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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薇妮亚使劲地提了提木质把手,多层食盒始终纹丝不动地呆在桌上。她眨了眨眼睛,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说道:“我们真的放了很多东西进去吗?”
于是,她拆开了包在食盒外头的那几层布,揭开盒盖,将放在最上层的蛋挞和巧克力可颂统统拿了出来,又从橱柜里拿出了一个较小的食盒,将它们装了进去,最后拿了一块碎花布将小食盒包了起来。
折腾完了点心盒之后,拉薇妮亚又从水果篮里拿了些圣女果,装进多层食盒的顶层,再盖上盖子,用布将它重新包好。
“噢……天文台岂不是跟我们一样顺路?”拉薇妮亚邀请道:“纳尔呀,要不你跟我们一起走吧,顺便帮女士提一下东西展现你的绅士风度~怎么样?”
很少有人能拒绝一位水妖精的请求,何况纳尔本来就不擅长拒绝他人,他轻轻松松就提起了拉薇妮亚怎么使劲都拿不起来的盒子。
到了地方之后,纳尔把手上的食盒递给了埃尔塔宁,跟众人道别后,就独自前往了天文台。
春天的清晨有些冷,拉薇妮亚在珂旭神殿门外站了一会儿,就忍不住裹紧了身上的斗篷。她还需要多花点内心等待,她要等的人恐怕还在对着珂旭情话绵绵。
食物的香气从盒子里溢了出来,传入了拉薇妮亚鼻中,但她在没多久之前才把胃袋塞得满满当当,更多的食物香气非但无法激起她的食欲,甚至还让她有点想吐。
有位年轻的珂旭牧师打开了神殿的门扉,意味着祭祀活动的告一段落。
一位身穿绿色斗篷、头戴花环的小姑娘,在三名珂旭牧师的陪伴下,步出了神殿。
“饿了么?”在拉薇妮亚的带领下,苏古塔学院的三名学生齐声问道。
那几个珂旭牧师迟疑了一下,倒是那个穿着绿斗篷的少女走了过来。
拉薇妮亚迎了上去,亲亲热热地挽住了少女包裹在唱袖子里头的纤细胳膊:“日安,雅丽蒂亚。”,面对其余三人的态度就稍稍冷静了些许:“日安,斯卡蒂,日安,两位牧师先生。”
拉薇妮亚知道他们一个是布依波乌斯·白鼬,斯卡蒂白鼬的丈夫,雅丽蒂亚·白鼬的父亲。另外一位是幼猫·福玻斯,雅丽蒂亚的未婚夫,同时也是斯卡蒂精心栽培的学生——之所以用两位牧师先生来称呼他们,只是觉得没有称呼名字的必要
“日安。”雅丽蒂亚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精神,甚至还有点干涩,但她的脸上洋溢着掩藏不住的快活,就像一只祸害了一整窝母鸡的狐狸。
“麻烦诸位了。”珂旭牧师当中,唯一的女性对众人点点头。
盖逖欧保持了一贯的沉默,埃尔塔宁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愣在了当场,甚至无暇去顾及斯卡蒂的招呼。
“你太客气了。先来吃点东西吧,我想大家都饿了。”拉薇妮亚捏了捏埃尔塔宁的手指,示意了一下最为年轻力壮的森精灵牧师:“埃尔,你快把东西递给幼猫牧师吧。”
幼猫从埃尔塔宁手中接过了沉甸甸的食盒。
“老师,你为什么不回到深林城来呢?”埃尔塔宁问。
雅丽蒂亚疑惑地望了埃尔塔宁一眼,眼睛不自觉地移向了自己的父母亲,然后又把视线转回到埃尔塔宁身上。她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年轻的人类女性。
埃尔塔宁低下头,注视着雅丽蒂亚深绿色的眼睛,那双令人联想到初春深林的眼眸专注地打量着她,但眼睛的主人始终没有开口。
“老师?”埃尔塔宁再次唤了雅丽蒂亚一声。
雅丽蒂亚的手覆上了胸前的春芽圣徽:“孩子,对魔法知识感兴趣吗?”,她说话时的表情和语气,绝对算不上正常。
“当然,毕竟是您教授我知识的。”埃尔塔宁道。
“我已经没有知识可以教给你了。”雅丽蒂亚缓慢地眨了眨眼,眼帘半开半盒着:“我甚至没有机会上魔法学院。”
埃尔塔宁走近了雅丽蒂亚: “如果不是您我也不会有机会上学的。不要说魔法学院了,我连书都看不上几本。”
“如果你请求巴塞隆纳法师的话,他一样会帮助你的。”雅丽蒂亚闭上了眼睛,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拉薇妮亚身上,压得柔弱的水妖精一个踉跄。她伸出了手,似乎是想找到另外一个借力点:“抱歉了拉薇妮亚女士……”
埃尔塔宁伸手想抓住她的老师,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雅丽蒂亚的未婚夫也有着类似的反应,但在斯卡蒂和她的丈夫布依波乌斯的眼神警告下,还是缩回了手。
拉薇妮亚认为这个拥有可爱名字的强壮男人还真有点可怜,名为未婚夫,却连未婚妻的手都没有碰过,就更别说是拥抱、亲吻甚至更进一步了,然而,沃玛兹的雪精灵牧师瓦列莉亚(拉薇妮亚一直认为她对雅丽蒂亚怀抱着浓烈的爱意),却能抱着雅丽蒂亚睡觉(真的只是睡觉),人和人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事实上,别说是瓦列莉亚了,甚至连拉薇妮亚都曾经拥抱过雅丽蒂亚不止一次(当然的,拥抱就只是拥抱而已),就是这样,雅丽蒂亚的家人都要担心拉薇妮亚会对他们放在心尖尖上的宝贝带来些什么不良影响,拉薇妮亚摇摇头,谁叫她是个魅力无边的水妖精呢?
斯卡蒂单手搀起了雅丽蒂亚,另一只手打开了拉薇妮亚手上提着的食盒,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她皱了皱眉,但最后还是拿出了一个蛋挞,放到了女儿嘴边:“先吃甜点的确不合规矩,但顾不了这么多了。”
雅丽蒂亚就像小鸟啄食一样,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一天一夜不断祷告,不会显得你比较虔诚。”斯卡蒂的表情变得更加愁苦。
“何况我不是只向未写之年最伟大的神祇祷告,就更加显得不虔诚了,对吧?斯卡蒂牧师。”雅丽蒂亚冷冷地说。
“我知道雅丽蒂亚一定没有这个意思,如果尤人胆敢对珂旭不敬,那个把人抓紧神殿,温柔滴劝告对方要向珂旭忏悔的人,肯定会是你。”拉薇妮亚说:“可是,你在讽刺斯卡蒂的时候,似乎也不小心讽刺了一下珂旭。”
雅丽蒂亚瞪大了双眼,嘴巴微微张开,显然惊得忘记了说话。
“你不觉得在这种时候说未写之年最伟大的神祇,有种讽刺的意味吗?“拉薇妮亚握住了少女修长的手指。雅丽蒂亚的体温本来就比常人低,但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指摸起来比平时更加冰凉。但她没有继续研究——或者说把玩的机会,少女用力地把自己的手指从她的手里抽了回来。
雅丽蒂亚再次向埃尔塔宁伸出了手,眼神充满了请求。
埃尔塔宁握住了雅丽蒂亚的手,把她接了过来。
雅丽蒂亚虚弱地笑了笑:“你看,我并非无所不能。我除了……”
雅丽蒂亚瞧着自己的春芽圣徽,一时说不出话。
“老师?”埃尔塔宁拿了一个蛋挞,递到了雅丽蒂亚嘴边。
雅丽蒂亚摇摇头:“太干了。”
斯卡蒂望了拉薇妮亚一眼:“这些都是你特别为她准备的吧?”
拉薇妮亚点点头。
斯卡蒂把那个被雅丽蒂亚啃得只剩下三分之二的蛋挞放回到食盒内,然后关上了盖子。
埃尔塔宁瞟了一眼那个已经关上了的盒子,顺手就打算把手上多出来的蛋挞放进自己的嘴里,然而,雅丽蒂亚却先她一步在蛋挞上咬了一大口。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埃尔塔宁愣了一下,然后再次把蛋挞递到了雅丽蒂亚的嘴边,让她吃。
雅丽蒂亚把剩下的部分都吃进了嘴里,明明是同一批点心,但埃尔塔宁递给她的这一个,看起来就是比斯卡蒂递给她的香。
“我们还是先进去吧,大家都在等我们。”布依波乌斯说:“你们要一起吗?每位弟兄姊妹都带了一道菜肴前来参与聚餐,你们也可以进来一起分享。”
拉薇妮亚欣然接受了邀请,但她的同学脸皮的厚度显然比不上她,就都婉拒了。
布依波乌斯从埃尔塔宁手里接过了自己的女儿,拍拍她的背脊,眼中充满了宠溺。
拉薇妮亚虽然同样有个精灵爸爸,但她活了上百年,始终无法理解珂宁造物们的心态。雅丽蒂亚看起来除了有点精神不振之外,显然十分健康,倘若珂旭有这个需要,她肯定会像个标准的骑士对待领主大人的夫人般,随时为了对方的荣誉而战。
拉薇妮亚摇摇头,觉得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就被雅丽蒂亚那些动听的诗歌影响了。倘若雅丽蒂亚是骑士,珂旭是领主的夫人,他的配偶不就是……
何况雅丽蒂亚还真的效忠于她。
拉薇妮亚摇摇头,及时她看起来总是无所畏惧,但对神祇,还是得放尊重些,尤其还是在对方的神殿外头,就更加不应该放肆了。
斯卡蒂从盖逖欧手里接过了饭盒,就率先走进了神殿当中。
走到了众人聚餐的场所之后,拉薇妮亚就把里面只装着甜点的食盒放到了桌子上。
布依波乌斯扶着雅丽蒂亚, 在点心盒旁边的位置坐下。
雅丽蒂亚打开了盒子,看到里面那几件点心,又看了看其他的盒子:“我似乎闻到了蘑菇浓汤的味道。”
幼猫把属于雅丽蒂亚的那个多层食盒摆到了她的眼前,然后把食盒整整齐齐地排成一条直线,供她取用。
今天显得特别情绪化的雅丽蒂亚,终于安静了下来。
拉薇妮亚坐在雅丽蒂亚旁边,将奶油浓汤放到了她的跟前,还贴心地把汤匙塞进了她的手里。
雅丽蒂亚的表情木呆呆的,似乎有点儿搞不清状况,她看着坐在对面的未婚夫,看到对方用汤匙舀了一勺汤,她就跟着做,她的未婚夫把仍然留有余温的汤塞进嘴里,她也跟着做,看起来可真有意思。
苏古塔學院的学生带来的东西实在不算少,说是给雅丽蒂亚几人带的,但他们必须全都是大胃王,才能吃得下全部。这些东西虽然不可能那么快腐坏,但放久了风味恐怕就不可能那么好了,而雅丽蒂亚一向显得挑剔,东西放凉了她就可能不吃了。
瑞图宁的牧师不可能允许食物的浪费,当她的脑子还清醒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打算。拉薇妮亚小声地说:“多出来的部分,是雅丽蒂亚为教友们准备的。蛋挞和巧克力可颂是她送给大家的礼物,信徒之间的聚会不是都有个规矩,要让每一个人都为大家准备一种食物吗?煎培根、煎蘑菇和炒蛋可以视为一道菜肴,蘑菇浓汤算是另外一道,还有点儿圣女果,你们就不用再额外再多准备了。”
“真是贴心?”斯卡蒂的表情和语气,总会让人产生一种她正在不高兴的错觉。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她的丈夫布依波乌斯把煎蘑菇放到了她的嘴边,她似乎被这种过于亲昵的举动吓了一跳,接下来的话就都咽回了肚子。
斯卡蒂张开嘴,快速地吃掉了那块蘑菇,然后“啪——!”地打了一下丈夫的胳膊。
这样的行为逗乐了雅丽蒂亚,她痴痴地笑了好一会,换来了斯卡蒂的一个白眼。
人们逐漸往餐桌走來,他們的手裡都从柜子里头拿了点东西,但绝大部分的东西都装在密封的盒子或者罐子里头,但不用说也知道肯定都是能吃进嘴里的。
制作美食是一种快乐,欣赏美丽的女性进食也是一种快乐。拉薇妮亚给自己选了一个好位置,无论是楚楚可怜的雅丽蒂亚,还是快要步入老年却仍然风韵犹存的斯卡蒂,都被她收入眼底。这对母女的容貌虽然长得一点也不像,但在用餐时的仪态都同样优雅,都一样赏心悦目 。
至于布依波乌斯和幼猫 这两位男性,拉薇妮亚撇撇嘴,就算长得再好看都是男人,除非他们掌握了用脚趾使用刀叉的能力,否则他们进食的过程就仅仅是进食而已,根本没有看的价值。
雅丽蒂亚从斯卡蒂的食盒里拿走了最后一个巧克力可颂,但她没多久之前,才吃光了拉薇妮亚特别为她准备的那两个。
苏古塔学院的学生们在每个餐盒里都放了三个巧克力可颂,斯卡蒂给自己留了一个,其余的都分享给了别人。
据拉薇妮亚所知,斯卡蒂对口腹之欲一向相当克制,尤其是甜点,黄澄澄、香喷喷的蛋挞连碰都不碰一下,其他信徒递给她的苹果派、水果挞和蛋糕,都被她礼貌地婉拒了,她会给自己留下一个巧克力可颂,想必是真的很喜欢这种甜点,
现在连唯一一次放纵的机会都遭到剥夺,人到中年的珂旭牧师也禁不住皱起了鼻子。
雅丽蒂亚快速地咬了一大口,拉薇妮亚不认为这个行为有什么用,很少有母亲介意吃孩子剩下来的食物,但在众目睽睽下,因为一个巧克力可颂,跟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吵架实在丢人,就算是没脸没皮的拉薇妮亚都做不来,因为女儿成为了薇洁娅牧师就感觉自己再也无法住在故乡的斯卡蒂就更做不来了。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拉薇妮亚和斯卡蒂似乎还有一条很长的路要走。
布依波乌斯刚好正在吃巧克力可颂,就把剩下的一半递给了妻子。
斯卡蒂用闪电般的速度接了过来,若无其事地吃了起来,吃完了最后一口,就从自己的食盒里拿了一块煎培根,递给了丈夫。
早餐吃得有点多,拉薇妮亚至今还有一种饱到想吐的感觉,但眼看着别人吃东西(尤其雅丽蒂亚看起来吃得那么香),而且吵得松软滑嫩的炒蛋看着又那么诱人,拉薇妮亚就忍不住从口袋里头拿出了刀叉,叉起了一块塞进嘴里。
雅丽蒂亚把吃空了的餐盒收拾好,站起身来,细声细气地跟众人告别,就快步往外走。
拉薇妮亚追了上去,问她接下来的打算:“我要到女神的殿去祷告,今天因为春主,我已经怠慢了女神,作为牧师这就是一种失职。”
拉薇妮亚挽住了雅丽蒂亚的手臂:“珂旭本来就有未写之年最伟大的神祇这样的美称,我刚才……”
雅丽蒂亚拍拍拉薇妮亚的手背:“费心了,我也发现了自己用词上的不谨慎,正打算再祈祷时向女神寻求指引。”
拉薇妮亚不禁想象起了雅丽蒂亚跪在女神脚边,抱住了女神的腿,眼睛水汪汪滴问她:“下次如果我和珂旭的牧师吵架了,我应该如何称呼他,才不至于令人产生我讨厌他的错觉呢?”,然后因为这个画面过于生动而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虽然未能成为女神的牧师,比起我,你对她的了解肯定更加深刻。”拉薇妮亚低下头:“不过我想女神也许会希望,你下次见到斯卡蒂的时候,不要故意惹她生气了。”
“我会向女神忏悔。”瑞图宁牧师说;“谢谢您,拉薇妮亚女士。”
两人一起走出了春主的殿,走向了属于春之女神的那一座。
拉薇妮亚常常觉得,雅丽蒂亚就像一条海豚,瑞图宁对她来说就是水,珂旭对她来说就是空气,一条海豚如果不浮上水面就会窒息而亡,但离开水太久同样无法生存,信仰果然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拉薇妮亚同样身为瑞图宁的信徒,她知道大量赞美女神的诗歌,熟悉女神的相关神话,能够背诵女神的教义,要遵守女神的教导对她来说也并非难事,但如果要她和女神建立水和水中游鱼般的亲密关系,着实又使她感到为难。
拉薇妮亚对建立并维持一切形式和种类的亲密关系都感到为难,她甚至不知道怎么经营和同学之间的友谊。
也许该是向女神祷告,请她给予自己一些指引的时候了——拉薇妮亚心想。
水妖精的造物主曾经对瑞图宁相当嫉妒,拉薇妮亚的祖先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创造出来的,可是,瑞图宁非但没有与她交恶,甚至还令她成为了自己的从神,真是不可思议。
还有雅丽蒂亚也是,据她的母亲所说,她曾经对瑞图宁本人及其教义都颇为不以为然,如今,却为了瑞图宁而背离了珂旭,这简直就是奇迹。
如果拉薇妮亚能拥有瑞图宁一半的人格魅力,就再也不用担心没有亲密的女性朋友了。
拉薇妮亚叹了口气,跪在她身边的雅丽蒂亚顿时望了过来。
“你愿意带领我向女神祈祷吗?”拉薇妮亚问。
雅丽蒂亚回答说:“这事我的荣幸。”
我通常不写但这次写了的作者的话:
““ 是的,老师,我们不但去了神殿区转了一圈,我们甚至还找到了一个用信仰和神交换力量的牧师谈话——超额完成任务了!””
“你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你这个死没良心的,你也会觉得我们两很棒的吧?””
““我和她讨论了一下精灵语的运用。” ”
以前上学(不论是不是教会学校),都会像教会一样,让每位同学都带一道菜回来和同学分享。那些家长没空,或者分外不擅长做菜的,就会带糖果、薯片之类的零食回来,还挺有意思的。尤其我妈咪还特别擅长做卤鸡翅,每次东西都会被吃光光,其他人的妈咪做的鸡翅总是有盛夏的,我就会感到与有荣焉。
不过有两年去了天主教的教会,有个同学的爸爸是五星级酒店里投的主厨,他给孩子准备了好多精致的点心,我顿时觉得自己输了。不过那个孩子倒是很喜欢我妈咪做的鸡翅,大概还是别人家的饭特别香吧?
别问我为什么拉薇他们要准备几个不同的参合,并且把各种餐点都分成几份——那是因为我写的时候,都忘记教会有一人准备一道菜的习惯了。
+展开
“光明赋予力量,秩序引导众生”。这是珂旭的教义。对于光芒,幼猫应该是非常欢迎的,但当白光将他和薇塔塔包裹着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人们不去直视太阳,不仅是尊敬珂旭,还因为太过明亮的光,会刺瞎双眼。
幼猫垂下眼睑,直到面前的光线恢复正常的时候,才张开了眼睛。
这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一个梦幻般的花园当中,在讲给孩子们的童话故事里,这样的花园通常都居住着美丽的少女,这个……
幼猫看清了坐在花园中央的那个人,只见她的脸上覆盖着一个洁白而精致的面具,只露出一个纤细的下巴和粉嫩的嘴唇。幼猫猜想她应该是长得极美的,但又无法确知她的上半张脸到底长的如何,万一很难看就……
幼猫在心里头唱起了献给珂旭的赞美诗,让自己不至于一直在思考一些对神明不敬的事。虽然对方未必会介意,但这又不是什么应该做的事情,还是尽早停止吧。
一阵茶香飘进了幼猫的鼻子里,他这才后知后觉地看到了桌上摆放的事物。
一个壶嘴正冒着白烟的茶壶,以及三套精致典雅的茶具。
如果能有些可供果腹的茶点就好了——幼猫的思绪再次发散,做梦的时候,想要控制自己的思想,似乎总会变得比平时更加困难。
“你好。”幼猫往前走了一步,人就已经坐到了哪位戴着面具的女性跟前:“qi请问你是那位?”
那个中年人说,只要拿着那个胸针进入梦神神殿就能回家,他不知道他的家是这样一个地方。
“您好。”戴着面具的女人对幼猫点点头,提起茶壶为他倒了满满一杯红茶,“我叫夏绿书……欢迎来到我的茶话会。”
“夏绿书…夏绿书……”薇塔塔薇塔塔的声音自幼猫的身旁响起:“啊,你是那个研究梦的人…?
“嗯,曾有人这么称我。”夏绿书也给薇塔塔倒了杯茶,“你们想要方糖?还是牛奶?”
“都要,谢谢。”幼猫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牛奶可以多放一些。”
薇塔塔叹了一口气:“方糖,还有,这次的事件到底是何方神圣干的好事?”
幼猫也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便用期待的目光看向了夏绿书。
“你是指什么?”夏绿书夹起了一片方糖,“你们来到梦中的事,还是唤醒我的事?”
“两者我们都想要获得答案。”幼猫把茶杯凑至嘴边,轻轻地用舌头碰了碰——他从来没有喝过这么美味的茶,这样的茶足以令心智最为坚定的珂旭狂信者失去自制力::“如果不麻烦的话……这是什么茶呢?”
“不过我首先想知道我们为什么被扯进了这个奇怪的梦里。”薇塔塔说。
幼猫的视线始终离不开夏绿书面具上雕刻着的花纹,一只只经过艺术加工的蝉,堆砌成了一个特殊的图案。
夏绿书微微一笑::“现在的你们是从那个梦里来到了我的花园。这或许……是个对我们双方来说,都不太情愿的结果。”
幼猫闻言,心跳漏跳了一拍:“这对我们会有什么影响吗?难道会使我们无法回去?”
“看起来我们打扰了你的美梦咯。”薇塔塔的手指在空气中描摹着些什么,小女孩总有些小动作稀松平常,幼猫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就把视线挪回夏绿书身上。
“不会,只是没想到有人能唤醒我,所以想请你们喝喝茶而已。”夏绿书的微笑总是那么优雅,令幼猫觉得自己就像是个从山野出来的人类猎户一样粗鲁,“就结果上来说,你们的确是把我吵醒了。但通常来说不会这样,是谁在其中动了手脚呢……”
幼猫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休息过了,下意识就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你的睡眠品质真好,很多人都会羡慕你的这种福气。”
“我是不想搅人清梦啦。”薇塔塔拿着小勺搅拌着杯中快要融化的糖块:“我们顺着唯一的线索,用那只蝉进了好像是梦神的神殿,之后就到这里了。”
夏绿书用三根纤长白净的手指拿起了脖子上的吊坠笑了起来:“我可是很喜欢这种精巧的小装饰呢。”
夏绿书的笑容带着一种魔力,幼猫不由自主就想让她高兴,他说:“有机会的话,我们回去之后可以给你寻找一些。”
幼猫总觉得自己的行动有哪里不对,他早就有未婚妻了(虽然人家似乎还没答应他的求婚,他也仍未把自己的心意告诉对方,但他们结婚根本就是早晚的事情)),他把思绪从那个不在场的姑娘身上拉了回来,换了个话题:“动了手脚的,是那个奇怪的中年人吗?”
幼猫的言语似乎逗乐了夏绿书:“海勒姆听到你说他是中年人可是会不高兴哦。”
幼猫也跟着笑了起来:“那么,那位小哥哥?”
“我也喜欢这些小玩意,还想着回家以后也试着做一下呢。”薇塔塔放下了刚抿了一口的茶杯,眼睛眯缝了起来:“虽然在那边骂了他一顿,不过那家伙看起来是你的熟人?”
“我们曾经一起喝茶。”夏绿书轻描淡写地说:“他呢,因为看见了太多噩梦,所以有点奇怪吧?”
“那我们现在也是熟人啦。我觉得在这里好像不用自我介绍的样子?”薇塔塔再次拿起了茶杯:“让你这么一说,我竟然有点好奇他看到了什么不可名状的噩梦……”
“可怜的人。”幼猫脑子开始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起来,但他的理智告诉他,还是什么都不要说比较好:“我会为他祷告。”
虽然幼猫没有把那个问题问出来,但夏绿书却已经主动解答了他的疑问:“所有人的噩梦,现在的,过去的,乃至神祇的噩梦,以至于你们无法想象的种族的梦境。”
珂旭竟然也会做噩梦啊!
原来即使是神,也会做噩梦吗?
幼猫的思绪不由得漂向了自己胸前的尺规圣徽,漂向了天上那颗虚假的太阳,漂向了那位有一长串称号的伟大神祇。
珂旭的噩梦是怎么样的呢?
太阳从天上落下,世界遭到冰封,神祇被困在某处,变得跟个烦人般弱小、可怜,又无助。曾经高高在上的神祇,必须像个失去家园和生计的流浪者一样,将自己的每一份力量都用作维持生存,他们的虔诚信徒也许还能提供一丁点儿的信.仰,帮助他们积蓄力量,伴随着这些聊胜于无的信仰而来的,还有他们的苦苦哀求和抱怨。
人类是擅变且反复无常的,精灵也没比他们好上多少——凡人们所谓的虔诚信仰,又会有多坚定呢?有些人日复一日地祷告,发现这对他们的现状没什么帮助之后,可能就要投向其他神祇的怀抱了,他们选择的对象只可能是造成了大冰期的那一位,以及他的帮手们,此消彼长之下,珂旭那一边的神祇恐怕只会更佳难过。
那些像……
幼猫本来想说那些像他自己一样虔诚的信徒又如何呢?他又觉得这实在是太不谦虚了,于是他换了个对象。
那些像雅丽蒂亚一样深受神祇眷顾,又十分虔诚的信徒又如何呢?想也知道,他们一定是敌方最希望可以清除的对象,加上在那种混乱无序又危机四伏的环境下,一个烦人想要生存下去实在是太难了,虔信者本来就相当稀小,死一个就少一个,死着死着也许就完全没有了——哪怕是珂旭,面对这样严峻的情况,说不定也会沮丧,也会动摇,也会对沃玛兹产生一些不太友好的想法,还会……
不过,他是珂旭,他是光之子,是秩序之主,他永远不会让自己纯洁的心灵染上一点黑暗。他会克制自己,他还会撒费苦心地用光明驱散黑暗,即使这一切都只是徒劳。
幼猫有一种能力,即使脑子里正在开小差,也能听清周围人的说话,甚至还能一字不差地复述在场每一个人曾经说过的任何一句话——假装认真地参与交谈自然不在话下。
“如果我的梦都能像这片花园这样,那我也会愿意做梦。”薇塔塔望着手里的白瓷茶杯,叹了口气,幼猫察觉到这个卓尔精灵似乎总在叹气,当他正在思考这是为什么的时候,又听见薇塔塔说:“可是做完梦留下的都是遗憾。”
“所以,因为那些噩梦的缘故,他变得有些奇怪,仔细想想,在我入睡前起就是如此……”叹气似乎就跟感冒一样会传染
,也跟着叹息了一声:“你们说,是他动的手脚?”
“大概算是这样吧,他还摆了我们一道。”薇塔塔放下了茶杯。
幼猫的思绪再一次飘远。
珂旭既然身为神祇,他不会像凡人一样,只关心那些跟自身有关的事。被冰期的怪物追杀,被信任的人背叛等,应该不会令他被噩梦魇着,那他还会在乎什么?
失去力量的神祇们,再也没有余裕给予眷顾。
寒冷、饥饿、混乱和纷争肆虐再库瑞比克的任何一处,缺乏战斗力的幼儿和妇女,要不就成为食物,要不就成为发泄欲望的工具。;本该互帮互助、相亲相爱的兄弟大打出手,只为了争夺一块巴掌大的肉,而这块肉的来处竟是他们的生身之母。已经老迈的父亲无力反抗,甚至有可能已经被疼爱的孩子们打了个半死,就等着成为他们的晚餐了,他可能会望着雾沉沉的天空,发出质问:“光明与秩序的珂旭啊,你为何会允许库瑞比克走到今日这般田地?你是无能为力还是不想在管我们了”
比起其他精灵,幼猫一向不具备太过丰富的想象力,他能想到的可怕的事情,恐怕就只有两次大冰期,以及菲薇艾诺的陷落了。
不过神祇早已见惯了世间百态,何况珂旭还贵为十二位创世神之一,普普通通的梦魇已经不可能动摇得了他的心智。如果当事人不认为这是个噩梦,那个梦就不是噩梦,也就不会被那个号称看过一切生灵的噩梦的家伙看到了。
珂旭的梦魇,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太阳永不落下,整个世界不存在任何一个阳光照耀不到的角落。
所有人做的任何一件事、说的任何一句话,都会被珂旭所注视。烦有人的言行有所逾矩,就会马上遭到惩罚,无一例外。
一切井然有序,看起来是那么完美,却不真实。
珂宁也许被珂旭本人亲手所杀,也有可能被囚禁在某个珂旭本人从不踏足的所在。当然,珂宁也可能会和兀烈卡卡与沃玛兹联合起来,反抗珂旭的霸权。
幼猫可以想象珂宁痛心疾首的模样,他会拿着他的细剑,指向他的兄长:“你不是很关心优泽的健康吗?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现在没有人犯罪了,她却始终昏迷不醒?我和兀烈卡卡、沃玛兹他们,虽然和你是有争吵,但却总是站在你身边,和你一起建设这个世界,你能不能用你的脑子想想,为什么我们如今都要站在你的对面,用武器指着你?”
珂旭也许把双胞胎弟弟的话听进去了,也有可能根本没有。如果是个噩梦的话,他可能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对他人的劝诫不屑一顾,甚至变本加厉。
幼猫想起了他自己哪位在瑞图宁教会任职的未婚妻,接着,想起了她所侍奉的女神。温柔的春之女神会如何面对昔日的同伴呢?她可能会和自己的弟弟以及挚友站在一块,也有可能会……
幼猫努力让自己的思绪集中在这次的谈话上,但他的思绪再一次不听使唤,又回到了珂旭的噩梦当中。
珂旭不一定会杀死温柔的春之女神瑞图宁,他也许还会拿出精心准备的戒指,对她说:“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瑞图宁也许会摇头,然后拔出短剑,或许不会,甚至还有可能会接过戒指,笑眯眯地说:“我愿意。”
噩梦有趣的地方就在这里,虽然珂旭顺利地娶到了最美丽的女神,但却只会得到一个悲剧的结局。
瑞图宁面对珂旭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的,这并不是出于爱,而是恐惧。她当然知道珂旭不可能杀她,但要是珂旭认为世界还不够井然有序,还需要改变的话,不论是凡人还是神祇,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能击倒珂旭的,就只有他内心当中的阴影。
为了阻止这个可能存在的噩梦化为现实,幼猫会和教会当中的弟兄子妹一起,清除掉每一个逾矩得比他人更为严重的人,等珂旭不至于像曾经的沃玛兹一样,感到灰心丧气,继而下定决心要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
——牧师,真是一份充满了挑战的工作。
+展开房间内有个整面墙的书柜,上面密密麻麻地塞满了书,藏书的数量虽比不上月见草 牧师的书房,但想当然的,这里的藏书,在他原来生活的世界,根本不可能看得到。
《不同世界间趋同演化案例》、《生物演变考》、《世界关联性论丛》——这几本书,只要看到标题,就知道内容一定不会令人失望,他可以把一些比较有趣的部分摘抄下来,下次向非信徒传播福音时,又可以多个话题了。
那本通道能量基研究,看起来就像是那些学究气很重的法师会喜欢的东西,即使是最为博学的拉玛牧师恐怕也看不太懂,只要勉强记住个书名就可以了。
幼猫还在脑子里琢磨着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情,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顺手拿起了那本《不同世界间趋同演化案例》。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薇塔塔的声音忽然响起,两人的距离甚至不大于一米。他们本来就待在一起,卓尔少女在走路时又爱拉着他的衣角(这当然是在他被垃圾浇一身之前的事情),但他还是被吓了一跳。
他这才想起,他们正处于一个醒不过来的梦中,在这个血脉之理招摇过市、人们出行不骑马、不坐马车,改以名为“火车”和“蒸汽车”代步的世界当中,他唯一可以依靠的对象是个邪恶的卓尔精灵……
幼猫放下了那本令人着迷的《不同世界间趋同演化案例》,走向了书柜旁的办公桌。
如果正对书桌的位置能有一幅精美的画作,或者一扇看得见花园的窗户,书读着读着感到疲劳的话,至少可以让眼睛短暂休息一下。
幼猫坐在办公椅上,任由思绪漫无目的地晃荡,他的手也没有闲着,把他能够得到的抽屉都拉了一下,可惜全都拉不开。
“桌上只有一台不知道可以用来干什么的机器,抽屉都锁上了。”幼猫说着,站起身来。
他形容的那台机器,按钮众多,绝大部分的按钮上都只有一个字母。他相信,只要用手指一戳,就能知道机器的用途,但他不敢,像他这种做每件事之前都习惯做个计划的人,最讨厌的东西就是意外。
他来到窗户旁,把窗帘掀开了一个角,悄悄地往外看。
就和薇塔塔说的一样,外头有些光,但是不多——也就是说,他们还不能出去。
“你能不能再幼稚点啊?”薇塔塔的声音逐渐靠近,最终在幼猫的正后方停了下来。
幼猫脑子里想的东西,薇塔塔肯定一清二楚,甚至连一个小女孩都能想得到的事情,珂旭又怎么可能想不到?
幼猫低下头,双手交握,放在胸前,装出了要祈祷的样子。
幼猫向人们传福音时总是在说:“你们应该一无挂虑,凡事要借着祷告和祈求,以感恩的心将你们的需要告诉珂旭(注)。”,但若果有人问他:“你敢不敢向珂旭祷告,请求他实现你当下的愿望?”,他的答案肯定是:不敢。
”咔咔咔——“薇塔塔不知道在捣鼓着些什么,幼猫不想知道,也不想去管。
他就像个即将面对死亡的老者一样,闭上了眼睛。
他仿佛能够看见一头金色的巨兽,逐渐向他逼近。
他似乎还能闻到对方散发出来的气味,感受到大地的震动。
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他有一瞬间甚至忘记了呼吸。
“为什么你会认为,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同伴,是一件幼稚的行为?”幼猫的语气是如此理直气壮,换一个人站在这里,恐怕真会相信他的无辜和天真。”
“我说过这样的话吗?”薇塔塔说着,“哇啦——”一声拉开了抽屉。
幼猫可以听见纸业翻动的声音,他终于转过身,看看他的临时同伴获得了什么发现。
“不说是因为没必要。”薇塔塔手里拿着一叠文件,快速地翻看着:“哎呀,找到有意思的东西了……”
好奇心害死猫,幼猫虽然不是一只真正的猫,但最基本的好奇心还是有的,何况薇塔塔眼下会觉得有意思的事情,几乎不可能和他们目前正面临着的问题毫无关联。
幼猫相信,薇塔塔不会把文件藏起来不给他看,就算直接问她,也可以获得回应——问题不是出在队友身上,那么究竟出在哪里呢?
吟游诗人和艺术家之间有一个口耳相传的说法,假如某个人在机缘巧合下遇到了珂宁,非但没有抓住机会讨他欢心,而且还弄巧成拙惹恼了他,只要诚心诚意地为他画一幅画、雕刻一件艺术品、跳一支舞、唱一首歌或者念一首诗,而那个人敬献的艺术作品或者表演又足够出类拔瑞的话,就能重新获得他的恩宠。幼猫觉得,假使那个当事人是一位精灵女性的话,她所能得到的也许还会更多……
哄好精灵的造物主听起来是一件相当简单的事情,虽然一般人想要创作出足以撼动他的作品完全是痴心忙想,但世界很公平,一般人想要遇到他再不慎惹怒他同样是难过登天,所以普罗大众也不必太过担心。
艺术之神有一位双胞胎兄长,他一方面有着未写之年最伟大的神祇、世界的建设者这样的美称,另一方面,严苛、死板、锱铢必较等的评价也总是如影随形地跟随着他——幼猫当然觉得这样的评价有失妥当,要是有人胆敢在他面前发表这种不适当的言论,他一定要用自己所能达到的最大音量,毫不留情地将对方的论点一个个粉碎。
如果必须让幼猫寻找一个词语概括这位神祇的行事准则,他绝对会用“择善固执”去形容他。人们经常以为,只是在心里头犯罪,就不是犯罪,但对这位纯白无垢的神祇来说,只要一个男人见到一个女人的时候,脑中产生了污秽的想法,就等同于已经付诸了行动,灵魂已经往黑暗的彼方前进了一大步。
对于逾矩者,珂旭一向毫不留情。即使是他创造的人类,在规则面前,都不可能获得哪怕只是一丁点的宽容。一旦失去了他的眷顾,在想重新让他对你改观,并不是不可能——著名的林·芬恩办到了一件从来没人办到过的事情,他将整个瑞姆欧林都纳入神圣王国贝薇丹迪的版图当中,并且大力推行珂旭信仰,换句话说,这个人将全世界献给了他的上主,最终让他的种族重新获得了眷顾。
幼猫不需要为精灵犯过的罪行向珂旭忏悔,如果只是想对自己犯过的罪负责的话,倒是不用想办法给珂旭送个世界。但作为珂旭的牧师,能够不作恶,就最好不要作恶吧,幻想自己在作恶,或者引导他人去作恶,最好也不要。
幼猫在心里头对自己说:“事情也许没那么糟,我们来想想雅丽蒂亚小姐——想想她的过去,再想想她所得到的。”
有位瑞图宁牧师离开故乡的时候,拜托她的学生将留在猫妖精村的个人物品送回她的兄长家中。她并没有说自己将要到哪里去,仿佛是故意不让人找到她似的,这令她的兄长们都十分伤心。
她的两位兄长,一个躲在森林深处只肯跟动植物说话,一个待在珂宁神殿里哭泣不止,他们的状态实在令人担忧,关心他们的人只好写信把他们的父母从深林城请回来。
幼猫成为牧师的时间不长,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向他的老师学习,当他们赶回菲薇艾诺,探访那两个成年依旧却依旧不省心的孩子时,他也理所当然地跟了过去。
他的老师斯卡蒂要陪伴她的第一个孩子,她的丈夫布依波乌斯要安抚他和妻子的养子,幼猫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们任性出走的女儿整理她最后遗留下来的事物。
没人知道那个小姑娘的灵魂和身体会不会一起回到这里,拜访姓白鼬的这一家人,但她即使回来了,也不再是这个家的女儿了。
她在猫妖精村的瑞图宁神殿举行了“新名仪式”,跟昔日的自己道别,一心一意要做女神的仆人。此后,世上再也没有月季·白鼬,只有瑞图宁牧师雅丽蒂亚小姐,同时也意味着斯卡蒂老师的愿望再也不可能实现。
雅丽蒂亚送回来的东西,绝大部分都是一些贵族小姐才会穿的衣服和饰品,幼猫虽未见过她本人,但曾经见过她的画像,是个 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丽少女。他把她的裙子从箱子里拿出来的时候,脑中已经想象出了她肌肤细滑的触感,甚至还能闻到她身上的体香,在他的脑海里她已经满含羞涩地躺在了他的怀里……
幼猫为了压制自己过于丰富的想象力,连忙把那条裙子放回箱子里,开始整理她送回来的那些书籍、笔记和日记。
幼猫自问不是一个爱好窥探他人隐私的人,但窗外吹进来的风正好翻开了其中一本日记,于是他就看到了……
“不论那些神学专著是怎么说的,对我来说,神祇就只有两个分类——珂旭和其他神。我到了这里之后,忽然萌生了一个想法,应该让她也拥有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分类。世间上,再也不可能找到另外一个如她那般独特的神祇了,即便是珂旭的敌人们——复苏者、恶之花、恐惧之主还有悲荒继承者,我都能捏着鼻子在他们的教义当中,找到哪怕只有一丁点的可取之处,但对着她,我真是无能为力。每次有人向我解释她的教义,我都会打从心底涌起一份疑惑,到底为什么会有人想要信仰这样一位神?常听人说,不是人选择信仰的神,而是神在决定哪些人能成为他们的信徒,哪些人不能,我想在她的计划里是不打算让我从她那儿获得救恩的,所以任凭我花了再多的努力,都体会不到她的好。”
幼猫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又往后翻了几页:“路路,就是那个收留了我,吩咐我叫她师傅的猫妖精问我要不要回家,还说她可以亲自送我回去,但我已经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月见草和尼斯洛克让人把我的私人物品送到了这里来,别说是向我道歉了,甚至没有来这里看过我一次,关心我在猫妖精村到底过得好不好,他们肯定因为不需要再照顾我这个麻烦的小妹妹而乐翻了天。至于我的相亲,他们脑子里除了珂旭,还有别的吗?到头来,我就只能留在这里,假情假意地扮演一个虔诚的信徒,换取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
尽管是深受神眷的雅丽蒂亚,都有迷途的时候。每当幼猫觉得自己快要没办法继续追寻珂旭的道,就会像这样开始回忆雅丽蒂亚的日记。像雅丽蒂亚这样从小就深受神眷的女孩,都有迷途的时候,但她总会靠着自身的努力,以及神祇的引导,找到通往目的地的方向。
幼猫的父母兄弟都不是牧师,他们对珂旭宗教的认识,仅止于最表面的那一部分,他能从他们身上学到的,就是如何用最少的金钱维持最基本的体面,毕竟他们在怎么说也是英雄的后裔——是菲薇艾诺的贵族(穷得叮当响,还欠着一屁股债的那种)。他厌恶自己的虚荣与贪婪,他深知自己心中的恶念多如繁星,他需要花比他人更大的力气,才能勉强追得上珂旭的脚步,稍不留神可能就会永远迷失在黑暗当中,再也无法翻身。
幼猫不想失去他费尽心思才能得来的一切,他的动机可能不那么高尚,他的行径甚至带着点卑鄙,但他的的确确是费尽了心力想要让珂旭满意的啊!虽然他努力得来的结果近乎于无,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但他认为珂旭不会忽视他的用心。
薇塔塔靠近了过来:“就是这个无稽之谈了吧,我们要用到的……”
幼猫看着自己的鞋尖:“上面怎么写的?”
“这上面说,这个蝉可能是这个世界和‘另一个世界’的衔接点。或许指的就是我们的世界了。”
“这样啊。”幼猫往窗外瞥了一眼,外面的灯光正在远去。
“虽然这些人看起来不信咯……”薇塔塔敲敲桌面:“喂,你在听吗?”
“还有呢?”幼猫漫不经心地问。
“没了啊?还是说你想听他们把所有蝉都杀光了这件事?”薇塔塔把文件递到幼猫的鼻子底下:“不信自己看。”
“不用了。”幼猫摆摆手,别过脸去:“他们走了,我们可以出去了。”
+展开“是个小树林,反正看起来没有人,我先出去了。”薇塔塔的声音自上方传来。。
受到薇塔塔话语的影响,幼猫仿佛能够闻到树叶的气味。
他抬头往上望,薇塔塔早就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了,微弱的金色的光芒从洞口处照了进来,斑驳地落在墙壁上——这正好是一个提醒。
他手按胸前的圣徽,又到了该向珂旭祷告的时间了,他认为他应该唱首歌,但现在并不是时候,所以他动了动嘴唇,无声地对他的主人表达了无上的敬意。
如果这只是个普通的梦,等他爬上去之后,肯定就要醒过来了。他说不定会看到斯卡蒂老师雪白的衬衣,严肃地抿成直线的嘴唇,和锐利的蓝眼睛,还会听见她说:“孩子,你有什么想对吾主珂旭说的话吗?“
斯卡蒂老师会希望他向珂旭忏悔,为他的懒惰,也为他的失态。
他可能会因为太过激动,而再次失态,他会抱住斯卡蒂老师,甚至还有可能会像个稚童一样落下泪来。
接下来会怎样呢?
斯卡蒂老师很有可能会愣在当场,然后用手轻拍他的脊背,就像对待什么易碎品一样,轻轻地碰碰他,然后松开手:“你要记得,你是秩序之主的信徒,遇到任何事,你都可以呼求他的名——只是一个噩梦而已,有什么值得你惊惧成这样?”
他们的身体接触将会非常短暂,短暂到就像从来不存在。
幼猫想他可能会羞愧地低下头:“请求你给我一些时间,我希望可以有一段不被打扰的时光,等我可以向吾主珂旭祷告,请求他让我重新获得平静。”
是的,身为神祇在人世间的代言人,只因为一个噩梦就吓得方寸大乱实在是太过可笑了。
他踩上了梯子,一步步往上挪,膝盖、小腿和脚掌所感受到的压力都在提醒他,虽然这是个梦,但其实把这个梦当成穿过“门”前往别的世界的经验都完全没有问题。
在博物馆的时候,他就应该接受现实了。
但他就是想要寻找捷径,而这样的心态,并不是珂旭乐于见到的。
他加快了脚步,巨剑和盔甲的重量拖慢了他的速度,本来不应该这样,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
人类既然身为珂旭的造物,本来应该是完美的,是不应该偏离他们的造物主的教导的,但他们偏离了;沃玛兹本来应该是善良的,是不应该做任何恶事的,但他做了;悲荒之神取代沃玛兹的时候,本来应该知道冰封世界是不可取的愚蠢行为,是不应该效仿的,但他效仿了——他可能以为自己在犯错后也能像沃玛兹一样获得宽恕,但他不是沃玛兹。
就像雅丽蒂亚遇到悲荒之神和怨恨之女的时候,都能在神祇的庇护下逢凶化吉,但他·幼猫却不一定可以。
他似乎能听见雅丽蒂亚的声音:“如果我早知道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位无比尊贵的神祇,我肯定会对他更尊敬些,也会把他的话更加放在心上——这样一来,兰蒂尼亚女士说不定就能获得女神的救恩,不至于做出那么可怕的事情来了。”
那天,他们都喝了不少酒,雅丽蒂亚 将应该讲的、不应该讲的话都一股脑儿说了出来,包括她如何对幼猫一见钟情,还包括在几个月前遇到恶作剧山雀……
受到酒精影响的人不只有雅丽蒂亚,甚至连瓦列莉亚也说了些平时不会说的话,她说:“沃玛兹是个神祇!”
一开始,没人知道她为何要说这种事个人都知道的常识,还要用力拍桌连续强调好几遍,直到她委屈地号啕大哭了起来:”雅丽蒂亚你为什么就不能对他尊重点?你为什么要骂他?说他不好?沃玛兹啊!”
后来怎么样了呢?
后来幼猫就从自己的床上醒了过来 ,在他头痛欲裂的时候,还被斯卡蒂老师用藤条打了一顿。
两位小姐声称已经不记得醉酒后所发生的事情,但雅丽蒂亚仍然将瓦列莉亚拒之门外,好几天都不和她说话,不和她一起出外散步,也不和她玩纸牌游戏,完全当她不存在。
当两位小姐在路上碰见彼此的时候,瓦列莉亚看着雅丽蒂亚的眼神都满怀歉意,说起话来都特别轻柔,听得人雞皮疙瘩掉滿地。
雅丽蒂亚总会躲在幼猫身后,推着他快速往前走,连个眼神都不肯给与她的女性朋友。
他开始庆幸,他的主人是珂旭,不然的话,他的未婚妻可能也要和他闹脾气了。
幼猫终于爬到了梯子的顶端,离开了阴暗的密道,真正闻到了属于森林的气味。
“你太慢了。”薇塔塔抱怨。
幼猫站直了身体:“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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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状态不太在,搞出来的部分很少,状态有点回来了,我会在这几天内搞完的不好意思。
奶奶大寿,我要出门了,晚上回来继续。
幼猫和薇塔塔到达博物馆门口的时候,太阳都已经快要下山了。幼猫的脑子开始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倘若今天珂旭的心情好,决定延长太阳照耀大地的时间,他的仆人就会因此而受惠。只不过,与其期待珂旭脱离他自己订立的规则,倒不如跪下来去求博物馆的管理者还比较符合实际,但首先,他们得搞清楚谁是这里的负责人,接下来就是要打断自己的腿,等自己可以跪下来——牧师只会对自己的神双膝下跪。
当幼猫终于记得要将自己的冷静捡起来的时候,他距离龙骨已经不足三米。他想要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开始装模作样地阅读起龙骨旁竖立着的展品介绍。
“哇,这群人从哪儿搞来的龙骨头……是亚龙吧?”薇塔塔的声音自幼猫身后响起。
幼猫头也不回地说:“是冒险者从依弗然发现的,是真龙。”
“……真是好厉害,依弗然又是什么地方……”薇塔塔继续追问。
“是个非常热的地方,终年都燃烧着火。”幼猫平静地向薇塔塔说明道,“虽然我也没有去过,我的未婚妻曾经去过那边,还在那边种下了一扇门。”
幼猫还没有把刚定制的求婚礼物送给雅丽蒂亚,雅丽蒂亚还没有机会答应幼猫的求婚——说他们是未婚夫妻似乎有点为时过早,但春之女神牧师雅丽蒂亚·白鼬小姐成为春主牧师幼猫·福玻斯先生的夫人,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们甚至连头衔都显得那么匹配,就差珂旭神殿没有一起去过了。
薇塔塔用一連串的問題淹没了幼猫。
“你的未婚妻?”
“你还有未婚妻?”
“还是个种门的冒险者?”
“她还在暗月城冒过险?”
幼猫整了整略微凌乱了的衣袖:“是这样的,她十分优秀,是珂旭为我安排的命运之人。”
“喂喂,你搞清楚点,问题不是人家是不是你的命定之人,而是你这个菜鸡配不配得上人家。”薇塔塔戳了戳他的脊梁骨,“像你说得那样,人家如果有意思,那人家的命定之人能从她家门口排到那边的三道弧顶去。”
“这是有事实证据的!”幼猫忽然感到,薇塔塔可能已经看出了他的底气不足,,“总之我们先去找那只蝉,我会慢慢告诉你为什么我会说她是我的命定之……”
一声巨响打破了博物馆的寂静,吓得幼猫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我靠!”薇塔塔往声音传来的方向不住地张望:“谁在外面扔了火球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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