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何戎拿着钥匙在手上转了一圈,寻找着自己和学弟入住的房间。被邀请了住在一起的学弟,现在正紧张又乖巧地跟在自己身后。
为什么这么拘谨。
马何戎面向前面揉了揉自己的脸部肌肉,难道是自己不够亲切,把学弟吓到了吗?
“学弟有考虑过结婚的事吗?”马何戎随意地试图打破尴尬。
“没有,感觉结婚还是很遥远的东西。”安好想了想。
是吗,毕竟学弟身边有不少女性朋友,可能也有自己的烦心事。马何戎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恋爱呢?”
“只谈过一次,两天就被甩了啊……”
“没事,学长也被甩了。而且还大吵了一架……啊啊啊,真是痛苦的回忆。”或者多少还有点丢人。
看前面的人气势突然萎靡下去,却似乎更亲近了一些,安好在背后不禁轻笑。
进了房间,马何戎把背着的旅行包随手丢在地上,安好欲言又止,把自己的行李箱整齐地放在门边。
“抱歉。”马何戎看自己的包占了两个车位,连忙侧身去提。
安好来不及撤离,僵在原地。在球场上打球的时候偶尔会有这样的距离,但是那都在充满胜负欲热血沸腾的场景,而不会发生在懒洋洋的午后。
马何戎也有些尴尬,也许学弟是那种不太喜欢近距离接触同性的人。他随意抓了一下自己头发,甩掉从学弟身上传来的干净清爽的沐浴露味。反观自己早上还跑了一圈,可能还有一些汗的味道。
学弟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他很敬佩这种男生。
“让我看看……”马何戎在房间各个角落认真地扫视,“没有明显的摄像头。”
“怎么了?”安好也凑过头来看。
“世上哪有免费的午餐……”马何戎用手机打开了一个软件,对插座孔照来照去,“如果这是什么恶趣味综艺节目,肯定会有藏着摄像头吧。”
“怎么样,有找到什么吗?”
“没有,真奇怪。”
安好松了一口气,大字形地倒在了床上:“那可是太好啦!”
马何戎看着面前把头深深埋在柔软的枕头里,不停说着哎呀好软呀的学弟,犹豫了一下,也把身体甩到了另一张床上。真好,这种轻松的感觉,自由得就像孩童时期,他和弟弟还不用被家里人寄予厚望,肆意地从街头跑到巷尾的瞬间。
安好扭头看他,笑了起来。
尽管那是不带任何批判的温和笑容,马何戎还是觉得刚刚的行为有些孩子气,耳朵一红坐在床沿,不好意思地转换话题:“我准备出去看看怎么离开这里。”
安好撑起半身,略带疑惑地问:“学长不想体验一下结婚吗?”
是吗,学弟对结婚是这样的态度。马何戎很认真地面对着安好:“结婚是要和真爱的人做的事。”
对面躺着的人被突如其来的较劲感染,也只好腾地坐了起来,手忙脚乱地回答:“学长,是一个相信真爱的人,这很好。”
点了点头,马何戎感觉自己以心传心,用真心感染了误入歧途游戏人间的学弟。他充满了成就感地拍了拍学弟的肩膀,走出了门去。
秋高气爽,风行而过长长的半户外走廊。种在走廊外的树还是翠绿欲滴,但远处却有染得完美的一树红叶。马何戎不知道自己在着急什么,他真的需要赶上那些秋招的展会,或者需要赶上滚滚向前的社会车轮,还是或者他和学弟短暂的相处中看到一点奇怪的苗头,一种偏离自己人生轨迹的危险。
他从来相信感觉,尽管他早就学会了假装。假装不去相信莫名其妙的直觉,假装自己在寻找逻辑和证据。
满满一口新鲜的空气,把其他的想法从脑子里挤了出去,马何戎又在场馆里小跑起来,找寻更多能称得上证据的信息。这边是主会馆,那边是休闲区,还有一个正式的礼堂,处处都像是一个正常的婚礼会馆,但是处处都没有一个看起来像是工作人员的人。
“不会工作人员是你吧。”马何戎蹲下来。
黑色的小猫喵喵叫了两声,也坐下,看着前方嬉闹的人群。
马何戎撑着脑袋,他想要说出什么聪明的话,或者做一些聪明的事。但太阳温暖,橘黄色的光让人紧张不起来。思索了半天,只是摸了摸小黑猫的脑袋。
他很想看看自己的脸上,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
学弟是像这样微笑的吗?
请看,同人女!(被打
存在个人理解的和这样那样二创的故事
青梅竹马真的很好味,请吃!
1.我们的第一次人生计划
白色的沙滩,深蓝色的海水,淹没脚背的海浪,还有夏天明媚的阳光,这是程沐桃对某个暑假旅行的印象。那是自己五年级,陈玉戎刚小升初考试结束的时候,青梅竹马从小就有种60分万岁的迷之宗旨,在考完试家长们的耐性终于达到极限的时候,好歹是有惊无险的完成任务,录取进了临近的初中。恨铁不成钢的陈父陈母收拾完儿子,最后还是兑现了诺言,决定到某个南边的城市旅行一圈。
两家人向来交好,家长们不仅在旅行计划上一拍即合,在餐桌上问的问题也大同小异。话题不知怎么从一些家常拐到了孩子们的梦想上来,最后愈演愈烈,把对这个年龄还为时尚早的"长大后想做的事"变成了饭后作业,预期是睡前上交。
"你想好怎么回答了吗?"十一岁的自己坐在窗台边,看向眺望着大海和星空的陈玉戎,提醒他别忘了大人们布置的任务。
"我想想......"十三岁的小少年往后一躺,好像在漫长的思考时间里眯了过去,沐桃顺着他之前的视线看向洒满银屑,闪闪发光的银河,在夜里依然浪声阵阵的黑蓝色大海,又看了看还在楼下聊得开心的大人们,最后好半晌才听到句随口一答"那就天下第一吧!"
"......"这个回答想必只会换来一顿怒火或者是两个巴掌,玉戎显然也是意识到这点,补上了后半句:"他们好无聊,就知道用这种问题来为难小孩......你打算怎么回答?"
我吗?她倒也没觉得为难,因为答案早在自己开始念书时就决定好:"我想成为一名老师。"这是最适合女孩子的,家长们喜欢的职业,她并没有很排斥,也没有太多自己的主意,所以自然而然的接受了,变成了自己的一部分,在作文里,讲台上,每个人的问题里作答。
"哦——"同样听了很多次的玉戎在躺椅上打了个哈欠,他从小虎惯了,大人这点威胁还不至于对他造成什么影响,所以只是拉了拉沐桃的胳膊,示意她跟自己一样躺下来:"你看,星星好漂亮。"
确实很漂亮,所以在略有潮湿气息的海风中,两个孩子放下了这个还未曾意识到有多沉重的话题,只是一起躺在星空之下,将星星连成各种形状,快乐的分享。
直到很多年后,再次想起坐在不断前行的车里,在偶有颠簸,窗边不断滑过美好风景的路途中,两人在后排头靠头睡着,家长们在前排拍照留影的一刻时,程沐桃才意识到。
啊,那好像是我们的第一次人生计划。
2.你的第一次人生计划
程沐桃的座位在窗边。
一楼窗户做的很低,白色的墙面几乎被外面草地的绿色掩盖,偶尔在风撩起窗帘,被窗外草木拂动的声音吸引时,能看到窗边的不速之客投下的小小阴影,还有那些礼物——梅花般的脚印,在窗框里留下的草屑,灰色的绒羽......她期待着这些小邻居们的到访,并将快乐分享。
但是偶尔也有另外的不速之客。没有晚自习的周五,她一如即往留下参加武术课加练,等到再次推开教室门的时候,已经一改热闹景象变得安静的课桌前却坐了个人。
教室没有开灯,少了喧闹的话语,只是让月光和远处的灯火照亮的房间被染上陌生的墨蓝色,但她在开灯前还是认出了那个正在眺望窗外的人是谁。
"阿戎?你怎么没回家?"青梅竹马闻言转过头,露出了没什么表情的脸,还有手臂上的伤口。
哦,这是找我打掩护来了。沐桃习以为常地叹了口气:"你怎么又打架!"
从小到大都在打架且很擅长打架的人挪开视线,两分心虚,三分赢了的理直气壮,还有五分反正你也知道的无所畏惧:"又是上次那群人,好麻烦。"
以上心里活动都来自于相处了十几年·知根知底·翻译桃,玉戎很少会说为什么自己为什么要打架,有时家长急眼了把话题延伸到"学生期间就这样以后怎么办"上,还能收获他一句"我以后的梦想是混吃等死"的欠揍答案,差点把认真教育的叔叔阿姨气个半死。
"好麻烦就不要打架呀!"相较于不成器的小子,念书认真,性格温和,待人和善可亲的沐桃在家长中的信誉就好得多,所以打架事件经常以玉戎东扯西扯,家长找沐桃求证,她处理伤口和打掩护,最后在将信将疑和下次不要再犯中的警告中结尾。
但这也不妨碍她想给某个惯犯一拳!
......话是这么说,但每次看到玉戎乱糟糟的头发,虽然表现得不在意但是紧绷的嘴角,还有那些可能还在流血的伤口时,她紧握的拳头还是会无奈的放松,随着叹气变成笨拙又轻柔的动作。
"回去叔叔阿姨又要说教你啦。"她从课桌里拿出酒精、棉签还有有爱心装饰的创口贴:"上次差点就穿帮了......这次你打算用什么理由?"
"助人为乐然后被石头绊倒,摔了一跤?"
"我觉得他们不会相信你......"
隔壁桌的凳子有点高,旁边又是一摞垒得快要倒塌的书和试卷,沐桃稍微往玉戎那个方向挪了一点,俯下身,认真的用蘸了酒精的棉签给伤口消毒。虽然练武术受伤也是常态,但她还是觉得看着都疼:"你都不觉得痛的吗,那些淤青自己回去要用红花油揉一下哦。"
没绑好的窗帘沙沙作响,夏夜和风吹进只有两个人在的教室,黑板上的暑假倒计时划了又划,在桌上摊开的没写完的作业,没擦干净的粉笔痕迹,晃晃悠悠旋转着的风扇等待着默不作声的两人——一个专注于手上的动作,而另一个显然心事重重。此刻的时间被拖得很长,但确实是快要赶上回家的计划。
沐桃感觉有股视线落在头顶,认真的盯着自己的发旋看了好久。
"我头上是有什么东西吗?"她放开玉戎处理好的胳膊,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发丝从指缝间滑过,除了洗发水的香味以外什么也没留下。
"没有——"伸了个懒腰的人拖长音回答道:"我可以蹭车回家吗?"
"那你要先想好理由哦。"
"这事当然是拜托你了!"
"哎,什么!你自己想!"
两人打打闹闹的出了教室,灯光在闪烁后又归于黑暗。
那之后又过了多久呢?"我家这小子又弄得自己一身伤,小桃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的问题变得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真是想不到,他是不是吃错药了?"的不知道是褒义还是贬义的"称赞"。青梅竹马好像按照父母的想法迅速的成长了——那些从妈妈们电话煲里露出的只言片语也逐渐被周末的逛街计划取代。
"你可能不相信,我家这小子这段时间居然天天学到晚上一两点,太稀奇了,我都准备带他去看看医生,你说突然变了个人该挂什么科,脑科?"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沐桃正坐在沙发上,黏在妈妈旁边看今晚的电视剧更新。新学期刚开始不久,课业都还算得上是轻松,所以家长也默许了这种短暂的放松方式,所以那些电话里的寒暄和闲聊都全钻进了她的耳朵,还有那句笑着的回答:"高三了,也是时候该紧张一点了。这不是很好吗,都不用你们催他啦。"
要是玉戎在旁边,估计还得说几句父母不爱听的话。但此时他大概在房间里奋笔疾书,无暇顾及妈妈们怎么给孩子们的辛苦学习应援之类的话题。
他高三了啊。沐桃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直到第二天在课间操的队伍里看见,才再次确定了这点。他们年级的方阵已经站到了操场的最末端,音乐还没开始,学生们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活动着身体,话题本人在笑闹的人群中打了个哈欠,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大概是困的。她好笑地想到,不知道这次会被同学们谣传成在考虑什么人生大事。脚下的青草刚刚发芽,不炙热却明媚的阳光正好,是个适合睡觉的好天气。十八岁的少年在同学们的提醒下打起精神,从自己的视线尽头走来。
"你昨晚是不是熬夜了?"
"......我妈一天都在往外面说什么......"
他们经常这样在课间操的间隙聊会天,大多是外人听不懂的话题。哪家的阿姨马上要有小宝贝啦,就是我们上次一起吃饭那位,今天我妈又要出去逛街,什么,你妈妈也是,那完了,我们晚上出去开小灶吧......在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生活的日常都已经全部可以分享,沐桃已经无法向同学概括这份关系,因为他们在没出生前可能就已经相识,拥有着和生命一样长的友谊。
玉戎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我今天下课要晚点,晚上食堂是不是有水煮肉片啊,帮我留一份呗。"
"好哦,打包吗?"
"不用,你先占着位置,我一下课就来。"
然后时间又从每个瞬间飞似的跑过,青梅竹马如愿所偿,用足够去到理想大学的分数完美结束了逆袭的高三,像过去每次重要考试被许诺的那样飞向某个异国的城市旅行。这是少有的沐桃没有参与的家庭计划,因为属于她的高三时光也将开始。
直到那个夏日的夜晚,自己奋笔书写下的试卷和喜欢有了结果为止,她才突然意识到。
啊,这可能是阿戎第一次认真的考虑自己的人生计划。
3.我的第一次人生计划和我们的人生计划
程沐桃回家的时候,陌生的课本和笔记几乎淹没她的书桌。
她背着书包,有点无措地看着桌上的东西,物理叠着化学,英语书里夹着单词的纸条,因为翻阅了太多次,习题册都有点卷边。这显然不是她的东西,也不是她会对待书本的风格,迟到的解释在门外探出头:"玉戎那小子的书可抢手了,陈叔叔让我把这些最用得着的打包给你。"
于是她顺着话题打开了全是公式的化学课本,含钾的物质在氧气中燃起了紫色的焰火。她已经告别这些东西很久,所以半知半解间,手指从各种画在插图里的小表情和字体端正的批注里滑过,好像看到了那个在课堂上转着笔走神的人。
我是文科生来着。沐桃默默地想到。话是这么说,但她还是把这些自己用不着的课本用箱子整齐地收起,时不时打开看一眼那些在字里行间扮鬼脸的小插画。
"小桃啊......有件事我想问你很久了......"关系很好的同学你推我我推你,最后还是找了个代表出来当这个说话的人:"你是不是和陈玉戎在一起了啊。"
"啊,哎?不不不,没有这回事!"她急忙关起带错的参考书,摆手澄清道,感觉脸上的热度一直烧到脖子根:"不是的,我们爸爸妈妈关系很好,就把他的课本和笔记给我了。"
自己那本还没写什么的参考书躺在书包里,等着主人早点发现,可惜时间不太对,沐桃在包围圈一样的视线里低下头:"之,之前和你们解释过的呀。"
你那哪是什么解释,论证了你们是在出生之前就认识,父母也认识所以从小玩在一起,所以出去旅行了好多次,所以每天跨越大半个操场都要聊上两句,所以明明差一个年级还经常高年级坐半桌低年级坐半桌你俩坐中间的吃饭?同学在心里腹诽道,更不要说你当时自己论证完自己不是喜欢只是朋友的反应了,脸红宕机自我怀疑了两分钟耶。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他们交换了一个懂得都懂的表情,看热闹这种事讲究一个适可而止,但还是发自内心地补上了后半句:"有时候还挺羡慕你的。"
"小桃,有的时候好羡慕你哦。"
"哎?"相似的话语在脑海中重合,沐桃转身看了一眼在地上坐成一圈的舍友,迟半步的加入她们关于结婚和恋爱的话题。
"因为你想啊,对象你也有了,都不用考虑自己人生计划里关于另一半那部分了。我现在一想到未来要找个人来平分我的生活就好焦虑啊,你这个好歹认识那么多年了,知根知底。"
"话也不是这么说啊。"另一个舍友好笑地打断道:"找对象又不是冲kpi,找不到合适的就不找呗。"
"现在是这么说,到催婚的时候就要着急了……我跟你说,越早认识就越能清晰的发现另一半的问题,好歹还能及时止损,要是真的能找一个十几年了还对他很满意的人,我估计得笑醒。"
满意吗......沐桃接住一边嚷着"好烦啊我要不就自己过一辈子吧人生计划去他的"一边朝自己靠过来的舍友,描摹着原青梅竹马现对象在人生中的定位,最后发现了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这样评价过阿戎的事实。喜欢他也好,不抱希望的觉得谈不成恋爱,只要能一直在一起也不错也好,他要成为什么人,什么样的人似乎都没在考虑范围内,一切就是顺其自然的发生了。
"但是按你这么说,他们这个恋爱拉锯战也太长了吧,四舍五入二十年耶,都还只是谈恋爱,人如果二十五岁结婚,一百岁死去,总共婚姻也才那么七十五年,"另一个舍友也凑了过来,预计会在地垫上滚成一团:"想想也很神奇,小桃你接下来的人生计划是什么呢?"
这又是一个回答不上来的问题,她冥思苦想了一会,结果只想反驳拉锯战这点。这么想来,她确实是幸运的,那个人生计划中如影随形的人,在不知不觉中走近自己,共同坐上了前往未知节点的人生列车。
我也不知道,我的下一个人生计划会在什么时候发生。她论述着,突然有了按下人生轨道变向的勇气。
23岁的沐桃推开玻璃门,店外淡紫色的天空蔓延到城市高楼的缝隙里,路灯正在顺序点亮,她走在充满烟火气的街道,像往常在手机上敲打着。
"我下班啦。"
对面很快地回复了一个加班中的表情。加班专业户搜罗了一堆猫猫狗狗的上班动图,能保证一星期不重样。
"今天想吃什么?"她手上打字的动作没有停,人已经站进了大排长龙的队伍里。两个人一起吃饭了那么多年,对口味什么的都能做到倒背如流,根据对方的心情也大概能推测出今天的top菜单,所以每天这么问着也大概就是走个形式而已。
但是对方一改都可以的回答,过了很久很久都没回——久到沐桃已经打开了扫码的界面,努力伸长手臂,穿过拥挤的人群。
"都可以。"余光中,她看到了那个一如既往的回答,但是提醒的声音却还没有停。
"要不要和我一起住?"
又在耍帅了,她想,周遭的声音一下变得很安静,在热闹的这个平常的瞬间,有个明明教室在楼上,却总是等自己下课的人,用思考半天又装作自然的语气,拉着自己向未知的人生进程走了一步。
"好呀。"那个本应该深思熟虑的答案很快的出现在了对话框里,手好像比脑袋反应快一点,就像平时回复的那样。
虽然有点漫长,虽然没有按照大人们的期望,但却像那时候看的星星一样珍贵。按照我们自己的步调,和你牵着手……
这是你我的人生计划,所以……再慢点也没关系吧。
4.
挥手告别了念叨着自己考勤有救了还是苦着张脸的安乐,沐桃也深有同感:"这就是社畜吧......不知道店里的大家现在怎么样了......"
旁边只有身体变得透明的玉戎安静得像是自己不存在一样。
这是什么假装衣服浮空的游戏吗。她看向大家聚集的那个方向,手心里却突然多了点熟悉的温度。
虽然身体变得透明了,但是本质上还是没有变化,刚吃了会说奇怪的夸奖的话的糖,那点害羞的脸红才退下去,热度又从指尖蔓延上来,最终回归心脏,变成了安定的甜意。
你是不是悄悄凑过来了?"
"没有哦。"
在考虑结婚的时候来到这里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未知的问题现在也得不到解答。
"就有。"
她笑着回复道,牵好了那个从小到大都是这么站在自己身边的人。
vol.212【死水】深海公交车
作者:舞舞纸
评论:随意
深海公交车
我现在的处境,应该叫“被劫持”吧。
“呜呜呜,各位乘客,我们偏离了原本的路线……现在我们要去哪……呜呜呜,我也不知道。”
我们所在的海域照不进阳光,照不进阳光就看不见彼此的模样;大家看不见彼此的模样,就不能通过表情来传达各自的感受。为了替代表情,我们在对话中加入了拟声词,表达难受的感情的时候会在话里加上“呜呜呜”,相对地,表达开心的感情的时候就会在话里加上“哈哈哈”。
“哈哈哈,早让你吃胖点了,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呜呜呜,知道了,如果我吃胖点就不会被人扛走,呜呜呜,我从明天开始要多吃少运动。”
大家对我的决心表示了认可,但他们觉得我多吃就可以了,少运动大可不必。
说的也是,如果我不运动,他们就得失去了最得力的交通工具。大家都是鱼,鱼不是不会游泳,他们需要我是因为他们在没有光照的深海中无法分辨方向,在深海之中,只有我这样眼睛亮得像远光灯一样的鱼才能看得清洋流和礁石,如果有要去的地方,搭我这班顺风车才是最便捷的。
我在海里扮演的角色,就相当于陆地上的公交车。每天我都会挂着一身的乘客在海底四处游荡。
我喜欢做公交车。我喜欢挂着乘客在海底游荡。我喜欢一边游荡一边听乘客在我身上聊天唱歌。这不是为了钱,是为了高兴。
我的生活规律且悠闲自在,我从没想过我会被人类劫持。
按照道理人类在海水里是孱弱无力的,巨大的水压会把人类压得动惮不得甚至四分五裂,我从来不认为海里的人类能对我造成什么威胁,直到这个劫匪把我拦腰抱住扛到肩上。
几个心大的乘客不以为然,他们讨论起了自助餐的菜单。除了原本打算饱餐的美味外,他们还为我设计了增肥计划。
“我上次在一个房间里找到了一箱柠檬,等那些柠檬的皮腐烂,海水里会有酸的味道。”
“喔喔喔,那正好,酸的东西能开胃,那样我们的车车就会有胃口吃很多东西。”
“嗯嗯嗯,趁现在能吃就多吃点,谁知道人类什么时候灭绝呢?”
其实我们中的大多数是不希望人类灭绝的,因为我们现在吃的很多东西都是人类的馈赠。人类会将装满食物的铁盒沉入海底,我们本来打算前往的自助餐厅就是不久前沉没的一艘大盒的残骸,从外观上看我只知道那是一艘巨大的潜水艇,但曾有战争年代来的乘客根据它的形状和铭文,流利地报出了它的名字。这名乘客说这艘潜艇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如果连它都沉了,那人类多半也完蛋了。
“说来劫持我们的不就是人类吗,他是从哪里来的?从潜水艇里吗?他是机器,所以能扛起我们的车车?”
“唉,如果是机器,那我们只能等到他腐烂了。机器都有钢铁般的意志,它能让他们坚持到最后一刻。”
这时,我的前方传来一阵惊呼,那是人类的声音。看来劫匪将我带回了它们的巢穴。
说是巢穴,但这里并没有洞窟一类的东西。海底绝大部分是空虚的黑暗,这里只能算是人类在虚空中的一个小型聚集地。这里的人类有十来个,有大有小,其中体型比较大的人类比较多。
我对他们长什么样没有兴趣,我只看到深海雪(深海雪,深海鱼的食物,其主要成分包括浮游生物,以及海洋生物死亡分解的碎屑、排泄物等等)源源不断地从它们的头上冒出来,看着就非常好吃。
见劫匪扛着我回来,大的人类毫不吝惜地送上了溢美之词,他们夸我是优质光源,可以带大家走出困境;但小的就非常不客气了,它们直接指着我骂我长得难看长得丑,让我非常生气。
体格大的人类叫停了体格小的人类的胡闹,它们开始讨论接下去该如何利用我眼睛里射出的光。
它们之前好像遭受过大型鱼类的攻击,丢失了不少同伴,还被破坏了不少设备和行李。有几个人提议先回他们之前的沉船,把补给找出来再上路;有几个人类主张继续前进,用宝贵的光源(也就是我)保障现存的人;也有人问能不能带着光去寻找之前走散的同伴,还有人说同伴不重要,要优先找到行李的。
除了小型人类发出了些许杂音,其他人类在讨论中有条不紊地将同类项一项项合并,他们的分歧慢慢缩小,最后决定先离开这个地方,等大部分人脱险了,再让人带着充足的补给回到海里。
我从没见过人类这么顺利地达成共识。只能说这群人有坚定的信念、一致的目标,对现状有着清晰的认识,能够冷静思考,并且懂得退让。
劫匪保持着扛我的姿势,向原本的方向,头也不回地走去。
他走得很快,和其他人拉开了一段不会跟不上但也不会被追上的距离。有乘客猜他是不想让闻讯赶来的鲨鱼波及他身后的人。
他应该已经发现自己身上的异状了——他的手在被我腐蚀,靠近一点就能闻到鲨鱼最喜欢的血的味道。
之前有乘客热火朝天地探讨我的食欲问题,但他们其实是杞人忧天。我很喜欢吃东西,而且为了满足我每天游荡所需的能量,我需要吃很多很多东西。我吃东西不只靠嘴,皮肤也会分泌消化酶,食物碰到我的皮肤,就会被黏液粘住,直到它们被完全消化。
现在这名人类徒手将我扛起,他与我接触的皮肤已经成为了我的食物,不管他什么时候醒悟将我放下,他的手掌、左臂、左脸……这些和我接触的地方,都已经被我腐蚀了。
“我当年,也和车车贴过,就好像是粘在袜子上的苍耳一样。”
“哈哈哈,我也是,我那时还和车车聊天,聊着聊着才发现,哎呦我怎么只剩这么一点了?”
乘客们的谈笑提醒了我。我的消化液不但会腐蚀人类的肉体,对人类的精神也能进行一定程度的改造,当人类被腐蚀到一定程度时,他们的神经系统也会被同化,变得能听懂我们的语言。
“呜呜呜,各位乘客,我要和这名人类谈判,请大家为我加油!”
大家听了我的话,纷纷为我加油,嘈杂的声音振动了水波,也骚扰了劫匪的精神。他开始把这些乘客的声音当成幻听,但加油声越来越乱,他也没有办法无视这些声音了。
“谁?有人在和我说话吗?”
他问。
“是的,是我在和你说话,我是你肩上扛着的鱼。我是深海海域的志愿公交车,你现在劫持了我和我车上的乘客。”
他瞥了一眼我的鱼身,注意到了我挂着一身小鱼的鱼身。他没多看,因为对人类来说深海鱼的长相非常可怕,多看一眼都是受罪。
他没有再回话,也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往前走。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鱼,不配和你们人类谈?但是你们现在在深海,这里是我们的领地。”
乘客们“对”“对”地附和道,但劫匪不为所动,仍扛着我一步不停。
呵,将世间万物视作工具的人类独有的傲慢,意料之中。
他一定认为我只是一只有点重的手电筒吧。
但我不是。
我眼睛一闭,让深海重归黑暗。虽然几位身上带发光器的乘客没有办法像我一样开关自如,但他们身上的那点光根本照不亮海水。
劫匪脚步一颤,但更受动摇的是劫匪带领的人们。小型的人类特别慌乱,就像第一次见到日食的土著人。其他人类也颇不安,他们用冷静包装绝望,安抚同伴,但颤抖的言语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我不怀好意地眨眼,演得就像一只钨丝快要烧断的灯泡。人类的希望燃起又被掐灭,熄灭又被点燃,如果不是眼皮酸,这游戏我能一直玩下去。
“人类,现在愿意听我说话了吗?”我闭着眼,语气强硬,“我们现在是被你劫持了,但我可以让你的劫持变得毫无意义。如果你还想继续前进的话,不妨告诉我你的目的地,如果我们利害一致,我还可以为你指条明路。”
我的威胁起了作用,劫匪也服了软。他说他的同伴要离开深海,回到海面上去。
“回到海上又有什么用呢?你们已经死了。”
这些人早就是尸体了。他们现在能动是因为深海母亲能挽留人类的灵魂——这种挽留不是永恒的,随着肉体的分解和毁坏,失去载体的灵魂终将消散。
“如果我们死了,那也是一样的。我要让大家回到海上。”
我觉得这个人类的脑子不太好使,有利用的价值。
“我知道有一个海底漩涡,能一下把你们卷到海面上,不过不在你去的方向,你按我说的方向走,我把你们带到那里。”
“好。”他立刻答应,过了许久见我不为所动,才生硬别扭地补了一句,“谢谢。”
嗨呀,人类居然对鱼说了谢谢?哪怕是能实现人类无数愿望的金鱼,收获到的也不过是人类无尽膨胀的欲望呀!
我睁开眼睛,重新照亮了海底。但我没有直接告诉劫匪海底漩涡的位置,因为那不顺路。
我按照原本计划的行进路线为他指路,劫匪很听话,将乘客们依次送到了自助餐厅、地热温泉、海底牧场……乘客们下车后小声对我道谢,并叮嘱我小心,我谢过他们的好意,欢迎他们再次乘车。很快,留在车上的,就只剩下几只不怕死、看热闹不嫌事大、单纯想打发时间的鱼了。
“我们是不是在同一个地方打转?”
劫匪走了很长很长的路,终于感到不对劲了。
“怎么会?你刚才经过了沉船、礁石、雪地,哪里是重样的?”
“我怕我坚持不住。”他说,“我觉得我在溶化。”
我用他看不到的幅度点头,他说的没错,他正在一点点地被我吃掉,这也算是这么多人类乘客的指路费吧。
“你是不是会说人话?我刚才好像还听到了其他人的声音,还有歌声。”
他说的歌声应该是一位鮟鱇鱼乘客唱的歌,这是一种节拍缓慢让人昏昏欲睡的歌,是用人类听不到的频率唱的歌。
“不是我们会说人话了,是你能听得到鱼的声音了,我们本来就是用这种语言交流的。”
“那我是变成鱼了吗?因为被你腐蚀了?”他不安地低头审视,发现自己的脚还好好地在两条裤管里,没有变成尾巴。
“还早呢。”我哼了一声,“你现在把我放下,换个人来扛,这样你们回到海上的时候,看上去还能像个人。”
他拒绝了我的好意。他无所谓自己变成什么样子,只要能送其他人到海上就可以了。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到海上?”我问。
他说这是机密。
“呵,对一条鱼有什么好保密的?”
我激他,他不松口。
“那我就瞎猜了,你们这么多人有大有小,还有你这样的保镖,一定是一群非常重要的人。”之后的内容是我从那位熟悉潜水艇的乘客那里听来的,因为发现这群人类的地方和那潜水艇比较近,所以我大胆猜了一把,“你们是方舟上的人吧。”
听到“方舟”这个字眼,劫匪明显动摇了,他难以置信,眼睛瞪了老大,因为这个词是人类发明的,深海里的鱼类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知道这个词的发音和含义。
“联合国为了防止人类在第三次世界大战中灭种,各种族的人类都选了成年男女各一例、童男童女各一例,还有一名最了解他们种族文化的老人,他们把这些人和存放了所有人类文明的磁盘和读取器一起藏在了一艘叫做‘方舟’的潜水艇里,这样即使三战后有某个人种灭绝了,也可以在战后让潜水艇重新浮出水面,让里面的人回来重新繁衍他们的种群。当然,船上肯定还有很多其他人,比方说各国首领、顶尖科学家,可能,还有一些赞助商?”
赞助商是我生前在电影中看到的桥段,我故意将它编入了我的猜测中,对一个拥有崇高理想的人来说,赞助商的存在是一种侮辱,他们会下意识地反驳并透露更多信息。我故意留出了足够的空白,但那劫匪口风出奇的紧,没有松半个字,没有办法,我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猜下去。
“总,总之世界上有这么一艘承担了存续人类文明要务的潜水艇。我猜你们就是那艘船上的幸存者。你们在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等待战争结束,但很不幸,你们还是被击沉了。因为你们的敌人不能容忍异族的存在,不管是人种还是文明,他们都要赶尽杀绝,他们的名字是——”
我报出了那个我再熟悉不过的名字,我就是被他们封在桶里扔进海湾的。
劫匪的脚步没有停下,但明显放缓了。
“如果你的任务是保护船上的人,或者是保护人类文明之类的远大理想,那现在多半已经失败了。”我布噜噜地吐出一串泡,如今我已经变成了鱼,人类的种族和文化也与我没有什么关系了,“你的船炸了,船上的人也死了,你们不过是些残留意志驱动的尸体,之所以还能动,都是受了深海母亲的影响。你以为你为什么不带氧气也能在海里行走?如果回到海面上,你们会失去海洋的加护,会变成普通的尸体,甚至变成海里的泡沫。不管你们是不是来自那艘潜艇,上了岸都会死透。”
“我的任务就是带他们回到岸上。”劫匪说。他的语气坚定,毫无情绪波动。
他的身体传来碎裂的声音,靠得近的乘客说他的脚断了。不过在海里行走本来就不需要脚,大家都是漂浮着前进。脚只是装饰而已,但没有鱼鳍的人类是不会懂的。
“还有多久?”他问。
我不知道他问的是还有多久能到漩涡还是他自己还有多久。
“你居然向一条鱼问时间?海里可没有鳍表这种方便的东西。”
可能他觉得我说的有道理,没有继续追问。
“如果我已经死了,为什么我还会痛?”他问。
“因为你的神经还活着,大概是这个意思吧,你的身体在被深海母亲的力量重塑,你的手脚啥的会脱落,剩下的部分会变形,把你重塑成一条鱼。”
“那……”他想回头看一眼身后的人是不是也脱落了手脚,“我现在还是人类的样子吗?”
我让一个会发光乘客游到他的正面看看他的样子,乘客说他的嘴已经变得和脑袋一样宽了。
“那可不能回头让他们看到。”劫匪自嘲了一声,“能帮我看看他们吗?”
那乘客照做了,他回来,说他们是自然腐化,烂掉的速度比劫匪要慢很多,只是有几个体型较小的人类不见了。
“他们没有被我的消化液腐蚀,所以没有被改造。”我说,“你变成鱼以后能在海里生活,但他们回到海上只能变回尸体。”
“你很希望他们变成鱼?”劫匪问。
“那倒没那么希望,我只是觉得你应该问问他们。”
“没什么好问的,我从碰到你起就在被你腐蚀,他们忍不了。”
“如果有人想要活下去,那这点痛不是问题。”
我就是在这种求生意志下变成鱼的。把我变成鱼的是另一条发光鱼,她长得不大,但是她的消化液像强酸一样,把我一点点腐蚀成了现在的样子。
这个过程虽然很痛苦,但我现在过得很快乐,我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家人、朋友,相比而言当初的那点痛简直不值一提。因为不想让同伴痛苦就剥夺他们重生的机会,老实说我不是很赞同。
他沉默了一阵,然后开了口:
“如果我不想让他们活下去呢?”
“那……那就没办法了。”
我不知道他和其他人之间有什么恩怨,所以也不好评判他的行为,也许这些人做了很对不起这个劫匪的事,让他狠得牙痒痒。
目的地越来越近,我没从劫匪嘴里套出更多的话来,非常不甘。
“呵呵呵,浮上水面的都是人类要的东西,沉入海底的都是人类不要的东西。”我不禁感慨,“开始是垃圾、废水,然后有游轮、项链,后来是书本、知识,再后来是坏掉的武器和军舰,现在是潜水艇和文明——哦,还有我。”
“你在说什么?”他问。
“战争结束后我想回去地上,看看还剩下什么。”我说。
“你想知道地上的样子吗?”他问。
“想。”我很诚实地回答。
“我很早就在奇怪了,你明明是鱼,却对地上的事很清楚。你知道方舟,知道联合国,还知道赞助商,更不要说——了,你以前是不是也是人?后来变成了鱼,就像我现在这样?”
说着劫匪晃了晃他重获自由的右手。其实那已经不能说是手了,它已经变成了鱼鳍,他那只有装饰作用的脚也早就不见了,变成了一条长长的尾巴。他勉强将衣服挂在身上,给后面的人留下一个很像人类的背影,但我知道再过不久,他的身体会被压缩,变成比我小很多的鱼的样子——雄鱼一般都不是很大。
他身后的人也剩的不多了,小体型的人类都不见了,剩下的都是高大的。
“嗯,我以前是人,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我爽快地回答。
“鱼的寿命长吗?你是什么时候变成鱼的?”他问。
“我是战争开始之前下来的。我是反战分子。”
“那该有十几年了。”
“居然有十几年了。”
“我知道战前有游行,还有反战的人被处死扔进海里的事,我们的教科书里都这样写。”
“那我是不是成为历史人物了?”
“不知道。”
“你到底是谁?那艘船不会真的是方舟吧?”
“那不是方舟,你说的多半是有人闲,在船上刻下了‘啥啥方舟天下第一’。海底暗,你没看清楚吧。”他学我们的样子发出一串表达感情的拟声词,“哈哈哈,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现在要把后面那些人送上海面,尽早结束战争。”
“……尽早什么?”
“结束战争。”
我不信,我知道为战争狂热的人是什么样子,任何人的尸体都只会让他们更加狂热。
“我向你保证,你不会喜欢这些人的。而且我们乘坐的那艘潜艇也不是联合国的,也不是什么方舟,它是——”
他说出了我耳熟能详的神话中的主神的名字。我生前没有听说有哪艘船是以这个神的名字命名的,但我知道叫这个神的名字的船绝不是什么小角色。
他原本贴在我身上的部分完全化为了鱼。他已经不用继续扛着我了,我们并排漂浮在海水里,几个乘客自发地钩住了他的裤子,因为他已经没有了腰。
“这艘船的沉没肯定是机密。现在我有机会把这个消息传达到地上,一定是上天的旨意。”
不是上天,是深海母亲。不过我没有特意纠正,因为他很快就是深海中的一员了,他很快就会知道庇佑他的是天还是海。
“前面就是漩涡了。”
其实这不用我说,劫匪已经变成了一条牙齿发光的扁脑袋锯齿鱼。他已经适应了海底的黑暗,身体也变得灵活起来。
他转过头,向身后的尸体扑去。我用眼睛发射出的光照亮了的漩涡的螺旋,被锯齿鱼追赶的人就像看见了逃生出口一样,一个个往漩涡里奔去。
他们被漩涡卷上了海面,锯齿鱼则回到了我的身边。
我问他接下来打算去哪。
他说他想不好。
这没有关系,漫无目的地在海里游荡也不失为一件美事,对我来说不过是多了一名乘客罢了。
“我想回那艘潜艇,我想再扔点东西。”
他想好了。
纯整活用ooc日常,以下情节均不会在正常世界线发生但好像确实是正剧。
今天希老师也在风评被害。
“致维德:
久疏问候,不知道你在黄金之家过得是否还好?
听闻前段时日你曾回到钟塔,没能见上一面,甚是遗憾。我听闻炼金术师可以化腐朽为神奇,特此送你一份除了魔力之外一无是处的原料,请务必不要客气,按照你的需要随便处理。
你曾经的导师也是好友,阿尔伯特”
这是枫华庆典结束后非常普通的一天,维德一如既往来到工坊,身后还挂着一条因为还没醒酒所以如同大型蜥蜴一样正在蠕动的康佩,一切似乎和平时并没有什么区别,除了门口那件同样正在蠕动的麻袋。
维德看了看信,又看了看脚边的麻袋,他几乎不用推理也能猜出来钟塔那边发生了什么,以及麻袋里装的是谁。他皱了皱眉,出于对希德尔,也就是麻袋里正在试图求救的那位魔法师随意透露自己现住址的报复心理,他有那么一瞬间想过要不要干脆把他沉河,反正阿尔伯特也说了他可以随便处理。但是在神智还不太清醒,并且生物钟已经告诉她该吃饭了所以饿了的康佩把“处理”理解成对食材的“处理”的那个瞬间,认为希德尔罪不至此的良知终于短暂地战胜了他的理智……好吧,理智。所以他对康佩说:
“先把他搬进去,听听他说什么再决定今天的早饭吃什么。”
希德尔从麻袋中探出头,他第一次感觉能看到阳光是一件如此美好的事。他那狠心的损友阿尔伯特自从他谈了恋爱就变得神经质起来,最后甚至不惜铤而走险以身试法,在他出门和恋人相见的路上设伏,把他捆起来套上麻袋丢了出去,想来是嫉妒他年纪轻轻就事业爱情双丰收。
“贵安,希德尔老师。鄙人斗胆猜猜看,您莫不是不分时间场合地向阿尔伯特阁下有意无意透露您单方面宣称的恋情,惹得他不胜其烦,最终忍无可忍把您请到我这里来图清净吧?”但维德显然不这么认为,他并没有着急解开希德尔嘴巴和手上的绳子,而是坐在椅子上,笑意盎然地看着有些惊愕有些茫然还有些不服气的希德尔,“我不想和您辩论您恋情的真实性,所以您只需要点头或摇头就可以。”
……如果只能用是或否来回答的话,希德尔确实无法反驳。
“感谢您的配合,希德尔先生。虽然您擅自把我的地址告诉别人有失道义,但我毕竟也不是阿尔伯特先生的杀手,所以我不会为难您。”维德帮希德尔解开了绳子,而旁边正在啃着面包的康佩终于反应过来人是不可食用的,晃晃悠悠地去储物室找咸肉准备给自己加个餐,而维德趁此机会迅速地用拇指在自己颈部划了一下,对希德尔说道,“相对的,您要是胆敢在我面前使用魔法,我就在您咏唱第一个字节时把您重新捆起来装进麻袋里,并且倒挂在阿尔伯特阁下的办公室门前。”
“维德你居然威胁老师,真是世风日下。”在被松绑后,不知道是想要挽回尊严还是他在以前和维德就是这种相处模式,他居然不慌不忙地坐在茶桌边喝着维德泡的茶,并且惺惺作态地假哭,“曾经那个乖巧腼腆的孩子终究是学坏了,这一定是阿尔伯特没教育好。”
虽然维德确实和阿尔伯特一同研究过快速咏唱和多重咏唱的课题,但希德尔这种指控完全是在推卸责任。维德很想让他审视一下自己再下结论,但想了想希德尔周围的人从约里尔再到他,或许未来还要再算上那位传闻中约里尔家的长子,一个两个的似乎都是在悲剧收场或者向着悲剧收场的路上狂奔,拿这个话题开玩笑似乎有些太沉重了,所以即便希德尔听了也只会一笑而过,维德依然什么都没说。
康佩则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在这片刻沉默的空档里插了句话,让话题自然而然地可以衔接下去:
“维德,是我的错觉吗?这位眼睛很怪的魔法师怎么好像背后有玫瑰在飘?”
“是你还没醒酒。”维德对于这种事已经见怪不怪,他用手刀敲了一下康佩的头,给她递了一杯用来醒酒的温水,扭头对希德尔说,“鄙人寒舍不足令您纡尊降贵,还请希德尔老师不要浪费我的茶叶,趁着天没黑快点回钟塔吧。”
“这不行。”希德尔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维德,你不会忘了是谁给银顶城的舆论风向添了把火吧?”
维德撇了撇嘴,露出了一幅遗憾的表情。虽然希德尔在熟人面前偶尔不太讲究形象,但想糊弄他看来还是不太容易。
“所以呢?”维德问他,终于懒得和他虚情假意地客套,“又不是我绑你来的,你想怎么样?”
“这个嘛,让我在这儿多呆一会就好。”希德尔抿了口红茶,微笑着同维德说道,“我很想知道我家那位会不会耐不住性子来找我。”
“出去。”而他得到的回答是维德斩铁截钉的逐客令。
而另一边,戴维斯钟塔今天也充满了祥和的气息。群鸟在空中自由地飞翔,秋日的气息让人心旷神怡。阿尔伯特已经很久没感受到这种空旷感了,一切都是这么宁静,枫华庆典已经结束了,大家按部就班地生活,耳边又少了一个吵闹的家伙,这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早,阿尔伯特老师。”被黑雾包裹着的特里维亚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她有些困扰地环顾四周像是在寻找着什么,最终她把视线落到了面前正在喝茶看书的贵族身上,“您有看见希德尔老师吗?”
作为这一切幕后黑手的阿尔伯特将手中的书翻至下一页,没有抬头看特里维亚,甚至没有特意变换表情,只是用一种稀松平常的语气回答:
“他应该在他该去的地方。”
“……”特里维亚停顿了片刻,脸上倒是依然挂着那副月牙般的笑容。半晌,她恍然大悟并且痛心疾首地问阿尔伯特:
“他终于已经堕落到白天也出门鬼混了吗?回头真是要好好教育一下他。”
“确实如此。”阿尔伯特顺着特里维亚的话说,没承认也没否认,“希望他以后能收敛一点。”
——此时正在黄金之家的希德尔当然不会知道,他的风评正在面临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他只是凭空感觉到一丝恶寒,并且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下回预告:
温德米尔的诊所突然出现了会说骚话的巨型兔子,背后的原因令人暖心。
伊森千里追夫,只为告诉绑匪撕票吧他不报警。
骑士多伊在夜晚巡逻时突然听到无人的巷子里传来可疑的呜咽声,维罗妮卡的鬼魂或成实锤。
希德尔历尽千辛万苦回到钟塔,正好赶上了自己的追悼会。
以上情节均不会发生。
这玩意没有下回。
我若能说万人的方言,并天使的话语,却没有爱,我就成了鸣的锣、响的钹一般。
*
1
华灯初上,附近商超的音乐响亮一如既往,但此刻却显得有些聒噪。
钟意怔怔地看着橱窗后的那张侧脸,方才吐出的烟雾升腾缭绕,几乎模糊了全部视线。他立刻把烟摁灭,拨开人流疾步走上前去。中途不慎踩到水洼,污水溅起,裤腿处一片湿黏。
“…姐姐。”
他的声音被风雨削弱,却带着不可思议的肯定。面前人转过身来,流露出一点迟疑神色:“你好,你是…?”
一些细碎的情绪袭来,在梦中回忆了无数遍的面容化影为真。钟意下意识捏了捏指腹,痛感微弱却清晰,他竟萌生出一种荒唐的怯意。
你从所有的事物中浮现,充满了我的灵魂。
他不着痕迹地调整大衣下摆,阴影遮掩着浅色长裤上的斑驳痕迹。
“我是钟意。”
智娜惊讶地看着眼前身量高大的男人,随即又笑着比划两下:“我没想到你变化竟然这么大,都这么高了。”
初恋的威力不容小觑,钟意能够明显感觉到心脏处传来的悸动。两人自然地顺着人流并行,他侧头就能看见熟悉的面孔。
他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有些局促地笑笑,一些本该枯寂的情感却伴随着重逢死而复生。
*
2
雨下大了,钟意点了出租车回家。但好巧不巧的是撞上了堵车高峰期,两位只能在店内待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你怎么回来了。”
智娜倒是没有回答:“你的声音也变了。”
“嗯……”
“你过得好吗?”智娜可能是觉得话题生硬又老套,末尾还笑了一下,“太久不见了,我真不知道和你说什么。”
于是钟意又沉默下来,只是注视着对方。灰蓝色的瞳仁在夜色中暗淡不清,他分神想起他们还是恋人的日子,那时候分手对自己来说是个遥远的词汇,而一生一世的诺言近在咫尺。
“如果我说我过得不好,你会心疼我吗?”
智娜抬头,钟意毫无征兆地掉下泪来,高大的身躯直愣愣的站在那里。
“你……”
你听起来像在悲叹,一只如鸽悲鸣的蝴蝶。
“姐姐,我想你了……你想听的所有话,我都能说。”
“……你不要总是这样。”
钟意的声音颤抖起来,他上前想要抓住对方的手腕。
“再爱我一次吧,只爱我……”
智娜右手被抓住的时候猛生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她一瞬间回想起年轻时候谈的那场疯狂的爱情,眼前这个男人比任何人都要坦率,但也比任何人都要不管不顾。
“姐姐,我求求你,真的……”
她举起另一只手,重重地扇了下去。
你从远处听见我。
“我们早就结束了!”
我的声音无法触及你。
*
3
只有两种人真正让人迷恋。
【我们注意到您有举办婚礼的意向,特此……】
钟意看到大衣里掉出来的卡片,烫金的字体有些花哨。
现在是他出现在这个古怪会馆的第二天。
会说话的头纱,不分对象的婚礼……钟意把卡片放了回去,房间外又传来激烈的争吵声,仔细听还有绒棉受挤压时的沙沙作响。有人在笑,也有人踏着很重的脚步,叫喊着“捉住那只猫咪”。
他下楼的时候就看见各种发色的年轻人拥挤在一起,棉花从撕裂的枕头里飞出来。不得不说,能想出这种破冰方式的人也算是天才。钟意想了想果断放弃加入战斗,临走前却被迎面飞来的枕头击中。
“不好意思!”
粉色头发的女孩跑过来,笑的非常阳光。钟意把枕头放下,没有打回去的意思。
“没关系。”
“帅哥,你不加入我们吗?”
钟意笑笑,拒绝了:“你们继续。”
后续的情节漫长又简洁,也就是在发现双方势均力敌后暂时休战的故事。参与者们迅速地变得关系亲密起来,甚至目的明确的人已经做出了试探。
晚餐时间,钟意又看见那个粉红色头发的女生,对方也看向了他。女孩举着餐盘冲过来的时候,有点像那种棕金色博美,他想。
小博美热情地和他打招呼:“哇,又见到你!”
“你好。”很可爱,如果他能有女儿的话,希望是这样可爱的人,他想。
人陆续多了起来,性格自来熟的嘉宾已经开始叠香槟塔了,气氛融洽。简短的交流过后,二人互通了姓名,站在自助餐前挑选食物。
钟意低头摆弄着手机。没有信号,那些积压的情绪只能储存在红色感叹号里。也可能是已经被拉黑了。
“钟先生!这边有座位!”
钟意回过头的时候已经恢复回了那温和的模样。时间充裕,那些晦涩的情绪可以放到夜晚再寻找出口。
【给您一场浪漫且印象深刻的婚礼。】
那些烫金的字词编织成句,钟意无端想起那个下雨的夜晚。童话美好,现实响亮又残酷。
“谢谢,等我一下。”
——无所不知,和一无所知的人。
*
***
本文出现的诗句引用自聂鲁达和王尔德的作品,少量圣经。
(谢谢乐咪鼓励我还给我出建议,十分感谢)
当安乐城他祭尝试使用权限将鲨鱼卡发放给24号时,拍拍表上出现了【因管理员无法持有鲨鱼卡,发放失败】的提示。
「钟塔友谊舞会……这是什么?」
温德米尔从垃圾桶里捡起一个信封,精致的印花卡纸,银色花体字轻盈漂亮。
「邀请函吗?哥哥。」
「呃……」
铁锅里盛着番茄红汤,洋葱的气味将厨房填满,默利眯着眼睛,摇动着手里的汤勺。
「学期末的日常活动。」
默利腾出手摸了摸温德米尔的头。
小家伙不知何时跑了进来,紧紧抱着自己的腰。
不松不紧,还有点痒。
「不过,我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就,很普通的活动吧。」
「哥哥不想参加吗?可上面说,可以带家人朋友一起诶!」
温德米尔把头埋进怀抱中人的衣服里,灵巧的尾巴左右摇晃,险些将一旁的瓷盘碰落。
「嘶……」
默利放下手中的汤勺,转身握住那两根顶住自己腰背的龙角。
「想去玩吗?」
「嗯!」
「想想吧。」
默利捏着温德米尔的角,将它送出厨房。
钟塔友谊舞会,和舞伴一起出席,并跳交谊舞……
无聊的联谊活动……
「哥哥不会是没有舞伴吧。」
温德米尔趴在门口,眯着眼睛。
「怎么会!」
默利扔下手里的汤勺,随意在围裙上擦了擦,转身来到温德米尔面前。
「哥哥可受欢迎了!钟塔里一大半的魔法师都想和哥哥跳舞。」
「啊略……」
脸被默利捏住,温德米尔无奈只能吐着舌头。
「那…哥哥外什么不参嘎…」
「你要知道,很多事情并不是想做就可以做的,比如这个舞会……」
「哥哥的舞伴是谁?」
「呃……没有舞伴。」
「吼吼!哥哥独舞吗?」
「你哥哥我!…独舞。」
「我想去!我要去玩!」
「想想吧。」
默利放下那张面团一样的脸。
「哥哥不会在说谎吧,没有人愿意和哥哥跳舞!」
「胡…胡说!哥哥也可以找舞伴呀,比如……那个黑色长头发的哥哥,之前在芬尼尔广场的马戏团见到的。」
「诶诶!是那个,背后有黑色布条,额头上戴着银色发卡的哥哥吗!」
「嗯…他那个好像不是发卡。不过,就是他!」
「他是哥哥的朋友嘛?」
温德米尔十分不老实,像只壁虎从默利的大腿爬到背上。
「是吧……」
「那那那,上次和发卡哥哥一起的!蓝耳坠、白色长发哥哥呢!也是哥哥的朋友嘛!」
「那个人……」
「哥哥的朋友们都好高好帅!还给温德米尔买玉米吃!虽然我更喜欢土豆啦……」
「哈哈哈,那可不,他们都是看在哥哥我的面子上的,才对你好的!」
「我明白了!这个叫,爱屋及乌!」
「……呃,对!」
「原来哥哥在学校有那么好的朋友……会不会不喜欢温德米尔了。」
温德米尔骑在默利的肩膀上,贴着耳朵小声念叨着。
茉莉花香。
默利头发的味道。
「哥哥永远喜欢温德米尔。」
「温德米尔也永远喜欢哥哥!」
甜丝丝的吻,浇灭温德米尔不安的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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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去吗?芬尼尔广场的马戏团,你好像喜欢吃那里的玉米。」
「不去。」
「上次不是挺开心的吗?听说你还遇到了个超可爱的小龙人。」
「啧……那是,那家伙的弟弟。」
希德尔握紧拳头。
「一想到那家伙诡计得逞一样的笑容……那么…那么可爱的小龙人……居然是默利,默利的弟弟。」
「哦?他都把弟弟介绍给你了吗,看来你们关系真好~」
「阿尔伯特,你是我的朋友吗?」
「呃……是?」
「我们把默利绑架了吧,这样我就能……收养他弟弟了。」
「诶……诶?」
莉婉在某个摊位前停住了脚步,她有着一张显得年轻幼稚的面孔,身材却高挑得很,在桌布上投下一块阴影。这女人眼下发青,藏在镜片后面的鲜红眼睛直勾勾看过来的时候有些渗人,让摊主不自在地挪动了一下。
炼金术师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仍旧专注地打量着桌上的东西——一个相当精巧的八音盒。
随着音乐旋转的镜面上竖着惟妙惟肖的巨龙和法师塑像,当发条咔哒咔哒转动,巨龙展翼,人类俯首,再之后龙盘旋而飞,法师的塑像举起了镶着宝石的法杖,最后龙收起翅膀盘卧入眠,法师也恢复了原来的站姿。
乐声在热闹的集市里几乎被淹没,只有摊位前的人才能听见一星半点儿,不同于普通八音盒的清悦,倒是奏出了煊赫堂皇的铛铛锵锵。她侧耳细听了一会儿,和坚称这是珍贵炼金产物的商贩讨价还价了一番,以一个对老板不那么友好的价格拿下了这东西。
“小姐,您这样的人应该也知道,不管它的实际用途,艺术的总是最贵的,这工艺银顶城找不出第二个!”商人絮絮叨叨地把八音盒递给了莉婉。
“那我想你也知道,贵族老爷们还是更喜欢舒舒服服待在家里,买些可能不会看上第二眼但颇有身价的东西,而不是到集市上淘货。”倒是会有不少法师骑士或者炼金术师会喜欢,但很显然银顶城的术士们从来不是能被骗着爽快掏钱的主,接过了八音盒的炼金术师露出了一个微小的笑容,她抱着八音盒偏了偏头,望见边上年轻的阿迦西敏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手上的东西。
“下午好,西敏,玩得愉快吗?”新任的阿迦喜欢热闹,也喜欢新鲜,不像是有些有架子的法师和骑士,你在银顶城的任何地方都有可能见到他,莉婉见怪不怪地打了个招呼。
“下午好莉婉,看来你找到了些有意思的东西,不过炼金术虽好,可别忘了休息,我记得你在四强角逐赛上报了名,可别赛前病倒。”西敏指了指她眼下的青黑,耳环叮当作响,语调轻快,倒真像只会喳喳喳喳的雀鸟。
“我对钟塔的密宝有点兴趣,不过希望不大,做些新的尝试罢了,要不要去喝点下午茶?”
莉婉是个在行动上不那么有攻击性的炼金术师,如果早上刚被这位女性炼金术师呛得满面通红的倒霉魔纹骑士听到西敏的评价,一定会大喊冤枉。除去她在自己的工坊里做的一些不那么正规的实验以外,这位炼金术师售出的产品一直有着相当良好的口碑和格外安全实用的用途:会自动打扫的拖把小精灵,记录线路的导航磁性蜘蛛,还有深受贵族家庭孩子和小姑娘们喜欢的毛绒魔偶系列和自动打蝴蝶结的魔法缎带。在西敏还没接手阿迦的职位的时候,女术师就已经靠这些积累了相当惊人的财富,除了对某些特定人群稍显刻薄之外,可以说是一位相当理想的谈话对象。
她甚至还在银顶城靠近黄金之家的地方资助了一家小的甜品店,店里那位得了龙化症的厨娘有着精妙的甜品工艺。
莉婉和西敏正坐在这家店的二楼,窗外装饰着为了枫华庆典准备的彩带和花环,向下看去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甜蜜的节日味道从枫糖蛋糕上飘了出来。
“确实做得相当不错,不过龙和魔法师,我以为你不会喜欢这种故事?”阿迦切开甜品,看着敞开的八音盒被莉婉拧上了发条,音乐响起,龙和法师再次动了起来。
“是个烂故事,但是这只是个开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缺乏睡眠,莉婉的声音恹恹,她的指甲卡住八音盒底座的连接处,相当粗暴地一扣一掰,那块外壳生生被她卸了下来!露出复杂的线路和一个小按钮,她按下了按钮。
龙从脸颊两侧再次伸出两只角,连带着背脊也长出长而尖利的背刺,前肢缩短到近乎没有,成了一具狰狞又邪异的龙像,而法师塑像的权杖也蜷缩起来,拧成了模糊面容的婴孩小像。
“你对它并不陌生。”阿迦说道,他兴致勃勃地伸手摸了摸怪龙雕像的尖刺,“另一种龙?”
“在我的家乡……不,只有我家,一个离银顶城不算近的地方,有过这样的说法。”戴着眼镜的女性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发出梦呓一般轻柔的声音,“龙是全知全能的吗?如果法师的法术继承于龙,那么我们可以知道,龙能够吐出火焰或是冰霜,召来雷电,掀起风暴或是波涛,它无所不能接近于神,以至于有些家族崇拜并敬仰飞龙。他们说这世界上存在不止一条龙,金龙、银龙、红龙、黑龙……也有这种不祥的,尾生尖刺的邪龙存在。我在藏书室见过很多龙的名字,有的看起来就是假的,但也在其中见过伊克瑟斯的名字。”
莉婉在茶杯里投了一块方糖,看着雕像小人把婴儿像递给邪龙:“人的头生子在神秘学上有着非凡的意义,在知识和魔法都不存在于人前的年代,人类向不存在的神明献祭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以祈求丰收和兴旺。你有听过这样一个故事吗?一个男人跑进了龙的领地,偷走了龙的东西,龙没有杀他,而是对他说:作为交换,我会带走你的第一个孩子。”
“或许真的有这样能够与人做出交易的龙存在也说不定,但我只会考虑怎么弄到龙血。”她用茶匙轻轻敲了敲杯口,用满不在乎的口气做了结论。
“相当惊奇的故事,但我想,这该不是一个刚刚买到它的客人能有的认识。”年轻的阿迦提出了他的问题。
“事实上……”莉婉停顿了一下,“这本来就是当初被我卖出去的东西,只是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它。”
比我当时卖出去的时候还贵不少呢……她心里嘀咕。
似乎是从她的神色上看出了端倪,西敏乐不可支:“意外的重逢是一种缘分,意外的支出也是。”
“我倒是宁可不看见它。”八音盒的主人在午后阳光下似乎有些昏昏欲睡,“亲爱的西敏,四强角逐赛你有去盘口下注吗?”
“对于这件事还请容我保密。”年轻的阿迦眨了眨眼,“你准备得如何?”
“老样子,一般般,我的课题还是没有大的进展。或许能在比赛里找到灵感,但如果我的搭档被分配到了魔纹骑士……或许我要考虑怎么在比赛里进行一场谋杀。”女术师阴森森地切开蛋糕的一角,刀嗑在盘子上发出响声,“先争取不被第一个淘汰好了。”
“不过小的进步还是有的,这是礼物。”莉婉递给他一个小盒子,“只能做得很轻,生效范围也不大,行动起来勉强,但总体来说很有意思。”
硬纸板被漆成银色,构筑出小鸟的形态,弹簧组成的细腿上扣着刻满了铭文的银环。银色的纸鸟扑棱着翅膀,飞到了阿迦的肩上。
“炼金术是凡人的魔法,我想,被更多人看到和学习使用,或许比我比赛的胜负更重要。”
“虽然这东西哪都不好,但音乐倒是可以一用。”莉婉给音乐盒拧上了发条,或许是节日的气息也感染了她,她少有这么刻薄到明目张胆的时候,“在狗屎的龙和法师面前,敬炼金术!”
她用茶匙打拍子,和着调子,怪腔怪调地唱起了奇怪的歌:
“The iron and aluminum
铁和铝
The only jewels
是唯一的珍宝
The only jewels that we have left
我们仅存的珍宝
The galant ones wil form a new union
in fire and blood
勇敢的人会在火焰与鲜血之中建立一个新的联盟”
阿迦西敏哭笑不得地听了一会儿,加入了比莉婉好上很多的歌唱声。
铛、铛、铛。
歌是《gallant ones》,已经不知道在写啥的支离破碎故事……
宿舍还有一个小时才关门,马何戎看着手机里密密麻麻的待办事项,大脑放空地喝了一口饮料。饮料被屏幕映出幽幽的蓝,然后滑过喉咙。考研就业,结婚生子,就像是标好几时几分几秒的日程,他能做的只是等待其到来。并没有什么不满,他的人生相较于大多数人已经足够顺风顺水。
至少不会像这只漂亮小猫一样在这里没有目的地闲逛。
马何戎拧开一条香肠,蹲下来递了出去。黑色的小猫喵喵叫了两声,却没有过来。马何戎在兜里翻找一会儿,只找到一张便利店的小票,翻了一面放在地上,再把香肠放在干净的背面。
他往旁边走了两步,故意不去看小猫,转头看起了面前的巨大橱窗。店面早就收档,橱窗的灯却依然彻夜通明,照耀在镶满宝石,铺满雪纺纱的新娘礼服上。地上的泡沫识时宜地扮演着初雪,成了整个城市里最有冬季气息的一角。
他对婚礼也有一些幻想,阳光、树影,家长欣慰的脸,新娘在岳父的搀扶下进场。新娘的脸虽然模糊,却带着比一切都温暖的微笑。他不知道自己的幻想出自哪里,也许是什么小说的女主角,或者一首诗歌的意象,但他的脑中隐隐约约有着非此不可的决断。
小猫咪咪地跑远,马何戎才回过头,见香肠不见了,便把小票捡了起来,往宿舍走去。
平静生活中的某一天晚上,他做了一个充满猫咪叫声的梦。甚至有几次感觉猫毛飘进了他的嘴巴,让他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等他自然醒来,嘴里有细微的异物感,面前却是陌生的天花板,他警惕地翻身坐起,皱起眉头看着周围粉白粉白的墙面装饰。既不可能是学校,也不可能是家里。
难道自己被绑架了。
环顾四周,还躺着不少没见过的男男女女。
或者如果是传销组织的话,前几天倒是真的收到过很奇怪的邀请函,说是邀请体验婚礼。说实话,用婚礼做庞氏骗局的鱼饵也过于匪夷所思。
马何戎小心地站起身,往大门走去,想先去室外观察情况。打开门后眼前的姹紫嫣红实在是有些反常识,先不说现在是深秋快入冬,这水仙和向日葵甚至一起开了花。
马何戎肾上腺激素冲到了脑门,围着花园小跑起来。花园外还是花园,在树荫下绕來绕去,绿色的还有绿色的枝叶无数次拦住去路。
“喵。”正迷路,一声猫叫在背后传来。
“啊,是你啊。”马何戎回过头,又看到那只漂亮的小黑猫。
小猫甩了甩头避开马何戎伸过来的手,往他来时的路跑去。
马何戎一边跟了上去,一边吐槽:“这是什么奇怪的爱丽丝仙境吗!”
等他跑回了那个奇怪的场馆,那些躺着的人陆陆续续也都起来,猫咪熟练地从人们的腿脚穿梭而过,还丢给他一个不知怎么地,似乎在说真让人不省心的表情。
“欢迎来到罗曼公馆,让我们举行盛大的婚礼吧!”一个声音响起,这下连没醒的人都揉着眼睛做了起来。
“学长?”旁边的人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面前的人确实有些眼熟,一头短发,穿着休闲,跟普通男生相比是长得清秀可爱的类型。
见马何戎没有反应,那人又主动开口:“学长,之前做过校赛裁判吧。”
原来如此,是三年的学弟啊。学弟嘟嘟囔囔小声说了一句,学长那时还判错了一个球想不记得都难云云。嘟囔着又突然笑了起来。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学长啊!”学弟笑眯眯地看着马何戎,“我是地理学科大三的安好。”
“我是机械工学大四的马何戎。”马何戎说完向学弟伸手,“你好,安学弟。”
安好愣了一下,轻轻地握着他的手甩了一下:“很高兴重新认识你,马学长!”
学弟的笑容明媚灿烂,隐隐约约和某些意象重叠了起来,马何戎想不出来和什么意象相似,却感觉到一丝安心和责任。
“无论这里是什么地方,学长会罩着你的。”马何戎对着安好的笑脸,微笑着夸下海口。
#没饭吃了
#共1596字
———
“所以,考虑好了吗?”
“啊?”我从电脑前抬头看向靠在墙上看着我工作的黑霰,眨眼装傻回应:“什么?我…我要考虑什么?”
在他发觉之前迅速把目光转回工作屏幕上,想靠着总结报告寻回理智,不用说也不用多想,我现在的耳朵已经是红彤彤的了。
没办法昨天刚和黑霰在会所见面不久,突然就开始聊到了彼此是怎么来到这地方的情形,到我说出缘由甚至提到催婚和相亲这两个词的时候,我清楚看到这家伙脸黑了几分,隐约还出现顶腮的情况。
意识到情况不对的我迅速辩解,跟他故作轻松样解释后来拒绝了提议,但没想到这家伙居然给我戏谑来上一句和人相亲失败会不会跟他打官司?以及突然开始问我有没有考虑过他。
这种情况自然是打着哈哈过去了,也跟他拌嘴了。但也没见着他心情好了很多,我还出言问他是不是认真的,真挚真诚的来上了一句:但是我们不是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发小吗?
说完我就后悔了。
我注意到他的脸色又黑了几度,要是我双眼有超能力的话,顺便就可以看到他身后逐渐聚集起来的黑烟,我感觉这家伙要是有机会肯定会把我的脑袋切开了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能傻成这样。
相处这么多年得出结论,这家伙吃醋后劲大,很大,特别大。
“还要考虑到什么时候,你才愿意给我答复,池大律师。”
黑霰一番话把我从对昨日回忆的分神中拉回,引入眼帘的是屏幕上的错乱文档报告,我凑近一看,是自己放空写着写着开始胡言乱语了。我顶着身旁审视目光无事般伸手快速按着删除键,只有我自己知道,此刻我的心和我的手是有多颤抖。
“不知道,不知道啦!!”我大叫着,顺势低头希望我的中分长刘海能够挡住我现在慢慢变红的脸蛋,“再说,若是你去跟我妈说的话,我妈还恨不得同意呢!!”
我找到合适理由反驳他,转头带有怒气拉了拉椅子更加靠近了电脑几分,他伸手挡住往后摆摆示意我退几分,说别靠电脑那么近会近视。我呵呵几声虽然有怒气但还是照做了,继续写着报告。
毕竟那个理由我真没说谎,我妈和我说过要是相亲没一个喜欢的,她就打算叫黑霰收了我。他从小是单亲家庭和他母亲一块住,父亲我不知道情况,反正住对门又是邻居的份上我就顺便多照顾几分了。
我妈比我还勤快,自从和黑霰认识后,我妈就逐渐展现了双标,我渐渐开始发觉不对劲。我还和妈说要不然你把他人当你儿子算了,照顾的这么勤快,比照顾我都勤。
结果池女士并没有什么怨言,还说好啊,那这样我就多一个儿子了,转身开心去和老爸分享去了。所以我初中到高中那一段时间我总是一股看仇敌似的跟黑霰相处,看他一眼就觉得很不爽的程度。
再加上这家伙真的很有人气!鄙人有幸和他一个小学,一个初中,甚至到了高中都是一起,最恨的不是这个,最恨的是我还连续和他同班。
要是有奖项颁奖,我真想给自己颁个大冤种奖。纯纯大冤种,不知道那些家伙哪里来的情报,一听我是他青梅竹马,什么礼物啊情书啊甚至是情人节巧克力都托付我给他。拜托!我不是什么工具人诶!!
怀着这样的怒气我终于解决完了报告,关上电脑神清气爽的呼出气来,…才发觉某人已经是坐在我旁边不知道等了多久,刷着游戏也没闲着,不紧不慢有节奏的敲着桌子。
“终于做完了?肯理我了?”他头也没抬,我倒是从他语气中听出一丝委屈。
“嗯嗯嗯!”为了不让情况继续糟糕我只好顺着他的意,推了椅子过去贴着人脸看他刷游戏,“呃,…你,你不会真的去问我妈了吧黑霰?”
“不是,我说着笑你也当真吗!”看他没出声我真急了,伸手捧着他脸蛋强制他看过来,他也顺势关掉手机屏幕,调整姿势顺着我去弄。
“没有打,只是你给的答案太慢了,池潞。”
“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奉告,自己猜。”
所以你们理工男真的是……!我咬牙切齿,最终还是叹气,放下手转身收拾去。
“那我也这么说吧——”我顿了顿,对他笑笑,“考虑的事情我也不奉告,你也自己去猜。”
给你猜个饱好了!他也没有说什么,眼神跟随看着我收拾东西勾唇轻笑。我被声音吓了一跳,问他笑得这么阴干什么。
“我知道的,你心里怎么想的。”
“你说,我心里怎么想的?”
“你说,我愿意。”
那么,前略。一切要从最会故弄玄虚的炼金术士维德·β·萨缪尔和这条街最饿的小龙人康佩分别开始。
这是枫华庆典快要收尾的某天,大概晚上九点的事情。
维德收到了一名……呃,应该是两名炼金术士的信,请他去取他之前定制的东西。
“你的自动刻印机已经做好了。”
信的内容很简短,简短到让维德高兴地吹了个口哨。
“好事?”
康佩咬下一口面
“好事。我去下人偶工坊。”
“哦,记得给我看看你的新玩具。”
而康佩咬下第二口面包时,维德已经在他右方的拐弯口消失不见了。
这个叫人偶工坊的地方并不难找。它永远亮着鹅黄色的、温柔的灯光,属于一对炼金术士姐妹——赫玛与安娜。
她们是黄金之家里的老人。是的,是老人,也是老人。大多数炼金术士都叫她们“人偶师”或者“机关术士”。这对双胞胎姐妹是被逐出钟塔的连体畸形儿,她们有四只脚,两只手,两个被封住魔法的环和一颗疲惫的心脏。或许是因为上了岁数,两个小小的老太太深居简出,把一切交给自己做的机关打理。
维德走近工坊的门口,飘落的信和一个女性引起了他的注意。看来这对身高不足一米五的姐妹最近很闲,甚至抽空在门上按了个能自动接受和发信的邮箱和一个身材高挑的龙化佣兵和……和一个会自动打招呼的阿迦西敏雕塑?
“这玩意儿坏了?”
“是的,我想它确实坏了。阁下是……”
门上的机器不停地打印出信纸,维德一边打量着它,一边礼貌地回复。
“克莱尔,啥都干。”
佣兵抱起双臂,口气很烂,眉宇间的斜视透露着烦躁。维德知道她的回复没有恶意,龙化病人的身体往往隐隐作痛。她可能在这里站了很久,旁边还有一个嘟嘟囔囔令她心烦的雕塑。维德眨了下眼睛。克莱尔的头发全是白色的,角打理得恰到好处很有光泽,异色的眼睛就像两块清透的玻璃。脖子上还系着优雅的丝巾。
嗯,挺会过日子的,要价估计也挺贵。
维德再次眨了下眼睛,随后看向那个“雕塑”。 浑身散发着热情的银舌雀雕塑正和站的更远些的一个人比划。
那是雪人吗?好吧,可能是地底洞人。
莱利·克莱因。
这个炼金术士擅长冰霜与雪,永远浑身写满拒绝。三个小时前,维德刚刚在酒馆碰见过他。虽然冷淡,但莱利还算是个不错的人。
“哟,维德。”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找那个叫特里维亚的、黑漆漆的魔法师。她把酒馆弄得一团糟。”
“在这里找?呃,在黄金之家找魔法师?”
“老板说她大概率是来了这里。我想尽快解决这件事。”
莱利耸耸肩。维德环顾四周,街上行人已经很少了。他很难想象一个魔法师会选择留宿在黄金之家而不是直接跟酒馆老板开一间房间。佣兵仍在不停地跺脚,似乎非常着急。而雕塑……
维德这才注意到这好像并不是会动的雕塑,而是货真价实的本尊。真是大不敬啊,他为什么没认出来呢?是因为他今天格外安静吗?还是……这副光景说不出来是好笑还是怪异。
一本翻开的书正像一只魔物一样牢牢地贴在了黄金之家领导人的脸上。他时不时摇摇头,翻动的书页和封面上便流下一些像是液体一样的东西。那些东西渗透了整本书——大概,或者那原本就是书,只是融化了黏在西敏的脸上。
维德皱起眉头,现在整本书的质感看起来软乎又粘稠,总之……不太妙。不过从西敏的从容地动作来看,他只是被融化的书粘住了,没有中毒也没有窒息。恍惚间,他甚至觉得他们老大头上挂的是决战酒馆矿工之巅时被人群中的谁扔了一块馅饼。但馅饼似乎在说话,维德可以听见有些刺啦刺啦的声音。或许这其实是一只蜗牛?
“我从窗户把这东西给他的时候不小心扔在他脸上了,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它黏住了。这家伙说这里能处理这东西。”
佣兵垮起小龙批脸顺便翻了个白眼,而西敏很高兴地比了个耶。看起来这对他来讲是从未体会过的全新体验。
“我们摁了门铃,然后五分钟过去了,还没人来开门。然后,这个绅士执意要等。”
克莱尔对他们目前的现状做个总结。
“……我来吧。”
维德挠挠头,他来到一扇写着“自动取货”的窗户边。理论上来讲,货台上应该摆着一只打字机。他可以通过输入正确的密码来启动机关,让货台伸出来。同时,他还可以从那里他可以看到一部分工坊里面的情况。莱利也跟了过来。
透过窗户,维德看见货台空空如也。他再往里面看,堆满了半个屋子的娃娃。说老实话,这场景让维德有些窒息。人偶们无机质的脸在鹅黄色的灯光下染上了一丝生气。维德还注意到了一个奇怪的人偶。他比其他的人偶大上数倍,或者数十倍?那是一具与真人等身比例的人偶,淡蓝色的头发,手似乎并未上色,翻出的袖口下还可以看到球形关节。他穿着整齐靠在离他们不远的沙发上,甚至精致地戴着一副眼镜,远远看去就像一个睡着了的工坊员工。
似乎还有一个女性的人偶站在他旁边,她背对着维德他们。只是尺寸看起来更怪异。它……太长了?
“特里维亚?”
然而在维德进一步思考前,两个人面对鹅黄色的台灯和半开的取货窗口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
“……我在。”
站着的女性人偶回头了。这是维德第一次看清特里维亚的脸。那是一个个子高挑、脸上缠着绷带的女人。她的脸完全毁容了,露出牙齿和勉强缝合的皮肤。从干枯的皮肤来看,她并不年轻。对方转过来后,维德看到了熟悉的蕾丝衬衣,黑色的、带着天鹅绒质感的裙子,不过肩膀上比平时多了一件黑色的针织披肩。
确实是特里维亚。
她没有使用黑暗的魔法,完美地融入了那些无机的娃娃里,而如今正像一具标本一样在窗口看着他们。不知为何,维德感觉她似乎并不意外。
“奈斯,我已经想到了一千个曾经发生在这里的恐怖故事了。”
莱利挠挠自己的肩膀,又挠挠自己的脖颈窝,显然对这栋建筑和他看到的场景非常不舒服。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站在那里的特里维亚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维德转过头,那里响起门栓被打开的声音和克莱尔的惊呼。
“卧槽这什么东西?”
特里维亚太高了。她的脸完全被门廊挡住,克莱尔只能看到她的脖子。她就像一个困在小房子里的巨人,只能缓慢小心地弯下腰。特里维亚扫了一眼聚集到门口的所有人。她什么都没说,直接伸手把西敏脸上的书扯了下来,然后扔进了门口的垃圾桶。
好吧,或许我中了幻觉魔法,那可能就是块会说话的馅饼。维德看着垃圾桶里一团柔软的不可名状物。它现在翻了过来,仍然在融化,一些金属零件裸露出来,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诶,这样处理就可以了吗?”
西敏还没反应过来。他的眼睛闪闪发亮,似乎还很怀念刚才的感觉。不过他很快将注意力集中到了眼前的发生的一切上。
“哦,我记得你。你是那个有时会躺在沙发上睡觉的人,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娃娃呢。”
“那个,酒馆的账单……”
莱利在一旁打断了几人,他看起来仍有些不适。特里维亚又弯下来了一点,让那张骷髅脸转向他的方向
“我知道,我需要赔付桌椅和你 又 偷 走 的 点 心 。明天我会亲自交给老板的,他无须担心。”
“……又?”
“……又?”
“又啊?”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重复了一遍。莱利的脸已经挂上了如霜般冰冷的颜色。而比他脸色更难看的是克莱尔。
好吧,生活总是如此,挨个审问,人人有份。
“你住这里?”
“是的,偶尔会住,小姐。我看见你拿书了,那时我意识到有些事情不太对劲……看来这个邮箱惹了不少麻烦,让一些原本永远不会寄出去的信被寄了出去,还有放在地下室的一些赫玛做的玩具。”
特里维亚歪头看着她,那张缠着干瘪的骷髅脸说不出是狰狞还是嘲笑。她敲敲邮箱,一些信纸立刻迫不及待地跑了出来。它们写着同一个大同小异的委托和不同的地址,字迹癫狂凌乱,充满了印刷错误的美感。
[银发的魔女,敬启,请于图书馆为我等寻找一件秘宝——]
[请于图书馆寻找我等的失物——]
[请于图书馆寻找我的书——]
佣兵似乎理解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已经变成了“休想让我把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不然今晚我将化身整个黄金之家最狂的喷射战士把这里淹没”这样扭曲的样子。
“当然,这地方我仍然会按照契约交给你。我需要一些时间清理这里。”
“……钱到我口袋里就行。”
佣兵挑起眉毛。她踩踩脚,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门口。
“那么,还有想进来喝一杯茶的人吗?”
维德再次看看周围。不知何时,莱利已经雾化跑了。现在只剩下他和西敏站在门口
“呃,我只是来取刻印机的?”
他压低声音,搓搓手。现在已经快九点半,街上已经开始冷起来了。
“……请进。”
秋风随着几枚落叶卷进门内。维德在脚垫上踏了两下便进入了工坊。房间里要比外面暖和多了。木地板咯吱作响,当他抬头时,他看见了他的刻印机。它被包得很好,放在沙发上那个人偶的旁边。维德走过去拿起包裹。忽然一只硬邦邦的手用力抓住了他。维德下了一跳,他转头,再次注意到了那个人偶。
那是人偶的手。
他被做得很精致,但脖子上仍有尚未打磨完全的关节,似乎在说这毫无疑问是个没有生命的东西。然而他现在正用力地抓着他,缓缓旋转的头颅的手指关节咯咯作响,甚至连眼睛都睁开了——前提是他有的话。人偶的眼窝空荡荡的。
“随便弄乱我的房间可不好啊。”
这是提前录制好的声音,一个冰冷又温柔的男性的声音。如果这是个活人还好,但是现在……说真的,这场面,真是好恐怖。
“呃,抱歉?”
维德试着挣扎了一下。人偶很快就放开了他,显然这些关节并没有足够控制住一个人的力道。人偶仍旧维持着紧抓的姿势,维德注意到天花板上垂下了大量的丝线,它们将人偶与类似轨道的装置连接在了一起。
“这是两个人里谁在操纵?”
“没有人。”
不要再说这种恐怖的话了——
维德在内心大喊,虽然他其实并不害怕。
“他是……”
“一个亡灵。徘徊在流言与黑暗中,因为没有口舌而沉默。”
维德感受到了厌恶。特里维亚似乎不太喜欢这个娃娃。不,是极其地不喜欢。
“嗯,活灵活现。”
维德回过头,这才发现他们的领导人早就跟了进来。
“我想问问关于那本书的事情,还有这个。”
西敏眨着眼睛,指向沙发上的人偶,看起来兴奋又愉快。
“我听说他会动起来往门口的邮箱里塞东西?”
文/君莫非
*本文中人物除路人情侣外均无性别指向
一个扎纸人的,一个买折扇的,一个旅游的。
旅游的问:纸人怎么卖?
扎纸人的回答:50块。
旅游的皱眉:这么贵。
扎纸人的说:老手艺,赶着时髦话说,就是地道的仿真技术!
旅游的嗤笑:你这算个什么仿真技术?
扎纸人的一抻脖子:怎么不仿真?怎么不真?你看看,你仔细看!我可是扎了几十年的纸人了,可从没见过比我更逼真的。
旅游的说:哎,哎。别激动,我又没说你扎得不好,我的意思是仿真是门新技术,不是照着真的比划就叫仿真啊。
扎纸人的一撇嘴:嗐,我知道内是高科技,但咱们这不是做广告么!这么讲究。你买不买?来某某池不带个纸人回去可算白来啦!
旅游的想说什么,又摇了摇头:我得省着点钱,刚离职!
扎纸人的说:嗐!这年景!你是离职,还是被开了?
卖折扇的早凑过来了,这会才插话:扎纸人的你也忒不讲究,有跟人打听这的吗?年轻人甭理他,买扇子伐?咱们离职归离职,出来玩也不能委屈着,总好带个纪念品回去。我这扇子比他的纸人便宜,三十块一把,咱们手头紧我就再便宜你一点,二十五,怎么样?也买个开心。
扎纸人的白了他一眼:边儿去边儿去,你那破扇子有什么好买的,我这纸人才是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年轻人也不容易,这样吧,我便宜点,四十!怎么样?
旅游的还没说话,一对情侣亲亲热热地路过。
男的问:老板,纸人怎么卖?
女的问:老板,折扇怎么卖?
扎纸人的赶紧说:60一个!传统手艺!仿真技术!小伙子要不要来一个?莲花灯也有,有情人去前面某某池放了能受某某娘娘庇佑,上周末还见着一对夫妻来还愿呢!
卖折扇的也说:40一把!都是好木头削的扇子,糊面的雕花的都有,姑娘喜欢什么随便挑!
旅游的没说话,看着小情侣没一会就买好了东西——男的买了个花灯和一个纸扎金毛,女的买了把写着“發財”的折扇,亲亲密密地走了。
旅游的问:怎么跟他们报价和我不一样?
扎纸人的说:这俩小年轻一看就是刚好上,这会不好意思带着对象还价,贵点没事。
卖折扇的说:他可贼着呢,那花灯底座是塑料的,收回来一大半还能接着用。
旅游的问:收回来?不会被冲走吗?
扎纸人的也不大在乎“商业机密”随便被透了个底掉,说:不啊,某某池是死水,流不动的。天天都有清理工捞,我去回收比收废品给的还多些。
旅游的问:给多少啊?
又问:死水?不会臭吗?
卖折扇的说:夏天会有点味儿,别的时候不会,景区有人定期清淤的。
扎纸人的说:8毛一个,我自己拿回来洗干净晾干。
刚刚那对小情侣花了三十买了一盏花灯。
旅游的说:听你们说的,怎么感觉这景区来了就是上当呢?
卖折扇的说:话可不是这么说,你来景区图什么呀?不就图个放松么!你看这山是真的吧?这树是真的吧?这新鲜空气是真的吧?那水池子里的神仙是噱头倒不假,但为了养这死水潭子景区可没少往里头砸钱!再说咱们,那更是看天吃饭了。扎纸人的,你昨天成了几单?
扎纸人的想了一下:三单。
卖折扇的两手一摊:我才一单!昨天一整天,咱们这道上路过得有十来拨人吧,成的生意连顿饭钱都不够。当然,咱们也有淡季旺季嘛,但总体来说肯定跟暴利挨不上,还得给景区交摊位费呢!赚不了几个钱。哎,家里小孩还得上学。
扎纸人的说:是喽!补课费是真贵!人家当老师的一张嘴,可比咱们不少赚!年轻人你是干啥的?
旅游的说:我之前是在某公司搞ai研发,项目方向是仿生宠物。
卖折扇的说:ai,那不是机器人么,怎么变成宠物了?
扎纸人的笑:遇着同行了,我刚卖的也是仿真宠物。
卖折扇的白了他一眼,对旅游的说:甭理他,个没眼色的。
旅游的解释道:ai是人工智能,不止是机器人,像你手机指纹也是属于旅游的i的一种。我们团队……我之前的团队的主要研发方向是模拟猫的生物习性和交互反应,内置到相应设计的机器内,能够制造出看着像猫,摸着像猫,养着像猫,但养育成本低,陪伴时间长,也不易造成过敏的仿真电子宠物了。
扎纸人的啧啧感叹道:还有这样的技术,要是能给我的纸人装上可就好了!
卖折扇的也说:这技术听着真不错,我家闺女老想养小动物,我们怕养不好死了就一直不允许,要是有电子的倒是可以给她买一个。
旅游的说:是啊,真不错。
卖折扇的瞅着他不太高兴,给扎纸人的打了个眼色,不是很意外地被无视了。
扎纸人的问:那你怎么离职了?
其实大概能猜到,这两年倒闭的裁员的企业不少,他们这些小摊都有些难以支持。
旅游的沉默了一下,说:我之前的公司经营不当,被兼并了,项目也移交给了那家大公司,研究方向被改了不说,动辄就要加班加点,我受不了,就辞了。
扎纸人的说:这研究方向不是挺好,怎么就改了呢?
旅游的说:公司说不符合时代潮流,所以要改。
卖折扇的问:时代潮流是啥呀?
旅游的说:高仿真元宇宙。
—end—
*字数2095
*完全懒得响应,乱七八糟地提及了一堆人,请自行认领
尊敬的大蠢蛋伽利略·达科特先生:
希望你还记得在上学期的末尾,我已经发了毒誓,这辈子绝对不和你说任何一句话了。虽然对你的愤怒已经随着暑假的过去消失了一大部分,但我丝毫没有要违背誓言的打算,因此,请你停止像狗一样围着我打转并且不断提问的行为,我会把你想知道的写在这里,免得继续被你穷追不舍。
首先从你关心的暑假生活说起。今年暑假也像往年一样,我没有回到那个家里去。我在二手长袍店里找了一份暑期工作,换来两个月的免费食宿和几件九成新的二手礼服,我认为这是非常值得的交易。老板的女儿们喜欢我,不工作的时候,我们会去街上逛逛,或者在花园里打打魁地奇,她们还没到上学的年纪,不过已经能熟练地飞行了,我暗中希望她们能到格兰芬多来,不过那时你我应当都已经毕业了,再也不必去想什么学院杯和魁地奇赛。
除此之外,就再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不关心你和你的麻瓜朋友去了格林尼治天文台,也没兴趣知道你与一百只嗅嗅的大冒险(很显然是胡编乱造)。看得出来,你的暑假过得丰富又充实,嗯?相比之下,我的生活是多么乏味和无聊,充满着顾客,缝纫机,以及布料——虽然我并不这么觉得,但这个假期的确乏善可陈。
说起来,经过这个假期,你的个子似乎比之前高了一点儿。或者说是我的错觉?实际上,从四年级时开始,我就经常暗中向梅林祈祷,希望你不要再长高了,但也许梅林在忙,没有时间回应我的小小期待。我注意到一些同学也有了变化,也许这就是青春期?变化来得如此迅速,以至于仅仅分开数月,就如此明显。我想最显著的变化要数伊安……不,现在可能要叫他“基尔特”了,很难不注意到他的苏格兰方格裙。
据说,这是他和斯莱特林打赌输掉后的惩罚。可以见得,基尔特完全是个不折不扣的格兰芬多,毕竟我们一向都光明磊落,愿赌服输,与那些阴损奸诈之辈完全不同。
基尔特还问过我,要不要也来穿裙子试试看,我坚决地拒绝了他。即使苏格兰裙属于男装,我也对裙子抱着天然的抵触。不过我不禁也思考起来:明明服装只是布料的组合,为何绝大部分裙子都是女性的专属,男人甚至会将穿裙子视为一种惩罚?我暂时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也不指望你能给我答案,只是随手写一下,没准以后答案就自己找上门来了呢?
我总觉得,近来我无可避免地再次思考起许多性别的问题。有件我无力阻止的事一直困扰着我(不要问具体是什么),提醒着我,我事实上仍然是一名女性,而非一个男人。
在大部分时间里,我以男性自居,并希望被当成男性对待,感谢我宽容的朋友们(这其中是否包括你,我还需要斟酌一下),他们乐意满足我的小小要求,但在课堂上,教授们通常叫我“女士”而非“先生”,我居住在女生的宿舍里,这些事并不会因为我的意愿改变。
你上周试图用缴械咒引起我注意的时候,我正在为级长竞选的事情烦恼。升入五年级意味着我有了竞选级长的资格,库洛和Bebe也都鼓励我去试一试。我住的这间宿舍里,似乎只有我对级长的职位有些兴趣。比起级长,阿斯塔更爱的是巫师棋,而尤拉,你知道的,如果她当上级长,格兰芬多的旗帜都可能变成紫色!
总而言之,我觉得自己应当一试,但当我意识到自己只能成为“女级长”而不是“男级长”的时候,就失去了对此事的全部热情。每到这时,我总会想起你对我说过的那句话:
如果我真的认为女人与男人没有区别,为什么如此执着于成为一个男人,而不是女人呢?
每每想到这句话,我就想在你的脸上再打上一拳。
因为不想与你见面,我已经很久没去看满月了。天文课不常在满月时开始,因为月光会掩盖星星的光芒,给观星造成困难。我偶尔会想起去年的冬天,你说苏联人发射了探测器到月球去,不久后的未来,他们还要将麻瓜送到太空里去。在我们学习变形,魔药,和让人动弹不得的魔法时,麻瓜们正在朝着太空探索,知道这些让我的感觉很复杂,我是说,巫师们对于天空没有兴趣吗?明明早就掌握了飞行的能力,为什么从未听说过有人离开地球,进入太空里呢?
这个话题我私下与威廉教授聊过,教授说,也许有巫师曾经进入太空,但未被记载下来,毕竟魔法的研究已经是一门精深的学问,巫师们的焦点往往集中于此。教授鼓励我,如果我乐意的话,可以在成年后学习幻影显形课程,在合法的范围内做出一些长距离移动的尝试。
又或者,能否乘着飞天扫帚飞上月亮?至少我那把破烂不堪的横扫一星绝无可能。
试想一下,伽利略,当麻瓜们将他们的火箭送往月球后,却看到了月球上杂乱的巫师脚印,他们会作何感想呢?想到这里,我开始明白,也许登上月球这件事本身有违反保密法的风险。
但是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能到月亮上去了,像歌里唱的那样,在群星中玩耍,去看木星和火星上春天的景色*,你(此处被狠狠地划掉)是否能用望远镜看到月亮上的我呢?
不过你好像很快就能学习幻影显形了,说真的,我觉得去月亮上是个好主意,推荐你尝试一下,这样我就不用再见到你那张讨人厌的脸了。
顺便说,关于那首我最近一直在哼的歌,已经随信附送上了乐谱,免得你总是问起。这是我请伏尔加帮我写的,如果你想听的话,可以找他点播这一曲,但很可能要花上几个纳特,我猜你很乐意照顾他的生意,是吧?
好了!我也无话可说了,如果你下次再缠着我,我会考虑用魔法让你永远保持沉默。写信给我,明白了吗?
你曾经的朋友,诺曼·戴维斯
*此处是Fly me to the moon的歌词
图片部分在各章线索汇总中均有提及。
二章线索公布: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18413/
三章线索公布: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20990/
四章线索公布: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50789/
五章线索公布: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60081/
【第二章】
【小册子】
在疗养院书籍中掉出的一本小册子。虽然上面二维码的地方被涂掉了,但用拍拍表扫描之后依然能得到一些信息。你所得到的是一张被部分涂抹的图片。
【被涂抹的公告图片】
部分内容被涂抹,无法看清。勉强能辨认出公告内容。
【表格】
在侵入校长室时得到的一张表格。上面写了你们不认识的人的姓名以及才能、年龄和性别。
一些内容被红色的字迹涂抹掉了。
【暴动视频】
在非日常时间,于【校长室】桌上堆积如山的资料中抽出一张光盘。光盘的背面写着《鲨鱼秘藏——带你一览世界的真相》。在校长室的电脑播放后,会看到名称为《暴动视频》的影像。
【第三章】
【报道1】
日常期间张贴在公告栏的报道。刊登了有20年历史的疗养院遭遇恐怖袭击事件的报道。
【SSSXIV】
除了开始游戏之外的所有按钮都不能点,也没有动画的小体量游戏。点开后,可以运行游戏的第一章。似乎是略带有恐怖血腥元素的推理解谜游戏,大致内容是有人当凶手把受害者的脑袋
砍下来了。最后大家推理成功找到了凶手之后,凶手被处刑。最后出现了to be continued和【请静待后续发展】的提示。之后电脑便死机了。
【Sbeam】
在游玩过一次SSSXIV之后,电脑上会额外新增一个可以点开的软件。点进去后,虽然不能联网,但神奇地可以查看有关SSSXIV的评价内容。不过其他内容都不能点就意味着,也许这只是一些截图。
内容为【Sbeam游戏标题】【Sbeam评价】【Sbeam详细
评价】。
【疗养院登记表】
入住时间全部被鲨鱼历取代,无法确认真实的时间。登记表中【所属疗养院】的部分被用红色标注。部分内容被涂抹,无法识别。
【公告图片】
在日常期间,在拍拍表上保存的,先前扫描过小册子上的二维码得到的图片,会更新为没有涂抹的全新版本。所有涂抹都被去掉,内容变得清晰可见。
【匿名版1】
在非日常期间,张贴在食堂告示栏的匿名版。提问时间为2033年,内容为最近的失踪案相关的讨论。
【带血的纸】
部分内容被涂抹,无法看清。在纸的下部有一个相当大的X。纸的最上面写着一 一一一率100%。
【第四章】
【名单2】
放置在博物馆二层第六展厅角落的纸张。
比起之前的表格新增了【存活轮数】和【存活状态】的条目,虽然后者被涂抹得完全看不清了。
【研究报告】
放置在药剂室左侧房间桌面。
似乎是有关什么试剂的研究报告,大部分的内容你都看不懂。
【药剂室左侧房间电脑桌面显示】
请输入具体管理者代码以解锁更高级文件的查看权限。_ _ _ _ _ _
请输入该项目名称以解锁普通文件的查看权限。_ _ _ _ _ _ _
【博物馆二层人文馆中和展品不相符的照片】
1号展厅-文化展厅
展厅内展示着世界各地的文化风俗,大部分书籍都被烧成了黑色的灰烬。
在墙上有一张和展厅陈列内容完全无关的照片。
照片里的内容为一位站在花田中,抱着花束微笑着的小女孩和小男孩。
其标题为:【1-在新改革制度颁布之前的,和平的世界】
2号展厅-艺术展厅
展厅内陈设着许多精美的画作和雕像,但都已经被砸烂、撕碎,变成了丑陋的碎片。
在墙上有一张和展厅陈列内容完全无关的照片。
照片里的内容为男孩取得了超高校级头衔后,小女孩为其祝贺的画面。两个人看起来都很开心。
其标题为:【2-超高校级的荣耀与勋章】
3号展厅-历史展厅
展厅内陈设着野人和绘制到一半的地图。一旁的展示牌上写着,“这是死于鲨鱼历2022年的野人,死因是过度劳累导致的脑溢血。”
在墙上有一张和展厅陈列内容完全无关的照片。
照片里的内容为小男孩和小女孩一起逛街,男孩却因为超高校级的身份得到了女孩并未得到的礼貌与优待的画面。你注意到,女孩的脸上已经开始出现不悦的表情了。
其标题为:【3-可是,这份荣耀已经转变为特权】
4号展厅-战争展厅
展厅内陈设着各式武器。刀剑被从鞘中抽出,有些沾满血迹,有些已经折断。其中有一把包裹着金箔的日本刀,好像在哪里见过。在角落里有一个爆炸后遗留下的机器人残骸雕塑。一旁的展示牌上写着,“这是死于鲨鱼历2022年的扫地机器人,死因是拉开拉环。”
在墙上有一张和展厅陈列内容完全无关的照片。
照片里的内容为小女孩的家庭在父亲失业后,依然以超高校级的名义被强制征收个人税的画面。你注意到,女孩的脸上已经没有笑容了。
其标题为:【4-可是,这份特权已经恶化成压迫】
5号展厅-科技展厅
展厅内陈设着机械与电子产品,从工业革命时期的织布机到超级计算机应有尽有。而现在,这些人类智慧的结晶都变成了一堆废铁。
在角落的展示柜里可以发现弹丸论破sss的系列周边。其中包含人气角色猫屋敷,红海梨,星生响,花晴等人的小塑料手办。(但是脸的部分却被严重损坏,无法看清。只能基本看清楚人物的性别和年龄。)在手办盒上贴着“贺!弹丸论破sss系列发售14周年纪念周边!”
照片里的内容为已经长大的女孩看到新闻上意外死亡的超高校级和失踪的超缺陷级报道时发自内心地笑着的画面。她身边放着的游戏机上的画面为:弹丸论破sss11。
其标题为:【5-可是,这份压迫已经加剧为仇恨】
6号展厅-才能展厅
展厅的大门被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锁住。从锈蚀程度来看,似乎努努力就能破坏掉。
墙上用血写的字迹如下:
世界处于混沌之中,唯有种下反抗的火种。
我们迈出了第一步。
世界不应存在压迫。
人人本应平等。
所有人的才能都应得到充分的发展。
为了达到理想的世界。
——云之巢
【游戏评测】
日常期间电脑室任意电脑上更新的游戏评测。
似乎只是一张截图,除了阅览之外没有其他可以做的事情。
【第五章】
【游戏访谈】
在5F解密室解开【简单模式】的谜题后得到的【游戏访谈】。
标题为 直击!人气游戏《弹丸论破SSS》主创人员专访特辑!
右下角的纪录日期为【2035.01.14】
【匿名版2】
非日常被粘贴在食堂布告栏。
【Ai工程师相关的新闻剪报】
非日常被粘贴在食堂布告栏。
#自割腿肉
——
“可以挑房间了?”听完面前端庄地坐在司仪台,甚至头上还带着头纱的黑猫发言,我才眨眨眼开始起身去找那家伙。
那家伙在大厅的角落,也许是闲着无聊没有事做,再加上在这个奇怪的婚礼会所手机没有任何信号,现在正在盖着被子浅睡。
他睡的还真的深,我停下弯腰看着人睡姿,我还是第一次见他睡的这么熟,不会昨天还没来这里之前通宵打网游吧?
……不对。我为什么要管这个。
看着人睡颜我突然恨不得想直接上手使劲掐他脸叫醒他,…想了会恶作剧上心,我坐下来伸手靠近他,捏捏他鼻子,他皱眉在被窝里蠕动,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
这家伙…!我暗暗握紧拳头,要是学生时期的我,怎么可能还会纵容他睡这么久,我不死心继续接着动作,双手直接捏住他两边脸颊控制力道扯着,“喂!黑霰,怎么还在睡懒觉!快起来,我们去挑房间去!”
“……别闹,让我多睡…一会…呼—”黑霰靠着感觉拍开我作恶的手,…这家伙平时力气这么大的吗,我看了看自己因为被人拍开顿时变得红通的手背。
“你昨天是不是熬夜了?这里没网络你玩什么?”
“…消消乐,俄罗…俄罗斯方块…”
什么啊!!这家伙平时手机有这些游戏吗!?我认真听完他嘴里所有说出不用联网益智游戏,好吧,平日是我跟不上时代了,…回头我也下一个玩玩去。
问题不是这个!!!差点又被他拉着走了,我还是不死心,抓着他的肩膀开始摇晃人,“快起来啊!笨蛋小黑,选了房间再去软塌塌的床铺睡不是更好吗!”
“这里也可以……ZZZ”
无语住了,真的给我无语住了。有房间住非得要在这里睡,这是笨蛋吧?反正叫不醒人了,正打算放弃突然身后有股拉力,再次睁眼就见着自己在人怀里了。
“假的?你一直在装睡?”
“没有,多睡一会有什么不好啊。”
“我不管,你妈的赶紧给我起床!!”
“脸疼,脸疼,脸疼,还有好困。”他重复三遍刚才我的重点欺负地方,在我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暗自用力把我抱得更紧,无意识用下巴蹭蹭我的头顶。
……好像还真有点困了,我慢慢在温暖怀抱中逐渐闭上眼睡去。
作者:江橼
评论:笑语
“尊敬的领导,您好,
首先,感谢您在百忙之中抽空阅读我的辞职申请……”
晚高峰的公交车上,宋清时抱着栏杆,双手在手机屏幕上上下翻飞,一封辞职信写了删,删了写,写写改改最后还是没想好到底以什么理由,什么借口来解释自己发自灵魂的不想干了。
写到后边,她感觉脑子都不转了,索性放下手机,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以求自己还能清醒到下车站点。
放空大脑后到宋清时眼睛开始在车厢里乱瞟,怎么说呢,多少还是有点神经质的。大概是客户间多了,她总习惯先从外观来判断一个人的性格及生活状态。
比如说,右边靠门的小姐姐。发色是之前流行过的雾霾蓝,但是有段时间没有打理头顶个已经长出黑发了;她背着的名牌包包是假货,宋清时一眼就看出跟富婆客户那个的区别;身上的衣服也是牌子货,不过好在是并不算贵的平民品牌;所以,这个小姐姐大概是市中心办公楼的白领,公司很不错或者办公地点很高大上,但是工资不高。
再比如说,就在她左手边穿着休闲外套,背着时尚小包的帅哥,虽然穿了高领衣服,但还是能看到一点脖子。颈纹有些严重,露在外面的手也略微粗糙,明显不如表面上打扮的那般年轻。这种情况来说,不是人家心态好,就是另有所图。
兴许大家也知道晚高峰的公交车乘坐体验很差,所以车上大部分是住的比较远还没车开的打工人,很少有不上班的人来凑热闹。
但也并不是绝对,宋清时对面的椅子上就坐着一名抱孩子的中年妇女。
穿着普通甚至有些老旧的女人双手紧紧揽着怀里熟睡的孩子,小孩穿的衣服比较中性,是时下流行的蓝色棒球服,头上还戴着白色棒球帽,总而言之非常精致好看。
就小孩这模样,放小说里,怎么也得是男女主小时候一见误终生的标配,连宋清时一成熟女青年都差点把持不住。
好看的小孩是这趟晚高峰的强心剂,宋清时一边放空大脑,一边看萌娃回血,感觉自己还能跟ppt大战三百回合!
说曹操,曹操到。
脑子还没吹过瘾,老板打电话就打进来了。
宋清时皱着眉头秒接,一接通就露出社畜标准社交微笑。
“喂?老板啊,晚上好!有什么……哦,今天的合同我已经看过了,就是有几条不行,供应商那边改了合同,这几条都不符合法律要求……”宋清时耐心向老板解释,为什么合同没有提交,又试图让对方理解什么叫阴阳合同。
“别的我不管,今晚我必须见到合同。”说完,老板“啪”一声挂断电话。
宋清时气的在车厢里小幅度张牙舞爪。
“草泥马的必须要!山顶洞人都比你脑子好使!啊——”
胡搅蛮缠的老板,跟工资并不匹配的工作时间,以及食堂难吃的饭菜,都是她想要离职的原因。
“老娘今天非得把辞职信呼老男人脸上不可。”
说着,她再次打开手机,打开文档,准备继续编辑。
“叮咚。”
手机解锁,刚才没看到的信息这会儿都一一弹出,宋清时顺手点开最新一条,是转发到小区群的朋友圈动态。
“……小名涛涛,今年三岁,身高……在金鼎花园附近走失,走失时上身穿蓝色棒球服外套,内搭白色小花花T恤,头戴白色棒球帽……”
宋清时盯了手机上照片半分钟,再抬头,看了一眼中年大妈怀里的小孩。
首先,排除双胞胎其中一个被奶奶或者姥姥带着的可能;那么眼下的情况就只有一种解释——走失的孩子在这里,而她面前的是个人贩子。
兴许是宋清时的眼神过于明显,抱着孩子的老女人将怀里的孩子往怀里一带,把脸遮了起来。
但是不重要,因为刚才宋清时已经拍照了。
不要小看一个社畜的手速!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自己老板擦白板的速度有多快,她上大学抄板书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快过。
拍照发群短信报警一条龙,宋清时便低了低头,用余光盯着人贩子的双脚,实时向短信对面的警方报告动态。
作为一个至今还没被抓住的人贩子,老女人的反侦察能力也不是盖的。看面前这个女青年的举动,猜也知道,孩子走失的事情肯定是传开了,而且好巧不巧自己还被撞见了。
这时候就不能在按照原定计划跟同伙碰头了,她得提前开溜。
于是老女人抬头看了一眼公交车路线图,果断起身,准备在下一站下车。
这会儿宋清时是想跟上去的,毕竟晚高峰车厢里人多,人贩子一移动就不是那么好抓了。但警方劝诫她,不要轻举妄动。在没有明确人贩子身上有没有带危险品的情况下,贸然冲上去,很可能会发生意外。
孩子和热心市民,他们一个都不想失去。
宋清时也是从心的,她本来也不是个抗压能力特别强的人,不然在面对如山一般的工作量和工作压力时,想到的唯一解就不应该是辞职,而是跟资本家斗争到底,争取把他们都挂路灯上!
可是,那个孩子真的好可爱。
在公交车减速准备进站的前一秒,宋清时努力挤开人群,往下车门去。
人贩子早有预谋,一开门就往下冲。
宋清时挤了半天不动弹,眼看着人贩子要跑了,公交车也要启动了,急的大喊抓小偷。
司机师傅也是被这一嗓子吓了一跳,关门的动作慢了一秒,刚好够宋清时跳下车。
漆黑夜幕下,人贩子抱着孩子跑不快,宋清时把几十斤的电脑包往地上一扔,撒开腿就追。
宋清时与对方距离越来越近,几乎是能抓到衣角的距离,人贩子眼看跑不过小年轻,心想自己不能被抓,当即心一横,把怀里的孩子往马路中间抛去!
宋清时在动作的时候没有过脑子,她看着孩子被人贩子抛出来,她也跟着冲上了马路中间。
“吱——”
“砰!”
“砰!!”
刹车声,碰撞声响成一团,原本还算能正常通行的道路瞬间堵成了一锅粥。
早早接到宋清时报案的警察们姗姗来迟,将已经跑远点人贩子摁在了地上;刚因为宋清时捣乱慢了一秒公交车被前面三连追尾的私家车也给吓得不轻。
公交车的地盘高,视野宽阔,他是看清了事故发生全过程的。
那名乘客根本不是要下车追小偷,那名妇女也不是什么扒手,而是人贩子啊。
但这些宋清时都不知道了,她接住孩子后,将孩子整个圈在了怀里,自己背对来车方向,被撞出去老远。
几乎已经没有感觉的身体,让宋清时躺在地上不想动弹,或者说她的脑子现在是彻底罢工不想干了。
怀里的孩子许是因为冲击而苏醒,但她已经没力气睁开眼确认孩子有没有受伤。
“啊……好累啊。”
“想睡觉……”
她太困了,加速冲刺的后遗症许是在这会儿显现出来,她满脑子都是想摆烂。
“妈的……写什么辞职信……”
“净……整些虚的……老娘……”
现在就要打电话给老板!
这班,今天就上到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