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白犬望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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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只是第一小节但这是正常的一章tag(  

※渣渣写手抱着xjb写的心态结果卡了半个月也没写完  

※题目大概未定因此一章写完后估计还会再改  

※不管怎么样先给碑碑一个滑跪土下座  

※(二):http://elfartworld.com/works/181837/  

  

  

  

 

  

  

  

  

  

  

还有五天便是“中秋”了。  

  

这些天来常从人们口中听到这个词,似乎是个节日,而且是顶了不起的那种,但具体怎么个“了不起”法,我就一无所知了。后来又听人说这是个除了“过年”之外难得一家人能团圆的日子,我心想原来如此,可我没有家人,自然不懂“团圆”意义何在,所以依旧不清不楚,落得个“面上装明白”,算是这几天以来我遇到的“憋屈事”之一。  

那个告诉我“中秋”意义的人此时正懒洋洋地拨弄算盘,见我沉默,淡淡开了口:  

“中秋晚上还有曲会。”  

“‘曲会’?”  

“就是那些个舞文弄墨的酸人大展才艺和歌喉的集会,”若有所思地瞥我一眼,男人轻叹一口气,“可惜您是个灵器。”  

“哎呀,那不就是能唱歌么?我前些天刚从酒楼里学来了曲子,到时候岂不是——哦,我……我是灵器啊。唉,真遗憾。”  

看我从兴奋跌入萎靡,他应和起我来:“是啊,不然中秋还能指着您赚俩小钱呢。摆个摊子卖个艺,可比开店来钱快。”  

“……姞三,你别忘了,我们之前‘结缘’时最后一条定的什么。”  

我当即冲他翻了个白眼,不屑地刺他道。  

“瞧您这话说的,在下哪敢忘呢。”他眯眼笑了笑。  

只是这笑容在我看来毫无真意,那双眼角微挑的眼睛里更含着三分悻悻。  

分明是我“占上风”,却全无“赢”他的喜悦——要说来,这应是我结缘来碰到的“憋屈事”之二,跟这一比,连捉弄我的老仇都显得异常可爱。  

我干脆闭上嘴,继续趴在柜台上观察来往行人。  

“哦,对了,好像还会开灯会。地点都一样,在虎丘山上。”  

他接着说了下去。  

“……‘灯会’是什么?”终究败给了好奇心,我嘟嘟哝哝地问。  

他浅笑:“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你就不能不卖关子吗!”我瞪了过去。  

“莲香姑娘,我们做生意的总是要‘留一手’的,”他悠悠道,“不过嘛,在下这次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和您解释。想来还是您亲自去看会更快,反正也没几天了不是么。”  

全是废话。我撇撇嘴,自柜台上跃下。从狐狸化为人只消眨眼之间,我挥挥手,扔下一句“我出去玩了”,便三两步跨出了这家不大的日用杂货店。  

姞三并没有回应。  

  

我从未期待过这个男人的回应。  

起初我还会一本正经地提议,让他别这么礼貌,“从今以后你我朝夕相处,犯不着‘您’来‘您’去,更用不着事事句句都在‘莲香’后面拖个‘姑娘’二字,生分得紧”。但他听罢只是笑——他这笑容往往是嘴角挑得高,眼睛却不配合,混黑的眼仁儿里容不下丝毫笑意——然后慢条斯理地说:“嗳,莲香姑娘,在下知您一片好心,可有些事,该生分还是得生分。”  

当时我搜肠刮肚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他带给我的感觉。  

现在我知道了,那叫“疏离”。  

他那极度的疏离将包括我在内的万事万物皆拒之门外,但偏偏有一样,他从不拒绝,见之欣喜,甚至渴求——  

钱。  

这也是我最无法理解的一点。  

并且,我猜这人世间的负面情感,或许大多都缘自这“不理解”。  

虽说我身为灵器,平日里感受到的、涌上“心头”的情绪,很可能只是有如皮影戏般,在这块名为“莲香”的白色幕布上留下形影,但我对姞三抱有的“不理解”确是真的。我不能理解他对钱的执拗追求,于是这种“不理解”使我越发看不清他的为人。“看不清”是可怖的,更何况眼下我和他已被徒然堂的契约捆在了一起。  

但我疏远他的缘由,也并不仅是“不理解”。  

因为我能感觉得到——  

灾咎之气正蛰伏在这个杂货铺里。  

  

不过,我承认,我其实挺爱忘事的。迈出店门时我还在思考,姞三随手摆在货架上,平时擦也不擦、拜也不拜的那些神佛究竟有什么用,踏进徒然堂后脑子里便只剩下“好想吃烤土豆”了。常山依旧经不住我一番死缠烂打,最后黑着脸帮我烤好了土豆。我则顺便偷偷把眼泪鼻涕全抹在他袖口上。常山本人是全没发觉的,不过和我一起吃土豆的莓莓看见了,直笑得常山变了脸,横眉竖目活像话本里的包青天。最后他忍无可忍拂袖离去,离开前还狠狠瞪我一眼,说是再也不给我土豆吃了。  

我自然是不信的。  

说来,这位秀净书生和远在城外的仇止命倒有些相像之处,我也就是仗着这点才敢如此胡来。要我说,他们那样成天板着个脸、苦大仇深的才叫无趣,真是不想捉弄他们都难。  

心满意足之后,我哼着调子,一蹦一跳地出了门。自莲池至入口尚有一段距离,路上桃花不败,秀色迤逦。而今日恰是秋分,徒然堂内四处可见有所求的客人和有所思的灵器,无论是迷惘而至、顿悟而离也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也罢,总之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我亦于此和她重逢。  

眼熟转为疑惑,再淡去,化作激动,彼时泛着暑热的记忆便借机摇身一变,成了眼前的少女:之前绾在脑后的长发如今花苞似的缀在耳旁。她拢了拢搭在红衣外的素色褙子,打量着我,杏目微张。  

“是你!”  

粉面桃花相映红。  

从未目睹过的春天此刻正以意想不到的方式“站”在我面前。而我除了挠挠脸,揪揪衣摆之外,也只能点点头,再笑一笑:  

“是……是我,好……好久不见呀,嘿嘿。”  

说来真奇怪,这次见面之前,我是早已淡忘了她的。自结缘后,我心中既已认定了与她彻底“无缘”,也就谈不上什么“再见”。哪知今日天公作美,叫我再遇上她,仿佛清风一缕皆有缘,桃花一枝便相识。  

那么这次可不能“错过”了。  

我便鼓足勇气,又开口:  

“谢谢你送我的西瓜,特别甜!我——我叫莲香,莲花的‘莲’,你呢?你叫什么?你为什么会来这里?那时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徒然堂里?”  

少女眨眨眼,“扑哧”一声轻笑起来:  

“我姓朱,叫朱杏,杏花的‘杏’。是这里的清净师。”  

  

这是我第一次面对“清净师”。和我想象中的大相径庭,朱杏既没有刀剑加身,也不会凶相待人。她看上去手无寸铁,却对我这样刻意露了些兽形的灵器毫无畏惧——遑论我这模样与志怪话本中的“狐狸精”别无二致——好像她眼前的“莲香”只是姑苏城中随处可见的一个普通人。  

且不提徒然堂里的几个店员,就连季远林初次见我时亦是惊讶连连。我原以为只有那个男人才会这样“泰然自若”,虽然我现在知道他的从容大半源于“我这个玉佩不能换钱”。  

看来不是的。  

看来我总归是感激多过诧异的。  

  

“那你今天来……”  

既然是清净师,那就少不了要面对“某种东西”。实际上我尚未见过“那种东西”,因此不免好奇,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些端倪来。而她敛了笑,眉头轻蹙,道:  

“我今天,是来接‘委托’的——”  

“是‘狂百器’对吗?!”  

朱杏被我突然扬声的询问吓了一跳,略有迟疑地点头。  

于是我笑盈盈地说:  

“带上我吧,朱姑娘,我想去看看!”  

答案自不必说,是否定的。  

但我莲香别的没有,就是“死缠烂打”的功夫比其他灵器强。所以从走出徒然堂的那一刻起,我就决定了要缠着这位姑娘,而朱杏显然碍于我们之间刚认识,并不好态度强硬地拒绝,故而我得以一路从徒然堂“缠”到了她家门口,直到朱杏说要去和家里的灵器们商量商量,独自进了家门为止。  

她原本还邀请了我,不过我说在外等也无妨,便笑盈盈地目送那红色衣角消失在了门后。  

朱家坐落在街旁,推开漆红的大门便可置身闹市。  

吆喝声。车马声。谈笑声。红尘四合,烟云相连。来自人世喧嚣明亮的一切就这样滚滚而来。我禁不住欣喜,却又满是犹豫。  

我不过是一只狐,一个器,一粒沙罢了。  

  

紧接着,“一个东西”突然而至。  

它的到来如惊雷将我劈醒,而我足足反应了三秒,才拔腿向它追去。奇怪的是它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它——他在街市中过于显眼,我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循着那大肆散发的气息,寻见了他。  

我不得不仰头望去,黑衣青年正立于我身前这座平房的屋顶。  

这么说也不太准确,因为他“本人”是坐着的,站立的是他身下那只纯黑的兽——因被房檐挡去大半而无法看清姿态,我只觉那是黑乎乎的一团,眼神却十分锐利,像随时会扑下来撕碎我一般,死死盯着我。  

目光再向上移,便可和他对上视线。青年较自己的坐骑要淡然许多。头生两角,黑发白面。光看这些总会错以为他和我一样,但他的气息——那股无意隐藏也无法隐藏的气息,着实异于灵器,安静又凝滞。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就是“它们”的气息么?  

这就是……“狂百器”么?  

但事态已不容我再多想,陆续有普通人开始注意他。孩童不谙世事的提问,少女婉转含羞的娇笑,以及上了年纪的人戒备的低语,这一切都似发酵般逐渐膨胀,只待那个姑娘踏出门来,给他最后一刀,名副其实的“清净”。  

不行。他还不能被净化。  

在我的好奇心得到满足之前,他还不能失去现在这个“身份”。  

但是——我转念一想——若多留他一天,他便能多伤一人。这会是一个普通人所期望的事吗?  

于是我陷入了迷茫,本还在朝他费力挥舞的双手也僵在半空中。而青年仍是那副姿态,不悲不喜,不动不惊。我有些急了,索性跑进巷子里,希冀能找一点垫脚的东西,让我顺利上去。但这条仅容两人宽的逼仄巷子竟比从外看去时还要昏暗,青天白日的,只透得进一抹光亮,虚虚浮在脚边——正发愁时,一只手突然从我背后探出,紧紧捂住了我的嘴。  

“别出声。不想死就……别出声。”  

男声沙哑。那只封住我的手阵阵颤抖。  

我一惊,心里已是百转千回。  

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不是刚才屋顶上的狂百器。可我为何没发觉?  

不过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无法动弹,也不能说话,而且尾巴正被他毫不留情地踩在脚下,疼得我像吃了黄连,咽不下、吐不出。所以我艰难地摇摇头,希望这点小动作能证明我并不会“出卖”他。  

但他显然不明白。  

我所能听到、感受到的,来自他的喘息,不由让我想起了老旧的风箱,已鼓不出任何力量,却又拼命地“苟延残喘”着。  

“那个清净师……那个清净师!”  

他开口了。  

“你也是她手下的灵器是吧?只要我放了你,只要‘我们’放了你,你就会跑去通风报信,是不是?!”  

低哑的怒吼。  

我赶忙摇头,可他全然没有察觉我的回应。在昏暗中,在嘈杂中,在朱杏和陌生灵器的气息逐渐迫近的一分一秒之中,他只是重复着一句话,用他那喑哑的嗓子和浑身的战栗,反反复复,不知疲倦。  

残破风箱刹那鼓出冲天烈焰。  

“我要,‘我们’定要杀了他,不然就和这‘吴国’……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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