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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快要灭绝的守序中立,让我们团结起来高呼口号,生命不息,填坑不止,不关心人设,只关心结局((

从手中流逝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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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含有令人不快的描写】        

【基本上还是R15】        

【不完全是互动可以视为普通的手纸读物】        

OOC及违背设定之处请谅解【土下座】        

不能排版好心塞        

        

10687字

木哈哈哈已经结尾了下一篇在这里http://elfartworld.com/works/45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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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奴隶        

       

那是个无比炎热的长夏。        

没有一丝遮挡的采石场暴露在炽烈的阳光下,散乱的碎石让人寸步难行,那其中仅剩的草丛已经被晒得枯黄,剩下的只有裸露的焦土,热气在上面蒸腾。        

喉咙被粘稠而带有血腥味的东西堵住,连呼吸都很困难,而勉强吸入的热气在肺里燃烧起来,肋骨像要折断一般疼痛。        

身体几乎要融化掉,踩在热石头上的双脚已经毫无知觉,不管是被石子划破的伤口还是被镣铐勒得红肿的脚腕,全部都感受不到了。只剩下僵硬的手臂机械地挥动,沉重的铁链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远处灰黄的岩壁上佝偻着的一个个影子像蛆虫一样蠕动,自己的模样比他们好不了多少。一想到这个,胃里就传来想要呕吐的感觉。        

不,比起之前的境遇还是好得多了。        

那些被拳头殴打、被鞭子抽、被沾满污泥的脏靴子踏在头上、被夹在腥臭温热的躯体之间凌虐的片段,在永无休止的重体力劳动下才能从脑海中驱除。疲劳得让精神完全麻木,似乎可以免受许多痛苦。        

只是想要走到这一步都十分困难,天赋的耐力和体力让自己在极度重压和折磨下也能维持意识的清醒,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屈辱感受。        

但这绝不是抱怨的理由,正是对这部分血统的深深眷恋和骄傲,以及精灵“主动放弃生命是极为卑怯的行为”的信仰,才能让自己勉强维系着希望挣扎求生。        

——啊,那边,有石块松动了。        

继续敲击那块岩壁的话,石头会滚落,沿着陡坡滑下来,其他碎石也会一同落下,把背对着岩壁的工人压在底下,说不定会砸断他的双腿。        

蛆虫又会减少一只了。        

果然,那里很快传来了凄惨的喊叫。        

喊叫在大声咒骂中变成呻吟,一直持续到太阳落山,持续到炭火般的高温变成潮湿的闷热,持续到大家聚在一起像家畜一样争抢变质发臭的食物,再持续到那些虽然庞大却很容易被摧毁的躯体拥挤着在尘土中入睡,逐渐变得越来越微弱,连那些肮脏家伙的鼾声都盖不住。        

声音终于停止了。        

那具躯体被抛弃在附近的坑洞,伤口还渗着脓液,苍蝇很快聚集起来,爬过那还大睁着,瞪着天空的眼珠。        

        

“喂,醒醒,做白日梦了吗?”        

艾斯从坐在床铺上,斜倚着墙壁的姿势猛地抬起头来,看着站在面前的人类女性。夕阳从作为窗口的石墙洞口斜射进来照着她的侧脸,在墙壁上投下细长的黑影。        

艾斯按了按额角。已经这么晚了?虽然亚精灵无需像普通人类一样长时间地躺下合眼,只要安静地休息一小会儿就可以保持精力充沛,然而自从进入这个远离市镇,周围环绕着森林,以一圈塔楼围成的院落,彻底放松下来之后,他就一直处在这种时而打盹,时而醒来的状态,就连时间感也变得迟钝了。        

“今天轮到你了,协助阿莱格里大人的治疗。”那名女性提醒道。        

艾斯望着她没有回答,这是把他领到这个房间的人,在之后的几天里,她有时会过来打招呼,问艾斯需要些什么。这个女人的长发像海藻一样虬结在一起,黑色中泛着干枯的黄色,她身体瘦弱,嘴唇发青,只有腹部高高隆起,看起来已有身孕很久,马上就要生产了。按艾斯的推断,以人类的年龄来说这应该是位年轻母亲,然而当她眯起眼睛,露出柔和而陶醉的神情时,眼角和额头全都布满了细小的皱纹,饱经风霜的模样让她看上去衰老而疲惫,简直像已经进入暮年一样。        

“还是不愿去吗?”        

女人自顾自说了起来。        

“有机会给阿莱格里大人帮忙是我们的荣幸,他给了我们水和食物,让我们能够住在屋子里,还能洗澡换衣服……不管是拾荒的还是从海上来的,我们第一次能活得像个人样。”        

她低头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腹部。        

“还说能让这孩子顺利生下来呢……他说你有自己的习惯所以不用勉强,就连这点也考虑好了……你真的不想为他做点什么吗?”        

艾斯仍然无视她唠唠叨叨的劝说。于是女人叹了口气。        

“你也不容易,在那个鬼地方过了这么久,身体还没恢复吧。那,多保重,希望你想好以后加入我们,让更多人接受这种帮助。”        

她冲着艾斯微笑了,眼里满是感激和幸福。        

艾斯看着她步履蹒跚地走出房门,在一群身穿白袍的人簇拥下向走廊另一头走去。“欢迎回来,布莎,我们的同伴。”他听到人群中发出了低喃。        

三天以前,一个祭司模样的老年男子来到这个驱使着两百名被流放者、苦役和奴隶的采石场,给了场主大把的金币,说是想要给予采石工人们自由,那个人身形高大,相貌威严,声音低沉而和蔼。他面带悲伤地走进面面相觑,手里还握着石锤的人群中间,抚摸他们被镣铐磨损的手脚,用手从一个水罐里取水浇在他们头上,再捧到他们嘴边,让他们喝下去。劳工们起初对此感到困惑和怀疑,但几个人尝试之后,竟然说伤口渐渐愈合,疼痛也消失了。        

人群中爆发出欢呼声,他们流着泪感谢这位“祭司”,试着活动被禁锢已久的手脚,排着队从那扇以前从未对他们开启过的厚重铁门里鱼贯而出。        

艾斯看着这个自称叫皮耶罗•阿莱格里的人,心中全无欣喜与希望,他认为这无非是另一种形式的人口买卖,很快就会有下一批劳工补充进来,场主不过是发了一笔横财,至于所谓能治好伤口的水,大概是一点麻醉剂,加上人类强烈的心理作用吧。        

——而且,假如他看到我的面孔,会惊讶还是强装平静呢?        

阿莱格里来到艾斯身边的时候,艾斯挥开了他的手,水洒进了沙尘之中。旁边的人发出惊叫和咒骂,但阿莱格里没有吃惊,也没有生气责备,而是把解开脚镣的钥匙放在他手里,轻轻点头,离开他身边向下一个人走去了。        

遥远的地方传来的柔和歌声打断了艾斯的回忆,走廊里的脚步声似乎加快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让他从床铺上跳下来,走出了房间。        

这里位于高塔第三层的环形走廊一侧,厚厚的石墙遮蔽了阳光,即使在夏日也十分凉爽。从走廊的窗口可以望见中庭,之前有人在那儿开垦菜畦种了圆白菜和土豆。顺着走廊向前可以到达比其他塔楼更宽敞的主塔,这个高度有一座大厅,歌声就是那里传来的。        

大厅的门并没有关闭,艾斯在这里就可以看到,不少同样身着白袍的影子在那里三三两两地站着聊天,布莎和另外五六个人到达后,影子聚拢起来,阿莱格里出现在一个人身边,点燃了他手中的蜡烛,那个人再把火种传递下去,闪烁跳动的小小火苗逐渐排成了长龙,再首尾相接,成为一个圆形。        

火光照亮了白色兜帽下面的脸,去餐厅拿食物的时候艾斯见过他们,那里有南方岛屿的偷渡者、断了一条腿的逃兵、乞丐、鱼贩子、苦役犯、还有不少采石场熟悉的面孔。全部是身份低微的人类,他们围着一把椅子,一个人背对着走廊坐在那里。        

“在春天绽放的花朵,会因寒风而凋残,在夏日繁荣的野草,会因冰霜而枯干,我们的生死不过是神灵眼中的一瞬,然而宛如朝露和飞沫般的生命,他也以话语注入永恒的呼吸,让我们得以以双脚站立在大地上,以双手从尘土中获得食物。”        

“所以,你们在恐惧什么,怀疑什么呢?是患难吗?是困苦吗?是压迫吗?是饥饿吗?是赤身裸体的屈辱?是刀剑加身的危险?听听天空中传来的声音吧,你们落泪的时候,他也在为你们悲泣,你们痛苦的时候,他也在为你们忧心,而你们快乐饱足的时候,他宁可被你们遗忘,一片云,一滴雨,一丝微风,泥土中钻出的嫩芽,风平浪静的大海,黑暗中闪烁的晨星,不都是他对你们的爱吗?”        

那个一直低头静坐的人缓缓扬起了脸,他伸出了手,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白色影子像一群海鸟一样围拢上去,挡住了他的身体。歌声越发响亮起来。        

 “风雨如晦,长夜来临,野兽咆哮,暗影横行。”        

“不要害怕,不要躲避,睁开双眼,侧耳倾听。”        

“看天边垂下了白色绳索,那是他领我们前进。”        

“伸手握住那道光吧,门已经开启。”        

“其后是驱散黑暗的黎明。”        

艾斯下意识地轻轻抚摸着左手满是伤痕的手背,这歌声让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自己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母亲一边轻声哼着歌,一边用白皙修长的手指,蘸着从植物根茎取出的染料,在他手背上画下美丽繁复的藤蔓纹饰。        

“倘若以心和灵魂去迎接神祗的祝福,一定能够触及枝头那最丰美的果实。烈火和海水都会消退,神会给我们温暖的白昼和平静的夜晚。”        

——人类手中真的拥有救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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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旅行者        

       

那是个似乎永远不会结束的长冬。        

暴风雪在原野上肆虐,几年前那里还有枯草和收割后作物的痕迹,但现在皑皑白雪掩盖了一切,雪之上和雪之下都只有一片苍茫荒芜。只有远处的黑色树林没有被雪掩盖,枯枝交错如同野兽的獠牙和利爪,在雪地上留下斑驳的阴影。风卷着雪花从山坡上俯冲下来,掠过城墙外肮脏结冻的烂泥地和破破烂烂的灾民帐篷,掠过须发上沾满雪片、围挤在一起瑟瑟发抖的人群,掠过城门上的铁栅栏,把它冻得像冰块一样寒冷。        

房间里的火也熄灭了,整个屋子就像冰窖一样。不过就算是呆在这种地方,也比挤在城墙外面让人羡慕。以前只是悄无声息地在夜里袭击一两人,把他们拖走吃掉的狼群和野狗,现在变得大胆起来,就算是在白天也敢成群结队地出现,咬断猎物的喉管,吮吸那冰天雪地里能找到的,尚存热度的液体。        

军队已经在城里列队集合,他们正准备打开仓库,倘若要供养这些翻山越岭从王城赶来的士兵,那就必须连在城下集结的难民也一起供养起来。然而,早就已经什么也没法给他们了。曾经堆在仓库里的大麦、燕麦、小麦和面粉,都变成了灰烬和尘土,挂着肉干的铁钩空空荡荡,洋葱、芜菁和胡萝卜从墙上消失,现在的存粮不仅无法补给军队或者救济难民,连这个城市的居民都无法养活。曾经传得到城墙这一边的哀号和哭求,也渐渐低落下去,在宰杀完家畜、吃完干豌豆、扒出草根树皮、啜饮完马血也填不了肚子之后,饥饿的人已经开始偷偷的煮食尸体,藉由开仓的契机,无法收容进城的难民会大批涌向城里,就算刀剑也挡不住他们。        

所以,这个庇护所被打碎,拥挤的人群冲进来,翻箱倒柜地寻找食物,打坏仅剩的几件家具点燃取暖也不过是片刻之后的事情。        

所以,那个总是埋首于书本,无论如何也不愿把利刃指向一直在挨饿受冻的人们,想要驾着马车离开的身影,被流矢击中坠入冰冷的河水也不过是片刻之后的事情。        

所以,那双在春天播下种子,拍打被太阳晒得温暖的土地,为灾民送去面包和毛毯的手,无力地垂落在血泊中也不过是片刻之后的事情。        

城门附近传来巨大的爆炸声,熊熊火焰燃烧起来,空气中飞扬着火星和木屑,鼻子和喉咙刺痛得不能呼吸,泪水把视野弄得模糊不清,但是仍然能看到那从高处坠下,衣服被扯破,身上满是瘀伤,金色头发被血浸湿的小小尸体。        

这究竟是谁的错呢?        

是天候?是野兽?是迟迟不肯提供援助,为了维护战绩任由盗贼和匪徒肆意掠夺,想等到各股势力自相残杀到自行消灭再悠闲赶来坐收渔利的军队统领?还是乐得看到政治对手心力交瘁疲于奔命,自己坐在温暖的房间一边吃喝一边等着看笑话的大臣?是轻易地陷入恐惧和狂乱,只会把怒火指向眼前,完全忘记曾经给予他们的恩惠的民众?还是请求无果还要勉强收容四面八方跑来寻求庇护的流民,以至于自己的家人反而都无法保护的领主呢。        

如果找到仇恨的对象,不管那是人,是异族,还是神灵,将这郁积在心中的悲伤和遗憾发泄在上面,或许能够更坚强地生活下去吧。        

然而胸腔里除了深深的空洞别无一物,自己的灵魂仿佛从身躯中挣扎出来,站在无边无际的广袤黑暗中,看着变得越来越渺小的人群,除了弱小和无力,心中已经没有其他的感受。        

        

楼下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哈根从窗前站起来,揉了揉太阳穴向外望去。四个佣兵模样的人类和贝斯特扭在一起被踢出了酒馆大门,在院子里大打出手,刚才的声音就是他们腰间的短剑相互撞击,以及豺狗模样的贝斯特一脚踏碎酒瓶的声音。或许就是这种混乱嘈杂,又让那个很久都没有降临的梦境再次回到了自己脑海里。        

——就算在梦境里也提着偏执和毫无意义的问题,白白浪费了宝贵的休息时间。        

哈根皱起眉头,陷入短暂的自我嫌恶,然后无奈地站起来向楼下走去。既然已经睡意全无,不如到下面坐一会儿,再听一听有关那个“行神迹者”的事情吧。        

酒馆里人声鼎沸,人影和灯光一同晃动,食物油腻的味道以及多数肮脏邋遢的客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混在一起,没有饮酒恐怕也会感到头晕。哈根从咯吱作响的楼梯上走下去,侧身躲过端着麦酒从面前走过的侍应,小心避开地板上的呕吐物和跳上桌子开始跳舞的醉汉们,找了离壁炉比较近的靠墙座位坐下。        

“听说阿莱格里大人昨天到附近的镇上来了。”        

“真想去见识一下,他真的能让瞎子睁眼,让瘸子走路?”        

“哈哈哈哈,你是不是在想,你那生不出小崽儿的老婆终于有救了……其实,根本用不着什么祭司大人,我们就能帮她治好!”        

“混蛋,应该让他给你治治这张臭嘴。”        

“干脆把舌头拔掉好了。”        

酒馆里飞来飞去的粗俗喊声一如既往。哈根用目光捕捉着涨红了脸高声大笑,把酒杯在桌上撞得砰砰作响的酒客。由东向西的旅行已经进行了快一个月,起因是听说森林都市布加佛斯特附近出现了某个“能医治疾病,甚至能让身体残疾的人康复”的祭司。有关他的传闻随着越来越接近目的地变得越来越多,谁也不知道他从什么地方来,身份为何,只是传说这个叫做阿莱格里的人看起来历经风霜,但仍然没有折损堂堂的仪表和高雅的风度,甚至有人说倘若擎着白鸽的奎文来到这个世界上,一定就是他那副样子。        

——开什么玩笑。        

卡萨里奥有各种神祗的信徒,虽然其中大部分是披着信仰外衣的诈骗犯,或是盲目寻求精神寄托的愚昧者,也确实有一部分是从精神和肉体上不断对自己进行拷问,以期获得神灵眷顾的狂热人士,哈根完全不能理解那些人的想法和行为,但并不否认他们的存在。巴鲁耶的狂战士可以让自己的身体化身为盾,抵挡铁矛和箭的攻击,伟尔琉伯的忠实者可以窥视他人的梦境,吉巴恩的苦行者能忍受极端恶劣的条件,葛那佐的同伴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隐匿身形,变成任何一个看起来平凡无害的普通人,再一击致命以达到他们的目的。        

然而,成千上万的信徒里只会产生一两个这样的特例,他们通常不愿意参与繁杂的人世纷争,也并不强迫别人接受与自己相同的信仰。奎文的追随者确实能够治疗伤势、抚慰人心,力量强大的就算致命伤也能在一定期限内治愈,但让身体失去的部分完全恢复,已经超越了人类行使神术的范围,另外,更令人生疑的是,这个叫阿莱格里的人似乎收容了不少无家可归的流浪者,还去附近的采石场和矿洞解救苦役犯,把他们带到森林中自己开垦的土地上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        

自给自足?森林都市远非它的名字听起来那样浪漫和平,由于地处偏僻,又毗邻广袤的树海,很多不法之徒利用这里藏身,躲避执政者的追捕,换句话说,这是个罪犯和小偷云集,随时失踪都不会有人在意的地方。那些进入森林中的人很可能已经成了失踪人口,只不过没有人会为了他们追根究底罢了。        

他们不是被拯救的,而是像他们原本的身份那样,被利用、被践踏、被消耗而已。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不求回报的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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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母亲        

       

她从闷热发臭的拥挤船舱里钻出来,通过一条长长的甬道向前走去,周围还是一样的阴暗潮湿,不过可以呼吸的空间大了许多,布莎激动地大口吸气,享受着活下来的喜悦。海水和海风给了她粗糙的皮肤和提前衰老的面容,但也同时赋予她即使在长期营养不良的情况下也能维持着,在缺氧、传染病和晕船死去的一批批偷渡者中存活下来的强健身体。        

——只要再坚持一会儿,从这里走出去,踏上那片陌生的土地,一定可以过上好日子,至少比冒着暴风雨出海,整日辛苦劳作之后,再看着鱼虾贝类一只只在赤潮中死掉来得轻松舒适。是的,不然变卖了所有财产,天天过的连牲畜都不如,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冰冷的海水摇荡着从脚下升起,徐徐没过脚面,让她浑身颤抖,就算在一片黑暗里,她仍然下意识用手按着腹部,保护着她此生最重要的东西。        

——难道船漏水了?孩子会出事的,得赶紧出去。        

她试着克服水的阻力向水浅的地方走去,但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分不清方向,周围弥漫着雾气,水还在涨,升上膝盖、大腿,同时开始变得灼热,她手脚并用地划着水,恐惧地发现周围的水开始变红,像鲜血一样向周围蔓延。        

水越来越深,爬过她的腹部、腰部、胸部、颈部,最后淹没她的头顶,她拼命往上游,但那水变粘了,从她的鼻子和嘴巴里灌进去,束缚住她的手脚,把她淹没在一片汪洋湍流之中。她挣扎着向几乎触手可及的光亮伸出手,那里站着祭司大人,曾经把她从沙滩上扶起来,拍她的背让她咳出肺中的水,再把她领进房间,给她干净毛巾的祭司大人。那张面孔上带着平静安详的笑容,他身边站着这个地方认识的同伴,凯瑟琳,穆丹,克里斯托弗,巴德……也像自己一样经历过艰难困苦,最终在这里获得安宁的人们。        

突然,红色浊流缠住了她的手臂,她看见手上的皮肤遍布可怕的水泡,接着一块块剥落下来,露出肌肉和筋腱,而肌肉随后溶解,连骨骼都显露出来,她想呼喊求救,但那喊声变成几个大水泡在海流里消失了。        

骨头折断一般剧烈的疼痛从四肢传来,她徒劳地扭动身体,想尽最后的努力从水中挣扎出去,随即更为可怖的痛感刺穿了小腹,让她整个身体都弓起来。        

——完了,完了,完了。        

那是什么?比起撕心裂肺的疼痛,布莎被更加诡异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两腿之间涌出了鲜血,接着“什么”用细长的,带着四根脚趾的锐利前爪撕开了她的身体探出头来……        

布莎猛地惊醒过来,浑身大汗淋漓,枕头和床单都被汗水浸湿,她支起身体,眼泪不断地从眼眶滚落,接着她颤抖着抬头望望空无一人的房间,用手压在胸口上,想要平息那难以抑制的心跳。        

太好了,那不过是个噩梦,自己躺在干净的白色床单上,火焰在墙壁上的油灯里投下暧昧不明的光,除了空气中飘荡着些微的血腥味,周围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血腥味?        

布莎攥紧了床单,噩梦似乎远没有结束。身体上传来的痛楚让她感到一阵眩晕。她终于记起自己被几位同龄或年长一些的女性扶到这个房间,安置在床上的情景。周围的确摆放着毛巾和水盆,还有止血用的药物和器械。        

“我的……孩子?”        

——婴儿在哪儿??        

布莎哀嚎一声从床上站起来,接着脚步不稳地跪在地上,想象了十个月,还不知道是“他”还是“她”,但已经挑选好一个渔妇所知的最美词语作为名字的孩子,没能见上一面就被人带走,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布莎决不能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她披头散发,像一头发狂的母兽一样冲出房间,扶着墙壁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去。        

外面很黑,一如她刚才的梦境,这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四周都没有光线,就连刚才那样的昏暗油灯都没有点燃,只有尽头的阶梯上面投下些微光。她费力地挪着步子,脚下传来黏糊糊的触感,冰凉粘稠的东西划过她的大腿,大概是血。        

——祭司大人一定就在上面,或许孩子的情况不太好,他正在帮忙处理,没来得及告诉我……一定是这样。        

想到这里布莎稍稍松了一口气,她在黑暗中摆动身体,如同游泳一样向海面上方,可以呼吸到新鲜空气、看到明亮月光的地方前进。        

突然,整条通道不正常的颤动起来,远处传来了低沉的轰鸣,接着,诡异的喧闹声同时从四面八方响起,从石头缝里钻进布莎的耳朵:那是听起来有点像笑声,非常急促的,吸气和吐气的声音,仿佛想说什么,但突然丧失了语言能力,只剩下喉咙里混沌不清的尖啸。走廊尽头的楼梯上面隐隐有火光闪烁,一个人影朝她奔来。        

借助微弱的光线,那人近在咫尺她才勉强辨认出面孔:那是最近才来到这里的亚精灵少年,虽然外表还是个孩子,但年纪也许和布莎的父亲差不多。因为采珠人中也有亚精灵这样的种族,纤细的外貌和灵巧的双手让布莎对他们抱持着亲切感。        

——他……和他们一样,不怎么说话,但是一定能明白,我……我需要帮助。        

布莎抓住了他的手臂,亚精灵向后退了半步,似乎犹豫着要不要把她的手甩开。但他随后还是站定,绿宝石一样的瞳仁微微发光。黑暗中,传来布莎第一次听到的清澈声音。        

“你被骗了,阿莱格里是……那些人类……已经……”        

布莎的耳朵嗡嗡作响,粘稠的浊雾蒙上了她的双眼,沉重的东西缠住了她的双手双脚,她张开嘴想要大叫,然而嗓音变成了像她刚刚听到的,尖细可怖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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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祭司        

       

阿莱格里站在镜子前面,看着镜中敞开麻布睡袍的自己。        

稀疏的头发从两鬓开始变白,毫无光泽的面孔泛着青白色,肌肉松弛,毛孔粗糙,老年斑从脖子一直爬到脸上,额头上布满了皱纹,眼角和嘴角可悲地塌陷着,两腮下垂。        

——究竟是何时开始变成这么一副尊容的?        

剥去了伪装赤身露体的自己完全脱掉了那种高高在上的傲人气势,变得衰老脆弱,和他在背阴的小巷、肮脏的污水沟旁边发现的乞丐没有什么不同。        

年轻时的他怀抱理想与热切的渴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大地上行走与祈祷,恪尽职守,全心侍奉他所向往的神祗,想为人们带来祝福。他曾穿过炎热干涸的土地,来到熙熙攘攘的城市,为贫穷的人们治疗疾病,也曾冒着刀锋和箭雨来到战场,给躺在泥泞的战壕里的受伤战士带去药品,像刀砍斧劈一样的峭壁、波涛汹涌的大海、冰封的雪原和荒芜的沼泽,没有一样能阻止他的脚步。他对所有生灵一视同仁,不管他们的年龄、性别、种族,即使他们对他表示嘲笑和唾弃,他依然没有放弃说服:只要怀抱纯洁的信仰,神就可以拯救你们。        

他见识了世间的种种苦难,试图用双手将深陷于这些挣扎的人们解脱出来,然而,苦难并没有因他的行动有一丝一毫的减少:政客们要么给了他虚假的冠冕,利用他爬上更高的位置,要么视他为洪水猛兽,污蔑他、诽谤他,打击他,打坏雕像,把鲜血泼在祭坛上。相互敌视的势力都想拉拢他为自己一方的成员,被拒绝后袭来的则是狂风骤雨般的唾骂。就算因他的手而得以保全性命的人,也并没有接受他的信仰。        

“为什么曾经给过我的,现在不能再给我了呢?”        

“为什么那个家伙得到了恩惠,我却不能得到同样的呢?”        

“为什么你让我活下来,却还让想吞吃我的野兽站在这土地上呢?”        

“骗子。”        

“伪善者。”        

“披着鸽子羽毛的蛇。”        

或许这就是神给我的试炼,他想,只要坚持下去,终于有一天会获得理解吧。        

然而,随着年岁渐长,他在这样的旅行中越发感到疲惫,曾经精力充沛的身体也一天天衰弱下去。于是他在大陆西北找了个地方隐姓埋名定居下来。        

他依然没有放弃,这是神祗的提示,或许在思索与诘问之中,可以找到信仰的正途。        

千百个长夜与千百个白昼,他孤身一人远离尘世喧嚣,外面四季更替,生命繁荣消亡,人们来来往往,人群的欢笑和痛苦和他不再相关,他面对的只是点燃的烛光与从井里汲取的清水,空荡荡的教堂与覆盖着白布的祭坛,听到的只是石板上的足音与遥远的钟鸣,还有火把燃烧时发出的哔哔剥剥的响声。有人来求助,他便会施救,有人向他倾诉,他便会倾听,但除此以外他每天就只是在静思默想,从发黄的纸页中寻找先人的事迹。        

但是,这也一点也没有延缓时间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也没有让他免于被不幸侵袭。        

他病了。        

起初是左眼看东西出现了重影,接着眼球覆盖上一层白膜,什么也看不见了,后来似乎有逐渐发展到右眼的趋势。他更换了义眼,勉强保住视力,但身体其他各处又发生了病变:牙齿开始脱落,关节开始咯吱作响,耳朵也听不清,有时候会突然喘不上气,胸部不时传来刺痛。他忍受着镇上医生诡异的眼神去问诊,只得到病因不明的回答。别人都把他当做一个老糊涂,因为衰老而变得脾气暴躁愤世嫉俗。        

——就算人类的生命像朝生暮死的蜉蝣一般短暂,我也还没到风烛残年啊!为什么要遭受这种痛苦!医治别人的人居然连自己的病都治不好,是多么讽刺!        

——神灵在哪儿,我每天呼唤的名字只不过是虚伪的记载上虚伪的文字,那个形象不过是人们杜撰出来的影子,还是,他正躲在云端嗤笑,享受着牺牲与供奉而从来不向信徒施以援手呢?        

就在这时,他在黑暗中听到了耳语,不知从何而来,是谁,在那里低声诉说,也说不定是过于强烈的愿望,或者他阅读的书籍让他产生了幻想。        

“飓风咆哮,海流翻卷,万物皆源于深海,降生方能替代死亡,死亡方能换取生命,失去才能获得,枯萎才能生长,切开的伤口可以萌发新芽,流淌的鲜血可以抑制衰亡。”        

——对,那种方法。        

——那种方法才是真理,不断的付出什么也换不来,只不过是在消耗自己而已。        

——我失去了那么多,现在该让他们偿还了。        

人的性命十分短暂,数十年就可以让肉体耗损,但记忆和灵魂并没有那么快腐朽,倘若利用其他人类,甚至异族的身体,也许可以让灵魂永久地寄宿其中。利用水银、橡木、山羊的角……还有那东西,可以制造出无色无味的液体,注入生物体内把他们变成容器。        

镜中的面孔露出了微笑,他几乎可以看到自己的皱纹抚平了,白发染黑了,面色变得红润,恢复了壮年时期的面容。        

空气中飘来一丝腐臭,祭司大人厌恶地皱了皱眉,弃尸坑撒多少石灰也掩盖不了那种气味,下次去镇上的时候,带些易于燃烧的香料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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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祭品        

       

森林燃起了熊熊大火,从城市里便可以看到滚滚浓烟,远处高大的建筑似乎在火光中坍颓,石头被烧得通红,冒着可怖的烈焰。        

城市驻军已经把那座建筑附近的树木砍伐干净,以防止火向城镇蔓延。剩下的事情就交给老天,以及那座林子里的贝斯特和弗洛拉来处理吧。他们不想再靠近那个传说中很多人进去却再也没有离开,夜间不时会响起诡异的声音,闪着诡异光线的地方。        

而有个人混杂在处理山火的队伍里,在人群离开的时候向相反方向走去。        

“喂,你去哪儿?”        

眉毛和胡子都被烟熏黑的卫兵抹抹头上的汗,对那个穿着厚厚的衣服,用斗篷遮住脸的人喊道。        

“找点东西。”        

卫兵目送着那个人向树林深处走去,想要发言阻止,但扑面而来的热风让他直往后退,他咂咂嘴,又是不知从哪儿来的精灵法师吧,让他们都去送死好了。        

男人以不紧不慢的步伐走向那栋建筑,一个小时以后,火已经小了很多。那种魔法造成的火焰,并不像焚烧柴禾产生的火那样持久。等他能看清高大的棕黑色的石墙,城堡顶部仿佛在嗤笑的石像鬼,被砸碎的台阶和焦黑破碎的木门的时候,火几乎已经熄了。于是他加快脚步,向这座曾经用作深海祭坛的古老遗迹走去。        

石阶一直从脚边延伸到两层楼高的地方,大门敞开着,男人走进了大厅,望着眼前的一切。        

大厅四周的走廊似乎整个崩塌了,被某种暗红色的染料涂上令人不快的畸形图案,那看起来像一个巨大肉瘤,上面遍布着肿块和血管,肿块和血管连接着一具具躯体,他们仿佛从地底钻出,向上奋力挣扎着伸出双手。然而仔细观察,可以发现那已经不是“手”,而是弯曲的、由两根骨骼支撑,还包覆着翼膜的前爪,那所连接的、已经被烧毁、皮肤剥落流出内脏的躯体早已不属于人类的模样,只有原来似乎是头部的地方,还隐隐留着人类面孔的痕迹,他们大张着嘴,眼珠烧融,舌头伸出。        

图案中心的位置坐着一堆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生前似乎穿着宽大的织物,已经被烧得和皮肤肌肉粘在一起,那上面还有一摞烧焦的纸片,只有硬皮封面保留了一点下来。        

男人从血泊中穿过,靴子底传来踩在黏着物上的恶心声响,他用手去碰那堆纸片,它们马上变成了飞灰,他直起腰,恼火地叹了口气。        

突然,远处一串脚印吸引了他。        

那不是大厅中间的人向远处逃跑所留下的,而是从崩塌的、通往地下的走廊那里延伸过来,印在碎石间的血印,起初还能看出是人类的双足,后来逐渐变形扭曲,成了长长的带着蹼的利爪。再后来从两个变成了四个,它们交错散乱地通向一具尸体,尸体脸向下伏在地上,没有被火损坏的那样厉害,从形体和头部披散的毛发来看,似乎生前是位女性。        

男人走过去,把那具尸体翻过来,他惊讶地发现,怪物的爪中握着一个小小的,青蛙一样的躯体。        

那是人类的婴儿,已经死去多时,胸前似乎受过刀伤,而造成这伤口的匕首,看来就插在“母亲”背后。        

男人站在那里不发一言,久久地凝视着面前的一切。        

突然,一只手握住了他的脚腕。        

“带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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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耐心看到这的人,我给你们磕三个响头!【        

就想试试POV而已,不知道为什么变成这样!【        

想写温情戏但是半路跑偏了!【        

那个啥,如果初遇比较糟糕以后还能慢慢好起来的,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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