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叫雅,一只普普通通的天狐。我们一族隐居在深山里,基本没人知晓我们的存在。
因为我的力量内敛,所以我被特别允许出山,我知道山外的世界很丰富,但是我对此并不感兴趣,我想我的一生应该如同白开水,无味且寡淡。
但是我遇到了布蕾塔,世界上的一切都开始染上了色彩。
我喜欢赏花,我找到了一处紫藤,开的旺盛,且不同于普通的紫藤,是少见的蓝紫色。那几天我一个人静静的从早赏到晚,虽然孤单但是也乐得清净。但是有一天一个女孩闯入了。
她似乎没有发现我的存在,我就开口询问:“你也是来赏花的吗?”她吓了一跳,然后慌里慌张的回应我:“是…是啊,我听闻这里开的很好,所以特地赶来欣赏。”回答完她就扭过头开始赏花,不敢再看过来。
我突然觉得有人陪着也很好。她陪着我赏花赏到了日落,我想是时候回家了。她叫住了我,询问我的名字。
“我叫雅。”
2
这是我和布蕾塔第一次见面。
她问完我的名字,又报出了她的名字,然后匆匆的离开了。我本来想问:下次赏花还会不会见到你?可是还没问出口,人影都看不见了。
哈哈…真好啊…布蕾塔就像一颗炮弹,冲入我的生活。我想再见到她,和她聊一聊。本来的计划全部被我推掉,我每天都去那棵紫藤树下,边赏,边等她再一次闯进来。但是很多天过去了,布蕾塔的身影从未出现,但是我愿意等她,不问晴雨。
啊啊,紫藤花要谢了啊…谢了就没有来这里的理由了…我会不会,见不到布蕾塔了呢?我有些焦急的数着日子,一边等着她。终于,我的等待有了结果。她再一次来到紫藤树下,和我并肩赏花。
“布蕾塔又来赏花吗?”我不经意的问着。
“嗯…是啊,花…很风雅啊!”她似乎很紧张,断断续续回应着我。
“说到赏花…嗯…嗯…这个时候很适合吟诵和歌呢!”布蕾塔偷偷望着我,很努力的找着话题。
“是…什么样的呢?”我看着她。
“…紫藤垂露颤,风递细香常伴影,轻摇碎玉盘,朝露煎茶清齿颊,春痕深浅漫叩栏…”布蕾塔慢慢的,吟诵了一首和歌。
是一首很好的和歌啊…我微微笑着,唱了一遍她的和歌;这样好的和歌,必须要好好回应她啊,用我的歌声。她似乎愣住了,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把攥在手里的东西塞给我之后跑了。
啊…是很好看的紫藤发饰。
3
花季过去了。我和布蕾塔似乎失去了见到彼此的契机。我摊开一张宣纸,磨了点墨,毛笔搅动墨汁,但提起来迟迟又落不下去,只有墨珠染满了纸面。“或许…我得创造契机。”笔终于落下,写下一行和歌:“朝露调羹融晓色,相思叠作采菱船。”布蕾塔学习过和歌,那或许她会明白我的意思吧?我等宣纸晾干,小心的叠起来放进信封里,把这封信染上灵力,寄出了。
其实我很没底。我们只见过两次面,话说的更少…我连布蕾塔的地址都没有来得及问。但是她给我的发饰上,我感受到了灵力的气息…虽然稀薄,但是可以通过这点灵力作为媒介,试着找到她的所在地。
我像她发出邀约,去仲夏夜之时的烟火大会。她会不会来呢…无论如何,我会一直等待。
到了约好的时间,我将散开的长发挽成长辫,缀上她的发饰,这样出发去烟火大会了。
地点是山脚下小镇的街上。平日这条小街很冷清,但是到了烟火大会,就会变得很热闹,出现了很多小摊子。我安静的站在一颗树的阴影里,等待布蕾塔的到来。
她如愿的赴约了…布蕾塔穿着惹眼的浴衣,在灯光下如同耀眼的星星。我拉着她,吃着糖苹果,一起随意的逛着小摊,又或者玩着捞金鱼的小游戏。但是布蕾塔似乎有些不安定,左顾右盼。
“我想看烟花。”布蕾塔叫停了我。
“在这里就可以看哦?”我回过头看着她的眼睛。
“我…看不全啦…”她的目光有一顺躲闪,但是随即变得更加认真。
“这样吗?那我有个好地方。”我对着她笑,拉着她跑向一座小山丘。
4
山丘并不高,但是远离了人群和烟火气,一切都变得寂静起来。烟火大会也正式开始了,一道道烟花飞上天空,绚烂的炸开。我发现布蕾塔在偷偷的看着我。
“……吗?”她开了口,但是烟火的声音掩盖了一大半。我凑近了她。
“发饰,喜欢吗?”她又一次开口,更加的小心翼翼,但是不敢挪开眼神。
我噗嗤一声笑了。“喜欢,你的一切,我都喜欢。”我不能敷衍这样认真的眼神啊。我更加凑近了她,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肯定了她。我看到布蕾塔脸上的震惊,最后是如同烟火大会上最大的那朵烟花一样的笑脸。
5
我恋爱了。布蕾塔的小心翼翼,布蕾塔制作发饰的心意,布蕾塔的一切,我都喜欢,我不想,也不愿拱手让人了。很快我们就再次见面,获得了联系方式——我知道她住在“龙城”,一个从来没有听过的地方。她也告诉我,只有在一个特殊的店里,写上寄往龙城的信才会被她收到。
我们这样相伴度过了一段时间,夏末,秋天,冬天。布蕾塔时而陪我出去玩,时而教我练习,时而给我送很多当季的蔬菜水果。同样的,在她来我这里时,我也总发现她疲惫,身上有不少新伤旧伤。我有些心疼,为她细心的包扎着。
我们的称呼也变成了“小雅”“小布”。小布总是很忙,但是她为了我提前完成了她的活。但是,此前一切都美好,止于第二年初春。起因是她告诉我她要去参加什么年会,在这之后,我的每一封信都没有回应了。我只当是她忙起来了,选择了等待。
但是我等的太久了,或许…早一点动身会更好?我从“年会”之初等到紫藤又开,又从花开等到花落,小布似乎渺无音信了。我开始焦急起来,我不能止步于此…我担心小布是不是发生什么了,她是否安全?我找到我们认识的几个共友,开始全面寻找小布的踪迹。可是龙城只能在特殊的店里进行寄信,其他地区对龙城一无所知。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愿意停止搜索,我从春末,搜索到深冬…一无所获。再次询问共友,却被告知“不认识”布蕾塔!他们的表情不像是假的,他们好像忘记了布蕾塔的存在,小布…我最爱的…我的星星…我的太阳…她被人抹去了痕迹,再也找不到了。
5
我一病不起。我崩溃于对小布的寻找一无所获,更多的是,上天对我开了玩笑一样,小布从这个世界消失了,没有人记得她,除了我。那我呢?我会忘记布蕾塔吗?我似乎感觉到我和布蕾塔的记忆在迅速的褪色…不!不要夺走我和小布的记忆…哪怕是神明,也绝对不可以!我痛苦的挣扎着,调动我全身的灵力,抵抗着那只无形的手。我唯一的线索,那个紫藤发饰,还有小布给我雕刻训练用的木剑,我紧紧的抱着,怎么也不松开。
这是第三年的春天,我的病终于转好,我也守护住了我和小布的记忆,但是我透支使用了力量,身体变得很差。但是我不能就这样消逝于于此,我想找到小布…再不济也要找到小布失踪的原因…我逼迫着自己吃药,吃饭,保证自己身体可以运转,然后缓慢的,独自寻找着小布的踪迹。
6
我想我的努力是有用的。在第四年的仲夏,我收到了一个盒子。里面是…小布的刀,还有我替她打造的,带着紫藤花纹的刀镡。但是他们通体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刀也断了只剩一半,就像是经过了一场大战一般。
带来盒子的人穿着斗篷,自称“时之政府”的使者,告知了关于小布的情报:“布蕾塔参加了我们组织的高难任务,在任务中重伤并且失踪,我们只找到了她留在龙城的这把断剑。”
“什么…怎么会…那龙城的其他人呢?她的亲人呢?没有人知道她在哪吗?你们没有去寻找过她吗?”我隐约猜到了结果,但是我还是竭力询问着。
“雅小姐请冷静。政府有去寻找布蕾塔的踪迹,毕竟她是政府扶养大的;同时龙城的刃也去寻找过,但是一无所获,最后龙城废弃,我们仅仅发现……”
我没有再听下去了,我觉得天旋地转。小布不仅失踪了,消失了,还生死未知。我强撑着把人送到了门口,在那人走之前,他对我进行了询问:“雅小姐,如果说我们这里可以给您进行一定程度上的情报分享,并且最大程度上给您支援寻找布蕾塔,您会考虑加入时之政府吗?”“我能够去布蕾塔战斗过的战场吗?”
“不仅仅,只要您可以听从安排完成必要的任务,其余都可以您自行分配。”
“谢谢您,请让我考虑一下。”
7
又是烟火大会,但是我的身边没有任何人陪着。小布…我的星星,你如今在哪里呢,世界仿佛失去了色彩,在美丽的烟火也使人厌烦,令人烦躁。
我转过身,一只黄色的管狐站在我的面前。
出生于中日双文化家庭,自幼浸润于书香与温情之间。来自中国的父亲严谨持重,母亲则是如同“大和抚子”一般的温婉女性。在家庭氛围的熏陶下,谷川自小热爱历史,钟情于文字与旧物的气息。大学主修历史,辅修医学相关课程,毕业后接手经营自家老书店,并持续进行研究生阶段的学术学习,后续加入时之政府,担任支援与文书整合相关职务。
她是一位典型的文科生,敏感而细腻,对情绪与人心有着天然的感知与共鸣力。思维方式偏感性,常常依靠直觉判断人事,因此偶尔也会陷入轻微的自我怀疑与情绪低谷,但总能及时调整。她的温柔并非软弱,而是她在人际互动中一点点打磨出的相处方式。
外表看来,她总是温和从容、成熟可靠——但事实上,那种“值得依赖”的形象,是她刻意维持的。她渴望被依赖,也渴望在关系中找到存在感与价值,于是学会了如何扮演一个“稳重的人”。她会装作一切尽在掌握,即使内心焦虑不安也不显露在外。久而久之,这份伪装甚至连她自己都快分不清是真还是假。某种程度上,这也是她成长的一种形式。
她的内心其实更为孤独而独立,不愿将负面情绪轻易加诸他人,却又因为对人的细腻观察而衍生出强烈的守护欲与责任感。在朋友眼中,她是一个随和、可信、值得托付的人——即使战斗能力不强,她也总能以自己的方式保护着团队。无论是整理情报、编写文书、还是在紧绷气氛中递出一杯热茶,她始终扮演着那个让人安心的“调平者”。
谷川冬理不是天生的强者,而是一个在被需要中学会了站稳脚步的普通人。而这份温柔和隐忍的重量,让她比看上去的样子要更加坚定,也更加值得信赖。
莉托是一只纯白色皮毛的小母猫,尾巴尖是纯黑色的,眼睛里没有光,黑洞洞的,平时睁得很大,所以并不能确定她是否在看你。最喜欢吃鱼,尤其是从河里捞上来的小野鱼,因为那是她第一次品尝的属于她的食物。看淡一切的小猫,沉默寡言,惹毛了她的东西会被她尝试杀掉,常常尝试死亡,不过也会寻找活着的自己,会吊在一根黑色绳子上,或者将黑色绳子系在她的脖子上,当做围巾,因为她的主人生前就吊死在那根绳子上。
武侠pa第二弹!这次是小红!这样的风格会不会有点重了,要不以后还是搞轻松愉快一点的?
————分隔符————
深山的枫,今年红得异样,浓稠得像是凝固的血浆。
红叶山庄便盘踞在这片血色林海深处,依着险峻的山势蜿蜒而建,飞檐斗拱掩映在漫天赤红之下,远远望去,如同一条蛰伏的、鳞甲染血的巨蟒。
山庄里没有男人,只有风,只有落叶,只有一群被风霜和世道抛弃的女娃。
她们是巨蟒腹下,瑟瑟发抖却又被庇护着的幼崽。
***
暖阁里,药味混着米粥的温吞气息。阿梅正用一柄细长的银匙,舀起温热的米糊,小心翼翼地喂进一个两三岁女娃的嘴里。女娃的眼睛很大,像受惊的小鹿,乖乖地吞咽着。
阿梅的手很稳,即使指节嶙峋,皮肤松弛如蛇蜕下的旧皮。
只是喂上几口,她便忍不住侧过身去,用一块洗得发白的旧帕子捂住嘴,压抑地咳起来。那咳嗽声沉闷,带着胸腔深处破败的风箱音。咳了一阵,帕子移开时,中心洇开一团刺目的暗红。她浑浊的眼珠里没有任何波澜,仿佛那血不是自己的。
“婆婆……”女娃伸出小手,想碰碰她枯槁的脸。
阿梅勉强扯出一个安抚的笑,“乖,吃……”声音嘶哑干涩。
***
山庄外,一种不和谐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器刮过宁静的水面,从山庄外遥远的山道上隐隐传来。
嗒嗒嗒……嗒嗒嗒嗒……
不是一匹马。是一群。沉重的蹄铁踏在山石和铺满落叶的硬土上,节奏急促而蛮横。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如同闷雷滚过山谷,惊起了林间栖息的寒鸦。
阿梅喂食的动作微微顿住,很快又若无其事地给孩子唱起了童谣来。
“天气爽,秋山高,我是一个好宝宝……”
***
山庄最高的望枫台上,一个人影孑然独立。
她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旧却干净的暗红色劲装,身形并不高大,甚至有些单薄,但站在那里,就如同一根钉进山岩的楔子,牢牢扼守着山庄的咽喉。
这便是庄主小红了。
她微眯着眼,俯瞰着蜿蜒的山道。层层叠叠的红叶间隙,一队人马正快速逼近。约莫七八骑,清一色的黑衣劲装,胯下骏马膘肥体壮,蹄下生风。为首一人,身形格外魁梧,腰间挎着一柄厚背鬼头刀,刀柄上的红绸在风中狂舞,像一道醒目的血痕。
他们的目标,毫无疑问,是红叶山庄。
小红的眼神中没有惊讶,也没有慌乱,只有一种早已预料的、深沉的疲惫和更深的冰冷杀意。她垂在身侧的双手,手指修长有力,指关节处布满了厚厚的老茧和细碎的旧伤疤。“快拳小红”,是用血与骨在山外江湖的阴影里刻下的印记。
***
马蹄声在山庄那扇由整根百年铁枫木制成、厚重无比的大门前骤然停歇。为首的魁梧汉子勒住马缰,马匹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嘶鸣。他仰起头,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山庄高耸的围墙和紧闭的大门,最后定格在望枫台上那个醒目的红色身影上。
“红叶山庄的娘们儿听着!‘黑煞门’七当家,‘裂山刀’马平川在此!识相的,乖乖交出山庄的地契!再让大爷我挑几个水灵的带走乐呵乐呵!否则……”他猛地抽出腰间的鬼头刀,厚重的刀身反射着惨淡的秋阳,寒光逼人,“老子就劈开你这破门,鸡犬不留!”
望枫台上,小红依旧静立。山风吹拂着她的鬓发,有几缕拂过她冰冷的唇角。她缓缓抬起右手,动作并不快,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那只布满茧子的手,五指微张,然后慢慢收拢,捏成了一个拳。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手背上的青筋如同苏醒的细蛇,在皮肤下微微贲张、游动。
她没有看下面叫嚣的马平川,目光反而投向了山庄深处,暖阁的方向。仿佛能穿透重重屋宇,看到那个咳血的佝偻身影和那个懵懂的女娃。她已不记得自己是何时立下的誓言,只知道自己所要守护的东西就在此处。
***
然后,她动了。
不是冲向大门,而是身体以一种违反常理的柔韧和迅捷向后一折,如同蛇类蓄势攻击前的后仰!足尖在望枫台冰冷的石面上轻轻一点!
“嗖——!”
一道暗红色的身影,如同离弦的赤色箭矢,又似一条自高崖扑击而下的毒蛇,瞬间撕裂了空气!没有走台阶,没有借力,她就那么直接从数十丈高的望枫台上,朝着山庄大门外的空地,凌空扑下!
速度,快得匪夷所思!身影在空中拉出一道模糊的暗红残影,破风声尖锐刺耳,隐隐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毒蛇高速游动时鳞片摩擦空气般的“嘶嘶”声!
马平川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瞳孔骤缩!他只来得及看到一团炽烈如血、带着死亡气息的红影当头罩下!
“好快!”几乎是本能地怒吼一声,马平川全身肌肉贲张,双手紧握鬼头刀,用尽全力,朝着那团红影劈砍而去!
然而,那团红影却在刀锋即将触及的瞬间,诡异地一扭!小红的身体在空中展现出不可思议的柔韧,如同灵蛇摆尾,险之又险地贴着厚重的刀锋边缘滑过。
落点,并非马平川,而是他身侧一名正欲拔刀的黑衣人!
小红足尖沾地的瞬间,身体便如压紧的弹簧般再次弹出!她的动作行云流水,毫无滞涩,快得只留下一片残影!
没有浩大的声势,只有速度!极致的速度!快到肉眼几乎无法捕捉拳头的轨迹,只能看到一道模糊的暗红虚影闪过!
“咚!”
一声极其沉闷、如同重锤击打沙袋的声响。
那名黑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整个人如同被狂奔的野牛撞中,直接从马背上倒飞出去!
快!狠!一击毙命!
直到同伴的尸体落地,马平川和其他人才如梦初醒,脸上写满了惊骇!这哪里是什么山庄女流?分明是一条择人而噬的赤练毒蛇!
***
“结阵!围杀她!”马平川又惊又怒,心中的轻视早已被死亡的恐惧取代。
剩下的六名黑衣人也是刀头舔血的悍匪,反应极快,立刻策马散开,形成一个松散的半圆,将刚刚落地的小红围在中间。
小红微微垂眼,望着自己的拳头。她甩了甩手,几滴血珠被甩落在铺满红叶的地面上,迅速渗入,留下几点更深的暗红。
她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如同一条在落叶上无声游弋、随时准备发起致命一击的毒蛇。周身散发出的气息,不再是方才扑击时的狂暴,而是一种冰冷的杀意。
一名黑衣人被她这诡异沉静的姿态弄得心头莫名发毛,厉声喝道:“装神弄鬼!一起上!剁了她!”
他眼中凶光一闪,猛地一夹马腹,战马前冲,他双手握刀,居高临下,一招力劈华山,朝着小红看似避无可避的后颈狠狠斩落。
就在刀锋即将及体的瞬间,小红又动了。
与上次一样,她以一种诡异的姿态避开了对方的进攻。同时,她那只一直垂在身侧、如同蛰伏毒牙般的左手骤然举起。
不是拳,而是并指如剑!中指与食指并拢,精准无比地点向那黑衣人因全力劈砍而暴露出的、毫无防护的腋下。
“嗤!”
一声轻响,如同毒蛇的毒牙刺入皮肉。
黑衣人全身猛地一僵,高举的刀定格在空中,脸上的写满了不可思议。他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神迅速涣散,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力气,软软地从马背上栽倒下来,“噗通”一声砸在落叶堆里,抽搐了两下,便不再动弹。
又死一个!
***
剩下的五人面色惨白,有人已经萌生退意。毕竟这根本不是战斗,而是单方面的捕食。小红宛如一条被惊动的毒蛇,而所有踏进她领地的生物,都只有死。
“谁敢退?!”马平川怒喝一声,他知道今天若不能杀了这女人,他们谁也走不出红叶山庄。
“都给老子缠住她!”马平川双腿猛地一蹬,从马鞍上高高跃起,其余几名黑衣人随之舞刀向前,将环内空间封锁殆尽。
他深吸一口气,全身骨骼发出一阵爆豆般的闷响,肌肉块块隆起,将黑色劲装撑得几乎要裂开,这是他的成名绝技“裂山劲”,配合手下的围杀,小红此次避无可避!
“死——!”
这一刀,凝聚了马平川毕生功力,势不可挡!
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刀,小红漠然抬头,看向那柄裹挟着万钧之力劈落的巨刀。冰冷的眼眸中似是试马平川于无物。
她没有躲。
这眼神让马平川内心发麻,可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挥下刀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缓慢。
***
刀锋离小红已不足三尺。
小红,终于动了!
这次她的身体没有后退,反而微微向前一倾。
她垂在身侧的双手,在这一瞬间化作了两道赤色的狂影。
叮!叮!叮!叮!叮!叮!叮!
一连串密集如雨打芭蕉、却又清脆如金玉交击的爆鸣声,在鬼头刀厚重的刀身上骤然炸响。
马平川只觉得一股股连绵不绝、尖锐如针、却又沉重如锤的诡异劲力,透过刀身疯狂地传递过来!他引以为傲的“裂山劲”那磅礴的气势,竟被这无数道细小却精准到了极点的冲击力一点点撕扯开来。
那劈山裂岳的力量,如同泥牛入海,被无数条毒蛇的啮噬生生啃噬殆尽!
刀势居然在女流的一双绣拳前停了下来!
只是马平川已来不及为此惊讶,因为眼前的蛇影已然消失。
***
蛇动了。
“崩——!”
马平川胸口处那精铁护心镜在接触到拳头的瞬间,就如同纸糊般瞬间扭曲,随后向身体内凹陷了进去。
直到今天,马平川才知道为什么江湖上称她为“快拳小红”。
可惜为时已晚。
小红收拳,他那巨大的身躯便直挺挺地向后倒下。
而那柄沉重的鬼头刀,“哐当”一声,掉落在离他尸体不远的地方,刀身竟已布满细密的裂痕。
剩下的几名黑衣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攻也不攻,逃也不逃。他们知道自己已不过是会说话的尸体。
***
山庄恢复了寂静。
小红站在原地,目光投向山林深处,那无边无际、仿佛燃烧着永恒火焰般的枫林。那里,是她力量的源泉,似乎也是她最终的归宿。
良久,她的喉头一涌,呕出一滩鲜血。她轻轻抚着胸脯,身形似乎佝偻了一些。
红叶山庄,这条盘踞在血色山林中的巨蟒,又一次用利齿守护了它的幼崽。只是代价,是它自身鳞甲下渗出的、滚烫的血。
暖堂内,女娃已在阿梅的哄逗下沉沉睡去。
“瞧瞧你那小脑瓜转个不停的样子,”刺中史墨鹰的剑被抽出,在他的手掌上也留下深深的伤口,该死,疼痛让他的手臂动弹不得,即使他的刀就躺在他的脚边,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有那个空档拾起武器,更不要说对敌人进行回击,好在对方现在只是撩起斗篷的一角擦拭剑上的血迹,他的语气甚至有些调侃的意思,“看来史无明一点都没和你提起过我。真伤我心。”
但对方的话语中听不到半分伤心的感觉,所以这个半路冒出来杀了三个人又把他教训一顿的大爷到底是谁啊?!
“……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别这么生疏,墨鹰小子。哦,我已经知道你的名字了,公平起见。我名明焕,单姓燕字。”
史墨鹰绞尽脑汁从江湖上那些响彻古今的名字中寻找燕明焕三个字的模样逗笑了这个名字的主人,“哈哈,小伙子,比起穿翎剑,我可是籍籍无名。不怪你从没听说过。”
有这样的身手却说自己籍籍无名?史墨鹰缓缓蹲下身,这样会让他看起来趋近于无害,也会让他离他的武器更近,必要的时候疼痛不值一提。
“你可比你看起来要不老实多了,”燕明焕的剑再次被举起,“小东西,你还要继续吗?我有个好建议,你最好听我的。”
燕明焕的胁迫已经将他的意图完全看穿。史墨鹰动弹不得。
“他就这么说着然后把那颗珍珠拿走了!”
那个钱月望眼欲穿的,能证明她的假身份的牌子此刻就坐在小叫花子的屁股底下,但不知道白天又发生了什么,这小兔崽子又突然临时变了卦。从他的吵闹里,钱月勉强理顺了事情的起因。
倒霉催的薄命鬼,一个路过的奇怪男人“抢”走了那枚珍珠,乞丐的饭碗里的东西岂能再被别人掏走?世间从来都只有乞儿把手伸进别人口袋的份!
于是这小东西撒泼打滚,非要钱月把钱补上才肯将办好的事情完全交到她手中。
“那人该不会是你整来耍我的吧!”
“饭粒,有事可别乱咬人!”但是那人究竟是谁?见钱眼开的人常有,但如此明目张胆和路边的乞丐索要物件,据饭粒所说对方“凶得狠,笑眯眯的,但看着就不好惹”,钱月想遍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却一无所获。
“那怎么的,算我倒霉?事儿没有这么办的吧!”
木已成舟,东西就在饭粒的手里,钱月断不可能就这么白白放走眼前的机会,但正所谓谋人钱财等同于谋财害命,对一个乞儿来说更是如此。关键就在于钱!真他妈活见鬼,顶着这么个姓有什么用,现在她自己不还是个穷光蛋……等等,她想起那枚珍珠。
她钱月没钱,但这世间最不缺的也是有钱人。
那个帮她解围的男人,看起来心善又爽朗,随手拿如此贵重的珍珠当暗器,颇有能为了可怜人一掷千金当洒水的气质。
“行了别嚎了!”钱月用力点了下饭粒的肩膀,小乞丐被推得后仰,揉着肩膀龇牙咧嘴,“钱也不给,嚎还不让嚎了!”
“有你嚎的这功夫,钱都已经到你手上了!”
这话倒是有效,不过饭粒还是将信将疑,“这才多大会儿功夫,我读书少,你可别糊弄我。”
“咱们俩文盲不糊弄文盲。跟我来。”
今日离开李员外家时,那男人正要和李员外宴请盐帮当家。运气好的话许还能在李员外家门外等到他。今天钱月手头窘迫,有那人请了她的早饭,被仇人围追堵截,又有那人解围。
不管他姓甚名谁,大好人,你可一定要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啊!
晚上虽无宵禁,但按理说这个时辰确实再无人在外游荡,钱月虽不信什么子夜鬼门大开之类的怪力乱神之说,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晚阴风阵阵,让她凭空多生出些不安。偏偏饭粒这时懒病大发,没走两步便哎哟哎哟地叫着,一会儿求她“好姐姐走慢些”,一会儿喋喋不休地抱怨“路怎的这么远别把我卖了”之类的说辞。钱月终于按捺不住,回过头去,“走个几步道要了你命似的!”
“那可是啊,我的姐,你看我平日除了躲那些街溜子,啥时候还劳驾我自己走这么远过!”
那你自己便慢慢挪着,我先走!但还没等钱月将这话说出口,忽然停下脚步。
饭粒正要纳闷,结果被一把扯着贴到墙边儿,钱月的神色紧张,后背紧贴墙角,缓缓探出头去看着什么。大半夜走夜路果然遇不到什么好事!饭粒蹲下,撑着他的那根打狗棍,也悄悄探出头去,这不看倒还好,一看,一人的脑袋刚和身体分家,血飚出三尺远!
“我去我去!今天真是诸事不宜,姐姐,咱们快走……”
“不行,走不了。”
“哎呦我说您,这时候逞啥英雄!这行走江湖,最忌讳多管闲事!”
“那人要死了咱们俩今天都没饭吃!”
“什么?!”饭粒再探出头去,余下的两人已经扭打成一团,其中一人明显不敌对方,凭他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地上的那两具尸体也定是拜此人所赐!待他定睛一看,此人竟然就是白天从他那抢走了珍珠的神秘大叔!
“不好不好,钱月姐,今天我饭粒认栽,东西我给你,咱们快走!”
“怎么突然变卦了!你这小孩怎么搞的?”
“那人就是抢走珍珠的家伙!好姐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若我偏要救他呢?”
“哎不是啊姐!你这时候当啥大侠啊!世间金主千千万,何必上赶着去做陪死鬼!”
“赌一把,能不能翻身在此一举了!我轻功不错,兴许能撑上一时半会儿,你趁这时候把他救走。”
“我……我吗?我拿头救啊!”
“哎哟,没想到还有两位朋友,燕某招待不周,勿怪勿怪。”
危险已经先一步发现了他们,钱月和饭粒同时僵在原地。
是白天的那个女人!这姐怎么净干上赶子找死的事儿!眼看燕明焕的注意力已经被吸引到那边,今夜这个找上门的男人,史墨鹰着实摸不清他的意图,是要杀了他同史无明寻仇?可是燕明焕态度和蔼,花了太长时间和他叙旧——叙那些只有他一人蒙在鼓里的陈年往事,难不成是猫捉耗子,要先玩够了再杀?
但是这会儿燕明焕的悠闲和游刃有余反而给了他可乘之机,月光下漆黑的路面上,一颗温柔的白光停在原地许久,是方才燕明焕击出的第二枚暗器,待史墨鹰看清,竟是白天他当做暗器使出的珍珠,怎会在燕明焕手中!
来不及细想,他立刻拾起那颗珍珠,他手上有伤,很难说能够一招中的,史墨鹰不需要他死,过去的那些事情于他来说直到现在才浮现出一点。他被史无明领进了门,就注定无法从中脱身了。
弹指间,暗器已经飞出,果然,燕明焕轻易抬手举剑击碎暗器。
“倘若我没有躲开,那暗器大约也只会击中我腰背。哈哈,天下竟有如此好笑之事!”
史墨鹰将手中的武器握得更紧了些,“……什么好笑?”
“史无明当年杀我妻儿二人,如今当孩子捡回来的狗,行事却更像我,这难道不好笑吗?”燕明焕收起长剑,转身朝着钱月和饭粒走去,两人紧缩在墙边,好像燕明焕是个庞然大物,稍稍呼吸一下都会让这条街道灰飞烟灭,“怕什么,搞得我怪吓人的,”燕明焕却只是走去将手放在饭粒头上,“世间没有和乞儿抢饭吃的道理,是我唐突了,小友见谅,尽管去找那边的有钱人讨债吧。”
眼看燕明焕的身影即将走远,史墨鹰却喊住了他,“你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若是我行事同他一样,今夜你们所有人就要手牵手投胎去了。我的招呼打完了,后会有期!”
燕明焕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抬起手挥了挥,最后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道路尽头,钱月和饭粒腿上无力,二人齐齐扑通一声跌坐在地。地上的尸首早已变得冰冷,无声地向史墨鹰揭示出当年种种恩怨的冰山一角。
马车颠簸,米小棠被颠醒后便再也睡不着,她索性拿出那封史大叔的信,听史大叔说墨鹰哥哥不识得几个字,到时候可能还要她来读这封信,那她现在先看看肯定也不犯毛病。
她展开信纸,马车外的月光落进车窗,被信纸接住,白纸上黑字行书工整。整封信用词简洁,行句短浅,看来史大叔真的很担心他那不学无术的儿子看不懂这封嘘寒问暖加训诫的信。只是当米小棠读到最后,那里留着一个史无明从未提及的名字。
明焕兄行事莽撞,你多加谅解。若有事便让他来家中寻我,此事与你无关。
速度:+0%
耐力:+20%
力量:+10%
毅力:+0%
智力:+0%
天色已晚,摊子上渐次亮起灯光。到这时间,黑市又涌入不少侠士,许多人直奔拍卖楼而来,面具下的眼睛目不斜视。万归义师兄妹一行三人早些时候就来了,在黑市逛了逛,拎着东西进了楼。
鹿知梨并未参加此次武林大会,不过她是东临州出身,又很爱凑热闹,磨着师兄师姐们一起出发,一定要见见世面。到底是故乡,她一到东临先回了趟家,等到演武台,武林大会已过去大半。她也不白来,打听到拍卖会上将有门主亲铸武器出世,她连忙发动自己的好人缘和伶俐口才,方得到三张烫金凭证,于是邀请师兄师姐一同观赏。
刚一踏进拍卖楼,眼前骤然明亮。仿佛进入鲸腹一般,内里是极度兴奋与极度眩晕的高热环境,好像整个秋天都蒸发了,季节又回到夏天……尽管只是异香鲸脂和赌桌旁的呼喝声带来的错觉。尽管大门开着,在外面已经能听到很大声响,共处一室到底是不同。
人性是不会在赌桌上停留的,一旦手上经过了骨牌和骰子,或者身上沉重的金银铜变成一个个筹码,躯体就只剩下本能,赌的本能,输的本能,一败涂地的本能。这里完全是道德的屠宰场,杀人不见血,比之最锋利的兵刃也是有过之无不及。
九方驽性直,见到有人连堪称自家性命的武器都抵出去,很难得地评判道:“剑者弃剑,形同自废。”这话也有提醒两个师妹的意思。项宝璋和鹿知梨听了都点头,并同时往他身后挤了挤,把他高大的躯体当成抵御绮靡空气的盾牌。
原始性的空气升不到二楼,这里完全是一座微缩的王宫。高背椅上坐着的每一个人都衣冠楚楚,脸上戴着金钱卦的粗陶面具,虽然是各怀鬼胎,可是显露出同样的表情。三人混进模糊的人群里落座。
除了一窥神兵面目,他们也各有各的目的。
鹿知梨最简单,她纯粹是要过足眼瘾,最好还能从掌槌嘴里搜刮些八卦谈资带回去,至于那些精进武学的奇珍异宝,她半点也没有想过要带回去。
九方驽初时还想试试能否捡些材料回去,可是能登上拍卖会的乌金玄铁都很不便宜,掌槌念完,他连叫价的机会都没有,也就歇了心思。这次武林大会之行他收获颇丰,不仅同长白丹弟子切磋了技艺,之前也在黑市淘了些材料,能够有机会观赏神兵其实是意外之喜。
拍卖会有序推进。坐久了实在无聊,鹿知梨开始剥桔子——东临州林子有卖桔子的消息还是她最先打听到的,不过现在她手上拿的是项宝璋买回来的。据说甜到使人茅塞顿开武艺大增,这位师姐买回来给万归义每个人都发了个。哐当不喜欢这类气味,她正好趁把猫托人看顾的时候把桔子吃了。她的手指纤纤如玉,荔白的指尖刺进金红的桔皮,稍一用力,便听得一声细响,桔子溢出甜美的芳香。
恰好此时拍卖品唱到陈年佳酿,项宝璋和几个人一番竞价,最终赢得一壶酒。放在今天的拍品来说,这并不是太稀罕的东西,难得在于,与项宝璋关系好的,都知道她不好酒。
鹿知梨好奇问道:“师姐拍下一壶酒是要做什么?”
“我先前经过别春州,多亏一位师兄提点。本说好武林大会要请他到食为天饱餐一顿,可谁曾想大会一开,各忙各的,竟把这事耽搁了……我想,带壶酒去赔礼应当比较好……”
正说着,一件新的拍品被郑重其事地推上台子。只听掌槌唱道其来历,乃万归义门主大铁匠亲铸宝剑,听说剑成之日,天雷淬火,试之高山,石裂山摧。
一只手攥住了拍品上的盖帕,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方小小幕布,只待揭开……
结局啦——完结啦——
虽然直到最后也没讨到老婆——【够了
大家有缘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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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到来时,母亲去世了。
因为忙于她的丧事,我推脱了很多事务。其中不仅包括夜密廻的巡逻,也包括那来自水天宫的邀请……
现在想来,若是她并非在那时去世,我恐怕就会在那一晚前往水天宫赴宴,也就会被卷入那场烧尽江户大半的业火里了吧。
这间位于江户城边缘的神社并未遭受火灾的肆虐,当时正忙着处理后事的我也因此逃过一劫。
仔细想想,她真的是直到最后都尽心尽力地守护着我。
可我能为她做的,也只有将她与父亲合葬于一处而已……」
“少主……”
听到屋外的呼唤声,凪砂暂时停下了书写的手。
或许是前段时间过于一团乱麻,他便开始靠写日记来整理自己的思绪,一段时间下来竟也变成了习惯。
凪砂收好纸笔,这才走出房间。
拉门之外,他曾称呼为神主的男人正立在那里。只是此刻,那个人已经换上了寻常人的打扮。
“织作家的老爷来了。”
他点点头,便独自向会客室走去。
末那还是一如既往的一身轻装,一点也不像个大家族的当主。凪砂走进来时,他正在悠闲地品茶赏樱。
“凪砂君,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哪有,要不是有您出手相助,我才处理不来这些事呢。”
“哈哈哈,我也算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末那简单地寒暄过,目光便转向院子里。
曾经一尘不染的神社境内,此刻却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包裹,显得凌乱不堪。
“所以,你下定决心了?”
“是的,我要离开江户了。”
凪砂原本打算在母亲去世后就回到藤宫家,再请水天宫来接管这间神社。
可那场大火过后,一切都变了。
藤宫家在江户的产业几乎被烧灼殆尽,水天宫虽然有在重建,但也不再是鹤之子的归处了。
好在母亲那边的家业还在,凪砂便决定先去母亲的故乡走走看看。
至于这间神社的人,似乎也被之前那场大火吓到了,都觉得这江户有些古怪。他们本来也是母亲家里派来的人,此次就干脆跟着凪砂一起离开。
“这片土地本来也是藤宫家的所有物,就麻烦您继续代为照管了。”
思及此处,凪砂便郑重地对末那低下了头。
末那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欣慰地拍了拍凪砂的肩。这一年来,他也算是见证了眼前少年的成长……只是没想到最后会是以别离收尾。
“凪砂君,你还会回来吗?”
听到末那的疑问,凪砂抬起头来。
“我还……没想好。”
父亲和母亲都过世于这江户城,父亲的死因更是到现在都没有查清……以后怕是也无从查起了。
还有这一年间他在这里经历了相遇和别离的种种……
这江户,对凪砂来说是充满了复杂追忆的地方。
虽然并不都是愉快的回忆,但也不能用满是悲伤来形容。
“或许,我还会回来吧。”
总有一天,当自己整理好思绪,当自己能够以平常心面对一切。
到那时,再回到这江户来吧。
出发的那天,只有寥寥数人前来送行——毕竟凪砂本来也没有跟太多人打过招呼。
许多人和他一样选择了离开,但也有很多人在废墟中重建起了家园。
下次再回来时,恐怕他就要认不出这座江户城了。
想到这里,凪砂的心情竟然轻松了许多。
他并不急着赶路,和随行的人一起走走歇歇,更像是一次普通的散心远行。
不知几日后,在山间的一处茶店前,他们又停下了脚步。
凪砂有些怀念地品尝着店家端上来的团子,边眺望着山中的春景。
“啊,是那天的小哥哥。”
凪砂闻声看去,一个有些眼熟的少女正笑着对他挥手致意。
她身材高挑的姐姐则是挑着眉毛瞪着自己,仿佛是把他当成了一路跟过来的心怀不轨之徒。
凪砂无奈地笑了笑,又请店家给姐妹俩上了一份团子。
至少,这一路暂时不会寂寞了。
骨科大手默默又排出了三千八前日谈,简要地补全了奥庇沙的世界线.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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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配黑夜的乌鸦散尽了羽翼,向王城的花园坠去。用青红的左眼遥望已久的军师焦急地赶往草丛中心,寻找兄长的身影。
君王固然是做错了事——他发明了一个名为“擢升”的魔法,篡改自远古的强化魔法阵,只要积蓄大量的魔力,然后魔法阵会压缩这份魔力注入一个人的体内,那个人便会得到相当于神魔的力量。因此,暴君在中年指使人民兴建地标建筑、规划城市路线,只因为他测算出了能够更大限度积攒魔力的法阵范围并设计出来相应的法阵纹路,即覆盖大半个国境的巨型法阵——但他这么设计的目的是吸收国民的生命力作为魔力储存。
一开始,一些国民身上出现了显著的衰弱症状,这也因此受到了作为炼金术士的军师克里斯和跟随叔叔行医的王子兰道尔的关注。克里斯依借自己能够观测到魔力流动的左眼判断出有魔法阵正在吸收人们的魔力。因此两人四处转了转——这倒不是找不到魔法阵的问题,更大的问题是……这里全都是魔法阵的影子,却没法分辨阵眼在哪。
叔侄俩人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带上士兵顺着全城进行排查,最终在王城郊外的一座高塔前找到了魔法阵的线索。只是这里被严格看守,即便是身份显贵的军师和王子都不得入内。军师询问一番,只得出了这是来自国王本人的禁令。
兰道尔看向克里斯,试图征求一个答案。但在他看到克里斯自己都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时,他也只能得出结论——这件事比他想象中的更麻烦。
回去后首先是克里斯对伊蒙的质问,问他为什么没有向自己透露擢升魔法的研究。但即便是双子,伊蒙也只是对自己的弟弟笑了笑,他根本不指望厌恶战争、厌恶政治的亲人理解自己。
“克里斯,听好了。”君王如是说,“你能帮到我的事情,就是什么都不做。不要干涉我,把接下来的一切都交给我。”
“如果我说‘不’呢?”
“想背叛我吗?倒也无所谓。”中年男人的语气比以往更为轻佻,却也格外冷漠,“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多大的能耐就是了,不过我也没那么看好。”
伊蒙一眼就看穿了克里斯的想法,但也只是嗤之以鼻,“事到如今又有谁敢顶替我的位置?哈,但凡任何人动动脑子想一想,接替我的位置就要面对那几个邻国的交战问题、国内的黑市问题、刑罚、资源分配、兵力等各种事情,这些事情我不处理谁来处理?”
然而,克里斯也如同双胞胎之间的心有灵犀那般,沉默了片刻才发话:“你累了,所以你才想要更强大的力量,是吗。”
“那还能怎么办?至少我比任何人都能更好地利用这些魔力。”
“那些衰弱的人对你来说只是魔力的计量单位吗?”
“按现在的形势只能说把力量凝聚起来是有必要的。”
克里斯固然可以理解兄长的想法——他不放心别人,也不想强迫别人担负自己的责任,因此他承担了一切,但也正因如此,他一天比一天自负,一天比一天失去了待人的耐心。军师亦是如此,为了不添麻烦、不造成多余的破坏,比任何人都表现得十分热衷于调解和决策。但谁还不是藏着一颗疲惫的心在为费里斯塔尼亚操劳呢?
他又开始厌恶自己的良心。但凡他也能有兄长的果断和无情,此时此刻就是他站在兄长的身边,成为他最强的后盾。
“……我就知道,你就这副不怕被所有人讨厌的样子做你自己的事情呗。”
“哈,我倒是想问问克里斯多弗教授,被人喜欢有什么用吗?”君王苦笑到,“就连你都不会站在我这里。”
“我会怎么选你不是很清楚吗?谁对我就帮谁。”
“是啊,你很怕被人讨厌,所以你必然会顺着大众认为的正确去选择。但是——你为什么这么怕被人讨厌呢?”
克里斯沉默了片刻,“……像我这种人,本来就没什么人帮我。再被人讨厌的话,我周围就没人了。”
“你太高估他们了。”伊蒙摇摇头,“你是这个国家顶尖的军师、医师、名师……你分明一个人就能做到许多人聚在一起都做不到的事情,你却还是希望博得他们的喜爱。”
“要是我周围没人的话,我又上哪去问什么是对的?又怎么告诉你,你该怎么做?”
“很简单,由我来定义什么叫正确就行了。”身着军礼服的王耸了耸肩,“但在这之前,你想去追求你的真理,甚至因此背叛我的话,我也不会阻止你的。你去做你认为对的事情就行,我们在这方面必然是会有所分歧的。”
“——正是因为我们各自会为自己的信念献身,我们的灵魂才尤为可贵。”
这即是这场政变不为人知的幕后。王子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与叔叔早已因理念不合分道扬镳。这不仅仅是旧时代的独裁与新时代的团结之间的一场战役,更是不信任民众的君王和希望凝聚人心的军师之间的一场博弈。
背水一战的暴君在与王子带领的革命军的对峙之下,提前启动了擢升魔法的魔法阵。但为了填补其中不足的魔力,为了这份绝对的力量,君王最终选择献上了自己的灵魂。察觉到了这个计划的军师急中生智,在法阵启动的瞬间瞄准君王的心脏,扣下火枪的扳机。
但提前的击杀并没有阻止擢升仪式,相反,积蓄的魔力占据了君王的躯壳,化为怪物将王城笼罩在黑夜之中。王子率领军队、祭司庇护伤员,王城内部多方的鏖战持续了三天三夜。最终,随着王子挥剑斩断了人形怪物的羽翼,王城也迎来了数天内的第一次拂晓。
……
万籁俱寂。
对于跪在地上检查君王的伤势的克里斯,和献上自己的灵魂的伊蒙皆是如此。因此在兰道尔和卡梅莉娅吩咐好善后工作赶来现场时,他们也不忍打破这片寂静。
君王只有部分恢复了原形,脸上仍然残留着被吞噬的痕迹,胸口的致命伤流淌着漆黑的火焰。更重要的是,先前克里斯再三确认,都没法通过呼唤名字得到兄长的言语回应。
晚了,一切都晚了。克里斯立刻意识到了献祭灵魂的不可逆性,自己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然而,对他来说更绝望的是——对于被触怒的民众来说,这还不够。
人们在知道自己悄无声息地被这名暴君压榨的时候,往往会随着人们的聚集产生更为剧烈的愤怒。即使君王落得如此下场,他们仍然会诉求一场公开的死刑,标志一个时代的终结。
人就是这样令人生厌,克里斯这么想到。
即便如此,在准备好的处刑台前,军师仍然领着战败的国王俯瞰着众生。
失去了自我的兄长甚至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事情,无法理解周围沸腾的呼声,无法组织出他昔日巧妙的言语,他现在唯一知道的是——眼前的白衣散发着令他怀念的气息,他应该跟着他。跟着他,就能解明一切答案,本能如是告诉自己。
人们甚至无法察觉到克里斯轻微的皱眉、怜悯。他们认为这个国家的宰相应该为民着想,斩杀这名可恶的暴君。而军师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即使在他意识到自己的这份过度理智时,他的记忆和感性也在他的内心深处咆哮。
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在告诉他,他应当舍弃一切希望,将自己的兄长推上处刑台。
厌世的弟弟只是一如既往叹了口气,得益于他的沉默寡言,没有敌人看得出他的心思,也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叹气已经意味着他正在亲临最为沉重的绝望。
于是他轻轻牵起哥哥的手,就像数十年前他牵着哥哥走在前面带他去看星星那样,一步一步走向断头台。
他祈祷兄长能意识到自己在背叛他,但是迫近的未来并没有唤醒他的灵魂。
军师最终也未能如愿以偿。
于是,克里斯终于在人头落地时察觉到了一件事——即便他再怎样忠于他的真理,即使他博得众人的爱戴,他们也不理解自己渴望的事物,也更无法成为自己身后的援手。
他一直以来的孤独并没有因为自己对知识和真理的虔诚而改变,相反,他甚至失去了一名支持他追逐真理的亲人。
于是军师终于放弃了。在确定了新的政策,将国家正式交给兰道尔后,克里斯也罢免了自己的宰相职位销声匿迹。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的目的地,只是默默地收拾了自己的炼金工具,将自己的实验室托付给自己的学生,随后独自离开了王城。
直到最后都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但这却也在克里斯的计算之内。只是在他的记忆里,他当时静静地躺着,细数着他对人们无数次失望的情景,感叹着死到临头的解脱,还有一点点……对未来的希冀——没错,对于克里斯来说,他和伊蒙一样几乎不会后悔,因为他同样认为后悔没有任何用处,但是他往往比许多人都有那么一点天马行空又贪婪的小巧思。
——如果有下辈子的话,能世界和平就好了。
……
“……且慢,所以理论上,你在被我枪毙时就算死了,但你为什么还有被处刑的记忆?”时间回到现代,克里斯意识到好像哪里不对,猛地抬头询问伊蒙。
“嗯——不知道呢?或许我的灵魂和奥弗伦混在一起了?”奥弗伦——是暴君给擢升后的自己,或者说自己化作的怪物取的名字,“你就当是打个压缩包就给我一起送过来转生了吧。”
“……*粗口*,白杀了。”克里斯低头抱怨了一句。
“也不能说是白杀了吧,说不定就是因为你那一枪,我现在还能是‘我’呢。”伊蒙歪歪头,伸手去摸了摸弟弟的脑袋,“你看我啥时候计较你做的这些事了?你背叛,你开枪,我是一点都没在讨厌你的,毕竟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总会作出最正确的选择。”
“那你都知道什么叫正确了,为什么……”
“正确很重要吗?对你来说或许是的,但对我来说不一定。”兄长百无聊赖地翻了一页书,“人们说‘合乎道德’是正确的,但是世界上为生存逾越道德的人多了去了。”
“……但就算这点确实是事实,如果要我去选择错误,那还不如把我杀了。”
“所以我不会强迫你去违背自己的本能,但同样的,我也有我自己的判断标准。”伊蒙如是劝慰道,“人们也说公平、均等是正确的,但是如果你、玛莉,还有丹妮卡需要的话,我的天秤随时可以为你们倾斜。”
“说到底,只要能够遵循自己的天性和真心,不符合我的信条的东西我完全可以无视。但……我好像确实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伊蒙想了想,手里捻了捻书页,“其他人会因为你的错误抛弃你,但我不会。”
“首先一个,正确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毕竟它有时候反而只是我的绊脚石而已;第二……”
“——无论到底是否正确,你专注自己喜欢的事情的样子本身更重要一点。”
新人 初级新人战 第3名
京都 草地 2000米(中距离)逆 晴 良
战术 居中 参赛时期 初级6月下半月
零胜 初级零胜赛 第1名
阪神 草地 2000米(中距离)顺 阴 不良
战术 跟前 参赛时期 初级 9月 上半月
OP 金桂特别奖 第1名
松浪 草地 1800米(英里)顺 晴 良
战术 跟前 参赛时期 初级 11月 上半月
GIII 精灵锦标赛 第1名
中山 草地 1600米(英里)顺•外 阴 不良
战术 跟前 参赛时期 经典级 1月 上半月
GII 弥生奖 第1名
中山 草地2000米(中距离)顺•内 雨 重
战术 跟前 参赛时期 经典级 3月 上半月
GI 皋月奖 第1名
中山 草地 2000米(中距离)顺•内 阴 稍重
战术 跟前 参赛时期 经典级 4月 上半月
GI 东京优俊(日本德比)第3名
东京 草地 2400米(中距离)逆 晴 良
战术 跟前 参赛时期 经典级 5月 下半月
GII 圣光纪念 第1名
中山 草地 2200米(中距离)顺•外 雨 重
战术 跟前 参赛时期 经典级 9月 下半月
GII 白银杯 第1名
东京 草地 2500米(长距离)逆 阴 不良
战术 跟前 参赛时期 经典级 11月 上半月
GIII 钻石锦标赛 第3名
东京 草地 3400米(长距离)逆 晴 良
战术 跟前 参赛时期 高级 2月 下半月
GIII 德比伯爵挑战赛 第1名
中山 草地1600米(英里)顺•外 阴 不良
战术 跟前 参赛时期 高级 4月 上半月
GI 东京英里赛 第1名
东京 草地 1600米(英里)逆 晴 良
战术 跟前 参赛时期 高级 6月 上半月
GI 天王奖秋 第1名
东京 草地 2000米(中距离)逆 雨 重
战术 跟前 参赛时期 高级 10月 下半月
GI 伊丽莎白女王杯 第1名
京都 草地 2200米(中距离)顺•外 雨 重
战术 跟前 参赛时期 高级 11月 上半月
新人 初级新人战 第1名
京都 1200米(短距离)逆 雨 不良
战术 跟前 参赛时期 初级 6月 下半月
GIII 幻想锦标赛 第3名
京都 1400米(短距离)顺•外 雨 稍重
战术 居中 参赛时期 初级 11月 上半月
GIII 女王杯 第1名
东京 1600米(英里)逆 晴 良
战术 居中 参赛时期 经典级 2月 上半月
GI 皋月奖 第2名
中山 2000米(中距离)顺•内 阴 稍重
战术 跟前 参赛时期 经典级 4月 上半月
GIII 南河三锦标赛 第4名
中京 1400米(短距离)逆 晴 良
战术 居中 参赛时期 经典级 7月 上半月
GII 每日王冠 第2名
东京 1800米(英里)逆 雨 重
战术 居中 参赛时期 经典级 10月 上半月
GIII 丝绸之路锦标赛 第2名
京都 1200米(短距离)顺•内 晴 良
战术 跟前 参赛时期 高级 1月下半月
GI 大阪杯 第1名
阪神 2000米(中距离)顺•内 阴 不良
战术 跟前 参赛时期 高级 3月下半月
GI 宝冢纪念 第1名
阪神 2200米(中距离)顺•内 晴 良
战术 居中 参赛时期 高级 6月 下半月
GI 日本杯 第1名
东京 2400米(中距离)逆 阴 不良
战术 居中 参赛时期 高级 11月 下半月
白大褂传奇之好白的白大褂
1.
菲尤利正在上课。普通的教室,介于高中和大学之间。课桌是高中的样貌,黑板却是大学大讲堂里常见的、可以上下推移轮换的那种。
每当这时,她就心生疑惑,为什么这里有着这样惊人的层高?却也很快被教师的提问打断。她打了个粉红色的哈欠,老师的身影愈发模糊。
这节课是生物课。老师说她请了博物馆的研究员来做一场小型演讲。这才让菲尤利回神,她突然感觉整个教室都为之一振。清晰得不可思议:阳光从窗户洒进来,穿越过某些建筑结构,把黑板划分成了深浅不一的多个区域。
研究员讲师站定。她个子高挑,黑色的头发扎得很高,发尾在身后晃动着。棕褐色皮肤,不知道是哪里人,一双眼睛亮得吓人。她转身写起板书来,没有要自我介绍的意思。
“讲讲无脊椎动物吧。”
她语调轻松,上推黑板。出乎意料地,板后是一条纵深的通道。巨大的玻璃阻隔着,透明的水在后面涌动,因为光的折射才显现出体积来。菲尤利注意到她身穿着的事一件白大褂,衬得她精神极了。
她的手轻轻抚摸玻璃,引导视线,便可注意到那飘动的水母、海绵之类的生物。
她又走到另一侧的黑板去书写,白色的粉笔字在手下流淌。蜿蜒的足迹,像是沙虫在爬。
菲尤利做笔记了,她试着描绘眼前的一切,幻想黑板之后的秘密。或许那里曾是密道,直通海洋。或者是直通过去的,顺着进化树的根爬动,研究员讲师画出分叉。手在空中比划,海星卷起,化作球形的海胆,又拉长成海参。生物在海里上下浮动着,争抢着食物丰富的位置,那或许又算不上争抢。
“它们只是在运转。作为一种可能性的造物,不断地演变,填充食物链和生态层的每一处。”
讲师微笑,她好像很满意似的。把梳理清晰的进化树划烂,擦掉。
“那么,简单了解这里的无脊椎动物之后,我们可以对比一下奥毘沙的生物。关于魔法和魔力,它们在生物演化中的角色可是很有趣的。”
2.
尼罗正在上课。她穿着白大褂,正在上实验课。她和同桌共享一个操作台,面前是各种试剂和操作用器械。
同学靠到她身侧,眼神很陌生:“哦,是你。”
那是一个蓝色粉色交杂的发顶,尼罗分出神来笑。“怎么了?数据怎么样?”
对方只是摇头,又叹息。四根小小的辫子甩来甩甩去。手里的玻璃棒一刻也不停地搅拌。精确地汲取溶液,滴答!瓶中液体变了色。
“我只是觉得很怪。我不应该选这一门课。这太不自然了,我看到硫酸都觉得渴,喉咙里像是要喷火。”
“比起这个,更关键的,难道不是年龄吗?”
“哦,对。酸碱滴定?这是高中。”
“对,你不是大学生吗?你跟我组乐队的时候是这样说的。”
“你是青少年的时候已经这么高了吗?你看起来简直像是这里的老师。”
菲尤利确定了什么似的跳起来,她把桌上器具推到一边去,嘴里咀嚼起什么来了,像是口香糖,很快就要在这里吹一个大泡泡。
粉红色的气球在眼前膨胀开,不管不顾地变得更透明,粘在了尼罗的胳膊上。白色布料上沾了一层粉红。她也说不出什么抱怨,一切都被粉红色的魔咒吞噬,口鼻沉浸在一种火烧火燎的气味里,像是硝烟和成熟水果的混合。意外得并不难闻。
3.
上班时刻,尼罗有点抗拒白大褂。
这也没有办法,毕竟她已经经历过了和白大褂相互纠缠的冒险故事。她和菲尤利半夜潜入学校,本该轻而易举。她的魔力足够让两个人悄无声息地爬墙,又或者是从那条横穿学校的河流里漂入。只不过,人类有人类的玩法,很多电影里人类凭借智慧能解决太多事,也因此,二人打算作为纯人类进行冒险。
她应该警惕的。翻窗进去,正是医务室。和窗帘一同飞扬的白色幽魂,正是校医的制服。颇具灵气地在空中舞动,在月光下仿佛怀抱着什么人在跳舞。
“这也太俗了。像奶酪一样。”
菲尤利感叹一声,眼睛却很闪亮。她的身影在黑暗中,显不出那种鲜亮,声音一处,尼罗却能听出粉红色。像是一笔泼出去的染料,落在医务室的地面上。
她走过去,踩出一串粉红色的脚印。把白大褂的两根袖子打上结。
“好了,它可以歇歇了。”
像是生气了。风把白大褂吹得鼓起来,在空中飘,如同水母,如同塑料袋。
“也像是做实验的时候的塑料手套。”菲尤利喃喃自语。
褪去手套之后,如果要重新戴上,便可以往手套里吹气,再一捋,气体会把手指顶出形状。也难为她这般联想了,也多亏尼罗工作中还总是要戴手套作业,才能这么快理解她到底在说什么。
“要把它烧掉吗?感觉是蕴含了魔法的怪东西。”
尼罗的话似乎惊动了白大褂。看似没有脑子的中空的布料竟然从窗户飞走,二人只能追它直到天明。以至于第二天来上班的尼罗,看到白大褂就浑身酸疼。
“你脾气还挺大的?”
尼罗轻轻抚摸自己的好伙伴,名牌上的字她并不熟悉,却能看懂。
奥毘沙的写法,上辈子的姓名。索贝克。这里很自由,她的同事还叫自己哈迪斯呢。冥界之王,掌管生物的遗产,地下埋藏的化石,包含了DNA的湖泊或者是死去的卵。
她心怀疑虑地归正自己桌前的镜子,白大褂顺从地挂在身上,看不出生气,大概确实心情尚可。她随意拍打几下,当成安抚。
今天的工作是保养巨型标本,她不得不离开座位,走到非常巨大的地库里。这和她办公桌边上和冰箱差不多大小的蟒蛇棺材并不一样。身高接近两米的她,试着给比她高太多的门输入密码——
她拉开门,没有拽动。
非常罕见。要知道她还是一位鼓手,她身上的肌肉没有一块是白长的。
她不得不深呼吸:“有人在吗?你卡住了吗?我的朋友?”
巨大的蜥蜴在门里笑出声,很愉快似的。或许是尾巴的鳞片卡住了。里面也在使劲,尼罗能听到那一阵阵鲜亮的声响。
“好了,我卸门下来看看。你别乱动。”
她取来工具,顺着门缝把橡胶层剪断拆掉。锁已经开了,她试着撬动缝隙。
伴随放气声,门被她掀开,柜子里的东西扑了出来,一条可怜的蜷缩的尾巴压在身上。她不得不想办法把她推开。
任凭她呵斥,那样巨大的生物还是落在了她的身上,那滑落而出的,用肚皮碾过她。尼罗还以为自己的内脏都要被挤出来了,因为她看不到龙的头。那是一只只能在博物馆被称之为蜥蜴的龙,如此古老而陈旧,倘若说是来自上辈子也不为过。
谁能想到这条龙的颜色?明媚的色彩,鲜艳得像是海绵。
海绵压在身上,索贝克陷落进去。仍然能通过鳞片的缝隙呼吸。
她被海绵一样的鳞片洗刷过,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孵化着。
她无可奈何地闭上了眼。
4.
“快醒醒!”
室友在叫,尼罗翻身,晒背。
“醒来又有什么用?”
“总之,你不能就这样睡着!你不是有事要解决吗?”
“本来,夜晚就该是睡觉的时候。虽然遇到了一些意外,我不应该在这里,但睡觉的话,怎么样都行吧。”
她打着哈欠,从医务室的床上爬起来。
室友没有脸,白色的衣服上有粉红的痕迹。陌生的声音从空洞的领口传来。
“你把我绑了起来,我该怎么办?你知道袖子对于白大褂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吗?”
尼罗当然不明白。但她可以猜。
“生殖腕?”
“你是不是变态?”
“你的嘴和直肠?”
“停下,停下,你不要再猜了。”
尼罗从善如流地给白大褂松绑,牵着白大褂的手,走出了校医务室的门。
5.
“你确定白大褂生气是因为你给它做了个绝育手术吗?”
菲尤利和尼罗在黑暗的校园里行走,她俩都能夜视,因此不需要打手电。
“谁知道呢。它飞来飞去的样子还挺可爱的,像乌贼。”
二人在解决医务室的麻烦之后,还去看望了美术教室的雕塑和音乐室的钢琴,那些故事也很有趣,只不过因为篇幅原因没能讲述。作者更愿意花时间去描述她俩的夜宵:
炸鱿鱼,炸鱼薯条,炸杏鲍菇,炸鸡。一堆金黄的炸物和各色酱料。白大褂白衣服最害怕的食物之一,她俩吃得非常满足。
1.
菲尤利正在上课。普通的教室,介于高中和大学之间。课桌是高中的样貌,黑板却是大学大讲堂里常见的那种,可以上下推移轮换的那种。
每当这时,她就新生疑惑,为什么这里有着这样惊人的层高?却也很快被教师的提问打断。她打了个粉红色的哈欠,老师的身影愈发模糊。
这节课是古生物课。老师说她请了博物馆的研究员来做一场小型演讲。这才让菲尤利回神,她突然感觉整个教室都为之一振。清晰得不可思议:阳光从窗户洒进来,穿越过某些建筑结构,把黑板划分成了深浅不一的多个区域。
研究员讲师站定。她个子高挑,黑色的头发扎得很高,发尾在身后晃动着。棕褐色皮肤,不知道是哪里人,一双眼睛亮得吓人。她转身写起板书来,没有要自我介绍的意思。
“讲讲无脊椎动物吧。”
她语调轻松,上推黑板。出乎意料地,板后是一条纵深的通道。巨大的玻璃阻隔着,透明的水在后面涌动,因为光的折射才显现出体积来。菲尤利注意到她身穿着的事一件白大褂,衬得她精神极了。
她的手轻轻抚摸玻璃,引导视线,便可注意到那飘动的水母、海绵之类的生物。
她又走到另一侧的黑板去书写,白色的粉笔字在手下流淌。蜿蜒的足迹,像是沙虫在爬。
菲尤利做笔记了,她试着描绘眼前的一切,幻想黑板之后的秘密。或许那里曾是密道,直通海洋。或者是直通过去的,顺着进化树的根爬动,研究员讲师画出分叉。手在空中比划,海星卷起,化作球形的海胆,又拉长成海参。生物在海里上下浮动着,争抢着食物丰富的位置,那或许又算不上争抢。
“它们只是在运转。作为一种可能性的造物,不断地演变,填充食物链和生态层的每一处。”
讲师微笑,她好像很满意似的。把梳理清晰的进化树划烂,擦掉。
“那么,简单了解这里的无脊椎动物之后,我们可以对比一下奥毘沙的生物。关于魔法和魔力,它们在生物演化中的角色可是很有趣的。”
拜托来个人哄哄她,我睡不着了。——纸袋头
作为气元素人性类神,艾菲勒有着操纵天气的力量。只不过有时,这种力量并不能为她所控。在她情绪爆发的时候,她周围的天气也会相应产生变化,而这一现象在大浩劫中达到了巅峰。
当时力量正强的艾菲勒窥见了柳絮在大陆上制造的种种惨案,她为此感到深切的悲伤与痛苦,因而嚎啕大哭起来,而这种悲戚严重影响了天气运转的自然规律,甚至于硬生生扭转魔力,催化出了一种全新的自然灾害,也就是我们所说的“艾菲勒的悲戚”。虽然艾菲勒对此羞于开口,但是从艾菲勒的悲戚本身带有的狂风,以及风中混有的哭嚎声来看,这种灾害无疑是艾菲勒的杰作。
作为一种自然灾害,艾菲勒的悲戚以其强风与骤雨而闻名。在艾菲勒的悲戚发生期间,受灾的地区会刮起足以掀飞房顶的飓风,而风声中会混杂有艾菲勒本人的哭泣声,据她本人描述,这种哭声“听起来就会让人感觉很沮丧,哪怕隔着窗户也是如此”,同时,受灾地区还会降下性质不同的暴雨,有时雨量会异常之大,有时雨水在落到地面后会迅速结冰,有时雨水则被替换成了岩浆。无论是哪一种,都有着可怕的破坏力。
但艾菲勒的悲戚远不止如此。作为艾菲勒创造的自然灾害,它继承了艾菲勒一部分创造子嗣的能力。暴露在飓风中的人会感到撕心裂肺的苦楚,他们的灵魂会如同被撕裂一般悲伤——这不是比喻,飓风真的能撕裂他们的灵魂,把它们扯成随风飘散的小块,最终让他们成为一具风干的躯壳。而此时,天上落下的具有异常性质的雨水就会在躯壳身上凝结,生成颜色各异的尖锐晶体。这些晶体会取代一些重要的器官,在躯壳的身体中肆意生长,甚至刺破皮肤生长而出,操纵躯壳的行动,让被占据的躯壳成为可怖的怪物。
这些被操纵的躯壳被人们称为风蚀躯壳。风蚀躯壳是一种非常危险的怪物。虽然他们似乎只是遵循着生前的行动模式在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但倘若他们发现了你,这些怪物就会挥舞着手中长满结晶的武器向你冲来。风蚀躯壳的速度与力量都得到了极大的增强,并且他们生前的战斗技巧仍旧会被使用,再加上锋利的结晶造成的威胁,让他们成为了不可被小瞧的敌人。一般来说,风蚀躯壳的声带由于长满了结晶,他们已经无法说出任何话,但有时,这些躯壳也能依照生前的执念回到某人的房前,用尚且完好的声带发出沙哑的声音,待房屋内的人打开门,他们就会发起攻击,或者将悲戚引入室内,这也是为什么人们说切忌在艾菲勒的悲戚中心怀善意。受到风蚀躯壳的武器攻击非常危险——虽然你不会因此得上某种结晶病,但是根据大陆学者进行的检测,这些晶体是高纯度的固态魔力,虽然不如飞絮酒馆的魔力凝胶纯粹,但依旧是良好的魔力材料——这也意味着被这些晶体刺穿身体可能会带来可怕的后果,例如急性魔力过载综合征。
有一部分人提出过利用艾菲勒的悲戚来生产大量魔力结晶,但这一想法很快便因艾菲勒的悲戚本身具有的不稳定性与高破坏性被否决了。时至今日,人们依然对艾菲勒的悲戚束手无策,每每大陆上发生这种灾害,都有无数找不到避难所的冒险者成为游荡在森林里的丧尸。这种死亡是无法被法术逆转的最可怕的死亡,所以只要稍微有一点预兆,人们都会匆匆赶回家里,紧闭门窗,静待悲戚结束。幸而艾菲勒的悲戚有着明显的预兆,比如急剧增强的风力,突然出现的啜泣声等。虽然这些预兆与虚空所引起的灾害有相似之处,但因为躲进室内能解决所有问题,所以人们也不会去区分风中的哭号究竟来自艾菲勒还是虚空里的怨魂,毕竟在风暴真正来临时,屋里的人哭的会比屋外的风更大声。
滑铲.jpg
名字好像有点怪,嗯(?
本来想写笑话的结果写了这样的东西,忧伤望天
很多地方有点词不达意,而且写得有点匆忙了……(碎碎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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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琉西亚修女疲惫地看着深沉的天空。
黑死病以来,她们有多久没有离开过这里了?大门被封锁,源源不断的、呻吟的病人被抬进来,安静的、冰冷的尸体在漆黑的夜里被抬出,只有日夜的变化和墙中窸窸窣窣的声音表明时间的流逝。
有的时候,她会想,这种窸窣的声音到底是砖石在夜间冷却的声音,还是墙对面的恶魔靠近,想要夺走病人性命时的索命声音?
她这么想着,大门传来了轴承的运作声——有人打开了这地狱唯一的大门。
她站起身。现在既不是送入新一批病人的时间,也不是运出尸体的时间——所以来者是什么人?
踏着昏聩的月光而来的,是一个带着鸟嘴面具、提着很亮的灯的女人。
“你好,是行医吗?”伊琉西亚稍加思索,询问来客。瘟疫期间,这样的行医并不罕见,“如果是来投宿的话,请离开吧,这里有很多黑死病患者,只怕是不比外面的废屋安全。”
“你是这里的护士吗?”平缓的女声响起,并没有如伊琉西亚所担心的那般惊动黑暗中沉睡的病人们。
“我是伊琉西亚修女。这段时间也同时承担了护士的职责,你呢?”
“这样吗?我是奈苏诺。”行医好像没有离开的意思,但也没有接着往大堂内走,只是站在门口,不过现在是半夜,也没有人会过来,倒也无所谓?伊琉西亚想。她听到奈苏诺接着问,“你们在这里关了多久了?”
“以我的印象来说,大概两个月往上了,你是第一个不请自来的。”她轻轻地回答,似乎陷入了回忆中。奈苏诺也没有多言,只是静静地站在门边。
远处隐隐传来了模糊的声音,不知是风声还是有人活动的声音。
“修女,在这种情况下……你不觉得害怕吗?”这次先打破沉默的是奈苏诺。
“害怕什么?怕染上鼠疫?怕死?怕关在这里不见天日?”
“您认为呢?”
“怕啊。无论是哪个都怕。”伊琉西亚笑了,“但是我得在这里守着。如果修女和神父都跑了的话,还有谁愿意照顾这些病人呢?”
“这倒是。但修女您能坚持多久呢?”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现在姑且还没事,那我就会一直坚持下去。”
”真让人敬佩。如果换我的话,大概在确认这是鼠疫的第一天就逃跑了吧。”
大堂陷入寂静,远处的骚动不知什么时候小了,不过她们的对话并没有停止,“奈苏诺……女士?”
“小姐。”
“好的,奈苏诺小姐。我想问,你就是这样成为行医的吗?”离开了自己所生活的村庄?
“嗯?不,不是的。”隔着厚重冰冷的面具,伊琉西亚看不到奈苏诺的表情,只看得到冰冷的月光勾勒出的鸟嘴形状,“我是被赶出来的。因为他们觉得……是我带来的灾难,所以村子里的人用火把、钢叉和锄头威胁我。他们对我说,要么死,要么永远不要再回来。”
伊琉西亚有点意外,“我还以为只有中世纪才会有这样子的事情。”
“这并非中世纪的专利,恐惧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可能会把人变成怪物。倒不如说,修女您的意志更加令人敬佩,在这种活地狱里待了这么久,依旧对那些病人们保持如此的耐心。 ”
这么说着,奈苏诺突然朝着她走来。伊琉西亚有些意外,与此同时她才注意到,远处的细微动静在不知何时已经演变成了不容忽视的、逐渐靠近的震动。
你见过老鼠组成的海啸吗?露琪亚头也不回地向前冲刺,后面传来了尖细的,由无数老鼠的吱吱声组成的说话声,“把匕首还我,你这偷东西的小贱人——”
然而没有人回应,只有高速疾行的影子表达了露琪亚绝对不会停下来的决心。
会停下来才怪了吧,为什么每一个反派追人的时候都要大喊“站住——”?露琪亚在心中吐槽,同时艰难地在走廊的窗棂中辨认着大堂的方向。
原本她们只是悄悄地从围墙进来,想看看罗卡里兰的所谓超自然现象是什么情况,为了躲保安,她们还把脸蒙上了。
虽然一个是龙骨面具一个是鸟嘴面具,怎么看都更像是可疑的不速之客,但是姑且是蒙上脸了。
在有惊无险地进去之后,二人一合计,决定分头行动。
露琪亚在学校中庭找到了一间地下暗室,里面画着些红色的符文,正中间插着一把黑色的匕首,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在她犹豫要不要去碰碰那把匕首的时候,一个沉稳沙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哎呀……多久没有人来了。你是来许愿的吗?”
“是的。”她想了想,顺着往下说。许愿?那是什么骗小孩的说法?
“孩子,你想要的是什么呢?财富?幸运?事业有成?”
“嗯,如果都想要呢?”露琪亚心不在焉地回答那个声音。
“也很简单。只要帮我去大堂,把那里的修女叫过来就好了。可能去的途中会有一些小小的惊吓——毕竟这里是非自然的空间,希望孩子你能够理解。”
“好的,我理解。但是我怎么没看到你的人呢?”
“我用一点小小的方法把自己隐藏起来了。还有什么疑问吗,孩子?”
“我要怎么找到修女?”
“离开中庭,往月亮的方向走,就能找到了。对了,那个修女的名字叫伊琉西亚。还有问题吗?”
“没有了。”大堂,露琪亚记得拉斐斯也是往那走的,正好可以汇合交换一下信息。
“那么,把地上那把匕首拿起来,然后用匕首 的尖端在左手食指上割开一个小口子,和我签订一个临时契约——时效只有一个晚上,没找到那位修女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要用血吗……”无论在什么地方,血相关的法术都十分的危险,在露琪亚的认知中也不例外。
“不不,不是非得要血液,只要有伤口就行了:这么大好处的事情,总是要伴随一点点风险的,不过没关系,当大冒险就好。”
“一定要用这把匕首吗?”
“是的。”
“好,我明白了。”她走进法阵范围内,取出匕首,掂量了两下,随后眼神一凝,下定了某种决心。
然后。
随着一声尖厉的叫声,露琪亚如箭矢一般冲了出去,手上攥着那把冰凉的石制匕首。
大堂在月亮的方向。她冲上旋转的砖制石梯,朝着明亮的月奔去,身后是如同洪水般的呼啸声音。在转角处,她瞥见了月光下汹涌的潮水。
那是响着吱吱声的漆黑鼠潮。在那潮水的
“为了您的安全,请跟我离开吧。”奈苏诺,或者说,拉斐斯对着伊琉西亚说,“里面想必不是什么好解决的问题。”
“但是神父还在里面休息。这种危险,我不可能丢下他的!”伊琉西亚作势想要进去寻找神父,但是拉斐斯抓住了她的手,“我们得先确认这声音是什么东西导致的,不然进去之后万一无法应对只是白白丢掉性命。您想想,平时有没有听到过这样的声音?”
“平时……平时……”她紧蹙眉头思考。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她听见平日里熟悉的、墙中的声音也在向着那声音处汇集,她似乎有了答案,“可能是老鼠。”
随即,她的脸色变得糟糕起来:要控制鼠疫的地方,变成了老鼠的温床?
“那么,我得阻止您进去了,我不能让您也陷入危险,能造成这种声势,老鼠的数量想必十分可观。”
“那么,这里的病人呢?”
“他们——他们都已经无力回天了。与其和他们一起死在这里,不如把这个信息传递出去,阻止这件事情本身,而这只能靠还没事的你了,伊琉西亚修女,不是吗?”
伊琉西亚不得不承认,奈苏诺说的话是对的。她深深看了一眼大堂中黑压压的、安静等待死神垂怜的人们,抿紧了嘴。但是,死寂的病人、墙中的窸窣声、鼠潮……淡淡的违和感渐渐变成了不容忽视的猜测。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吧。”伊琉西亚垂下眼,“您回答我的一个问题,可以吗?”
“请说。”
“我已经死了,对吗?”
拉斐斯有些意外,原本她以为这位伊琉西亚修女是这里的主人,且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死,所以想从她这里获得信息,“我想是的。”
“那么,我想我不能离开了。您是外来者,您可能不理解,我的责任就是守护这里饱受鼠疫折磨的灵魂。如果没猜错的话,门的那边就是夺走人性命的鼠王。它想出去,想得到这里的灵魂,但是只要我在这里,我就不会让它成功。”
是的,她早就死了,死在那场鼠疫中。她看到痛苦的灵魂、狂笑的鼠王、可怖的诅咒。于是她尽了自己所能,挽留那些即将被吞噬的灵魂,让他们不受鼠王的伤害,等待真正的死神带走他们,也带走自己。
其实自己还是做到了点什么的,不是吗?
“是这样吗。”拉斐斯回应,“那么,有什么我能帮您做的吗:里面的动静应该是我的朋友造成的。”
“没什么好道歉或补偿的。倒不如说,若不是二位的闯入,我可能到现在还被困在死前的记忆里。当然,如果可以的话,请放把火把这里烧掉吧。放心,这不会波及到现实世界的。”
“我们会的。”看到飞速从门板底下钻出的一片黑影,拉斐斯大概猜到那是露琪亚了,“这位修女不是坏人,不过我们得走了。走的时候记得把这里烧掉。”
露琪亚恢复人形,挠了挠头,“好?”
于是她们点燃火焰,把修女、病人与鼠潮撇在背后。重重热浪吞噬了里面的身影,她们沉默地将厚重的大门关上,一切恢复寂静。此刻,罗卡里兰校舍的门口,电灯照亮通往学校出入口的路,一切都是那么的宁静。
翌日,在交换完见闻后,拉斐斯和露琪亚不约而同地寻找起关于罗卡里兰与鼠疫的怪谈。但是总的来说,一无所获。
“最接近我见过的那个老鼠的说法的,是这个学校里一个叫‘神秘的糖果屋’的怪谈。”露琪亚将收集的资料打印成了纸张,一边交给拉斐斯。
据学生们描述,这座神秘的糖果屋在庭院角落废弃的地下室里,进去之后放一把刀,许下愿望,再走到大堂,一路上无论看到、听到什么都不要回头,这样就可以实现愿望。
“我这边嘛,一无所获。”拉斐斯平静地说,“我把罗卡里兰的校史及作为天主教会学校时的名单全想办法找了一遍,但是,从来没有哪个修女或学生叫‘伊琉西亚’,这里也没有过鼠疫。”
“所以,这只是个故事?”
“大概是吧。幸好只是个故事……吗?”拉斐斯看着被露琪亚带出来的黑曜石匕首,若有所思。
基本全是右诡和杨时锦的互动
终于要去黑市了
陆回目
古人云事不过三,万事万物,似乎都要和一个“三”字扯上关系,才最为吉利。
这是右诡和杨时锦第四次相见。
或者应该说是她,和杨时锦的第四次相见。
寒风呼啸迎新年,瑞雪飞舞初二天。只记得那年的冬天很冷,非常的冷,直到了那千盼万盼的除夕夜上,依旧懂的人手脚冰寒,只有那热热闹闹的氛围能驱散一点身上的冷意。
正到了时候,一片噼啪爆竹声冲天而起,嬉笑惊呼间,也是把那呼呼吹个不停地大风给盖了过去。
也把其他不可言说之事,悄无声息地埋没。
直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手心脚跟独余彻骨的冰寒,冷,非常的冷,除此之外便是一缕冒尖的痛,那直直坠地的膝盖骨生生的疼。
只是那疼痛也如同昙花一现,四肢的麻木更胜一筹,轻轻一碰也就没了。她跪伏着,拼命撑起身子的手掌执于地面,坚寒逼人。几次三番地想要挣扎着爬起来,却始终动不起来,头低垂下去,才看见那双瘫在地上不断打颤的腿。
雪早已在不知何时落了下来,洋洋洒洒地盖了满地满身,给全世界裹上一层银白。
也悄没声地隐去了她跌跌撞撞的来时路。
可是她仍然不明白。像是隔着一层帘幕,把幕后的所有都隔绝在了外面。
不是在家吗?在她的闺房里,碳炉烧的暖洋洋的,案上刚刚写好的新字墨迹未干,那些提前准备好的甜嘴儿就放在门牙边上,只等着炮竹声一响,就全都发了出去。
怎么就在这儿了呢?在这黑咕隆咚的深夜里,栽在这漫天的风雪中,身上仅仅裹着件勉强能抵御寒风的袄子。
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她跌坐在地,仰起头,迷茫的双眼望向如浓墨般的天空,就像是对着一个漆黑的巨口,连白茫茫的大雪也不能冲破那深沉的黑暗。
一片雪花落在她的眼中,冷冰冰地刺了一下。她猛然清醒。
雾蒙蒙的帘幕终于被拦腰斩断,露出后面压抑又密不透风的真实,像是那点冰从头顶直穿过全身……醍醐灌顶。
所有的一切在脑中炸开。
被撞开的门,母亲惊恐又焦急的脸,满地的死尸和血,被推搡着只能向前的踉跄,透出一个口子的墙檐……
终归于身后被消弭在鞭炮声中的哀嚎惨叫,和一间遥遥望去一切如常的死宅。
啊。
眼泪已先一步落地,在白雪皑皑中留下豆大的坑洼。
原来她没家了。
“跑!快跑!”
娘亲惊慌又生怕引起别人注意的呼声仿佛还回荡在耳边,呼啸的风过去就散开了。她弯着腰,弓着身,脸伏在地面上,压得低低的,谁也看不见。于是那悲泣的脸,那绝望又无望的哭声,也就随着越来越尖啸的风雪,了无痕地消融了。
可是她该怎么办呢?报仇,应当是要报仇的。
她什么也不知道,莫名其妙孤身一人,何谈报仇?
要回去吗?应该回去寻找那些也许会有的蛛丝马迹吗?她不敢。既是不干,也是因为母亲最后的那句话。
走啊,走啊,走得远远地,不要再深究,更不要再回来。
于是她突然发现,这天地间是这么的安静,没有了炮竹的响声,没有了人来人往的痕迹,这瓢泼风雪的深夜,原来是如此阴沉沉的没有活气,把人压得几乎透不过气。
而她又能去往何处呢?
那股寒意从裸露在外的脸颊和手心一点点蔓延着,直挺挺地扎进了心里,让她觉得透体的麻木,那种从骨头缝里摩擦出来的僵硬,指使着她无法起身,无法行走。
可就算站起来了,又能去哪儿呢?天下之大……又对她有何区别呢?
故而那一点摩擦碰撞的声音,于之耳内,既是为不可察,又清晰震耳。
第一下响起时,确实隐没入风雪,恍然以为是幻听。可适当那点细琐的动静不断地响起,那些呼啸的杂音便尽数被抛到脑后。就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找到了一丝或为蜉蝣的救命稻草。
她伸出手,站不起来便不再站,只是拖拉着自己的双腿,缓慢地,却越来越快地向着铭刻于耳边的音源处爬去。
冻得彻体冷硬的苦寒,终于也被驱逐在了身后。
就是此时……便在此时,她于那个雪夜,第一次在一条狭窄的小巷中见到了那个孩子。
裹着一层无法取暖的破烂单衣,蜷缩着锁在狭小的角落里,就象只被冻得瑟瑟发抖又无处可去的猫儿一样。
好小,真的好小,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小的孩子。这是第一反应,紧接而来的是一种难过,这么小的孩子,瘦骨嶙峋的,便这么冻死在了这阴暗的小巷子里吗?
然后她就见着那个孩子微弱地动了动,头缓慢地抬起来了点,那双青脆的眼睛从遮下的发帘后露了出来,看向了她。那孩子的嘴唇蠕动着,似乎说了些什么,又被尽数压灭在风中。
没有来得及细想,她直接挪蹭了过去,下意识地把那个孩子揽进怀中,抚过那冻得瑟瑟发抖的幼小身躯。
那孩子被她抱住,下意识地紧紧依偎上来,两人便这么一动不动地抱成一团待了一会儿,然后唐突地动了一下。
冻狠的人要怎么救来着?她使劲地搜刮着脑海中的记忆,依稀记得自己曾在哪本书籍中看过一二。
被娘亲推开门焦急拉走之时,满面前途未知的迷茫慌乱,顺手扯了了放于一旁的长袄子披于身上……也只拿走了这件袄子。
幸而虽然不够厚实,却也能勉强保证两个未成年的孩子藏于其中,抵挡住些许外面的风雪,不至于彻底失温至死。
感觉着怀中的躯体正在一点点的暖和起来,她终是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连一直有些空茫的脸也回转了些许人气出来。
只是这隆冬腊月,又怎是如此能熬过去的啊……
正在胡乱的想着,那孩子却忽然动弹了一下,她低下头,发觉孩子在轻轻推动她的手臂,便松了些力,任由对方挪动着,把脑袋凑到她的耳朵边上。
……原来不是错觉,这孩子真的会说话呀。
听着这耳畔调理清晰的华语,她却忽然意识到对方其实比看起来的大上了不少……一股难言的酸涩就涌了上来,再次把她卷入其中。
被猛一个脑壳崩唤回了神智。
她甚至来不及再想点什么,就被一个油纸包糊到了眼前,连忙手忙脚乱的拿住小心地打开——竟是一个被咬了一口的肉包子。
那些被忽视的饥饿就终于冲破了层层障碍,冒出了头。肚子响亮的咕噜了一声,她也来不及脸红,急急忙忙地拿出肉包子,塞到了孩子的手中。
然后便眼睁睁地看着那孩子捧着手里的肉包,及其认真的撕成了两半,把咬过一口的一边握在手中,另一半直接就塞到了她的嘴里。
本能的第一反应是在饥饿中顺从地咬了下去,然后反应过来就想要推拒,结果手刚刚摸上那根根指节分明的小手,便又丧气地卸了力,附在了上面。
也不知道这包子在冰天雪地中被护了多久,虽然已经凉透,但并没有被冻上,只是这么一咬,还带着肉味的油香便溢满口中,勾得本就忍不住上涌的饥饿上了头,终于还是抵不住吃了起来。
这扎实的一口下去,馋虫起了个千万,肉实打实含在了嘴里,却又只是垂着凝目,半天也咽不下去。
直到一只小手摸索着伸到了她的头上,轻轻地,几乎感觉不到的力度胡乱的揉搓着,那张凉冰冰的脸也蹭到她的脸边。就像是在安慰她一样。
是在安慰她。
两行泪便这么呼扇着,再次落下。
这次嚎啕的哭声又被那堵在口中的包子尽数埋没,终究也没能传了出去。
就在这除旧迎新之时,一大一小两个丫头靠着这一个包子,一件袄子,互相依偎着熬过了那一整个风雪不停的寒夜。
只是还记得,那冷掉的半个包子,却像是吃过的最为美味的东西。
“快点!你快点!再不快点小心赶不上了!”
“哎呀,别急啊,那个大姐姐说了,要在那儿待好久的!我们都有份!”
燕飞回还,绿芽冒头,又是挨过了一年腊月寒冬,春风拂渡,花香四溢,给天地间染上了勃勃生机,也带来了逐渐回暖的温度。
半大的孩子最是坐不住,气候才稍好一些,就已经开始成群结队的满大街跑。远远从街头望去,就见到不少的孩子聚集在街尾那边,呼啦啦一团,叽叽喳喳的一大片。时不时几个孩子单独离开,手里也举着草编的小作物,脸上满是兴奋的意味。
“这做工不错啊!”偶有大人路过,看见孩子手中之物,问上两句,“打哪儿来的?”
“别问了,诺。”旁边的人撇撇眼,“是那……楼里的姑娘。”
这白衣姑娘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的来历,也没有说过自己的称呼,只是有另外的小娘子前来寻她的时候,听了一个舒字,便有那食了点笔墨的大孩子挑了头,称呼一句舒姐姐。也是被人应下了。
“唉?你在看什么呢?”
本来只是那闹哄哄一隅中平常不过的一句,却引得白衣姑娘忽地抬头看了过去,只是一瞥之下未能发现些什么,便又将注意收了回来。
杨时锦背身靠着墙面,挥手打发走出声的孩子,等了一会儿,又伸头出去看了眼。见得那白色的身影依然好端端的被孩子们围在中间,便又缩回了脑袋。
她眼睛这么滴溜溜一转,已然是拿定了注意,蹭蹭蹭地转身跑了。
这一出自然是没有惊动那坐在孩童之间的人。只是见她五指翻飞一般,未能瞧明白手上的动作,那掌中的高粱秆依然成型,又是一只可爱的草编蛐蛐,这么着递给了排在前面等候多时的孩子。
尽管她动作快的很,也顶不这么多围上来的孩子,这一波编完了,又有一群闻了讯,急匆匆跑过来。这么紧赶慢赶着,等到把孩子们一一送走,一抬头,也是已进黄昏。她取出帕子擦了擦了额前的薄汗,却并没有离去,而是又挑起一根高粱秆,于指尖翻转起来。
落日的余晖铺洒于大地,那姑娘依然坐在那,低头看着手中,似乎十分专心,可是离近了悄悄,却发现掌心这一截高粱秆任她揉圆搓扁地,只是在手里捏来捏去。
“姐姐。”
手中的动作猛地停下,白衣姑娘刷的一下坐直,露出得体地微笑,抬头看去。
先入眼的是还在冒着热气的油纸包,杨时锦从旁边弹出个脑袋来,歪着头笑着问:“要吃包子吗?还是热乎的呢!”
她先是愣了一下。“嗯!”反应过来后立刻弯下了眼角,重重地点头,松开手里的高粱秆,接过了油纸包。
拉开纸包,一股馋人的香气窜了出来,白衣姑娘心情极好的勾着嘴角,拿出里面热乎乎的肉包子,非常自然的把第一个递给了已经坐到身旁的杨时锦,然后才自己拿了一个。
杨时锦道着谢结过包子,这二人就这么往这街头一坐,和和美美的一起啃起了包子,看两人那模样,不知道还以为再吃什么山珍海味一般。
吃完一个,正好听到旁边唤了一声,杨时锦下意识伸手,入手的却是冰冰凉凉一个东西。她细细一看,竟是个编的极为精巧可爱,圆乎乎的小羊羔。
她连忙仰头,却看见舒姑娘正笑眯眯地瞧着她,见她望了过来,抬起手。
“送给你。”
于她的眉心轻轻一点。
杨时锦不知自己是否生于楠栝州,自她有记忆以来,便一直长在楠栝州这块地界上。
但她并不喜欢楠栝州。
如果说万都城外,哪里最未富饶多金,那一定数是这楠栝州,当年落户于此的贵族富商于此州蓬勃发展,只打的是蒸蒸日上,日日夜夜歌舞升平。
便是好在这歌舞升平,也坏在这歌舞升平。
乱花渐欲迷人眼,杨时锦落在这片名为楠栝州的泥泞里,见过了那最丑恶,最下作的一面,也连带着厌恶极了这些沉溺人性的纸醉金迷。
她没有离开这楠栝州,只是因为她和师父一起生活在这里,仅此而已。
“这街上,怎么这么热闹?”
手里还抱着师父给买来的包子,杨时锦侧头朝着车水马龙的街上瞅了瞅,凑上去询问了几声,便很快的得到了答案。
“今天这楼门大开,新晋花魁要亲自献舞!这不都赶着来一睹芳容!”
听了句最重要的话,剩下那些夸那花魁如何国色天香,舞姿怎样妙曼的话,尽数被杨时锦抛了去,只是回到了师父的身边,如实相告。
得到了答案的杨师父脸上带着微笑,伸手揉了揉杨时锦的头,连声夸了几句。
“师父,我们还逛街吗?”
察觉到杨时锦这句简单的询问中隐隐透露的失落,杨师父几乎没有分毫犹豫的一点头:“逛,我们且绕路而行。”
两人也是不拖沓的主,便立刻逆着人流走去,寻着那人影薄弱的地方,七扭八拐地往僻静之处行,走了那么一阵,可算是把那些喧嚣和吵闹甩到了身后。
此时再停下脚步看看到了何地,这么打眼一瞧,怪了,怎么反而是绕到那附近来了,回头一看,便是那楼后瓦檐。
“走吧。”师父轻拍了一下杨时锦,“这里估计也清净不了多久。”
可不是说,就听了这么两步,那本来已经甩开的嘈杂便再次起声,隐隐入耳。
杨时锦点点头,叼着口中的包子,跟在师父的身后。可是刚走出几步,却又突然似有所感一般的慢下了脚步,回首昂头……
正对上低头看来一双幽黑的眼。
那倚靠在敞开的窗边,坐于青楼之上的红衣女子,也不在意自己的目光被人发现,反而就此上下细细打量了一番杨时锦,方才收回目光。
既是如此,她的神情依旧恹恹,眼中毫无神采,明明穿着一身靓丽颜色,描一副明艳妆容,也压不住她此时枯坐于此,脸上阴霾丛生的一层沉郁。
这么发了片刻的呆,又有些忍不住,便又转过头朝着楼下望去。
却见杨时锦不但没走,还往楼边上靠近了一些。
等到右诡再次看过来,杨时锦拿着手里咬了一口的包子,头一歪,冲着右诡眨巴眨巴眼,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往脸上一扯。
“略!”
一个被出新裁的鬼脸措不及防撞进右诡的眼里,心底一颤,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笑出声。
不远处传来师父的呼唤声,杨时锦息了鬼脸,见右诡笑了,甚是欣喜的抬起双臂朝着对方拜拜手。
右诡双手捂嘴,看着杨时锦蹦蹦跳跳的说了一句,未出声,但是刻意夸大了嘴型。
她说:‘姐姐!下次见!’
烦郁难平,右诡垂眸目送着杨时锦脚步轻快地朝着师父的方向跑去,唇角终是染上了一丝真心的笑意。
且说此次这武林大会的布局也可称一声绝妙,就比如说,食为天之地离那念逍遥所在的茶楼酒楼也非常之近,而这大火的包子铺,基本就在那专设了念逍遥门人说书之地的不远处。
对于杨时锦来说,每日最喜欢的就是到那处一坐,听那念逍遥说书人绘声绘色地这么讲上一段,若是饿了,便出门走到附近的包子铺,吃上几个包子去。
也就是如此,恰在这包子铺中,再次遇见熟悉的人。
“姐姐!你快尝尝!”杨时锦高高兴兴把包子笼推过去,“这是今儿新上的口味。”
右诡诺诺接过,手搭在笼边,只是端端正正坐在板凳上,别说是平日里七窍玲珑一张嘴,就是那点散漫不经心都收的一干二净,反而显出了几分乖巧来。
自几年前杨时锦随着商队去了西王州,二人便再也没见过面,就是之前的三面之缘,加起来说过的话也称不上什么成句。
更不要说,这应该是右诡此人和杨时锦的第二次相见。
在这心里转了一圈,不但没想出该用个什么态度,反而更拘谨了,不知不觉中嘴角都抿了起来。
幸好杨时锦对此满不在意,她见右诡半天没动静,索性一只手拿起包子,一只手抓住右诡的胳膊,把包子直接塞进了了她手里。
“亮了可就不好吃了。”杨时锦捂着右诡的手送到对方嘴边,眨眨眼,“姐姐可千万不要同我客气哩。”
已经到了嘴边,右诡机械地张嘴,咬破了包子皮。一股浓烈的鲜香汤汁流淌入喉。
所以说美食最能动人心,自古有事谈话都爱寻在饭桌上。这么食指大动地几个包子入腹,那本来的茫然无言也被挑开了话头,三言两语笑意盈盈,便又叫了几笼包子吃个尽兴。罩子一开,白气升腾,那一股子糊脸的沸气被缝隙里吹进来的秋风化去,又多添了几分合适的凉爽之意。
正是相逢好时机。
说起这长白丹,自从武林大会热闹起来之后也是忙的各个连轴转。尤其是擂台赛开了之后,伤患增多,而长白丹弟子也有上台比试者,那剩下的恨不得一个掰成两个用,偶尔还抓来几个帮衬着。
虽然忙碌了些,常泊却觉得十分不错,往日里长白丹门人除了看管药田者,多数也踏遍各州各城,行医救人,互相不见踪影。难得因这武林大会,算是齐聚了一次,诉说些路中见到的疑难杂症,交流些自己的医术心得。若是有愿意的,医术高明更有经验者,还可以趁机传授教上一二。
这不,几日下来,常泊便识得一位来自彻阿城的师妹,两人几句话下来交谈甚欢,便一起相约着研读新寻到的那几本古籍医书。这时刚好送走病人,又无别人来寻医,常泊一算,发现离约定的时间也还有些时候,便也不急。
只是这一闲下来,突然就觉得心慌了一下,忍不住发愁。
俗话说的好,事出反常必有妖。自把这门和地修好了之后,右诡边一反常态的安静下来,接连几日都平平淡淡,平安进出,甚至是上了擂台也无甚大碍,也是叫常泊异常安心了几天。
……什么时候连省心也成了不对劲了?
没成想就是说曹操曹操到,就听见熟悉的声响传来,右诡从窗外轻飘飘掠进屋内,晃过常泊的身边,呼的一下,又原路晃了出去。只留下一句余音尚未消退。
“我和徐凤还有徐姐姐去黑市啦!”
哦,去黑市……
……黑市?
常泊连忙起身,往过去一摸,果然,右诡在他这儿放了几日的披身红绸已经不见了踪影。
大约是为了照顾常泊,右诡在常泊左右时,不但不会隐秘行迹,还会刻意让身上发出响动。常泊对这一点亦是习以为常,右诡这么来去一下,回忆起她身上的饰品碰撞声,只怕是那一堆金饰也全是齐齐挂了满身。
哦,还提了要带徐凤和徐芳蕊。
……就是说她要穿着那一身花枝招展,生怕旁人不知道她是谁的全套红妆,去黑市逛街?
常泊脑袋里那根弦啪的一声断了。
他连忙起身,冲到窗边,扶着窗框,长吸一口,气沉丹田。
“你给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