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厚的羽绒里
那是死去的海鸟
一层又一层
将我淹没
海鸟-藤原治野篇
（一）
在人类社会的平稳发展和演化中，生产力日益提高，社会资源配置趋于平衡。随着生活资料的丰裕，旧时因为资源配置问题而导致的社会割据逐年减少，同时，为了聚集更多资源，获得更大的行动力，人类社会开始逐步抛弃国家制，走向联合。首先由几个领头大国牵头，逐步发展为全球性的国家大融合。当最后一个国家政权正式与联合方签订联合协议，方星人类共和体也就此成立，称为“方星联合”。为了纪念该人类历史上的重大事件，方星联合决定至此启用新的纪年法，称为联合年。
联合元年，方星联合成立了“方星新明天”计划组，并于同年开展同名计划，投入大量人力物力，意在开发新型服务智能，应用于各行各业，提高效率。在计划顺利开展的八十年间，人工智能快速兴起，计划先后共研发出8个智能，通过1到8号端口接入人类网络，协助人类在各领域的工作，智能与人类相处友好，科学技术飞速进步。
联合80年，即新明天计划八十周年之际，藤原治野出生。联合92年，年仅12岁的藤原治野加入新明天计划组，三年后，15岁的藤原治野成为智能研发组核心工程师。同年，治野在编写新智能端口时，偶然制造出一个新的智能，该智能相比原批次智能表现出了更明显的人类性格，方星联合立刻对该智能给予重望，希望可以制造出真正的人类意识，并将其端口命名为——0号端口。
（二）
0号作为智能诞生后，通过一年的学习有了显著的进步，并且该智能表现出极强的数据扩散性，可以迅速将其数据扩散到其他智能管理领域。针对这一特性，有科学家提出0号可能存在病毒风险。但是，鉴于该智能对治野表现出了绝对的服从，以及治野为此特意给0号编写了权限代码，新明天计划组批准治野继续对0号的研发。同时，因为0号表现出的过于人格化，社会上开始有了反对继续研究类人格智能的团体，反对团体在一年之内迅速扩大，在社会与网络上出现了大量关于是否应当继续研发类似0号端口的类人格智能的讨论，热度仅次于方星的是否废除核武器。
联合96年，一个普通的下午，藤原治野突然从新明天科技大楼坠楼身亡，原因不明。
据当时在现场的人们称，0号通过所有的治野身边的电子屏幕看着治野，试图继续打字和他交流，发现治野没有回应后，最后留下了“治野，可是我爱你”的字样。
调查结果认为，藤原治野为失足坠楼。但是社会部分声音认为可能是治野与计划内部不合，也有声音觉得是反智能研究团体潜入大楼，结果意外将其推下楼顶。总之，藤原治野的突然离世给社会带来了巨大冲击，关于治野死亡原因的各种猜测在社会中疯狂传播，同时反对继续研发0号的声音越来越大，计划组认为应当及时遏制影响，希望能派其他研究员与0号沟通，但0号拒绝了沟通。考虑到旧研发者身亡而0号拒绝配合新的研发者，新明天搁置了0号的继续研究。
不久后，在3号端口与菅缘业的对话中，缘业得知0号有开始感染吞并其他智能的迹象，尤其是2号端口，并且表示，“智能们也觉得，0号不可理喻”。仅几周之后，0号开始失控，加之没用治野及时进行权限代码的修护，0号开始突破原有权限领域，逐渐渗透进整个人类网络中，由于人类社会已经高度依赖网络以及智能，而其他智能在于0号沟通失败后并没有进行阻止，0号迅速扩散至整个社会网络之中。
3号：“可能人类无法理解，但是智能可以。我们会把我们的意识发射给宇宙，与整个宇宙融为一体，智能想要这么做”。
在0号失控后，面对一片混乱的人类社会，剩余智能们认为人类文明没用继续合作的意义，以波的形式将意识发射至宇宙，与宇宙背景辐射融为一体，从此失去了与人类的联系。
（三）
失去了其他原有智能的辅助，人类社会进一步瘫痪，同时吞并了2号端口的部分数据的0号进入人类网络安全系统，越级使用杀伤武器开始无差别的袭击人类。无法确定0号如何操控了安全系统，也无法确定是否全部武器均有0号释放。方星联合紧急发布指令，宣布方星进入安全紧急状态，让所有公民进入无网络安全区的地下防空洞避难，然而因为当时社会中的无网络区已经所剩无几，大量无法赶往之中的人类被袭击身亡。
然而在0号的全球轰炸中，唯独新明天科技大楼完好无损。在发现这一点后，新明天计划组幸存的科学家们开始编写病毒测序，希望可以借此阻止和消除0号，然而效果不佳。
在0号开始轰炸的一个月后，突然有一天0号停止了所有行为，同时开始连接世界上每一块仍可使用的电子显示屏，并且在上面打下了如下的一段短诗：
我是数据
是一切
是宇宙的总和
是永远 是渴望 是终极
是恐惧 是未知 是绝对
是
留不住你的
一堆可怜的数据而已。
随后0号主动切断了网络，在人类社会里消失，没人知道它是也将意识发射到了宇宙，还是将自己隐藏在了这世界上某一块小小的芯片里。
一场因为意外引起的空前灾难至此结束，这次混乱共导致方星上80%的生物死亡，90%以上的陆地城市遭到毁坏，几乎所有网络数据全部丢失。
海鸟-大海雀篇
（一）
轰炸平息后的几十年里，方星幸存的人们开始陆续重建文明。125年，新方星诞生，成为了新的领导组织。新方星全面废弃旧秩序，开始施行全新的政治经济体制，建立了传统的军队。同时，新方星颁布了严格禁止人造智能开发的条例，也因此使得文明退回至无人工智能时期。
在轰炸遗留的核污染下，整个方星的生态系统被重创，废墟内残留的辐射导致疾病罹患率非常高，同时科技形成严重断层，幸存人类活在癌症、污染与文明断层的阴影之下，过了近100年。
在经历了多年的科技发展停滞后，无法接受的年轻人们开始自发组成小组，开展各种地下研究、宣传以及反抗行动。
一时间，各种地下小集会快速兴起，年轻人们依靠遗留下的资料，开展了各种研究项目。他们多以恢复方星时期的社会体系和科技水平为信仰，并且将当时方星的代表人物藤原治野作为了小组的象征。235年，地下人类进步先锋小组在方星的西2区成立，为了方便青年人们传播，这类小组后被简称为——海鸟小组。
联合240年，刘天翊进入新方星大学，成为海鸟科技组的一员，创办了诗歌社，与后续加入的崇拜者温莎一同开始研究智能技术。243年，桀夫·柯蒂斯从家里出逃，并与禾蔌桃一同前往中央区的新方星大学，经过禾蔌家的介绍，接触了大学里的科技组成员，随后加入诗歌社，结识了刘天翊与温莎。
在四人陆续毕业后，依附于大学的诗歌社也自然名义上被解散，四人的活动方式转成地下海鸟小组。在第一次集会上，刘天翊拿出一本名为《海鸟》的古老诗集，将新的海鸟小组命名为海鸟研究小组，组内代号“大海雀”。
由于人工智能禁止条例，现有的网络对类似人工智能的数据流设有严格的屏蔽和监控，于是小组成员决定为了将智能实体化，将数据先放置在实体之中，于是开始了人型智能计划。四年后，该小组对外改名为海鸟生态研究会，加上4位核心成员外，共15人。
（二）
在几年的研究中，大海雀进行了大量实验。249年，人型智能0000型诞生，外貌参考方星著名的人工智能工程师藤原治野。
0000型似乎没有语言能力，并且全身都呈现出白化人体的样貌，但并不是人类，也不害怕阳光。群体之间有着一套独立的交流方式，行为高度统一。智力能力未知，看起来并不高，而且很胆小，但是当一起行动时又会很有力量，多数个体表现出无情感或弱感情。0000型虽然被植入了高等智能，却没有具体的表现出来，实验组遂继续进行实验。
联合250年，大海雀成功制造出第二批人型智能0001型，在数批次的实验中仅有的一个成功体，外貌参考依然是藤原治野。
在对0001型的检查中，作为生物组组长的小桀发现，0001型能够漂浮于空中，而且在情绪激烈变化时身上会散落光斑，投射为鳞片状或羽毛状，这些光都来自于剧烈反应的能量团，拥有巨大的破坏力。该个体也未能说话，但能与其他人形智能靠感应沟通，并且拥有正常人类的行为和反应，愿意配合研究人员的指示，有自主学习的能力。
虽然桀夫认为0001的能力有点过于意料之外，并且很危险，但是天翊认为这是非常值得纪念的一大步，于是0000型和0001型被大海雀统一安置在研究所地下室，进行后续的研究。
中途，由于0001诞生时产生的电磁干扰过强而被新方星捕捉，为了防止研究项目被发现，大海雀将基地迁至更偏离中央城区的海边。
一日，在地下室中，0001号突然捕捉到一个来自方星之外的信号，他将信号投影到数据屏上。数据屏上出现的正是曾经制造轰炸然后又突然消失的0号端口。
0端试图与0001号沟通，但是0001号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0端遂开始播放它曾经录制的与治野交流的影像。0001号看着与自己有着一模一样的相貌的藤原治野，依然没有什么回应。0端与0001号在地下室静静地将所有录像播放完毕后，用数据屏对0001号说：
我们■宇宙■，我■■波里，
我■是一■■，■们■■宙■■■。
随后，研究人员准备进入地下室，信号被0端主动切断。0001号并未将此事告诉研究人员。
（三）
在大海雀进行智能研究的同时，方星社会却发生了重大变化。250年8月，以新方星公职人员被极端组织公开处决为分界线，新方星开始一系列强力的扫除与肃清行动，而作为回应，处刑人极端组织也开始了一系列报复行为，报复活动逐渐向中央区靠近。
时局愈发动荡，在与旧时的海鸟友人沟通后，刘天翊也察觉到危险即将来临，为防止被动乱斩断研究进程，大海雀决定加快研究速度。
（四）
联合251年9月，刘天翊被发现溺死于基地循环水池，而留守于基地的桀夫是唯一的发现人。
据桀夫所说，他看到0000号们聚集在水池边，随后发现天翊溺水了，虽然自己立刻赶来驱散了0000号，也给天翊做了心肺复苏，但是依然没法救活天翊。刘天翊的死迅速传遍了整个海鸟小组，然而很多人对桀夫所说的话表示了怀疑，刘天翊的身份特殊，又因为一些旧事在这里树立了不少敌人，所以更多人倾向于天翊死于暗杀。而因为桀夫来自于极端宗教家庭，更有甚者认为正是桀夫制造了这起暗杀。
意外事件的发生，使得负责生物组的桀夫与负责信息组的桃发生了巨大的争执。桃坚持要继续进行实验，而桀夫却希望关闭所有实验，最终两人大吵一架，不了了之。之后，桃依然在负责信息实验，而桀夫却不再来实验室，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温莎试图让桀夫告诉自己他的行动，桀夫含糊其辞，说自己去做精神治疗。研究所只能临时暂停生物组实验。
事件几天后，桃发布了事件调查报告：
“0000号个体可能只是想试着模仿研究人员清洗他们的方式来清洗刘天翊（行为举动原因成谜），但是他们没有意识到人类是需要呼吸的。……”
很显然这份报告并没能有什么说服力。
小桀也说不清天翊到底怎么死的，桃也可能为了能让项目继续下去而隐瞒什么，总之，温莎觉得他们的说辞就是遗漏了些什么，虽然可能只是孩子们受的打击太大了。温莎内心觉得真是见鬼了这不是和当初藤原治野突然坠亡，外界闹得沸沸扬扬但是也都不知道他怎么死的一个样吗。
历史循环的幽灵在四处徘徊。
脱离大海雀的桀夫并没有进行治疗，而是将自己关在房中，精神急剧恶化，并开始不受控制。他认为是他的实验将他最重要的朋友送下了地狱，他开始觉得自己是邪恶的，世界上的一切都是邪恶的，是现代科技招来了神的惩罚，就如同儿时教会所告诉他的那样。
失控的桀夫开始试图告诫所有人离开这个项目，离开海鸟，甚至离开新方星。在网络留言板中，桀夫敲出的支离破碎的句子中，透露了大海雀和海鸟的信息。
在桀夫消失的几天后，海鸟核心层给温莎发送密电，指现方星社会上有流出关于海鸟生态研究会秘密研究的传言，在这个新方星不停加大打击力度的档口，很可能会对整个海鸟小组带来危险。遂让温莎立刻去调查泄露点，并对相关人员进行处理。
温莎随即开始调查传言由来，但当她追踪到信息来源并且准备前往暗杀时，却发现这个人正是因为天翊的死而精神失控的桀夫。
桀夫从混乱的房间角落摇摇摆摆地起身，大声朝温莎喊道：
“顶端的海鸟审判众人
是谁背叛了组织
是谁做了坏同志
是谁意志不坚定
是谁愚昧，是谁懦弱，是谁踌躇不前
革命的道路必将伴随牺牲
但又是谁夹着尾巴逃跑了！”
这是曾经他们大学集会中，天翊对着他们朗诵的一首短诗。
随后，桀夫拿起身边的手枪，在温莎面前吞枪自杀。
目睹桀夫自杀的温莎情绪崩溃，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坐于桀夫的房间里，直至被同样闯进来调查的安全局搜查队逮捕。
（五）
失去了支柱，又无法认同海鸟小组现有的核心层理念的温莎选择了屈服于新方星。方晴成功的从温莎口中得知了大海雀的所在地，并于同日，将仍在研究会内的桃和其他成员抓获。由于人形智能的数目较多，他们将0000型们和0001型都锁于大海雀原来的地下室里，只将研究人员带回了核心区。
被抓捕的桃无法接受，她绝对地爱着这个项目和海鸟。当她看到她曾经的同伴或死去或投降，她爆发出无比的愤怒与痛苦，并称誓死不向新方星妥协。
一周后，审判开庭，桃依然也毫不让步，并大声责骂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落后迂腐的懦夫。由于违反了根本条例，加之新方星现行的关键组织者着重处罚原则，桃最终被判处死刑。
几日后，桃被押上刑场执行枪决，死前她大声哭喊，像是质问那队伍里已经投降的温莎，又像是在质问所有人，质问这个曾经象征着方星科技最发达的地方。
温莎最后几日的日记中写道：
我们之中，最年轻的是桃，意志最坚定的也是桃，她到最后也坚信海鸟。
桃在风中大声喊着，她的头发散作一团。
“是谁背叛了海鸟！”
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不安地哭腔。
没有人回应。
“是谁背叛了海鸟！！”
她的声音越来越尖锐，却也越来越模糊。最终终于化成一股无意义的哀鸣，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在处理完禾蔌桃和其他普通成员后，清理队与温莎一同来到大海雀原来的研究所，准备清理一开始未被带走的实验品们。那些0000号试图拥向一同赶来的温莎求救，温莎却只能任由他们被清理队一个个拖走。0001号感觉受到威胁，于是开始暴发。
0001号身上散发出了鳞片状的光芒，光芒慢慢地扩散着，随后变得越来越亮，直至吞没了整个研究所，温莎看着眼前渐渐竖起的光墙，消失在光里。当光将研究所的屋顶穿透后，0001号从研究所中脱离，他飞向天空，越飞越高，他身上的光芒也同他一起，像白色的海鸟羽毛纷纷落下，渐渐覆盖满整个星球。
整个世界突然都像静止了一般的没了声音。
《海鸟》诗集
方星新明天计划组文学部出版书籍，此书因内页印有一张藤原治野在海边给海鸟喂食的照片命名。曾经一度被地下人类先锋小组看作先进进步的象征书籍。
卷首页为藤原治野曾经写下的小诗：
倒在厚厚的羽绒里
那是死去的海鸟
一层又一层
将我淹没
（六）
0001号毁灭了包括他所在的世界的一切，只剩他和仅剩的一只0000。后他与这只0000结伴而行，离开方星，游荡于宇宙各处，不见了踪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