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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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梦的呢?   

做梦不仅仅是人类的特权,好像其他的哺乳类和鸟类也会做梦。大概是人在羊水中,小鸟在蛋内就会做梦了。   

一旦闭上眼睛、放松身体后,就感觉人好像躺在一张游水的毯子上。意识摇曳着飘散,我化为一滩水溶解在水中。   

最早影响深刻的梦是在幼稚园的时候。我哭着醒来,和妈妈说爸爸打我——实际上并没有发生这种事,当时的环境根据我的记忆也没有什么暴力因素。最终妈妈把这个梦当做是电视节目的不好的影响,让我少看些precure和假面骑士后便用零食哄好了我。   

但是现实中几乎不会出现的事,随着长大也会出现在梦中。比如说小学的时候,我梦见自己从满是鲜花的大楼顶一跃而下,随着心脏的快速跳动和胸口的疼痛而惊醒。到那个年纪,我已经不会再和妈妈说关于梦的事了,说了她可能也只会说那是我看precure的错。在她的印象里,那些动画的人物总是在大楼上跳来跳去的。   

之后的梦便越来越离谱。要说现实点的有赖床时梦见自己在刷牙,上课时梦见自己在上课,完全印证了想要什么梦的理论。还有梦见自己会飞、会瞬移、被什么东西追着,能清楚地认知到自己在梦中的身份,比如自己原本就是个男孩之类的。   

即使察觉到异样,在梦中也能一瞬间接受这样的事。这并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   

“做噩梦也是件好事啊。”年长的他说着,“这样醒来的时候就会感觉到现实的美好。觉得幸好醒来了,而不是懊悔梦为什么会结束。”   

他的声音,样子,都是那么地熟悉。我们坐在地上拿着手柄打格斗对战游戏,窗外是亮得看不见景色的夏日日光。   

我的手小小的,无法包裹住整个手柄。那也是当然的吧,我还是小学生,接下来还会长大的。   

就将身材细长的他称为K吧。对我来说既不是大人,也不是幼稚的小孩的K十分有可信度。我们走过被炎夏热气所歪曲的道路,只是出门拐弯去隔壁的距离却让我感觉走了很久。什么也看不清,沉重的眼皮阻碍着我的视线。跟随着前方模模糊糊的背影,我一边伸手去拉衣服一边喊着:   

“K——K——”   

“志都,要叫K哥哥,不能这么不懂礼貌。”   

爸爸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来,我的父母总是对这点纠结得没完没了,让我有些厌烦。   

不知不觉中,已经身处他的小房间。我和K两家是多年的邻居的关系,所以打游戏转移阵地也很方便。他的房间和往常一样昏暗,可是我却比往常看得更加不清楚,仿佛在暗中失去了视力。原本应该开着冷气的房间也热得我难以忍受,我听见他的声音仿佛从远方飘来:   

“名字的话——就叫饴村雫吧。”   

他将电脑屏幕转到我的面前,我看着屏幕上扭曲的文字,简陋的版面,屏幕那头不曾相识的人的只言片语,伸手放在键盘上。   

我的手指被评价为很适合弹钢琴,在同龄人中也算是长的。我熟练地输入那串我们一直使用的秘密文字串,作为网站的管理人登陆了。   

“新年,我们家要去富士山旅行。”   

K面对着我说着,又将不知道哪里来的游戏手柄塞到了我的手里,我的手好好地拿着手柄,将他的角色逼到了角落。   

是树海。   

“是树海。”   

我不知道为何能知晓他的回答。这个词在作为孩童的我的脑中,呈现的是一片绿色的森林和蔚蓝的海洋结合的样子……不,我已经不是小孩了……但是,这种事也无所谓了。我把这种疑惑抛到脑后。   

我好像的确是大人了,但是身体又是小孩子,行动变得异常地困难。在模糊的视线中,我好像把K的角色逼到了墙角后胜利了。抱着炫耀的目的我向身旁望去,K并不在这里。但是这里不知何时成为了“树海”。   

我趟着红色的海水,抱着细长的树干喊着:“K——K—你去哪里了?—”可依旧没有人回应的样子。海水越涨越高,再这样下去我也要被吞噬的,我畏惧那些红色的盐水从我的鼻子嘴巴和耳朵灌入我的身体。我涌上浓浓的睡意,眼睛更加难以睁开。唯一想要做的事就是逃。   

畏惧水底的我想要逃到天上去。   

恐惧痛苦的我想要逃到天上去。   

渴望能做到些什么的我想要飞到天上去。   

于是,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在天上了。   

我俯瞰着身下红色的海水,距离远了之后好像也没有这么可怕,然而我心中的恐惧随同兴奋一直难以褪去。我似乎能够一直飞在天上,我似乎又会随时掉下来。   

正担心着这样的事,我便无法停止地向下坠落,好像我一直被天上云层里的丝线拉着,如今它又慢慢地将我放下来了一样。下坠时所带来的是增幅的恐惧,落地时又再次拥有了脚踏实地的安心感。我落在了一块十平方大小的树林小岛上,树上挂着一把铁锹。   

“K——”我喊着K的名字,像是动画片里挖宝的角色那样,奇妙的力量让我相信我所寻找的东西就在这里。   

我挖着,挖着。将铁锹插入湿润的沙土中,用脚踩得更深入一些,然后把土抛向海中。重复着这样的行为不知道多久。我感觉自己好像精疲力尽了,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喘着气看向坑中,好像浑身都累得发疼。但是,K躺在坑里。一点泥沙也没有沾到的样子,他好像在温暖的泥土和海浪声的包围下睡了。   

   

“我已经累得要命了,K”   

我说着这样的话,从睡梦中惊醒。我的即时梦话声传到自己的耳朵里是一件非常偶然的事情。大约一年也就一两次的程度。夜晚在梦中的妄想让我过度疲劳了,窗外的鸟叫声和白昼的日光却让我不得不面对已经到了起床的时间这个现实。   

我拿起手机,作为管理人饴村雫日常登录【世界的尽头】这个网站。网址根据情况时不时要更换,每天起床登录也只是习惯性地看一下有没有什么危险的内容。作为一个发散负面情绪以及自杀集会的讨论网站,总归会有很多麻烦的事。   

我对于这种内容并没有那么投入。只是被K拜托一起去做了,K已经不在的现在,除了我以外也没有人能够做下去罢了。   

结果K当年没有全家去那名为树海的地方旅游。他们一直待在家里,过了几天后全家的名字上了报纸的讣告,冬日的夜晚,警备员骑着自行车宣传:   

“冬日取暖,也请各位居民注意开窗通风,检查煤气燃气是否关闭泄露……”   

   

而那个被称为树海的地方在我儿时丰富的想象力中留下了深刻地印象。有那么一两次梦见过。从今日的梦醒来,我继续进行白天的日常生活,到了夜晚安静的时刻,我再度走下入梦的阶梯。   

那是至今为止没有过的明晰的体验。我记得我作为雨村志都的人生,同时也能体会到——翅膀在背后挥动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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