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穿过树林
——树荫覆盖着小路
——忘记从何而来去向何方
——不知何时我已身在此处
——遮住脸庞的阴影
——不祥的金色双瞳
——连神龛都毁弃的村庄里
——奇异的孩子仍唤起了噩梦
——不记得家乡也全无过去
——连生身父母都无法忆起
——从遥远遥远地方到来的流浪者
——曾让灾难降临这片土地
——海潮升,海潮落
——苍白的月影沉入海波
——海鸟高鸣着展翅飞翔
——拂晓的天空染上了青色
——不像同龄人那般健康活泼
——瘦弱的身躯也没有力气
——双脚踏入海水那一瞬间
——鱼群惊慌地四散而去
——“不过是做事笨手笨脚”
——“这般大时我还远远不及。”
——肤色微黑的采珠少女
——为我拭去脸上的污泥
——早已习惯孤身一人
——就连温暖都让人困惑
——然而几度几度伸出的双手
——驱散了身边的黑暗和寂寞
——海潮升,海潮落
——山中隐隐闪烁起篝火
——海鸟高鸣着展翅飞翔
——拂晓的天空染上了青色
——那天起狂风肆虐不停
——屋檐下雨水织成瀑布
——海水的颜色如同鲜血
——船只为巨浪翻卷倾覆
——古老的神明啊
——请将怒气平息
——曾经给予的恩惠
——吾等并未背弃
——若这无用之人从此离开
——可换来风平浪静的大海
——愿登上海岬陡峭的岩石
——为她的村庄祈求安泰
——“世代靠双手奉献与索取”
——“从未失去对大海的敬意”
——“接受异乡人就要受到惩罚”
——“这样的神明还不如忘记。”
——闪电照亮了海女的面庞
——雨水从黑色的发梢滑落
——想起来了,接受祈愿的日子
——想起来了,翱翔云天的时刻
——比金石更铿锵比沉雷更悠远
——高亢的龙吟将涛声冲破
1、
书桌上的台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铅笔在纸上划过的响声。
铅笔依次划过五线谱纸和白纸,在上面留下痕迹,间或停下来以某种节奏敲击着。
突然,那支笔在一口气书写了两行十个小节之后,被啪嗒一声丢到一边。握笔的手抓起一块橡皮,在纸上沙沙地擦起来。
擦掉、书写,再次擦掉,如此反复几次之后,谱纸上已经变得模糊一片,随着一声轻轻的叹息,那张纸被揉成一团,丢到了书桌下面的纸篓里。端坐在书桌前的身影站起来,打开房门,轻手轻脚走进了大厅。
似乎是为了给学生创造可以全心投入课业的条件,早乙女的宿舍与普通学校相比大得近乎奢侈,就算把自己住的房间原封不动地搬来仍然绰绰有余。
然而对于这个余地,铃原绀月觉得,自己还是有点太贪心了。
除了房间里的两个书架,书也入侵了公共空间,大厅一角摆的临时置物架已经堆满了书,剩下的被横放在地上,当时把它们搬进来颇费了一番力气。
幸好室友看起来是个开朗随和的人,没有发出“只有一年用得上这么多?”、“以后还要继续增加怎么办?”、“考虑搬进来就没考虑搬走吗?”之类的疑问,也没有露出有苦难言的嫌弃表情,而是颇感兴趣地一边帮忙搬行李,一边翻看着那些新旧不一的书。
“不光是作曲理论啊。”
“哈哈,大多是不知所云的闲杂书籍。”
绀月一边把两本厚书插进书架的缝隙,一边转身看着背对着阳台上的窗站着,正翻看着一本植物图鉴的室友。落日余晖斜射进来,对方的短发被那光线照得通透,闪烁着美丽的光泽。
“书中的世界很有趣吧!了解了那些,一定能创作出出色的作品!”
个子和绀月差不多高,手脚纤长皮肤白皙,像男孩一般的姬宫羽纱希,拍着她的肩膀,露出了非常耀眼的笑容。
2、
绀月的手指在黑暗中划过那上下两册的《金枝》,在附近的《奄美大岛风俗志》的书脊上停留下来。
阳台上的窗敞开着,清爽的夜风微微吹动窗帘,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地板上。
突然,绀月身后的日光灯发出嗡嗡声,接着啪地一下,地上被窗棂切割成规整形状的月光,被明亮的室内灯光吞没了。
一时间觉得那光线有些刺眼,绀月眨了眨眼睛,看着大喇喇地穿着背心短裤,端着一杯水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室友。
“哇,吓了一跳。”
羽纱希揉揉眼睛,打量着站在房间角落的绀月。
“没开灯,我还以为房间里没人……”
“抱歉,打扰你了。”
“不会啊,我觉得口渴所以起来了,倒是绀月怎么还没睡,失眠可是美容的大敌哟。”
羽纱希一口气喝完杯子里的水,把空杯子放在靠墙的矮柜上,接着弯腰拾起了地上的东西。
“这是夹在书里的吗?”
“啊……谢谢。竟然掉下来都没发觉,真是不好意思。”
绀月双手接过那张照片。照片的取景很不熟练,而且稍微有些失焦,但拍摄的场面还是能够看清。
夜晚的篝火前面坐着几位老人,火光映红了他们的脸,其中一位圆脸的婆婆,正用右手托着一位穿学生制服的少女白皙的小手,那布满皱纹、枯枝一般的手指,支撑的正是对方脉搏跳动的位置。
“这是……什么时候的假期旅行吗?”
“嗯。国小的时候,在德之岛。”
绀月凝视着那张照片陷入了回忆。
3、
——请再多唱一点,不,再多说一点也好,再说一些吧,哲子婆婆!白姬大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呢?天上降下的金色雨水,后来怎么样了呢?
——哈哈哈,后来怎么样了呢……有点想不起来了……
——哈啊……好困啊,姐姐。
——……
——而且虫子好多。
——下次,下次阿月和阿星你们来的时候,婆婆一定会想起来的哟。
老人的右手干燥柔软,虽然瘦弱但非常结实,让人感觉安心而又温暖。随着那婉转悠长的歌声,手指轻轻叩击出节奏。歌声随着篝火毕毕剥剥冒出的火星,在黑夜中旋转着,上升着,一直升上夜空,越过难得一见的皎洁月光与闪烁的星辰,消散在清澈幽深的苍穹之中。
温暖多雨的岛屿上,即使在冬天,榕树和橡树仍然带着润泽的绿色,为云雾笼罩的山上有潺潺清泉,也有在岩石上溅出珍珠一般飞沫的瀑布,在开阔的地方,可以俯视浪花拍击的悬崖峭壁和岸边弯弯曲曲的白色沙滩。在那之后,则是一望无际的蔚蓝海洋。
比起在喧闹的城市里,山中的夜晚更加寂静,但是躺在床铺上的绀月完全无法入睡,她兴奋地睁着眼睛,捕捉着从黑暗中传来的各种声音。
——可以听得到远处的涛声呢。
——草丛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该不会是蛇吧。
——那个“呜呼”、“呜呼”的,是什么样的鸟儿呢?
啊,有一个声音从空中降临,起初像试探一般轻轻地敲击着,接着渐渐变得急促起来,然后就那样一直一直以一个节奏持续下去。
——下雨了。
虽然还想努力保持清醒,但在柔和的沙沙雨声中,女孩的意识逐渐模糊,刚一合眼,绀月便进入了沉沉的睡眠。
四天三夜的假期旅行对国小的学生来说算得上十分尽兴,其他孩子每天都沉浸在爬山、温泉、游泳等等各种各样的活动中,晚饭后不久就累得早早休息了。只有铃原姐弟在欢迎式上听过民宿主人高木哲子的歌之后,就每天缠着她不放。
哲子婆婆是个喜欢热闹的小老太太,因为儿子女儿都在外地工作,感到寂寞所以开办了民宿,一方面可以在忙碌中排解无聊,一方面在旅游旺季确实能带来一笔可观的收入,雇佣的帮手一多,半山腰几栋连在一起的房子也显得生气勃勃了。
但是,旺季一过,临时的帮手就会离开,山里又变得十分寂静,所以对于这个时候来访的孩子们,哲子婆婆是非常欢迎的,尤其是当她发现居然有城里的小孩喜欢岛歌,自尊心似乎得到了很大满足,后来,就连附近的老人也觉得有趣而参与进来。
弟弟天生对音韵和旋律十分敏感,只要听过一遍就可以默默地哼唱出来,不过那个年纪的男孩子精力太过旺盛,很难长时间在一件事情上集中注意力,而岛歌重复的部分通常很多,于是,往往等不到冗长的歌曲结束,白星就因为疲劳或者无聊,跑开到别的地方去玩了。
而姐姐则深深地被岛歌的歌词所吸引,那是以她的年龄读过的,任何一本书上都没有记载的传说。故事不再是简单的片鳞只爪,而是以非常细致、生动、富有感染力的方式呈现在眼前。她不知疲倦地听着、问着,就算和同行的孩子一起行动时,有时也会突然停下来,望着为青苔覆盖,巨大而古老的树木发呆,或者眺望着海上的灯塔,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刷刷地涂画着什么。
出发的日子雨终于停下,被雨水洗濯过的树林显得更加青翠欲滴,晨光穿过树林,投下斑驳的阴影,露水在草叶上闪闪发光。孩子们站在泥泞的道路上,依依不舍地与哲子婆婆告别。
——呜呜……明天就喝不到腌蘑菇味増汤,也吃不到新鲜的海贝杂煮了!!
——你都在关心些什么啊。
——海贝就算了,腌蘑菇的话,婆婆可以寄快递……
——这家伙说的话不能当真啦!
——一定要再来唷……不管是海味还是歌谣,都会准备好等着你们。
——为了这个我也会努力!一年都不要生病,然后提前节食一周!
——嗯,一定会的,假如我是神明大人,也会选择生活在这个地方的。
4、
“那个长长的故事一直延续下去,每一次都在快到结局的时候停止,于是每年寒暑假我们都会抽几天去拜访哲子婆婆,平时和她也保持着书信来往。但今年年初还在计划行程的时候,我们得到消息……”
绀月低着头,额发在脸庞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已经没有下次了,即使再去德之岛,也无法从她那里听到结尾了。”
“……”
“我们身边的人会老去,会离开,他们手里拥有的某些事物也会随之流逝,只有为其赋予名称,人们才会意识到它们的存在,只有为其赋予声音,才可以理解它们想要表达的情绪……起初只是想收集散落在各个角落、这样的事物,后来想创造配得上它们,能让人们一听就记住、喜欢上它们的乐曲,再后来想要自己把故事写下去……”
绀月将照片放入书本封底的夹层,抬头看着面前的室友。
“但果然还是力有不逮……从韵律开始就无法把握,怎么也无法还原出那种百转千回的曲调,歌词也无法继续……”
“诶,是岛歌吗?”
羽纱希睁大了眼睛。
“我想要听!现在写到什么程度了?”
“才刚刚开始,不,根本还没有成形……”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看到绀月创作这种类型的曲子是第一次呢!完成的时候一定要让我听听!”
“等等,能不能作完还……”
“我啊,作曲的时候,总有‘一定要传达’的事情。拼命挣扎也好,样子不好看也好,无论如何都要让它从一片混沌诞生出来,因为我相信,一定有谁在什么地方听着,总有一天会和我并肩站在一起,让它变得更加完美,让这声音进入更多人的心。”
“……”
“我想绀月一定也是这样,虽然是从重要的人那里听来的,但是经过你的双手创造出的乐曲,就是属于你的,绀月只要好好想自己渴望的结局,然后想像着歌手会以什么样的姿态演唱就好了!”
羽纱希目光炯炯地盯着对方的脸,热切地说。
“啊啊……”
绀月把纤长的手指插进蓬松的黑发用力揉着。
“败给你了,不愧是‘王子’,真是有干劲啊。”
她长长地吁了口气,右手握拳和对方的拳头轻轻撞了一下。
“多谢了。一定会完成的。”
5、
带着铁锈味的赤色海流不再翻卷咆哮,而是渐渐平静下来,云层被穿了一个大洞,层层叠叠的厚重云雾向四周散逸,露出蔚蓝的天空。阳光从那里照射进来,穿过重新变得透明的海水,一直照进海底色彩斑斓的珊瑚礁。
她抬头看着那如太阳一般耀眼,又如月亮一般美丽的银色生物,一瞬间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听得到吗?听得到吧!跟我一起来吧!”
——那是带着笑意的,心满意足的清澈声音。
原来是你啊。不可思议地,少女仿佛早就知道了这个结局。像曾经抚摸少年的额头一般,她一边向那对白珊瑚一般的角伸出手,一边微笑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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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互动其实大部分还是在写自己的事和回忆杀,真是不好意思
*擅自揣测室友的反应,如有OOC请务必告知
*弗雷泽的《金枝》很好看【【【
*其余的部分都是乱掰的【【【
说到东节岛歌就是元千岁的《春のかたみ》了吧http://www.xiami.com/song/356121?spm=a1z1s.6659513.0.0.r8kqVo,大概还会更雄壮一点的样子,请原谅音痴【【【
ELF老吞空行,多次修改被AT打扰的话得罪了!
——苍蓝月光笼罩的高崖上
——是山之民(Rountania)的国度
——漫天星斗沉落的水面上
——是海之民(Marenia)的国度
——峡谷之间烈风呼啸
——大海扬起惊涛骇浪
——长枪和战斧交错迸发怒吼
——破碎的躯体在波涛中摇荡
—— “祖先的灵魂(Anima)必将不再漂泊,安息在富饶丰茂之处。”
—— “肆意掠夺的潮水(La Marea)必将退却,大地(Tyaera)会把她的子民守护。”
——La battaglia! La battaglia!(战斗吧!战斗吧!)
——Il giudizio finale sta per essere emesso(最终的审判即将到来)
——错综复杂的世界
——如风暴海流一般翻卷
——背井离乡的流浪者
——如今回到了生长的地方
——从岩石中诞生
——由泉水浇灌孕育
——得到夜之祝福的银色蔷薇(Rosseta)
——在暴风雨来临之前凛然绽放
——“倘若驱散那盘踞地底的恶魔(Undomir)”
——“山与海的歌声将再无阻隔”
——“寻求黄金果实(Iich Diarpir)的双手”
——“拾起刀剑前会紧紧相握”
——箭矢呼啸,宝剑长鸣
——血液在黑暗中失去了温度
——骸骨之座上的王者(Thorritan)轻轻嗤笑
——“‘人’之枷锁怎能轻易打破”
——最后一线希望消逝的时刻
——浓云之中落下雷霆
——苍白的火焰自地底升起
——将黑影和亡灵烧成灰烬
——月光与星光终于交汇
——墓园的碑石籍籍无名
——而夜莺吟诵着传说中的花朵
——述说深红之海曾经是一片白银
1、
“阿星,阿星!”
浴室门外传来不耐烦的敲门声。
“已经快一个小时了!快出来!”
“哼,区区人类是无法突破这道障壁的!”
淋浴喷头仍然哗哗地流着水,但一直回荡着的低沉吼声停了下来,变成一声大喊。
门前的人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呜啊!好烫!”
终于,流水声也停止了,一脸意犹未尽的少年腰间围着毛巾,皱着眉头打开了门。
“可恶,竟然切断了冰系魔法的魔力供给……”
面孔微微发红,头发还带着潮气的少女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摆弄笔记本电脑。她戴上耳机,头也不抬地把沙发上的T恤衫丢给双胞胎弟弟。
“这个月的水费从你的零花钱里扣。”
“唔嗯……”
白星露出像吃了没熟的橘子一般的表情,一边嘟哝着“居然不肯光明正大地战斗”、“卑鄙,下次一定与你一决胜负”一边向客厅一侧的餐桌走去,他胡乱擦了几下头发,抓起两把椅子其中一把椅背上的短裤,把腿伸进一只裤管。
这座公寓离市中心还有一段距离,乘地铁到姐弟俩就读的高中也需要不短的时间,但因为紧挨大学城,周围绿树环绕气氛幽静,设施也颇为便利,两人还是选择留在这里而没有去学校宿舍居住。远在异国的监护人对于刚刚考上高中的他们,除了按时提供生活费,偶尔打电话或发电子邮件问候以外,似乎有点过于放任。不过姐弟俩的个性都相当独立,能够很好地照顾自己。
——至少有一位能够照顾对方。
“接下来又要去封印的遗迹吗?”
白星探出身体,好奇地打量着姐姐的电脑。
“嗯,社科图书馆的出入证需要重新登记,我去一下,顺便在那里坐坐。等我回来做晚饭。”
绀月摘下耳机回答道。
“哦,不愧是博闻的探求者,向你致以崇高敬意。以这种气势,进入贤者之塔不成问题。”
白星双手抱胸看着姐姐。
“哈,哈,借你吉言,就算有九成九的把握,旁边的大学也不是光凭气势就能进去的,不能太悠闲。”绀月抬头笑着说,“倒是阿星你,高中这段时间就算了,假如到了早乙女学园还是这副模样,搞不好会被中途退学嘞。”
“……”
突然,白星像被什么击中了一样,呆呆地在客厅正中站定。
“好了,上传完毕……”绀月最后敲了几下键盘,把笔记本合上,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以你的个性,说不定只有在那种地方才能交到朋友。”
“老姐……你刚才,说什么?”
“嗯,同意了。同意你报考早乙女学园,本来打算一两年后再告诉你,后来想了想,还是提前做做准备比较好。”
“唔哦哦哦哦哦哦!”
少年在屋子里跳跃起来,把手里的衬衫挥来挥去,然后做出吉他的拨弦动作。
“毕竟你也挺拼命的,但是,不要高兴得太早,考不上可是要连本带息偿还这几年的生活费……先穿上衣服,门铃响了。”
绀月站起来,以非常敏捷的动作打开了走廊外侧的房门。
门外的短发女孩眨着眼睛,目光从笑嘻嘻的绀月脸上移开,接着瞥见刚把T恤衫套在头上的白星,马上红着脸转过身去。
“是蔷薇啊,进来坐吧。”
2、
身材娇小,脸庞线条柔美,微笑的时候眼睛会稍稍眯起,显得优雅温和的高柳蔷薇,是同层隔着一户的邻居,与外表不太一样,她其实是个活泼而富有冲劲的女孩。
最初来送社区文化节的调查表,敲开铃原姐弟家房门的时候,蔷薇迟疑了一瞬便指着白星说:
“啊!夜里披着床单在阳台上练空气吉他的……”
当时的白星似乎比现在还要羞涩一些,只是叫着“不可视结界居然被击破了”就躲进了房间。绀月对这个看起来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女孩挺有好感,于是在门口和她闲聊起来。
“咦……高柳,高柳蔷薇?续借了好几次那本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就是你吧。”
女孩很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还在图书馆一楼的折价书店留了地址,要求《激斗!Gunslinger X Sword Dancer》一到货就通知你?”
出人意料地,蔷薇这次完全没有感到不好意思,而是激动地抓住绀月的双手。
“你,你也看过这部漫画吗!”
绀月大笑不止,马上把对方请进家门,拿出冰箱里的水羊羹作为招待,当然把白星那一份也顺便吃掉了。
蔷薇这次来,带着不少学校的宣传册,似乎是打算请教升入高中的问题。
虽说是请教,一直热切地说着早乙女学园条件和设施,以及偶像科老师事情的她,看起来早就心意已决。于是绀月只是一边帮她考虑些生活上的建议,一边随意翻看着学园的画册。
“年龄不是问题,我家弟弟还打算毕业以后就考这所学校,蔷薇在学校剧团的表演获过全国奖项,凭才能和努力应该可以通过入学试……另外是不是还需要比较有力的推荐,以及需要考虑毕业之后的方向如何……”
突然,绀月的手指停留在宣传册其中的一页上。
硬朗的线条勾勒出织锦一样的图案,异国文字书写着《卡莱瓦拉》的序诗:
——我的渴望簇拥着我,我的智力驱赶着我,我得开始我的歌唱,我得开始我的吟哦。
——我要唱古老一族的歌曲,我要唱芸芸众生的传说。歌词流到我的嘴边,立刻轻轻地坠落。我的舌敏捷地转动,言语从齿缝间逃脱。
“那个,是和X大民俗学系合办的教学项目,据说毕业以后还会组织全球采风,宣传页的作者似乎很喜欢Amorphis,感觉挺适合大魔王呢。”
蔷薇捂着嘴笑了。
“哦,真的,我拿给他看看。”
绀月拿着宣传册站起来,走向白星的房间。
因为门被反锁着,而弟弟一定一如既往地带着耳机,在贴满海报的屋子里做着登台演出的动作,绀月敲了几下门以示通知,接着用力用肩膀朝门撞去。
“打——扰——了——”
草草装上的锁再一次被撞开,绀月打开宣传册举到被吓了一跳的白星眼前,那是完整版的《Tales From the Thousand Lakes》专辑封面插图,横跨了两页的蓝色湖泊周围,隐隐有人影站在树林里。
“唉,弄不好,早乙女的学费得要双份了。”
3、
终试之后一个星期,两张面孔同时出现在公寓的信箱后方。
白星首先一脸凝重地取出了上面那封信,把它塞进姐姐手中,接着小心翼翼地举起下面一封,对着光线反复观看。
终于,他忍不住撕开了信封的一角,再慢慢地把整个封口撕掉。
从里面取出信,把信打开,读了至少五遍之后,白星终于欢呼起来。
“老姐!通过了!入学考试终于……”
想要说出的后半句话凝固在喉中,白星看见绀月背对着他,肩膀正在微微颤抖。
“老姐……怎么了?不会是……”
——没有通过?
不可能,虽然说着“兄弟姊妹才能差距很大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通不过就去普通学校的秋季入学试”,“或者干脆复读一年”,“不如自费去采风好了”,总是爽朗地笑着的姐姐,其实努力的程度不输给任何人,这点自己再清楚不过,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说不定是信件送错了地址……
“这可麻烦了啊……”
“?”
“本来只打算考过分数线……”
绀月擦着额角的汗。
“居然被分到S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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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兰民族史诗《卡莱瓦拉》、死亡金属Amorphis的部分稍有修改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是《论演员的自我修养》
*其他全部都是乱掰的
*曲风参考http://www.xiami.com/song/1771671705?spm=a1z1s.6659513.0.0.V2wyUY Schicksal-Grief
*拼尽全力地中二了,木哈哈哈哈哈
*设定大概是入学两年多以前,擅自写了白星和高柳,对于OOC和冲设定的地方,在此下跪谢罪【【,终于可以开肝校园生活了……
接http://elfartworld.com/works/57013/
擅自写了一下白川老师【【
下边还有一段,我去回复一下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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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交往的话,现在不就是吗?”
哎?这,这是……接受了吗?
房门开着,外面寒冷的空气吹进屋里,微微发黄的灯光在他的脸上笼罩上一层光晕。眼前的事物有些模糊不清,心脏在猛烈撞击,脚下也像踩着软绵绵的东西。一瞬间,有一种站在悬崖边,再迈一步就要坠入万丈深渊的错觉。
不过我知道,自己从来没有比在这一时刻头脑更清醒,感觉更敏锐了。
“要说来往,认识白川君已经大半年,作为室友也有六个月了……拜托你帮忙也有好几次,虽然把你卷进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你也是因为觉得有趣才跟来的吧。”
来往?
等等,有什么不对。
“不……”
“瞳孔看起来没问题,这种程度的酒味大概也没有醉得很厉害……”
他把脸凑到非常近的地方,黑色的瞳孔直直地注视着我的眼睛。
“我的意思是……”
“糟,难道是……选择性失忆吗?”
“我是说……”
“这可难办了,白川君,还记得吗?有没有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人?今天是几月几日?午饭吃的是什么?”
“……我是说作为恋人的交往啊!”
“……”
终于,说出来了,浑身的血都涌到了脸上。他现在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视线从我肩上越过盯着后面的什么地方。
对,对,终于明白了吗。一副见到鬼的样子,是真正感到吃惊了吧,不过感到吃惊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这是我拼了命才作出的告白啊……嗯,需要一点时间来理解,这样才正常……
“可恶,什么时候进来的。”
“诶?”
“打赌赢了的家伙!”
他开始在房间里四处搜索。
“但是看不到输家履行诺言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在我阻止之前从前厅登上楼梯,打开通往二楼的门。
“是妖异吗,怪不得从刚才起就什么也没发现,真是大意了……”
越过地上散落的书籍,打开可以俯视后面街道的窗子。
“让治!”
在他要探身出去对那个从路灯下面走过的无辜路人大吼之前,我拽住了他的手臂。
“我不是因为开玩笑或者打赌输了才说这些的。”
他转过身,手臂撑在桌子上疑惑地看着我。
“我……”
啊啊,一定要再重复一遍吗。
“真的……”
温柔又懂得人情世故的他,为什么唯独在这一点上这么迟钝啊。
“喜欢……”
“出去。”
2、
不能说竭尽全力,但也多少付出了代价,有几次差点没能继续下去最后还是靠运气维持到现在的短暂人生中,无法理解的事情发生了。
就算面对像山峰一样倾倒下来的惊涛骇浪,面对瞬间崩塌的高楼大厦,站在台风眼里或者被人用枪指着头,让治都有自信保持面不改色。
虽然不想将自己置身于那种危局,但既然运气不好走上了穷途末路,自己一定会坦然接受那个终点,说不定只会遗憾无法把濒死体验记录下来吧。
然而现在……
从脖颈到脊背渗出涔涔冷汗,头脑中仿佛飞舞着乱七八糟的碎片,每次想要把它们组合到一起,就有某处发出警报一样的刺耳高鸣。
——首,首先要整理现在的情况……身为雄性山犬半妖的室友向自己……
警报又响起来,头脑中的某个角落拒绝接受这个现实。
——不对,那些都不重要,不,也不能说是不重要……
——总,总之……虽然很艰难,但不能放弃思考……那……
某个声音在遥远的地方回答着。
是称为“爱恋”的情绪。
高洁凛然的,默默无私的,热烈的,真挚的,闪烁着夺目光彩的……还有与之如影随形般,假以相同名义的平庸、丑陋、污浊,乃至凶暴的感情。
那是浸染着每一个故事的色彩,为善良无私而感动,为暴虐不公而愤怒,为付出得不到回报而叹息,为弱者受到伤害而悲哀,就算是自己也可以藉由分析和理解作出相应的反应。
但那些毕竟只是别人的故事,就算因为介入而收到感谢,或是被指责和怨恨,也完全没有什么可在意的。
因为短暂的相遇结束之后,自己还要一个人继续向前。
——只要能够用双眼看着这一切,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然而现在,仿佛隔着一面镜子观察的对象竟然向自己伸出了手,想要打破那个界限。也正因为如此自己才陷入了震惊和慌乱吧。
起初只是请求他帮个小忙,后来想要借助他的力量,再之后是觉得这个家伙很有趣,最后……
——想要他留在身边。
面不改色地说谎也好,不辞辛苦地耍手段也好,都只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
让治闭上眼睛,黑暗中浮现出那张面孔。
毛茸茸的的耳朵很可爱。冰海一样清澈的蓝眼睛很可爱。善良耿直的地方很可爱,单纯容易捉弄的地方很可爱,因为一点小事而开心起来,笑着露出虎牙的样子也很可爱。
面对危险也不退缩,恐惧得浑身发抖仍然努力抬着头。
在这个世界上孤身一人,仍然乐观顽强地生活着,全心全意地信赖别人。
和自己不同,比起事件和理由,更看重生命和想法。
还想和他一起去看更多景象,经历更多事情,创造更多回忆。不管是作为同伴,朋友,还是比那更重要的存在,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假如这个世界上有什么绝对不能放弃,那一定只有一个答案。
——总之无论如何,要先好好地做出回应才行。
——对,对了,已经这么久了吗?!刚才的话才只说了一半……
“……让我冷静一下。”
让治从椅子上跳起来,惊讶地发现自己身处二楼里侧的小房间,而门刚刚被自己从里面锁上了。
“透?”
外面的房间静悄悄的,楼下的房间也空无一人。
恍惚间,让治觉得自己回到了一年以前的这个时候。奇怪,以前房间里是这么冷清吗?
“抱歉……我刚才……”
他走出屋外,在黑暗的庭院里四处寻找。
突然,院子里的一棵继木下,一团黑色的东西吸引了他的目光。走近一看,原来是草皮下的泥土被翻出来,散落得到处都是。
——啊啊,原来是这样啊。
让治按了按额头,苦笑起来。
無恥打卡,試著寫了大家的孩子,多有OOC,如果有AT錯誤請不吝告知,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啊不,青山不改綠水長流……
ELF什麼時候有排版功能!排版功能!排版功能!版功能!功能!能!!!【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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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enphir事务所的场合
“这是什么?你把茶壶放在什么上面了?”
一只手把壶嘴冒着白色蒸汽的茶壶从写字桌上拎起来,露出下面正方形的牛皮纸信封。
深棕色信封周围印着银色的奇怪花纹,大小和厚度看起来完全不像是茶杯垫。
青年打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唱片。
“呃,抱歉,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地板上的,我想你不要了就……”
“……真是富有想象力的用途。”
两人看着黑色唱片在唱机上转动起来,不大的房间里响起欢快的旋律。
小提琴弓在琴弦上跳跃,定音鼓敲击出雄壮的节奏。随后,高亢的女声从乐曲声中逐渐浮现出来。
“令人惊讶,b小调第二协奏曲居然成了演唱版,作者在想什么。”
“我觉得挺好听的?虽然歌词听不懂……”
“‘月光从广场上离开’,‘鸽子飞过钟塔’,‘黎明来了’,‘黎明来了’,‘黎明来了’……”
“原来是关于夜晚的歌曲吗?曲调听起来倒挺欢快的,感觉像白天的节日庆典一样。”
“最后说什么‘钟声敲响之前’,‘夜晚与白昼相连’,‘投下银币交换好运’之类的。”
“意外的俗气呢……”
“……所以说为什么要去掉小提琴的主旋律,换上人声演唱啊。”
墙壁另一端突然传来喊叫和咚咚的敲击声,站在地板上都能感到剧烈的振动。
“这么晚还让不让人睡了?!”
菖蒲池书店的场合
“上次委托大致情况就是这样,如果需要进一步信息的话……”
“不用了,我自己先考虑一下,多谢啦,侦探先生。”
稻荷少女以惊人臂力抱着挡住视线的一大摞书,扭头冲正从公事包里往外拿旧杂志的青年抽了抽嘴角。
“……不过一码事是一码事,借书期限已经超过好久了哟,会给人添麻烦的!”
“放心,这种书不会有人特意去借,借阅单上从前年开始就只有一两个名字不是吗。”
青年笑着答道。
“反正之后我要休假咯,找二狗叔还书的话可不会轻易让你过关……咦这是什么?”
小野蒲公英检查着那一摞大开本杂志,从书页之间拈起一个信封。
“哇,唱片吗?”
“书店偶尔也放放音乐如何?”
“马上拿去试一下!”
稻荷少女竖起耳朵,摆动着毛茸茸的尾巴,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与店面连接的地下室里弥漫着油墨味,书库里有一架旧唱机,两人就在那里播放起唱片。音乐刚刚持续了两三分钟,青年便露出疑惑的表情。
“奇怪啊……最后一句怎么没有了。”
“怎么了?”
“啊,没什么。不是什么值钱的古董,喜欢的话拿去听吧。就算是借书的罚金好了。”
“这怎么可以!侦探先生喜欢赖账,但菖蒲池书店是讲信誉的,想要什么作为报酬……”
一口气说下去的蒲公英似乎有些后悔,于是在吐出“就随便说”几个字之前停了下来。
“手头还有几本没有读完,最近也没有什么特别需要的……”
青年捏着下巴想了一会儿,从书架前堆放着预备折价出售的旧书里随便抓起一本。
“纵横字谜吗。”
有轨电车站的场合
“哟,铃原先生,想不到会在这里碰面,又有事件了吗。”
“……诱发事件的人安分一点,事件是不会出现的。”
昏暗的天空零星飘着雪花,穿过马路的行人在覆盖着街道的一层薄雪上留下脚印。市区边缘的建筑变得稀疏起来,向远处望去,可以看到市郊的田野和树林。
路灯已经亮起来了,微微发黄的灯光照在候车乘客的脸上,大家一时间都显得有些无聊倦怠。
“等车的时间,不如去和那边的太太搭讪如何?”
“……平时是会这么做的,不过那位看起来是一搭话就会抓着人说个不停的类型,我可不想被这样的同伴缠上。”
赤城幸秀双手插在衣兜里,冲面前的人笑了笑。
“始发站要等二十五分钟才开下一班车,不长不短的时间很难打发啊,真羡慕你不用这么等。”
“哦,把这个拿去如何。我想多少比今天的新闻有趣一点。”
“哈哈哈哈,铃原先生随身带着这种东西吗?”
“已经做完了,也没有在上面写字。”
赤城接过巴掌大的小开本纵横字谜,哗哗地翻阅着。
“啊,对了,随便给我点什么吧。”
“哈?”
“是从别人那里换来的,看看最后会换到什么。”
“稻草富翁啊。听起来很有趣呢……那我也同样不写字,只翻一下打发时间好了。”
幸秀从前襟的衣兜上拔下旧钢笔,摇晃了一下,确认里面还有墨水之后递给了对方。
公园问询处的场合
还有几天就是新年,市区最大的神社一派节日气氛,神社前面开辟成公园的广场已经被准备祭典设施和摆摊卖纪念品的商贩占据,甚至有人在地上铺了草席,把萝卜、苹果和冻梨摆在上面,在旁边放个空铁皮罐头收集硬币。
虽然还没到初诣的时间,不少游人仍然提前前往公园,趁着人潮的高峰还未来临之时逛逛集市。于是公园一角用作问询处的棚屋也开始忙碌。
“啊,这不是社长吗??”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社长,只是临时在这里帮忙的……”
春夏冬雪之丞把柜台上收集失物的扁平盒子拿到柜台下面,拿起一摞稿纸挡住脸。
“春夏冬先生是帮亲戚的忙吗?”
“原来是铃原君啊。上一篇稿子反响不错呢。”
雪之丞从稿纸后面瞥见了面前的人,似乎放心了似的放下稿纸,深深吁了口气。
“真是够呛,明明是休假,编辑却提前坐车回老家了,让我帮忙照看一下取材的地方。说是一会儿有人接替,结果现在也没到……收集失物,接待问路,寄存物品,照顾走丢的小孩……这里和上一篇对不上啊。”
社长从口袋里摸出钢笔,在稿纸上划了两下,接着苦恼地用力甩着。
“没墨水了吗?用这支吧。”
“……好,谢谢,真是帮大忙了,能把接班的人叫来就更好了。”
“……您不喜欢纳豆吗?”
“嗯?啊,说是会替我们买午饭,竟然买了这个,你要就拿去吧。”
雪之丞头也不抬地指了指旁边摆着的碗筷。
中央展示台前的场合
“哟,你好像又很闲啊,大尾巴没跟你一起吗?”
“哈哈哈,还好啦……这东西不是真能吃吧。”
久保田源太攀着高高的脚手架,低头俯视着把手放在袖管里四处张望的黑发青年。
公园中间竖着一个巨大的镜饼模型,虽然是用铁皮和布片制作的,不过惟妙惟肖地模仿了那个弧度和质感。就连下面铺的和纸和里白草都像模像样地还原出来。两个摞在一起的巨大年糕上面摆着填塞着棉花的橘子,看起来颇为有趣。
这个装饰品四周围着木架,上面摆着真正的镜饼,源太正在挨个把橘子粘在它们上面。
“店里的工作怎么样?”
“老板经常大喊大叫,动不动就捶桌子,想要干架的话我都得用七八分力气……”
“是吗……”
“不过这家伙真的相当能干,不管是修屋顶还是扛麻袋都不在话下,一大家子人都靠他养活,几个混小子都相当崇拜他。”
源太用力握拳,眼里闪闪发亮。
“听起来是个热血汉呢。”
“可不是!做生意也很实在,说是来打工可以顺便做做广告,就算不休假也想帮他一把……咿!”
棉花橘子与下面联结的细线似乎断掉了,源太眼疾手快地在它滚落到地上之前接住,上身悬在半空,像抱着一个西瓜一样不知所措地抓着那个巨大的圆形物体。
“这个模型设计得不太合理啊。”
“别说风凉话,快想想办法。”
“这个也许能派上点用场。”
“这要怎么用?你耍我吗?”
源太看着攀上脚手架的青年递来的一双筷子。
“像大头针一样穿过去,交叉成十字,也许能撑一阵。”
“哦……?!好像管用!”
赤鬼半妖试着把尖头筷子插进橘子模型,再穿出来和下面的“镜饼”连成一体,他对最后的效果似乎颇为满意,于是松开手,从手边的藤筐里抓起一个橘子,向已经站在地上的青年扔过去。
“多谢,这个给你。”
鸟居台阶旁的场合
“……非常适合。”
“啊,是部长啊。”
青年发出由衷的赞叹,身着盛装的少女轻轻掩着嘴笑了,朱红色的鸟居和覆盖着青苔的黑色石阶在她身后作为画框,构成了一幅颇为气派的美丽图景。
“您站在这里做什么呢?”
“我是陪铃铃……清原小姐来挑绘马的,后天这里一定挤得水泄不通。”
日向寺琉璃有点担忧着转身看着身后,
“刚才说想看看稻荷神的石像就跑掉了,现在还没回来。”
“神隐吗?下次作为活动主题如何?”
“别开玩笑了。”
“既然这么担心不如去看看。”
两人迈上石阶,果然看到远处的黑发少女背对着他们不知所措地站着,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
“琉璃,快来帮忙,这孩子刚才撞到我摔了一跤,就拉着我不松手……咦,铃原先生?”
比起琉璃淡雅的浅色系和服,铃的和服颜色艳丽富有活力,同样非常漂亮,但现在她弯腰蹲着,衣服下摆几乎要贴到地面,一个孩子正拽着那散落着桔梗花的衣袖不停哭着。
眼看那个非常幼小的,山犬的孩子耷拉着毛茸茸的耳朵,快要把鼻涕擦到铃的和服上,琉璃从袖口里掏出了闪着绚丽光泽的什么东西,在孩子眼前晃动着。
“快看,是巧克力糖球哟。”
但山犬男孩只是瞥了一眼,就继续嚎啕起来。
“不是故意在撒娇吧?姑且试一下,这个怎么样……”
青年抓抓头,也从衣袖里掏出圆圆的东西。
出人意料地,孩子停止了哭泣,瞪着黑黑亮亮的大眼睛打量着青年手里的东西。
“给你,不要再抓着别人不放咯。”
青年把那个橙色的圆球稍微抛高了一点,那孩子立刻竖起了耳朵,跳起来用双手去抓,而铃就趁这个间隙迅速脱身,在小山犬抓住橘子摆弄起来的时候,已经顺着台阶跑下去了。
“比起糖果居然更喜欢橘子。”
“大概只是对抛起来的球有兴趣吧,糖果太小了。”
青年想起来什么似的微笑起来,接着对琉璃说。
“……对了,日向寺小姐。”
“什么?”
“刚才的糖果能不能给我?”
路边长椅的场合
“呜啊,好苦!”
春日茜杏抿了一口纸杯里的咖啡,轻轻惊叫起来。
在鸿雁亭打工这么久,还是没习惯不加糖的咖啡,而刚刚从野干少女那里接过的咖啡与鸿雁亭的相比虽然别具风味,但是明显忘了放糖浆。
虽然很想再看看那孩子 “呐!”地叫着,拉着帽子遮住脸,不停鞠躬道歉的可爱模样,但现在特意返回去好像有点麻烦。
春日稍微皱起了眉头,“这就是成熟的大人的风格,总有一天要学会品味!”,店长一定会这么说。
——但是这副皱着眉头的模样,不就变得和隆之先生一样了吗?
春日一边想,一边因为自己的这个念头勾起了嘴角。
“春日小姐,春日小姐?”
背后传来喊她名字的声音,春日吓了一跳,纸杯里的咖啡差点洒出来。
她扭头朝长椅旁边望去。
“铃原先生!”
因为始作俑者似乎在考虑温泉旅行,让店长头疼不已的周四下午怪人集会在新年时终于宣告停止。回忆起四季店长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春日像看到恶作剧同伴一样打了招呼。
“在下面摊位买的咖啡?”
“嗯。”
“那孩子很努力呢,现在都开始带学徒了。看来实现开店的梦想为时不远……要是把总忘了放糖的习惯改掉就好了。”
“是啊……等等,铃原先生你一直在看着吗?”
想到自己刚才脸上瞬息万变的表情被看在眼里,春日感到脸颊一下子变热了。
“啊,真是不好意思,其实我是想问你要不要这个。”
青年伸出手,掌心上放着彩色糖纸包着的几个小球。
“这是?”
“巧克力。”
“嗯……”
春日有点怀疑地看着对方。
“放心,只是普通的糖果……其实是想用来交换的,春日小姐身上有什么不需要的小物件吗?”
“虽然不知道铃原先生在玩什么,不过还是谢谢啦。”春日一把抓住那些糖果,接着摘下头上的发卡放在青年手上。
林间小路的场合
“佐佐木先生,您有什么困扰吗?”
“铃原君?是去神社的吗……”
佐佐木穰治一边挥手和对方打招呼,一边继续以目光搜索着地上的草丛。
“说来不好意思,衬衫上的扣子好像掉在附近了。虽然不碍事,但这样去参拜似乎有点不敬。”
“佐佐木先生如此认真,我辈着实感到汗颜。”
“哈哈哈,毕竟一年只有一次呢……不过一时真的找不到了。”
穰治抬起头说道。
“如果时间来得及,问询处有针线包可以用。”
“这种东西都想到了?那么我去试试看。”
“在那之前用这个先将就一下?穿过扣眼夹住就可以了。”
佐佐木诧异地看着对方递过来一只小巧玲珑的发卡。
“那样看起来更奇怪吧?而且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啊哈哈……总之是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丢掉总是有点可惜,佐佐木先生妥善地处理掉它吧,预祝您新年快乐。”
佐佐木看着因为偶然机缘结识的友人笑着和自己挥手告别,转身沿着走来的小路返回。当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道路尽头之后,站在道路中间的人才吁了口气,弯腰捡起刚才踩住的、微微闪光的黑蝶贝衣扣,擦掉上面的灰尘。
纪念品商店的场合
“是羽柴小姐啊。”
“铃原先生,您好!”
短发的少女礼貌地鞠了一躬。
“之前的委托麻烦您了。”
“哪里,我才是承蒙羽柴小姐的照顾,今天没和朋友一起来吗?”
少女像洋娃娃一样的脸庞上一瞬间浮现出羞赧的神色,不过马上恢复了自然。
“其实……确实是在等人。”
“您等的人几乎不会迟到,您一定是来得太早了吧。”
“不……也不是,我……!”
羽柴纱织一脸“被发现了!”的表情,双手拍了下脸颊,慌乱地移开眼神,接着低下头不敢直视对方。青年终于忍不住发出了笑声。
“抱歉,我不是想捉弄您,其实是想拿这个和您交换一样东西。”
“……”
纱织终于冷静下来,把目光投向青年手上的圆形小薄片,接着稍稍偏着头问道。
“看起来像高级礼服上的扣子,很漂亮……但是,要做什么呢?”
“从某个地方听说,初诣前做一次以物换物,能带来好运气。”
“哦……那您想要什么呢?”
“什么都可以,请随便挑选一件身上的物品吧。”
“那……”
纱织想了想,从衣兜里掏出折得整整齐齐的手绢,双手递给站在面前的青年。
手水舍外的场合
向里倾斜的柱子支撑着屋顶和向四个方向伸展的屋檐,水流上面悬挂着随风轻轻摆动的灯笼,人群静默而有秩序地向前移动着,注视久了让人产生一种眩晕的感觉。
身材娇小的黑发少女好不容易完成了整套程序,想要从拿着长木勺的一只只手臂下面离开,就在这时,她不小心碰到了谁的手肘。
水打湿了附近几个人的衣服,弥生拼尽全力躲避着,结果,冰凉的水直接溅到了脸颊上。
——啊啊,怎么办。
弥生摸了摸随身带着的系口布袋,似乎是忘了带手帕。人们向这个手足无措地站在人群中间,满脸通红,脸上挂着水滴的少女投来好奇的目光。
该不会是在哭吧,弥生从某几道视线中读出这样的信息。原本就不擅长应对的人群形成一道障壁,横亘在她和即将前往的地方。
那道墙壁缓缓地向自己挤压过来,不,或许是自己向后退却了。弥生轻轻握紧了拳,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她的胸口一起一伏,气息在脸颊旁结成白雾。
“大小姐原来在这儿……实在抱歉!一定是不小心的,请您不要在意,新年快乐!”
弥生诧异地看着一个黑发青年出现在自己面前,一边摸着头一边鞠躬道歉,笼罩着节日气氛下的神社前,大家本来就没打算惹出什么麻烦,几个人点点头,打过招呼之后便散去了。
“您是……?”
弥生开口问道。
“安昙野家的……”
对方突然半跪下来,从较低的位置打量着她的面孔。
“公主殿下。”
弥生一时哑然,青年身上似乎笼罩着某种奇妙的气氛,面带微笑地说出这种玩笑话,却并不显得轻浮或怀有恶意。
“啊啊,忘了自我介绍,我叫铃原让治,上次在鹿鸣馆舞会上见过您。”
青年递上水蓝色印着蝴蝶图案的手帕。
“……能不能请您帮我个忙呢?”
“是?”
弥生接过那块手帕,转身擦拭掉脸上的水珠,接着疑惑地看着对方。
“手帕是别人交给我的,现在送给您,如果能帮上忙的话,能否请您拿一样东西来交换?”
—— 原来是稻草富翁的故事啊,不知为什么,放在这个人身上没什么违和感呢。
弥生轻轻地笑了,她打算打开手袋搜索可以用来交换的物品,却瞥见手腕上缀着小珠子的银色手链。
“这个可不可以?”
“哎呀,不会太贵重吗?”
青年站起来,表情显得相当惊讶。
那块手帕看上去很精致,也有用心清洗折叠,大概也是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子持有过的东西吧。虽然不知为什么到了这位铃原先生手里。想到这个,弥生摇了摇头。
“不会的,谢谢您刚才的帮忙。”
供奉殿附近的场合
“这位先生,您刚才在赛钱箱前面为什么停了一会儿?”
供奉殿一侧的松树上还挂着白雪,重重枝叶交叠投下阴影,让这个地方显得有些寒冷。野津雪助看着自己刚才站过的地方,那里现在站着位个头挺高,但站姿和挺拔二字无缘的年轻人。
虽然以新年第一天来说显得没什么精神,这副轻松悠闲的模样倒意外和松林的景色十分协调。
雪助有点奇怪对方为什么要注意自己,但还是礼貌地和对方打了招呼。
“您的硬币有什么问题吗?”
“哦……”
雪助稍微明白了对方的来意,这座城市活跃着很多古董商人和各种奇怪收藏的爱好者,这个年轻人大概是他们中的一员。这些人对自己中意的收藏品总是格外敏锐,有时候甚至到达了让人厌恶的程度。从刚才开始,他就在观察自己的动作吧。
不过这个青年,身上有几分学者的气质,看起来倒不让人讨厌,于是雪助如实告诉他,自己是看到了零钱包里混进去的异型硬币,觉得似乎不应该扔进赛钱箱,重新挑了普通硬币作为香火钱,因此稍微耽搁了一会儿。
他拿出那枚硬币给对方看,对方用两个手指捏起硬币,举到眼前检视着。
“……很有趣嘛!”
果然,像所有的收藏爱好者一样,对方的眼睛里放出了光芒。
“这种东西家里还有不少,不知道是什么年代,谁铸造的,反正不能拿来用,你要的话就拿去吧。”
“真的可以吗?真是多谢了,野津先生。这个交给您,我在做以物换物的试验,您这里可以作为最后一站了。”
青年摸出一条细细的银链放在自己手里。
——等等,为什么知道我的姓名呢?
雪助看着对方快步离开的背影,突然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大树下的场合
粗壮的柏树上系着注连绳,还拴着密密麻麻的运势签。人类青年和山犬半妖站在树下的人群里,抬头看着巨大的树干向四面八方伸出在寒冬之中依然郁郁葱葱的枝叶。
“身缠厄运的人居然这么多。”
“不明白大家为什么要把凶签拴在这里,明明拿着凶签就会发生有趣的事情。”
“会那么想的只有你吧!”
白川哭笑不得地看着一脸羡慕表情的铃原。
“话说回来,时间过得真快啊。新的一年也请多指教了。”
“嗯……这么一本正经的发言不太像你。请多指教咯。”
“那么接下来我们也去试试运气?”
“好啊。运气好的话,许的愿望就能实现了。”
白川立刻露出一脸期待的表情,连尾巴都开始轻轻摇晃起来。
“和刚才的结缘御守一样的愿望吗?”
“不要笑!比起这个,你不是根本没有许愿,勉强拿了健康御守就走掉了吗?这么敷衍运气会继续糟糕下去的。”
“我有好好的奉上香火钱,这一点比较关键。”
“喂喂……”
“总之刚才投下去的是很有意思的东西,神明大人一定会听到那个声音吧。”
铃原笑了笑,把健康御守塞进对方手里。
“虽然觉得你用不着这个,还是以防万一好了。”
——奇怪的硬币正反两面,分别铸着人类的侧脸,和象征着妖异的面具,它从赛钱箱的缝隙坠落下去,发出清脆的响声,在箱子里弹了几下,就静静停了下来。
——无论是箱子、隔扇还是拉门,不用的时候就要牢牢关紧,否则“内”与“外”的界限就会被打破,绝对不想放进来的东西会趁机从那道缝隙来到身边。
1、
从耳边呼啸而过的风渐渐带上了凉意,高悬在天空中的太阳变得不再那么炎热耀眼,仿佛有双手为从巨大落地窗投进室内的“白昼”慢慢拉上帘幕,让它让位于“夜晚”,几场雨过后,漫山遍野的枫叶开始染上鲜艳的红色。
秋天到了。
山上各类树木红色、金黄、尚未消退绿色的叶片交相辉映,仿佛织锦上的图案,以之为背景,有条长而陡峭的坂道从山脚一直延伸到半山腰。
“哈啾——”
披着黑色和服外套的山犬半妖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接着揉了揉鼻子。
“清漆的味道吗?原来从这么远就开始了,天黑前我们就回去,在那之前麻烦你忍耐一下。”
一旁的人类青年笑着合掌,做出表示抱歉的姿势。
两人就这样沿着逐渐抬升的坂道,经过旁边朱红色的鸟居和层层叠叠的梯田,最后停在一扇大门前。高大的传统和式建筑显得相当气派,比起寻常人家更让人联想到寺庙神社,大门敞开着,向里望去,可以看到主屋后面有一片空地,被切割成各种形状、染上颜色的木材分别堆放在不同的位置,灰色粗布上的薄木片在阳光下泛着光泽。一个穿着作务服,用头巾包着头,看起来像是佣人的男人正站在院子角落,用扫帚把枯叶拢在一起。
“寿五郎?是寿五郎吗?”
青年望着驼背的中年男人,睁大眼睛露出欣喜的表情,接着以爽朗的声音打了招呼。
“出去。”
原本期待着久别相逢的温情场景,山犬半妖看到寿五郎冲着大门冲过来,朝两人挥起扫帚的时候,惊讶得向后跳了几步。
“啊啊……只是想给常守先生问个好,然后有事情向他请教……”
“出去。老爷太太,很忙,全家都很忙,这种时候。”
寿五郎看起来似乎头脑不太好,只是执拗地重复着几个词,手上的力道倒是丝毫没有减弱。
“不记得我了吗?确实离上次来访有一段时间了……我是铃原家的老三。你刚才说‘这种时候’是什么意思?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
中年男人停下来,歪着脑袋,似乎在努力回忆。
“想起来了?”
“……河童。”
“什么?”
“河童。对,就是河童,老爷很生气,大小姐哭个不停。”
扫地的男人的眼神从迷茫转为肯定,他用力甩了甩脑袋,接着高高举起手中的扫帚,朝面前青年的头顶挥下去。
青年向后躲开,他的同伴则趁此机会抓住了男人的手臂。
“这位……寿五郎先生,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说,总之麻烦你通知一下好吗?”
“糟,好像确实想起来了,叙旧的战术失败,我们就迂回一下吧。”
“等等?”
扫地的中年男人眉头紧皱,双眼圆睁,脸涨的通红,看起来真的开始发怒,他用力挥着胳膊,左右扭动身躯,打算挣脱握住他手腕的对方。
接着,寿五郎头上的头巾在争执中松动了,一直滑到眼睛上面,露出额头上凸起的角。
被推到一边的半妖山犬不知所措地看着赤鬼半妖寿五郎冲出大门,向已经跑下坂道,沿着倾斜成四十五度角的山坡跑向墙壁,准备翻墙过去的人类青年追去。
“寿五郎!”
一个个子矮小的老妇人急匆匆地跑出来,高声喝止了寿五郎,与此同时,人类青年已经攀着墙壁上的护栏上翻过去,站在墙角下拍起手上的尘土。
“阿堇婆,真是麻烦您……”
“你小子简直是灾星啊,问完问题就赶紧回去吧。”
面色发青的老婆婆倒背着手,撇着嘴瞟了一眼面前的青年,接着转过身以怀疑的眼神盯着在一旁轻轻摆着尾巴的山犬半妖。
“这是……?”
“算是助手。”
“劝你远离这个人,讨人嫌的性质是家传的。”
唤作堇的青鬼婆婆冲山犬半妖甩下这句话,接着自顾自地转身朝主屋走去。
“那个,堇婆婆……加悦他,出什么事了吗?”
青年突然出声发问,矮小老人的脚步停下来,握着拐杖的手紧紧握拳,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像干瘪的果实一样,显出好笑的样子。
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看得出来,这是因为混杂着悲伤、焦急、犹疑不决而产生的表情。
堇婆婆叹了口气,重重地用手杖敲击着地面,向两人转过身来。
“那孩子,不见了。”
2、
“……全家人在山里避暑的时候,因为暴雨在附近留宿,祖父偶然经过常守家的工坊,看中了一个寄木细工匣子,但工人说,那是给家主长女过三五七用的,出多少钱都不卖。老爷子非常生气,抱怨说‘连人都算不上的小丫头怎么配’,还扬言要把附近出产主材的漆树林整个买下来。”
“听起来简直是个恶霸……”
“所以被讨厌了,这家人似乎相当记仇,不管来几次都没有好脸色。”
在房间中央踱步的人转身回答。
“不过当时雨来得急,没摘便帽就打起深绿色雨伞的祖父,的确非常像河童就是了。”
走进院子一侧招待客人的和室之后,堇婆婆扔下一句去通知主人,就把两人晾在一边。于是山犬半妖就以惯常的方式静坐等待,看着人类青年一边说话一边在屋里绕圈,然后完全无视“不可以乱走乱动”的叮嘱,拉开纸门朝走廊深处窥视。
“……毕竟这个地方对妖异敬畏有加,半妖的孩子也被当作家族的恩人对待,就算上了年纪越发喜欢虚张声势的老头子,也只能在工人面前发发脾气,表面还得装作客气地去和家主交涉。偏偏对方也相当固执,一边笑着说‘也有些东西就算年深日久,还是有人弄不清它的价值’,‘打不开的盒子买来做什么用’,一边让帮佣送客……”
“……完全冷掉了!”
白川透拿起面前的茶杯,但杯子刚刚碰到嘴唇便喊起来。
“不错了,你的是茶叶,我的只是粗茶渣滓呢……”
铃原让治苦笑着把自己的杯子倾斜过来,让对方看在杯底淤积的黑色不明物体,然后接着说下去。
“……于是祖父赌气说,七十二回的首饰盒小孩子都能打开……”
“……然后让你去开了吗?”
“是的。”
“结果呢?”
山犬半妖兴味盎然地竖起耳朵,却因为外面突然传来的巨大响声而吓了一跳。
“找到了,找到了!”
走廊上响起女性的喊声。同时传来木屐踩着石子的沙沙声,再接着是慌慌张张的、咚咚的脚步声,最后以啪地绊倒在什么东西上的声音结尾。
两人冲出房间,看到外面站着晒得黝黑,打着绑腿,衣衫上满是泥水和尘土的中年人,而冒冒失失的女佣似乎是被台阶绊倒,正坐在地上揉着脚踝。
3、
结果,找到的并不是常守家走失的孩子,只是看到过孩子的山方而已。
常守家所在的山区居民主要靠出售薪材和木制工艺品为生,这里把专门收取山上运下来的木材制成木炭的人称作山方,专门负责将原木和木炭装船运到港口或车站的人称作河方,虽然近几年也修了可供车辆行驶的道路,但在此之前一直靠从山腰流到山脚的河流进行运输。由于地处偏远,又为广袤的树林覆盖,这个地方有不少妖异活动的迹象,人们也保持着古老的传统,对人类以外的种族抱持崇敬。另一方面,这里发生过的奇异事件,或是世代流传的禁忌与传说也数不胜数。
——城里回老家过暑假的学生结伴在河滩边玩耍,听到落在最后的一人喊了声“看,这蚌壳好奇怪。”大家应声去找,却看不到刚才说话那个人的身影,全体村民一起出动,一边敲鼓一边点着火把在山里搜索,也什么都没有发现。
——两个孩子手牵着手,从被雷劈过一分为二的枯树中间迈过去,其中一个突然感到对方松了手,回头一看,另一个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母亲背着婴儿走路,因为疲劳把孩子放在地上休息,一阵风吹过,婴儿消失得无影无踪,多年以后,在当初母亲休息的树下出现了婴儿的尸体,和消失的时候一模一样。
诸如此类有关儿童神隐的传说层出不穷,其中虽然有孩童不小心走失、受伤或者被人贩子拐卖的悲惨事故,也的确有一部分是妖异将人类的孩子带走、真正意义上的‘神隐’。
孩子丢失对父母来说,是非常凄惨、痛苦的事,但是在这个经常发生异常事件的村落,人们往往在到处寻找之后,怀着悲哀肃穆的心情将这一事实接受下来。
而现在,就是大家在山里找了一天一夜之后一无所获,在不安的高潮过后,每个人心里开始浮现出不祥的预感的时刻。
“大约一点钟的时候,我看见加悦在岔路口附近四处张望,好像在等什么人,我和他打招呼,他还吓了一跳。”
“到底还是在岔路口丢的吧!阿梅你怎么回事?!”
“我们没去那么远,真的只在院子外面转了转就回来啦……是在那之后不见的,真的!”
女佣哭丧着脸望着山方,脸上挂着“早知道就不领你过来”的表情。
“赶快再找一遍吧!”
“可是……”
“寿五郎不是在院子里吗?说是没看见啊!”
“问他能说清楚吗?还是再出去找找……”
“莫非真的是天狗……或者,被……”
“别胡说!”
两位访客趁着一片混乱的时候,从房间里出来。和堇婆婆再次确认了一遍以后,向大家口里提到过的几个地点走去。
事情是前天中午发生的,吃过午饭之后,新来的女佣阿梅带六岁的加悦到院子外面散步,当时家里大多数人都在午睡,所以也不知道阿梅坚持宣称的“因为加悦感到累了,所以走到一半就返回家里”是不是真的。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堇婆婆从杂货铺回来,打算拿点心给加悦吃,但孩子的床铺上没人,常去的地方也不见踪影。问了其他人也都说没看见。
晚饭时就会回来了吧。堇婆婆这么想着。可是,一直到了黄昏时分,加悦还是没有出现。母亲广美有点担心,就自己去村里小孩经常聚在一起的地方寻找,但哪里都找不到,告诉父亲武雄之后,只得到“不用着急,说不定在什么地方睡着了”的回答。直到天黑,大家才开始着急起来。
顺着坂道向下几十米,经过邮局和杂货铺,道路分成两个方向,一边通向山脚的街道,一边通向树林。
“是不是在树林里丢的呢?”
“我想不是,刚才问了附近邮局里的人,阿梅的确是在前天下午来过,寄了一封信,还有两张明信片。就在这个时候加悦跑开,被山方看到了。之后两人大概一起回家了吧,阿梅只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来过邮局,对孩子的事没必要撒谎。”
“为什么要隐瞒去过邮局呢?”
“一是怕被当做因为疏忽弄丢孩子的罪魁祸首,二是……瞒着丈夫给老家的弟弟寄钱了。”
“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唉,阿梅只会读,不太会写字。邮局那里有人帮忙代书,那家伙嘴不严,在这种封闭的村子真是太糟了……不过倒是帮了我们。”
“如果是回家之后不见的,还得去问寿五郎吗……”
白川挠挠耳朵,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二人返回的时候。寿五郎已经不在院子里,而是在大屋一侧的仓库附近忙着什么。
除了正面的大门,主屋一侧是放置杂物的仓库,仓库和院墙之间有一条窄道可以通过,院墙上还有一道门。但是,无论从正门进来还是从侧门出入,假如有人在院落中间,都是可以看到的。
“那个时候,到底……”
好不容易让充满敌意的寿五郎静下来,但提到当天的情况,赤鬼半妖只是拼命摇头。两人只得再次自己去确认院落里各个位置的情况。
“……总觉得也有不想说的事情呢。”
“啊啊,所以还是回家之后又出去了吗?如果至少能确定方向,就可以缩小搜索范围了……”
“等下,这个是……”
白川突然抬起头,似乎在空气中搜寻着什么。铃原循着他的视线方向,看到不少杂物从仓库中被移了出来,堆在靠墙的角落。
“酒味。”
“哈?”
“没错,一开始被清漆的味道掩盖了。”
“说起来我也闻到了一点……横放的木板上有打湿过的痕迹,然后这下面……”
两个人俯下身,把盖着堆放在墙角的木箱盖稍稍移开。木箱里整齐地摆放着曲线形的大瓶,中间有两瓶的空间,下面还有些没来得及处理的碎片。
“真的是酒啊……”
铃原看着一脸兴致勃勃的白川,然后看着远处开始变得紧张不安,就要朝这个方向奔过来的寿五郎,以不引人注意的动作盖上盖子,站起来顺着仓库一侧的窄路迅速走开。
“喂……”
“恐怕是前天打碎了秋分祭要从仓库搬出来的酒,不想让人知道,那个味道居然留到现在,大概很名贵吧。比起这个……”
“果然你也注意到了。”
白川盯着道路尽头一闪而过的影子。
“在会客室等的时候,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都有人在偷窥,早知道就从那里下手了。白白浪费了不少时间。不像堇婆婆说的那样一直呆在房间里,完全可以下床走动嘛。”
“你在说……谁?”
“大小姐。”
“哎??你知道她的下落了?”
“什么?”
铃原诧异地回头看着白川。
“走失的是男孩啊。”
4、
“外面已经乱成一团糟了,你就准备这么闭着眼睛,躲在屋里等着一切过去吗?”
就在纸门要被拉上的一瞬间,一只手从外面伸进来,用力向反方向扩大着那道缝隙。
“这是不是太粗暴了……”
小而白皙的手终究抵抗不过那股力量,眼看着纸门被拉开,两个人从走廊上跌进房间,穿着睡衣的女孩终于忍不住,双手捂着脸抽泣起来,大滴大滴的泪珠从指缝间落在地板上。
二楼的和式房间拉着厚厚的窗帘,室内显得非常阴暗,空气。地上的被褥散乱着。女孩就在房间正中,她一边哽咽一边擦掉眼角的泪水,接着拨开鬓角的头发,短而蓬松的灰色卷发下面露出了耳畔的羽翎。
“……鵺的半妖吗?”
传说作为妖异的鵺诞生之初无法啼鸣,而开口吐出的就是预示灾难的词句。白川担忧地看着这个看起来不满十岁的孩子,仿佛重演着这个传说一般,她双手抓着喉咙张开嘴,但嘴巴只是徒劳地一张一合,却无法发出声音。
女孩接着又合上眼睛,努力试了几次,仍然只有气流的嘶嘶声从喉咙里流出来。于是,她缓缓俯下身体,再抬起头盯着面前的两人,似乎在极力恳求着什么。
“在哪里?”
铃原的声音依然很平静,可是已经听不出温和的意味。女孩慌张地摇着头,一边比划着,一边用手指在地板上写字。
“是,我,的,错。”
“在哪里?”
“说了‘要是消失就好了’,然后,让‘那个’开着,所以,被带走了……”
“不会和其他人说的,现在还来得及。”
女孩似乎又要哭出来了,她拼尽全力地在地上描画着横线和竖线,还有绵延的曲线和圆。
“通往鸟居的路……井。”
5、
废弃的井原来就在常守家院子后方,由一道矮墙隔着,后面生长着茂密的杂草,几乎没过成人的膝盖,如果是小孩,恐怕高度已经及腰,需要花点力气才能分开。
进入秋季已经微微发黄的草叶在风中摇摆,中间有被踩过的痕迹,草丛间时隐时现废弃的石头五轮卒塔婆,四周非常安静,粗糙的塔身在暮色中投下歪斜的黑影。
井口覆盖着石板,石板四分之三的地方裂开了一条缝,大半片已经落入井底。拨开剩下部分上面的泥土和青苔,可以看见用朱色书写的古怪符号。之后有人用木条钉成的栅栏草草挡住了这个缺口,这栅栏现在也被移开,露出下面幽深黑暗的空间。
“看来就是这里。”
白川低头接住从井底抛上来的什么,接着瞪大了眼睛。
那是个小孩子玩的手鞠,花色还很鲜艳,泥水粘在上面显得格外突兀。
“要不要通知其他人?我觉得这下面有很糟的东西。”
“……你看得到吗?”
井底没有两人想象得那么深,把绳子系在腰间攀登下去的铃原几乎不用提高嗓门,说话声就很清晰。
“不如说看不到,本来这个光线可以看清底部的情况,但现在有黑色的雾堆积在里面……”
下面的人停顿了一会儿,思考着什么。
“来不及了。白川君,把梯子放下来,拿着煤气灯进来吧。”
当白川踏上梯子的最后一级,确认脚下的地面可以承受自己的体重时,他惊讶地发现,井底连着一条隧道,借着井口照射下来的微光,可以看到上面落下来的半片石板横在脚下,铃原手中的煤气灯在入口处照亮了一小片区域,后面就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了。
两人顺着甬道向前摸索,四周都是凸起的石块,手摸上去又湿又滑,必须稍稍弯腰才不会撞到头,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向前走,就像在某种巨大怪兽的腹腔内前进一样令人不快。
“……”
“前面还有异常的感觉吗?”
“……”
“白川君?”
“……啊。”
铃原用灯光照射着后面已经落下一段距离的白川的脸,惊讶地发现对方脸色惨白,呼吸急促,好像流过很多汗一样。
“哪里不舒服?有压迫感吗?附近蛰伏着妖异吗?”
“不……没事,继续往前走吧。”
后方传来压低声音的嘟哝声。
“是……在害怕吗?”
这一次没有传来回答,通道中的呼吸声清晰可辨,还能听到脚下有细细的水流涌动,附近岩石上水滴滴落在地面的啪嗒声。
似乎想要填补产生不安的缝隙一般,人类青年开口讲话了。
“说起来,长女绚子的父母都是人类呢。”
“接受秘法让女儿成为半妖,说着‘因为你大家才能活下来’,我想一直以来,全家人给予了她不少关怀和爱吧。”
“但是,第二个男孩出生以后,父母的注意力被吸引了,使用的衣物和玩具很长时间都没换新的,生病卧床也没人关心,‘我只是为了弟弟的出生而存在的’,‘假如加悦不在就好了’,这个年龄的女孩产生这种念头也不奇怪。”
“喂,你的意思不会是说,加悦走失……从这掉下去……是绚子……”
“不,这村庄流传着‘一切需要开关的东西使用之后必须好好合上,不可以留下缝隙,否则就会有东西趁虚而入发生灾难’的禁忌,两个孩子找到了大人们警告不要去的地方,经常在那里玩耍,绚子发现了井口的缝隙,发觉下面有异样,但没有告诉任何人,结果加悦自己在附近玩的时候,把手鞠掉了下去,去捡的时候不慎跌落,绚子一方面因为生病喉咙疼得没法说话,一方面心里也挣扎了很久,我想大概是这样。”
“另外让我在意的是,这个禁忌到底是由于经常发生神隐事件,用来警告小孩决不能接近危险的地方,还是想要隐藏什么事情呢?这里流传的著名工艺是制作机关盒,也传达着‘不能轻易打开’这种信息……但是采用这种说法,不是反而更让人想要一探究竟……”
“所以,我觉得,这里一定有想让人发现的东西。”
“……”
身后的脚步声停止了,山犬半妖先看到了通道尽头的巨大空间。这里看起来像山石塌方后形成的山洞,街道上的建筑还保留在里面,层层叠叠的房屋已经倾塌,柱子和房梁交叠在一起,杂物散落在地上。
“那,那些是……”
背后的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铃原举起手中的煤气灯,照亮面前像庭院中央的一片空地。
那里躺着几十具散乱的尸体,说是尸体,其实更像是骷髅,从骨骼的形状可以看出有成年男人、驼着背的老人、骨盆较大的女性,甚至还有蜷缩着的婴儿的小小骸骨。
他们的肢体互相交错,静静地躺在灰尘和泥土之间,骨骼上覆盖着灰白色像薄纸一样的皮肤,还缠着破成碎布片的衣物。看上去都是几百年前的样式。
铃原站在那儿盯着面前的一切,微微皱起眉头。
“衣物,盛水的器具,炊具……看来被困住很长时间后死于饥渴的……白川君,你没事吧?”
“呜……!”
白川似乎是被横躺在地上的东西绊了一下,正跪坐在地上,他像是想要看而又不敢看,眼神游移,茫然地环视四周,仿佛在黑暗中寻找什么并不存在的东西。
突然,他的眼神集中到远处的一堆瓦砾上,那里似乎是一栋小楼倒塌后堆积起来的,上方的岩石缝隙投下一道微弱的光。假如没有灯光照明,人在这个环境里首先注意到的应该就是那个地方。
铃原也同时发现了,瓦砾上面躺着的一个小小躯体。
两人同时向那个方向奔去,白川率先攀着岩石和瓦砾到达目标,他抱起那个孩子,转身想要说什么。
就在这一瞬,铃原感觉到了脚下的振动,那堆瓦砾开始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白川君,赶快下来,那里……”
还未吐出下面的字眼,地面便沉陷下去,铃原看到那栋破碎的小屋四散崩塌,上面的影子也随之下坠。
那悉悉索索的声音过了好久才终止,然后,下方的黑暗中,传来喉咙里发出的一声呜咽。
6、
庭院里红叶蹁跹,在走廊上投下蝴蝶一样的影子。本打算前几天就出发的两个人,因为这件事情在山脚下耽搁了一阵。一场秋雨过后,山上层层叠叠的红色又重了几分。
“简直是,乱七八糟啊。”
“幸好那地方只有两三米高,孩子只是脱水,回去接受治疗之后不久就恢复了,绚子看起来是真心感到后悔,这件事过后,家人也会重新考虑如何对待两个孩子,结果总算不错。寄木细工本来是为了盛放在仪式上使用的首饰,或者祈福用的赠物,是饱含了家庭成员祝福的重要道具,希望他们好好想起来,女儿也是备受期待而出生的。”
“所以,那时候……三五七的盒子怎么样了?”
“常守家和另外一家以染色织锦出名的手工艺人是世交,每次重要场合的机关匣里,总要封上那家做的工艺品。那个响声和形状,大概是女子出嫁时戴的头饰,当时想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给这么小的孩子这种东西,但随便打开搞不好会遭天罚’。所以开到七十回的时候,说最里面两层是封死的,常守家的长辈笑得非常开心,老爷子则大发雷霆。”
“哈哈……想也是这样。想要隐藏但又希望总有一天有人能去揭示的东西,就是这样的吗……”
树枝上的小鸟振了振翅膀,发出一声唿哨,直直冲上天空,周围随之安静下来,只有远方簌簌的风声,在起伏的山峦之间流动。
“还有……那个,山洞里。”
仿佛不愿再次回忆那时的景象一般,赤脚坐在走廊上的山犬半妖迟疑着开口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个地方几百年前发生过瘟疫,村民祈求妖异让疫情最重的地方发生事故,不知是灵验了,还是地质结构本身的原因,总之真的发生了大地震,整座村子都被埋住了。虽然村民们在岩石形成的空洞里逃过一劫,但外面的人随后堵住出口,不让里面的人出来,以免疾病进一步传染。”
“……”
沉默重新回到两人中间。只是想象封闭的空间里发生了什么,就让人心情沉重得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站在廊下的青年开口打破了沉默。
“已经过去很久,附近神社的当主也好好祭拜过了……那也是想要被发现的事物啊。”
“可以的话……真不想再看一次。”
山犬半妖脸色凝重地回答说。
“人类的残忍常常是由无知和恐惧造成的,假如人人都能冷静地面对灾难,大概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什么话,你就一点没觉得惊讶,或者害怕吗?说不定只是表面装作镇静吧?”
“……”
人类青年抓抓头发,叹了口气。
“确实,就算是我,也不能完全控制情绪。”
“?”
“……瓦砾堆掉下去的时候,感觉心跳都要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