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龄:19
身高:182
爱好:听广播、看天气预报
立绘捏人
https://picrew.me/image_maker/1744829
https://www.neka.cc/composer/11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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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今天和平时不太一样了,往常每个周五都坐一小时地铁,就为了去他心仪的中餐馆,在一周结束而案子毫无进展之余,用喜欢的食物给自己紧张的神经放松一下。而这周有人给他从前方带回了大新闻,案子终于不是停在原地,好似坐了中秋的跷跷板,“啪”地一声飞到了空中。他也因此在兴奋中多沉浸了一会儿,等他想起来时,已快到平日去中餐馆的时间了,克里斯每周五雷打不动,就为了这个时候。
可给他带信儿的大恩人,老同志菲恩图斯还坐在对面呢,见自己愣住,菲恩——他现在是这么称呼对方的,和善地笑了笑,开口道:“你有事要紧吧?不用顾虑我。”
这一说让克里斯更难堪了,他一向不擅长向人表示谢意,出于私情帮自己留意了,还拖到这个点(虽然离下班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可还得收拾东西呢),他心一横便说:“菲恩,你喜欢吃甜口的肉吗?我今天要去一家中餐馆,那的左宗棠鸡我敢打包票。”
“好啊。”菲恩对他坐立难安的理由居然是要吃饭似乎没什么意见,欣然应允。克里斯便松了口气,紧接着他又想起些什么,便追问:“你介意我们两人吃的菜被装在一个盘子里吗?中餐不分盘的……”
菲恩摇了摇头,但眼角上挑了一下,眉毛挤到中间,好像要笑出来:“小克在意这种事吗?哈哈哈……我还因为你要担心我会使不顺筷子!”
“因为会给配叉子的嘛……”克里斯不再问,把东西简单整理一番,和菲恩一同走出办公室。
“听说你又没赶上去德国的飞机。”在地铁上,两个人继续闲聊,这节车厢没什么人,菲恩下意识的把说话音量压低了。
“也不是没赶上,是航空公司把我的票改到其他航班,等我到的时候,他们把事情都办完了。”克里斯挠着下巴,“于是我就去看了看别的地方。好在没出什么大的岔子。”他还是没法直面哥哥,老实说没赶上飞机不知道是走运还是倒霉了,似乎是碰巧在附近的哥哥遇到了一伙人在打架,正欲劝架却被叉子扎中了屁股,不幸沦为受害者,所幸皮糙肉厚的没受伤。
[……在邪教徒斗殴的现场发现了也准备吃海员套餐的汉德……不幸被卷入斗殴之中,叉子扎到了施法媒介的按键,误发送了一条今日运势查询的短信,在挨打数分钟后收到回信,写着‘小心叉子’。准是挺准,可惜有点慢。]
“不愧是你们部的,可真会写冷笑话!”菲恩浏览了一遍克里斯举着的小小的液晶屏,上头挤满了字,他的哥哥和他用的是差不多的款式,但和克里斯手中的不一样,并不是普通的手机,而是所谓的“施法媒介”。在二十年前可能还算得上新潮,到现在已经是能成对放进博物馆的程度了。
按键机被叉子怼出一条短信怎么想都是有点灵异的事情,但克里斯随后的话挥散了这团小小的疑云,甚至还带了一丝搞笑色彩。
“我哥他啊,把那几个套餐设置成快捷键了,一点就发,然后他一星期的话费就没了。”
这套餐真是有够贵的。
菲恩没再开口,随克里斯下了地铁,克里斯领着他在窄窄的街道上七拐八拐,最终在街道一角发现了一个红色的招牌。
“最近运气真好,”克里斯握了握拳,“这家店我还是第一次来呢,之前只是听附近的人说有这么家店,没想到一次就找到了。”
哎!?不确定店在哪还带着人来吗?菲恩失笑,没准他那种天生方向感很好的人?排烟筒里飘出酸酸甜甜的香味,他便没再多作理会,打算把这句话和左宗棠鸡一同咽下肚。
+展开
悄悄地滑铲
————————————
不知从何而来的蜜蜂飞过浅棕色的高栅栏,在几个花苞与唯一盛开的花朵之间徘徊,最后理所当然般扑向后者。蝴蝶亦悠哉悠哉地左右游荡,上下摇摆,其轨迹毫无规律,但似乎即将坠落,且若此时放过,接下来便更加不知其何去何从……
一团如同白色绒毛球的小型犬只小跑着从后花园的中间到了栅栏边,而后聪明如她自知不能跃至蝴蝶忽然升起的高度、目视着对方慢悠悠地飞出花园之外。
不远处的佣人只是站在后花园与别墅交界处,她的视线明显在这边,但思绪完全云游四海。
于是白色的小型犬从不会寄希望于仅仅是看着非必要绝对不插手的没趣的佣人,作为一只活了好几十年然后发觉自己越来越聪明的狗狗……她绕着偌大的后花园的边缘、也就是那高得连佣人也不曾能翻越过去的栅栏奔跑。
"汪汪!"
以及时不时莫名其妙地,或者说只是突然想叫所以才来那么一声的叫声。
浅棕色、棕色、浅棕色、棕色。
视野中每天都一成不变的栅栏颜色交替着闪到视野以外,哪怕一些被雨冲刷过,棕色的漆还没能得到修补的很像浅棕色的棕色也依然是棕色。嗯,当然啦,这是不能被打破的规律!
于是,还是浅棕色,棕色,浅棕色,棕色,白色,浅棕色。
——她后知后觉地停下脚步。
回过头,只见浅棕色与棕色之间的栅栏空隙,夹着一只有从未见过的偏灰、但在阳光照耀下显得雪白的厚重的毛,好似其他犬只但闻起来又有所不同的"狗"……
"白色(white)。"
让她情不自禁地以人言说出了心中所想。
那形似犬只的灰白色生物见小型犬终于走近,眯着眼,心有所想地,咧开了细长的嘴。
"怀特?"
公司走廊上,半开的档案室门前。
帕瑞妮安一边把门小小地推开一点,一边出声呼唤一路指向门内的熟悉味道的主人。
尽管还没有回应,但已经能确定那家伙就在里面的帕瑞妮安这次完全推开了档案室的门,然后一眼看见怀特在档案柜之间就地而坐,身边还有许多打开的或者没打开的档案盒。
并且,还煞有其事地把手里正在翻阅的文件翻了一页。
帕瑞妮安哒哒地走到他身边,仅仅跟着看了一眼文件便不再停留视线,转而抬头、再次喊道:"怀特。"
"……"
他的瞳孔里倒映出文件里的那些挤成一团的细小的字。
"怀特!怀——特——!"
啪啪啪啪啪。一连串拍打在怀特左臂上的声音响起,被打得好像终于从文件里回过神来的怀特终于有了反应——尽管只是略微地扬起了嘴角,以及手里翻阅文件的速度下降。
最后,他也终于在仍然不断的拍打声中合上档案盒,但又很快地拿起了堆在身边的另一个档案盒,亦不忘毫不受拍打影响地从怀里摸出怀表看上那么一眼。
"还有时间,等我看完这个再去散步。"
有了确切的回应,拍打声总算是停下,紧接着她的疑惑:"散步?这是工作吧?"
"……"
"怀特?"
"怀特——"
拿着另一个档案盒正在拨动盒扣的怀特被推得摇摇晃晃。
最后一个盒扣因为动作摇摆不定怎么都解不下来。
不久后,推拉停止了,尽管好像有别的什么同时发生。
但至少,现在他终于如愿地打开了档案盒,得以拿起藏于其中的厚重账本,并随手拍掉上面可能存在的灰,或者说时间积累沉淀下来的什么东西:可能是前辈的智慧,也可能是前人的见不得光、败絮其中的罪恶,被封印在这套还停留在纸质介质的账本里,然后再接着被二次封印在很少被拜访,固定整理周期也逐渐变长的老旧资料堆之中……
啊,即使被妥当保管也永远逃不开的特有的霉味,便是这些纸质的档案被封存在这里永无天日的原因及其结局。
心情一下变得愉快起来,怀特轻轻地抖了下立在头上的一对长耳,在脸面挂上了爽朗的、好似从档案室的窗帘缝隙中挤进来的一束阳光的笑容,柔声应道:"是的,这是工作。"
"而我已经如愿得到了这份工作。"他说着,手里动作不停,又翻了一页,"说到底只是被安排去做日常的巡逻,不出意外的话,可不会发生什么事。啊没错,假如某位看见没见过的东西就一定要围上去叫喊几声的小姐安分一点的话。"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又长长地呼出来。纸张被搁置在阴凉处太久的味道,也就是之前就很满意的霉味与别的什么一起在鼻子里乱窜。
"虽然暂时没办法光明正大地找行政处要我想要的文件,但以情报司的名义可以在报备的情况下随意翻阅档案。"
唰啦。唰啦。话间翻页的声音越来越快。
"你觉得我在找什么?不管什么都要自己去争取。记好了,帕瑞妮安。"
尽管他的语气听似苦心一片,但最后仍然无可避免地因忍不住露出笑意而透出些微妙的嘲讽意味来。他"啪"地一声合上快速浏览过一遍的账本,然后将之原封不动地装回档案盒里。
"话说回来,好痛。"
啪嗒,盒扣应声被挨个扣好,而再之后,他侧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臂。
"……你要咬到什么时候?"
不论如何,巡视任务出发在即,想要处理被咬出牙印的西服已经来不及了。但所幸现在还暂时没有需要跟人接触的预定,稍微有些瑕疵也无妨…话虽如此,就这样放心下来也还太早了。只不过接下来能做的,无非是寄希望于绒毛披风,以及不会再发生什么预想之外的需要将之脱掉的事项。
而在临走前最后的最后,怀特从后勤办公室走出,总算是在等待的人快到极限之前赶到集合点。
"恭候多时了,'大小姐'。"
与突然变得恭敬的言语相配的是整齐的衣着,笔直的体态,满怀敬意的礼仪,以及淡淡的标志性笑容。
当然,就算切换模式也不能忘记在话里藏些尖锐的玻璃碎片,于对方反应过来之前静候佳音——虽然他才是最后到场的那个,但主动权往往由先发言的一方掌握。
"哼。"
而知晓他更变称呼所谓何意的帕瑞妮安亦迅速地得出早已对过号的正确答案,其中理所当然需要排除掉切换之前的任何话题,唯独剩下些货真价实的不满与猜疑,潜伏在她那副看似稳重得体的人工假象之下。
"那就赶紧出发吧,'管家'。"
于是怀特简单应了一声,当然马车或者专车什么的是准备不了。不过,可用的理由要多少有多少,而这次的任务暂时不必要追求形式,倒也省去了不少需要记住的事以及随之而来的,不稳定的麻烦。
总而言之,情报司分批赶到巡视地区的方式朴素又直接——至少初来乍到的他们理应如此。暂时无需在意路人的目光,会在清晨的点早起的行人总是被分为忙碌的和完全不忙碌两类,而陌生的行人间本来也就互相不会有太多兴趣。确定没有被跟踪调查,或者说现在也没有什么会被跟踪的理由,那么尚还有说辞保留的现状也就变得无需在意。
二人一路悠哉悠哉地走到情报司定好的巡视集合点——距离规定的集合时间几乎分秒不差。如若四人齐刷刷赶来此处反而让人觉得奇怪,适当的"准时"也就成了一种自然。当然,看似持有目的地的他们在这附近突然停下也没有必要,怀特便给帕瑞妮安悄悄地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就着自己也确实存在的疑问,随口问道:
"二手是什么意思?"
"是指第二次触摸到物品的话价格就会变得低廉的手,大小姐。"
"……?"街对面,公交车站的椅子上,报纸后面的克里斯稍微皱了下眉头。
也许报纸中某支股票毫无征兆地唐突大崩盘的信息确实足以让他略微动容,但不是这个。
虽然没有要交流暗号的预定,但似乎涉及到一点任务情报,却又毫无规律的提问与回答中掩盖的意味究竟是。
短暂的思考间,可能在传递暗号的二人正跨越人行道向他这边的方向走来。
"原来是手。"
"是的,大小姐。"
不,完全不是吧。把二人毫无意义的交流听得个字不差的克里斯终归是没有出声。
"虽然有着如此命运,但被归类进市场的他们最终都会……"
怀特顿了顿。
"……相安无事。"
二人从克里斯身后走过去那一瞬间,怀特接上了之前的停顿。
于是克里斯抖了抖手里的报纸,翻了一页,然后又偏过头来,看向了怀特——附近的时刻表。
接着他的视线重回报纸,三人短暂的交界线之后再次归为平行。
"……"
不远处,埃德温娜坐在窗边,隔着玻璃遥遥望向刚经过了交接点的三人,然后又很快收回,抬高杯子,轻轻地抿了一口咖啡。
注意到视线的怀特头也不回地继续沿着路往前,又或者说,跟着帕瑞妮安往她感兴趣的方向随遇而安。
而这给了他一种似乎真的像是在散步的错觉。
啊,如果真的只是在散步就好了。
在缓慢地、悠哉地走近那家前置情报中提及的二手家具店时,他们自上而下、同时也是自下而上地互相对视一眼,以确定对方的鼻子没有因为大型过家家酒而忘却血的味道。但那个味道是来自于那位神奇动物司的召集者,还是被打开了门而得以见天日的案发现场呢。
他们又对视一眼。
怀特,她是谁?
帕瑞妮安的眼神明显在这样问。
这下可就稍微有点麻烦了……
虽然姑且也有看过其他司的员工资料…但首要任务还是就近地记住同为情报司,平日里肯定会接触得最多的同事,嗯,再首先的首先,要记住的无非是是被派至同一任务的克里斯·汉德与埃德温娜·沃伦。
要仅凭努力把所有员工都记下,建立起姓名与特征相联系的"库"的话,果然还是需要最不够用的时间。
何况…在看见他们各自持有的各种各样的"力量"时,内心的角落仍然有那么一丝还未完全随着时间褪去的躁动。
总之,与对方的接触已经无法避免。于是他朝后小退一步,把本就在自己左前方的帕瑞妮安"推"到社交的最前线。
好在后者可没有想那么多,她之所想简单易懂,既然怀特还是"管家",那么她也只需拿出"大小姐"应有的架子,"这里就交给我们了",她用着尚且稚嫩,但佐以压低的声线来体现出稳重一面的,形似命令的语气。
换言之,营造出现在不是打招呼的时候的氛围即可。
向您致敬,女士。而帕瑞妮安的身后,他用以补充的稍许躬下的身再搭配上右手抚胸的行礼以及眼神中带上的一点点歉意至少看起来煞有其事。
矮小的红发少女略一点头,以与他相同的礼仪颔首、躬身,然后便走进店内去,倒也没产生什么言语上的实质交流。
如此,与其他司的,还没能将对方的名字和照片对上号的首次接触,看来总算是在不掉印象分的最低限度得以解决。
但再回过神时,连注意到他们这边的情况、轮流赶到事发现场的情报司的同事都到齐了。
控制现场…看来没有帮忙的必要。恐慌…似乎也还没有引起。并且想当然的,唯一需要压制住的路人的好奇心,无非也就是接上一句"有老鼠——"便可以暂时敷衍过去。至于再之后的善后工作,不再归类为情报司的范围,他当然也得以省下些鬼点子,保留暂且还不会被识破的可控破绽。
只不过,之前仍在准备阶段,还未出发时他所设想的"不会发生"通通发生之后,也只有墨菲定律可以解释其中的因缘。
案发现场的门被关上的那一刻,他悄悄地摘下不再需要利用的面具。
虽然足够交差的东西已经找到了,但距离能给上司留下好印象的工作报告应有的完成度还明显不足。
魔女的情报并不罕见,但他对这个"物种"的了解仅限于纸面以及年轻时闯入的魔女家里的破旧笔记。曾经他也幻想过只要按照笔记上的步骤来投放现成的药材就能完成这种炼金术般的神奇"魔法",但在最后的步骤,放入了他自己的一根尾巴毛以至于整个炼药锅都炸开来毁于一旦之后,不论对错都早已妥协。
嗅嗅,嗅嗅。就仿佛现在都还能闻到那股沾染在身上好几月的挥之不去的药草的苦涩味道,令他不禁皱起眉头。
"目前线索还是太少了……"
仿若自言自语、但又明显在给其他人传达的言语中的困扰发自真心。
然后,对此会有所反应的人自然会拥有破局的力量。
而这一切,多少年他都求而不得。
只见埃德温娜——失礼,人类在意姓与名的门道条框,在真正与之熟络起来之前尚还只能加上尊称来称呼对方的姓。总之,沃伦女士用她的指挥棒带来新的谜题,而随着这些谜题而来的新的繁杂工作量并不会强加于他们在场的任何人身上。
就是这个。所谓能者多劳,但是……哼嗯。看来是需要代价的力量。
他保持或者说压根没再保持的似笑非笑的笑容之下,为数不多的关心与善良都略微有一点点的变形。
"帕瑞妮安。告诉你一件事,之前的冻干是被我吃掉了。"
"你说什么——!"
对话间,他的右手拽住左肩,准备脱下披风的动作顿了一顿,但也只是看了眼靠着惊人的咬合力停留在上面的博美犬只。然后,连带着上面的犬只一起褪下,用以组成照顾工伤同事的一环……嗯,这便不再算他什么事都没做。而披风上的牙印暂且不提,至少西装上的牙印在这种环境下终于不再明显。
把帕瑞妮安"托付"给沃伦女士之后,总算不会再有好奇小狗来散发好奇心让他不得已地费尽口舌。遂他从西装的口袋里摸出小小的笔记本,把其中夹着的纸片平摊。
指尖一转,手里的圆珠笔便头尾换了位,然后咔哒一下,笔芯的一头被顶出来。
"你在写什么?"已经将两枚重要发现用塑料袋收好的克里斯·汉德恰巧回过头来,如此问道。
"工伤单。"
"…原来如此。"克里斯·汉德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被安置到毛茸茸的大披风上,怀里有只毛茸茸的博美的倒下的沃伦女士。
"还有差旅费,餐补,公杂费,因为沃伦女士倒下,为了照顾她我们可以以一整天为单位填写…嗯,统一归类为任务经费……"话间手里唰唰写个不停的怀特顿了下,侧过头看了眼现场唯一并非情报司员工的红发的少女,"请允许我自作主张,也帮你填好了。"
后者轻轻地点了点头,合上眼,随手把耳边的发往后撩。然后再睁开眼、目光与他对上的时候,她的眼里隐约透着一点不打算开口的疑问。
"我们只负责上报,审核是其他人的事。"他补充道。而接下来,只需要让大家轮流签名就可以得知她的名字。
喀喀莎·阿比纳希……任务的最后,总算得以把她的名字和特征般的红发、与一点血的味道联系起来。
那是案发现场的血味吗?等待沃伦女士醒来签字以及确认细节以完全地完成工作报告的期间,他相当随意地在脑海里提出些不打算追究的问题,然后理所当然地将之忘却。
反正,既然已经认真地应付完工作,那么自回到公司,报告与发现物一并上交后的那一刻开始,这个任务的后续就与他再无关系。
接下来的某日,他随手买下一盒路过的披萨店当日的推荐品,然后往里面怀揣一些早已明确、但方才准备实施的目的。接着,循着两种味道而来,在他踏进办公室的那一刻就已经跑到门口,抬头望着他的帕瑞妮安,脸上写着些理所当然的,从未被拒绝过的既成事实。
"怀特!你买了什么?"
"……"
这才开始确认自己到底买了个什么东西的怀特,一边往办公室里走,一边打开了扁平的盒子。
"嚯。"
忘了这茬。但是如此一来……
既然是披萨当然就离不开洋葱的味道,假装自己没有忘记过此事的怀特顿了下,眯了眯眼睛。
"听好了,帕瑞妮安。"
"嗯?"
他说着,把打开的、散发出满满芝士与许多肉香的披萨盒摆在桌上。
"你要先把里面的洋葱一点不剩地挑出来,才能吃掉这盒披萨……嗯,我只拿走两块。"
"好哎!"
从尾巴的活跃度来看,这下一定能拖住她不少时间。如此确信的怀特提拎了两块还连着的披萨,快步走出了情报司办公室。
公事的时候暂且不论,私事一定要带上礼物。尽管礼物已经大部分被用于拖住八成八会因为好奇心想要跟过来的小狗——倒也正巧,在他意料之外的突发事件可以作为相当自然的开场白。
如今,能用于拜访的理由共有两个,其一是咨询沃伦女士之前使用魔法后的情况,其二为咨询帕瑞妮安可能因为粗心而吃下一点洋葱的情况。当然后者想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前者想必也不会得到什么实质性的解决;这两个理由仅用于表现出来他的再次拜访是多么的合情合理有理有据,唯独只有"咨询"这一件事是真的也无妨,只需在之前的话题打下的基础上提出真正想询问的问题,原本突兀且充斥着目的性的一切都会变得自然起来。
怀特快步通过与目的地相连的好几个走廊,途中所见的半掩的门内,总是会存在着各种各样的景象,即使他路过时投去的视线仅有一瞬。如此看来,哪怕是临近午休的时间,大家的度过方式也各有千秋。再一晃眼,空无一人的走廊的角落某处,"安全出口"的标识闪着绿色的、并不刺眼的光。
而对面的窗户之外,一束细长的正午阳光从没有完全拉上的窗帘的缝隙里挤出来,恰巧投放在"安全出口"的标识之上,呈现出光线仿佛把小人与出口切割为二的模样。
如果安全出口只有这一个的话……啊。
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表现出的些许焦急,他轻微地扬眉,并有意地放缓了脚步。
虽然突然开始在意起安全出口的事仅限现在,但这也是长期以来的目标终于达成了第一个阶段的必然结果。
何况,一心想着要去做某事,但又同时让思维拥有还能够思考的空间的话,各种意义上都会如此这般地开始胡思乱想。
……正好应证他方才所想,待他再回过神时,自己便已经被自己的思维长河所推动,站到了目的地的办公室门前。
"呼……"
他不动声色地做了个深呼吸。
这种时候只需一鼓作气,踌躇与不安都会被先于思考的行动尽数压下,比起去想什么时候可以推门而入,现在就应该直接推门而入——
"关于沃伦女士的情况,有些事想向您确认,符卡夫先生。"
"……。"符卡夫伏案的身影略微动了下,然后他回过头,看了眼刚刚走进他的办公室就被递过来的花花绿绿的披萨,然后又抬头看了眼看起来是要把披萨分给他的,不知怎么的一脸笑容的白色的同事。
……虽然想问要确认的事是什么,但正值临近午休,眼看披萨也递得越来越近,便松开笔、抬手接下,亦不忘简单地说句"谢谢"。
两块披萨经由二者的拉扯被分离时,拉出长长的、绵软的芝士的丝。
分得披萨的符卡夫把手里的披萨抬高,仰起头、张口接住细细的丝,再顺着这些芝士的丝,自尖的那端咬上一口。
…啊,太能拉丝了也很麻烦。看着符卡夫面无表情地把芝士丝再次拉断,尚还不打算开始吃的怀特翻转了几下手腕,姑且先让披萨边缘被拉开的芝士的丝贴回饼面。
他的视线准确地停留在披萨上,被埋进厚厚芝士里面仅显露出冰山一角的洋葱圈。
就这样过了约莫几十秒的短暂沉默,等待对方的一两套咀嚼、品味、吞咽之后,他方才抓下提问时机。
"在之前的任务中,沃伦女士的复现魔法表现出晕眩的副作用…"
言语中略微加入的关心有些摇摆不定。但至少,他有找到把别的椅子放到办公桌旁边坐下,摆出了一副确实想讨论此事的态度。
要与符卡夫正对着坐下的方位正巧迎着窗户方向的阳光,让他情不自禁眯起眼,并且后知后觉,原来办公室的灯光并没有被打开。
符卡夫没有抬头,只是自言自语着重复地说了一遍"晕眩的副作用…",然后从办公桌的另一边端起没有任何饰物图案的纯色瓷杯,动作间朝自己拿近了些,而后顿了一顿。
杯中的水在轻微摇晃,其中倒映出符卡夫正显然面露的片刻思索。
"…一般来说,使用者在构筑的时候就会想办法抵消掉……"他说着,浅浅地抿了一口瓷杯里的茶水。
至于怀特,在决定要与符卡夫讨论此事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动声色地跨入了自己从未理解过的领域。但是,为了表示有在认真听,借着对方提出的论点,他将之原封不动地吞下,然后加以最浅薄的理解——也许说成猜测更加恰当,如此追问道:"意思是,沃伦女士没有办法抵消吗?"
"不一定。"
"噔"的一声,瓷杯被放回原处时,就算没有有意地用力,它本身重量所带来的压力与办公桌相撞所发出的清脆声音,在这仅他们二人的谈话声之间果然还是会稍微有些引人注目。
"投入跟效果不等价导致的副作用相对常见,但魔法的因果会由果到因地产生因的情况本身相当复杂……"
"嚯~……"
面上惊叹之余,怀特习惯性地摸出怀表看了一眼。
说起来,就时间来看,现在帕瑞妮安应该已经过了最专注的时间,开始对披萨上到底还有没有洋葱这件事敷衍了事,换言之,现在已经吃到一点不容易用肉眼观察到的洋葱碎片了吧。
注意到他的动作,符卡夫不紧不慢地咬了一口稍微有些冷掉,但尚存温度的披萨。
……
她应该不至于连狗不能吃洋葱这件事都不知道?二十年来都生活在足以成为她整个世界的豪宅别墅与巨大的后花园里,踏出这个世界后进入的另一个世界对她来说就像可以随意写画的白纸。
"希望不会因此出什么事。"
怀特迅速地回过神来,说出句既可以接上这边也可以算他在自言自语里的话来。
"啊……这样的话。现在我能提出的建议…针对那些副作用可能带来的对身体的伤害用药……或者魔法缓解。
"欸~……"
"也有一种情况,魔法带来的因果同样由魔法来打破…不过那种更接近于诅咒……"
"嗯嗯,原来如此。"
完全听不懂。
但起码看起来若有所思的怀特点着头。
"看来这件事还是让她本人来咨询你更合适呢。"
符卡夫那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确实如此"几个字,然后,把剩余的披萨一口吞下。
于是怀特也接着他的动作,一副仿佛现在才想起来手里有披萨的模样,咬了一口手里基本上凉掉了的披萨。
"……"
符卡夫果然如他所想那般投来了某种眼神,但怀特刻意避开了他的视线,也没忘记尽可能缓慢地咀嚼。
而这种注视一直持续到怀特把整块披萨都咽下、舔了舔拇指与食指的指腹处为之。
目光跟着怀特的指尖而动的符卡夫拽了一张面巾纸,一边欲言欲止止欲又言地说着"15克每千克体重"之类的小贴士,一边把纸巾递过去。
接过纸巾后,怀特面不改色地回忆了一下帕瑞妮安的体重,然后很快将之抛之脑后。
"吃了某种东西就会死什么的,听起来还真像诅咒啊……"
符卡夫不置可否地微微点着头,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似乎在等他说下一句话。
"……我身上会有吗?诅咒。"
滴答。墙上挂着的告时的钟,其时针在突然沉默下来的氛围里默默地向前走了一刻。
伏案的符卡夫再次抬起头来,自下而上地打量了怀特一番。
他在期待些什么答案?
不同于之前的对结果如何都无所谓的态度,他们之间的对视原本很少有持续超过一秒的情况。
但此时怀特的眼神深处,带着一些藏也藏不住的隐隐约约的期待。
"哈啊……"
符卡夫只得轻微地、缓缓地叹了口气。
"……犬科的奇美拉不能吃洋葱是个体差异,不是诅咒。"
"嗯呣嗯呣。"
得到专家的并不犹豫的否定回答后,怀特表现得就像是反而松了一口气。
"感谢你的耐心,符卡夫先生。既然已经到了午休时间……"话间,怀特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过身,把椅子搬到它原本的位置之后,其背影正准备朝门的方向走去时,他回过头,挂上了藏起万千思绪的标志性的微笑。
"我就先告辞了。"
符卡夫的视线方才在那条经由怀特的转身、披风应动作扬起才能够清晰看见的,有夹住趋势、但被有意控制住的狐狸尾巴上停留了几秒。
"……等下。"
他一面把正准备离开的怀特叫住,一面把一些瓶的罐的之类的从办公桌旁的柜子里挑出来,然后推到面向门的方向的桌子的一角。
"人类的药也不是没有…拿上这些。"
"喔噢。"
当即止步的怀特应了声,自披风里伸出右臂将那些塑料的片或罐给一并抓往手里,并在全部放进西服的口袋里之前粗略地扫了一眼:不认识的药,不认识的药,还有什么新什么液…
……
总之,反正也是同事关系的一环,就顺个便全部带给沃伦女士吧。
咔哒。随着怀特走出门外,符卡夫的办公室内再次回归一片平静。
不同于看似有力的关门动作,门被带上的声音相当轻巧。
而所谓的安全出口,似乎并不在这里。
+展开「お前がいなければいいのに。」
如果没有你就好了。
这是二人分开前克里斯从克莱尔口里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克莱尔是他的哥哥。有着同样的父母、一同长大的家庭。
母亲是日本普通小镇家庭中的独女,父亲结婚前则是在英国做中餐馆营生,似乎是在料理上有了共同的话题,一拍即合,当时的克里斯还不会这么复杂的词,不如说在那时,克里斯、甚至克莱尔都还没有出生,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在克里斯一岁的时候,他们便从母亲的故乡搬离,回了英国,父亲继续开他的中餐馆,歇业几年的餐馆被打扫得焕然一新,菜单上还多出了不少新菜品。毕竟他们的母亲,在日本的时候也是热衷于做中华料理的呀。
说回他们兄弟俩,由于跨越大洋举家搬迁的缘故,克莱尔花了不少力气才适应新环境;刚学会一门语言,周遭的环境便大变样,即便他语言天赋再优异,也招架不住,每当面对家里的来客,说话就变得磕磕巴巴的,父母对此也只能笑着摇摇头——好在他们不是那种对于礼数很严苛的家庭。
克里斯说话晚,但彼时已经会走路了,穿着哥哥的旧鞋子也是磕磕绊绊地跟在他屁股后面,或许是两种语言的雏形在他的小脑袋里还难解难分,他说出的东西只有克莱尔能明白。
当克莱尔第一次向别人转述弟弟的话时,他感受到身边那双稚嫩的眼睛亮闪闪地盯着自己,迸发出崇拜的目光……那一瞬间才开始切实体会到当哥哥究竟是什么感觉。在那之后他一改之前好怯场的性格,哪怕用很简单的句子和错误的语法,甚至用上双手比划也要把话讲清楚,大人最喜欢笨拙又真诚的孩子了,往往也都会给他机会让他讲完,满头大汗的状况并没有持续多久。
但那是大人的印象,时间在孩子这总是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对年幼的克里斯来说,哥哥站在自己身侧耐心地聆听,而后涨红了脸向别人解释的样子一直烙印在了心底。
母亲喜欢种植作物,尤其是番茄。搬到英国后便立刻和以前在日本的老屋子一样开辟了一小片家庭菜园。
但温室是个大问题,同为岛国,英国的气候给番茄带来的挑战只增不减,高度依赖温室的同时枯萎病肆虐,种下的番茄苗总是很容易就成片死去。在经营餐馆的空档开辟菜园已经占用了大部分精力,两个大人的脑袋实在留不出多余的地方,刚一想起要盖温室,播种番茄的季节就过去了,母亲便说“不依靠温室也不是种不出来,就是有点考验人你说对吧孩子他爸?”父亲耸耸肩,不置可否。
就这么拖拖拉拉过了几年,愣是没把温室盖起来,克里斯坐在田边看着母亲和哥哥一棵又一棵地挖着枯萎的植株……好吧,其实大部分都是母亲在挖,孩子的双手太小也太柔嫩了,克莱尔挖了没多久就坐在自己旁边开始休息。
“哥哥……”
“嗯?怎么了?”
“明年、还会种吗?”
“或许…不,肯定还会种的,克里斯还没吃过我们自家种的蔬菜啊,比超市里卖的要好吃多了!从日本搬过来后妈妈就没有一天不提这事呢。”
“家里只有克里斯没尝过蔬菜咖喱也太可惜了,这可是做家长的失职!”母亲听罢停下了手,颇为自满地叉着腰,“那可是我们家的咖喱啊。”
“我们家……唔……”
克里斯的小脑袋负荷运转了一番,几乎开始冒烟,我们家……的?可是家里不是做中餐的吗,菜单上从没见过蔬菜咖喱…的确,母亲老家的传统,即咖喱代表家庭的味道这件事,之间的关联性对尚且年幼的他来说仍然有些难以理解。
“和餐馆的菜式无关啦,就是家里做来吃的……这样的菜谱的话每家都不一样,所以代表了这个家的味道。”
克莱尔尝试着把母亲的话用自己的理解向弟弟解释着。
“所以……不是中餐?”克里斯脑内突然浮现了母亲往炸得喷香的肉块上洒红色酱汁的场面。
“当然不是啦。”
“西餐也不是吗?”下一秒浮现的是刀叉缠绕着的面条里一颗颗可爱多汁的小番茄。
“也不是……不过有点渊源?”转眼间母亲又弯下腰继续忙活,克莱尔则不厌其烦地回答着克里斯接二连三的询问。后来的某次闲聊中,母亲说克莱尔小时候也像这般喜欢刨根问底,只是她和父亲都忙于打理餐馆,克莱尔只能操着一口生涩的英语问其他大人。
“不管问什么大家都不会对他不耐烦呢,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孩子。”
“嗯,像太阳一样对吧?”
在气候不佳的英国,仅仅靠传统的种植方式番茄还是难以存活,无论怎么悉心照顾,枯萎病仍会悄然而至,但、如果是太阳一直在的日子里就会好很多,它的光芒和熙地覆盖着番茄,那样轻柔的、饱满的……一点一滴在内部积累着。
那样温柔的哥哥,究竟为什么会留下那句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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