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诺娅再次失去了兴趣。
这是她仍游荡在盟约九城时的坏毛病。吟游诗人曾为了看一眼盛春的紫雾花而在白云山脉滞留长达半年之久,可就在瑞图宁的脚步即将接近,纯白的雾露就要浮出时,这等待许久的半精灵却径直回了菲薇艾诺——她突然间失去了兴趣,这地方对她来说不再有吸引力。
“离开吧。”
奇诺娅张弓搭箭的动作因为这个念头停顿了半刻,阿卡非纳的守卫者趁着这个空隙更加逼近。女诗人赶忙专注于战场,一支箭射出,它不怎么受阻碍地穿过卫兵装饰性大于防卫性的盔甲,剩下一簇白羽在空气中摇晃。生性活泼的翼族人吹了个口哨,Gavin从空中落下,力道拿捏地恰到好处,他一脚踩上卫兵的脸,那倒霉蛋的鼻梁立时便断了。意识到这不再是可以躲在暗处放冷箭的时候,诗人重新背起弓,她抽出挂在腰间的长剑,直接劈砍向对方。
她仍然在走神。
总的说来,奇诺娅态度轻浮、语言行为夸张,可佣兵这份活她自认做得不错。而此时此刻,在一片混乱的阿卡非纳,在毫不留情的战场上,当敌人的剑已近在眼前,她却在不合时宜地想着昨晚用弯月和自己联系的尼格勒和遗都风沙里的友人们。当奇诺娅注意到朝自己而来的武器时,躲闪的时机已经过去,她打算硬扛下这一击。
一阵光芒浮起,这是佣兵熟悉的第五季神力的光芒。
极光就这么回到了暗月城。
轻飘飘的诗人几乎是立刻就向极光的队长假发提出了离队请求,对方看起来惊讶极了,她的脸上满是不解。
“为什么?”白头发的翼族问道。
哎,这可该怎么回答呢?
自己都没有探求清楚的答案,是无法向别人诉说的。
“……我这样的三流诗人,实在是不好意思与童话一般的勇者大人们同行啊!”
女诗人说完便走了。
【卑怯者,你只是厌倦罢了】曾在耳边窃窃私语的声音又出现了,像是决定不会放过奇诺娅一样,它再次低语。
一个人在街上自言自语实在怪异,这次诗人不再理会它。半精灵加快脚步穿过人群,偶尔向被她的动作惊扰的行人送上简短的道歉。
“那你就跟来吧。”唐吉诃德为奇诺娅指出了一条路,他给予了没有重心的诗人曾经缺失的一部分,让她有了同世间维系的绳索。我还以为我这样的家伙也能够与人建立长期关系了呢,她一边走一边想,脑子里乱糟糟的。
“……老师?”
奇诺娅停下脚步,她转过头,看见叫住自己的翼族法师。
“你果然在这里……”诗人叹了口气,就像是故意让对方瞧见一样。尼格勒什么话也没说,就只是站在那里,安静地看着教授自己弓箭的师傅。
奇诺娅在这静悄悄的注视中败下阵来,尽管多多少少猜到这小家伙切开来是个黑的,但她仍然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对方的头发:“萨米尔那边我会去说,虽然他大概已经猜到了……先陪我逛会儿街吧?”
尼格勒点了点头,跟上了诗人的步伐,他们的目的地是商业街。
高个子的女诗人带着还未长成的翼族小家伙走在人群里,人群较往常更为拥挤,他们走得有些慢。 “今天是八折日”,这个平时十分乖巧的孩子对刚回城的佣兵说。话题就这样被打开了,很自然地,他们聊起了各自的任务情况。
“……竟然碰到了宵银信徒,”奇诺娅向前走着,“要是你出了什么问题,不管是不是我的错,萨米尔都会跟我吵一架的……嗯?”
注意到尼格勒没有跟上,奇诺娅回头看向有些拥挤的人群,较高的个子让诗人在找人方面有些优势。那孩子直直地杵在一家简易的摊铺前,诗人凑过去,那是家卖小吃的店。
“哦,这个呀。”
那是一种菲薇艾诺周边的森林里常见的果子,最开始是长在山林里,供鸟啄食的。后来不知被谁带进了市场,经过长时间的培育,这最初显得可怜兮兮的干瘪小球逐渐变得水灵又饱满,成为了菲薇艾诺餐桌上常见的水果。赤丹的生长——这东西原本没名字——需要充足的水分,遗都压根没出现过它的影子。现在,这红彤彤的果子被放进熬开了的糖稀中滚了几滚,再次捞出来时,它便像是裹在了一层薄薄的琥珀里。尼格勒十分认真地看着那果子,间或还瞟一两眼奇诺娅。
“……想要吗?”的确,尼格勒应该是没有带太多钱的,奇诺娅虽然在少年时也独自游荡在徳菲卡,可不管如何,她至少有一笔数目不算小的遗产可供消遣,这点年轻的法师可就比不上了——翘家的孩子总不会带太多财物。
年轻的翼族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的,他一直是这样。
奇诺娅再次叹了一口气,这次她没让自己的学生注意到。诗人揉了揉年轻人的头,向店主要了一份这新奇的玩意儿。
“喏,想要就直接说。”诗人将一小碗甜点塞到尼格勒手里,再次揉了揉翼族柔软的灰发。
在同勉强算是自己学生的法师告别过后,奇诺娅这才想起被自己抛到脑后的荒鹫猎隼。这时天色已经有些暗沉,虽然对于漂浮在星海中的暗月城来说昼夜变化不是那么明显,可时间流逝的痕迹仍然存在。奇诺娅将自己并不算多的行李挪到了原先住的那个旅馆,那家店在暗月城还叫无名之城的时候就已经在了,唯一的不同就是多了个喜欢眯着眼睛笑嘻嘻的掌柜。
安置好自己的财物后,奇诺娅挑了个算是僻静的地方,她打算理一理思路。诗人这次没有携带乐器,诗歌的咏唱用嗓子就可以了,她的手得握住弓。独立特行的半精灵弹拨着弓弦唱了起来:
“橡木杯,银刀叉,金烛台
绅士们咽下鲜红的酒
羽毛扇,蓝绒裙,红宝石
女士们的裙摆开成花
啊!赞美现世的美好!
那酒是仆人的血,
那面包是仆人的肉!
啊!赞美明日的美好!
那白玉的桥是仆人的骨,
阿卡非纳的尸体连哭也不会! ”
这是奇诺娅在阿卡非纳的诗会上听过的《赞美现世生活之诗》,女诗人擅自做了些修改,她觉得这些改动合适极了。她反复唱了几遍,直到她听见猎隼鸣叫的声音和小声的惊讶。奇诺娅抬起头,一个吟游诗人打扮的风元素裔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他正在整理自己的衣服,大概是被猎隼的翅膀带到了吧。荒鹫的信使停在了女诗人的肩膀上,它看起来有些兴奋。
“十分抱歉,我的朋友有些失礼。”奇诺娅站起来,她轻轻低下头,算是行了个礼。
对方也点了点头:“我才该说抱歉,擅自听了您的诗歌。”
“哎呀,这可真不好意思,”奇诺娅笑起来,“这样不成器的诗歌是没法拿出去见人的。”
“您说笑了,这首诗有着……别样的趣味。”那诗人看起来是个温和的人,“那首诗里所描绘的,阿卡非纳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是个美丽的城市,先生。”奇诺娅笑眯眯地回答,“四周环绕着湖,白色的建筑在夕阳里闪耀着美丽的光辉。”
对方看起来有些不相信,他追问道:“那白骨和尸体是怎么一回事?”
“您不用在意那些,”女诗人挥了挥手,“只是在下拙劣的改编罢了。”
在经过简单的交流后,那诗人便告辞了。奇诺娅乐得清闲,她再次弹拨弓弦唱了起来:
“人无法成为鸟,人无法成为蝶
人无法成为风,人无法成为云
人在空中无法遨游,人离开大地无法生存
人生而为人
人只能为人
灰色的天空中鸟儿飞过,留下振翅之声
不知从哪里传来祈祷的话语
我在草丛中站立,踏在大地上
风在低语,它向前走去
朝阳将地平线浸染
黄金色的光芒投向地面
那光芒温暖地包裹住冰冷的地面
就像是拂晓的双臂一般
张开手臂拥抱地平
现在细小的手腕
总有一天会温柔地包裹住大地
我内心的誓言逐渐变强
人会迷茫,人会憎恨
人迟早会杀了谁吧
即使如此
人因世界而悲伤,人因世界而喜悦
人也会背叛世界
也会成为在这片大地上生活着的人们的大地
会成为在这片大地上生活着的人们的拂晓”
直到诗人的注意力再次回到现实世界,她才看见那个睁大眼睛盯着自己的精灵,那精灵碧绿色的眼睛圆溜溜的,让她想起菲薇艾诺初春的嫩芽。
“你好呀。”她先打了个招呼。
“你好,女士。”对方点了点头,看起来还挺乖巧的。
诗人接着问道:“是对这首歌有兴趣吗?”
对方眨眨眼,随后微微摇了摇头:“我不太懂这首歌……因为,那里头讲的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事实不是吗?”
都是些再普通不过的事实了,奇诺娅轻轻笑起来,她忍不住无声地感叹起精灵这种族天生的傲慢。半精灵相信初次见面的精灵没有无礼的意图,也许在一些长寿的种族眼中,人类关于时间、自身的探讨就如同少年人无意义的发泄一般不可思议,可对于半精灵诗人来说,那正是有趣的地方。
“那就换首歌吧!”奇诺娅再次弹拨起弓弦,这武器发出单调的呻吟,似乎在控诉使用者的不正经。在少年人欢喜的轻呼下,诗人唱起神鹫的诗:
“朝着遥远的光芒而去
乘着风的双翼在大地投下阴影
远方的吟语夹杂着灵魂的喧哗
几乎与天空融为一体的鸟儿朝着星海飞去
新生的生命跃向天空
伴随着远去的云之川
季节的流转卷起时间的沉沙
隔着死亡投下的视线
静静地注视着因果的交织
追逐着不可视的未来啊
落地之处便是故乡
巡视着天空中的道路啊
心之所向即为梦土”
诗歌促成了诗人与精灵锡里昂、风元素裔埃奎拉的相遇。
这也是奇诺娅加入队伍鸟羽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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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3346
中间那一段诗是我翻的みとせのりこ的両腕的地平节选,肯定有很多错误_(:з」∠)_
赞美现世生活之诗和神鹫的那两首都是自己写的_(:з」∠)_
啾呀【戳了戳这个诺基亚【x
可爱!(抱了诺基亚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糯米糍!【拇指
噗叽噗叽【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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