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要求:笑语
你好,看见这个故事的人们。
虽然我很想写一句“当你们看见这个故事时我已经成功了”,但是出于谨慎我还是算了吧。谨慎是法师的救星。
在下耶梦加得,在我报出这个名字时你大概就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关系,我知道那些记载。它们大部分都是正确的,至少这个记录员很负责,他写下的大部分都不带感情地正确。
这大概就是一个随笔,在我漫长旅程中漫不经心的一瞥,你可以把它当成一个片段,或是我无聊时随手写下的故事。甚至你不必将它当真。
芬里厄永远搞不懂自己的妹妹在想什么,仿佛她生来就和他们不一样。
如今他最小的妹妹海拉已经远去到死者国度不再回来。他和耶梦加得一个被锁在山巅,一个被锁在深海。虽是如此,他们竟然还能聊上天。
“我要回阿斯加德。”这是耶梦加得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芬里厄对于妹妹的天真想法不予置否。自从那位神王将他们锁住之后,他就断绝了再和诸神相认的念头,反正他们在阿斯加德时也没少受白眼,被赶出来之后芬里厄乐得清静,每天吃饱喝足就躺在山顶上睡觉好不快活。
“我要回阿斯加德。”世界之蛇在海水里喊着只有他们听见的话。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芬里厄被吵的不行,嚷嚷着回她。
“赶在诸神黄昏之前,我必须得回去。”
芬里厄在脑海中搜索了半天也没想到“诸神黄昏”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但是听起来像某种仪式。于是他把这个词归到耶梦加得在他们还在阿斯加德时看来的古怪知识里。
那时他们还小,还没有变成巨狼和巨蛇,然而海拉却在出生时就拥有了半生半死之相,终生只能活在死者之国中。年幼时他们被父亲抱在怀里,走过重重长廊,月桂树的影子打在他们身上,父亲的笑容在阳光中模糊。
也许那个时候海拉的命运就已经预示了他们的,在接连变成了巨狼和巨蛇之后,被驱逐的命运同样降临到了他们的头上,甚至比海拉的命运更加悲惨。
“你回阿斯加德做什么呢。”巨狼翻了个身,喘了喘气,“奥丁那老家伙说了我们回去就是格杀勿论。”
巨蛇的声音穿透海水传上来:“我要去见索尔。”
芬里厄思考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耶梦加得说的是那位雷神,这时他终于想起诸神黄昏是什么了。
“等到那一天你们会见面的。”
“那时就晚了。”耶梦加得可能是在海里翻腾,芬里厄能看见远处的海水翻起了巨大的浪花,“那个时候没人能救父亲了。”
芬里厄心里泛起一阵无名火:“那就是他们活该,他们所有人都该给父亲赔罪。”
耶梦加得可能又说了些什么,但是睡意涌上来,加上春日的风又是那么舒服,芬里厄只觉得眼皮沉重,便顺应本能沉入了甜蜜的梦乡。
梦中他们还是幼年的模样。
小小的耶梦加得抱着砖头般的书,跌跌撞撞走到父亲身前,用黏糊糊的语气求他念给自己听。然而芬里厄没他妹妹那么聪慧,听了几句就哈欠连连,再醒来已是被父亲搬到了沙发上,身上还盖着墨绿色的斗篷。
和众神格格不入的墨绿色,就像父亲虽贵为火神,却也被众神嘲笑为“邪神“,永远融不进他们之中。
他就好像他们的反面。众神强壮英武,浑身是壮硕的肌肉,父亲就是身材修长,姿态优雅,轻微的那么一点驼背也无损他的风度;众神崇尚武力,父亲就偏要把魔法锻炼到极致。
“那是他们不懂头脑的好处。”洛基放任耶梦加得自己去啃那些艰深晦涩的大部头,转而安慰起儿子,“不过你的确更像他。”
芬里厄想也许是指自己的另一位双亲。曾经有一段时间他们还住在洛基的寝宫里,偶尔芬里厄白日里睡多了半夜醒来,看见父亲倚在床头望着他们,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凝重。
这和他平日里见到的总是狡黠笑着的父亲不一样,他突然瑟缩了。就是这一下让洛基回过神来,他伸手给芬里厄掖好被角,重新换上白日里芬里厄熟悉的笑容:“睡吧。”
耶梦加得的确是他们中间最像父亲的那一位,她黑发翠眼,雪白肌肤,和邪神几乎如出一辙。而芬里厄却更像阿斯加德众神的后代,金发蓝眼,满身肌肉,连横冲直撞的风格都和他们有八分像。这为他在诸神面前比妹妹多赢得了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好感。
然而洛基始终没有开口告诉他们另一位双亲是谁,耶梦加得问东问西却从不问这件事,而芬里厄的简单脑子更不会想到这一层,洛基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也许他们真有可能是阿萨神和邪神结合的结果,但是显然洛基的巨人血统占据了上风,某一天洛基打开房门,看见的耶梦加得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小狼崽。一个月后,房间里只剩下了一条蜷缩在被子里的小蛇。
流言开始四起,如果芬里厄的金发蓝眼还能勉强让众神相信他们三人是阿萨神族的后代,此刻他们的变形却成了讽刺。阿萨神可没有这么丑陋的血统,他们更像是魔女古尔薇格的孩子。
“他们是我的孩子!”
邪神在大厅里和诸神辩论,说是辩论更像是单方面的讨伐。芬里厄和妹妹缩在帘幕后面,透过缝隙看着群情激荡的神明,看着他们的父亲仿佛风中一棵脆弱的草,面对狂风暴雨也要强硬地挺直脊背。
邪神的银舌头一向九界无人能敌,但是即使他胜利了,也无法保护他的孩子们。
“……你放走了父亲。”
芬里厄优秀的听力让他听见妹妹的话。
“我不是放走他!是他自己逃跑的!”
西格恩,芬里厄想起来。洛基在阿萨神族的妻子,一个温柔贤惠却懦弱的女人。她嫁给父亲的理由仅仅是当时在宴会上,当时地位还算尊贵的邪神选中了她。
“我知道,我只是告诉你阿萨神族会如何看你。”
芬里厄嗤之以鼻。他们被锁住的地方距离奥丁关押洛基的石头千里之远,她的小妹妹真是把阿萨神那套虚伪的嘴脸学得十成十。
女人的哭声隐隐传来,芬里厄无心再听下去。翻了个身继续睡下去。
“你也要嘲笑我吗?”西格恩试图在悲伤之余为自己找回一点属于阿萨神的自尊。
“我有嘲笑你的资格吗?”巨蛇从海水中探出头,即使她曾经是个柔美的女孩,她的声音也因为巨大的体型而在海面上隆隆作响。
“因为我是个失败的神族,连自己都丈夫都看管不好!”西格恩的痛苦和她的眼泪一同漫上来,“他背着我有了孩子,甚至还在我的眼皮底下逃脱。”
“你知道没人能管住野火,连雷神的锤子都压不住他。”耶梦加得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是在冷笑了,“你们的傲慢和愚妄是最大的死穴,能拴住野火的只有他的心。”
“所以他的心并不在我这里。”
“你还算聪明。”巨蛇吐了吐信子,“看在你是他发妻的份上,趁早逃走吧,别管你的孩子了。”
西格恩瑟缩了一下。
“看看我们的结局,奥丁不会放过他们。”
“那是因为你们是古尔薇格的孩子,我的孩子是货真价实的阿萨神族。”
“但是他们也有一半巨人族的血。”蛇的表情看不出悲喜,“逃走吧,至少你是完整的阿萨神族。”
送走西格恩后,耶梦加得并没有沉下去。她将脑袋放在岸边,任由自己巨大的身躯漂浮。
崖边的阴影中走出一个人,他以粗糙的面具盖住面容,身材修长,姿态优雅,却带着一点点驼背。
“父亲。”耶梦加得探过头来,蛇信扫过来人的衣摆。
洛基走过来,看着耶梦加得脖子上的巨大锁链。
“假装被这东西锁住感觉如何?”
“不太方便。”耶梦加得意思意思翻了个身,锁链应声而碎。诸神丝毫没有怀疑他们制服耶梦加得时的顺利是这条巨蛇在耍弄他们的结果。
“下面要做什么,父亲?”
“唤醒苏尔特,再把你的妹妹带出来。”耶梦加得从洛基的话里听出了染着剧毒的仇恨,“所有他们欠我的,我要一并讨回来。”
“你没必要杀死巴德尔,诸神黄昏也没有任何意义。”
“只准他们囚禁我的孩子,不准我碰他们的孩子一下吗?”邪神听上去有些癫狂了,摸着自己的面具,“感谢他们用蛇毒和伤疤让我看清了,不论如何我都不能加入他们。”
耶梦加得没有说话,在洛基走后径直沉入了海底。
那天之后他们没有再见过西格恩,而奥丁处死那两个孩子的消息也远远传来。耶梦加得盘踞在海底,无声地为这两位素未谋面的胞亲哀悼了两天。她能感受到,在她头顶正上方的船上,洛基也正处在和她一同的静默中。
偶尔她也会通过海水潜回到阿斯加德的城墙下看看。可怜的阿萨神,只顾着防御天上和陆地,却没想到水面下还藏着他们亲手放下去的危险。
她趁着夜色偷偷把头探出水面一点,能够看清奥丁和芙蕾雅的宫殿,还有索尔和希芙的,她知道越过这两座宫殿,再往远去那座尖顶的宫殿就是昔日洛基的宫殿。极少数的时候那里会亮起灯火,火光中是一个壮硕的身影。她惊异于他们竟然还保存着它,在洛基设计杀死索尔的弟弟巴德尔之后。
她注视着宫殿中那一点摇晃的火光和影子,奥丁的渡鸦停在她的头顶,此刻他们进入了一种奇异的和平状态。直至天明时分,她看见那个影子和渡鸦一同消失在阿斯加德的方向。
你让你的渡鸦来试探我,为何不亲自来和我谈谈,奥丁?巨蛇在深渊中发出一声怒吼,蛇尾狠狠击打了一下海床,掀起的巨浪险些盖过了阿斯加德的城墙。
“父亲。”
洛基站在海拉的船头,耶梦加得自海面以下探出头。
“今天,我们就要让那些神明吃到苦头。”邪神依然没有摘下自己都面具,从面具的眼眶中,耶梦加得得以一窥他眼中的狂热、仇恨和愤怒,还有环绕着眼睛周围的红色伤疤,仿佛某种扭曲的虫子,环绕着她父亲漂亮的绿眼睛。
“你是想要以这种方式回去吗,父亲?”
邪神的眼神令她困惑,那是一种嗤笑愚者的迷惑:“我还能以什么方式回去?等着他们来接我吗?”
“现在收手还来得及,父亲。”
邪神突然歇斯底里地放声大笑,笑到了最后甚至开始咳嗽,无人注意到这里,或者说根本不糊有人敢注意到这里。
“我亲爱的女儿,从他们无故放逐了你们开始,一切就不能回头了。”
大战开始时耶梦加得就藏在海拉的船下。
芬里厄一马当先就冲了出去,就和当年他还是个孩子时一样。巨狼撞散了阿斯加德的军队,邪神在死神的船上召唤了漫天火雨,天穹仿佛坠落了下来,砸向阿斯加德。
耶梦加得在等,等那个人出来。她闻见血腥气、上好的金属、烧焦的肉体、碎裂的石块、海水的腥咸,头顶的海面渐渐被染红。终于在芬里厄死后她终于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提尔和芬里厄同归于尽后,索尔无暇去照顾友人的尸体,战况让他被束缚住了。海拉的士兵仿佛海啸一般涌来,饶是雷神,也无法快速脱身。
只听海水骤然升起,巨大的蛇尾拍在他身前,刚刚好压死了浪潮般的死灵士兵。索尔抬头,正对上一双翠绿的蛇眼。
“好久不见。”
索尔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抡起锤子砸去,耶梦加得无处可躲,只能张开血盆大口支起毒牙,将毒液悉数喷出以期待索尔会躲开。
她低估了索尔搏命的心态。
雷神之锤砸断了她的身子,而她的毒液也浇了索尔满身。
索尔在毒液中挣扎。耶梦加得的毒液除了深入骨髓的毒素,甚至还带上了腐蚀性。他能感觉到皮肤在被灼烧,变黑,就像壁炉里的碳火那样。
“我一直想告诉你,父亲委托我转告你的话。”他的耳边响起了巨蛇的声音。
“‘我没有背叛你,他们是你的孩子‘。”耶梦加得躺在血泊里,翠绿的蛇眼始终望着索尔,“父亲。”
雷神愣了愣,手中的锤子咣当一声砸在地上,他伸出手试图摸一摸这位长久不见的孩子,然而在那之前,黑暗就抢先一步吞噬了他,他还没能来得及从指尖感受到蛇鳞那粗糙的质感,便再也没有了感受的机会。
耶梦加得的时间比他稍微久一点。雷神之锤砸断了她的半个身子,但是她依然还保存了些许魔力。那是很久以前洛基对她的教诲,永远留一手。即便洛基本人可能已经在疯狂中忘却了这些,耶梦加得却始终记得。
她记得的还有更多,她一直是他们之中最聪明的那一个,不光是因为她从一开始就天资聪颖,更是这一切对她来说本就是无尽循环中的过往。相同的风景她看了一遍又一遍,连院子里的月桂树有几片树叶她都数得一清二楚。
她赶在自己还有意识之时发动了最后的魔法。时间回溯生效的时间有点长,在这个空档她开始不自觉地回忆。
那是更久远的时候,第一次轮回之时,洛基交于她的魔法。她是记得那是个阳光耀眼的下午,她被父亲堵在书房里,一遍又一遍地背着这个咒语,直到闭着眼都能默写出来。
那时他还不懂父亲眼中的忧伤究竟从何而来,直到她被放逐进深海,直到诸神黄昏,她从海中冲出,却正好看见雷神的锤子贯穿了邪神的胸膛,邪神的权杖也刺穿了了雷神的心脏。
“……我本是为了你。”
父亲英俊的面容被毒液和针线摧残得不成样子,只有那双眼睛让耶梦加得认出那还是自己的父亲。他躺在血泊中说完了这句话就闭上了双眼。
耶梦加得对上索尔的眼神。
那双和芬里厄相似的眼睛中,震惊、痛苦、悔恨、以及更多耶梦加得看不懂的情绪混在一起,最后呈现在她眼中的,是一位神明生命最后的对孩子的关爱。
雷神丢掉了锤子,耶梦加得低下头,让索尔的手覆在她的额头上。
“我想他应该教过你那个禁术了。”伴随着索尔的话语,耶梦加得能感觉到源源不断的力量涌进身体,代价就是英武的雷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弱下去,“阻止他……也阻止我们。”
耶梦加得能猜到索尔在想什么。他们努力了一辈子却依然无法跨越巨大的鸿沟,从阿萨神族到巨人族,从雷神到火神,或者说仅仅是从索尔到洛基。她依然记得在大书库里,她躲在窗帘后面看两人相拥时被抓出来一顿臭骂的场景,那时父亲摁着她一顿骂,雷神却笑着去牵父亲的手,告诉他别和孩子过不去。
我当时就是没和你过不去才让你长成这幅混蛋样。洛基反手一权杖敲在索尔脑门上。
芬里厄不会知道,她从不问自己的另一位双亲是谁,是因为在很久以前她就看过了真相。
神的生命漫长又短暂,漫长到能够看完一颗星星的生与死,却也短暂到连偏见也无法消除。
视线开始渐渐灰暗下去,耶梦加得知道自己即将开始下一轮的轮回。时间回溯就像是一场漫长又甜蜜的沉眠,梦中她会看见阳光洒满阿斯加德的神殿,那里没有纷争,也没有偏见,她会看见芬里厄在宫殿里奔跑,也会看见海拉在死者国度对着她们招手。那里还有他们的父亲,还没有被痛失爱子的仇恨和被背叛的愤怒折磨到失去心神、依然智慧又热爱恶作剧的父亲——
再次醒来时她可能会在柔软的床铺上,可能会在干燥的草甸上,也可能是冰冷的荒原,但她永远都会是耶梦加得,世界之蛇,邪神与雷神之女,为了改变终局而不断轮回的时间旅行者。
作者:凰
评论:笑语
PS.一个很短的小故事。
乌木兰卡在图玛山巅。
图玛山是草原上最高的山,乌木兰卡是图玛山上最大的湖,而扎拉雅人是乌木兰卡生养的最善良的人。
每一个落日将草原染红的黄昏,在祖母们对孙辈讲述的扎拉雅神话故事里,都会有这么一句话:我们来自乌木兰卡。
最初的最初,一切刚刚苏醒的时候,图玛山不过是座小小的岩陵,如今广无边际的草原当初也还是一片戈壁,在漫长到无法想象的成千上万年里才慢慢有了土壤、长出了草木、养育了动物,从一片死地变成了生命的乐园。
后来突然有一天,可怖的裂缝从山脚爬上山顶,地面崩塌,岩浆涌流,所过之处草木焦枯,生灵四散奔逃。
那一天大地将天空染成了血红色,飞鸟躲进云层中,不敢去看地面上的惨状,而那些响彻天际的号叫,却也连岩浆汹涌着奔流的声音都无法盖过。
可就在这时,在整片草原都将毁于一旦的时候,仿佛接到了从天上降下的旨意,图玛山顶涌起数百丈高的清泉,在奇异的力量的牵引下自半空炸碎,化为雨水落向灼热的大地,将流动的岩浆冷却。
再后来,草原在这场浩劫中下沉了许多,但到底是保住了。凝固的岩浆如同蜿蜒的伤痕盘踞在生灵们原本栖息的地方,只有图玛山仍旧屹立。清泉在完成了使命后从空中落回到山巅,汇聚成了今天的乌木兰卡,人们就是在那时从湖水中走出,走下图玛山,走到了草原上。
一些人绊倒在半路,无法再爬起身,另一些人打量着四周,忍受不了灾难后的荒芜,迁去了站在山顶也望不到的远方。
而剩下的人,那些走到山脚下、望见了这片焦枯大地上的一切的人,则留在了草原上,给自己起名为扎拉雅,是乌木兰卡的孩子。
又过了很多很多年,飞鸟不再躲藏,牛羊繁衍成群,青草再度连缀成茵,这片从死亡边缘逃脱的土地终于又恢复了生机。扎拉雅人生养于此,在千年中送走无数年老的、衰弱的、无缘的生命,也迎来无数新的生命。
在这片大地上,眼睛能看到的每一个扎拉雅人都见过太阳从草原前方升起的模样,也见过月亮从图玛山巅落下的模样。日夜的轮转带走时间,而人们无意挽留,在自己的生活中看着一切,将它们讲述给新诞生的扎拉雅们。
每一个扎拉雅人在刚学会说话的年纪就会从长辈那里听来不少神话故事。太阳落到半山腰的时候,风吹过新长出的牧草的时候,绵羊在太阳底下像云朵一般聚集的时候,孩子们坐在院门口,或是站在地下,或是被亲人抱在怀里,咬着手指听最年长的人讲述一个又一个故事。
游牧的扎拉雅人并非居无定所,在神话里他们从湖水中走到山脚下,便也注定了要在这草地上度过一生。牧群吃光了这儿的草,等到来年新的青草再长出来时,他们便要带着蓄养的动物暂时迁去图玛山另一边的草原。
图玛山西边的白天要短一些,山峰的阴影落在草地上,白茫茫的羊群也跟着人一起无精打采起来。而每每这时,扎拉雅人的庆典也就开始了,牧群被圈进栅栏里,帐篷间都挂上了彩色的布条,风里人们跟着彩布一同旋转起舞,最后在日落时背对着太阳,伏拜图玛山,伏拜山顶的乌木兰卡。
扎拉雅的孩子们都知道,神话故事里并没有神明,他们长在这片草原上并不仰靠神的垂怜。无云的天空不肯下雨,枯萎的草地干涸了几回,牲畜又病死了几轮,严寒的冬季带走了几多人,这些都只有扎拉雅的孩子们自己知道。
背着木桶一趟趟爬上山巅,从乌木兰卡里打来湖水的是他们自己,将染病的牧群隔开、在山脚种上粮食的是他们自己。熄灭燃烧的大地的是乌木兰卡的清泉,让扎拉雅历经千年生生不息的也是扎拉雅人。
扎拉雅人信任彼此,信任日月与星空,信任这片他们生活的大地,更信任将他们带来这世上的乌木兰卡。即使是千年之后,人们不再只能跟着牧群在草原间迁徙,扎拉雅人走向了更远的地方,这信任也从未变过。
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们至今还不知道。可是眼睛能够看到的,耳朵能够听到的,双脚能够走到的,双手和心能够感受到的,扎拉雅人就当它是真的。
乌木兰卡教会他们用两条腿走路,他们便走下了图玛山,走到草原上,走向了站在山巅也望不到的远方。
乌木兰卡教会他们用两只手劳作,他们便种起了粮食,养起了牛羊,建起了屋子。
乌木兰卡教会扎拉雅人的,扎拉雅人也会一遍又一遍交给下一辈的孩子们,直到有一天这双脚能走遍大地的每一处,双眼能看见天空的最高处,故事能传到生命所在的最远处。。
如今的世界千变万化,瞬息万变。每个愿意外交的国家都在为下次万国盛会的开展做准备。
不过一个问题就是,下一次的万国盛会究竟在哪里开展?
积极外交的国家这些天开始加紧了城市的建设和事务的处理,为的就是能给来客一个好印象,证明自己国家的友好和实力。
为了获取举办万国盛会的权利,为了这重要的一天,每位国王带领国家所作的努力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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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及国家:志愿开展万国盛会的国家
事件说明:希望成为万国盛会开展地的国家可投稿任意形式的互动至【事件处理】,作为加入万国盛会举办权的海选证明。事后会开放投票/随机抽取万国盛会举办地。(届时询问玩家意愿)
互动提示:王国建设、外交沟通、贸易航运等有关于筹备盛会的活动。
本篇为http://elfartworld.com/works/9383848/ 的非正式补充内容,写着玩的,虽然不会放入企划中,但日后的互动内容(如果有的话)将以本篇内容为基础设定拓展
*前文设定本篇将不再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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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的勤劳与隐秘】
森林王国的每位成员都知道,花既是庭院中最美丽的花朵,也是庭院中最辛勤的园丁。它的化身不知疲倦、永不厌烦地打理着森林,以保持王国和平宁静的氛围。对于如何守护它的庭院,花显然有属于自己的见解,它的信条是隐秘,它喜欢让一切在暗中进行,最后再暴露出一个惊人的结果,这结果甚至包含了创造和毁灭。
在某个由花亲自讲述的故事中,曾经有一群人类带着火种潜入了雅尔丁,他们试图将这片森林连同里面的一切活物都焚烧殆尽,但这诡计很快就被花无处不在的视线发现了。花引导他们前往森林的深处,随后,它那早在进入森林时就落到人类身上的种子刺穿了他们的皮肤,生根发芽的同时吞食他们的每片血肉,并最终把他们变为森林的一部分。一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样,隐秘而迅速。
【花的化身】
除去众所周知的类人形化身“拉弗雷西亚”外,森林外围随处可见的红色五瓣花也是它化身的一部分。它们是花又一富有想象力的创作,能够协助花更好地了解森林中正在发生和即将发生的一切。
在经历过几次偷猎偷伐事件后,一些人类孩童形态的化身被花塑造出来,它们拥有完整的四肢和模糊的面容,模拟人类的行动方式在森林王国的边境孜孜不倦地巡视着。
这些化身和能够再生的“拉弗雷西亚”不同,它们的身体如真正的人类般脆弱,也会真正的“死亡”。当它们死亡时,花隐藏于此中的魔力就会爆散开来,化为漫天致命的红色花瓣。
【关于花所在之处】
自第三次移动自己庞大的本体后(森林生物们将之称为花的第三次大迁徙),森林中已无人知晓花究竟搬家搬到了哪里。一种普遍的说法是,最能感受到君主充沛魔力的“内庭”是最接近花居所的区域,但实际上所谓内庭的魔力只来自君主的化身,而非它本尊。
【花的五感】
首先要明确一点,作为植物的花不会拥有”视觉“,它依靠自己发出的高频声波并辨别空气振动的纹理认识世界,如同盲人触摸世界的手指。同理,它也无法在物理层面”听到“声音,对于它来说,世界上的所有声音都是一些使空气振动的波纹罢了。
被困在这封闭的躯壳中,它那不该存在的自我意识却异常活跃。花无法听声分辨任何一种语言,但它却能敏锐地感知到对方说话时外泄的情绪与思想,并作出它的回应。
花会散发出一种特殊的气息,借着这无形之物的传播,它的意识也将投射入对方的脑海,这样,它的话语就能以对方可理解的方式准确表达。
但,这种感知和传达是否为花对*灵魂*的窥探?是否能理解为,它会主动入侵*灵魂*读取人类的想法、或向人类施加自己不容拒绝的意志?
此外,在人类的传说中,庭院的君主也能驱使魔力说出话语与人类交流。这对于花来说是更加麻烦的方法,因为它需要先拟态出发声器官,再模仿人类说出话语。它的声音僵硬、明亮、雌雄莫辨,所有听过的人都难以将此声与花的形象联系起来。
【花的攻击性】
一个公认的说法是,花是一位友善的君主,它一心只想打理自己的庭院、毫无扩张领土欲望,很少直接展露自己的攻击性;但鲜少有人知道如果有人贸然入侵它的领地,它对入侵者同样毫不留情。花将自己的力量分为两份,一份用于在森林各处五瓣花与枝蔓,另一份则是用于化身“拉弗雷西亚”。
五瓣花:无处不在的小手雷,中间的眼睛是引绳,破了就会爆。也会自己突然爆。引爆时花瓣长嘴,前去撕咬它们的猎物;花粉四散,为开花做准备。
枝蔓:暗藏巨力的钢丝绳,一条手臂粗的枝蔓就能轻松绞死人,有眼睛拟态,假的,里面是大嘴巴,同样长嘴,同样喜欢咬。
越接近花本体,它们的魔力越强。若它们在花本体10公里以内,将获得花的再生能力。
“拉弗雷西亚”:有很强机动性,花和枝蔓能力二合一,受伤后能在1d6分钟能再生,同时作为法师可使用自然/地/气系相关的法术,当然一切的前提是身处森林范围内。在森林范围外,离森林越远它的能力就越被削弱,直至本体无法控制这个化身。
【雅尔丁的历史】
由于缺乏记录,雅尔丁与其君主的历史成为了一个谜团,然而在 女士 的笔记中,或许能找到些许线索。
花的自述 其六十三(本篇由雅尔丁翻译官 女士 进行翻译与整理)
“在很久以前,世界还没有那么吵闹,有一群人类专门来照看这个庭院,他们用魔力滋养庭院,庭院里的花草树木也很大,我是里面开得最大的花。我是有意识的花,我把同类都吃掉了,所以很大。
我长得很大,引来了很多人,他们来来去去,用特别的魔力喂养我。后面他们丢给我植物的尸体,动物的尸体,人类的尸体,我都吃完了。我吃了很多人类,长得很大很大,嗯……”
(花在此时停下讲述,并询问 女士 是否有感到不适,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它才继续)
“再后来,就没有人来了,只有死人,很多很多的死人。我长得很大很大,我像∎∎∎∎∎∎一样大,人类为什么不来庭院了?庭院没有人打理了。但是我知道人类怎么打理庭院,我可以来打理庭院。”
花的自述 其六十四(本篇由雅尔丁翻译官 女士 进行翻译与整理)
“我知道那个人类。∎∎∎∎∎的∎∎∎,我记得他的气味,他和你一样,听得懂我说话。我们说了很多,我记得每一句话。最后一次他来找我,我说‘你好’,他说‘我要走了’。我说‘你要去哪里’,他说‘这里就留给你吧’,于是我留在这里。”
“他没有走太远,我知道……驳杂的气息在海那边传来。他有时也会来,每次来都长大了,这是人类的时间吗?”
“唔唔,这里是庭院,以前是∎∎∎∎的庭院,现在是我的庭院。即使是他,我也不会让……”
【雅尔丁的出行方式】
除了护林人兼翻译官 女士 以外,其他生物其实没有太大的离开所居地的需求。或许花也算一个,但是它早就把自己的根茎和枝蔓遍布全国,它的化身可以借此快速移动到森林各处,也没有需要额外增添交通工具的需求。
在花的安排下,雅尔丁众多河流成为了 女士 驰骋的水路,那小小木筏借由她所操控的风魔法前往森林各处,立于其上的 女士 的姿态宛若威风凛凛的骑士,她总是充满骄傲地巡视着自己的家园。
评论:随意
猫有九命,纯是造谣。也许会有别的猫猫说自己过马路被车碾过后还活着什么的,但个别案例不具备参考价值,就广义上的猫来说,命只有一条。不管别的猫怎么想,反正三花是这么觉得的。
三花是老死的,虽然皮毛依然漂亮柔顺,但一口烂牙也吃不下什么好东西了。作为城中村一霸,三花向来对软乎乎的猫条不屑一顾,顶多是在相熟的人类规劝下勉强一试。
如果不能痛快猎鼠、大口吃肉,那倒不如死了算了。三花就是这么打算的。
城中村里有个小祠堂,端午或是年末的时候,总会有一些年轻人在里面练习打鼓,所幸三花死的那天是开春,祠堂里只有一个老人在打扫,安宁静谧,不至于吵吵嚷嚷地上西天。
能死得安稳些,总归是好事。三花虽然身体不好,但还是费了老大劲爬上了祠堂入口起算的第三根房梁顶上,闭眼就等死了。
如果有人问起为什么要选择祠堂去世,三花的理由是没有理由。
猫不是人,做事不需要理由。
于是它就痛痛快快地就死了。
眼睛一闭,就像要睡着了一样,一切事物都在远离,与此同时,还有很多很多生前回忆像气泡一样飘荡在四周。但猫毕竟是猫,记不住太多东西,于是气泡里也只有各种各样的美味,老鼠、米饭、红烧肉,来自垃圾堆、老鼠洞和人类敞开的窗。
三花飘在空中,叉开腿、卷着身子、舔着屁眼,记忆中的美食滑过舌尖。
三花生前从未想过,原来猫死后也是可以舔屁眼的。
死后的世界迷迷糊糊的,一切都飘来荡去、颠颠倒倒。三花回了回神,落在了地上,而祠堂里的老人却站在天花板上打扫着,天花板也变成了坑坑洼洼的石板。
见此景象,三花愣了愣,然后继续舔屁眼。
只等它舔得舒心了,才开始慢文斯理地研究周围的一切,它毛茸茸的身子跳了跳,在空中轻飘飘地调整身体,落到了天花板上,整个世界便颠倒过来了。
老人没有觉察到三花的存在,三花便喵了一声,才引得老人转身。可老人眼睛望着三花的方向,瞳孔的焦点却聚焦在了它身后的地板。
毕竟都是老东西了,看不清也很正常。只因大家都是老东西,三花对老人还是谅解的,它踩着石板飘乎乎地飞了过去,脑袋顶着老人的腿滑过。
直到这时,老人才发现了三花的存在,在他“嘬嘬嘬”地叫着,伸出手想抚摸三花,却扑了个空,最后一个人呆站在原地,怀疑自己见鬼了。
“原来如此。”
三花总算明白了,原来死掉的意思,就是不能被人类摸来摸去。
这确实是一件遗憾的事,但三花本就是在城中村四处流浪的野猫,人类的摸摸只是旅行的一刻温存, 自己舔自己才是三花生活的主旋律。念及至此,三花便痛痛快快地离开了,只留老人傻站在原地。
老人站了许久,也不害怕,只是双手合十,笑着向列祖列宗拜了拜。
三花在城中村漫步,在人群间穿梭,似乎没人能发现它,平日里常常忽然从它身上滑过的手掌消失了,倒是那条被养在发廊里的小柯基望见了它,不断吠叫着。三花也不和柯基客气,轻飘飘地穿过玻璃门,一巴掌呼到了柯基脸上。
事实上,三花什么也没拍到。它的猫掌穿过了柯基的大脑袋,只有微风掠过它的爪子,但柯基还是被吓了一跳,呜呜咽咽地躲在了理发客人的围布下,吓得客人跳了起来,连带发型师失手了,让那颗修剪中的脑袋呈现出一种让中年男人在卫生间里对着镜子皱紧眉头的景观。
整个发廊都热闹起来了,但这不是三花的问题。它昂首挺胸,像胜利的将军一样离开了。
天已经黑了许久,城中村的招牌文字发出了或红或绿的光,猪脚饭、烧腊、蒸饺、肠粉、水饺和小炒的味道逐一飘过。三花粉嫩的小鼻尖动了动,肚子里的咕咕响就消失了。虽然不清楚原理,但三花可以骄傲地宣布,自己掌握了靠气味吃饭的技巧。
三花走着走着,飘了起来。身下的人们像河流里的叶子一样流动,流向饭店、酒吧,还有自己的家。
万家灯火在三花身边亮起,封了防盗栏的房间里,一个小屁孩装模作样地读着书,眼睛却不时飘向桌子上的手机。父亲戴着不方便摘下的安全帽,提着两盒街上买的叉烧和烧鸭回了家。早早下班的母亲也煮好了青菜,准备好了碗筷,就等硬菜上桌。
风一吹,三花就像蒲公英一样飘到了另一个家。
男人和女人早早地吃完了饭,歪七八扭地躺在床上玩着手机、刷着抖音,床很小,女人的脚搭在男人脚上,不过几秒,男人的脚又搭在了女人脚上。三花理解这种斗争,对猫来说,将猫掌搭其他猫或人上是王者的特权。但这场战争还没分出胜负,便有一阵风吹来了。
这次只有一个男人,没什么好看的,就是在那自我陶醉地对着手机唱着情歌而已,三花伸了伸身体,发现手机屏幕那头甚至只是一张刘亦菲的照片。三花在空中不断卷曲、伸展身体,就算没风也能快速掠过这个无聊的场景了。
户户人家,或喜或悲。繁花杂草,如蝶掠野。
终于,三花看困了,它张开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在风中睡去了。
“弗鲁提斯大人——!大事不好啦——!”
听到部下惊慌失措的喊声,艾洛恩年轻的女王亲卫队长紧锁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虽然心里已经猜到了大概,他姑且还是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事了?”
“陛、陛下她……陛下又不见了——!!!”
果然……
“灰狼”弗鲁提斯揉了揉眉心,看了看手边堆成一座小山的文件,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艾洛恩的王都还是一座年轻的城市,几年前他们的新女王下令迁都至此。
据说她轻轻挥手,一座城市就自荒地中慢慢成型,那强大的魔法简直可以称得上“神迹”……
当然,这只是艾洛恩为了宣传这座新王都的夸大其词……不过在短短几年间就令这座都市具备如此规模,也确实算得上伟业就是了。
王都西侧是商业区域,热闹程度足以与魔法研究所所在的北侧匹敌……然而就在这商业区的中心,供人休息的繁花广场上,此刻却只有寥寥几个路人在走动。
不,仔细看看的话就会发现,这座美丽的广场并不是无人问津,而是大部分人都选择了远离广场的中心。
他们缩在广场一角,正对着广场中心的喷水池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好像看到了什么让人想退避三舍的怪东西。
而在他们视线的交点上,是一个曼妙的身影……以及说不上是什么的一块在地面上蠕动的仿佛破布的玩意儿。
黑发的女性独自坐在喷水池沿上,正在专心翻看刚刚买到的魔法杂志新刊,完全没有察觉那不可名状的东西正在靠近自己。
直到裙摆被轻轻扯动,她才回过神来,视线移至自己脚边。
“啊!”
正聚在广场边缘围观的人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惊呼——因为那位女子毫不犹豫地抬脚把那团东西踹飞了出去。
也对呢,谁看到那样的都会忍不住这么做的。
他们还纷纷赞同地点头。
没想到那团破布原地咕踊了几下,慢慢鼓了起来。
直到已经分不出原本颜色的布料稍微滑落,他们才看出,那竟是一个在地上爬的年轻男子。
即便有些距离,路人们也清楚地听到,黑发的女子“啧”了一声。
“哇,那是看垃圾的眼神呢。”
真是糟透了……
就在不久前,埃克还在感慨着自己悲惨(?)的命运,游荡在艾洛恩王都炙热的空气中。
听闻过这座新兴都市的传说,身为吟游诗人(自称)的他觉得怎么也得亲自来观摩一下。
没想到刚进王都不久,他身上的盘缠就被身手矫健的兽人小鬼偷了个精光,想要找人求助还差点被凶神恶煞的黑店老板抓去,好在他及时逃了出来,才免去了被卖做奴隶的命运。
而且不知为何,这里的人似乎对歌谣和故事毫无兴趣,想靠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赚点伙食费也彻底失败了。
结果就是他已经饿着肚子在街上徘徊了两天,头晕眼花几乎觉得自己是不是就要去见天上的列祖列宗了。
就在这时,埃克看到了女神。
明媚的阳光照耀着飞散的水花,在空气中制造出虹色的轨迹。
而被虹光掩映,垂眸翻阅书卷的窈窕身姿,正宛如他的故国信奉的艺术女神伊莉丝。
仿佛受到一种神秘的驱动,埃克忍不住想要确认一下她究竟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然后就被“女神”一脚踹飞了出去。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还麻烦您请我吃东西。”
繁花广场上已经恢复了以往人头攒动的热闹景象,埃克坐在喷水池边,大口嚼着新鲜出炉的烙饼。
“不,这也算是为我刚才的无礼举动赔罪。”
黑发的女性和他保持着两个人的距离,拘谨地不去看他下巴上那片红肿。
“幸好遇到了您,不然我都要以为这个国家只有气候炎热如火,内里却比极地还要冰冷了。”
“这还真是让阁下见笑了,”女子的口气似乎有些不满,但更多的却是无奈,“对阁下的遭遇我深表同情。”
她看了看从眼前经过的一个个身影,大部分都是和两人外表差不多的人类,鲜有兽人的身影——哪怕那是占据这个国家人口三分之二的种族。
“艾洛恩直到几年前为止,还是个极度排外,以力为尊的国家。放在那时,像阁下这样的吟游诗人,那可是会被视作连奴隶都不如的废物。”
“竟然不懂得欣赏歌谣之美,还真是一群可怜的人儿。”
不知为何,埃克觉得身边的女子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己一眼。
“阁下若想发挥自己所长,还是避开兽人居住的南侧,去北城区碰碰运气吧。”但她并没有对埃克的话做出更多反应,而是不着痕迹地岔开了话题,“虽然那边住的都是些魔法师,但基本的审美还是有的,夜晚的酒馆里应该也会有人愿意借着阁下的歌声洗去一天的疲惫。”
“您真是人美心善!”埃克像是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摸出一把古旧的五弦琴,手腕一抖,拨弄出几个音符,“不如就让我立刻为您谱写一曲,今晚就演奏给听众们……”
“还请不要这样做。”
她突然拉住埃克打断了他,话说出口后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妥,又有些局促地放开了手。
“我只是做了谁都会做的事,并不值得阁下这样费心。”
尽管这怎么听都像是借口,但追问一位似乎有苦难言的女性可不是绅士所为。
埃克点了点头:“我明白了,那我就来为艾洛恩——这个美丽的国家写一曲赞美诗吧!”
这次女子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静静地坐在埃克身边,听着他拨弄琴弦。
直到乐声渐停,她才轻轻开口:“即便有那些遭遇,阁下仍觉得这个国家美丽吗?”
“那当然!”埃克不假思索,便做出了回应,“我在这里遇到了您……能让我有如此美妙相遇的国家,怎么可能不美丽?”
女子像是有些傻眼地看着埃克,但很快脸上就浮现起笑意。
她稍稍压抑着声音,看上去不想被人听到自己的笑声,但微微泛红的双颊证明她此刻的心情着实不错。
“我很高兴能让阁下有这种想法。”她慢慢起身,似乎是准备离开了,“希望阁下今后在艾洛恩逗留的日子里也能开心。”
“啊……”
鬼使神差地,埃克又一次伸出了手——这次是抓住了她的袖子。
看到她疑惑的眼神,埃克才察觉自己的举动有些失礼,赶快放开了手。
“不好意思……但我能请教您的芳名吗?”
不知为何,他似乎看到她金色的眸子里有一抹光转瞬即逝。
“……夏妮。”沉默片刻,她才轻声开口,“请称呼我为夏妮。”
“我的名字是埃克!”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埃克立刻两眼一亮,“我还会在艾洛恩逗留一段时间,请问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这次,自称夏妮的她明显迟疑了。
“我不知道……不,或许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比较好。”
没等埃克再多说什么,她便丢下一句“对不起”,匆匆离去了。
只留下埃克一个人,怅然若失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
……直到差点被太阳晒昏了头重新化为街头的一块破布。
作者:江橼
评论:随意
“小琪!”
“在呢!”扎着高马尾的青年高声回答,顺势从椅子上站起来,循着声音方向走,眼睛还黏在电脑屏幕上舍不得离开。“主编,怎么了?”
主编推一下眼镜,镜片折射的光亮打在高琪的脸上,唤回她的注意力。“现在忙吗?”
“嗯……有点儿。”高琪打量着主编的表情,斟酌回答,“手头还有一篇报道要交,周报还没做完,月报今天也要发……”
“这都不重要。”主编捋一把没剩几根的头发,将早就准备好的旅行背包从桌下拿出,挂到高琪的肩膀上,“现在、立刻、马上出差。”
“啊?”
“司机已经等着了,往返火车票行政也买好了,差旅申请我已经批了。”
“不是——”
“刘师傅!”主编再次高喊,“带走!”
“你倒是告诉我,去哪儿啊!!!”
高琪被司机师傅拖走了,她的悲鸣还残留在办公室,同事们不禁双手合十,祈祷人没事。
既然无法反抗,那就顺势躺下。高琪被安全带束缚在车座上,向自己没做完的报告道歉,然后心安理得的打开主编交给自己的背包,开始查找资料。
“坳家村?”高琪从牛皮纸档案袋中找到一本资料,内页中经过裁剪黏贴的报纸新闻,让她有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儿听过……”
正听相声开车赶路的司机刘师傅随手降低音量,从后视镜看了高琪一眼,“坳家村你还不知道?最近可火了,短视频上都是它。”
高琪挠了挠鼻子,说:“这不是月底赶工,都没时间玩手机。刘师傅,讲讲呗。”作为一名职业新闻工作者,她已经熟练的掏出笔记本,洗耳恭听。
有人唠嗑的刘师傅也不听相声了,给商务车挂上自动巡航,跟高琪聊起来。
坳家村位于西南山坳,四面环山,交通不便,曾一度被评为特级贫困村。后来经济发展起来,住在里面的人也纷纷搬出山坳,住上精致楼房,而那破烂老宅,则作为古建群完整的保留了下来。
“这两年不是出了很多户外探险的主播嘛,”刘师傅切到手控,拐上高架,“最近就有个百万粉丝的主播去了坳家村,但是直播中突发意外,失去联系。”
高琪下意识皱眉,“事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两天前。”刘师傅知无不言,“当天夜里看直播的网友就报警了,但是搜救队并没有找到人,现场只有散落的背包和直播设备。”
一个团队,少说四五个人,能做到百万粉丝的大主播,团队人数就更多了,居然一时间全部下落不明?
低头,正要记录的时候,高琪看到被压在笔记本下的那本资料簿。裁剪下的旧报纸上写着“坳家村少女失踪案”。
三十年前,坳家村众人还居于旧址,四方砖房,四面包围,家家户户都是这样的“口”字结构,将祠堂围在村子正中央。
平日里各家都会嘱咐孩子们不要去祠堂玩耍,毕竟是祭祀祖宗的地方,吵吵闹闹像什么话。孩子们也都听话,只是偶尔捉迷藏会跑到祠堂躲着,除此以外是真的不会靠近半步。
失踪的少女也是其中之一,而她失踪的那天,就是在躲猫猫。
“捉迷藏,捉迷藏。”
“你来藏,我来找。”
“藏好了吗?”
“水缸供桌棺材里。”
“哪里都要找一找……”
“你说什么?”
“啊?”高琪回神。
刘师傅停下车,扭头看着她,“啊什么啊,到站下车。”
高琪背着包,拿着刘师傅给的火车票,进站候车,不过十几分钟便坐上了前往坳家村的快速列车。
列车行驶过程中,她再次拿出那本资料簿,翻过旧新闻,继续往下看。
十年后,坳家村改造,村民搬迁至安置房。为保留原始建筑,施工队对部分房屋进行了修缮,其中包括坳家村祠堂。
坳家村祠堂是村子重地,前后经过多次改扩建,最近的一次修缮正是少女失踪的时候。当时的新闻报道中,基本都是推测失踪少女被来村子施工的外人拐走了,为此施工队的领头还退还了修缮费用。
只可惜并没有证据证明是施工队的人拐走了少女,且所有人均未离开过坳家村,此事便不了了之。
后来官方再次对坳家村祠堂进行修缮,对危墙进行加固,重整地面等等。为宣传坳家村古建群,官方还举办了多种活动,什么中秋赏月,重回古代……不过效果都不太好就是了。
按照游客评论,不是环境不美,不是活动不好,而是不合适。坳家村古建群不适合这些阖家欢乐的项目。
再之后官方有了新的工作重点,坳家村古建群就这样被搁置一旁。一放好几年,等大家再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户外探险博主们,将其当做鬼屋探索的时候了。
其实最先探索坳家村的博主并不是那名失踪的百万博主,而是几个以密室游戏而出名的游戏博主,他们将整个坳家村古建群当做地图,选了两名演员当“鬼”,玩了一场现实版大逃杀。
节目效果很好,网友纷纷表示坳家村古建群可算是找到合适的路子了。越来越多的博主涌来,其中就包括那名百万粉丝户外探索博主。
高琪拿出手机,搜索了失踪博主,首页上很多当天直播的粉丝录屏。
穿戴整齐的博主出现在镜头前,按照惯例向观众科普户外探索要点,提醒大家不要模仿专业操作。他的团队成员早已进入探路,开头结束后,博主将直播设备佩戴到合适位置,开始活动。
进入村子的时候很正常,博主还细细解说了坳家村“口”字型结构的由来;越过外围居住区的时候也很正常,保留在村子里的老东西,都是很好的直播素材。
意外发生在博主进入祠堂的时候。
“这里就是祠堂了,”视频中,博主戴着手套的手推开沉重发霉的木门,伴随着吱嘎声响,跨入其中,“很典型的朱红大门……”
下一秒,视频中尖叫乍起!
还未等博主做出反应,直播镜头便掉落在地,滚了几圈后,带着裂纹静止。画面最后,便是空无一人的祠堂大门。
后续视频做了加速处理,大概现实时间两个小时后,搜救的消防和民警赶到现场。
高琪收起手机,揉了揉太阳穴,随后打开电脑,搜索起那名失踪的百万博主。
“单亲家庭,勤奋努力,学习成绩一般,直播风格很好……”博主的网评很好,基本是个白手起家的励志人设。高琪也问过了在直播平台工作的朋友,证实了网友评论。
“暂且先排除恶性伤害类案件的可能,他又为何会失踪呢……”高琪低喃,不禁想到了第一篇的少女失踪案。
“捉迷藏。”
可如果跟捉迷藏相关,那为什么最开始玩大逃杀的几名主播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呢?
“不对,肯定还有遗漏的地方。”
从报社到坳家村,快速列车需要行驶四个小时。坳家村所在县城的火车站虽然不偏,但也很难打到车——确切说这边太穷了,连出租都很少。
最后高琪是联络了当地派出所,才坐上老桑塔纳上山进村的。
山里的天气多变,高琪一行人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开始下雨,警车不得不在紧急避险点停车,等暴雨过后再继续走。
“您对坳家村的事情了解吗?”车上,高琪询问带队的老警员。
老警员今年五十多快退休了,在县里干了一辈子一线民警,对坳家村不能说很熟,了解的也是七七八八。
“三十年前的少女失踪案,是俺师傅办的。”老警员点着烟,拢了拢警服,“那时候山里连着下了好几天雨,坳家村村长骑着自行车来县里找施工队,说是大雨冲塌了祠堂的一间屋,要重新垒起来。”
“招到人后的第三天雨停了,村长赶忙招呼人开工。那施工队的都是当地汉子,知道山里天气多变,老村长给的也不少,一帮人进山后抢时间赶工期。”
“但在活儿快干完的那两天夜里,山里又下起了雨。”老警员开窗扔掉烟蒂,“还没干透的墙壁差点坍塌,施工队忙了一晚上加固,第二天天晴交工,带着人立马撤走。”
“所以,”高琪插话,“女孩儿就是在雨夜失踪的?”
“你猜得很对。”老警员继续说,“施工队走的时候,失踪者家属就拦住人家不让下山,还报了警。俺师傅带人到现场调查,一没发现失踪者,二没发现可疑痕迹。”
“说起来,就算是有痕迹,也让大雨冲刷干净了。”
“施工队的人全在,没有人中途离开过坳家村,也没有任何能装一个七岁小孩儿的包裹、箱子。所以俺师傅便放他们离开了。”
“当时施工队的头儿为了抓紧离开,或许是接下来还有别的活儿吧,反正是为了立即离开坳家村,当场便把村长给的施工费退了。不过没到年底,施工队便散了。”
驾驶位的年轻警员接茬,“听说是因为在外务工期间,施工队里的一名队员,高空坠落而亡导致的散伙儿。”
“高空坠落?”高琪追问。
“对,给城里建高楼的时候,没穿戴好安全设备,失足坠落。”说着,年轻警员还找出存在手机里的旧新闻照片,递给高琪看。
“咦?这人怎么这么眼熟……”
“能不眼熟吗,就是现在那名失踪博主的父亲。”年轻警员收回手机,“他是遗腹子,父亲坠亡后,母亲改嫁,但发现怀孕后又被二婚丈夫离婚。娘家人卖了房子去了外地,再没回来。”
高琪听得一愣一愣的,手下的笔都不知道该怎么写。
这就是命运?
她敢打赌,自己要是这么写了,甭管会不会投“走近科学”,自家主编就能先把她掐死。
众人在闲聊中过了大半个小时,突如其来的暴雨戛然而止。不过十几分钟,车辆停在了坳家村古建群的门口,也是整个坳家村的村口。
“从这里要用走的。”
村子建筑密集,汽车没法走。高琪背着摄像机,挂上新闻证,换上防水靴,踉踉跄跄跟在民警后方往祠堂走。
朱红色的大门有些掉漆,中间拦着黄色警戒线,附近驻扎的刑警和官方团队也在雨停后再次活动。
失踪不过72小时,还有搜救可能。
高琪没有打扰他们,乖巧的跟在老警员身后拍照、录像,记录关键点,以期望回去后能写一篇配得上这趟差的报道。
老式祠堂正门口院子里摆着四个水缸,因为暴雨里面有了积水;正对大门的石墙上刻着一首诗,但已经看不清写的什么;绕过石墙才是正堂,堂内有一张铺着破旧桌布的供桌,菩萨前是排位,承重柱两侧是空棺。
高琪拍着,走到了菩萨背后。
跟墙壁固定在一起,混着黄土和水泥的菩萨像背后,正淅淅沥沥的滴着水。
“这地方漏水了?”高琪抬头望向房顶,并没有看到漏水的痕迹。
“怎么了?”老警员闻声走来,顺着高琪手指位置看去,表情逐渐严肃。
他一把扯过高琪,将其拽离祠堂,一边去旁边房间找人,不一会儿负责现场勘查的众人便集中在了菩萨像的背后。
“凿开吧。”
“先把菩萨像跟墙壁分开。”
俄而,伴随着块落地的声音,一堆白骨从破败的墙壁里显露出来。失踪的博主也在菩萨像里找到。
骸骨的出现像是一个信号,原本安静的搜救犬忽然冲向祠堂院子里的四个水缸,在其旁边狂吠。警方挪走石头凿的水缸后,露出了被盖在地下的其他失踪者。
现场一片混乱,老警员却很安静。他站在高琪身边低喃,“那不是失踪。”
三十年前的少女不是失踪了,而是被害了。她被藏进祠堂的墙壁里,怪不得小伙伴找不到,父母长辈找不到,搜救员找不到。
“捉迷藏,捉迷藏。”
“你来藏,我来找。”
“藏好了吗?”
“水缸供桌棺材里。”
“哪里都要找一找……”
“找到了。”
“……”老警员猛然扭头望向高琪,“你从哪儿听来的这首歌?”
高琪茫然,“我不知道。当我看到三十年前的新闻时,我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了这首歌。”
“那是坳家村孩子自己改编的歌。”
“叫《捉迷藏》。”
老警员打量着高琪,瞳孔猛然收缩。
他想起来了,那没有公开过的失踪少女照片——
跟眼前的年轻记者,长得可真像啊。
是日,乌云密布,妖风四起,沉雷滚滚,大雨将至。癸卯拾肆奔行在小巷子里,已经记不清自己拐了多少个弯。他和同行的燕三郎分开太久了。
他也没有想到,一直在追的“妙手怪贼”是两个人。
这贼平日里看起来是个高挑女子,行窃时被巡街的燕三郎和拾肆逮了个正着,追逐过程中,那人长袍一丢,竟分成一高一矮两个小人儿,上面的女子轻轻一跃上了房梁,底下的男子身形一闪进了小巷。
“分开追!”
燕三郎轻巧,飞也似的跳上房去。拾肆也不敢放松,循着气味钻进巷子里。
长安巷子多,小路杂,拾肆还没怎么认全,只能靠味道来追踪。寒风裹挟着闷湿的气息涌进鼻腔,随之而来的是身后凛冽的寒意。
铮——
拾肆的剑还没来得及出鞘,堪堪挡住来人攻势。那少年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比拾肆矮了一头,半边刘海遮住了脸,手持一对蝴蝶刀,眸光冷厉,声音沙哑。
“还真是朝廷的走狗。少管闲事!”
霎时间,短兵相接。
拾肆剑法生疏。他更习惯以身为剑。几回合下来,他渐渐落了下风。
那小贼也不与他纠缠,只是淡淡丢下一句“现在的镇安卫都这个水平了么?”然后便扬长而去。
惊雷乍响。
癸卯拾肆一时间不知道这道雷究竟是打在天上的,还是打在自己心上的。他只怔怔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双膝跪地,向前倾倒在地上。
他的意识有点模糊,但他不清楚自己究竟怎么了。直到耳边传来燕三郎的呼喊——
“拾肆,拾肆!”
“怎得流了这么多血?!”
“拾肆——!”
第三章 金戈无情,少年不器
癸卯拾肆的病在入镇安司三月有余后,初见端倪。
他从昏迷中悠悠醒转时,隐约听见奉离和君使君的声音。两人似乎在说些什么“不适合”、“太危险”、“暂时停止”之类的话语。
癸卯拾肆哼唧了两声,支撑着就要坐起来。
“小狗————”
燕三郎哭得惊天动地。
“小狗、小狗……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疏忽考虑不周,我不是个好前辈,你打我,你骂我罢!”
他扑在拾肆腿上,一边啜泣,一边用被子擦眼泪。
拾肆晃晃脑袋说,我不打紧的,吃了烧鸡就能好了。
燕三郎说,我现在就去给你买。
刚冲到门口,君使君把那猫儿拦下来说,伤员别吃那么油腻的,去熬碗蔬菜粥,碎点瘦肉进去。
拾肆不悦。到嘴的烧鸡飞了。
燕三郎离开后,君使君说你往后一个月先好好休息,别出外勤了。
拾肆说,我会好好儿干的,所以能不能别让我走。
奉离笑道,谁也没说要让你走。
原本支棱着的狗耳朵落下来。拾肆嗫嚅道,对不住。
君使君问,何谈对不住?
拾肆说,我不仅没抓到贼,还坏了镇安司的风评。
君使君朗声道,都是小事,就我印象里这镇安司风评就没好过。你先把身体养好,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拾肆又问,若我知痛,会不会好些?
使君笑道,等时候到了,你自会知痛的。
过了有几日,拾肆被准出门了。
他鞋也不穿,单披件小白袍,哒哒哒地在镇安司里来回跑。逢人便问:
“什么是痛?”
江燃被他问昏了头——
“痛就是很难受,很难过吧?啊……感觉不亚于在给先天失明的人解释什么是青色!总之,受了伤就会痛!你可千万不许胡乱尝试哦!”
寅栗子讲得声情并茂——
“痛就是一种……很让人讨厌的状态!就好像被人追着,想跑也跑不掉!你会想着,如果这种感觉能快点结束就好了呢——差不多就是这样哦?”
燕三郎爱抚着小狗头——
“痛的时候会觉得世间万物都无聊至极……哪怕是拿着最喜欢的球也兴趣缺缺,面对着最美味的珍馐也毫无胃口,躺在最舒适的榻上也辗转难眠……痛是这样的呢……”
陆景维挥刀的动作没停下——
“痛觉是警示,是危险的预示。身体会因为痛而得知自己受到的伤害。没有痛觉的你,在战场上永远是最危险的那一个。”
“所以你要用眼睛,耳朵和鼻子来判断,这是你的优势。”
拾肆对这样的解释没啥概念,直到他恢复操练以后,才发现自己的训练内容里多了一项特别项目——
学会辨认自己血液的气味。
一开始只是用包扎过的绢布练习,时间久了,绢布上气息淡去,拾肆就在手指上划个小口,凑到鼻尖去嗅。
就这样日复一日,小狗的手上新伤叠旧伤。大家都看不下去了,纷纷问道这训练什么时候是个头。
拾肆还是照常练。照常吃饭,照常巡街。
直到有一天他巡逻时,突然被人撞了一下。他感觉那撞他的人有点熟悉,但一时间又认不出来——下一个瞬间,小狗鼻子捕捉到了一抹熟悉的气味——这气味让他神经紧绷,立马从上到下开始检查自己的身体。
最后,在他被碰撞的那侧手腕上,发现了一道细小的伤口。
他熟练地处理好,再寻那人已经不见踪影。
想必是衣服上的什么饰物剐蹭所致吧。
癸卯拾肆没放在心上。他也没注意到从这事之后起,他的特别训练项目从清单里消失了。
在广阔山岭中饲养魔物的王国——乌瑞亚。
在险恶荒原中猎杀魔兽的王国——梅斯邦。
两国交界之处的湾区低地恰好是这片土地上的罕见魔兽们的聚集地。这里环境宜人,地脉稳定,对于不同种类的魔物来说都是良好的居所。
然而……这两个国家,也正因为截然相反的理念引发了领地上的冲突。
位于港湾沿岸的魔兽究竟是被狩猎,还是被驯化,这个问题如今发展成了两国对这块宝地的领土所属的宣言。如果这块地属于梅斯邦,那么乌瑞亚饲养魔物的行为就会被视为走私并需要为其支付费用;如果这块地属于乌瑞亚,那么梅斯邦就要为猎杀别国的魔物支付赔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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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及国家:梅斯邦、乌瑞亚
事件说明:经由乌瑞亚和梅斯邦双方的解释,原先属于梅斯邦领土范围、与乌瑞亚的领土范围重叠的部分,将列为“梅斯邦-乌瑞亚冲突带”,作为领土纠纷事发地点。
涉及到的国家可以根据此事件作为题材进行事件应对的创作,并投稿至【事件处理】分类。
除上述国家以外,有任何互动意向的其他国家,都可以在与上述国家的交流下进行援助、干扰等任何可行的行动,并进行创作投稿。
癸卯拾肆,大字不识几个。
想过镇安司笔试,难如登天。
陆景维其实挺想带癸卯拾肆出去玩的。
在接下陪拾肆念书这个任务时,他没想过这会是如此艰难的一件苦差事。这孩子没有丝毫功底,又不好学,不是看窗外落叶,就是拿手指抠桌上的木纹,想让他记住一个字都难。
与其这样浪费时间,还不如带他出去玩玩,活动活动身子。更何况,陆景维自己也不愿意整天对着书本在房间里昏昏欲睡。
“笔试不行,就过体术。”
陆景维站起来,他打算换个路数。镇安司纳才任贤,也有过收编大字不识但武功高强之人的先例。他把癸卯拾肆领到操练场上,随即后退,在约莫十几步的地方停下,然后从怀中拿出一个绳结晃了晃。
“试试从我手里抢到它。”
小小的红绳结在空中悠悠摆动。这东西对癸卯拾肆来说实在没什么吸引力,他也并不明白陆景维这样做的用意是什么。他兴趣缺缺,左右踱了几个来回,没什么干劲。
陆景维无奈,问他,你到底想不想留在镇安司。
癸卯拾肆说,想。
陆景维说,你要是再这么懒散下去,就随便找个人家给你送了。
话音刚落,只见得癸卯拾肆耳朵一跳,离弦箭一般刺过来。陆景维虽无防备,但还是快了拾肆一步,一手外翻格挡,卸了冲劲大半;另一手将绳结甩了一圈缠在手指上,然后握住来人手腕,过肩一甩,将那小狗摔在地上。
癸卯拾肆不吭声,借力一滚,与陆景维拉开了距离。
陆景维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犹有余悸。那小孩方才的架势虽有破绽,但却不是要取绳结,而是要刺他咽喉的。不说那动作的快劲和狠劲,单就那冲过来时,不带一丝杀意的、平静的气息,都让陆景维不寒而栗。
有一个事实摆在他眼前。
“小孩,你和谁学的?”
第二章 此间为家,名唤镇安
“我原先跟着老板的时候,犬师教我怎么打人。”
“可我还没有打过真人。他们说我脑子笨,学得太慢了,不让我出去干活。”
癸卯拾肆称呼从前拐他的人叫老板,平时给他添饭、训练他的人叫犬师。
镇安司对拐走拾肆的团伙做过调查,他们专门拐些体质特殊的异人孩子,圈养、训练,为己所用。至于那“老板”、“犬师”姓甚名谁,有什么特点,癸卯拾肆也记不清,说不上了。
陆景维在和拾肆对手的过程中慢慢摸清了这孩子的招数——以速度和狠厉为主,丝毫不顾自身的破绽,主张不计牺牲,直捣黄龙。
如果放到真正的战场上,最好的结果也就是以命换命。
但小孩毕竟还是太生疏,太幼稚,每次都能被陆景维轻松躲过,然后抓住手腕或脚腕,摔在地上。
癸卯拾肆被摔了也不吭声,迅速重振旗鼓,又一次扑过来。然后,又一次被摔在地上。
奉离给拾肆包扎的时候,恨不得把陆景维踹飞出去,说,下手这么重,这不是欺负小孩。
陆景维说,不让他知痛,怎么改那些坏习惯。
拾肆插嘴道,可我不知痛。
起初大家都以为是拾肆倔强,在和陆景维斗气,也就奉离把这事放在心上,赶着一次休沐,带拾肆去看了郎中。
郎中也没咋见过这病,把了半刻的脉,翻了半个时辰的书,最后支支吾吾说应该是无痛症吧。
拾肆说,老板说无痛是好事,怎么会是病呢。
奉离说,无痛有时是好事,但有时是坏事。
但说实在的,这病其实对拾肆没啥影响。小狗平时该吃吃该睡睡,没事就跑去操练场找木桩子对打。他有底子,又肯练,进步快,拿下镇安司的入职考核属实不意外。
君使君挺高兴的。本来大家培训拾肆的时候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白捡个能干活的小孩谁不乐意?现在这小孩终于顺利入司,也该是时候找他谈谈这几个月的饭钱了。
癸卯拾肆不抬头,光拿眼睛瞟着君使君。纵使他再不懂事,也知道是上司来了。
拾肆啊。君使君笑道。
既然你进了镇安司,也不能叫你赤手空拳去干活。该给你配把兵器了。
癸卯拾肆有点意外。
君使君说,你空双目心中无物,苦痛兼不知,似生而为杀。
君使君又说,剑开双刃身直头尖,横竖可伤人,亦生而为杀。
他从背后抽出一把剑来。
“你看这把,如何?”
癸卯拾肆目光闪动了一瞬,接过剑来轻轻掂量。
长短和轻重都刚刚好。
拾肆犹疑道:“真是给我的?可不许反悔。”
君使君乐了:“你好好干,我便不反悔。”
拾肆听得认真,沉声道:“我会好好儿干的。”
君使君转过身去,留下一个挥手的背影。
“那么——欢迎来到镇安司。”
恩泽星上的设施
至圣降临地纪念馆
恩泽星的历史可以追溯到辉煌的大远征时期,在相关的历史记录当中,第一个自茫茫宇宙莅临此处,踏上恩泽星的土地的,是光辉荣耀的奥特拉玛之主(此处省略若干头衔),罗保特·基里曼。
事实是否确实如此,在万余年后的今日已不可考。至少当下里,恩泽星中有据可查的记录里,无一不记载着这一件事。虽然如此,但此地也并不在任何意义上的朝圣路线之上——毕竟这里是奥特拉玛500世界之一,500世界中的那颗星球未曾接待过它们的主人呢?在恩泽星本地人的眼中,仅是罗保特·基里曼曾莅临此地一事,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在恩泽星的记录中,第十三军团原体曾在这颗当时尚未有人类活动的星球上盘桓了数日。此后,被投放在恩泽星上的首批殖民者们在原体曾下榻的位置建立起了纪念馆,以铭记这样人类踏上又一颗荒星的历史。
在那之后,时间已经流逝过了一万年,这一纪念馆在如此漫长的时光中逐渐有了自己的名字(“至圣降临地纪念馆”),扩大了建筑规模以及展出所承担的职能(兼做恩泽星本地的军事纪念博物馆及行政中心),并且也在无数次的翻修中逐渐获得了一座武德充沛的大型帝国建筑所应有的防御力、火力、行星防卫队守军兵员储备以及战场纵深,在战时完全可以做为堡垒工事进行使用,并且在核心建筑主体内部安装有大功率的虚空盾。
以上种种也令至圣降临地纪念馆(常在口语中被略称为“至圣纪念馆”)在现如今恩泽星的乱象之中,成为了一个相当引人注目的、尚未在战火中被攻陷的忠诚堡垒。至于为何一个纪念馆会持有如此高规格的防御力量,则要从恩泽星的历史说起:
出于某种已经佚散在历史中而不可考的原因,历代担任恩泽星总督的塔兰特家族,往往在作为总督的同时,也会出任“至圣降临地纪念馆”馆长一职。因此,至圣纪念馆建筑群在履行纪念馆职能的同时,也承担恩泽星总督府和战时指挥部的职能。
塔兰特家族
有关塔兰特家族最初的历史众说纷纭,真相已经被无情的时光所掩埋。根据塔兰特家族自己的说法,他们是在大远征时期追随着奥特拉玛之主第一批踏上恩泽星土地的人类之一——不过这往往被认为是他们自己在后世对自己的出身进行的美化。
准确率大概高一些的内容,是有关塔兰特家族是如何成为行星总督的:在万年前的大叛乱里,作为奥特拉玛500世界之一,恩泽星也曾在大战中为他们的执政官尽心竭力地提供了自己所能提供的一切资源,包括但不仅限于人员,物资和工业产能。在开发最初时曾被作为一个文明世界规划、在大叛乱当时建设才刚刚起步的恩泽星虽然有幸未被战火波及,但也因此元气大伤。战火平息后,极限战士再一次对本地进行了人口普查,却发现这颗星球上在行政意义中职衔最高的人,是至圣纪念馆馆长,奥古斯汀娜·塔兰特。
塔兰特家族就是这样,未立寸功,却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因权宜之计而成为了行星总督。也是因为这一点缺陷,除开最初的一段时间里,塔兰特家族对恩泽星的控制实际上是在逐步渐弱的。
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塔兰特家族在最初时不得不从其他星球邀请军事贵族作为同盟进入恩泽星,而这无异于饮鸩止渴。在利益面前,没有永恒稳固的同盟,这些后来的军事贵族在恩泽星中逐渐做大,而原本只是纪念馆馆长的塔兰特家族手中并没有真正能够与他们相抗衡的武力。最终,在第三十三个千年里,在过去几个千年里逐步受邀前来的其他贵族成功将恩泽星上的膏腴之地瓜分完毕,基本架空了总督家族,成为了实际上的封建地主。
此后的几个前年里,塔兰特家族的历代总督都进行过许多尝试,试图从其他的封建主手中重新夺回自己对这颗行星的完整话事权,可惜胜少败多。据说,目前正在进行中的这场混乱,其最初的源头之一也与塔兰特家族试图夺回权力的目标脱不了干系——但可惜,可以求证此事的前任总督“提比留乌斯·塔兰特”已于一年前在战火中过世,目前在恩泽星上继承了总督职位的,是提比留乌斯八岁的女儿:奥莉薇娅·塔兰特。
(基本上是个一问三不知只会哭哭的小崽,可以在需要的时候出来成为工具人。他也就这点用,不要对这个小糯米团抱有太多期望。)
大混战
最开始,是在某位封地主的领地内发现了色孽邪教的迹象。时任总督(提比留乌斯·塔兰特)立刻发兵征讨,星球上其他的封地主见势也试图来分一杯羹,导致战争烈度逐步升级,最终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目前在恩泽星上的帝国敌对势力有:
色孽邪教:被某贵族领地内逐步孳生的堕落风气吸引而来,幸而上一任总督发现及时且足够警醒,没有令其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目前似乎尚未被完全剿灭,但也只剩下不成气候的余党。
黑机械教:恩泽星混战中第二支入场的敌方势力。看起来似乎与色孽势力没有联系与沟通,相互间也并不存在任何意义上的协作关系,但对于“攻击恩泽星”这件事却似乎早有预谋。最近一段时间,黑机械教在地面战场上取得了足够的优势后,开始战术行动上目标明确地针对着总督府(至圣纪念馆)。
欧克兽人:第三支入场的敌方势力。最初只是一个搭载有少量欧克兽人的飞行器出于某种意外性的原因坠落到了恩泽星地表,没有人对其投注过过多注意——然而一年之后,在花园世界优渥的水土之上莫名其妙地繁荣生长起来的欧克们便已经组成了一股不容小觑的绿潮,并且在随后的时间里waaagh来waaagh去,持续给帝国势力添乱。
方舟灵族:虽然没有成建制地出现,但在不同地区作战的帝国势力在不同时间里都报告了对少量方舟灵族的目击情报。而在人类政权于此成立的万年中,恩泽星本地的历史中确实曾与方舟灵族产生过不少对于行星归属权的武力纷争。据此,很难认为这些方舟灵族是带着友善的态度前来进行观望的。
钛:正在进行第四次家门扩张远征行动的钛帝国军队抵达了混战中的恩泽星,并认为以“帮助当地原住民平定战乱”是践行并传扬“上上善道”的一种极好的方式。出于这种天真的想法,这些蓝皮肤的异形作为帝国标记的第四支敌对势力加入了恩泽星的混战,而等待他们的只有忠诚者的迎头痛击。
以上是恩泽星的混战【持续到第六年】时,【帝国官方】势力能够从指挥中枢直接获得的切实情报。在战场前线,则另有一些捕风捉影、不知真假的传言:
集体失踪案:在偏远地区驻扎的防卫军小股部队有时会直接成建制地消失。
脱发的困扰:近两年来,有人曾目击到疗养院中长期工作生活的职员和病患……这些人里的光头是不是太多了一点?
地底的绿光:据说一发来自轨道上的宏炮击碎了恩泽星北半球寒带的某座雪山。在外力造成的地壳变动结束后,打扫战场的后勤人员在夜晚曾看见那道新生成的缝隙底下冒出了幽幽的绿光。
禁军来临:自新任总督奥莉薇娅·塔兰特(8岁)继任后,本地的军事指挥权便自然落在了行星防卫队总司令身上,总督本人则不再频繁出现。但在最近一段时间里,防卫队中有流言声称,有人在总督府轮换驻防时曾见到禁军的身影……
“要我说啊,说好地方那还得是那喀迈拉的风俗街,一排排整整齐齐的……那词怎么说来着?对,花枝招展!不过说这些对于你们这群没开苞的小子们会不会太早些了,哈哈哈哈!”
“你这人就是低俗!我想最好的地方还得是天上那些地方或者说联邦那地儿,鸟语花香的,指不定那里还记载了魔法书的秘密啥的……到时候就能学会魔法。“
“我可没想到你小子还想当精灵老爷背叛我们这帮苦命的行会水手呢!哈哈哈哈!”
老水手们欢快的声音飘荡在幽暗的下层甲板里,逗得那先前发声的小水手脸上蒙上一层好似薄纱一般的红。老水手的话羞得他也不好意思再反驳些什么,他便又只能摆摆手清清嗓子说些甚么“低级趣味”一类的话,未曾想却让老水手们的笑声更盛了些。声音穿过甲板直冲桅杆,在冰淇淋似的蓝天白云间飘荡,在码头边清洗衣物的妇人们好似能看到那声响的实体,有些木讷地起身抬头观望天空片刻,便又纷纷回到手上的活中。但也并非无些许好处,至少执勤的陆战队员们可以乘机细细观赏她们的臀部,然后又将思绪放在远方教堂顶端那摇摆的钟上。
“南方不过如此,想下船找些乐子都不行。”这是从北方来的“亲不孝”号船员们最直观的感受,也是事实。毕竟不同于北方的红房砖墙,南方一片片湿润的草地上坐落的更多不是妓院同商铺,而是一块块肥沃的农田同牧场。这里的人们是那样的……土气,穿着严实的皮扎衣裳,勾不起一点商人们的一点兴致。虽说有着难得的良港,但直到今天,能高过教堂的建筑也只剩下了行会兴建的仓库同干码头。
“你们还想怎么样!这已经算富裕的南方镇子了!”
舰长在三天前就揪出了三个酒后非礼民女的水手,还是水手长极力求情下才改的是五十下鞭刑。一项有礼彬彬的精灵老爷舰长也只在那一天发了火,他就是这样掏心窝子似地同水手长说的。
想到这里,站在岗哨上的一人便又来了些兴致,用手肘碰碰一旁的伙伴。
“你觉得如何?”
“什么如何?”
“还能有什么,那群老女人里最年轻的那个,像枝花一样那个哇,看上去也才十六七岁吧,同当今圣上感觉也差不多年纪。”
“你说话注意些!” 却没想到那同伴竟然骤时眉头紧锁,转头朝他低喝了一声,声音不大,但也着实是吓了对方一跳。
“圣上如今年已二十有六,再让我听到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我就找长官让他给你好好吃几记鞭子。三天前舰长怎么训话的?全他妈的忘了。”
“放轻松,老弟,圣上早就废了大不敬罪啦!”他眨巴眨巴眼,略有些委屈地补充说明道:
“我可不是哪有硬上!老弟,我可是准备了伴手礼的,可惜你是没看到那姑娘脸红的样子啊,嗯?他哥哥去南方军服役了。大半夜唤我进他门呢。哎呀,也真是感谢圣上可算是减税,让我们这帮子庶民们有余力寻欢作乐了,就是为啥把鸡奸的那帮子人也正名了……男人和男人又生不出儿子。“
“我他妈就喜欢男的,如果不是圣上我和我爱人他妈的一辈子都是被人瞧不起的王八蛋。我告诉你,你现在要是再他妈的侮辱一声圣上我现在就一枪毙了你。懂?”
话已至此,对方也只好尴尬地噤声后撤两步,装作无事发生那样拂去额头上的几滴冷汗,朝着太阳识趣地吹起了口哨。尴尬持续了良久,同街道上银光闪闪的水潭之类的什么一起,两人的距离又慢慢拉近,只是这次角色转换。
“喂,喂……”
“哥们,我对你没意思……看街那头是什么?”
通向码头的直街上闪烁的不止有太阳下的水潭,更有远处不止何地来的尖尖矛头在闪烁发亮,紧接着从地平线上突起的是矛尖下悬着的那一袭白布,扎眼的黑色十字,同紧握矛杆,镶着金边的铁拳。它们同远处整齐划一的步伐都无不在昭示着他们的到来……
骑士团!?
这个国家虽然名叫骑士团国,但除开生活在驻地周边的农民和朝廷的命官之外,能见识到着甲骑士的机会实际上并不多。这也是两人第一次见识到在故事书插画之外的骑士,身着一席庄重的甲胄,胸口隆起的金雕同晦涩难懂的镀文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用定是相当沉重的头盔赋予一层阴暗冰冷的意象,透过那一道窄缝朝远处身处夏日午后的二人一起投来冬日寒夜的霜冻。而在那骑士战旗后列横队的队伍,更是挤满了整条街道。他们少说也有至少百人规模,将面容隐藏在面纱同三角帽下,身上胸甲上尚铭刻着漂亮的铭文,妄论四肢上做工精致合身的衣裳上,挑着些许庄重的布羽。让二人更不敢想象那胸甲下的正装是多么华贵,肉体是多么健硕。他们自然知道对方不过和自己一样不过肉体凡胎,乃是凡人。但光是装束、器械乃至精气神上,却同他们这群头戴高桶插羽帽的绿衣北方军天差地别。正当他仍在膛目结舌时,那身旁的“喜欢男人”却早早抬起了步枪,他是什么时候装好的子弹?
“站住!码头重地,需要出示本部上辖的手谕和舰长的许可才能靠近!出示文书!”
“你他妈疯了……!那些是骑士……”
他连忙想要伸手抬下战友的枪口,但只见在那骑士身后的射击仆从们也抬起了自己的滑膛枪,也只好赶忙抬起了自己的枪口虚张声势,却不见自己颤抖的双手已经暴露了自己。
“我乃罗尔林骑士之近身侍从,查理.昴尔斯。骑士团的旗帜就是我们的文书,并没有听说过需要什么市民军的许可!”
那着甲持旗的领头人竟不是骑士……仅是一介侍从,这让他更加不敢想象这位【罗尔林】骑士阁下背后的本队和本尊的强大。意志又动摇了几分,他看向同伴,却发现对方并无半分慌乱,甚至将枪口直冲冲地朝向侍从的脑门,继续开口说道:
“我管你什么骑士团!这个国家是有【王法】的!当今圣上也不能违背【王法】,骑士团难道要比这个国家还尊贵吗!”
仿佛是这一通话起了些许作用,那侍从似是怔了怔,回过头去冲那群仆从们摆了摆手,他们整齐划一地随他的手势放下枪口。于是乎护卫的二人也只好略表诚意,缓缓放下了枪口,一人无比坚决,一人满腹狐疑。
“真的非常抱歉……还请允许我为我们的僭越致歉,我们确实有文书,可否允许我上前来交递文书?”
服软了,他内心暗自得意。这天下是秩序的,也是有法的,即使是圣上也不能违背法律。这些年来骑士团的衰弱看来并非是痴人说梦,而是真切存在的事实。日塔尔早就已经不是骑士团的玩具了,更是日塔尔人祖祖辈辈辛勤耕耘的一块【国土】,并不是生来就要为他们耕作的。在议会里他们的影响力和席位更是与日递减,华丽的架子也不过是最后的脾气罢了……看着对方因自己一介庶民的命令而不得不只身上前递交文书,还有身旁那小子崇拜的目光,身为庶民的他也不得在内心暗自愉悦起来,这都得感谢圣上。
你们这帮子骑士老爷也早该……
“这便是我们的许可”
他得意地看着,那侍从却从背后的皮套中抽出手枪。
砰!
“第二排!齐射!”
稀稀拉拉的开枪声断断续续响起,俨然像一群乞丐在发狂似地敲打地板时的杂音。中士掩着脸绝望地摇了摇头,但还是很快重整了状态抬起头来狠狠地怒斥上几句:
“有你们这样齐射的嘛!整齐划一!为什么有人没有事先打开击锤?第二排给我一样跟第一排举着枪去跑!第三排!准备!”
看着身穿蓝色制服的新兵们举过头顶跑向远方的那座矮山,奥利弗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嗤嗤地笑了出来,虽然他身后的副官齐格飞却笑不出来,并拉长了一张臭脸以示抗议。
“还有心情笑啊,奥利弗。官拜元帅长官,掌管整个市民军南方军团,操管这一帮子农村兵,练了一个月连放排枪大部分都是一知半解,更别提走队列了……”
“学长,这些新兵不能让你想起以前在军官学校里的日子么?”
奥利弗笑着回头对着他摆出一个颇让人寻味的笑容,得到的却只有对方的白眼和一个装模做样的军礼。
“喂,司令长官大人,这样对本部的后勤保障长官说话可带有太多私情了,比起回忆过去。我觉得还是要您优先处理一下这些文书命令好,而且比起这些文书,您最好还是关心一下兵员质量,第三排的人齐射会把第一第二排的人打伤……简直前所未闻!”
看着前辈递来的那一叠备忘录,他却扭过头去摆了摆手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咯咯地笑着,习惯性插入衣物内兜的左手还在止不住地颤抖。让身后的副官不得不双手环抱胸前,颇有些严肃地开口询问道。
“让牧师给你的左臂上过药了嘛?”
“啊……?还没,比起这个……”
他转过身来举起右手,却被身为副官的齐格飞当场抓住右腕,用认真严肃的目光直挑奥利弗略有些闪躲的瞳眸,似是要将他从里到外用眼神打量一遍,让奥利弗的左手在内兜里的颤抖加剧了几分。奥利弗在过去一场操练事故中,被炸膛的重炮几乎炸断了左手。倘若不是在场的骑士团牧师医官及时施展秘法,他现在早就爬进棺材。这件事不仅是副官齐格飞的痛,更是整个南方军团的损失—— 一颗年方28便坐上元帅位置的新星,却悄然留下了自己的暗面。
“我本来也不是左撇子,再这样我就要治你顶撞上级的罪了。”
奥利弗一把扯过自己的右手,转过身去这样了却人情味地淡淡地说道。让他同齐格飞都噤声片刻,直到他清了清嗓子,似是要用隐语命令要压过这一道人尴尬的话题。
“既然站不成三排就让他们站两排,那些实在跟不上队伍的调离原队新组几个团,就不让他们站队列了,操练体能和射术就可。至于你说的文书里的那些,骑术和炮术相关的。骑兵课程可以省去操马术和队列,让他们也加入步兵的行列操典就行……没时间了,炮兵增加训练量。”
“没时间……?”齐格飞一怔,正欲追问些什么。却换来奥利弗的一声推辞。
“我会去看看牧师的,现在就去。我的主意已经这样敲定了,还请学长您赶忙去和总兵那边商量。“
说罢,他便潇洒地转身离去,也随那群将步枪举过头顶跑向山头的新兵们的步伐,独自朝那盖着些许白雪的山走去。
“大约有四分之一的骑士举兵反叛,大人,这次的规模可不是过去的农民起义可以比得了的。现在他们已经控制了大部分南方码头和驿站,虽然不知道他们岂敢有独立之心……但是纸包不住火,议会那边已经有声音讨论要不要满足他们的需求了……”
她俯身单膝跪地,在昏暗的房间中朝着阳台那边倚着的金发年轻人汇报,剩下的声响除一旁时钟滴答作响外,(现在乃是丑时三刻),还有一声声悠扬拉长的小提琴声。那年轻人好似将她的话视作耳旁风,身着一身轻飘的薄纱睡衣,仍内隐约看到那一身衣裳下曼妙美好的青春肉体,敞开的衣襟似乎在暗示并无将眼下的随从视作是外人,只是自顾自地摆弄着肩膀上的那一架小提琴,自顾自地演奏着。
是《命运》么,她一边汇报着,一边这样暗自想到。眼前的年轻人并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在宫中最尊贵的主人,这个国家的象征同政务之主,所谓的【解放者】——卡尔皇。另一层关系的话,大概是自入宫以来,自己最珍贵的朋友。
“你做的很好,殡。” 卡尔稍作停顿,像是忘了拍子,尔后又继续慢慢地演奏起那一首曲子,似是陶醉一般合上了双目,拉动琴弦的白纤手背也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透明,伴随那样的曲子……竟有几分凄寒之意。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人批评您借新规来对骑士团施压导致了这场叛乱,也指责您不调动北方军团前往营救……恕我直言。“
“海军没有做好准备,自然朕让奥利弗卿去坐镇南方军团,那自然有朕的道理。如果动用北方军团的话,那么我国就又要回到依赖佣兵制衡国家和剩下在北骑士团的历史车轮里去。这样的历史,我想坐在议会里的那些人还是没有忘记的。“
说罢,他便摇了摇头,似乎是没了心情继续拉动小提琴。随手将它丢在一边,用手托着下巴远眺露台外的点点星光同那一轮皎洁的明月。让面前的殡略有些不安地用猫尾扫了扫地上的地毯,沉默了些许,这才缓缓地开口请罪。
“殡,我跟你说过。没有外人的时候不必同朕尊敬相称,我们不是外人。比起这个,我希望你替我跑一趟国务尚书家,让他在议会上准备一篇:新规乃是尊定当年议会商定的税率而执行,不存在皇权越权的演说。如果摆出这是他们之前搜刮民脂民膏的法律,这时候再反对就无疑是承认了自身的腐败性和特例吧,到时候便再反击就好……”
“是,臣遵旨。现在?”
“现在,倘若皇帝未眠,那么做臣子的又有什么理由酣睡?”
她的猫耳略有些抗议地动了动,似乎是作为一只猫类亚种兽人也觉得这句话有些过于超出常理,见她如此抗议,卡尔皇难得地噗嗤一笑,也只好摆摆手道歉。
“是朕的失策,但此乃存亡之秋。还是希望你和他都能克服困难。你还是在用君臣之间的敬称。“
“臣失礼,”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撅起嘴唇,以表对皇帝本人带头违背礼节的抗议,随后便又出乎意料地继续陈述。
“要禀报的还有,骑士团副团长正在宫内等您。”
“哦?我不知道你现在还是我的宫廷秘书。”
“是我在潜入宫中时发现的,”她耸耸肩,又只得让卡尔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明白她话下里对他削减宫廷护卫开支的抗议“我想应该是宫廷秘书把他拒之门外了,但好像是他要在那里等着陛下到白天醒过来为止……?”
“啊……这样么,早知道不拉小提琴了。不过这位秘书也确实很勇敢呢……替朕着想竟独断了么?朕要更衣了,还请你回避吧。”
“臣不敢,但臣并不觉得独自面见副团长会是一个好主意。“
“所以朕也为你准备了新衣服……”
“原来目的是这个么?“
推开厅门,正在等候用的大殿中望着堂皇壁画的副团长扭过头来。皇帝本人并不像他想象的那般肃穆或说……庄重?矮上他几个头的皇帝陛下本人此时身穿一身简单的教袍,肩头上罩着的是僧侣布道所用的披肩。这一身并不起眼的教袍虽无足轻重,却让几个小时以来不安的他找回了些许信心。皇帝依然站在骑士团这边?他面见自己时也仅是带了一位戴着眼镜的近侍,竖着背头扎着马尾辫的黑连衣裙女孩……副团长暂且相信是能力决定岗位,没有武装,这才是重点。
“陛下,”
扑通一声下跪惹得殡有些想要憋笑,眼前这位副团长到底是怀揣怎么样的心情觐见陛下?他实际上和陛下相比还要小上一岁,比人类还要年幼就登上骑士团军事实际长官的他可谓是相当有为。但是眼下发生了这种事……是害怕名誉尽失么?他如此有能力,年轻英俊……剑技了得,甚至颇为恪守骑士美德,半精灵的身份更是让无数年轻一代国民欢迎……就是不知道精灵族占多数的骑士团怎么想了。现在终于还是在名誉面前折下了膝盖么?
“我恳请您免去我副团长的职务,并且治我管理不力的罪名……”
是个好机会,不如就这样落井下石……
“朕不许,爱卿尚且年轻。这次起兵叛乱的并非爱卿,而是昔日骑士团正团长,朕应该拿他问个是非,而非爱卿。爱卿在首都和北方诸城邦肃正反叛者反应之快,朕仍记忆犹新,不赐恩奖,反倒罚处。朕难道是什么昏君么?”
殡有些惊讶,但还是很快就明白了卡尔的用意。眼前这位骑士团副团长可谓是已经谦卑到不能再谦卑,倘若卡尔再提上几分声调,恐怕他就要支撑不住单膝的重量,转为双膝跪地了吧?
“臣不敢……!臣犯下的乃是亵职之重罪,在骑士戒规中也可找到条例,忠于主君之心的丧失,倘若不罚又该如何镇住剩余的骑士团员?”说罢他手便伸向腰间的剑柄,殡的心在一瞬间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后撤一步准备随时飞扑向前,却不料他竟抽出一柄断剑。
“臣已自断佩剑,还请陛下明日在议会宣布……”
“朕说了朕不会治你的罪。”卡尔将手重重地搭在副团长的肩头,力及胛骨。
“朕和朕的命官会在议会上为你正名,剩下的骑士团员亦会追随朕,温贝鲁伊卿,不要断送自己伟大姓氏的命运与前途!让叛军去担当这个职责……!朕知道反叛的团长是卿之恩师,但卿没有追随他的步伐去举兵反叛,而是如迅雷般清扫北方诸邦的叛乱之声,首先举兵护驾的也是爱卿。我又怎么能治爱卿的罪?”
“陛下……”
殡有些不知作何评价,陛下这一手好人牌打得真不错啊……不过这位“温贝鲁伊”在明知皇帝铁了心要削去骑士团的土地却依然还是站在皇权这边么?还是……
站在【日塔尔】国这一边?
不过主啊,来人扶起他吧……他是不是要哭了?
“温贝鲁伊已经肃清了北方的所有反对派?”昔日的团长大人略有些疲惫地合上了双目,点了点头。
“这很好……这下已经没有剩下的反对派了。现在反对派的大部分势力都已经集结在我的周围了,海军部的叛变也在预期之中在集结起之前就被皇帝已“尚未准备好”之辞扣押在港口了,如果等我的旗帜倒下后,也会打消反对的念头了吧。”
他打发走了汇报的至亲亲信,略有些颓废地坐在空无一人的会议室中的首席,有些惨然地笑了。
“没想到我这老东西还有用武之地……”
他自言自语道……皇帝交由自己的最后任务么?团结所有背地中的激进势力,让他们在一个旗帜下彼此内耗的同时公然同王朝分庭抗礼,最后在那颗新星的南方军下迅速灭亡,永绝未来五十年内任何叛乱的企图……
就是这任务也太漫长了……不知道温贝鲁伊,现在又在干什么呢?
背景介绍
在遥远的黑暗的宇宙当中,人类的历史已经来到了第四十二个千年。在日渐衰颓的帝国群星之间,战火永不止息。
在位于极限星域东南部的花园世界:恩泽星上,胶着的战况已经持续了六年。恩泽星上原本鬼斧神工的自然风貌和精巧绝伦的生态系统都已经因为连天的战火而崩溃,曾经奢华美丽的贵族行宫也已经变成了要塞或者废墟。
为了与银河当中的大敌斗争,剿灭那些妄图染指神皇领土的蠢物,帝国中的各个组织已经向恩泽星上投入了大量兵力,而你,不管是否自愿,现在已经不可违逆地置身于这战场的泥淖当中。
帝国终将夺取最终的胜利——至少无线电中的星界军政委在广播中是不断这样重复的。而对你来说,你接下来的命运,依然需要由你自己亲手书写:
是在乱世中苟活求存?还是为了神皇付出你不值一提的性命?是在战争的血与火间洗练出自己的荣耀?还是卑微地倒在敌人的武器之下?你是为了攫取某种利益而自愿来此?还是因为生活所迫而被逼无奈?又或者,你也是站在帝国对立面的大敌中的一员……?
花园世界:恩泽星
位于极限星域东南部,奥特拉玛五百世界之一。在大远征时期既已被并入帝国版图,有着悠久的历史,其上居住的人民也为此感到自豪。
恩泽星原本有着丰富的植物群落与或秀丽或磅礴的自然景观,除此之外,还是优秀的葡萄酒产地。星球重力约在1.1个标准值左右,年平均气温为17摄氏度,星球表面随纬度变化有着明显的气温差异。
该星球原本是作为奥特拉玛贵族的度假地兼退役军人疗养院运营的。在和平年代中,恩泽星上的常驻人口仅有约八百万,并零散分布于赤道及温带地区中。由于该星球本身的职能性质,其上的非常驻人口流动性很大。
恩泽星本身没有自己的军队组织,中央政府在星球政治上的存在感也并不很高,仅起最基础的调度协调作用,平时仅有少数内政部及军务部人员驻扎其中。国教与审判庭的势力在这颗星球上也一直无法深入。
然而,作为封建贵族的度假地,各封地主均在自己的领地当中豢养了私兵,在战火逼近时,各位非富即贵的封地主通过自己的人脉关系请求到的支援也五花八门。
可选势力
为结算方便将大略将玩家阵营分为帝国方与大敌方。但是是大混操。
神通广大的奥特拉玛贵族什么都可能摇得来,帝国贵物搞的事情也导致花园世界上什么都可以闹。所以战锤宇宙存在的东西只要是你想到的都可以捏,言之成理即可。
参企须知
·本企划为“战锤40K”同人非盈利企划,版权归属由GW所有。
·本企划为邀请制私企,不对外开放招收成员。
·参与者请在大致了解相关背景后,默认企划中的剧情发生在宇宙中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或者与原作故事互不影响的平行世界当中。
·本企划为同人原创企划(即在相应世界观背景下以自己原创的人物角色产生故事),原则上允许将原作中重要人物作为背景略微提及,但不应将之作为参与/推进企划剧情的主要人物。
··例:玩家A设置了极限战士某子团战团长角色,并设定其经常吹嘘曾前往奥特拉玛面见过复苏醒来的原体。√
玩家A设置了极限战士某子团战团长角色,并设定其曾在服役期间的某个阶段与极限战士战团长马里乌斯·卡尔加并肩作战,在推进剧情的过程中以角色回忆的形式叙述了相关的故事。√
玩家A设置了极限战士某子团战团长角色,并在剧情推进过程中,在该子团陷入劣势时安排了极限战士二连长卡托·西卡留斯从天而降力挽狂澜解决危机。×
·主线(你们真想玩带主线的吗)随缘掉落,不强制玩家参加。
·请确保企划内产出作品(包括人设及互动作品)的原创性,并在游玩过程中礼貌沟通,合理商议剧情,尊重其他玩家,以保证双方的游戏体验。
人设需求
·本企划为文画均可参与的私企(意思是人设图想画就画,不画也没关系),保持原创性即可参与。
·人设中文字部分应至少包含:
角色姓名
所属组织/编制/军团番号等
角色职业/种族
角色大致外貌/性格等简介
·其余杂项(如角色配装,早年经历,为何来到此星球加入战场等)不做硬性要求,既可体现于角色人设当中,也可以在角色故事中慢慢体现。
时间安排
·人设期间+序章:1.1~1.30
·第一章:1.31~2.29
·第二章:3.1~3.30
·第三章(终章):3.31~4.30
但我赌我们这群鸽王玩不了那么久
又是一年元夕节。
连珠初来长安恰好就碰上元夕节,那晚万家灯火簇拥于她眼前,让她忍不住幻想将来会有一盏是为自己而亮。
“不管你以后想做什么工作,成为什么样的人,总要先看看这大千世界吧。”
将她从偏僻村落带到此地的麓远这么说着,于是连珠便有幸见识到了繁华的盛世之都。这儿的女子不必被困在那方寸厅堂,男子亦可争奇斗艳,醉心“偏门”。仿佛一切都充满了无限可能,众生皆可展所志,行所想,令人沉醉。
连珠在这美好的长安城认识了许多朋友,因此这个元夕过得格外热闹。
和贺七娘放了河灯,和罗罗玩了投壶,猜了何先生的灯谜……
连珠的身边不断有人来了又去,大家纷纷与连珠度过一段快乐又短暂的时光,再奔赴至亲好友身边。
偶有朋友见连珠身旁无人,便好心邀请连珠加入他们的相聚。
连珠只是摇摇头:“我之后有人陪的。”
子时会有场浩荡的放灯活动,千百盏天灯同时升入夜空,实在美极。
那样一个特殊时刻,每个人心中都一定会有个想要一转眼就能看到的人。
是家人、是爱人、是挚友,但不会是连珠。
一一告别了朋友们,连珠独自游走于喧闹的街道中。
饴糖分与孩子们,投壶得到的香囊送给摊位前吵架的小情侣,兜里的铜钱也尽数倾倒进路边乞讨者的碗里。
所有事物都应该去与它们相配的地方。
最后,连珠手里只剩一串金离找赵弘义专门定制的“保证纯甜”糖葫芦。
连珠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它递给了一旁盯着糖葫芦流口水的小孩。
小孩欣喜地接过糖葫芦,可惜东西还未入口就被气势汹汹赶来的大人拍掉了。
那元人女子刻薄的眼扫过连珠的兽耳和尾巴,像针,刺得连珠往后一缩。
“畜生给的东西可不能吃。”她意有所指地抛下一句话,牵着孩子扬长而去。
连珠盯着两人相牵的手发了会愣,才蹲下身捡起沾满尘土的糖葫芦。她试图将那些牢牢嵌进金黄色糖衣的污物扣掉,结果除了让指尖裹上一层甜腻外别无所得。
好在她没有多纠结,而是毫无顾忌地舔了舔手指,将糖葫芦送入自己的口中。
砂砾混着糖水滑进柔软喉舌,连珠细细咀嚼吞咽。确实很甜。
连珠很久没捡地上的东西吃了,尽管她曾解释过长安城的剩饭剩菜都比她之前在家里吃的好上百倍,却总引得身边朋友或沉默或含泪。
让朋友们难过的事情不能做,这是连珠的行事准则之一。
现在没关系,没人在她身边。
连珠沿着玉簪河道走,越往下游走两旁的人烟越是稀少,途中有一身姿婀娜的戏子临水而立,幽幽唱着:
「白仙神符潜狐女,灵元镇在太和西。于中炼就长生药,服了还同天地齐~」
连珠刚朝那边迈了一步,一阵突如其来的大风就吹得她迷了眼,再一看已空无一人。
连珠茫然四顾了一会,只好继续走了。
随连珠一起前行的只有天上的月亮和水中漂流的河灯。
再走了一段路便看见有三两人划着船横于河道,把那些河灯一一拦截。
都说长安的河终会汇入遥远彼方的海中,可那些承载愿望的河灯还没有奔流入海就被捞起,由狡猾的贩子洗净晒干,变成今年明年后年的又一商品。
连珠终于在临近放生池的一个桥洞停驻,她抱膝坐下,融入那片阴影中。连珠把下巴搭在手臂上哼起了不成调的歌谣。
这里视野挺好,远目是被笼罩在一片火树银花中的长安闹市,侧身则能仰望夜空中点点繁星。只是这么看着,一路上冷却的心似乎又再度回温。
她伸手于身旁的杂草堆摸索,碰触到一块粗糙的小石头,石头上有点点红斑,是干枯的血迹。
石头之下的土堆里埋葬着一只毒蛇。
连珠在枫林尽染的日子与它相遇,彼时毒蛇刚伏在河滩吞吃完一只青蛙,显得懒洋洋的。蛇颈间特有的红色斑块让连珠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她故乡特有的毒物品种。
它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可不远处就是放生池,都有人放生鱼豆腐了,放生几只毒蛇也不是没可能。
连珠目不转睛地盯着毒蛇,悄然靠近,蓄力,俯冲,蛇露出红信子和尖牙嘶嘶作响,冰冷的蛇身缠上了她的手臂继而绞紧。连珠一手钳住蛇头, 另只手推开一层鳞片,狠狠扎进蛇的七寸里。
如果罗落青在此,一定会惊讶,南诏最勇猛的捕蛇人都不会有这般行云流水的操作。
而连珠能做到这些,不是因为多有技巧和力量,只是因为不要命。
带毒的尖牙擦着皮肤而过,险些深入骨髓。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道的人浑然不觉,在确认手中的毒蛇不再动弹后,她露出了由衷的,欣喜的笑容。
太好了、太好了。守住了。
若是被这毒蛇咬了,轻则受刮骨钻心之痛,重则肠穿肚烂而死。
放生池平日就人群众多,这毒蛇顺着水流潜入后果将不堪设想。
怎可让外来者破坏长安城的一片和睦?
外·来·者
连珠才发现自己抓着蛇的双手在微微颤抖,她跌坐在地,不计疼痛徒手挖开了一旁的土堆,把那毒蛇埋了进去,覆上一块带着血迹的石头……
如今,连珠已把此间当做自己的独家隐秘处。她静静靠坐在小小蛇冢边上,两只闯入红尘的兽在无人知的角落生死一搏,而后共同见证了许多夜的渺渺星辰。
又看了一会长安夜景,连珠起身挪到河边。皎皎月光平等地照在连珠与水中的连珠身上,她伸出食指抵在自己的左右嘴角,牵动着它们往上扬。
笑得再灿烂些,再热烈些。
那个女孩是这样笑的吧?
连珠曾在集市见过一个笑容明朗的女孩,虽孤身一人却风风火火,走到哪都能很快融入。人们喜欢她,人们接纳她。
女孩信誓旦旦和人说自己的来历,大概是一个负气离家出走的故事,“哼,他们不要我了,我也不要他们了!”
她的家人也没来找她?连珠想,或许她们可以做朋友。于是某天连珠领了工钱,买了一笼肉包子,雀跃地往女孩常在的地方赶。
只见女孩身旁早已有了几个人,他们提着雕有精致花朵的糕点、香喷喷的烧鸡烤鸭,笑容可掬地哄着气鼓鼓的女孩。女孩娇嗔满面,细数着自己之前的不满之处,也难掩嘴角笑意。
会有家人不远万里来找她,真好。连珠为女孩高兴,只是这肉包子……下次,下次多攒点钱再来吧。
“连珠连珠……”她终是放下手,轻声对漾动的倒影说,语气柔和如同在哄要糖吃的孩童。
“你不可以太贪心。”
一只黑羊想要悄无声息地融入白色羊群,可以说是痴人做梦。
突然,连珠察觉到了一丝异常。怀中那偶然得来的心境司南竟开始发热,拿出来一看,平时像焊在罗盘上面的磁勺慢悠悠转动,直至指向更深,更暗的方向。
心境司南能为心中担忧之事指引前路。没有多少犹豫,连珠毅然走入不被灯火眷顾的夜色。
黑暗本就是她前半生的常客,她早已学会与孤独共处。
顺着司南指引,连珠来到了一个从未到过的偏僻之处,这里植物繁多,隐蔽非常。前方似有人交谈,她悄声潜伏,看到有一道支流流进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外停着一艘小船,还有几个神情警惕,佩戴武器的汉子在搬卸货物……
警钟在心上作响,连珠仔细辨认着那些面孔,没见过,恐怕都是外来者。
长安城又进了毒蛇。
连珠是知道的,和和美美的长安只存在于她的愿景中,真正的长安,暗流涌动,草木皆兵。
今早吐蕃使者离奇死亡,虽然镇安司很快封锁了消息,恐慌的种子似已生根发芽。
瑞鹤堂后巷里发狂的药人与活死人肉白骨的白仙有何关联?
行会沈君谅既费尽心力拉拢朝堂重臣,与他那位传说中野心勃勃的皇后姨母应该脱不了干系。
混入红绡阁的蛇纹身乐伶是如何避开便衣镇安司以及沈君谅的安排带走吐蕃使者的?
有元人党派斥责汪决向着皇后,可他做的事,明明都是向着朝廷……
连珠本是长安客,所以她游荡在大街小巷,观四面八方之音。纷纷扰扰的消息总没有特意回避她的,或许是觉得她无害,或许是她实在人微言轻,即使说到声嘶力竭也不一定能让别人相信什么。
线索如万千丝线交错,又受限于各自的交际圈而断点,最后却奇妙地交织于这不起眼的,小小碎珠芯中。
司南的炙热驱散了凉意,沿着发白的指尖蔓延而上,连珠盯着眼前种种,泛起一个无声的笑容。是哪路神仙垂爱?才让她在一切偏离正轨之前有机会探到一夕错漏。
连珠没有回头,这个距离已经看不到长安城内的灯火了。
公堂断案也见过不少,没有证据,很难撬开别人的嘴。
伏低身姿,耐心等待,总能趁对方懈怠之时混进去摸到什么东西。
人人怜她羸弱,少有人记起她的祖上宗族是前朝元异之争中以潜伏与奇袭扬名的虎。
长安城或许不算好,但是大家很好。
别离,伤痛,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连珠不要这样的结局。
死也不要。
彩蛋:
白日,连珠路过点心铺,见琅钰正被一大汉追打,细听几句才知是琅钰以一贯钱向大汉出售了块“保命玉佩”,东西到手几天后大汉想反悔讨钱,琅钰表示可以退货但拒不退款。
眼看着大汉的快把琅钰的尾巴毛揪掉了,连珠赶忙上前阻拦:
“现在是钱货两清的状态,说明交易时就互通过明细,属于达成了完整的口头协议,这笔交易受律法保护。”
“退款退货需要正当理由,你怎么能证实这个‘保命’的作用是虚假的呢?”
“对了,你既信了他关于你‘黑气缠身’的话术,该不会是碰上什么事了吧?需要帮助吗?”
短短三连问让大汉哑口无言,大汉最后冲笑眯眯站在连珠身后的琅钰嚷了句“给我等着!”后愤然离开。
等到看热闹的人散去,琅钰才乐哉哉与连珠搭话:
“多日不见,口条倒是清晰不少。不过你这么肯定我不是在骗无辜之人钱财吗?”
“……那位是隔壁肉铺的屠夫吧,平日就总缺斤少两,前天还以没钱为由赊了一个妹妹家的两头猪,我记得也是一贯钱。”
“哎哟,变聪明了,背律法还真是养人,回头我再送你三本继续背。”
连珠慌忙摆手:“不了不了现在的三本我还没背熟……”
“哦~~那就帮你免费算一卦吧~”琅钰抬手掐指一算,微不可见地顿了顿,他若无其事地继续说:“这么说吧,假设你的前路有个深不见底的大黑坑,掉进去的活物和死物皆无音讯,有个人搬来一堆石头往里扔,妄图能够填平那个洞。……总之就是像精卫填海愚公移山夸父逐日那样的无聊故事啦,面对这样的傻子,你应该?”
连珠认真想了又想,合掌一笑:
“我应该和他一起扔石头!一来可以在那提醒路过的人不要掉下去,二来,丢下去的石头总能堆积成小山,能让误入的人摔得浅点,离头顶的那片天空,更近点。”
琅钰难得哽住,他抬眼看了头顶炎炎赤日马上移开。
刺眼,太刺眼了。
琅钰摇摇头,又不可抑制地笑出声来。他掏出几块糖往连珠手里塞,扶着她的肩膀向前推了几步:“好,好,既然如此就吃点甜的好上路,石头可重咧~”
连珠一脸疑惑,频频回头:“啊?那不是假设吗?真的要搬石头呀……”
“天机不可泄露,再问加钱!玩去吧~”
打发走了连珠,琅钰悠哉地伸了伸懒腰。
今天入账一贯钱,就不出摊了,来个今朝有酒今朝醉。
省得那小丫头发现自己口袋里多了一块玉佩后跑回来还,坏了摊子风水。
注:
①戏曲唱词改自吕洞宾的绝句,是我根据线索瞎几把编的主要起一个烘托气氛的作用
②连珠小时候吃的是全家人剩饭混在一起像泔水的东西,味道很杂,所以现在偏好口味单一的食物,吃口味复杂又酸又甜的东西可能会反胃(当然反胃也会努力咽下去),于是金离找小赵定制了纯甜口味的糖葫芦
③蛇原型是野鸡脖子(就盗墓笔记里一口送走阿宁的那个)这边夸大了毒性
④商贩捞河灯属于一个去乌镇的真实见闻,奸商!
⑤混了一些其他家线索+自己的猜想,感谢提供线索的小伙伴
⑥其实中国古代断案是典型的“供词为首”,犯人证人的口供就是铁证,但连珠暂时没法用情或者用武力让犯罪者自己承认,还是得依靠实物证据,好在当今法律已经是证据为王的时代了。PS蹲点冒险去拿证据真的挺傻的,但她才刚开始学律法,要走的路很长很长,信息没共享出去主要还是谨慎以及小孩觉得别人会不信她,总之原谅她吧我先磕头了!
癸卯拾肆其实早就已经不记得自己的爹娘。
他过往的记忆仿佛是一场大雾,所见之处尽是些千篇一律的东西——日复一日的命令,堆满垃圾的草垛,还有拌着野菜的糟糠。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寻找方向,也并不知道迷雾之外还有一个世界。
直到那天,一场逃亡,一次遗忘,一起大火,一条锁链。一个人影冲进门,带着大大的黑蓑帽。一桶凉水从头到脚,把他带到了这盛世长安。
第一章 此间为家,名唤镇安
“你说这小孩,怎么不吱声?”
癸卯拾肆被暂时安置在镇安司那会儿,不出门,也不说话,只是定定在屋里坐着。
大家都觉得这孩子大概是被吓傻了。毕竟被人贩子拐走,记不得自己的父母,又被丢在大火熊熊的房屋里自生自灭,无论放在谁身上都是一件难以消化的事情。
江燃好信儿。刚把癸卯拾肆救出来那会儿他也在场。他爱和小孩玩儿,在讨孩子喜欢上,特别,特别有信心。
不当班的时候,他就悄悄溜去拾肆待着的那院儿里瞧。
有时候在门口插个风车,有时候放一包桂花糕。
风车一直在同一个地方呼啦啦地转,糕点倒是一转眼的功夫就没了。
贪吃鬼。
江燃被自己头脑里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怎么能说人家小孩是贪吃鬼?!那么小的孩子,不知道在人贩子手里挨过多少饿,吃过多少苦,吃点糕点,怎么了?!
再说了,小孩子嘛,长身体呢。爱吃,正常。
但是江燃发现这小孩不是一般的能吃。
听天天送饭过去的陆景维说,这孩子一天能吃下一只烧鸡两张饼,三碗米饭外加四个包子,不算小菜。
陆景维这人,平时话不多,脸上看不出表情,做起事雷厉风行。
糙老爷们一个。
江燃担心过,别因为这人不会照顾小孩,面相又凶,小孩吃不下了又不敢说,再把人家喂撑了。
陆景维说,不会。
那小孩吃完这些,还眼巴眼望的。
江燃看了看手里的桂花糕。
纯属塞牙缝。
其实送了这么多次糕点,江燃也没咋和拾肆打过照面。那小孩动作太快,每次都抓着他走神的时候把糕点拿走,搞不好是一直在屋里盯着呢。
一直偷听的寅栗子坐不住了,拍拍衣服从房梁上跳下来,嗔道,要都像你们这样,来几个也没用。
然后径直就要往屋里走。
江燃说,人家小孩指不定还没缓过神来呢,你别贸然进去,吓着他。
寅栗子摆摆手说,真要吓着了,胃口这么好?
小老虎三步并作两步,挥手掀开门帘子,朝着屋里头大喊:
“小孩,出来晒太阳咯!”
话音落了有一会儿,门帘缝里探出来个狗耳朵。
寅栗子说,看吧,你们都不叫他。
天光大好。癸卯拾肆从出门起就没闲着,被一众镇安司的哥哥姐姐们围起来问这问那,拉着就要去逛市集。
使君不许,说你们一大帮人,都想拿他当借口翘班?
江燃说那倒没有,只不过是人多了,饭钱好摊。
拾肆有点愧疚。弱弱地说了一句,对不住。
使君说,你道什么歉,这偌大的镇安司,养你一个小孩还是绰绰有余。吃,都给我去吃,吃饱了回来上工。
癸卯拾肆面上没啥表情,尾巴尖却低低垂着,悠闲地左右晃。长安很大,到处都是新鲜玩意儿,只把小狗迷得左摇右摆,脑子迷糊糊。
忽然却听得某处一阵骚乱,人群沸腾起来。有声音喊道“捉贼呀!”却又被其他人的惊呼掩盖过去。
一众镇安卫原地出警,冲进看热闹的人群中,却没见着贼人影子,只见地上蹲着个姑娘哭得梨花带雨,说着钱不钱的无所谓,只是那荷包是阿娘新给她锈得。
真是怪了,一群人在这围着,这小贼跑这么快?
正要分散开去找,陆景维越过围观的人群,望见小狗嘴里叼个饼,紧紧抓着一个在外圈围观的人不放。
狗说,你把东西还给她,我请你吃饼。
那人说你别血口喷人,我哪里像偷了东西的样子?
小狗说,饼香,但姑娘的荷包更香。
那人挣扎,狗不松手。拉扯间有东西从那人怀里掉出来,假眉毛,假胡子,破口袋,旧面纱,还有一个漂亮的小荷包。
江燃手快,给那人擒住。
小狗问,你偷了东西,却不逃跑,这是为何。
那人不说话。陆景维说,有时候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小狗还没想明白,就被寅栗子搓了一把狗头:“你鼻子真灵!以后抓贼,都带你。”
小狗嘴上没回应,尾巴却啪嗒啪嗒地左右摆,抽在旁人的衣摆上。
陆景维说,要不要试试来镇安司当差,既有去处,又能拿俸禄,说不定还能找到你爹娘。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就是这差事不安生,挺危险的。
小狗说,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
于是一众人都笑了,说就你学得快。
要真是学得这么快,那镇安司的考试也不成问题了。
小狗说,好。
有人说,小狗鼻子这么灵,又抓贼立功了,通融通融也说得过去吧!
小狗说,好。
又有人说,等你领了俸禄,可要还我饭钱啊。
小狗说。好。
Vol.226「贷款」《失衡》
作者:夏获无
评论要求: 随意
三千零一十三点五元,也就是……吕出佘用铅笔在便签纸上写下短短一串数字:3013.5。
他盘着腿坐在床上,斜靠着墙,一只手撑着床头柜,蹙起的眉头下两只眼睛来回挪动,从亮起的手机屏幕到便签纸,再从写满数字的纸移回到手机上:拔了两颗智齿,补了三颗牙,一共是…2940元;咦?怎么就变成3开头了?哦,对的对的,是花呗,我用了花呗,还要算利息。吕出佘直起身子,摇晃头部,感受到脖颈与双肩之间传来的噼啪声。
结果还是不变,一共3013.5元,分三期还清,每个月1004.5;有零有整的还刚好除得干净。吕出佘随手把笔一丢,看它咕噜咕噜地在床头柜上滚动,直到停在墙边。
要不,再再算一遍?吕出佘自己都忍不住干笑了两声,这一周自己查账算账的次数比过去一年加起来都多了;平日里拿钱用钱,可从来没有窘迫过,谁想去了一趟牙科竟要花出去这么多钱,也是自己平时不注重清洁牙齿惹出来的,怨不得别人,可要是自己手上有个两千三千的存款……
“喂,老吕,牙齿还疼不疼啊!”
房门挨了一下敲便“呼”地被猛推开来,一高个寸头男正探手扶住从另一侧弹回来的门,正是吕一同租房的室友佟东。
吕出佘摸了摸自己的左脸颊,“这会儿已经不同了,而且也过了一周……”
“那还等啥,走!下楼搓一顿去。”佟东一如既往的大嗓门,不等吕出佘回话便甩着拖鞋向玄关走去。
“来了,来了。”吕出佘抓起手机钥匙,跟着出了门。
只是在路上,吕出佘仍继续想着钱的事,要是自己手上有三千,不,哪怕两千、一千的余钱,也不用这么的令人发愁了。下个月10号发工资,可也是下个月10号还花呗,这就先去了一千……
“诶诶,到了。”佟东手肘戳了过来,两人已经到了常去的小菜馆前,“怎么说?”
“怎么说嘛~就还是老样子吧。”
“行,老样子。”
老样子,就是每人点一个菜,再来个两人都爱喝的酸辣汤,这就是平时打牙祭的标配了。吕出佘抬头扫了眼墙上的菜单,点了个小青菜。
“我得清淡点,”注意到佟东眼中的疑问,吕出佘拿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行行,那我也来个清淡的;见鬼,这儿都有啥清淡菜啊,喂~老板娘……”
不去看佟东和老板娘的拉扯,吕出佘继续算心里的帐:下个月工资还掉花呗的一千,然后是房租水费电费,这就去了一大半;上班的交通费也是省不了的,会员费倒是可以停,什么哔哩网抑云的,是了,得赶紧把自动续费给停了。直到饭菜上来,吕出佘还在操作手机屏幕,一次次按下“取消订阅”的按钮,顺便还提交之前买的洗发水和痛衣的退货申请,那瓶洗发水还没开过,那件痛衣的质量本来就不咋地。一边吃饭吕出佘一边继续浏览交易记录,查看哪里可以节流一下;哦,可不能忘了,暂时只能用右侧牙齿吃饭,吕出佘调整了一下牙齿和筷子的位置。
“老吕,这餐你付我付?”
吕出佘放下手机闭上屏幕,咽下嘴里的饭菜,看了眼佟东,放下筷子。
“上次是你还是?”不,其实不用问,吕出佘自己也记得上次下馆子是谁付。
“上次是上上周的周三那次嘛,是我付的。”佟东轻声说道,“你去看牙花了不少钱,手头紧的话要不这次还是我先付了。”
“不用不用,说好了一人一次,这次轮到我。”吕出佘抓起手机亮了亮余额,“生活费我还是够的,虽然省不下啥钱来。”
“行啦,很可以了,我们打工仔,收支平衡就差不多了。”佟东拍拍屁股站起来,“我去买个奶茶,要不要给你带?”
“不用不用,那我就吃完直接回去。”吕出佘摆摆手,眼仍盯着面前小半碗米饭。
“哦对了,”佟东走出餐厅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走回,按住吕出佘肩膀转他过来,“之前出的那个什么‘山寨宝可梦’的游戏你有买吧,我把老徐他们叫来了,今晚群里大家一起玩。”
……
【自购买起超过14天,或游戏时间过长的产品通常不会获得退款】
吕出佘双手在脸上狠狠地揉搓了几下,深深地通过鼻子叹出一口长气。
当你负债的时候,就不再会感到自由,如今吕出佘坐在电脑屏幕前翻看自己的消费记录,怎么看都觉得无谓的消费太多太多:每天不是可乐就是奶茶,是想得糖尿病吗;这几个月在手游上的充值累计起来,都够再进牙科做一遍手术;点了这许多外卖,从来没想到外卖费用加起来也有许多,或许应该试着在家里做饭,应该能省不少钱,但转念想到许久未用的厨房堆积的垃圾和污垢,清洁和买厨具的钱,怎么算都划不来。末了,吕出佘再次叹了口气。
“本来应该是收支平衡的啊”
END
写于2024.1.24
本月写的是短小的流水账文,因为最近去看了牙医所以有感而发(牙科真的费钱)。
在找灵感的时候还看了泰国的关于贷款金融的一个广告,发人深省,泰国广告有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