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苑竹
免责声明:笑语
由于作者有独立世界观和故事,本篇部分内容与该连载世界观相关,但不影响故事的阅读阅读,且与后续其他作品无关,除非作者特别声明。(连载故事会单独发在作者主页,客官不如赏光一看)
作品中任何人名、地点、三观等皆为虚构,仅为故事本身服务,请勿对号入座,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本篇打磨不够,观看建议:不要带脑子,当乐子看。
——————————————————————————
她以为她在做梦,毕竟着实有点迷糊,仿佛隔着水眺望天空一般不清不楚。
面前一片白亮亮的,看不见棱角和光影,抬头往上也是均匀地一片白。脚用力踏了两下,姑且能够感觉到实在的地面,她缓了一口气,低头看面前的小孩。
“……”
一大一小两个面面相觑,脸色也一个赛一个的面无表情。她眨眨眼,不想和小孩犟劲,于是开口问道:“这是哪?”
小孩答道:“我也不知道。”
“……”行。她在心里悄悄无语。
小孩反问道:“你是谁啊?”
她想了想,没用家乡话说自己的名字:“白秋夜。”
小孩思索了两秒,用十分抱歉地眼神看着她:“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我叫什么了。”
她“嗯”了一声,无所谓道:“没事。”看了看四周,又提出新问题:“你在这干什么?”
小孩回答:“找东西。”
“什么东西?”
“一扇门,一扇没有锁的、很重的门。”
白秋夜环顾四周,茫茫白色略有扎眼,但并没有任何除了他们以外的东西存在。
她面露不解。
小孩对她摇摇头,抬手指向一个方向。
却见白色里不知不觉已经浮现了数扇不同的门,如同阳光照下才被捕捉到的尘粒。它们大小不同、颜色各异,甚至有些飘在空中,是这个小孩一定够不到的高度。不等她思考,小孩便就近走向一扇老旧的木门,用双手艰难地推开它:
门后,是一间客厅模样的小屋子,水泥和木板是它的主要构成部分,天花板上坠下一只巴掌大的灯泡,昏黄的灯光勉强照亮了下面的八仙桌。
一点雪花从门外飘进来——当然不是这个白色空间里的,而是木门之外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雪花落在水泥地上,而角落里躺着一只死老鼠。
白秋夜看到小孩走进去,把死老鼠丢去外面,似乎是在照顾她这个女孩子,接着对她点点头,意思是可以进来了。
她迈过水泥地上门板刮蹭出来的弧形痕迹,问道:“这是哪?”
“我家。”小孩的回答没什么情绪,他熟练地从桌子底下拖出长凳,先将一头往后拉,接着使劲让整条长凳从桌下抽出来,然后从橱柜里拿出碗筷摆上。
两副碗筷,与那些门一样,不知不觉就出现了温热的食物。
小孩看向她,她摇摇头,于是他就一个人安静地喝着碗里稀薄的粥。
白秋夜在另一张长凳上坐下,小孩三两口就喝完了,他抬抬眼皮:“那是我母亲的位置。”
白秋夜立刻起身道歉:“抱歉。”
“没事,她已经死了,你坐着吧。”小孩无悲无喜地告诉她,白秋夜站在一旁沉默。
小孩收拾了碗筷,洗过手,擦干,向木门外走去:“走吧,不是这扇门。”
“它没锁啊?”
“它太脆了。”
用青布门帘拦住的厨房内吹出一阵冷风,她看到一具穿着脱色白衣的骸骨站在后面,泛着一点黄色的骨头从白衣下露出,枯萎的黑发从肩颈散下来,丝丝缕缕被风吹动,露出下面空洞漆黑的眼窝和森白的头骨。
骸骨捧着破败的小碗,脊椎微微弯曲,双手将碗递出,下半身体却朝向灶台,看着不算干净的灶台上锅盖开着斜靠着铁锅。
里面空空如也。
白秋夜收回目光,出门的瞬间却又忍不住回头看去——
骸骨的头颅动起来,好像关节锈住的人偶,从向前下方看,挣扎着向正前方、接着是上方看去。
砰。门在她背后关上。
——————
在片刻挑选后,小孩又推开了一扇白色的门。
门后是一个手术室,一些瘦而高的黑影望着手术台一动不动。小孩立刻关上它,走向下一扇门,没看见白秋夜皱起眉头又忽然松开的神情。
第三扇门的背后是一个卧室,有些窄小,大部分空间都被床占了去,一张书桌在床头,书桌旁边是一个衣柜,桌子上的东西很少,但乱糟糟的摆着。
小孩进了去,躺在床上尝试睡觉。
白秋夜观察了一下垃圾桶:纸灰、火柴、纸巾团、美工刀和一些像是剃须刀的刀片。
门因为关不严而划开一条缝隙,缝隙里长出两只眼睛,它们时不时便向房间里望来,那个角度刚好能够看到床上躺着的人,从遮蔽缝隙的黑暗里传来试图支配和享受权利的味道。
她心里有了数,行动也放松了些,双手摸着自己的手肘,靠坐在飘窗边端详小孩。
半晌后,她有些好笑地问道:“睡着了吗?”
小孩睁开眼,第一次露出了些鲜活的情绪,他叹了口气歪头看她:“没有,一点都睡不着。”
白秋夜指了指飘窗外:太阳高照。
小孩摇摇头:“和时间没关系的,但我什么时候睡着我自己也不知道。”
“你是想尝试一下主动入睡的感觉?”
“嗯……”
小孩泄了气,从床边跳下,这是准备走了。
“这扇门也不是?”
“它有锁,但被拆坏了。”
“为什么要拆坏它?”
“因为我总是在里面睡觉,锁着门,不吃饭也不说话,他们生气了,在一个白天,在我面前用螺丝刀将它拆坏了。”
“哦…你应该不好受。”
“是的,从这个时候我开始不喜欢他们了。”
“那可真难过。”白秋夜在他身后,看到蔓出血丝的两只眼睛在他握住门把时消散在黑暗里,几乎露出嘲笑:“你不会迁就他们的。”
小孩回答的语气不起波澜:“是的。”
…………
小孩挑挑拣拣,白秋夜在他身后跟着,眼里略过一扇扇门。
这里的门,背后是手术室的门出现的次数偏多,她已经看见四五次了,小孩每次都会打开,但立即就关上了,而高处更多,几乎占据了总数的四分之一。
她注视着高处的门,发呆似的与小孩闲聊。
“你进去过吗?手术室。”
“我不想进去。”
“就是说进去过。”
“……嗯。”
“感觉不好?”
“嗯,很坏,心脏会跳到嗓子眼里。”说着,小孩捏紧了自己胸口的布料:“之前进去的时候,都有很多白衣服的人在周围乱转,还有一个长得很恐怖的家伙,我看到它就动不了了,只能被绑去手术台上。”
“它对你做什么?”
小孩搓了搓双臂,小脸都皱在了一起:“那种、电锯、小刀……我不想回忆。”
“这样。那就别回忆了。”白秋夜不擅长安慰人,听到回答时也没什么情绪波动,只是拍拍小孩的脑袋,眸子一闪,嗅到了些熟悉的灼烧感。
小孩沉默下来,只专注于寻找下一扇门,够不着的门连一眼都不瞟。白秋夜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忽然将他从地上抱到怀里。
他明显吓了一跳,整个身体都僵硬了,两只手在空中无措地晃了晃,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搂着我的脖子、抓着肩膀都可以。”白秋夜好笑地看着他,小孩现在就像被抱起来的大型犬,因为很少经历这种情况而大脑宕机了。
他回过神之后,也带着犹豫的神色不敢把手放下,没办法,她只好出声允许他对自己的触碰。
“我们去上面看看。”
小孩小心把手放好,揪着一点她的外套帽子,面露紧张,听见她的话下意识往天空看去。
白秋夜屈膝蓄力,轻巧稳重地跃上半空,一块光板在脚下凝聚而成,她借力继续跳跃,数次借力后,她在最高处的一扇门面前停下。
“到了。”她没忍住笑了。
小孩在第一次跳跃的时候就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脖子,脸埋在手臂里,不敢睁眼。虽然他总是一副大小孩的样子,对高空和坠落的恐惧倒是十分诚实。
直到白秋夜开口,他才缓慢而紧张地抬头,黑色的毛绒脑袋上搭着几缕她的白发,小孩小心弄掉它们,动作很轻。然后他才看向面前的不规则的纯黑色块。
“这也是门吗?”他疑惑地问道。
“嗯,是门,但你还没有见过它,所以它现在是这个样子。”
小孩将信将疑地打量着它。
白秋夜享受了几秒这个亲密的怀抱,小孩子柔软的躯体抱起来很舒服。她将小孩从怀里放下,接着指了指那个不规则色块,笑容浅淡柔和:“你看那里,在下面。”
小孩探头去望。
一片黑色里,一扇飘逸着白光的门正在那里怡静地矗立。
他惊讶地回头:“你怎么知道这里有门?”
“我不知道,我只是来试试。”白秋夜并膝坐下,表情平静而柔和:“但你知道我能找到。”
小孩不明所以地歪了歪脑袋,没听懂她的意思,但很努力地在理解后半句话。
他向着黑色色块里的光门看了又看,双手已经揪紧了衣角,第三次扭头时,黑发下稀有的纯黑眼瞳里带着犹豫和征求:“我该下去吗?”
白秋夜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反问道:“为什么不下去?难道你回去下面就能找到了?”
“来都来了。去看看呗。”
小孩舔了舔嘴唇,显然是被说服了。他深吸一口气,忽然前踏一步,抱住了白秋夜。
“可能一切都是徒劳无功,但谢谢你。”
他得到了一个回抱。
于是小孩松开手,在那抹浅淡而耀眼的笑容消失前,走入了黑色色块,向着小小一扇的光门坠落而去——
砰!
——————
夏遥旭的额头撞上桌子,迷糊和眩晕一起上来,他一下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
等他回过神来,第一眼就看见桌上的任务报告已经粘到了一滴口水,吓得他手忙脚乱一通乱擦——他不想重写一页报告!
“怎么了?”白秋夜从房间外进来,应该是听到了清脆的一声过来看看情况。
“没!没什么!”夏遥旭好像被烫到了一样,噌地站起来,对着她尴尬地笑笑。
总不能说他写报告睡着了不仅头磕了桌子还把口水滴报告上了吧!
这也太丢人了!
“哦、哦……这样。”白秋夜显然被他这么大的反应唬了一下,和他对视了一小会后,从手里的塑料袋里拿出了两只包子:“给,早饭,我刚买的,用的你的钱。”
倒也不必加上最后一句。夏遥旭半无奈半感激地接过包子。
这时候,刚刚的梦这时才从一堆乱线般的情绪里浮上来,他忽然有些迟疑。
“怎么了?”白秋夜见他拿着包子,表情一点点变得深沉,不明所以。
难道这家的包子不好吃吗?
她有点怀疑自己的鼻子。
“那倒不是。”夏遥旭摇摇头,笑了,又将包子放下,上前一步,在白秋夜懵懂地表情里将她揽进怀里。
一触即分。这是一个很轻的、不带任何杂质的拥抱,只是单纯地受情绪驱使的动作。
他肩膀总算垮下来,轻轻呼出一口气,唇角提起,眉眼微弯,露出一个极开朗的笑容:“谢谢你。”
白秋夜先是惊讶了一下,又看到了他难得一见的真心笑容,直觉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看他已经放松了下来,一副心情极好的样子,便也不去操心试探了,用不明所以的表情和他开了个玩笑:“用的是你的钱,应该我谢你才对。”
“你用多少都行,月底都得交给债主。”
两人同步啃了一口包子。
“嗯……既然都要还债,那为什么不能吃点好的。”
“哦……你说的太对了,亲爱的秋夜姐姐,那么今天出去下馆子吧。”
今天的宗一似乎不同寻常:他罕见地露出了苦恼的表情,眉头深锁,头也不抬地盯着手上的笔记本。一进公园,他就在最近的长椅上瘫下,自顾自地在本上写写画画,任由六只宝可梦在公园草坪上玩接球游戏。
笔记本上,已经有不少被划掉的字迹。宗一后知后觉地开始后悔早些答应了洛蒂的请求:当洛蒂向室友们宣布,自己将在萨勒歌剧院的废墟上举行活动来为重建剧院筹款时,他不假思索地向她提出,需要组织一个大型的节目,才能吸引足够的观众以筹集修复剧院所需要的巨额资金。没想到洛蒂眼前一亮,马上邀请自己来出谋划策,一同构思节目的流程。宗一无力拒绝兴致勃勃的室友,只好答应会帮她想出一些“亮点”来装饰即将出炉的节目。
尽管洛蒂并没有苛求宗一,还建议他到公园边散散心。但宗一对舞台艺术毫无了解,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什么完整的节目编排。他冥思苦想,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宝可梦们全都追着仓皇逃窜的切萨雷队跑远了。只有铁脖颈偏离了大部队,慢悠悠地飞到遗留在沙堆边的野餐布旁,打量着被剩下的食物。
等宗一终于抬头的时候,好奇的铁脖颈正抓着剩下半截的三明治,缓缓往嘴里送去。
“诺曼,那个不能吃!”宗一飞速抢到铁脖颈身边,从它手中夺走三明治,奋力一扔到了远处海边的围栏前。
三明治散落一地。围栏上落着的几只长翅鸥和大嘴鸥纷纷前来抢食。铁脖颈看着远去的三明治,委屈地呜呜直叫。
“这些都是别人野餐剩下的垃圾,不能随便乱吃。”宗一耐心地教导它。他听见后方传来几声惨叫,大嘴鸥将刚吞下的食物哇哇吐了一地,和长翅鸥们仓皇逃窜而去。
“你看,吃垃圾可是会坏肚子的。”宗一指着那摊不可名状的呕吐物说。他突然发现里面似乎有奇怪的反光。仔细一看,一尾弱丁鱼在食糜里挣扎,泪汪汪的眼睛闪闪发光。
宗一也顾不上什么脏不脏了,捧起小鱼就往海里放。几分钟后,弱丁鱼便恢复了生机。它在水中来回游了几圈,像是在对宗一表示感谢。
午后的阳光将海水映作天蓝色。宗一发现海面上已经聚集了许多弱丁鱼。或许是感应到同伴的呼唤,它们没有集群,而是星星点点地散布在四周。方才被救起的弱丁鱼一跃而起,背鳍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一轮金色的音符。
“我想到了!”
在追捕回来的宝可梦们疑惑的目光中,宗一兴冲冲地找回自己的笔记本,涂涂改改,随后立刻给洛蒂通了电话。
时间来到当天晚上。
“宗一哥,你今天好神秘啊!”匆匆赶来的洛蒂喊道,“干嘛非要等到这个时间才告诉我啊?还必须要到外面来说。”
她来到了离歌剧院最近的一处开阔海滩。潮水在脚下拂过,海风卷起了裙摆。寂静的海面上,无数繁星和月亮将海面照耀得熠熠生辉。宗一早就在海边等候,手捧着一个小鱼缸。
“等会你就知道了。”他回答,一面托起鱼缸,“对了,介绍一下,这是吉恩。”
弱丁鱼应声落入水中,在岸边绕着小圈游泳。很快,无数由反光的弱丁鱼眼睛所组成的光点在海面上摇曳。海水波光粼粼,仿佛繁星落入了海中。随着那尾金色的小鱼朝海深处游去,鱼群的光芒也逐渐向中心靠拢、聚集……在银白色月光照耀下,金色的海中巨兽跃出水面,又在落下时碎成无数光点。弱丁鱼群向着四周均匀地列队散开,又开始绕圈游动,在海面组成了层层叠叠的圆圈。
“真是……太浪漫了!”目睹此情此景的洛蒂激动不已,“我就知道宗一哥不会让我失望!”
“还没结束呢!”宗一向弱丁鱼喊道,“吉恩,使用轮唱!”
在洛蒂的赞叹声中,金色的小鱼跃出水面,成了第一个音符。在这之后,分散的弱丁鱼群争相呼应,交织的和声编写出绚丽的乐章。歌声越传越远,声浪在水中掀起了波涛。等到小鱼游回到宗一身边,鱼群散开,海面上还留有歌声的余韵,余音绕梁。
“这就是我的想法。”宗一伸手接住跃入鱼缸的弱丁鱼,“洛蒂,你觉得大家会喜欢星光下的歌舞会吗?”
作者:猫箱
免责mode:随意
只是狂人的呢喃罢了
——————————
我不知道事态是如何演变成如今这般的,回想过去似乎并不能找到一个明确的分界点:微不足道的变化,远远称不上异常的变化,日积月累,量变最终引发质变。从何时开始越来越多的人患上严重精神疾病,从何时开始负面情绪的阴霾在人群中几何式传染,从何时开始天空的颜色变成了这样——即便在最晴朗的白昼,它也依旧是泥泞的蓝紫色,好像巫婆的魔药坩埚,烹煮着恶意与灾祸。
现在想来,或许毁灭的来临在久远以前就早有预兆。我那时不时会接到保密业务的丈夫在某次出远门前安慰我,他说问题不大,只是有人想要接触一些他们不应该触及的东西,他和他的同事们已经处理过很多次类似的事件了,不消一周就能回来。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好像此行只是一趟普通的公事出差。那时的他确实只把这次远行当做寻常事务吗?又或者那只是安慰我的言辞?业已失踪数年的他自然无法回答我的疑问,只是每当我坐在他遗留下来的文字记录前,钻研手抄本上那些好像在啃噬我的大脑的行文之时,偶尔会想起这段与他最后的对话。
某种意义上我接手了他的工作——不是正规合法的那份,而是有时需要你游走在灰色地带的那份兼职——出于保密义务,或是同情、怜悯,他们没有告知我丈夫最后的下落,但无妨,我多少也能从他们的态度中猜到一二,对于此事的沉默我们心照不宣。
不像他时常会去各地“出差”,我负责的更多是类似文员的活计。整理归档记录和古籍,极少数时候书页间会夹带一些揉皱的笔记,上面记载了某人的终末。不同的字迹,不同的遣词造句,不同的墨水(也有的用铅笔,也有的用血),有辱骂,有悲叹,有释然,有麻木……唯一不变的是,它们都在纸张上镌刻着相同的绝望。也许有更多这样涂满绝望的纸片,它们没有那么幸运,甚至无法完整地送回来,我想。
这些人们用理性搭建起防线,在抵御疯狂的同时也因为手过于深入而被疯狂侵染,在这里理性是燃料,人是消耗品,哪怕是身处后方的我也难免如此。他们告诫我不要听从字里行间传出的诱惑之声,但我想他们心里再清楚不过,当你的手指触碰上那些古老的文字时,没有人能完全抵御指尖感受到的温暖的脉动。它们以美好许诺,以无梦的睡眠邀请,以……故人劝诱。
那一天的天空是醉人的蓝紫色,左手边是堆成摞的笔记纸,右手边是解读到一半的手抄本,正前方摆着我和丈夫的合照——照片里的天空还是清澈的蔚蓝。我猜想着有多少人已被它们诱惑,又有多少人正在、将要被它们诱惑。
我们的防线早已破碎不堪。
落下最后一个句点,我合上笔记本站起身,高塔顶端能够触碰到毁灭的边缘。因为伸手就能碰到,所以我伸出了手。那些诡异的色彩落到指尖,半个手掌便眨眼间消融。我向更远处望去,在被混沌的神明所填满的天空之下,烟尘与火焰笼罩城市,人群的尖叫掩在爆炸声中。
内心出乎意料的轻松,剩下的半个手掌感受不到疼痛,是因为大脑无法理解这种受伤的方式吗?又或许是我的痛觉神经早已罢工,毕竟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疼痛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将视线从地面上的火海移到天空,神明非常近了,祂如祂所承诺的那样,带着死亡降临,俯身亲吻大地,亲吻这颗星球。多么美好啊,从今往后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绝望、曾经流下和未来将流下的泪水,都将随着几十亿的生命一同湮灭。不再有对幸福的期望,也不再有求而不得的失望,丢掉所有砝码,天秤两侧什么也不放,众生平等,回归虚无就是最好的救赎。
爱丽丝长眠于仙境,辛德瑞拉踩着水晶鞋在午夜十二点旋转起舞,发条拧了一圈又一圈,秒针岿然不动。我想要看看夕阳,于是神明张开了巨口;我想要听听雨声,于是神明落下了脓液。我听见建筑崩塌地表开裂的巨响,那是神明在拥抱这个世界。我将写满墨水字迹的笔记本一页页扯下,连同夹在里面的皱巴巴的纸张一起一点点撕碎,纷纷扬扬的碎纸块如同大雪,我最喜欢的大雪天。我和他也是在这样一个下雪天相遇的。
祂的触肢伸过来了,像戳破一个肥皂泡那样戳破了眼前朝我伸手邀舞的他的幻象,也轻松地截断了这座高塔。我穿着舞鞋提着裙角从塔上坠落。在夕阳之下,在雨和雪和狂乱无序的礼乐中,我落入祂的怀抱,感受祂的触碰,静悄悄地,就像已经湮灭和将要湮灭的数十亿生命一样,融作一滩腥臭的浑水,再静悄悄地,像这颗美丽的丑恶的星球一样,蒸发殆尽,不留一点痕迹。
囚犯姓名: 鲤斯特
罪名:违背契约并对文稿始乱终弃,留下无数没有结局的故事
判罚: 10年。每月写出一篇可以结尾的故事,不打断地完结7个故事,或完成一个至少有七个章节的故事。在刑期内循环往复。
入狱年數: 从二进宫算起是1年多
交稿类別: 小说
人物简介:鲤斯特是个想起一出是一出的作者,天马行空的想象和强烈的色彩让人一度以为他的本职是作画,这种风格确实也曾令他留下了许多绮丽的记忆。
但当他开始出现质量下滑、作品无法完结、语言支离破碎、故事断断续续的症状以后,人们开始怀疑他曾经是靠吸什么违禁药品来创作的,并终于把自己的脑子给吸坏了。于是通过指控他的违法行为,将他送上了文学法庭。出于他确实有拖欠文稿违背契约的问题,文学法庭判其有罪,并处以十年徒刑。
鲤斯特在牢房里时常发出奇怪的声音,偶尔还会高声唱歌,似乎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是吸了什么吸嗨了。
然后颓得像只敲碎了壳的干蜗牛。
正文:
天高云低的黄昏,透过放风区的铁丝网,一片玫瑰红与蜂蜜黄舞成的粼光海面上,离灯塔角不远的地方,往文字监狱送补充物资的货船拖出长长一道暖蓝色的阴影。
“我的东西到了!Loppy,还有多久完成分拣配送?”原本在安静读书的囚犯一看到消息立刻就跳下来,向手环中的LP系统查询。少女无起伏的声音播报:
“预计20分钟内完成小包裹分拣,半小时后,配送到单独牢房。”
“我等不及,我现在就想要,我的东西呢?我不放风了,我要回去。”
“建议您充分使用今日申请的放风时间。现在返回牢房,本日您将无法再外出。”
“我申请跟我的医生通话,我跟他讲到送来。”
“您本月的通话时间剩余:12 分 钟。”报备提前结束了放风时间。在只有人工照明的监狱设施内部连蹦带跳地奔回房间,蓝绿色的眼睛亮成一双星。
二十分钟五后,一台无人机把那个小得离谱的特装包裹抓出来丢进他牢门的投递口,正坐在门口在与医生通话的鲤斯特马上接住了他的包裹,振臂高呼:
“我拿到了!”
“拿到了吗?这次的配方有所调整,希望效果比之前好一些,之后实验室会跟狱方协商让你自己写一些主观服药反馈,我们好分析一下。”
“好~谢谢医生大人!”
鲤斯特明显地开心起来,人也像装了弹簧在电话前颠起来。医生知道他没什么坏心思,就是有些疯,想着差不多通话时间也要结束了,便随口一问:
“你这个月的稿子写完没有?”
原本正对着包裹又闻又蹭的囚犯立刻停住,背影看上去有些终于意识到自己正事没干的尴尬:“没有。”
“没找到灵感?”
“我还没找到爱情。没有爱情,我什么也写不出来。”鲤斯特发出一声叹息,医生尾音上扬“你上次的那个情人呢?分了?”
“晚上不让放风,我总是见不到她。”青年抱着小小的包裹,佝偻着脊背,黯然地垂下头,苦笑了一下。“爱她的人太多了……”
“人类有什么不好,你非要喜欢月亮。”
“那可是月亮啊!哪个诗人能拒绝月亮?!”
“你老是这么疯癫颠的,哪天才能减刑出狱。”
青年张开双臂用格外戏剧性的表情对着话筒,仿佛作为一个写作者如果不对月亮着迷就不够格似的。医生便笑一笑不再说话,任他拿着东西叹息着“♪给我信↑仰~和爱↓情——”直到通话时间告罄。
文学一所的环境总体上,鲤斯特认为,十分理想。
除了牢房没有窗户之外,一切都好。
他拿到了包裹也就过了最后的放风时间,回到被他用墙纸和植物装饰得有些失去方向感的小房间,望向特意空出一块来投影成一片临海落地窗的的墙,投去一个轻柔的飞吻。然后他才把自己投进沙发里,拉开盒子上的纸拉链,取出里面的内容物。
那是一颗淡蓝色的胶囊,透明的溶膜里像是包裹着一汪清澈海水。
他的目光平静下来,无论是出格的陶醉还是那微微的疯狂都偃旗息鼓。鲤斯特双手合十将胶囊拢在中间,作祈祷状。
“希望这一次有用。”
然后在沙发里躺好,抱着他的毛绒八爪鱼,闭上眼睛将胶囊吞下。
LP系统也按照预设,降低了环境的亮度。
因为被指控服用违禁药品来进行创作,在文学一所服刑期间,鲤斯特还在接受TIMI LABO的治疗。但在入狱之前,TIMI LABO对他的鉴定结果是“不存在违禁药品的化学痕迹”。他们认为鲤斯特有别的什么疾病,并在狱方的监管下与本人签了长期观察协议,每月收取狱方的体检与监控报告,再根据情况调整治疗方案,配送专门的药物到文学一所。
服药后的鲤斯特蜷缩在沙发中陷入了安静,LP系统开始检测他的反应。
他感觉到了光的存在,淡蓝色的,从喉咙以下的位置,明亮轻盈却蕴蓄着力量,呼之欲出。
他张开口,缓慢地开放气道,像鲸一样打开自身。随着仅存在于感知中的潮声将意识沉落下去,在柔曼的波光里,代替他的灵魂浮起的是一重纯粹的歌。
第一次拿起笔的时候是因为什么呢?
在鲤斯特的记忆里。
那是一片在海面上闪耀的光点。透明湛蓝上燃烧的璀璨金斑。
是某个亮晶晶的夏天吗?他只记得从那天起自己的这颗心突然就存在了,与整个世界忽然陷入热恋。
“我想写。”
“想写下来。”
就像人鱼被光线吸引而冲向海面,奋不顾身剥下全部的鳞片,快乐地交出灵魂,去换一双腿。他不记得自己到底交出了什么,但记得那时候着了魔一样地拿起了笔。所有的盛大风景,所有从这身体的容器满溢而出的感情,近乎燃烧着生命而倾泻下来,化作万千的字句泼洒在纸上,编织起不存在的世界与人类无法踏上的绮旅,就像被谁点亮了烛芯。
他记得骑着自行车路过闪光的海滨,记得在夏夜把自己当做萤火虫追逐漫天的星、记得刻着笔名的玻璃吊坠、记得书桌上字迹潦草却挥洒千万字的诗与信。
“想……。”
太多的东西从心底茂盛地生长出来,是为了什么呢?
他分明看到洋洋洒洒的书信,却不记得是寄给谁。
那些被诉诸笔端的东西让世界看到了他,就好像他自己走进了那片璀璨的光斑里,然而在那里他却突然失去了方向感。
他记得他后来去过许多地方,爱过许多人,无一例外地最后分开。也曾经沉迷于他人的爱情故事,用笔尖与键盘勾织过许许多多弦外的可能性,最后又归于平静。他独居的房子里时常回响着两个人对话的声音,即使是病中与潦倒中,只要还能站得起来,他一定是要抱着他的毛毛章鱼跳舞的。
“没有爱情的我是什么都写不出来的。”
“可是我已经太久没有爱上任何人了。”
手环上的线条原本静静起伏着,然后化作两道互相追逐的水波,接着是一串让LP系统发出尖锐医疗报警音的惊涛骇浪。
沙发上躺着的囚犯突然开始痉挛、像是在窒息边缘一般大口呼吸,双眼睁开了瞳孔却聚焦在不知哪里。幻觉里像是有伤口开在了颈部两侧,大量原本属于自己一部分的东西正被一寸一寸地剥去,喉咙以下的组织仿佛充血一般堵住了,指甲勾入皮肤,掌心摸到的心口却是冰凉的。
随着光升起的歌破碎,他的灵魂不得不再次上浮,意识却再次下沉。在听到医疗部的脚步声时,他从喉咙里挤出一丝气音。
“得……回到海里去……”
作者:诸子百
免责声明:笑语
(世界观为架空现实背景下世界观,大部分地方与现实三次元世界不符,文中地点皆为虚拟。)
夜晚十点,本该是夜生活时间!可对于办公区来说完全没有放松可言,办公区高楼常亮,楼下自提外卖柜同样挤的满满当当。
外卖小哥可就捡到了,晚上又不堵车,路上行人又少,这一片交警又不常查,还给加钱,简直是爽歪歪。
“个屁!”
几个骑手蹲坐在办公区附近小区的附近楼梯的附近门口附近。门口外有个小斜坡,斜坡铺着楼梯,小门平日上锁,门外就成了他们日常休息的集合点,说话的是靠门的红色制服小哥,他手里夹着烟,拇指熏得通黄,他熟练的掸掉烟灰,用烟指不远处的办公楼
“别特妈说胡话,那片不归咱送,再说了,就你这撸不起的手速,你能抢过?”
“许哥你看,别人吃肉咱也眼馋不是?” 其余人跟着接话把,这时候的单子真的很难不让人心动。
“你馋你就去穿蓝衣裳,跟你爸叫什么劲?”他瞥了一眼新来这几年的小毛孩。许哥将烟叼在嘴里点开屏幕上的红衣服工作软件,瞬间闪起的一打黄色订单被蓝色迅速扑灭,此时此刻正值高峰——外送员的高峰。
”外卖大厅来新单啦——“
深夜的路灯下纷纷冒出六朵橙光,这场战役他们打了无数次,输了无数次,无数日日夜夜的22点夜宵抢单中全军覆没,唯独这个人!
1朵黄光熄灭,在蓝色的洪流中挤出一张红色的闪光。他将烟头掐掉扔进角落垃圾桶,熄灭的蓝光宣布着这场战役唯一的胜利。
“许哥你又!” 许哥站起的那刻全体起立!
“抢到了,兄弟们。你爹这就出车。”一句轻描淡写重新点燃在场所有小哥熊熊燃烧的热血之心。
“怎能让他们饿么么的人独占夜单,兄弟们冲啊!”
许哥开动电摩托,在劈里啪啦敲击屏幕声后深藏功与名朝目的地驾驶。
锃亮的摩托外壳在黑夜中依旧闪着高级的幽光,摩托是昨儿许哥新提的,动力也很强进,是今早蓄满电池改装的,高级的漆色是他新选的,简直是好看极了,对他而言真的是帅呆了,他超爱。
不知是撞了狗屎运还是这小子真有点东西在身上,许哥总能精确无误的抢到全城送的订单,丰厚的打赏让在座的兄弟们都眼红不已可又无可奈何。这一次的同样是全城送的单子,地点是附近的富人区内,有意思的是这是一个熟悉的地址。仅凭这一个简短的地址,微信群屏幕外都炸开了锅
“群里兄弟说,这个小区有个女的今天内点了四次,四次啊!韩式炸鸡!”
“我送的第四份,这女孩也太能吃了,跟第三单就差1个小时!”
“我送的应该是第二单,要我说啊这姑娘就是失恋了。我遇到不少大学生都是这样的,在网上这叫什么,对”
“化悲愤为食欲!被男友甩的哭的死去活来的简直是一抓一大把。”
“听说他们小区还有偷外卖的,许哥你得去见识见识。”
“我记得这还是个美女咧,改天咱也去瞧瞧?”
许哥关上了手机,每到这时这些叽叽喳喳的俗世之物总会影响到他开车的速度,他的小摩托速度很快,不一会就看见了坐落在群山之下的富人山庄,这片山庄说白了就是别野区,里面的住户非富即贵,打赏给的也是天花乱坠,多少小哥抢破了脑袋想进来送送,见识一下所谓的“富人的世界”。
许哥来这里很多次,从休息点到这边早已轻车熟路,哪怕这片的偏门小道也是了熟于心。
可这次偏不。好不容易换了新车,不得大摇大摆从正门进去!
许哥大喜,“唰——”的猛拧油门,穿过正门帅气的留下那抹红色的身姿,守卫大爷也懒得跟外卖小哥计较,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人放了进去。富人区就是富人区,前脚刚进后脚便看见了新凿的硕大人工湖,往小区外延伸就是距离最近的儿童公园。大晚晌的风吹的隆隆响,远处飘着山林的泥土味儿。
许哥瞅了订单位置:103号 耿女士。
这里每一户距离不近,宽阔的小区道路让他畅通无阻,还差几步他就来到103号门前,门前有个外卖盒上面清晰印着:外卖放这里,请按铃的可爱标志。
小姑娘就是会玩,能搞出这种好玩的东西,许哥饶有兴趣,他照着标志做,将外卖——今日的第五份炸鸡挂在门口把手上,朝院内二层小楼大喊一声“耿小姐!你的!外卖!我放!门口!了!”
喊了两声没有回应。深夜硕大的房子里只有二楼孤零零的一盏黄灯剩着,夜风再次袭来吹动炸鸡包装有了声响。
“您距离目的地点剩120米,用时10分钟。”
许哥这一单送的迅速,提前到达倒也不着急回休息点,也不着急点送达,他摘下头盔带着车坐在不远处倒也想看看传说中一天点五顿炸鸡的小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
等了五分钟,103号的灯忽闪忽闪,没人出现。
等了二十分钟,103号的灯没有变样,还是没人出现!
“许哥你就别等了,万一人家小姑娘觉得你不像好人,别再把你整局子里!”群里传出欢快的笑声,还有小哥们不厚道的特地发语音桀桀桀的大笑着。
嘿~这群小兔崽子!许哥吸吸鼻子,“这死天儿..”
外面开始发冷,搁正常人早走了,小道两旁观赏梧桐噼啪作响,不少树叶散落,洒向103尽头的拐角却有神奇的消失不见。尽头乌漆嘛黑,有人似乎同他那样在等待什么。
许哥看不清对方的容貌,衣服制式倒是无比的熟悉。
“许哥,你小心点,晚晌路过这个小区能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许哥手机嗡嗡振着,他独自走进宅另一个侧的拐角,那片黑到可怕,常人如何探寻也发觉不到任何的东西,可总能感受到一双眼睛在紧紧的盯着自己,强大的神秘气息使人望而生畏。
那坨混沌左顾右盼显了真身,那是一身蓝色的外卖制服,对方原来也是一个外卖员。逐渐走进后许哥发觉这人制服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破,并且附着着不少食物的残渣,歪七扭八的走姿无不让人挪移视线。蹚鞋声在如此时间更是格外明显。
小区内夜灯不算昏暗,这人迈进有光区,奇怪的是他脸上面容依旧模糊不清,头发凌乱不堪,脚下留有油渍,看见炸鸡包装饿的走不动道,加快脚步扑向外卖袋,暴力撕扯纸盒露出炸鸡,徒手抓起油腻酥皮往嘴里塞,不到一分钟狼吞虎咽的连个渣都不剩。
“原来是它。” 许哥嘟哝,此时此刻这个“人”目前对周边居民没造成多大的影响,暂时放任却也不是什么办法...
“我去你几把谁啊?偷你妈的外卖?”
宅子内恍然冒出女孩暴躁的大吼,“踩屎感”拖鞋发出奇特的声响,能明显听出她哒哒哒迅速跑出门外,手抄一把扫帚气势汹汹袭来,半根扫帚直接夯“人”头上,反复击打几次都被“人”身上的保护罩彻底弹开。
“偷你妈的外卖!”
“偷你妈的外卖!!”
这女孩着实生猛,她似乎不服,浑身的力气全都抵在最后一击之上重重砸向那“人”,在保护罩的弹射下木质的扫帚柄齐刷刷裂成两瓣,刚要靠近的许哥见如此状况欲要赶来。
那"人"像是未卜先知,一扭头感受到独特的一样,看见正在赶来的红色衣服似是老鼠见到猫!急忙朝许哥的反方向开始逃窜!这“人”的速度异于常人,跑姿扭曲着往小区正门跑去。
“我草” 这是令许哥今夜震惊的第二次感叹,他下意识想要追赶,差点使他忘记自己还有辆摩托的存在。
他回过头急忙上了摩托,女孩愣在原地,刚刚的景象在脑子里似乎有些过载,她盯着“人”跑的方向气的攥紧拳头,心一横跟着回头不假思索:
“我也要去追。”许哥身后幽幽冒出她的声音,距离太近惊得他脖子一缩。
“不把这个死偷外卖的抓拿归案,我这觉是睡不好了,他还得赔我一根扫帚呢。”
许哥听罢有些赞同,一番的雄心状语感染到了这位红衣的外卖小哥
“佩服你女侠,上车。”两人莫名其妙上了摩托朝正门驶去。
“您的外卖订单即将超时,距离目的地200米..300米”
怪人跑的极快,越靠近小区门路灯越亮堂,怪人所跑之处平添丝丝朦胧,再仔细盯着这人的脸看越是看不出什么。许哥心想完蛋,这“人”似乎好几天都不是人,再不尽快抓住吃亏的是这片区域的所有居民甚至是所有外卖,想想就可怕。
小区正门有两道标准的车行道闸,道闸栏杆像是蹲坐的拦路虎横向拦截,门卫大爷早已昏昏欲睡栏杆是死死不上升,怪人却隐去身形化为一团黑雾径直穿过栏杆接着溜之大吉。
这套丝滑的逃窜招数让女孩看的更为疑惑,凡事没有回头路说冲就冲,女孩的脑回路似乎不是常人能懂的,她心想就算就算是梦里的鬼也要抡两拳泄愤再说。
“抓稳了。”面前的人终于出了声响,许哥拧紧油门,经过改装的电摩动力强劲,不调三档都能跟街上的油摩比一比,他们很快就跟怪人拉近了距离。她清晰感受到了强悍的后坐力,她抓紧车后的后备箱,她不知的是——电流贯穿整台车使其腾空而起,攀上栏杆越下障碍物,不带一点拖泥带水的降在正门附近的马路上驰骋而走。
山庄下的路也是宽敞,连接着附近森林公园的大路上除却两排路灯外再无其他车辆。
“你是给我送外卖的那个小哥是吗?”
“你名字还挺有意思的,四个字儿的!”
“哎,这算不算是见义勇为?”
大风呼啸,吞没了她大部分的询问与自我介绍,让健谈的耿绣清一时哑言。
“奶贝的耿企那帮有钱人,出门就能到夜市,咱普通老百姓拼死拼活能挣几个钱?”
许哥屏幕锁屏冒出微信消息,点亮的屏幕轻而易举能让身后的女孩瞧的一清二楚,风声依旧很大,她似反驳
“对了,我也姓耿,是忠心耿耿的那个耿,跟那个耿企集团没半毛钱关系!”
“公园那边有夜市?”很明显,许哥并没有听到以上的所有话语,他开车速度快的哧人
“有!叫什么——”随着逼近,许哥腾上斜坡,点点星光汇成的星串赫然跳进视线,两道亮光不断延伸到灯红酒绿的集市内。
“是后备箱夜市!” 耿绣清扯着嗓子试图让他听到。
灯的尽头下是一辆白色面包车后备箱小摊,车顶系着手打柠檬茶的招牌,摊外围满了人。那怪人再次出现,阵阵香气引诱他不断挤进小摊内,游客堵得水泄不通没人注意到这样一个突兀的人物正向柠檬茶靠近。黑影又是像感应到什么似的,回头对上许哥直勾勾的眼神,扒开拥挤的人浪又一次的消失在摊位前。
许哥没有打招呼,耿绣清却能清晰明了的感染到剧烈的能量窜过她的手臂,使她汗毛倒立头顶忍不住直发毛,或许是她看花眼,车轮两侧冒出屡屡电光。
她吓了一跳,敢情就算是做梦也不能有这么离谱的场景吧!
“你这车是漏电——!”
“吗——”
她没说完,车子的速度堪比过擅长由上而下迅猛的冲击力,她实在是没辙,闭着眼抱紧许哥的腰肢,殊不知如此轻轻一抱使得许哥虎躯一震。按许哥预想的路线出现亿点点的偏差,龙头歪斜,只是这小小的差池导致整个摩托向柠檬茶摊拱去。
耿绣清艰难睁眼,迎面看见的不是点点星辰而是离摊子紧紧只差一步之遥。
“为什么阻止我吃他们的东西!”
低沉的嘶吼在耿绣清的左侧传来,不似人声的声响冒出吓得她又搂紧许哥的腰。许哥落地强行扭过车头穿出夜市步行街,蹭着白车车摊散架的桌面莽撞轰进草地,“一不小心”将白车广告牌顺便拍碎空中。
“这是人吗!我耳朵脏了!”耿绣清腾出手捂着耳朵,怪人扯开身形化成黑雾开始扩大,浓烟滚滚淹没了整座夜市,强烈的气味逼迫全部的游客倒地不起,灰色烟雾彻底挡住许哥的视线,没来得及开远光灯只听前方不少摊位的小吃汇聚在雾中心处,硬生生的全都吸了进去。
耿绣清来不及作反应,难闻的气味灌入鼻腔后意识逐渐不清软趴趴的倾倒在许哥的背上,突来的重量将许哥在一片迷雾中拉扯回来,猛地一震!侧面黑雾浓稠处倒甩出白色的面包车砸来。
许哥躲闪不及,在弧线的最高点抱着耿绣清从车上跳出,锃亮的小摩托刹那间被面包车砸的连渣渣都不剩,部分零件迸出化为大块流星丢在马路四处,其中裂开的电瓶也被接着路过的货车无情碾扁,真的啥也没有了。
此时的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抱着妹子放在平坦处,他穿的不薄此时却感受到了无名的燥火,夜晚天凉也抵挡不住他持续燃烧的内心,许哥把外套披在耿绣清的身上,口袋中屏幕亮起在寂静无人的草地中响亮的报着:
“您的订单已超时。”
“操,你死了哥们。” 怒火吞噬了他仅剩的理智,一步一步朝黑雾处走去。
耿绣清努力想保持清醒,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看见这个男人身上冒出了将才电流的火花,以及一把带着闪电的刀,以及天边隆隆作响的闷雷。
中间发生了什么耿绣清浑然不知,或许这只是一个梦,那这个梦可真奇怪,又是飙车又是怪物的赶明天一定要当个乐子说说。
既然是个梦,那什么时候醒...?
无止境的黑暗中她看见了漆黑建筑中冉冉升起的高塔,无止境的缠绕电线下涌动着非人似人的奇异东西,抬头看见无数星星汇聚的星浪成为一道白光,无止境的白光中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叫什么名字?”
“陈星浪。”
“你确定?”
“...许星浪”
“再给你一次机会。”
耿绣清从椅子上坐起:“放屁,他叫许陈星浪!”
-end-(没有)
耿绣清彻底清醒观望四周发觉来到了派出所,她抬眼看见无数星星汇聚的星浪中有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大大的六个字——《派出所反省室》
“啊?”
耿绣清试图摸清头脑结果摸着身上的外套,红色的外卖制服,回过头看见了梦里的紫发男人,那人正与警官激烈极限对峙。
“啊?”
“你们小情侣呀,不要脑子一热就飙车!”旁边的警官也开始发话 “很容易造成交通隐患知不知道?”
“啊?”
耿绣清彻底摸不清了头脑,派出所正常的气味让她彻底回过了神,她看了手机时间,这压根不是梦..吗!她带着满心的疑惑小声碰着许陈星浪
“你不是跟那个黑布隆冬的怪东西飙车么,怎么到这来了?”
这回轮到许陈星浪摸不清了脑袋
“你怎么,还记着?”
“啊?”
-end-
(休息处)
“都多久了,许哥怎么还不回来?”
休息点的几人不禁打起了哈欠。
“别等了,应该又进去了。”
千言万语的感叹汇成了一句言简意赅的:“我去!”
https://docs.qq.com/sheet/DYXp3enNHYndtaXZG?tab=BB08J2
作者:维基
评论:随意
*为作品《虚缪都庭》原创角色相关的后日谈
深夜的时候,维多利亚总会忍不住悄悄将手指探进自己的口腔。
几乎无人发现,她的一号犬齿是一颗精巧的种植牙。即便是过了数年,医生捣碎牙髓的酸痛感仍然回荡在她的面颊深处。
仪器精密地杀死神经,冰冷的水淌过舌苔。
只是在难以入睡的夜晚,这酸胀的微妙的痛苦才会以记忆的形态回到她身边。
“维多利亚?”高大的男性时不时转过头瞟一眼她揉按自己眼袋的动作。
“又没睡好吗?”
“算是吧。”
她很难解释自己对人的憎恶从何而来。
不管是什么人,哪怕是维克多这样纯粹的性格,都曾偶尔感受过她语言里渗出的寒意。大多数人被这响动的寒冬刺过之后,就不会再选择和这年轻的巫婆继续交流下去。
刚刚加入莱布拉的时候,人事担忧过维克多这样的非人能否适应莱布拉这样高度社会化运作的秘密结社。
事实恰恰相反,维克多和性格各异的成员们迅速熟络起来,甚至还能帮忙调解维多利亚和她同事的矛盾。
矛盾。
具体包括但不限于,在和维多利亚产生口角后用两个小时时间解释维多利亚并非出于恶意出口伤人,以及花更多的时间帮受害者打下手去安抚受害者激动的情绪;或者是掏出自己本就微薄的工资来购置酒水和食品带着面瘫的小巫婆上门去赔礼道歉。
好在维克多的人缘确实很不错,绝大多数成员也不好意思继续大吼大叫下去。新纽约的天气不错,几根热狗下肚,这堆事就算过去了。
“像个金毛的小刺猬。”不愿透露姓名的眼罩女性如此评价道。年轻人用冷漠和礼貌掩盖自己的不安是一件很时髦的事,可惜在三十多岁的老人们看来,多少有些幼稚了。
但是维克多知道。他在虚缪空洞之中纵览一切维多利亚经历过的感情,也知道——那颗断掉的牙齿。
野蛮的小孩不相信年幼的维多利亚说恒牙断掉便不会再长,于是按住她,几个人一起伸手拔掉了她刚长出的恒牙——他们甚至不知道恒牙和乳牙的区别。
沾满泥土的腥臭的手指的味道,血液特有的铁锈味;她想挣扎,四肢却纹丝不动的无力感。
她被按在草地上,看着夜空。
群星在嗤笑着。
在那之后,她的牙齿有了一个看起来很愚蠢的豁口。
在那之后,她便主动不去笑,虽然也没什么能值得笑的事情发生。
她看他人的目光,和数年前她审视那些愚蠢——野蛮的孩子们的目光一样。所以她不会张嘴,所以她用衣服遮蔽起每一寸皮肤,不留下任何缝隙。仿佛只要触摸,就会感到过敏。
她也很少张开自己的嘴。
只要将口腔封闭起来,一切感情和酸胀感都会跟着咽进去、连同会招惹麻烦的语言一起。
“维多利亚,你有……补过牙吗?”
“有的。”
“我能看看吗?”
维克多紧张地提起了这个话题,他像座随时会倾倒的铁塔一样傍在维多利亚身旁,尾巴也不像平时一般柔顺,反而如枯枝扎成的扫把一样为电梯的镜面留下数道划痕。
维多利亚沉默了一会。
直到回到住宅,二人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但是维克多无言地收拾好衣物后,维多利亚突然说:“可以。”
“诶,真?”
“因为你不需要补牙,或许唯一能看到人类修补牙齿的机会只有这一次。”
维多利亚似乎是深思熟虑过后才作出了这个决定。“你看,我也不是做不到换位思考的。”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且诡异。
维克多摘下手套,露出布满棕色绒毛的大手。即便被毛,人们仍然能从这双手分明的骨节和指垫厚度上察觉出这对结构应有的力度。
他认真地清洗了两遍手,随后来到靠在沙发上的维多利亚前,两个人狭促地像是一对初次接吻的恋人。
维多利亚闭上眼,别过头去。但是她又想到自己已经说出的话不应该收回来,于是在面子和本能面前选择了面子。
她的嘴唇打着战,艰难地花了一个世纪慢慢才张开。
“不会掰断你的牙齿。”
维克多在心里默念道,随后用食指轻轻贴上了那颗犬齿——就像他见到的所有牙齿一样,不管是嘴里的,还是被他的拳头打出来的。
仅仅持续了一瞬间,维多利亚就扭过头去闭上了嘴。
“行了……吧?我在干嘛啊…………”
“哦。我觉得就和平常的牙差不多。”
“……有吗?我其实很害怕被人看出来。”
“完全看不出来啊。”
“——”
“刚才发生的事太蠢、也太诡异了。”用冷峻的目光补充了一句“敢说出去的话你知道吧?”之后,维多利亚钻进了她那决不允许任何人踏足的私人空间。
过了十分钟后,维多利亚破天荒地弹出了个脑袋:“你要进来陪我看恐怖片吗?”
“仲夏夜那部?”
“嗯。”
维克多用粗粝的大手梳了梳自己的粗毛,没有不识趣地发表“哇,我第一次被允许进你的卧室诶。”之类的感想。而是蹑手蹑脚地钻进去了那间一直很神秘的房间。
他知道,维多利亚也想寻求着改变。
从张开自己的嘴开始。
囚犯姓名:阿浅
罪名:身为温馨治愈向ADV游戏策划,每次版本更新却都附上“创作札记”一篇,吐槽漫天苦痛满地可谓布满了打工人阴暗扭曲爬行的惨烈,让诸多前来寻求治愈的玩家几近自闭……被举报恶意传播负能量后,本人几乎可以说是欢喜万分地迎接了前来逮捕她的警员,并认真拒绝了自此改过自新以换取减刑甚至居家服刑的建议——经法院判定,罪名成立。
判罚:三年+每月至少创作一篇zhiyu类作品。
入狱年数:3年
交稿类别:zhiyu小说
人物简介:不戴眼镜=失明,超自律养生——只为生发。
正文
泊泊,泊泊,泊泊。
海浪声就像是直接拍击在耳膜上,或者说,直接回响在大脑里。
船舱里小小的床上,娇小的女子睁开了眼睛。瞳色是有点浅淡的琥珀色,眼神则是朦胧不聚焦的空洞。
她摸索着在枕畔找到了镜片厚重的黑框眼镜戴上——神色迷蒙的双眼终于顺利聚焦,但隔着大且厚重的镜片,已经很难看清她的表情了。
起床梳理了一下清汤挂面的头发,女子在发现鬓角若有似无的几根新生发丝后,很明显地呆滞了几秒。
她抬起手颤抖着抚过鬓角,嘴角抿起又放松,反复好几次,才终于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
她抬脚走出船舱,脚步轻快。
仿佛迎接自己的并非牢狱之苦,而是一段期盼已久的假期。
自称为F船長的摆渡人笑着向她打了个招呼:“这么早就醒了?海潮声对于你们这些城里人来说,吵闹了点吧?”
女子摇摇头。
她想说比起在游戏公司通宵上版本,比起日常996周日还加班,比起和美术一起手撕程序,或者和程序一起手撕美术,乃至于被程序美术一起手撕——被逮捕后再不需要考虑版本迭代、后续剧情、用户留存、新作开发的每一夜,对她来说都是难得的好眠。
——但这些悲惨的过往,太不适合这个美丽的海上清晨,于是她只是笑笑:“我很久以前,就想看看海了。”
她出生在内陆郊县,去实地看看真正的碧海蓝天,是她持久却不紧急的梦想之一。
其实毕业工作后,入职第一个半年她就攒够了“去海边基金”。
然后——就再也没能拥有3天以上的假期。
想看看海的美好愿望,就像她曾经饱满润泽的亚麻色长卷发一样,随着社畜暗无天日的日日夜夜,一天天离她远去……
但现在,她曾经希求的海上之旅已经实现了。
她也已经告别了被资本家无情压榨的卑微打工人生活。
健康的作息、正常的饮食、平和的心境,规律的每一天。
女子回忆着镜中那象征着希望的,零落的小碎发,暗暗握拳——
她相信!
她能在这个近乎与世隔绝的地方重新找回生活的激情、美好的梦想、码字的快乐——而那离她而去的浓密长卷发,也一定——会重新长出来!!!
至于逃狱……
——如果始终看不到头发蓬勃生长的迹象……再、说、吧……
Vol.201「野蛮人」《野蛮之路》
作者:夏获无
评论要求: 随意
汗水湿透了毛发,艾法希尔左手抹了一把脸,她的喘息如牛,吼声嘶哑;她瞧了一眼右手的斧头,有人与这把精钢制的铁块狠狠磕了一下,斧面碎了一大块,剩余的部分也布满裂痕。
我来晚了。她想。
艾法希尔扔掉手中的斧头,从地上的伤员手中接过另一把。地上趟满了尸体,有敌人的,更多的是部族战士们的。
我来晚了。艾法希尔痛苦地想到,自从接到大祭司梦中的警示,她就告别了自己的冒险者小队,拒绝了伙伴提出的帮助,尽可能快地赶回山中。可还是晚了一步。战斗早已爆发,她毫不犹豫地参与进来,战斗到最后时刻,只剩下她还留存一战之力。
艾法希尔用她战士的眼睛盯着面前的敌人:一头狼人,变化为人形也掩饰不住那种血肉的臭味;一个人身蛇尾带有羽翅的家伙,从未见过;一位矮人穿戴着全身盔甲,拄着锤子站在一侧,看起来倒有几分眼熟;闪烁着金属光泽毛皮的掘土兽人;持握着强弓的高大半人马;领头的则是个蜥蜴脑袋,他的鳞片在阳关下反射着银白色的光;她从没见过这样的组合,更不用说缠绕在这些敌人身上的那种古怪的气质。
魑魅魍魉,艾法希尔想到了这个她从丹国人那里学到的词,眼前的景象,只会让那些喜欢编造故事的吟游诗人为自己贫乏的想象力感到羞愧。
当然,防风山脉间数百山峰,多得是各式各样的异族异怪,尽是被人类驱赶进来的逃亡者的后代。我们也不过是其中的一族,艾法希尔不由苦涩地想到。
随即她便把一切杂念抛至脑后,她握紧手中的战斧,压伏身子准备又一次冲锋。
“停手吧,牛头人,战斗已经结束了。”对头的蜥蜴人抬手试图制止,他的声音带着嘶嘶地声响
“难道不是你带来军队,带来战争吗?” 艾法希尔用愤怒瞪视着面前的敌人,蜥蜴人用他橙黄的竖瞳回以注视,他的眼眸中同样蕴含着别样的火焰。
“这并非我的本意。这一切本可以避免的;你们的大酋长拒绝与我对话,你的族人任凭怒火吞噬理智,出手袭击了我们。我们被迫自卫,依然保留了相当的克制。你在山下见识过我的队伍,我带来了三千人的队伍,若我有意杀戮,你们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活下来。”蜥蜴人垂下眼睑,“我从菱鲆山出发,一路上见多了不听劝阻的顽固部族,打了够多不知所谓的战斗了。我并不为了征服,又或者掠夺而来,只要你们没有意愿,我决不愿意先动刀兵。我和你一样讨厌暴力与伤害,艾法希尔。”
“你知道我?”
“当然,我在十座山岭之外远的地方就听说有人依照自己的意愿逃出荒岭,跑到人类的世界去。我一直很想与你谈谈。”
“找我?为什么?”
“因为我也在人类的国度生活了一段时间,虽然,并非出于我自己的意愿。”蜥蜴人解开自己的布甲,漏出脖颈下方的伤痕,那是一块奴隶印记,伤痕旁的鳞片都已掉落,只剩暗红的皮质,“我和我最初的同伴们,都曾经是人类的奴隶,直到我们从中逃脱;我一直想找你谈谈,是因为我知道,你一定和生在山里死在山里的山中异族们不一样。你知道那里是什么样的世界。”
蜥蜴人的目光转向山的尽头,远方,越过层层山岭,那里是人类的世界。
当然,艾法希尔在山外当了十年冒险者,她当然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那是一个美丽富饶的世界,比部族生活的穷山恶水好上百倍。
“百年前,人类将我们赶进深山,一个世纪后,人们在他们自己的国度称我们为蛮族,将我们视同野兽、牲畜。”蜥蜴人将自己的目光从远方收回,重新看向艾法希尔,“让我们来好好谈一谈吧,艾法希尔。”
“我更愿意一斧头劈烂你的头。”
“然后呢?这对我们的现状又有什么帮助呢?我们在这片凶险又贫瘠的山岭中,永远为了生存奔波。而人类则在广阔的平原上重复着醉生梦死。我承认人类中也有些不错的人,可其中更多的是虫豸不如的杂碎。和他们相比,难道我们不配拥有一份土地吗?”
“这就是你的目的?”
蜥蜴人点点头:“一片足以供各族生存的土地,而不是困顿在这荒蛮的群山之中;我要把大家带出去,如果一定要有一场战争,为什么不选择去和人类争夺生存的土地呢?你见识过人类的国度,你知道那里有多么富饶。”
“我是见识过人类的国度,也因此直到人类有多强大,你的战争不过是自取灭亡。”
“文明与野蛮的战争,文明向来不是占优势的一方;何况人类绝非铁板一块,发生在他们国家之间的争斗更胜过豺狼之间的争食。何况我们需要的不多,足够所有种族生存就好;只要我们合力一处,为我们的部族取得生存的权力,并非遥不可及的梦想。”
艾法希尔磨搓着手中斧头的长柄,当心中的怒火渐渐冷却,她意识到留给自己的选择就是没有选择:大祭司生死未卜,山下还有一整只军队,一旦他们冲上山来,幸存族人的性命……艾法希尔垂下肩膀,任凭斧头没入脚边泥地。
十年的冒险者生涯,艾法希尔却从没有踏进过一次人类的城市,因为要是让人类看到顶着牛头的人型生物在大街上走过,不知道会有多大的麻烦。
其实艾法希尔并不在意这些,她的冒险者伙伴接纳了她,这就足够了;十年来,她为非部族的人战斗,感受到了一样的满足与快乐。
但有些事情终究是不一样的,当伙伴们进城交接冒险者任务留她独自一人留守营地的时候;从深言城到特博瀚,从闫迪斯到傲棘涅,当她用自己的脚步丈量人类的土地,感叹这些土地的富饶与广大的时候;当大祭司在梦中向她展示一只军队从群山的阴影中走向部族的山头的时候,艾法希尔明白有些事情是不一样的,她的心中挂念着自己的部族。
从山中逃离之后的十年,她做了十年的美梦;如今梦已经醒了,她必须为她的部族而战。
“我……答应……”艾法希尔紧紧地咬住自己的牙,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欢迎您,朋友。我待你们会如同对待我自己的部族一般,通力合作;未来给予所有人的回报也将是一致的——一片肥沃富饶的土地。”蜥蜴人走上前来,递出了自己的手
有那么一瞬间,艾法希尔的脑海里闪现出过去冒险时友人们的面容,让她的心微微刺痛。
抱歉,朋友们。
牛头人伸出自己三个指头的手,握住了对面伸过来布满鳞片的爪子。
END
写于2023.8.24
(pong友,你听说过博○之门吗?快去玩吧,角色扮演游戏的一切精要就在其中。如果要问本文野蛮人要素在哪,那么艾法希尔的职业是野蛮人,嗯)
是真的不爱(跟别人)说话,导致身边所有人都默认他是个哑巴
说话时会带有一些爱尔兰口音
还有感到害羞/慌张/手足无措的话,如果带着兜帽他会把兜帽往下扯扯,如果没带则会手上特别多小动作(搓手什么的(?)
左脸的嘴角斜下方有伤疤,脖子左侧也有两条伤痕,佩戴着凯尔特结
额外研究有:机关/陷阱制作、文学创作、草药学、天文学、历法学、少部分占卜/祭祀礼仪
记忆力很好,但不是天生的,是被训练出来的
结束了在77号码头临时市场的购物之旅,艾沫莉特抱着一堆购买的战利品坐在堤岸边的公用长椅上,等待黑兔昙和麦娅与自己汇合。太阳逐渐浸入大海,将白日湛蓝的水面染成金光熠熠的绸缎。
“看来大家都买了不少东西嘛。”黑兔昙标志性的兔耳率先出现,紧随其后就是从码头上气喘吁吁抱着一大堆玩偶的麦娅。
“晚饭都吃了吧?”
“吃了吃了,都有点吃撑了。”
海岸线上的橙黄色路灯在“嗞”的一下微弱电流声后,集体发出了温暖的灯光,宣告着夜晚的开始。
艾沫莉特费劲地双手圈住波克基斯和老翁龙的玩偶起身:“走吧,该回酒店休息了。”
若不是携带能力有限,三位购买的物品将远远不止这些。
太阳才刚刚下山,街景正在逐渐昏暗,月亮已经升起,这就是传统阿西亚文学中提到的逢魔之时吧。
“今天是满月哎。”麦娅如此感叹了一句。
在昙准备开玩笑地说出那句“月色很美”之前,一声巨大的轰鸣划破夜空。
她嘴里那句话生生变成了担忧:“哪里爆炸了吗?”
“听起来是山脉那里——”
麦娅转头看向之前曾经去过的矿洞方向,担心会不会是火山,但紧接而来的奇怪嚎叫声和昏暗天空下跃出的黑影解答了这个问题。
三个人的手机,不,周围所有人的手机同时发出了各式各样的急促电子音。
“什么什么,[紧急通讯]?”麦娅慌慌张张地上下快速摩擦着手机屏幕。
艾沫莉特也低头查看简讯,手机自动感应调亮的屏幕光线刺得她忍不住眨眼。
紧接着——
“……咦?”
她猛然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向天空。
她发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为什么在这个太阳已经谢幕的时间点,电子屏幕会自动调高亮度?
——天空是明亮的血红色。
本该昏暗的夜空被再次出现的太阳照耀得亮如白昼,不知何时出现的新月散发出不详的艳红。
……有什么事情开始了。
收到了科默分配的任务,三个人立刻就近到宝可梦中心快速检查携带宝可梦的状况,把携带的旅游用物品全部临时换成了对战恢复道具。
麦娅在移动过程中简单介绍了在帕底亚地区她了解到的钛晶能量:“我们这边虽然没有能钛晶化的道具,不过只要造成的伤害够高,也是可以突破钛晶能量屏障的。”
说完她又颇感遗憾地抱怨道:“我怎么就没带极巨腕带出来!”
要是可以极巨化和钛晶化对轰就好了,麦娅期待这个场面很久了。
“我不也没带。”艾沫莉特耸耸肩,谁也没想到去非帕底亚地区旅游能碰到钛晶化宝可梦。
“只有这个时候,才会意识到,自己是个,宝可梦训练师呢……”昙气喘吁吁地跟着两位朋友,难得需要体力,往常的她会选择依赖宝可梦,但眼下即将对战,她也不舍得耗费自家孩子们的体力,“好在,我和苍炎刃鬼,刚沟通完,应该没问题了。”
“那确实是瞌睡送枕头了。”艾沫莉特伸手拉过昙,帮助她节省体力。
昙的苍炎刃鬼是意外交换来的战斗特化型宝可梦,之前都不怎么听她指挥,看来他们在码头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好事,也算是眼下混乱局面中的一丝藉慰。
他们的目标是那座离港口不远的古旧城堡,不,严格来说,他们的目标是位于那座古堡瞭望塔上的光源——照亮这片天空的,再次升起的太阳。
抵达旧堡外围时他们撞上了刚从那里撤离出来的工作人员和爱管侍们,意外收获了不少情报。
“现在旧堡真的是亮如白昼。”
“我隐约看到了昆虫翅膀!”
“靠近的时候会有灼烧感,和阳光不太一样。”
“我们有人想试着靠近,被直接吹飞下来了。”
“感谢大家提供的情报。”麦娅认真地做着笔记,事实上从这个角度往瞭望塔上看,已经能看到那只宝可梦在光芒中翅膀的阴影,毫无疑问是有着三对翅膀的虫系宝可梦。
“虫系宝可梦吗……”昙看了眼已经站在身旁的苍炎刃鬼,“考虑到灼热的问题,看来要拜托你了。”
“确实,那我就继续拜托炎兔儿了。”麦娅拍拍挂在肩膀上炎兔儿的脑袋,突然想起艾沫莉特的配置,略显担心地问道,“繁缕不能出场吧,不论是虫还是火都不太行。”
“它这次是不太适合,不过有适合的。”艾沫莉特挥手扔出宝可梦球,七夕青鸟优雅地低鸣了一声,“你们觉得是什么?火神蛾?”
传说中,当火山爆发,地面因火山灰而一片漆黑时,火神蛾便会用火焰让翅膀发光,代替太阳照耀世界。
“多洛克山脉确实曾经是火山地区……这算是巧合吗?”
“谁知道,作为备选项吧。”
交流间三人通过古堡内部的通道已来到瞭望塔下。
此时才意识到,那过于耀眼的日光并非单纯地光亮,而是灼热的火焰。
“真就和太阳一样,本质是高温高热产生的辐射……”昙皱着眉头,三个人躲进瞭望塔脚下的阴影里,不管是心理作用还是确实有用,这里的温度似乎比外面要低一些,“有些奇怪。”
“哪里?”艾沫莉特小心地蹲低身子,尽力远离光源。
“火神蛾是会飞舞着撒布磷粉的宝可梦吧?所以才被称为太阳。”昙望向瞭望塔上的宝可梦,“它为什么一直没动?”
只能呆在瞭望塔顶的太阳,那不是更像灯塔?虽然这个温度让人完全不会误会成灯塔就是了。
“有道理,我直接上去看看。”艾沫莉特翻身坐上七夕青鸟,特意从包里拿了烧伤回复药握在手里。
只可惜根据情报会有吹风的技能,自己的飘飘球派不上用场,麦娅只能叮嘱一句:“保持距离,即时撤退。”
“放心好了,这云朵的翅膀可不是胶粘的。”
但他们确实要试图挑战太阳。
叮嘱着七夕青鸟不需要靠得太近,艾沫莉特从一个较远的距离,让七夕青鸟逐渐飞到和瞭望塔顶相同的高度再盘旋靠近。
那瞭望塔顶的太阳远远看去确实是一只虫系宝可梦,合着翅膀趴在那里休息。然而细看之下与火神蛾却有着微妙的不同,有着近乎一样的翅膀形状和五官,但是躯干部分却不太像虫系宝可梦,要说的话更像是古代的矮脚恐龙,是古代种吗?
这个距离图鉴还扫描不到目标,艾沫莉特悄声叮嘱七夕青鸟:“我们再靠近一点,你一旦觉得情况不对就走,好不好?”
七夕青鸟扇着翅膀盘旋而下,越靠近塔顶那份灼热就越明显,炙烤地艾沫莉特眯起眼睛。正常来说,火神蛾会有这么长时间的发热吗?这份如此长时间的爆发,也是那个所谓的钛晶能量造成的吗?
尖锐的虫鸣划破夜空。被发现了,这个念头闪过的一刹那,几乎是条件反射,艾沫莉特脱口而出:“「棉花防守」!”
七夕青鸟立刻扬起云朵般的翅膀,摆出防御架势。
裹着火焰迎面袭来的宝可梦撞上屏障又灵活地翻回塔顶,,七夕青鸟硬接这一下,被撞退回天空,颇为不满的示威鸣叫。
“辛苦了,别急,我们先回去吧。”艾沫莉特看着手机上的录像暂停。
多亏对方的这次撞击,先遣侦查的目的达到了。
回到塔下,艾沫莉特给伙伴们展示拍到的影像,见多识广的麦娅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什么宝可梦:“杂志上见过,帕底亚地区有好几种谬论宝可梦,这是其中之一,爬地翅,据说可能是火神蛾的古代种,但是目前没有化石证据。”
“这就是紧急通讯里说到的走私来源地吧?”昙转身贴近瞭望塔的墙壁,苍炎刃鬼开路,试探着带队顺着塔内的螺旋石制楼梯向上移动,“长得诡异,但终究还是宝可梦,我就安心多了。”
“以原型火神蛾来说,它速度比我体感来得快很多。”
“高速强化版的火神蛾吗?看起来很警觉,到底那群走私的人是怎么抓到它的……”
“谁知道呢……”
越是接近塔顶,空气中钛晶能量带来的压迫感就越严重,砖块抵挡了光线的照耀,却无法抵挡炎热,周遭安静下来,隐约能听到仿佛篝火中烧裂柴火的噼啪声,不知道是高温带来的错觉还是真实存在。
眼前的阶梯边缘老是有些扭曲,昙紧张地停下脚步:“火神蛾没有幻觉类的技能吧?”
“没有,但是高温导致的空气密度不一致会造成光线扭曲。”
“不愧是艾沫。”
“因为我眼里的墙壁都开始扭了。”
好家伙,再这样下去大家的精神都要吃不消了。苍炎刃鬼首当其冲地加快速度,很快他们来到了塔顶。
灼热,刺眼,高温,扭曲,诡异。
爬地翅意识到了他们的到来,不,它应该是早就知晓了他们的到来,在楼顶自傲地等待他们。红色的虫影鸣叫着,给自己裹上一层火焰。
在艾沫莉特反应过来之前,那团火已经来到眼前。
“噌!”硬物碰撞的声音。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未到来,苍炎刃鬼挡在他们面前,双手接下了爬地翅的攻击。那红色的太阳光肉眼可见的,被苍炎刃鬼蓝色的静谧火焰缓缓吸收。
昙长出一口气:“引火特性立大功了……自由发挥吧,我相信你。”
战斗特化型苍炎刃鬼,即便是它不曾信任自己的时候,昙也从来未质疑过它的能力。
美丽,冷静,凌冽——幽暗之火。
苍炎刃鬼紫色的瞳孔微移,双手剑刃一挥,爬地翅落回地面,鸣叫着直起身。
爬地翅再次迅速接近,虫足带着拳风袭来,很可惜这个对幽灵也是没用的,苍炎刃鬼甚至都没有躲闪,蓝色火焰缠绕着「悔念剑」直接砍了上去。
而爬地翅张开了口器,咬上了剑身。
昙意识到不对劲,赶紧出言提醒:“等下, 这才是目的!是「吸收」,快离开它!”
可惜有点晚了,爬地翅松开口落地,双方互换体力,恢复了部分体力的它再次爆发更加强烈的光芒,随之而来的还有火焰包裹的磷粉,宛如烟火覆盖了整个塔顶的空间。
“速度太快了,得想个办法。”麦娅飞快的思考着,“虫的「吸收」,火的「闪焰冲锋」,刚才那个快速接近的技能是什么,格斗系的「近身战」吗?”
“如果是「近身战」,它这个算盘打得可真响啊……”艾沫莉特咋舌。
「近身战」攻击无效或者不命中,就不会有副作用。只要它一直以苍炎刃鬼为攻击目标,就等于是白嫖了一个快速接近的位移招式,然后靠速度更快的「吸收」换血,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
炎兔儿拽了拽麦娅的裙摆。
“是呢,该我们出场了。”麦娅悄声同昙商量,“能不能想个办法,让爬地翅再用一次「近身战」?”
在昙说话前,苍炎刃鬼率先点头,举着燃烧的剑刃再次冲了上去。
近身,咬住铠甲,吸收的光芒再次出现。
但此时从苍炎刃鬼背后,高高跳起另一个小小的身影。
“「下盘踢」!”炎兔儿狠狠地击中了爬地翅的腹部,它被这突如起来的幼小袭击者攻击地一愣,紧随其后的是之前就听过的,与自己凄厉虫鸣不同,宛如歌声般的鸣叫。
七夕青鸟终于逮到了它速度下降的这个时机。
“「勇鸟猛攻」!”
它被打退,愈发愤怒地燃着火焰冲锋向前——而后,那两只宝可梦被蓝色的火焰护住。
爬地翅在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的对手不是只有那燃着截然不同火焰的鬼剑士。
青蓝色的云朵和幼小的自由者也会决定这场比试的胜负。
这个组合天生克制自己,它意识到了这一点。云朵可以飞上天空,自由者不会被困于地面,幽灵鬼魅无法触摸。孤高的太阳只有一个,它不需要同行者,也绝不会低头。愤怒,愤怒,炽热的愤怒激发出它更强烈的斗志。
又是一声虫鸣,它的头上出现了水晶制成的冠冕。
“那个就是钛晶化!它现在变成格斗系的宝可梦了!”麦娅及时出声提醒。
“问题不太大吧?”昙趁机给苍炎刃鬼喷伤药,刚才吃了两发「吸收」,现在体力损耗最严重的就是抗伤的苍炎刃鬼。
艾沫莉特注视着眼前的爬地翅:“我有个问题,它是不是不会飞?”
“……既然叫爬地翅,我觉得是不会的?”
“它刚才一直没飞起来过。”昙思索道,“但是跳跃能力很强,四肢强健的类型?”
“至少这只是不会的。”麦娅附和,“不然它也不会一直呆在塔顶吧,刚才就应该飞走了?”
“所以才是虚假的太阳啊……”艾沫莉特想起在塔下听到工作人员说过的传说。
驾驭不了太阳马车的平凡人类,最后只能落于地面。
昙薅直了自己的兔耳帽,精神十足地回道:“倒是要感谢它钛晶化了,这下就不用猜是火系还是格斗系了。”
确实。艾沫莉特挥手示意七夕青鸟飞上夜空,她感到有些惋惜,同时又感到一种宿命。
今天是满月。
“拜托两位帮忙掩护了,我需要点时间。”
“OK~”“没问题。”
「闪焰冲锋」无法突破苍炎刃鬼的封锁,稍有不慎就会被自由者的炎兔儿用灵活的「杂技」戏耍。但是没关系,它们的这些技能目前无法突破钛晶屏障,爬地翅鸣叫着直起身,这场战斗这样持续下去,会是自己的胜利。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那朵云去哪里了?
它停下攻击的招式,警惕地注视着躲在一旁的三位宝可梦训练家,发出警告的声音。
“你知道日食吗?”艾沫莉特指向天空,平静地说道,“从地面上看去,月亮也可以挡住太阳。”
它看着地面,察觉到了什么。在自己太阳的光辉和猩红的血月下,有清冷的月光被覆盖了。不如两者强大,却仍旧是明亮的光辉其实始终都在。
青蓝色的云朵在满月下歌唱,月亮的光辉汇聚在它身前。
虚伪的太阳既然降落于星球上,清冽的月光便足以将其击溃。
它恼怒,它不解,从塔顶向着月亮冲锋。
而蓝色的利刃又一次挡在了它面前。
“「月亮之力」!”
钛晶化的能量飞散,灼热的太阳终于沉寂下来。
它茫然地趴在地面,注视着天空。
“要不要,跟我们走?”宝可梦训练家们向它伸出了手。
“你还是想成为太阳的,对不对?”
不然为何会选择爬上这个最高的瞭望塔呢?然而它终究不是太阳,它永远不会是,天空永远嘲笑着它的构造。
“你看,不当太阳,当一个灯塔,在黑暗中指引光芒,不是比烈阳当空更值得珍惜吗?”
他们在说什么?爬地翅转动着自己的复眼。
那你们会吗?会珍惜虚假的太阳吗?……会珍惜虚假的我吗?
“无法升上天空并不是你的错。”
——它释然了。
爬地翅选择相信眼前的人类。
在这地面上行走的人类,在地面上行走的自己,跟着他们的话,不需要升上天空,终有一天它也能找到自己的价值吧。
纵是虚假的太阳,也将光芒万丈。
窗户玻璃传来一声轻响,一道水流缓慢地在地心引力的牵引下出现在玻璃上,紧接着第二道水流也出现了,直到无数水滴敲打玻璃留下纵横交错的道路,屋内电视的声音一开始尚能盖过这声音,但随着屏幕上画面的消失,阵雨的喧嚣成了房间里唯一的声音。
他们彼此之间无人愿意最先开口。
男人坐在沙发上,目光看似落在电视屏幕上,但电视早已熄灭,无人知道他的视线究竟穿透了什么又落到了哪里。他的身体后仰靠在沙发的靠背上,双腿交叠,十指交叉搭在腿上。脚步声在他身后的不远处移动,直到绕到他的身前。女人将遥控器放在他身前的茶几上,但没有作以停留,紫色的行李箱站在门口等待着她。
从门口的伞架中抽出自己的雨伞后尤拉率先打破了房间里的宁静,她已经换好鞋子,一手拿着雨伞,另一手扶住行李箱的拉杆。
“……那我走了。”她说。
坐在沙发里的男人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我真走了,至少和我说声再见啊?”
直到尤拉差点以为他中了石化咒,布雷恩·莫顿才缓慢地活动自己的肢体,他转过头,“……你要去哪?”
“这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你不是已经答应我可以分手了吗?”忽然好像想到什么,尤拉又转过身改口道,“好吧,如果从朋友的角度的话我确实不应该让朋友担心。我要先把东西送回我妈家,然后坐五个小时后的飞机去美国。你该不会追到美国来找我吧?”
“我以前也没这样过。”布雷恩的视线这次又离开了尤拉身上,“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走吧。”
“……真的?”她眨了眨眼睛,一边伸手去抓住门把手,一边视线却仍紧紧黏在布雷恩的身上,像是要从他一动不动的身体上寻找到任何他已经反悔的蛛丝马迹。
但她的前男友却只是催促着她的离开。
“快走吧。”
甚至没有以前她习以为常的故作恐吓,尤拉这次终于彻底按下门把手,门开了,行李箱最先被推出门口,她的身体迈出房门,声音却飘进屋内。
“再见啦,布雷恩。”
最后这声音也在连绵的雨声中烟消云散,只剩下一个被分别困在屋内的男人和他无法舍弃的无数回忆。
布雷恩以为对待尤拉的离去会像他对抗烟瘾一样,只要他不去想她,他就可以克制住冲出去寻找她的冲动。
尤拉离开的第一分钟,一种无名的疼痛开始在他身体深处酝酿,他的内脏好似绞在一起,即使他弯下腰闭上眼睛忍耐也无济于事。
尤拉离开的第二分钟,疼痛开始爆发,连带着他的神经一起,发出他几乎无法克制的信号,催促着他快点起身,他几乎就要屈服了,却还是攥紧拳头强迫自己的腿维持原来的动作。
尤拉离开的第三分钟,他的腿也背叛了他的克制,但他只是来到窗边,看到一朵黄色的雨伞向前移动,行李箱的轮子在地面的雨水中划出一道前行的痕迹又很快消失。
尤拉离开的第四分钟,幻觉开始占据他的大脑,即使他的身体仍站在这里,他的灵魂却仿佛已经跟随那把雨伞缓慢前行。
尤拉离开的第五分钟,房间里只剩下雨声,没有女人,也没有男人,没有来得及关上的门见证了他们的离开。
分手的原因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是老尤拉想的家暴,也不是别人想的第三者插足,更不是所有人以为的——他们的爱已经消失。
雨滴敲打着撑起来的雨伞,间或被风吹进雨伞里面,打湿尤拉身上的衣服。但她还是得继续走下去,她不想使用魔杖,在雨里走一走也很好。
被布雷恩照顾着也很好,只是那让她感到很沉重。偶尔她也想松口气,就像脱掉身上吸了水的湿衣服。或许多年以后她回想起布雷恩的爱,而那时如果她还没有和别人开始一段新的恋情,他们就会回到从前的关系。
布雷恩会喜欢别人吗?她有点想象不出来。她已经认识布雷恩很多年,从未见过他对哪个异性温柔以待,也没有见过哪个女的能忍受他的脾气。就连男的都没有。
他们俩在一起或许只是因为他们是唯一可以忍受彼此的人。
但是世界这么大,或许还会有第二个人能忍得了她,只要她肯去找。那时她会过上另一种生活。尤拉喜欢体验不同的生活,但布雷恩却是个守旧的人。但那也一定是因为他喜欢现在的生活,不希望做出改变。
现在她正在改变布雷恩的生活,以后布雷恩要过上没有尤拉的生活了。
他会怎么样?大概会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就像他克制自己的烟瘾,想要抽烟时他会走来走去,摆弄各种平时他根本不会碰的东西,去处理已经不再需要处理的工作,直到不再变得焦躁。
现在布雷恩大概就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吧?就像他以前养过的那些老鼠,后来他不再养老鼠了。
因为这些可怜的小东西最后都死在了笼子的角落,他们匆忙的生命结束得悄无声息。
“……尤拉。”
真是的,或许是因为她总在想着布雷恩,这会儿竟然出现了幻觉。雨声中布雷恩的呼喊若隐若现。
“尤拉!等等……”
可是,这要是不是幻觉呢?她迟疑着停下脚步,在连绵的雨幕中,在灰色的世界里,布雷恩站在她的身后,任由雨水从他的皮肤上滚落,灌进他的眼眶,打湿他的衣服。
“尤拉……”
“布雷恩……”她唯一能想到的原因只有他反悔了。
“求你了……”他确实反悔了,却带着尤拉从未听过的哀求,布雷恩·莫顿从未乞求过任何人,即使摆弄黑魔法的那些人将魔杖顶在他的脑袋上他大概也只是嗤笑着挑衅那些人,但现在他在求她,“别走……”他一边向前迈步一边伸出手。
她的外套被抓住了,抓住她外套的手湿漉漉的,手背上青筋凸起,“别离开我……我不能……”他仍在说,却不敢去看她,只是深深地低着头。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情况已经超出她的预想,她想象中他们的分开或许会不愉快,但至少他们中的任何一方不会如此心碎。
“布雷恩……”她应该怎么做?回心转意?还是狠心离去?黄色的雨伞上升盖住布雷恩,雨水不在继续滴在他的身上。
“我试着……不找你,但是我没办法……”他的声音低落而断断续续,全然没有平日里驳斥他人的气势,“那个房间就好像你还会回来,我却等不到你……”
“你可以换个房子……”
“你一定要离开我吗?”他问。
“我……”
“求你了,别走……”他抱紧她,却等不到答复,就像漫长的等待耗尽了他的力气,他的身体缓缓滑下,直到弯曲的膝盖碰到地面,他抓着她的手贴在冰冷的额头,“别走……”
她曾看到过布雷恩饲养的最后一只老鼠临死前的模样,一团濒死的肉徒劳地喘着气,身体剧烈地起伏,直到变得安静,变成了角落里的一具不再呼吸的尸体。
一具有着灰黑色毛发的尸体。
她立刻丢掉雨伞,同样跪下抱紧布雷恩因为淋雨而发冷的身体,“我不走了,没事的,”她说,她能感受到自己的体温正在传递给布雷恩,“我会回来的。之前说的分手不算了,对不起,虽然我还得去美国,这是出差,但我会回来的。送我一程吧。”
“……好。”
她看不到布雷恩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的身体在颤抖,啜泣从她的耳边传来。
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布雷恩如此看重自己。
如果我真的不在了,她想,布雷恩·莫顿会变成什么样?
她不愿去想这个问题的答案。
安小义和汪海分隔十年,重逢大概有六七个月,或者更久,一年?他不关心这个,也不承认半头黄毛尖嘴猴腮的人是汪海——或者说王海。改姓不是容易的事,汪海却悄无声地改成王姓,还轻松地变了常用方言。时髦的TVB腔变成土掉渣的东北话;结实挺拔的身形佝成被火刮过的老树;圆寸长成阴发似的卷毛。
王海变了挺多,他也是。最初俩人都没想起来,安小义认出后试探了几次,好几个明显与他有关的问题抛出去,对方却矢口否认。安小义确定他在演,其实没必要深究,但就是想证明什么。拿着自己搜集的“王海就是汪海”的证据甩给他看时,王海后背湿了一片,他说:
“我没当年那么辉煌能陪着你玩儿,你要是想找童年就算了吧。要不就继续当什么都没发生,你当警察我当小摊贩…”
不等安小义说什么,王海借着有人叫他的空档,扭身钻进夜市人流里。
搞笑的是,没过几天王海又狗一样地凑来以“哥”自居,说有麻烦可以找哥帮忙。没几句又套话问他有没有在继续调查自己、还有他爸妈如何。安小义不屑他,敷衍回应,勉强维持表面关系,想早早地将这废品抛之脑后。但王海又犯贱地让他在身上捉到些汪海的残影,安小义恨得牙痒。他死命地把王汪俩人拆开,王海也说别再拿他当汪海看,自己却又脱不开“过去的辉煌”,总是在安小义遗忘的间隙把自己变成又黏又湿软的烂泥填进来。
从确认身份那天起安小义就想送他进监狱。王海死命瞒着自己的过去,那一定有古怪。安小义警员的第六感告诉自己,只要他继续查,他俩指定得死一个。但他又觉得,比起和这样百无一是的老东西拼命,更应该让他痛苦。王海活的不痛快,他就痛快。
只不过让王海不痛快的法子想的太慢了,他先沉不住气,王汪二人一次次地交叠中崩断了他那根弦。
刚开春不久,彤仁不如源创一半暖和。赏心悦目的雪化成一片稀泥,每迈一步黑色的雪水就发出“吱”的一声叫。虽然轮到安小义休假,但也休不彻底。毒品案牵出的后续太多,为了年初新一轮的调岗升衔,他自发寻觅可疑人员。缺乏管治、小路如蚁巢般错综复杂的老城区就是目的地,灰暗的街道也该有他这样的年轻帅哥来改善一下面貌。
矮楼楼顶冠着一片乌云,缓缓朝这边飘来。阴云、灰黑白混杂的泥雪水与破败的老楼相辅相成。安小义立在这像根燃烧的火柴,朝气蓬勃。零星的老百姓与这片区一样,黯淡又陈旧,从安小义身边擦过时若有若无地能闻到点旧物的潮湿味,仿佛都是一捧灰团捏成的,跟着步伐扑簌簌地往下落。安小义漫无目的地乱窜,他在这走久了感觉有蜘蛛网黏在脸上。一边记下能作为警队埋伏点的小路,一边择着脸上不存在的蛛网,余光便瞟到马路斜对面有个略微熟悉的身影。
那人半头黄毛,猫背,干尸一样的身子在风中发颤,从侧面看像条将死的老狗。叼着烟跟两米外门市里的男人闲聊,穿着一看就是好料的夹克。安小义的眼睛顺着他口鼻中喷出的二手烟向上翻,想把那件夹克翻出自己的视线,却还是受虐地盯了回来。
那件衣服他熟悉的不得了,汪海常穿着到处跑,他干爹还说以后把这件衣服送给他。上好的皮子做得夹克,内胆是獭兔毛,汪海穿得格外潇洒的外套,在王海身上降了一个档次,用东西来形容只能是:野鸡插着凤凰毛。
走近了,正听到王海笑说:哥活着都费劲呢,都是时代不好,有多大能耐都使不出来。要是一几年那会…哼。他挥手走了,结尾接了一句港腔的再见。这句话如布满粉尘的密室中飞出的一枚火星,真正燃爆了安小义,几个月来他对王海践踏他童年偶像的忍耐到达了极点。
乌云正巧飘到上方,春雷在云中猛地炸开,轰隆隆地从另一侧响到他们的头顶。安小义的脸也随着心中爆裂的响雷而涨红,他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发烫,猛冲几步一脚踹在正拐进小区的王海腰上。
王海正下台阶,突如其来的一下把他蹬飞出去。空中又打了个闪,他听到“咔”的两声响,一声是雷的,另一声是腰的。等反应过来时他已脸着地扑进雪泥水里,污水钻进了口鼻,细小的沙子铺了一舌头。王海直犯恶心,不等往外吐发烫的拳头便挟着风擂上他的侧脸,险些让他把舌头咬断。
安小义扑上去,单腿压着王海肚子和胳膊让他翻不了身。楼和楼间形成个风口,寒风从他俩身边呼呼吹过,把王海的叫声遮到只有安小义能听到。风没平息安小义的怒气,他的头发从脑袋上立起来,每一根都在春风中发颤。一边骂王海恶心,像条狗似的不配穿汪海的衣服。一边按着王海的头在泥水里摩擦,右手冲着他那张老脸狂揍。
王海被打得叫不出来却还记着骂人,压着胃脏话里混着几声干呕,空出来的那只手挡着嘴,趁着安小义抬手的间隙大叫:
“我自己的衣服不能穿?当你自己是盘菜了!你离了源创屌毛都不如,安小义我操…
“我现在跟你有鸡巴关系天天薅着那点破事不放!那么惦记你就滚回家再认一个,别他妈祸害我!”
安小义青筋暴起,用劲咬得牙床都疼。
“是你妈逼的先在这犯贱,王海你不如死了好了!”
“那你把老子弄死,咱们一个都别活!”
“谁跟你一道死?你…”
突然落下的大雨把后半段脏话盖住,安小义钳着王海的下巴让他发不出声,拳头和耳光依旧不停,挥得雨水划出好几道弧线。王海死抠着他胳膊,两条腿乱蹬,把脚边的雪水都划开。一侧的脸被泥泡成黑的,另一侧被打的没了知觉,半头黄毛被污水浸得像染了黑发。
安小义把他脸掰正,看着正发颤的那颗黑痣和脑门上的伤疤,想用刀给这跟汪海有关的标记剜出来,彻底断了这老东西和他干爹的联系。他用沾了血和泥的手去抠那两处,雨让他手打滑,恼得更使力,快把王海的下颌捏碎。失控的年轻人力气大的要命,王海额上的疤好像真的撕开了点小缝,他疼得要死,指甲嵌进安小义胳膊肉里,用劲到手甲外翻。
安小义吃痛反而笑起来,幸亏正是落雨,小区没什么路人,不然旁人看了一定会被吓死。他越打越上瘾,兴奋得浑身发抖,雨水落在他身上如瞬间蒸发。膝盖顶着王海的肚子,能明显感觉到他腹部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而下陷,腔内的肠子被压得直叫,急促喘息的胸膛起伏与发颤也一并传到安小义的腿上。
这种绝对的压制让他想起童年时虐待动物的快感,王海的挣扎让他回忆捏死鸡崽时,它脆弱的骨头隔着皮毛想刺破他的手心,鸡和王海的尖叫也没有差别。随着记忆里鸡崽被捏碎脏器爆裂的声响,王海也停下了挣扎。手上松了劲,手指尖用力到一时回不来血,裂开的指甲勾着安小义的外套。脸被打的滚烫,泡了泥的黄毛像鸡崽被捏爆挤出来的内脏。
安小义喘着粗气,撑着腿缓缓立起身,用沾满泥水和血的手蹭了蹭脸蛋。又薅着王海的袖子把他身上那件皮夹克扒了下来。他虽然仍有不爽,但内心相较这十几年来又出奇的愉悦,他眼睛本就大,现在睁到吓人,像黑洞似的把王海扭曲的躺姿全都吸进去,急雨把脸上那点脏污冲刷干净,洗出惨不忍睹的一张脸,穿在里面的棉白T染成斑点花儿。看着这样的画面,安小义胸口那团火烧得更旺,还从四肢烧到了别处,下三路立起一根火棍。他自我审视一番,醒悟自己有违常人,没觉得不正常,反而嘿嘿笑了两声。
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单方面殴打结束后还剩下淅淅沥沥的雨点。安小义从公厕出来,甩着手上的水渍蹦跶走过,回头看到王海仍像他之前摆上去的一样,半坐半趴地伏在别人自行车上。他盯着王海看不出呼吸起伏的背,左右权衡一番,恐当晚接到冻尸报案,还是捧着外套夹着王海打车前往社区卫生所。
原版猫鸦
“今日七夕,我带他去人间转转。”李子仁抱着日上三竿还在酣睡的开明猫猫对另一只开明猫猫打招呼。
“佳节到了,是该走走。那就有劳前辈了。”昶猫猫向李子仁恭敬拱爪。李子仁点头回礼带着开明猫前往人界。渡舟上,猫猫终于醒了过来,伸了个懒腰,见自己身在船上,摆渡人是李子仁,毫不慌张,躺在舟内,打了个哈欠:“又去哪儿?”
“喝酒啊。”李子仁简洁明了地概括了一下目的。
“好好好!”猫猫一听就开心地打了个滚,彻底躺在渡舟上不起来了。上岸时,李子仁把自己的羽毛蓑衣脱下来,抖了抖,变作猫猫的小版型,披在他的身上。捻手掐了个诀窍,把两人都变作樵夫打扮。猫猫不喜欢穿衣服的感觉,但喜欢拔李乌鸦的毛,一直用爪子挠裙衣上的墨羽,已经薅了好大一把。
“你今日怎么这么好心?”等左右两爪都握着一大捧羽毛,开明猫猫打开自己的斜挎包包将它们使劲塞进去。“我觉得你有鬼,我不去了!”
“薅够了毛就不喝酒了?”李子仁抱肘笑笑,头上已有青筋暴起。
“喝酒可以。但我们先说好了,得你付钱!”开明猫猫也学着李子仁抱肘的样子。李子仁摇了摇头,拿出了钱袋。猫猫见钱眼开,一爪子拿了过来,打开往里一瞧,里头果真有许多碎银,在收绳还给李子仁前伸爪从里头摸了一两个,拿出来对着太阳看。
“不是假的。”李子仁等猫猫看够,伸手将钱袋和碎银一起抢了去。“不看看怎么知道。”猫猫嘟嘴。一打一闹两人就到了城里。今日城中市集格外热闹,风筝面具木雕窗花,珠钗发饰胭脂水粉,应有尽有。有许多没见过的新玩意,看得猫猫眼睛发亮。更有机巧钟表,烟火鞭炮,看得猫猫走不动道。
“这位当家的,就给孩子买一个吧。”小贩抓住儿童消费是黄金产业的赚钱秘诀开始绑架家长。“他不是我爹!我是他爹!”猫猫却第一个不开心,开口反驳道。“你们这家庭关系还挺复杂。”小贩流汗黄豆。“孩子不懂事。见笑了。”李子仁憋笑把猫猫拉回身边。猫猫张牙舞爪跳上他肩膀挠他头发,一副不叫爹就不会停的架势,结果转头就被一大把生肖形状的烟火棒收买了。猫猫光顾着研究这烟火棒是怎么做成生肖,又是怎么让生肖动起来的,暂时忘记了争夺爹位。“我知道了!用热度推动这个联动轴!再用这个联动轴推动其他的小轴!”猫猫突然开朗,举着一只扇翅膀的鸡型烟火,道出其中真谛。“嗯……好像确实是这么做的。”李子仁半蹲下来看着这只鸡,认真道。
“下次我给你做个乌鸦的!”猫猫研究完了就把鸡塞到李子仁手里,把其他烟火棒塞进包,跑去看前面的水法表演。说是水法表演,其实是香会前,乞巧比赛组织方为储存汇集晨露,把水槽联排成组,搭成的流水景观。水流到最后,游客可用七夕之水洗一洗手,有祝福自己手巧心灵之意。猫猫见其他人都在洗手,自己也跟着洗了洗。水凉凉的,猫猫觉得很舒服。洗完后,还用手上的水撒了撒李子仁。李子仁刚刚理完被猫挠乱的发型,又被猫撒了一脸,只好用手抹干:“在这种时候,你有必要泼这么准吗?”
“祝你耳聪目明嘛!”猫猫用刚学的乞巧祝福搪塞李子仁。两人踏进了香会门内,被扮作仙女的招待一人手心塞了一小团红线。进了厅堂,就看到最大的中庭大院里放着巨大的香桥,桥内是线香做的路面,桥支架上扎满了鲜花。猫猫睁大眼睛欣赏,围着桥左转了一圈,右转了一圈,刚要开口,被李子仁打断了。李子仁冷言冷语直穿开明猫猫的心肺:“公家的,不让卖。不准偷,晚上要点的。其他人要看。”猫猫被法术遮掩的耳朵一下就耷拉下来。“点的时候,我带你来看。”李子仁揉了揉猫猫脑袋。“哦。”猫猫心里苦,但白看谁不看。“那边好多人,是在干嘛?”猫猫耷拉的耳朵又立了起来。“是穿针比赛。你要去吗?”李子仁问。“有奖品嘛?”猫猫反问。“我没参加过怎么知道。”李子仁眨了眨眼睛。“哦——我知道了!你不会!那我要去!”猫猫兴奋起来,说着就跑了过去。从乞巧仙女那里拿了针,展开自己的红线,两三下就把线穿过了针孔小洞。拿着七姐福贴,猫猫大摇大摆走到李子仁面前炫耀。
“祝你健康成长的,傻孩子。”李子仁憋不住笑,出了声。
“你胡说,我看得懂字!”猫猫想起了一开始的爹位争霸赛。“这上面明明写了……”
“写了什么?”李子仁笑颜不改。
“七载轮回重相聚,一往深情始作终?这是祝福什么的?”猫猫疑惑道。李子仁止住了笑颜,接过猫猫递过来的福卡,看了看:“这是谁给你的?”
“那位仙女姐姐啊。”猫猫指了指远处。“哎?她走了。你要是想找,爸爸我马上带你去。”猫猫牵起李子仁的手,拉着他去找七姐。手上剩下的红绳团和李子仁的缠在了一起也没在意。李子仁拉住了猫猫:“停一停。不用找了。”
“我没骗你,我找得到!”猫猫拽着李子仁不放手。“我知道的。”李子仁应。“你不知道!”猫猫依旧不停。“小启,我知道的。”李子仁把猫猫抱在怀里。猫猫感受到了信任以及更多别的什么……是什么情感?他说不上来,也不明白。困惑让他停了下来。两人在无人在意无人经过的角落,以一方被另一方抱住的情态定格。
“线……缠住了。”猫猫开口打破了沉默。
“不用解开。”李子仁像之前那样牵住猫猫的手。两人握住了这团乱麻。“这样也能走。”
“那——就这样吧。”猫猫觉得怪怪的,但也没什么不好。两人继续在庙会上闲游。
猫猫点了点这个,于是两人便坐在糖画摊位旁边看小贩画老虎。猫猫点了点那个,于是两人就现在人群之中看杂技团喷火。“这个!”于是两人拿着糖画看了场皮影戏。“那个!”于是两人跟着人群看了花团之中舞台之上,好女舞清影。晚些时候,猫猫给李子仁套上了面具。李子仁把猫猫扛在肩上看远处的戏法。
“快点快点!”猫猫拉着李子仁快步跑到人群前方。两人握着篱笆栅栏,看铁树下正在准备铁水的大汉。仔细一瞧,不是大汉,是为壮实姑娘。听远处师傅喊了一二三,姑娘手摇铁水置于身前,另一只大臂摆开,迅速向铁水击打而去。“啪”一声,铁水受击而起,随后只听“哗啦哗啦”,铁水被打至细腻的小珠,拍打向铁树架子,一瞬间炸开迸发出无数火星。星影链接,组成了参天大树,点亮了李子仁和开明猫两人的眼眸。等火星散去,天色黑寂,众人不言,仿佛在追忆转瞬即逝的火树,又好似在遗憾璀璨刹那就落下大幕。但你听,又一声木锤击打,那银花又绽,盛大热烈,千姿百态。一朵又一朵,一棵又一棵。像是波澜起伏的人生,也像延绵向前的生命。最后,火花尽数落向地面,暗淡了光华。打铁花就这样散了场。只留三两人留在原地,其中包括开明猫和李子仁。开明猫看着黑夜无边人寂寥,思考着之前火树银花不夜天的模样。李子仁在他身旁握着他的手等着他。“他叫什么?”半晌,猫猫问李子仁。“打铁花。”李子仁如实回答。“哦……”猫猫点了点头。“我们去看香桥吧!你说过会带我看的!”猫猫像是获得了什么,又像是放下了什么。“还有喝酒!你还没有请我喝酒!”
李子仁笑了一声。这只顿悟了人生转瞬即逝的猫猫这么快就开始及时行乐让李子仁有些哭笑不得。“走。”牵着他的手,李子仁领着他走向酒楼。李子仁从酒楼后院进去。老板似乎早就在后院庭中等他,见他来,便张口闲聊两句:“恩人来得真是准时。”李哥摆了摆手没有多说话:“来两瓶酒。”店老板看猫猫的小个子:“这位小友也要喝?”李子仁点了点头:“论辈分他可是我爹。”猫猫本在打量院子,想偷他个一瓶半盏酒水尝尝,没想到李子仁竟然在此时认了自己是他儿子,欣喜一下就从心里溢出到嘴角,也不想着偷酒的事了,恭敬向店老板抱拳行礼。店老板对猫猫之举颇为赞赏,爽快给了李子仁两坛酒水。李子仁当场递了一坛给猫猫。猫猫迫不及待打开酒封闻了闻:酒味香醇又十分清新。当即抱着喝了两大口,回味甘甜又不辛辣。说不清是不是好酒,但是很好喝——猫猫如是认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猫猫决意再尝一口,两口,三口,一口又一口……
“要在我这儿小住吗?”店家开口。
“不用,约好还要带他看香桥。”李子仁已经一手将猫猫抱在怀里。怀里的猫还抱着酒罐子咕咚咕咚,猫脸上已经泛起了红晕。
“那可得快些。”店家点点头。
“嗯,不打扰了。”李子仁与店老板告别,转身时丢给店老板一个钱袋。店老板接住想要追上推脱拉扯人情客气。李子仁没给店老板这个机会。
“李乌鸦——”猫猫靠在李子仁怀里,伸手扒拉李子仁另一只手里的酒。“嗯?”李子仁走到香桥时只剩较为靠后的位置了。他二人前头有无数有情人。他们有的也情人头靠着情人肩,有的也情人两手紧相牵。“你们人的一生是不是——很短?”猫猫有一搭没一搭地问。“有的短,有的长。”李子仁没有刻意去澄清自己已经不算个人这件事。“那你打了几次铁花——?”猫猫接着问。“我没有打过铁花。”李子仁把酒壶拿远,叫猫猫够不着。“这个祝签写了七载!你骗人!你肯定打了七次!”猫猫因为够不着酒,恼了起来,对着李子仁指指点点。“我……”没骗你。李子仁本想这么说。但猫猫舔了舔他,打断了这句话。“你是傻瓜!”猫猫舔完后像是嘲笑又像是安慰,发出了和米酒一样清澈又甜蜜,亮丽又轻柔的声音。“傻——乌鸦——!”猫猫确认道。
香桥像是提前说好一般燃起火星,袅袅青烟围绕着在场所有人。花架一点点在火焰中化为灰土,庭中尽是甜蜜幸福的香气。许多烟雾就像回忆一样爬上李子仁,勾住他的发丝,蒙上他的眼眸。傻乌鸦像个引子,带着他回到了一场又一场火树银花之中。是小溪,是弟弟,是狐狸,是陶启,他们齐声在唤他。就好像他真的是一只傻乌鸦。情愫让李子仁不自觉抱紧了开明猫。这只猫全然错过了李子仁浸润了情欲的眼眸,已经睡去了。醉猫本能将李子仁也紧紧抱住。两人手中的红绳就这样连结成了一根。它挂在猫猫的手腕之上,绕过李子仁的脖子,将两人围成一个圆。而落在地上的花泥和星辉,化作青烟,升腾至星河,化作一只只喜鹊,架起沉淀了一整年的相思之桥。香雾之上,九天之中,银河挂锤。两颗星星正跨越长空,慢慢相聚。他们也许曾相隔万里,但他们终将相聚。李子仁笃信这个答案。
“他喝了点酒。”李子仁将开明猫送回时,已经半夜。猫猫死死抱住李子仁,怎么样都不肯松手。昶猫了解他的弟弟,只能无奈摇摇头:“只能请前辈在此小住一晚了。”
“无妨,我也喝了点。有些不胜酒力,想要在此歇脚一夜。如此正好。”李子仁抱着开明猫熟练回窝。
“什么酒?竟如此厉害?”昶猫问。
“情人泪。”李子仁答。
急促的电子警报提示音响起,波莉按亮手机屏幕,巨大的红色抖动弹窗显示出来。读完紧急通讯,波莉搂紧了布丁,蹲在路灯后的灌木旁,随后慌忙切入通讯软件,点开索伊是私信表达了期望同行的意愿。
不消片刻,一个定位分享弹出页面。是…萨勒歌剧院附近吗,还好不算远。波莉安抚地捏了捏仙布的触角,将布丁收回了球中。随后躲在大路旁行道树的阴影下,一路小跑到剧院门口。连装饰灯也灭掉了,宏伟的建筑此刻蒙着夜幕,似有若无的歌声幽幽传来。
索伊偏过头向波莉比了个手势,波莉会意上前,不出意料地看见了与索伊同行的小小姐。波莉有些紧张地向两人挥手打了个招呼,若叶沐温然一笑,礼貌地回应了波莉,兴致勃勃的样子。
“索伊姐…我们是要进去看看吗?”波莉吞了吞口水,有些紧张地指了指歌剧院门。
索伊点了点头。“似乎是幽灵宝可梦的歌声,有些在意…小小姐好像也很有兴趣,就来看看吧?”
波莉再度看了看漆黑的歌剧院,稍稍做了下心理建设,有些颤颤地答应下来。紧紧跟在两人身边走进剧院,一手按着宝可梦球的提包,绷紧了神经。
舞台道具和服装配件凌乱地散落在地,倏地一张漆黑的幕布飘过,引得周围的道具一同跃入半空,飘荡到观众席座又悄然落下。昏暗的舞台灯闪烁着,台上的歌者仍然镇定地歌唱。幽幽的和声带着凉意攀上神经,波莉打了个趔趄,几乎失去了看向舞台的勇气,勉力克制着夺门而出的欲望。
索伊分出一只手来,扳住波莉的胳膊——尽管,尽管无济于事。波莉颤颤捏紧了拳头,几乎站不住脚,浑身肌肉僵直着绷紧,瘫靠在剧院的椅背上。
阴影下的主角似乎毫不在意舞台下近乎干涸的沉默。毫不内敛的、汹涌的热切和声与台下沉寂的恐怖如有天堑。女主演尚未换下纯白的戏服,随着越吊越高的唱调,缎子般光滑柔软的栗色卷发微微颤动。
「Angel of Music, hide no longer——」
鬼魅般悠扬又稚嫩的和声,似乎是充替管弦伴奏的角色盈盈响起,起调笨拙却收势缠绵。与此同时,短促又疾缓分明的二声部幽幽回响,显耳得过分。
猩红幕布逶顿在地,巨大的落地镜台映出时隐时现的幽影,巨大的水晶吊灯熄灭,不容置喙的推力与呢喃的低唱一同到来。波莉跌撞地走到剧台前。
整个世界仿佛都被隔绝在外,只有剧院,阴恻恻的伴奏与合声振聋发聩。克里斯汀回到镜前,镜面将如同施了魔法般旋转滑开。只是没有,没有盛装的王者在暗夜国度的入口等待。只有魅影漆黑的、阴影般舞动的“衣摆”,拂动在首席演员纯白的衣襟,仿佛正要拥迎克里斯汀进入冥界幽暗的迷宫。
波莉几乎一瞬不瞬地盯着台上的一切。在那震彻魂魄的乐声面前多么渺小啊,像朝菌,像蟪蛄。忽然她就想要逃跑。
逃跑,返身沿着台阶向上一直向上。阴影裹挟着风飘然而至,不和谐的和装振袖被吹鼓上臂弯。一往无前地,以一种甩脱骨血和皮囊,甩脱飘摇游曳的神魂,甩脱“我”的姿态,跑向剧台的阶梯。
我的恩师!
恋慕与期冀,胆颤或畏怯——激越的、不分你我的情感连同乐声一起涌入胸腔,心脏鼓跳得连呼吸都好像要断绝。灰蓝头发的少女端庄地站在剧台中央,无光的剧台,只有珍珠白的裙裾莹莹透出光泽,比泡沫的幻影更轻盈。舞动的魅影隐隐环绕,若叶沐安然合上双眼,水葱般的手指按在心口,清跃的歌声与克里斯汀的独唱相合。热切的追寻!“魅影”顺应着显出身形,舞动的毛发将若叶沐虚虚包裹在其中,仿佛隔着斗篷的拥抱。旋即又昂扬地舞动起来,合着伴奏的节拍,末梢的羽毛指上穹顶。若叶沐仰起头,微微阖着眼,顺着魅影指示的角度放声高歌,如同接续不断的练声一般,同一段旋律,不断升调、不断升调,最终爆发出惊人的高音…滚烫的情感几乎化为实质。波莉感到热泪滑落下颌。
她踏上第一阶台阶。
我的天使!
迷蒙的烟雾逐渐拢住舞台。克里斯汀在迷雾中前行,引来潮水般的幽影,又在邻近边缘逡巡不进。吸引与纠缠,逃脱与推拒——魅影的唱词省略了字句,只有笨拙又热切的音调,带着一种不容分说的强势与希求。倏然,魅影飘摇的衣摆垂落,波莉慌忙探出手去捞,飘荡的毛发如同潜飞的粉蛾,又飘然不见了踪影。低沉的合声部却愈来愈近,柔和的低声呢喃,几乎附在耳后似的冲她说话。听不清,猛然地回身去看,声音却将离渐远,只看见猩红的眼睛,仿佛正在熊熊燃烧般狂热。
第二阶台阶。
我的音乐!
如影随形的伴奏连同演员的唱腔一起,越发高亢起来。烛光灵们慢慢汇集上舞台,随着乐声起起伏伏,如同慢涨落的潮水一般涌动不止,又随着演员珠光色的裙摆荡开。只有很努力、很努力,才能从缭绕的乐声中抓到一点点重要的东西,就像在奔腾的江河里,用吸管引一小条支流。波莉恍惚间回头,瞥见被烛光映得出幽光的白发,兀自站在幕帘的荫蔽下。不,不是那种默尔索般的抽离。莹蓝的虹膜带着一种陌生的淡漠,或者冰凉的、空旷的平静,仿佛她亲手绞动八音盒的齿轮,看命运的丝线如何纺成。置身帷幕之外的索伊忽然划动了手杖,飘然而动的小舟破开烛光的冥河。
她终于听清了,那盘桓耳畔的低唱,它说音乐!伟大、传奇,滚烫的音乐!
索伊!一瞬间的失声,哑在口中的喊叫没有出口。最后一阶台阶,波莉摔在丰软的船垫中,抬起头时,萤蓝或幽紫色的烛火映亮了蓬松如低云的烟雾,仿佛真的置身于冥河。沐依然在歌唱,低切的曲调柔柔应和。最初的主唱与舞天鹅已悄然不见了踪影,直到最后一个音节唱毕,克里斯汀应沉沉睡去,安眠在柔软的船垫。盘桓的伴唱渐渐消落,回归到暗处的阴影里沉寂下来。
挎包中的精灵球滚落出一颗,灯光闪动两下,剧院重新亮白如昼。波莉眨眨眼,正要站起身赶去“魅影”飘离的方向,谜拟q跃上船舷,冲着波莉的前额来了个撞击。
“…小Q?”波莉捂着额头,缓缓从狂乱的即兴戏剧中抽回神智。耿鬼从索伊的影子里探出半个身子,正左右张望着。突然,一声闷闷的响声从顶上传来。一只水晶灯火灵被拍落在地,发出响亮的六声惊叫。周围似乎再度嘈杂起来,窃窃的笑声缭绕在周围,三只振翼发飞回到幕布之下。
一如剧目中与伴奏和声一同到来的,凉意的微风附耳而来。小Q似乎微微惊颤了一下,却仍竖起拟态的尾巴做出警戒姿态。温吞吞的笑声从背后传来,波莉正要砖头去看,振翼发一个旋身飞回了面前,飘扬的毛发无风自舞,殷红的眼带着温和的笑意,注释着谜拟q和波莉。波莉试探着伸出手,抚上振翼发的毛发,意料之外地被平静地接受了。
耿鬼立刻从索伊的影子中窜出身来,和打着旋绕飞的振翼发脸贴脸地瞪眼。斑林振着翅膀飞起,头上的藤蔓警惕地拉紧,随时等待攻击的指令。索伊似有所思地看着振翼发,后者面对耿鬼的挑衅,还犹有裕余地向索伊投去探究的视线。
若叶沐再次激动起来,上前两步贴近面前的振翼发,一手挽着飘动毛发,一手抚上心口,重新起调唱起了克里斯汀的唱段,饱含着恋慕与希求。猫老大倏地从精灵球中一跃而出,扑抓向应和地唱起魅影唱段的振翼发。猛地将沐裹挟在身后,锐利的尖叫刹那间贯彻了耳膜。猫老大皱起鼻子,顿住了动作。
斑林陡然俯冲向若叶沐旁的振翼发,锋利的叶片带着破风声袭来,钉住了舞台地面上飘扬舞动的影子。动作突然凝滞的振翼发气急败坏地哼叫着。波莉身边的振翼发扭过头去,凝聚出一颗闪乱的光球,奇异之光直直冲向猫老大。和声的振翼发立刻飞起,拦在猫老大和魅影振翼发之间,投去一个隐隐透着威吓的眼神。沐也因为“魅影”突如其来的尖叫姗姗苏醒。
“斑林,回来!”索伊拄起手账震了震地面,暗流汹涌的舞台霎时间寂静下来,斑林敛起翅膀,飞落下来。与耿鬼纠缠的振翼发突然得逞似的,愉悦地窜躲在索伊身后,冲着斑林和耿鬼吐出舌头,拉了个得意洋洋的鬼脸。
沐匆匆跑向混乱的猫老大,后者仍忿忿地盯着振翼发的方向。沐怀抱着猫老大,如往常一样轻轻挠了挠毛茸茸的下颌,待猫老大逐渐平静下后,取出精灵球回收了忠诚的骑士。缝住影子的叶片被不情愿的大鸟衔着拔除,沐回过身去,无奈地拍拍安抚着受惊的振翼发,吵吵闹闹的魅影别过脑袋,逐渐安静下来。
陡然紧张起的气氛渐渐松弛下来,和声的振翼发悠然飘回波莉身边,闹剧也终于告了一段落。振翼发们飞入聚光灯下。飘动的毛发挽起三位来客的手臂,向空无一座的观众席点头致意。
||,''''''''''''''''''''''''''''''''''''''''''''''''''||||''''''''''||'''''''''''''''''''''''''|'|
ヒ''''''''''''''''━''''''''''''''''''''''''''''''||||||||||||||||||||||'━''''''''''|
/ |{|||||||||||||||||||l||
/ ,__ 、|{{l{'||||||||||||||||||
| ll[i ,l l|||'|||||||||||||||
| 〔[} i {{| l{|||||||||||||||'_
| ヒ | / |〈| l{|,|,|||||||||||||'l,,,
\ / |||| ,, | |/ ''''''''''{''||||||||||l|
`'''''''´ || ||||l l l|||_|''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