总之是背景。
……这孩子和我跑团用的角色们长得太像了啊(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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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之森
如果他是座森林,那他一定是座沉默之森。
他向来有着如是的自觉,他习惯安静、沉默,把所有言语都隐藏在静默之中。
作为猎手这或许是种不错的习惯——曾有人这样说过,生活在精灵的森林里的猎手总是比其它地方的要更加安静,当他们这样穿越森林,才不至于将整座森林都惊扰。
——虽然颠末之森其实并不是一座安静的森林。
这里每时每刻都被嘈杂的声响所覆盖,植物生长、动物穿梭、风在半空婆娑树叶留下沙沙作响。
当他走过树与树之间野兽行进的小道时树上的鸟儿将野果落在了身边的草丛,树上有一朵红色的花朵正在开放,他知道这种花,它们可以在一小时内从花苞直到彻底盛开。
颠末之森的每天也总在变幻着不同的色彩,这里每个月都有不同的花朵开放,每朵花的寿命都各有不同,花开花落,或者被鸟兽啄食落进泥土。
当他继续向前走去时有只鸟将树梢上的花朵从生长的地方啄落,它跳下来叼住落地的花朵,又飞进了树丛中不知哪个方向。
它没有注意到他,有着精灵血脉的人总是更容易混进风与木之诗,它不过将他当成了森林中普通的过客,他也的确如是。
哈格尼特·阿玛斯塔夏只是一个沉默的过客,他安静,因而才能混进这片树林的气息中。
呼吸里有着草木的味道。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其实就算不去理解这里风的语言他也能知道不远处是片什么样的风景,他来过这里很多次,他知道道路。
前头的风里已经混杂进了水汽。
而声音也随着水汽的浓重而逐渐变得轻微,这个季节的风能两水汽带到更远的地方,他的双耳像被这些水汽笼上了一层薄雾,远处的声响因而变得模糊并且不真切。
就好像他真的是站在更远的地方聆听一样——疏离感几乎一瞬间笼罩了上来,可他并不讨厌这样的疏远。
……再往前。
再往前他就能看见从山崖上坠下的水流,明明是会发出巨大声响的事物,但在这里却安静得如同一位精灵行走在树林里。
“静谧瀑布”,颠末之森的居民如是称呼它。
从河水开始下坠到它们落进沉默湖时它们不会发出任何声响,有人推测那是魔法的作用,他不知道是否如此,“魔法”对他来说其实是个相当陌生的事物。
他向着那片湖水走去,有时侯这里还能看到一些法师或者德鲁伊或者他们请来的冒险者的身影,这(对他而言)是件好事。
哈格尼特深深地吸了口气。
雾气就这样进入了他的身体,将他的声息也连带着停止,自此他的动作不会再发出任何声响,即便想要开口也不会发出声音。
——可是他为什么会想要开口说话呢?
哈格尼特并不是太能理解类似这样的感情,他习惯性地沉默,又或者他仅仅是畏惧于开口这件事本身。
捡到他的人说,还在襁褓中的他从一开始就无声无息。
通常的孩子被丢弃在森林里都会下意识地哭喊,就算不被丢弃哭闹也是他们求生的本能。
可他却从来不这样做——他太过安静,以至于他躺在路边,如果不是有人发觉了草丛中的一抹暗色,根本没人会注意到他。
或许把他丢在那里的人并没有想到他会如此静默,把他捡走的人也是如此,他曾说他以为哈格尼特是因为呆在那里太久而失去了哭闹的力量,却在最后发现他才仅仅只是不愿意开口。
“你倒是也说点什么啊,哈格。”说这件事时对方这样半开玩笑地说道。
而后他得到了一个沉默作为答案。
哈格尼特并不认为自己有开口的必要。
像他这样的人即便独自也能够生存,这样一来语言的必要性似乎就降低了,只需要最低必要性的话语就能够解决一切。
所以没必要开口——哈格尼特抱着这样的想法居住在森林中。
他是一位猎人,至少他以狩猎为生。
这里是颠末之森,这里的森林丰饶到有他所需的一切。
只有他需要狩猎和采集无法得到的东西时他才会离开自己的“猎场”——他并没有真正这样认为,只是人类的猎人们似乎以此为狩猎区域的划分。
他所居住的地方比起精灵发源的城市更加靠近森林的边缘,虽然这并不以为这他们更靠近人类,却也并非没有任何改变。
将近三百年前的那场战争留下的后遗症还在,尽管人类不再被精灵们所敌视,却也不意味着他们能被接纳。
——偶尔也许会有例外吧。
或许如此,哈格尼特不去做猜想。
他在出发去附近的村落时用斗篷盖住自己的面容,如果林雾足够浓的话,大概不会有人看见他的面容。
这里除了靠近静谧瀑布外也很靠近雾浊村,隐藏在浓雾中的村庄,偶尔会有浓重的雾气飘来。
如没有必要的话哈格尼特不会去靠近那些村落,毕竟这里精灵的森林,村落自然也是精灵的村落。
而他则是一位“亚精灵”。
“当时还真是吓了一跳啊,居然会有亚精灵的小孩被丢在森林里。”捡到他的人说。
哈格尼特·阿玛斯塔夏,这个名字有一半属于精灵,有一半属于人类;他有人类的姓名,却有一个精灵语的姓。
捡到他时这个名字被刻在他带着的吊坠上,那条坠子看起来是精灵的手笔,精细的装饰和漂亮的纹样,点缀着的装饰看起来像是颠末之森矿区的产物。
那并不是什么贵重的吊坠,看起来随便都能买到,甚至不能成为寻找它原主人的线索。
哈格尼特也不需要这点,从他有记忆开始他就跟随着居住在雾浊村边的猎人生活,他去过精灵的村落,可亚精灵在精灵之中可算不上是让令人喜欢的访客。
于是他一向以最快速度处理完要处理的事,这样很好,无论是对于他还是对于那些精灵。
“并不是所有人都讨厌亚精灵。”捡到他的人说。
他是对的,哈格尼特想,其实他也见过居住在这片森林中的人类,甚至偶尔与他们搭上过话,只可惜无论从哪个角度他都更接近精灵。
毕竟捡到他的人同样是一位精灵。
——精灵中也各有不同。
那个人教给了他所有在森林中生活所必须的东西,他住在与村落有一定距离的木屋里,那是猎人的小屋,方便他在村落与森林之中往来。
捡到他的那个精灵喜欢说话,可就算哈格尼特问为什么要住在远离村落的地方也只会被笑着回答:“因为方便。”
他想那应该是他整个童年里所遇到的对他最好的精灵,对精灵而言亚精灵长得太快,对长寿的精灵而言这些混血者几乎是转瞬就已经长大,他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接受精灵复杂的文化,甚至连他们的语言在精灵耳中听来也磕磕绊绊。
亚精灵与精灵有太多的不同,或许比起精灵同族,精灵们更喜欢将亚精灵看成是混了精灵血统的人类。
好在养大哈格尼特的人并不介意,他如常地和这个亚精灵的孩子说说笑笑,如常地将知识教授给他。
只可惜。
当哈格尼特遇到他时,他已经迈入了老年。
亚精灵目送精灵养父母去迷月之岛的事情不太常发生,不过哈格尼特与养育他的人之间年纪差距大约已能够达到三位数。
事情的发生他们早有预料,自那以后哈格尼特就认定自己已经没有亲人活在世上。
毕竟他的父亲只为他留下了这个姓氏,而他的母亲除了这一半的人类血统外什么都没能给他带来,降生于世这件事其实没有什么重要,更何况他们还将他抛弃在了树林的路边。
而养育者的死虽然带来了悲伤却并没有太多不便,所有能在森林中生活的技巧他都已经学到,哈格尼特就此开始了独自生活,他居住在原本的狩猎人小屋,更少地前往精灵们所在的地方。
比起那里,哈格尼特显然更喜欢静默的瀑布,距雾浊村只有半天路程的瀑布,时常他会步行前来这里,住上一晚再在沿途检视昨夜留下的陷阱。
这些陷阱其实只是偶尔能够抓到猎物——他并不强求,更多的猎物需要靠自己去森林中获取。
他有时候会觉得比起类人生物他大概只是森林里的一种野兽,寻觅、捕猎而后独自存活,并且沉默不语。
不过有时侯他还是得承认自己是个亚精灵,是某个特定的族群的一部分,他还是必须得到村子或者更远的地方去做些什么,去交换些什么,有时侯为了得到一些他想要的东西他也会像冒险者那样接一些看起来可以完成的任务。
——这或许就是生而为人所必要的不自由吧,他想。
因为人终究会与人发生联络,一片森林只有树木与树木之间相互交错才能够形成一片广袤的绿色。
可尽管如此,他的世界也依然沉默,飘落的树叶的声响比不上瀑布的一滴落水。
哈格尼特认为这样很好,他带着必要与不必要与人接触,只要恪守着这样的距离,或许一切都没有问题。
他这样想,将自己的弯刀擦拭干净别在了腰间,走出了家门。
艾瑟纳尔大陆
The Land of Essernar
第一篇:颠末之森 [The Forest of Subversion]
所属势力:精灵
占地面积:403.71万平方英里
简介:占据着大陆南部的森林——颠末之森,气候潮湿且温热,是典型的热带雨林气候,全年高温多雨,最高温度38℃,最低温度21℃,相对湿度年平均达90%以上。降水充沛,多伴有雷雨,年降水量达1500~3000毫米,山地最多达6000毫米以上,植物群落变化不像温带植物那样表现出明显的季相。叶在全年都呈绿色,每个月都可能有某些植物处于开花期,个别区域因树木品种不一而叶片呈现其他颜色。
◆月夜镇(Moonlight Town)
简介:处在颠末之森外缘的月夜镇,紧邻着柯尔尤拉湖,小镇上的居民们关系还算和谐。作为一个中等规模的农场镇,月夜镇向烬歌之城供应了大量补给品和粮草,由于处在颠末之森的外围,在过去的战争中月夜镇都作为是前沿战线的重要补给后勤。除此之外,作为通向艾瑟纳尔大陆南方、通向中北部的必经之路,月夜镇也承担着守护颠末之森北方的重任,在其与金冕林地的交界处,驻扎着整座森林中实战经验最为丰富的部队——枯叶游骑兵,他们在很久以前就入驻北部疆域并致力于解除蛇身人们对此地区的干扰,经过游骑兵的干预,原本将魔爪深至金冕林地与月夜镇的蛇身人镇压到如今只能在北境河流附近活动。近期,精灵们寻找到了一处直接通向月夜镇的隧道并顺藤摸瓜找到了蛇身人的南部集合地——安塔拉营地,于是,战争变得不可避免,月夜镇也承担起其历来所扮演的角色,为前线部队提供粮草与补给。
位置:艾瑟纳尔大陆-颠末之森
人口:3,700
常驻种族:精灵80%,鹿灵11%,树人3%,小精灵2%,其他种族4%
政体:民主
管理者:塔比瑟·基尔帕特里克
语言:精灵语,通用语
信仰:自然之神
主要资源:药材、浆果、农业
◆柯尔尤拉湖[Karleuler Lake]
紧邻月夜镇,是月夜镇最大的用水来源,
◆维苏威高地[Vesuvius Highland]
在颠末之森,大多数地域都被繁密树林所覆盖,因此偶有的几处其他地貌便在精灵的生活中有着重要意义,维苏威就是这样的地方。在茂尔斯曾经还是参天大树的时代,维苏威高地是精灵们向天祭祀神灵的场所之一。如今,祭司们在烬歌城建立祭台,维苏威也就失去了原本的作用,然而,他仍旧是部分精灵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地方——高地上有着许多森林中所不出产的物资,恰好,这些东西中有一部分是精灵展现其精巧手艺的必要材料,因此无论从经济角度还是其他角度来说,维苏威高地乃是他们视为瑰宝的地段。
由于这里是密林中唯一几处地势较高的平地,因此,飞马们特别中意这片区域。每到繁殖季节,从北方迁徙而来的马群便会“淹没”这里,马群的翅膀带起壮观的风潮,铸就了这里迅风高地的名声。它们其中有一些会永远留在此处,与精灵们相伴至终,这就是维苏威驯马节——精灵空军主用坐骑挑选之日的由来。
◆静谧瀑布[Quiet waterfall]
静谧瀑布的形成完全依托于临近的亚兰斯加山脉,每时每刻,山脉融雪与降雨汇成河流从天而降,落在雾浊村旁的湖泊里,组成了这条被称为静谧的银链。此处历来都是水术士与苦修者最爱的场所,其原因不仅仅在于溢满空气的水元素,最重要的是,此地有着独一无二的无声领域,这也是该区域叫作静谧的根本原因。
从河水开始落下的那一刻到流出沉默湖为止,它们都不会发出任何一点声音,任何人若是触碰了沉默湖水或是吸入了沾染湖水的雾气,在半个小时内也会获得相同效果——他所作的任何动作都不会发出声响。正是由于此地独有的宁静,一些苦修者不远万里来到此地,只是为了在这氛围中体验肉体与心灵的安宁——无声的瀑布,激荡的水流,在奇异的感触间达成了平衡,这正是苦修士们所寻求的心灵之路。湖水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然而水一旦离开这片区域,它就变成了毫无用处的饮用水。基于这个现象,研究者们认为一定有什么东西深藏在湖中,以水为导体,时刻散发着禁声的魔力。
鉴于这里的独特环境,法师协会与德鲁伊教团都在此拥有驻地,不时对水的状态进行检测。由于在这里很难释放法术(水的禁声效果),因此他们会向冒险者们寻求帮助,这里周边并没有攻击性强的野兽出现,但是水下情况却不容乐观,湖底的状态更是无人知晓这也是他们至今无法对沉默湖进行完全探测的原因。
◆金冕林地[Golden Crown]
金冕林地是颠末之森中唯一一个生长的特有金冕树的林地,四季如秋,这里的树木拥有和阳光一样淡金色的叶子,树干也是以橙黄居多,地面上积满了落叶而让这片林地象是用黄金打造的一般。所以精灵们给它起名金冕林地。
金冕林地生活着数量庞大的鹿群,其中鹿群的首领为一只巨大的鹿灵,具说已经生活了数百年以上,其角如没有树叶的大树般高耸挺立,分枝繁多,具有非常高的智慧,能藉契灵和人进行沟通,心怀邪念的人是绝对不会在金冕林地见到鹿灵和牠的鹿群,因为邪念会令鹿灵感觉非常难受,它们会尽量远离散发邪念气息的人,鹿灵会主动帮助受伤的人或者生物寻找药材,并一直守候在旁,直到伤合没有大碍为至,鹿灵曾经是信仰和虔诚之神的坐骑。
资源:金冕马铃薯、金色马铃薯、萨拉菲之叶、金丝草
◆碧风村[Greenish Wind Village]
距离精灵势力核心的主城烬歌城非常近的村镇。地处于河流和山林交汇处,有利的地理位置带来了丰富的资源,也使得这个村镇成为众多村落里较繁华的一个。因为靠近于通往主城的必经之路,所以村里经常出入外来的精灵矮人又或者其他种族,也因此那里的精灵们有着超乎寻常的热情好客,并且通情达理。那里的人们经常会说碧风村的吟游诗人永远不会停息的歌唱,碧风村的灯光在夜晚永远不会熄灭。
位置:艾瑟纳尔大陆-颠末之森
人口:1,860(36%远古精灵、22%小精灵、15%暗夜精灵、7%亚精灵,20%其他种族)
政体:民主自由
统治者:精灵之王(兰斯·柯克布莱德)
语言:精灵语、通用语
信仰:自然之神,大地女神
资源:浆果、木材、药草、香料、水资源、少量矿石
◆日落之塔[The Sunset Tower]
烬歌之城最具权威的法师协会,他们的法术研究通常都伴随着破坏力巨大的爆炸,在搬到城外之前他们的实验已经炸毁了6次神殿,
日落塔曾经是烬歌城北部用以了望颠末之森全境的高塔,然而如今,这里被批给了精灵法师们作为驻地。原因无他:这里够坚硬,能够抵挡住法师们的狂轰滥炸。
在法师协会搬驻日落塔之前,它们与其他所有行会一样,散落在烬歌城传承祭祀团院落周围。然而不久之后,这个有着数千年历史的行会就被“赶”出烬歌城,这一切,都源于他们的新会长:艾丹.瑟雷安。
艾丹是精灵史上也屈指可数的魔法天才,但同时,他也是个我行我素的家伙。此前,由其牵头的大型实验屡屡引发爆炸,虽说爆炸波及的范围不大,但是一直这么炸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于是,祭祀团团长特意去和他谈了一回。他认为法师协会能够在他的调解下安分下来,可就在第二天,艾丹的实验炸碎了整座行会魔法塔,有些石块甚至落入了王廷花园中。这下,祭祀团忍不下去了,他们联名向精灵王提出要求,请求他把法师行会逐出烬歌城。王答应了他们的提请,于是吩咐卫队给他们安排新驻地。卫队长想了想,便把北部了望塔批给了法师们。
如今,在法师们的元素改造下,日落塔早已不是它曾经的样子了:塔身由土元素扩大及加固;塔顶的元素水晶在自然滋润下焕发着虹彩;塔底,各式各样的秘密实验在此展开,以大地为缓冲,法师们就不用担心爆炸给同伴们带来灾害了。
只要他们别震醒沉眠地底的远古之物。
◆绯夜谷[Crimson night valley]
绯夜谷作为一个全年几乎都处于傍晚时分的奇异山谷,它的天空也和它的名字一样,呈现出绯红或紫红的色泽,由于处在傍晚,阳光很难照射进山谷中,而且这里的树木多为黑木属,枝干多为黑灰色,叶片全年呈现出绯红色,导致整个山谷的光线昏暗,适合不喜阳光的生物种群生活居住。
◆烬歌城[Ashes Song]
远古精灵们的核心城市,其繁华程度仅次于熔岩矮人的主城。在270年前的战争中精灵们的主城在与人类联盟的战火中毁于一旦,一切建筑都被化为灰烬,存活下来的远古精灵决定重建曾经辉煌的城市,自然之神怜悯他的子嗣,将他的擎天枝干「牧树人茂尔斯」生长在了旧城的灰烬中,精灵们在这片生长着神之恩赐的废墟上重新建立了他们的王城,“烬歌”意为在灰烬中重生的精灵颂歌。整座城市都建立在树干断裂处的巨大平台上,烬歌城处在颠末之森的深处,想要在这个茂密幽深的森林里找到这座精灵王城并不容易,如果没有地图的话稍有不慎就会迷路。
从属:精灵(精灵语:维希亚)
位置:艾瑟纳尔大陆-颠末之森
人口:24,790(46%远古精灵、27%小精灵、20%暗夜精灵、5%亚精灵、2%其他种族)
政体:独裁
统治者:精灵王(兰斯·柯克布莱德)
语言:精灵语、通用语
信仰:自然之神-安托瓦尔特[Antowalter]
资源:浆果、木材、药草、香料
进口:皮革、石料
出口:浆果、木材、药草、香料、金属银钢、各式雕刻精美的装饰品、
语言:精灵语,通用语,龙语
建筑方面:
[ -建筑材料- ]基本上都用的是“银钢”(硬度大,强度较高,很好的延展性,导热导电性能良好,耐磨损。通体银白色,密度10.92克/立方厘米,熔点906.7±0.2℃,沸点4012℃,可用特殊染料进行染色,这种矿物可以和任何有生命特征的东西长在一起)
[ -建筑风格- ]烬歌城是整个精灵族的主城,色调主银色和绿色,因此整个主城都呈现出一种繁荣而冷艳奢华的格调,巨大的螺旋形悬浮式建筑和华丽的帷幔,多为极尽奢华的建筑,部分用魔力使之浮空,装饰花纹繁琐,多为树木花朵和太阳的图案,精灵们喜欢花费空间建立华丽但却没有什么实际用途的建筑。但有些房屋并不是树木或者石头搭建,而是以活树作为依托,以浅白色楼梯用魔力浮空盘旋而上,直通到最顶层。
烬歌之城内越重要的建筑就越高
节日:4月17日-主神祭祀日-(祭祀自然之神和大地女神)
特产:香料(艾希丝的恩赐)
◆沉星海岸[[Falling Star Coast]
它名字的来历说起来颇有几分意思:在原本这片海岸还是荒无人烟时,一名流浪的吟游诗人,被饥饿的野兽追至这片海边,绝望之下的他为了求生只能往大海深处走去。水面逐渐升高,原本拿来嬉戏的浪花放佛成了面目狰狞的死神,翻涌的咸水淹没的他的耳朵,原本耳边清晰的狼嚎像是被什么东西盖住了一样,只听得朦朦胧胧的一层响,他的双腿已经站不住了,回潮的海水一把一把将他逐渐冰凉的身体带往深海,直到他的气管已经呛进了苦涩的水花,恍恍惚惚的最后一眼隔着一层不薄不厚翻动着的水墙,原本在天空中湛亮的星星忽然燃烧了起来,拖着金黄色的光芒向着他的方向坠落,随后他便晕了过去。第二天,也许是很多天之后,他被温暖的光线吵醒,睁开迷茫双眼,入目而视一片赤色带着金黄的光芒从遥远的地平线升起。不带任何吝啬的光芒挥洒在这片海岸的万物,也包含着这个不幸的吟游诗人。他被着触目的温暖震惊了,联想到昏迷前看到的景象,他终于溢出了感动的泪水,双膝跪地,大声呼喊着 :哈玛迪哈瓦迪尔,感谢神的救赎,让我这愚蠢的人重获新生,哈玛迪哈瓦迪尔。至此,这名自称收到神眷顾的吟游诗人不辞辛苦游历大陆,传唱着这篇海岸自己经历的传奇,直到开国元帅的大军披荆斩棘来到这片海岸之时,这片海岸终于有了它自己独特美好的名字“沉星海岸"。
When the star goes down,
Then the sun will rise.
The darkest hour is that before the dawn.
He will forgive you.
Hammadi Hawa Deere.
摘自《格里菲斯》第十二章选段
◆紫罗兰之泪[Tears of Violet]
暗夜精灵的故乡,地处颠末之森的西南边,这里的树木不论树干还是之叶都呈现出暗紫的色调,到了夜晚,及时是视力最好的夜刃豹行走在林间也要小心翼翼,但是这对于常年生活并狩猎的暗夜精灵来说,不过是视力稍微收到了光线的干扰而已。
◆安德鲁瑟庄园[Andeluse Manor]
在颠末之森中少数的几个港口中,安德鲁瑟庄园无疑是其中最受欢迎的一个,原因无他:比起格里菲斯,靠近沉星海岸的安德鲁瑟更加靠近北面和东面的各大港口;森林的几处特产出产地也离其不远,输送较为容易;更重要的是,这里的原住精灵相较于其他精灵更加的平易近人,也更加的好客。当然,你要是胆敢在这里做出违反精灵风俗的事情,他们还是会毫不留情送你一箭的。
安德鲁瑟精灵与其他精灵有少许不同,并不是因为他们有理念或是其他大概念上的差异,而是由于他们是传奇的精灵吟游诗人——菲萨伊尔·安德鲁瑟的子嗣。菲萨伊尔曾游历过整个世界,也多次加入过许多史诗般的事件,因此其口中所传唱的诗歌融真实与美感为一体,并不会让人觉得夸张,却又恰到好处的抓住听者的心。菲萨伊尔的名声传遍大陆,因此当他回归家园时,当时的精灵王将沉星海岸北部树林与海湾赐予了他,一方面是奖赏其功绩,另一方面,也是希望他能够掌管颠末之森东部的贸易事宜。
精灵王选对了人,数十数百年的历练使得菲萨伊尔洗去了对其他种族的偏见,这一点也很好地反映在了他后代的身上。从此之后,安德鲁瑟及其后裔在此建立了庄园,用精灵本性中的乐观、精细与优雅经营着这颗璀璨的明珠。
位置:艾瑟纳尔大陆-颠末之森
人口:2,584(远古精灵57%,暗夜精灵2%,其他种族41%)
政体:世袭制
统治者:裘德·安德鲁瑟
语言:精灵语、通用语
信仰:自然之神-安托瓦尔特,贸易之神-巴隆迪
资源:木材、安德鲁瑟红茶
◆吉尔那群岛
岛屿,特别是地处两势力交接边境的岛屿,经常会成为敌对双方交战最为激烈的场所。吉尔那群岛也不例外。不过,和一般岛屿争斗不同,希望获取这里的精灵和蛇人们都受制于一些因素,因此该地总是处于一种诡异的平衡之中。
吉尔那群岛是座近岸密林岛,其最东侧就是金冕林地,因此当初精灵们以林地西边的小半岛为跳板,占据了吉尔那东面两座小岛、半岛以及主岛并着力于将其打造为家园。然而很快,他们那以侵略著称的邻居也准备在这里驻扎,他们经由海底通路直接盘踞了北岛、西南两岛和主岛的地下洞窟,正好与精灵们岔开,于是,在主岛的蛇人们探索地面之前,两族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和平——明明就隔着一层土,却谁都没用发现对方的存在。
当第一个蛇人在主岛上冒头后,两族在主岛里外和岛屿之间确认了敌人的痕迹,于是,争斗便如约而至。不过在三个月后,双方的大规模冲突便转为地域防守——精灵和蛇人都是守方,谁都不想再贸然出击了。至于原因,看看整个群岛的形式就知道。
蛇人擅水,但是在丛林中不是精灵的对手,因此主岛的蛇人靠着多如牛毛的地下出口来骚扰对手。北岛蛇人负责看住精灵的援兵并迎接由北而来的支援;西岛负责援救主岛;南岛蛇人则被派去劫掠颠末之森沿海地区。
精灵掌控森林,可他们对海洋不如蛇人熟悉,所以他们的战略也很明确,以东部实占岛屿为据点,从空中对主岛精灵实施补给和支援——是的,空中,驻扎于金冕西部半岛的银河天马团有专门分支负责这一行动。除此之外,精灵们便没有什么大动向方针了。
一面是尽力维持现状的精灵,一面是苦于实力不足无法发起攻击的蛇人,双方都在等待,等待着一枚足够打破现状的砝码出现在吉尔那群岛,到时候,和平就不是此地的主旋律了。积怨已久的双方一定会以战争结束这一切。到时候,是翠绿旗帜遍插主岛,还是氏族战旗迎风飘扬,那就不得而知了。
◆风怒峡谷[Windfury Canyon]
在暗夜精灵们的家园背后,就是一片广阔的大海,强风交织着海水夜以继日地向紫罗兰半岛扑来,若不是海岸边的那片峡谷为他们挡住了海风,恐怕现在这支精灵的日子会非常糟糕。
峡谷抵挡着大海的暴脾气,久而久之,他自身也变得十分易怒,海水侵蚀着岸壁,纯净的风流则在整个山谷间回荡,发出远古巨兽般的怒吼。精灵们敬畏它,崇敬它,于是他们将这里命名为风怒峡谷,并带着虔诚之心来此试炼。
许多精灵非常看中他们自身与风的亲和,因此风怒峡谷经常是他们最佳的修行场所。此地的风变幻无常且极为强劲,一不小心就会被风儿吹的晕头转向。除此之外,这里的魔物也都是不好对付的家伙,所以精灵们对进入峡谷的同族有着极严把关。至于外来种族?他们才不管呢。
说到魔物,这里的魔物呈现着极为明显的两极分化:厚甲重铠稳稳抵御着狂风侵袭的大型魔兽,以及防卫薄弱却灵巧异常的小型魔物。前者一般能在地面和洞窟发现,它们行动迟缓、防御厚实,代表着峡谷的稳重、坚实;而后者则常常在天空或是山崖间游荡,这些身材灵巧、身手敏捷的家伙完美具现了风的灵动与自由。
在风的影响下,峡谷开始出产各式各样沾染风元素之力的土特产,其中最为出名的,是飓风尖出产的凝风石。作为峡谷最高峰,飓风尖终年笼罩在狂风之下,普通人根本无法接近这里——他们会直接被吹下山崖摔成肉泥,只有准备万全的家伙才有可能接近尖顶。在最高处,石头经受着风儿的拍打、嘲弄,一些岩石被剥落、吹飞,许多石头以其顽强抵挡着狂风,而剩下的那一些,则被风同化,成为了有着石头属性的风元素聚合体。纯净的风,纯粹的石,不仅适于镶嵌,也可作为自带特效的装饰物使用,还可成为夏日输送微风的良好来源。介于它的多用性,凝风石一直吸引着许多人前往风怒峡谷,不过至于有多少人能够满载而归………
近日,风怒峡谷多处发现了地下通道,它们间似乎能够互相链接,而且有报告发现了新的矿脉和资源,因此有必要进行探索及地图绘制。该活动由王廷亲自监督,请各位参加者先行至王廷相关部门报道,以免单独行动或非法结团所引起的不必要麻烦。
◆迷月之岛
“这里是精灵最后的自留地,也是唯一永远属于他们的领域,然而,若是可能,大家都不愿意前往迷月岛,因为一旦踏上前往迷月的船,他们就再也回不来了。” ——精灵史研究者,巴博.卡提
迷月之岛是一座远离大陆的岛屿,有趣的是,其他种族绘制的地图上从没有这座岛屿,只有由精灵下手的地图,才会在大森林右下角出现它。迷月岛极少出现在人们眼前,它终年浸没在浓雾之中,吞噬着擅自靠近的船只,只有在满月之时,雾气才会散去,将迷月岛展露于世间。
每当皓月当空,雾气散尽的时候,一些小船会从迷月岛漂来迎接那些期望前往岛屿的精灵。当乘客们尽数上船后,它们便会漂回小岛。每次小船的数量都正好能容下所有精灵,船上也没有船夫,小船漂流时大海会温顺地像个羊羔般风平浪静,这使得许多目睹此景的外来种族对这里抱有浓厚的兴趣。然而小船从不接纳其他种族,它们要是敢上船,不是被船甩飞,就是被海浪卷走,无一例外。久而久之,外族人便失去了兴趣,去森林其他地方探险了。
传说,迷月岛是精灵们的发源地。然而如今,这里成为了它们的安眠所,年迈的精灵上船去岛上享受最后的人生,不幸丧命而尸骨仍存的精灵也被安放在船上去往迷月,至于他们最终是如何被安葬的,没有精灵知道——或者说,没有活着的精灵知道。出于对传统的保护,王廷颁布法令禁止所有外来种族接近去往迷月岛的海岸,精灵们也不会在除满月外的时候前往迷月岛,于是,它就以这样神秘的姿态留在了所有人心中。
这样也好,有些秘密,本就应不为人知。
◆纳斯莱西[Naaslathey]
颠末之森中一处荒无人烟的沼泽地,与疟疾沼泽不同的是这里方圆百里毫无生气,连草都无法生长,沼泽中心是一座废弃的神庙,常年都散发着浓重的怨恨死气,因此没有一个活物敢于靠近。
◆瓦瑟利安的忏悔神庙[Vaseyliam’s Confession Hieron]
瓦瑟利安曾经是远古精灵祭司团之首的大祭司,在150年前人类与精灵之战中被遗蛇蛊惑而背弃了精灵,有了叛徒的精灵王城如同一盘散沙,精灵之王想方设法将他斩杀,并把他的灵魂拘禁在了纳西莱斯的废弃神庙中,永世囚禁并让他忏悔自己的罪行。
◆雾气湖岸[Fog Lakeshore]
每日清晨还未来临时,湖岸就开始弥漫起大片雾气,与雾浊村浓稠的灰色雾气不同,这里的雾气呈现出一种如同上等轻纱一般的色泽,随着远处太阳的升起,金色的雾气会将整个湖岸都笼罩起来。
◆亚兰斯加山脉[Aransga Mountain range]
是颠末之森最高的山脉
年降雨量极高
是经常弥漫浓浓雾气的山脉
如果没有任何准备就进入山脉是非常危险的事
每年在亚兰斯加山脉迷路失踪的人多不胜数
幸好一班称为【迷雾中的引导者】的人会负责搜索迷路失踪的人
很多次都而平安寻回告终
【迷雾中的引导者】大多为浊雾村的村民
藉助当地独有的神奇木材春木开路
亚兰斯加山脉上流下的水多得组而形成巨型湖泊和多不胜数的河流
在这多雨的山脉中养育了各种奇妙的物种
而在满是雾气难以见到阳光的山谷中,一些特殊的植物也在旺盛的生长中,就像光壶树和水荧草,光壶树的形象非常像椰子树,只不过有高有矮,而它不仅长满了小太阳一样的果实,树冠上还有一片巨大的圆形凹陷叶子,这片叶子会收集附近的水雾,过滤其中的魔力来为自己提供生长的能量
◆雾浊村[Haza Village]
这个隐藏在亚兰斯加山脉附近的僻静小村常年潮湿多雾,一年365天有300多天雾霾重重,连太阳都难以看清,当地的狗看见太阳会大叫,就是因为很少看见太阳的缘故。因为潮湿多雾的气候,当地居民大多会使用采伐自亚兰斯加山脉的春皮树来建造房屋。春皮树,顾名思义是在春天才能樵采的树种,这种树在春天非常柔软,而在夏秋直到冬天都十分刚韧,难以砍伐,有着极强的防水和吸水性,也是很好的造船材料,春皮树也会吸收水雾,所以当地居民也会种植春皮树来防止迷路。
雾浊村的水雾是从什么地方出现的呢?其实很简单,在污浊村的地底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河道,这个河道四通八达,能到达附近的大量村庄,可是由地下蒸腾出的大量水雾被春皮树从新循环,导致水雾一直没有消散,造成了浊雾村现在的状况。
雾浊村盛产优质独木舟,还有产自漂流洞穴的石笋菇,这种蘑菇味道鲜美,口感润滑是当地的特产,而蘑菇酒也是浊雾村不可错过的好物呢
◆幽痕林地[]
人烟稀少的荒芜森林地带
如果有爱吵闹不听话的孩子只要被吓唬抛去幽痕林地都会乖乖地闭上嘴巴
远远望去幽痕林地你会发现那里显得黑压压的一片,即使是白天,林地里也是一片阴暗,甚至需要点燃火把照亮才能前行
气氛幽深可怕
那是因为幽痕林地长满喜欢黑暗的巨大骇人荆棘
幽痕林地因为长年被荆棘覆盖阳光无法照射入地面
各种讨厌阳光的苔藓植物都在这里大量繁殖
苔藓植物有暗色调的墓地苔 会分泌黏液和毒素的陷阱藓
这种当地特有的苔藓植物可以制造各种珍贵药物
除了以收集草药为目的一般人根本不敢靠近这个被喻为被阳光遗忘的阴暗森林
只有暗夜精灵和部分贝斯特能完全适应到这里的黑暗环境
幽痕林地拥有各种夜行性的动物
它们的样子一点也不讨好
它们为了适应幽痕林地环境
有的长出巨大的眼睛
以方便看清楚黑暗的环境
有的则舍去眼睛改用其他器官去探索周边的环境
幽痕林地还有一种象征厄运到来的三眼蝙蝠
这种三眼蝙蝠天生就有察觉环境变化的雷达-就在它们第三只眼睛中
它们总是一个察觉危险的到来
平时这种蝙蝠只会在幽痕林地里面活动
每当它们连群结飞出来幽痕林地时就象征将会有巨大的厄运降临哥利维亚世界
精灵在与人类联盟战斗时,远古精灵祭司团之首的大祭司瓦瑟利安被遗蛇蛊惑而背弃了精灵,也背弃了光明与神圣而堕入诅咒之中,他在被精灵王斩杀前用禁术制造了一场恐怖的 瘟疫,瘟疫蔓延了整个幽痕林地,所有的动物都被瘟疫感染但又无法死亡,为了防止瘟疫蔓延,祭司团的祭司们在这里设下了结界,几百年后的今天,幽痕林地的瘟疫已经消散了,但是被感染的动物们依旧无法死亡,也无法生育。如今的幽痕林地已经恢复了从前的生机,其中不乏有动物迁居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