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数:7500
非常规整的字数,一定是瑞图宁女神的旨意!
感觉谜之声快被我们气哭了!我们这一群人的最高学历都才到小学!四舍五入就是文盲了!
和文盲对话!感觉如何!(根本不怎么样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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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见什么了吗?”
原本蹲踞在破屋的一隅,致力于用随身的匕首切削一段对身高只有一米的海豹妖精来讲太大了一点的松木——或称致力于制造无谓的噪音——的浪歌,突然之间仿佛遭到了什么不可视的东西的攻击那样,猛地从地面上蹦了起来,并且以一种在现下的气氛里显得过于紧张的音调,向着与自己同住的那个人大声地询问。
被“吓了一跳的海豹妖精”给吓了一跳的兽人转过头来,以一种饥饿的大型肉食7猛兽见到可以吃的小动物时,才会出现的那种凶险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还不够他塞牙缝的巡林客。他本来好不容易决定打个盹,并且在呵斥他那位制造噪音的同居人却没有达到想要的效果之后,勉为其难地努力适应了一下匕首刮木头时所产生的那种烦人又没什么规律可言的噪音,阖上双眼让自己的意识渐渐远去——托他是个武僧,曾经接受过如何放空思维,让自己进入一种空明的“无我”境界(虽然他还是搞不太懂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的训练的福,兽人总算还是在延续不断的噪音之下做到了这一点,并且几乎就要成功地睡着了——然而那个海豹小崽子偏要这样一惊一乍地强把他的意识从云端重新拉回现实世界来。
“当然听见了。”文丘里咬着尖牙恶狠狠地说,“想听不见你的鬼叫都难。”
要是平时,脾气不好的兽人如果用这样的语气对同样脾气不好的海豹妖精说话的话,他们两个肯定已经吵起来了。但这一次,后者只是猛地摇了摇头:“不是我,是别的……什么……”
显然,浪歌想要做出一些形容,用以描述他刚刚听见的什么东西,或者遭遇的什么事情,可他有限的词汇量极大地限制了他的表达能力。出于某种他自己也说不清的原因,巡林客拒绝做出词不达意、可能对其他人产生误导的表述,但实际上他根本没法找到合适的形容词,因此语句中出现了大片的空白。海豹妖精的嘴巴就像离了水的金鱼那样无声地一开一合,几乎令人感到窒息。在他意识到自己没法仅凭借语言就将自己想说的话表达清楚时,他立刻——以妖精,不,以他自己的逻辑而言——自然而然地开始试图用肢体语言来传达信息。
——然而实际上,这看起来不过是浪歌突然之间决定挥动起自己的手臂,紧接着又跳起了没人看得懂而且毫无美感的舞蹈。别说兽人了,恐怕就是这整个世界里最聪明的一个人,也没法理解海豹妖精到底想要用这种抽搐一般的动作表达什么。他通过这个所做到的唯一的事情,就是将自己身周的那些轻飘飘的木屑扬得到处都是。
这让文丘里打了个喷嚏,并且怒火更盛。
于是,除了浪歌一惊一乍的叫唤之外确乎什么也没听见的武僧,顺理成章地作出了一个因为被吵醒而心情不好,同时本来便算不得明了隐忍为何物(即便横向比较的话,与他的同类相比,文丘里在自律性上绝对堪称出类拔萃)的兽人都会做出的举动——将自己蒲扇一般大的手掌狠狠地向着始作俑者的方向,掼了下去。
海豹妖精抱着他的全副家当,连滚带爬地,从倾颓了一半的门框中逃了出来。
灰头土脸的巡林客抬头看了看天色。西坠的太阳和昏黄色的天空显示时间的确已经不早了,但那是以户外活动而论的。如果说想要睡觉的话,即便是在现下这种仅有篝火能够用来取暖照明,蜡烛灯油一类的东西根本连想都别想的状况里,也还显得太早了一点。
浪歌倒不是不明白这几天里兽人频频在过早的时间里尝试睡觉这样的举动到底是为了什么:体型大的东西活动时需要消耗的能量也更大,对海豹妖精来讲每餐都吃得饱的食物对文丘里来说恐怕只是聊胜于无,能够勉强令他不会被饿死而已。难捱的饥饿感和食欲得不到满足的耻辱感(是的,对兽人来讲,没有肉吃无疑是一种耻辱,天大的那种)令他的脾气在这几天变得越来越暴躁——虽然他本来也没什么好脾气。文丘里清楚,过于频繁的愤怒和因缺少食物而跟不上的体力搭配在一起,显然并不利于在困境中生存,于是他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尝试进入睡眠以保存体力。
海豹妖精的猜想不会有文丘里本人所感觉到的那么详细,不过总归八九不离十。体型只有一米不到的妖精理解在兽人中也算是有着庞大体格的文丘里想要减少消耗的意图,但这并不代表他会记得给对方行些方便。很可惜的,他虽然不记得自己的往事,可在他不知多久的生涯当中,显然没有人将谦让与体贴这两种美德教给他过。过分自我中心的巡林客在进行自己想要进行的工作时并不会去在意是否房间里还有另一个想要睡觉的人,而他会被自己在作业中所不可避免地发出的噪音所打扰。
当然,如果兽人武僧显露出足够的威胁性的话,或许海豹妖精即便不愿意,也会为了不去触怒对方而变得有眼色一些。只可惜在他们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巡林客已经几次三番地衡量过自己和对方在战斗力上的差距,而他所得出的结论是:虽然文丘里的体型与力量显然占据优势——而且是在接近战中相当大的优势——但如果拼尽全力生死不论的话,鉴于海豹妖精拥有过人的敏捷和灵巧,并且还要加上手持利器这一点,赢面比较大的的还是体型较小的这一边。
想来文丘里也是能够认识到这一点的,迄今为止,他们两个都不算是好脾气的武斗派之间还没有产生什么可能导致一方重伤乃至你死我活的嫌隙,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这岌岌可危的平衡能延续到什么时候呢?兽人最近在生气,很明显地生气,这种虚伪的和平恐怕延续不了多长时间了。如果再找不到其他什么能够维持这段摇摇欲坠的关系的支点的话,他们之间的决裂必然为期不远。
海豹妖精甩了甩头,决定不去思考这个一时间无法得出结论的问题。他垂下眼睛,看向自己的全副家当:两把匕首;一截被切削雕琢了一半,只堪堪有个雏形的木头;他的海豹皮包裹;以及一块新近才从废墟之中清理出来的磨刀石。虽然这样出现在了废墟之间的小径上,可巡林客并不是被净身出户了——在小屋里放下这些东西并不困难,不过这一次,他是自己选择将它们全都带出来的。因为在这个资源匮乏的境况里,一块合适的木头实在是不好找,浪歌得时刻提防着他想要制作的东西被不仔细的兽人一脚踩碎这种事情的发生。
巡林客想要为自己做出一把弓来。
自从那片林地醒来之后,他还没有见到过任何一张可以被称之为“弓”的东西,自然也无从探索自己是否能够开弓射箭。不过自一开始,他在检查自己的装备时,就已经通过身上悬挂武器所用的皮带上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搭扣的形状推断出,那上面原本应该有一张弓。
那么他应当就是会用弓的。浪歌这么想,并且计划着想要补全挂带上的空位,只是一直苦于没有合适的材料,这才一直没有付诸于行动。然而在过去的两个星期里,巡林客依仗自己所能记得并且擅长的那些技能,泡在山林中的时间比较多,不过这也不是说,他完全没有从城镇的废墟之中得到什么东西。
他手边的磨刀石就是很好的例子。这是归海青和景箫自酒馆的废墟之中翻捡出来的,但或许其他的住宅底下也会有别的磨石。或许那两个人类同步地认为自己不需要它,或许他们还翻出了其他功能相似的东西,总之,这一块不大的石头是被遗弃在不要的杂物之中的,而浪歌将从中捡了出来并且据为己有。巡林客打了些冷得刺骨的井水,将它简单地清洗了一下,确认了能够用它来打磨自己的匕首之后,就决定了,他要将制作自己的另一把武器的事项提上日程。
他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寻找一张弓,但很奇妙的,他知道该怎么制作一把。或许教导他巡林客技艺的那一位师父也将在极端环境下该如何制作武器也一并教授给了他,无论如何,这是相当值得感谢的事情。浪歌清楚他该挑选怎样的素材:一块长度合适的木头,考虑到他的身高,大概半米左右就够了。这段木头不能是随便一棵死掉的树木,它该自然地有一段合适的弯曲度,并且应当被妥善地放置阴干,因此而变得足够坚韧。然后,用匕首(他现在所拥有的唯一能够用来切削的工具)将这段木头修整成合适的大小与形状。他的匕首其实并不是用来切割木头的,这对刀刃可能会造成损伤,而哪怕一丁点损伤,在战斗中都可能是致命的。要不是他从杂物堆里找到了一块磨刀石,他才不忍心用自己的主要武器来干这种事情。
在雕刻与打磨上并不趁手的工具也使浪歌的进展缓慢。他已经和这一截松木对抗了两天之久,而他所想要做的东西仍旧显得粗糙难看。这是件急不来的事情。海豹妖精自己倒是完全没着急。就算他将这段木头准备万全了又如何呢?他没有能够充当弓弦的绳子,而一把没有弦的弓,还能被称为弓吗?
浪歌在四周逡巡了两圈,很快就找到一个隐蔽而合适的地方,将手中的磨刀石和弓的雏形都藏了进去。这是件急不来的事情。他在自己的心里默默强调。而且,对于弓弦的来源,他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头绪。
——林子里是有鹿出没的。当他们终于能够猎鹿之后,或许他能够获得一段合适的鹿筋。
这是件急不来的事情。他再一次对自己说。现在,显然更加重要的问题是,他在之前听见了什么声音。
显然不是属于兽人的,说话的声音。
或许是因为海豹妖精有着与兽人相比体型更小的缘故,有很多文丘里不仔细观察便注意不到的细小动静或者微小印记,浪歌都能轻易地察觉到。这是在二人相处的半个多月里渐渐被巡林客发觉,并且最终确认了,这与他们后天所受到的训练不算有关系的一个事实。
这一天的黄昏时分走在路上的是海豹妖精,而不是兽人。浪歌本就打着出来找个能够沟通的人的主意,因此在刻意的寻找之下,他没有看漏在路边一个人无所事事地浮在空中,哼着歌的皮可西。
“约娜!”他愉快地向着比他更小的妖精打了个招呼。知道自己并不是存活下来、并且聚集在这个城镇的废墟中体型最小的一个总是令人心情愉悦的,是以海豹妖精虽然没怎么和皮可西共同行动过,他对这个体型只有十几公分的同族依然持有一份天然的好感。何况,妖精的名字简洁而且又不拗口,不像是那两个人类,再加上整个城镇之中只有这一个皮可西,因此,浪歌只听过一两次她的名字,便很轻易地将它记住了。
听见这一声招呼的皮可西在空中悬浮着转过身来,看向海豹妖精的方向,挥了挥手以示自己听见了,兼有另一重打招呼的意义。
“你好呀,浪歌。”她以仿佛唱着歌儿一样的语调这么说。
海豹妖精点了点头。或许在这样的情境下,他应该再闲扯两句别的以示礼貌,但并没有人提醒他应该这么做。巡林客干脆地选择直奔主题:“你刚刚——大概十几分钟之前——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皮可西那张不会比树莓大上多少的小脸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奇怪的声音?”她歪着头发问,“具体是怎么样的?”
“呃……就是,奇怪的声音。”感觉自己即将再一次陷入词不达意的窘境的海豹妖精又一次抬起手来。可这一次,在他开始跳起那种奇怪的抽搐一般的舞蹈来尝试表达自己的意思之前,另一个声音的出现组织了他:
“——喂?喂?”
浪歌迅速地将自己本将要抬起来的手重新放回腰间匕首的柄上:“就像这样的声音!”他开始左顾右盼,试图寻找声源,“不过刚才没那么清晰!”
皮可西没说话,不过她显然也听见了,因为有着娇小体型的妖精也和浪歌一样,开始让自己的位置向左稍微偏移一点,又向右稍微偏移一点——摆明了,也是在寻找什么。
“喂?喂?”那个谜一样的声音这一次没有停下,“有人能听见吗?喂?”
在场的两只妖精都不自觉地摒住了呼吸。
这声音很奇怪——这么说不是因为它听起来奇怪,事实上它听起来就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多少有点气急败坏,除此之外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地方,在于即便是巡林客受过训练的耳朵,也没办法分辨得出这声音的来向,并且在浪歌目力所及的范围内,也根本没看到任何一个可能会发出这种声音的男人。
“……啧,这东西行不行啊。”那个声音低低地说。
也幸亏是在场的两只妖精都默契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们才能够听见声音这样低的一句话。
“……”约娜下降了一点高度,悄悄凑近浪歌的耳朵,低声询问,“你觉得是不是另一个皮可西藏了起来,在这么捉弄我们?”
海豹妖精摇了摇头,也悄声说:“我所知道的皮可西只有你一个。况且,如果真的是皮可西在说话,声音总该有个来向——你听得出这声音是从哪发出来的吗?”
“有没有人能听见啊?”
那个声音还在继续喊话。约娜和浪歌一起侧耳倾听了一阵,又仔细寻找了一阵,但并没有得出任何结果。
“我们遇到幽灵了吗?”皮可西忧心忡忡——但似乎还隐含着一点兴奋——地发问,而海豹妖精只是摇了摇头:“不知道。”
两只妖精交换了一个“怎么办”的眼神,然后以一种奇妙的,可能只有妖精才懂的默契,在电光石火之间达成了一致:由体型相对较大的浪歌试探着向那个声音搭话:“呃……我们有听到!是谁在说话?”
他不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是怎么才能让他们听见自己的说话声的,也并不知道对方能用什么手段来听见他们想要与他说的话。因此,说出这个句子时,海豹妖精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放大了——
“嚯,还有人能听见啊。”那个声音隔了一段时间才回话,“愚蠢的庶民啊,说话不要太大声,你快把我的耳朵震聋了。”
皮可西与海豹妖精面面相觑,并且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到了与自己相似的兴奋与好奇。妖精的天性在面对一个未知的事物是显然占据了上风,在确认了那个声音能够听见自己所说的句子,并且能够与之对话之后,两个妖精一致无视了那个有些令人愤怒的人称问题——他们关于这个声音的问题就像是连珠炮一般地不断生成并且被抛出了: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你在哪里?为什么我们看不见你?”
“你在很远的地方吗?”
“你是怎样才能对我们说话的?又是怎样听见我们的话的呢?”
“你是做什么的?你是法师吗?”
“你——”
“——停下!给我停下!愚蠢的……问题……画出……”那个声音从音调上听起来显著地变得凶恶了,但另一个问题是,出于某种两只妖精都并不懂得的原因,他所说的句子没能够完整地传达到他们的耳边,从中途就变得断断续续,只剩下零星的几个字汇,搭配上凶巴巴的语气,不仅没有给人震慑,反而显得可笑了起来。
不论是皮可西还是海豹妖精,都没有在想要笑的时候忍住的习惯,因此,这条废墟与废墟之间的小路边上一时间充满了快活的笑声。
“你为什么说话会断断续续的?”笑过之后,总算良心发现的妖精们开始关注起实际问题来,而那个声音是隔了一会儿之后才再次出现的。
“算你们识相,愚民们。”这种屡教不改的蔑视性称谓使得海豹妖精明显的不高兴了起来,但皮可西将自己的整个身体落在了他想要威胁地抽出刀子来的手上,做出一个下压的姿态,勉强令他保持了表面上的平静。
那个声音对地面上发生的一切都毫无所觉,只是继续自己的叙说:“这样一直断断续续的根本没办法好好跟你们说话,先把图画出来吧。”
“什么图?”
“什么画?”
“画在哪?”
“画什么?”
两只妖精一唱一和地问着问题——皮可西可能是真心实意地出于想要帮助那个声音的缘故而发问,但海豹妖精则是纯粹地因为被迫接受了蔑视性的称呼而抬杠了。浪歌确信那个谜一样的声音发出了一声脱力的喟叹(这令他感到非常满意),然后才再次开口:
“听好,因为我只说一遍。”他恶狠狠地说(但因为断断续续地出声而使威慑力大打折扣),“去找一片空地,然后找根树枝什么的,按照我……形容出的东西将图案画在地面上——”
“要画多大?”皮可西发问。
那个声音明显有陷入暴怒的趋势,这个时候浪歌突然插了进来:“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因为正在跟你对话的这两个人,一个身高只有二十公分,另一个只有八十公分。”
这句话之后,妖精们等待了几分钟的时间,才再一次听见那个发源地成谜的声音对他们说话。
“好吧。”至少他听起来还是平静的,虽然怎么听怎么像是在自我安慰。“有人就行了,我在奢望什么啊。你们——都不到一米的——去找一片尽量大的空地,小广场之类的那种。”
“然后呢?”
“接下来呢?”
“画什么?”
“怎么画?”
“——去找空地!”那个声音提高了自己的音量,“然后保证地面平整!这个图案画得越大,就越有效,所以尽量给我画得大一些!”
“可是画什么?”
“小花小草什么的我还行,动物这种太复杂的敬谢不敏。”
“——在空地上画两个同心圆,在小的同心圆里画两个相反的三角形。”那声音似乎不打算理会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了,只是自顾自地趁着能够连续说话形容他需要的东西,“然后,两个同心圆之间有一些符号,等你们画完其他的部分,我再仔细跟你们说。现在快去!”
“我想水井边上的那个小广场很适合。”约娜这么对浪歌说,后者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只有一个问题。”没受过什么高等教育的海豹妖精开口:
“同心圆是什么?”他问。
最终,浪歌还是不知道同心圆到底是什么。
他们考察了皮可西提出的小广场。那的确是一块足够大的空地,但可惜的是地面不够平整。周围的房屋倾颓时有些瓦砾不可避免地落在了空地上,原本栽植在附近的树木也因为地动或者冲击而折断倾颓了下去。想要将这片空地变得符合那个声音的要求,至少还需要两只妖精(大概主要是海豹妖精)通力协作几天的时间,在他们传达了这一点之后,那个声音颇为通情达理地(或者说,很高兴地)决定为他们宽限数日,让他们能够将地面重新变得干净平坦,适合画出他所要求的图形。
这一番交谈之后,太阳已经西坠了。天光逐渐隐没,变得昏暗的外界也渐渐显得不那么适宜进行工作了。皮可西与海豹妖精一致认为这并不是什么过于急迫的工作,是以并没有立刻开始着手准备,甚至于在相互对过时间表,确认了他们在次日上午一个要去采集食物,一个要去进行狩猎,于是将这项工作时间定在了下午之后,还讨论了一番“同心圆到底是什么”这个问题。浪歌对这个名词没有什么感觉,但约娜觉得它听起来非常好吃,这让海豹妖精没来由地升起了一点不着边际的期待。
他们在夜幕下相互道别。浪歌带着相对来讲还算是愉快的心情回到自己和兽人共同栖身的那间破屋里时,文丘里已经睡了。即便是躺下的,武僧小山一般的身躯对巡林客来讲依然庞大地立在整个房间中央,并且从胸腔里喷出震天响的呼噜声来。
这才是令人不得安睡的噪音呢。海豹妖精心里想。他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然后将自己在房间的角落里藏好,才挥手,用力地将临时的暗器掷出去。碎石刚巧落在了兽人的鼻子上——这好像吵醒了他,又好像没有。武僧抬起手来揉了揉自己鼻子,翻了个身,可喜的是,震天响的鼾声也随着这个动作消失了。
海豹妖精对此非常满意。他确认了篝火,然后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将自己舒服而暖和地窝了起来。明天一大早,他们依然要去狩猎。他用斗篷蒙住自己,在温暖的黑暗中这样想。兽人最近在生气——他确认这一点,他得找出这是为什么。或许明天,在前往森林的路上,他可以问一问。在他的印象里,兽人总是不善于,也不屑于忍耐这种负面的感情的。
在陷入黑甜乡之前,海豹妖精没有意识到,他所面对的这一个兽人并不是普通的兽人,而是一个堪称离奇兽人武僧。文丘里与一般的兽人相比有更强的自律性和忍耐力,这是浪歌在这段时日里也已经发现了的东西,但他还并没有意识到这会产生什么不同。
直到第二天一早,他们在进入森林时,一直在询问兽人“你生气了吗?”的海豹妖精,也依然没有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即便弗洛丝缇已经带着她的鹩哥黑德与他们离得远远的,他也没有意识到可能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了。
他更没有意识到,一个忍耐着愤怒的兽人终于出离了愤怒之后,到底会发生怎么样的事情。
※字数:1402
※私货注意
在坐上回家的车之前,真岛优月一直以为她会迎来一个极其寻常的十连休。
尽管十连休本身已经很不寻常,这样那样大大小小的节日生日撞在一起,撞出了一个举国上下欢庆的十天假期,但于她而言,能和家人悠闲度过这十天就好。没准能逛一逛许久未去的水族馆,和父母在家看看电影,说不定一家三口还能去更远的地方旅旅游……
上车之前,这名十七岁少女的脑中既已满载规划。
可老话常说,计划不如变化快。
“……什么?”
优月以为自己听岔了。
驾驶座上的光头男人通过后视镜瞥了她一眼。
“呃,您,您没听老大说吗?他们真去旅游了。”
却不想这句小心翼翼的问话成了压死骆驼——不,是点燃炸弹的最后一根火柴。
少女险些从座位上跳起,势要掀翻顶盖的怒吼顿时在车内爆炸开来。
“当然没有啊?!我要是听说了怎么可能还会是这种反应!!搞什么啊,这次又是谁‘突发奇想’?!”
“是……大姐头……”
“我就知道!!!”
她气得一脚踏下去,吓得车也随之折了一折。
真岛优月向来无法接受自己的规划被打乱,无论是天意还是人为,这都会让她立刻失去理智。究其原因,则是父母趁十连休提前出国远游,并未记起——抑或是故意瞒着——尚在学校刻苦读书的宝贝女儿,导致他们的宝贝女儿直到回家的前一刻才被告知家中并无他人。
少女思来想去,觉得应该把“宝贝”二字划掉。自己大概不是亲生的。
而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即优月的母亲,平日上班朝九晚五像个正常人,一到放假就暴露“本性”,四十出头的年纪能在游乐园蹦得比十岁小孩还高。鉴于自己着实未遗传到母亲半分活泼,优月一直暗自怀疑当初父母在医院是不是抱错了婴儿。
司机见她一言不发,更是不敢开口,默默做好“本职工作”。于是车内一时陷入暴风雨后的沉默。
不过死寂并未持续太久。少女死死地拧着眉头,忽然坐直身体朝前倾,双手扒住副驾驶座,瞪着光头男人的侧脸道:
“伊藤叔。”
“嗳——嗳,大小姐,您说。”
饶是男人五大三粗,在如此狭仄的空间里被她严肃瞪视,也不禁会瑟缩三分。
——那是同她父亲不遑多让的逼人目光。
“你明天早上有时间吗?”
“有……有的。”
“嗯,能麻烦你明早开车来接我一下么?”
“呃,好的,可是大小姐,您这是要去哪里……”
“去机场。”
“哦,好的,我明白……啊?”
伊藤抓住红灯闪烁的几秒,回转头去,惊愕地望向她。而少女舒展身体,重新靠上座椅,俨然胜券在握般。
“你可得替我保密啊,伊藤叔。我要给他俩一个‘惊喜’。”
不再皱眉或瞪人,她惬意地笑了。
与此相反,男人如临大敌,正想劝她时,绿灯又亮了,他只好转回身去,一边开车一边慌忙说道:
“可,可是,大小姐,您这样胡来,不是,您这样让我们很为难啊!到时候老大怪罪下来,我担不起这个责任——”
“我爸那边我去说。他开了国际漫游的吧?”
“应,应该是开了……”
“嗯,那就没问题了。等我到了再跟他联系。”
“不,不是,大小姐,您这……”
这叫哪门子的“没问题”啊?伊藤直想一脑袋撞在方向盘上。好死不死,他还试图想要让优月“回心转意”,谁知下一秒,少女便顿失耐心,横眉竖目,冷声道:
“吵死了,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听见了吗?”
“……是!”
男人立刻闭嘴。
他们两人都能甜甜蜜蜜去过“二人世界”,为何她就必须孤苦伶仃待在家里?
再说了,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可是她的人生信条之一。
夜晚的神室町溢出几抹华彩,如几尾鱼游过车窗。而她正在接近那条光怪陆离的街道——也是生她养她的地方。优月闭上眼,开始期待到时候千万里之外的父母将会作何反应。
无论哪种反应——她都能轻松应对。
D2 on Air Show DAY 2 20150612
崔夏卯:黑色高领针织衫+两条戴在外面的银项链+敞开的白色细灰大格纹宽松衬衫+蓝色侧面有条纹阔腿田径裤+熊猫鞋,戴了晃来晃去的曲别针耳环,红发被做成自然凌散的偏分造型
佐焺基:白底印着香蕉的宽松花衬衫+敞开的黑色反光材质短飞行员夹克+版型硬挺的直筒水洗浅蓝牛仔裤+白色高帮帆布鞋,和昨天一样的蛇形耳饰,不过换成了黑色的,刘海凌乱随意地撸到后面,露出额头
MC:欢迎回到今天的D2 Show on Air!我是MC Eric Jeon,今天也来和D2的四位成员一起来展现这个全新男子组合的无限魅力。
……………
MC:下一项——称体重!
SG:(肉眼可见地僵了一下)
MC:哎呀,尖端科技的卷尺把我们的经费都用完了,所以今天还是没有体重秤。还是得我来手动称重。
HR:哇,大发,辛苦哥了。
Nero:我好好奇啊!其实我都不知道这哥的体重。我从来没见过他上秤。
SG:(堂皇)哥,算了吧。我比您高了一个头,太不好意思了。真的。
HR:(憋笑)
MC:欸?这个语气,怎么感觉好像有什么在隐瞒的东西?焺基看起来瘦得啊,有什么好怕的,来来来。(直接上前正面抱住试图举起)呃………!!!什么啊!!!
Nero: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竟然连MC哥都举不动。
MC:焺基的密度也太大了吧!真的很沉,PD,我不是为了节目效果。焺基体内是不是有个奇点啊!?
SG:(坐回椅子上,脸埋进手掌里)
【屏幕上文字:*体重:∞*】
HR:(指着屏幕和其他人笑作一团)
Yang:我觉得负责打字的后台工作人员比我们都有艺能感。真是屈才了,应该让他们来上节目。
MC:不得了啊这位亲故,开始cue后台工作人员了!这是要和我抢饭碗的架势啊。
MC:下一问!最有自信的身体部位?焺基自己先来说吧。
SG:这个问题回答起来好自恋啊。应该是眉毛吧。
Nero:说得你好像有多谦虚一样(Haru看了Nero一眼,Nero干巴巴地补充)……哥。
MC:仔细看看,焺基的眉毛是很粗很浓密呢!看起来真是英气勃发啊。年轻真好啊(夸张叹气)
Yang:我觉得焺基哥的血管很好看。
MC:这位亲故总是能给出让人眼前一新的答案…!
HR:Yang怎么回事啊,昨天和今天,又是手毛又是血管的。
Yang:可是我很喜欢哥手上和手臂上突出来的血管,感觉很man。
SG:(安抚地拍拍yang的手臂)你再长大点也会有的。现在只是还有一点婴儿肥。
Nero:焺基哥的胳膊这样根本就是静脉曲张吧。静脉曲张才会达到的效果。
SG:(对着镜头)Nero xi只是在嫉妒我。我的身体很健康。
HR:我的话,大概是焺基的颧骨吧,我没见过别的韩国人能长得这么深遂。非常有辨识度。(焺基配合地把脸颊吸进去,找到镜头开始左右转头展示颧骨下的凹陷)
Nero:哥,劝你不要,你这样真的更尖嘴猴腮了。今后艺名要改成G-Monkey。
MC:(笑着用台本指向Nero)Nero光在抬杠了,不要以为我们没有注意到你还没有发言。
SG:(冷笑)来吧Nero xi。
Nero:…………一定要说?硬要说的话,肩膀吧。很宽。
【屏幕上文字:*有自信的身体部位:浓眉、静脉曲张的血管(?)、颧骨、太平洋宽肩*】
MC:好了,wuli焺基来选一个放入自介书吧。
SG:太平洋宽肩。(看到Nero一副被噎到恶心到的样子,咧嘴)
MC:那么我们进入下一个环节——身体秘密!各位一起当练习生挺久了吧,我可是在期待着高质量的劲爆答案。
Nero:这到底是什么节目啊!太不正直了,换到午夜档好了。
Yang:虽然说好像不算是秘密…哥的左眉毛上有一道疤(对着自己的眉毛比划)。不是做造型剃的断眉,而是那道疤长不出来眉毛了。化妆师怒那觉得很有特色,也就没有把眉毛补齐。
MC:原来如此!我以为是做造型剃的。怎么连伤疤也磕得这么是地方啊?!(笑)焺基介不介意分享一下疤是怎么来的?
SG:不介意啊。小时候在沙发上睡觉,翻身滚下来,磕在茶几角上。伤口感染了来着,就留下疤了。
Nero: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也太蠢了吧。
SG:(翻白眼)前天晚上有个在宿舍“咣当”从床上掉到地上、还惨叫一声把我们都吵醒了的人,啊,我有印象,他的声音和Nero好像,是谁呢?
Nero:(瞳孔地震)
HR:你们两个半斤八两啊哈哈哈哈哈。
Nero:啊,我想到一个。焺基哥的头发,别看现在这么白,是漂了10次才得来的,总共花了八个小时。现在他的发质就很脆弱,一梳就断,宿舍里掉的头发80%都是他的。因为颜色一下子就能看出来。
SG:不仅是发质,我的头皮也很痛。
Yang:说起来,当时说要准备出道MV了,Cody怒那第一次见到焺基哥,二话不说就要他染银白色。公司拉我们四个一起去染的头发,我们三个都弄完回宿舍了,哥还坐在椅子上满头漂白粉。
HR:颜色很适合他啊,一下子就有带明星风范了。
SG:看来你们分享我的受难记很开心啊。
HR:(拍拍Snake后背)我这不是在夸你呢吗。啊,身体秘密的话,这亲故超级不怕冷。
MC:噢?
HR:我们这次拍MV不是在3月拍的嘛,一些场景需要在室外拍,焺基的其中一套造型又是短袖。首尔的初春可不是开玩笑的,但是焺基就那么露着胳膊脖子,司马……啊不,面无表情地拍完了,舞蹈动作也没僵,连鼻子都没吸一下。
Yang:是的是的,我想起来了。当时我和Nero的造型有外套,都在一旁冻得哆哩哆嗦,裹着毯子牙齿打颤。焺基哥真的,大发。
MC:看来异次元的体重都用来抗寒了啊!没白长那么重。
Nero: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SG:(脸黑)谢谢MC哥夸奖。
MC:(连忙摆手)哈哈哈,开玩笑的,看着瘦不就好了吗,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焺基自己有什么要分享的身体秘密呢?
SG:原来在STA9的时候,回归有过坏男孩的概念,应concept要求我打过一个唇穿孔(指了指嘴唇下方)。不过现在长上了。
MC:wuli焺基的脸真是多灾多难啊,又是眉毛磕伤又是唇穿孔。(仔细看了看)幸好这次没有留疤呢?
HR:欸,我还以为是假的唇环夹上去的,原来真的给你打了?
SG:公司说假的太容易掉,演出和上节目不方便,干脆穿了孔。那个时期为了做造型,我还打了总共9个耳洞,因为一直戴着耳钉,倒是没有长上。现在的Cody怒那很开心。
【屏幕上文字:*身体秘密:眉毛上的疤、枯草头发、抗冻、穿孔怪*】
SG:最后一个好过分啊。我是生活所迫。
【话音落下,“穿孔怪”改为了“被穿孔受害者”】
Nero:不是吧,幕后的哥、姐,太给焺基哥面子了。不要败给他的淫威啊!
MC:停停停,再这样下去后台工作人员要错乱了。下一问,焺基的优点?
SG:目标明确吧。我设立了目标之后就会尽全力,一条路走到黑。
HR:我也觉得。焺基非常果断,为了认定的事情做决定毫不拖泥带水。意志很坚定呢,他真的很适合做队长带领大家(笑)
Snake:Haru哥能照顾到所有人的感受,我这方面不太行,还需要哥和各位的帮助。
Nero:我一定要说吗?让我想一想啊。太难想了。
SG:你慢慢来,别再把所剩无几的几个脑细胞给累死了。
Nero:有没有缺点环节?能不能直接跳到缺点环节?我可以提供很多高质量发言。
MC:(笑)有,and不行。Nero和焺基打打闹闹的,关系其实很好吧?
SG/Nero:(擦黑板一样的干笑声)呵,呵呵。
Yang:不好。真的。
Haru:Wuli Yang Yang又在瞎说大实话了。这也是Yang的优点啊。(笑)
Yang:说起来焺基哥的优点的话,他虽然看起来很高傲不好接近,其实很照顾后辈。因为他有参与编曲的原因,他在帮我找到最好的演绎歌曲的方法上帮了很大忙。平时我提出来的话也经常陪我一起去练习室,还会分我零食吃。
Nero:Yang你确定我们认识的是同一个人吗?
Yang:还不是因为你老和哥顶嘴。(笑)
SG:(勾住Yang的肩膀)Yang,做得好。
MC:Nero xi,来吧,不要逃避了。想好了吗?
Nero:他…会做饭?我们平时有在宿舍的时间的话,老是吃泡面凑合着。但是焺基哥有时会下厨,我们四个人一起吃家常菜,改善伙食,还挺好的。
MC:这不是说得很好嘛!真没想到焺基会做饭啊。
HR:他其实经常懒,也就节日什么的偶尔做几次。
MC:好的,来到了Nero最期待的环节——焺基的缺点?
Nero:我我我!让我先说。我最多可以说几条?
MC:每人只能说一条。
Nero:好吧。那就…焺基哥真的、真的很鸡毛。
Snake:(瞳孔地震)
Nero:(太过开心,语速加快)比如说!因为我们是四人共用一个洗浴间,他每次回宿舍都一定要抢着第一个洗澡。如果抢不到,他就要等到半夜、蒸汽都散尽了,才进去洗澡,大半夜的真的很打扰人休息。
MC:(拍手,笑)哎一古,这是什么意料之外的惊喜信息。
HR:还有还有,他虽然在这种卫生方面很鸡毛,但是房间里东西真的太多了,而且完全不收的,整理癖看到了大概会晕倒。我们的洗漱台都被焺基的瓶瓶罐罐摆满了,明明旁边就有柜子,但就是不收进去。有天早上我把他喊进来收拾了,才有地方放下我的牙杯。
SG:(手肘撑着膝盖,脸埋进手掌里)
字数3516
“你在生气吗?”
没有人回答他。
巡林客等了一会儿,又问道:“你在生气吗?”
这一行有三个人,或者说,三个类似人的生物:一位海豹妖精,一位狗妖精,还有一位兽人。提问的是浪歌,虽然他没有指出姓名,但显然,他询问的对象是文丘里。
也许是他们沉默了太久,激发了弗洛斯缇肩上鹩哥的些许责任感——也许鹩哥天赋的责任就是这个——它忽然发了声:“你在生气吗?”
文丘里还是没有回答,他默默走在最前面。在兽人中也不算矮小的身材堵在两位娇小的妖精前面,如同一座会移动的堡垒。
树林里静悄悄的,天气渐暖,连融雪滴落的声音也没有了,只有鹩哥孜孜不倦地重复着:“你生气了吗?你生气了吗?你生气了吗?”
这好像不太妙。
弗洛斯缇想。
她知道这幅情景的起因。上一次出来狩猎的也是她,浪歌和文丘里,如果说文丘里因为什么在生气的话,多半就是因为兔子和鹅了。因为他没能吃到兔子,也没有吃到鹅。前者被饲养了起来,这是个好的决定,因为其中一只怀孕了,马上就能有更多兔子;后者成为了他们的看门狗,那只鹅说不定比真正的看门狗更凶悍。
也许每个种族都有外人对他们的刻板印象,但至少热爱肉食不算对兽人的刻板印象。在这段只有腌菜吃的日子里,弗洛斯缇几乎可以看见文丘里的眼睛里露出凶光。
她忽然打了寒颤。
上一回就是她和浪歌拦住了想捏死兔子和鹅的文丘里。
但好消息是,浪歌和文丘里更熟悉一些,而不断询问文丘里是否生气的也是他。这么想着,弗洛斯缇眼疾手快地捏住了鹩哥的嘴。
我们都别卷进去,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没有了鹩哥的声音,树林里又重归安静。浪歌忽然拽住了文丘里的斗篷下摆,又问了一遍:“你在生气吗?”
文丘里停住了脚步。
不妙。
弗洛斯缇把鹩哥捞到怀里,小心地退了半步。
好在文丘里没有发难。大概武僧的修行真的很修身养性,连兽人都变得好讲道理了一些。
文丘里说:“没有。”
弗洛斯缇松开了鹩哥,它扑棱几下又跳回了她的肩膀,打定主意要在那里安家。
虽然她听不出兽人的语气,但常理来说,生气的兽人是不会委屈自己忍耐的。她轻松了一些,决定不管他们,专心地观察起林子里的情形。
热爱肉食一定不是对兽人的刻板印象,但其他的可就说不好了。兽人确实都不怎么喜欢忍耐愤怒,可弗洛斯缇认识的这位兽人,可是一个实打实的武僧——武僧的第一课就是忍耐。
文丘里学到的第一课就是如此,忍耐你的愤怒,不再像兽人一样用怒火作为自己的力量和武器。虽然他的头脑是一颗兽人的头脑,但他做到了这些。
这也许算个悖论,至少文丘里想不明白。他离开部落,选择成为武僧是为了复仇,向他的酋长复仇——他输了,被揍得半死不活,被所有人嘲笑。他可以选择站起来,向酋长的背影冲去,并被杀死,被遗忘;可以选择带着失败者屈辱和羞耻,继续活在部落里;或是像他选的那样,离开部落,寻求力量,最后回去复仇。
这是个俗套的兽人故事。兽人故事差不多都这样,人们看他们作破坏者、混沌者、愚昧者,但他们也因此过得简单又明了。
他的老师,在听完他故事后却对他说:“如果你想获得力量,那么你要忘记仇恨。”
这多奇怪啊,文丘里想要复仇,那么他就要活得力量;但为了获得力量,他必须先忘记仇恨。
他当然想不明白。
想得明白这件事的兽人也许能够做个法师。
文丘里还是照着做了。你看,兽人就是这样的,他们想不明白很多事情,但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去做决定了的事,哪怕这事是要他们忍耐。他努力地忘却那些事,即使他常常会想起粘附在自己身上的耻辱。对于兽人来说,这是最大的耻辱了。
武僧的身份高于兽人的身份,他的老师说,你先是一个武僧,然后才是一个兽人。武僧的守则排在最前面。
忍耐到最后总会有收获的,他的老师还说。
——如果陨石没有来的话。
这又是一个复杂的问题。陨石毁灭了这个世界,当然也包括他的部落和酋长。酋长死了,可他丝毫不觉得自己复仇了,对他来说死于天灾和寿终正寝有什么区别?可他再也没机会真的去复仇,因为他不能再杀死一个死人。更糟的是,文丘里的复仇是为了洗刷他的耻辱,对兽人来说,失败,并苟延残喘着是最大不过的耻辱了。
他无法报仇,就无法洗刷这份耻辱。可知晓这份耻辱、在乎这份耻辱、施加给他这份耻辱的部落都已经不在了,那么这份耻辱还存在吗?
这比前一件事还要复杂。老师让他忍耐,至少还许诺了他力量,但现在连老师也死了。连回答他问题的人都不剩了。
文丘里在生气吗?
他确实在生气,让他生气的事情有很多。
专注于环境很快就有了收获。弗洛斯缇高兴地喊了她的队友们(他们好像在默默无言地交流点什么,但鬼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男人太难懂了):“有动物的脚印!”
武僧和巡林客立刻凑了过来。融雪让林中的土地变得泥泞,于是动物的脚印被保存得很完好。那是动物的蹄印,但本该对此经验丰富的巡林客却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德鲁伊弗洛斯缇欣喜地说:“是鹿,有好几只。”
武僧和巡林客一起发出了欣喜的声音。
几乎是在同时地,他们两个说道:
“太好了,我们可以把鹿也养起来。”
“太好了,我们可以吃鹿了。”
树林里忽然安静了。
不妙,太不妙了。
弗洛斯缇又迅速地抓住了鹩哥,把它护在了怀里,并且捏住了它的嘴。
如她所料,兽人和海豹妖精看向了对方。
“我们吃鹿。”文丘里说。
“养起来慢慢吃更好嘛。”浪歌仿佛没有听出他话语里危险的气息,又或者是他根本不在乎兽人的危险,他快活地说,“像兔子一样,鹿也会生小鹿。”
噢,你为什么要提兔子。弗洛斯缇退得更远了一些。
尽管如此,她还是幽幽地、冷酷地、打破某些人幻想地说:“那可是鹿,你就不能好好想想吗。”
上一回林子里有水禽,这一回有好几只鹿的足迹,说明这个林子里至少有一处能供它们生存的水源。天气已经转热了,融雪和村里的井恐怕不能维持供应给所有人,找到一处水源的意义远大于几头鹿的肉和皮毛。稍微动动脑子就能想通,就算是兽人的脑子。
下一瞬间,在弗洛斯缇考虑要不要离开去找鹿,让两位男士自己交流的瞬间,她看见文丘里拎起了浪歌,拎着他的海豹皮斗篷,然后——
——他把浪歌扔了出去。
像过去,某些地方有的那种掷铁饼的游戏一样,把浪歌扔了出去。
至少天还是很蓝的。
弗洛斯缇绝望地看了看天空,想到。
大家都知道浪歌失忆了,也知道他是依靠自己随身带着的武器和身体记住的技能发现自己是个巡林客。这说明浪歌至少在巡林客的技艺上,是相当合格的。
他被文丘里扔了出去,理所当然地,他在空中灵巧漂亮地转了个身,借着力踩在树干上,再用力一蹬冲向了文丘里。得益于妖精小巧的体型和巡林客优异的敏捷,浪歌冲向文丘里时快得如同一支弩箭,一颗弹丸。武僧的反应不算慢,相比于体型得天独厚的巡林客还是慢了一拍。
浪歌在落地前扭了半圈,避开了兽人的拳头。那拳头比他的脑袋小不了多少。他落了地,手扶上了腰间的匕首,但仍然没有抽出它。
有一瞬间,他闻到了血腥的味道。没有人流血,自他和文丘里到达这个镇子、遇到其他的幸存者开始,就没有闻到过新鲜的血。他从空白的脑海中搜寻,并不能想起上一次闻到血是什么时候,也不能回忆起与血有关的场景。
可他偏就知道这是血的味道。这一瞬间的幻觉,是血,新鲜的血,刚从血管里喷涌出来,还带着蒸腾的热气。
他眼前是兽人的膝盖。他按在匕首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青绿色皮肤被割破,血液喷涌而出的场景仿佛就在他眼前,和刚才血的气味一样一闪而过。
武僧的拳头也相当迅疾。浪歌迅速地停止了臆想,在逃开前狠狠地踹了一脚兽人的胫骨,并借着力向后退开躲开了下一拳。
难以言说的感情在他胸口激荡,他的心跳却规律而平缓,仿佛身体已经准备好了进入战斗。
匕首仿佛在呼唤他,拿出刀,给这个不识好歹又愚笨的兽人来一刀,不一定会要他的命,但可以让他清醒一点,知道到底谁是头儿。
也能让他闻一闻血的气味……
他回过神时,匕首已经被他握在了手里。
他对此惊异了片刻,在他迟疑的时候,文丘里的拳头砸碎了他落脚的树枝,让他被被迫跳上了更高的位置。文丘里也看见了他抽出了匕首,可那兽人眼中竟然流露出兴奋,兴奋,却并没有多少杀意。
这也让他意外。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又来不及想通透。血腥味消失了,甚至难以想起这份气味。
他的身体自己动了起来,匕首划破了文丘里的手掌——文丘里悍然伸手握住了他次过来的刀,另一只手捏住了他的脸——他想捏的应该是脖子,但他的手掌相对于海豹妖精的脖子过于大了一点。
“你不错。”文丘里竟然这么说道,“你算是个勇士。”
他送了手,让浪歌落到了地上。
浪歌闻到了血。真正新鲜的血,刚从血管里流出来,温热,腥臭。他看了看手里的匕首,上面兽人的血还在散发血腥味。
可是这真正的血腥味,竟然如此索然无味,好像血本是一样普通极了的东西,他刚刚对血的渴求真正是幻觉一样。真奇怪。
他撇撇嘴,在树上蹭掉了血,把匕首收回了鞘。
“那么我们可以沿着鹿的脚印去找它们了吗?”
弗洛斯缇问道。
她想了想,补充道:“首先,我们应该跟着它们,找到水源。我们的水已经不多了。”
-end-
计字3151
r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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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箫和前几个补充食物的日子一样,朝着仓库溜溜达达地走过去,心里盘算着这次拿些什么吃的回去——他觉得自己好像比以往要挑嘴了,最近吃的东西似乎都没什么味道。
——他不知道仓库附近新添了一位住户,所以那惊天动地的大叫响起来的时候首先把少年吓得原地摔了一跤。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白色的鸣禽挥动巨大的翅膀劈头盖脸地朝着少年扑了过来,景箫仿佛感受到足以威胁他生命的气势那样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连身上的泥都来不及拍打便窜了出去。那个嘎嘎叫的白色恶魔还毫不放弃地在他背后扑闪着翅膀,他甚至能感觉到屁股后面一阵阵的风声。
他上次被打得这么惨还是十岁的时候。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景箫觉得自己快摔倒了,他跌跌撞撞地往仓库的方向跑着,长脖子的大强盗却一刻不停地追在他身后,有那么几次他觉得那张能把人拧得嗷嗷大叫的喙就快啄到他屁股上了。
仓库的大门在他眼前越来越清晰了,他跑得双膝酸软——其实一半是被吓得,只不过少年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快被吓尿的事实——看见仓库门边的柱子什么都没想,便手脚并用地抱了上去。
然后那只鹅的大嘴就毫不留情地拧上了他留在整个身体最下方的屁股。
“啊——!!!”
一瞬间少年的惨叫就冲口而出,只剩下他尚且醒着的理智在催促着他赶快往上爬,不然这个家伙又要拧他的屁股,到那时候就不是简简单单的惨叫一声就可以解决的了。景箫慌不择路地朝着房顶爬上去,到这个时候他却突然想起来小时候自己爬到房顶上被景慰晴拽着耳朵拖下来臭骂一通的事情,又被那头大鹅嘎嘎嘎得背后一凉,最后只能双手双脚以一种非常丢人的姿势挂在房梁上面。
好在大鹅终于够不到他了,现在这家伙在他下方伸着脑袋耀武扬威,不时冲着他嘎嘎叫两声,声音里充满了把猎物逼进绝境的得意。
也可能只是景箫自己的胡思乱想而已。
他突然想起昨天上午归海青揉着胳膊上一条红痕走回来的样子,还一本正经地警告他“仓库那里有危险”。当时景箫没当回事,如果是有什么大事,肯定镇子里这几个人中间就已经传遍了,如果没人在意,那就说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所以少年非常自信的地认为归海青小题大做,还充满了自信地稍稍嘲讽了他两句——然后归海青委屈得在屋角蹲了整整一下午,慌得他不知如何是好。
现在他充分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嘎嘎嘎嘎嘎嘎嘎!——”
大鹅伸长了脖子在他屁股下面叫唤,景箫痛苦地扭过脖子去看那个黄嘴白脑袋的野禽——现在虽然是家禽了,人家似乎觉得它才是这个镇子的真正主人。
“大哥,你看我这屁股也不好吃,你就别……”
“嘎嘎嘎嘎!!!”
大鹅似乎突然气急败坏。
“那,大,大姐?”景箫嘴角抽抽两下。
“嘎嘎嘎嘎嘎嘎嘎!”
大白鹅骄傲地昂首挺胸。
“总之大姐你放我一马吧下次我给你带吃的过来嗯?”
景箫苦着脸。
“嘎嘎嘎,嘎嘎嘎。”
大白鹅一抖脖子上的羽毛,似乎对他的贿赂不屑一顾。
景箫觉得自己快哭了,可能精神越紧张人就越容易胡思乱想,这时候少年还在思考被鹅吓哭这件事是不是能算作他这辈子最大的黑历史的问题,接着便听到他吊着的房梁发出令他牙酸的嘎吱声,瞬间毛骨悚然。
因为被鹅追到了房梁上结果把房梁拽断了导致房子塌了最后被压死在里面,可以算得上是全人类最蠢的死法了吧?自己还没吃饱肚子,死都要做个饿死鬼,也太惨了点吧?
然后他泪眼朦胧凄凄惨惨戚戚地一转头,看见归海青揣着手手似笑非笑地靠在一边的断墙上看他。
“要不要我帮你啊?”男孩子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要要要要要啊当然要啊!!!”景箫点头如捣蒜。
归海青开始撸袖子。
“……爱尔,回去。”
大白鹅突然扑棱棱地连跑带颠朝着仓库的某一个角落扑了过去,景箫得以松一口气——然后他看见名叫弗洛丝缇的狗妖精原地蹲下一边撸着这只白毛恶魔的脖子和胸脯一边哄它吃饭,瞬间全身又紧张了起来。
怎么看她都没有要帮自己的意思啊?!
好在这家伙吃过东西之后便大摇大摆地走回了它该待的地方,狗妖精抓过它脖子上的麻绳拴在了柱子上——他打赌狗妖精从那家伙窝里摸走了什么东西,他没看清,鹅也没注意,景箫觉得以后来仓库拿东西还是找上这个小个子狗妖精比较合适。
麻绳很长,鹅就算被拴着也能劫掠仓库的大部分区域,那根玩意只不过是聊胜于无而已。在弗洛丝缇“它咬不到你放心下来吧”的表情里,少年犹犹豫豫地顺着另一边的立柱滑下来,中间三次被鹅伸头的动作吓得窜回去,最后在归海青忍不住的笑声和弗洛丝缇鄙视的目光中靠着仓库的墙根溜走了。
向狗妖精道过谢后,两人终于得以走进仓库里去取食物。归海青一边揶揄景箫还一边在他屁股上被鹅咬了又拧的地方再加一把,痛得他只剩嗷嗷大叫。至于那鹅,被赶走一次还是不肯罢休,在仓库另一头亮着两只小眼睛嘎嘎叫唤,看到他们拿了食物更是着急上火似的扑棱翅膀,最后还一边挥着翅膀一边迈动那两条小短腿跑了过来。
景箫一看不好二话不说就缩在了归海青背后,硬是把自己高了他快半头的个子缩得比他低了半头,完全没注意到这个一直看起来云淡风轻的大男孩也被吓得退了半步。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然后大白鹅朝着归海青裆部狠狠地啄了过去。
景箫猛的闭眼,准备接受这家伙惨叫的洗礼。
“你他妈有完没完了!!”
男孩怒吼一声,接着就是大鹅扑棱翅膀的风声和咯咯嘎嘎的乱叫,景箫一睁眼看见归海青掐着大鹅脖子,而这头不屈不挠的鹅仍然毫无惧色地使出全身十八般武艺去袭击他,虽然这家伙的脖子还没有归海青手臂长。
“我就不信你还没完了。”归海青拎着鹅往门外走,颇有种要把它放血拔毛烤了吃的气魄,景箫赶紧跟在他后面——他绝对不想再跟这头鹅一起待在同一个空间里了,这专攻下三路的腌臜玩意说不定下次就会把他的蛋给啄爆。
归海青提着拼命挣扎的大鹅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转了个身,差点就把鹅嘴凑到景箫身上。少年往外面一躲,正好错过了归海青漂亮的飞起一脚——他把那头鹅毫不留情地踹回了仓库里,然后在它嘎嘎大叫着追出来之前关上了仓库的门。
“漂亮!!”景箫啪啪地对着归海青鼓掌。
归海青没做回应,景箫觉得他好像突然打了个寒战。
“怎么了?”他抹了抹脑门上的汗。
“没怎么。”归海青摸了摸鼻子,然后快步走开了。
从白色恶魔的狂怒袭击之下逃走以后,自己亲手夺还的日常就显得弥足珍贵——景箫绝不承认那家伙拥有一个“爱尔”这样的像谁家没出阁的小女儿一样充满可爱意味(他自认为)的名字。鉴于归海青胳膊上被抽了好几块青,旧伤未愈手上还被咬了个小口子,而他也只能用一半屁股坐在地上,归海青就拿脚垫着他屁股,而他负责把午饭掰碎了一点一点喂到归海青嘴里去。
“……我又不是小姑娘。”大男孩嘴里嚼着迟到的午饭,含含糊糊地抗议。
“抗议无效。”景箫往他嘴里又塞了点掰碎的烙饼。
这种有点尴尬却又让少年心里有点暖暖的喂食行为没进行多久,归海青突然把脚从他屁股下面抽了出去,那一半被鹅拧了又被归海青拧了的屁股咣的一下掉在地上,痛得他大呼一声。
“……你后面……!”大男孩发出含混不清的警告。
一股大力从景箫背后传来,他感觉脊椎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让他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朝着前面扑了过去,之后是狂风暴雨一样的风声对着他的脑袋猛抽不止——他一时间被打蒙了,噼里啪啦的一顿乱抽让景箫觉得自己等下就会变成老家摆宴席的时候供桌上的猪头,嘴里又有种温凉柔软的感觉,他下意识地吮了吮这感觉的来源。
然后被他压在下面的人发出了奇怪的呻吟。
少年脑袋里嗡的一声,他瞬间明白了嘴里含的是什么东西,羞得连鹅都顾不上怕了,腾地蹦起来把在他背后站着耀武扬威的鹅给甩了老远。他满脸通红地去看归海青,结果被他亲了的家伙居然没什么反应。
——居然没什么反应!
然后少年看见大男孩眼睛亮晶晶的,对他伸出三个手指。
两个。
一个。
——然后他撒腿就跑。
被景箫甩飞的大白鹅再次嘎嘎嘎地叫着连飞带扑地跑了过来,少年也顾不上细想了,撒丫子跟上归海青的步伐。
少年在心里向十二神挨个保证了一遍,绝对不再招惹鹅这种玩意——除非他还想继续把这个人丢下去。
共计2858字。
-
一
对着食物挑三拣四绝对是一件很白痴的事情,至少归海青本人是这样想的。但某件事打破了他这个长久以来算不上认知的认知,让他现在想开荤了。
想把某一只鹅做成烧烤。
……他不清楚有多少人是(或者将要成为)这只鹅爪下的受害者,但它已经在自己的脸上狠狠蹂躏过一遍了,在去仓库取食物的时候。起初归海青是还残留着一丝善心的,可这家伙似乎坚持认为自己是袭击者,不由分说地对着他的脸扑了上来。那只鹅吵得吓人,叫声也听得人心生烦躁,而且相当喜欢啄它认定的对手的脆弱部位,也不清楚它是怎样凭着这种恶趣味攻击手段得意到了今天。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这种几乎是混世魔王才会拥有的狂乱殴打下,归海青只能自认倒霉。
在很久以前猎人对归海青评价“这孩子不太擅长应付反过来对着猎手死缠烂打的生物”,这个起初不信邪的少年在今天总算是尝到了苦头——他的这份仁慈很快便被消耗殆尽,但不知为何就算是用上双手双脚也没法让它从自己的身上下来,那真的很痛。最后归海青不得不以一副狼狈的姿态回屋,随即就遭到了室友的嘲笑。
好吧,那确实很不愉快。他本想提醒他的,但还没有来得及细说便被对方敷衍了过去,自然是郁闷的不行——以至于在最后他在心中都暗自嘀咕一句“你好自为之吧”,开始期待着某人脸被打肿的模样。除此之外,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在某一天悄悄地去把那惹是生非的小东西抓住,然后做成食物一类的,但他放弃了——一方面是这样做估计会引来不少人的诟病(或许如此),另一方面则是他一时半会也拿它没辙。
……这只不过是一切的开端。
后来,景箫确实是如某个人的愿遭了报应,归海青不得不承认对方被追得哇哇乱叫的场景有些好笑,甚至不忘不留情面地补上两句刀:“要我来救你吗?”说着摆出一副标准的微笑,他可从来不在乎自己的表情会不会太欠揍了。可这家伙不也是活该——这样想着,归海青头一次体会到了来自报复成功的小小快感,哪怕这有点扭曲过了头。
“要要要要要啊当然要啊!”
他从对方的回复中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求生欲,更是想要理解究竟怎样才能把点头点得和打桩一样高效率,不过话说回来,归海青确实看不太下去这幅狼狈的模样,也不希望这房子的房梁会因为多承受了某个家伙的体重而不堪重负,他绝对没有听说过这么丢人的死法——因为挂在房子上导致房屋垮塌被压死?
只是归海青还没有来得及出马,真正的救世主大驾光临了。
他最后看着可怜人从高处犹犹豫豫地爬下,无奈地耸了耸肩作为对方才嘲讽的道歉。被谢过的搭救者走远后,归海青转过身,毫无征兆地拧了把对方刚才被狠狠啄了一番的部位,在景箫痛呼之际翻了个白眼。
他以为区区一只鹅是不会那么执着的。
但他们还是低估了一只生猛禽类的智商与毅力。
说实在的归海青不太明白为什么那小东西这么想要把他们痛扁一顿,总不会是因为他们长得比较凶悍吧?——长相比他们恐怖的家伙又不是没有。
“嘎啊?!”熟悉的尖锐叫声几乎穿刺了他的耳膜。
那凶猛恶兽飞奔回来的样子把归海青看退了半步,惊魂未定的景箫到是迅速地躲在了自己身后,更何况手边也没有什么有效的防身用具——归海青笃定他们活不到拿到武器的那一刻。那只鹅像是永远都用不完自己的力量,在紧张起来的二人面前跃跃欲试。归海青头一次没能理解一只动物到底想说什么,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其中的原理,那家伙不会是更加高等的存在…不,绝不可能。归海青呆滞地对着自己的脸扇了一巴掌。
这一次它瞄准的是归海青的大腿。
……或许如此。
……到底还有完没完了?!某股无名的怒气直接把站在它面前的少年给点燃了,虽说他敢保证不会真的把这只大鸟给煎炸烹煮,但这素质低下的行为根本没有人能够忍受吧?!归海青完全没有想到在鹅的世界观里可能根本不存在什么正常的三观素质,在它又一次扑上来的同时扼住了它命运的咽喉。
提起来,走到门口,踹屁股,关门。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只是…在和上门缝的最后一刻,他看见了鹅的表情。那个让自己生难忘的表情。
……怎么形容呢,像是充满了仇恨与怨恨一样,又类似于某种能够使一切都燃烧殆尽的火焰,在冷静的极端将敌人直接扼杀。归海青从未在自己目前还短暂的人生中见过如此丰富的表情,他有些编纂不下去来描述这个神情的形容词,但大意基本如此,心想着那家伙是不是又在盘算着什么了,不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是没有错的。
后来的后来,在与平日没有什么太大差别的宁静午后,在好不容易能够放松神经,享受着早春阳光的午后,在他们用自己的手争取来的午后,将要到来的还是到来了。
虽说不怎么愿意,但归海青没有对对方的提议做出反对,毕竟要弄吃的这句话也是自己说的。“…我又不是小姑娘家家?”归海青有些含糊地抗议,但这根本不是真正的反抗,倒不如说他本人也挺顺从的,这么说着还用手指蹭掉了粘在嘴边的碎屑。他有些心虚地看向旁边,想着那家伙会不会真的后悔,空气就这样略微尴尬了起来。
这样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太久,但打破这一切的事情更不值得庆幸。归海青在事后想着还不如让这份尴尬永久地持续下去。在旁人看来这确实是一个意义非凡的下午,但他本人绝对不会承认,仅有的好心情可是很快就被满身的疼痛给掩盖掉了啊?!
他敢打赌,和人掐架受的伤绝不比起鹅啄的要更痛。
在归海青突然想起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距离仓库不太远,且听到了一阵不详的响动后,一切都太迟了。
他本来是想提醒景箫的。
“诶你等一下后面…”
在那个瞬间,无数的画面在他昏花着的双眼前出现,从一只偶尔会从他眼皮下出现的小虫,到稀里糊涂被揉作一团的枯草与积雪,再到还没有来得及吃掉的小半份口粮,某个令他厌恶无比的家伙的脸最终在他脑中定格。在那个瞬间,归海青以为自己真的被那房子垮塌时掉落的东西砸中,身体承受住了他这个年纪不改承受的重量,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
“…呜嗯?”他眨了眨眼,自己似乎是还没有咽气,只是呼吸的渠道稍有些堵塞,定睛一看才发现当前的情况是多么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又一次被同行的少年死死压住,而这个让归海青险些没法换气的罪魁祸首用嘴唇贴住了自己同样的部位。那时候他并没有觉得有太大的不妥,只是被摁在地上的滋味实在太过差劲,便轻轻推了推景箫,示意对方起开。
在双方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归海青的额间传来一阵不轻的钝痛,猝不及防的少年挣扎着滚到一旁,随后那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
不出意料,果然是那家伙——那只使他们受伤无数的大鹅,此刻正得意地扑打着翅膀,抖着自己全身的羽毛,还引吭高歌了两句——归海青哪体验过这样的屈辱,如果与狼人作战受伤叫做英勇负伤,那被区区一只家禽啄得毫无脾气那只能称为没气概了。对,归海青完全发不起一丝怒气,他可不想再轻举妄动然后被打个落花流水,他擦掉冒出来的冷汗,与一旁的少年交换眼神。
数到三,咱们就豁出去。
归海青用纤细的手指比划出几个连续的数字。
三…
二…
一…
……跑啊!!谁不跑谁傻逼啊!!
……
他觉得自己还没有拉下面子说爬上树就已经很有尊严了,在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都对这只神气得不行的鹅敬而远之,保持着极高的警惕。
他也不是没有祈盼过能够过上轻松的,一惊一乍的日常。
只可惜在往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他也有点不太明白那孩子在起身之后到底在难堪什么。
"嘎嘎嘎嘎嘎嘎!——"
黑德在听见这个一听就知道是哪位气势汹汹的小姐的警告声时,明明前一刻还在半空中优哉游哉,下一秒便当机立断的非常迅猛的拍着翅膀向弗洛丝缇发起了冲锋。
"…黑德!"
被撞了个措手不及的弗洛丝缇不得不后退半步。她弯下腰将怀里姿势乱七八糟的黑德摆正,继而抱着黑德朝仓库的方向走。
能感受到黑德的挣扎,而在弗洛丝缇的记忆里,这家伙把一件事记得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黑德明明就连那次弗洛丝缇从不愿提起的事也给忘得一干二净,更何况她此刻还任何外伤都没留下,去确认到底是她自己的原因还是大白鹅的手下留情什么的已经没有意义了,就算还留有内伤也八成跟那小脑袋有关吧。
自从将那头大白鹅牵回来之后,她腰上的谷物袋就再也没有安宁过。这家伙虽然恪尽职守的老实待在仓库附近起到了看守仓库的作用,但也非常之越权,除了曾经将她制服的海豹,兽人以及她弗洛丝缇之外,大白鹅只要见到别人就会嘎嘎嘎嘎的摆出警告姿态,如果靠近就会毫不留情的发动攻击——最终不得不给走到哪儿就认定哪儿是地盘的她系上绳子,而每次用来安抚她的东西自然是些同为有羽禽类黑德也垂涎的东西。
弗洛丝缇沉思片刻,仿佛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黑德将这件事记了这么久。她快步接近仓库,半开的门才刚刚入眼,便发现脖子上系着绳子的大白鹅在底下昂着脑袋,凌冽的目光死死对准也不知道是怎么上去的在建筑物高处抓着边缘的人类男性,一边嘎嘎叫着一边踱步于这周围,非常针对性的耀武扬威着。
…什么来着。人,你还好吗。在心里这么喊着也有些微妙的拗口感,她再回过头一想,因为人类有两个,单纯的喊其种族名会有诸多不便,就此放弃了嘘寒问暖般的关怀,一言不发的走至大白鹅身边,以几个简单的手势将她调至一边。
"爱尔,回去。"
"嘎嘎——!"
只要谷物袋中的谷物还没有归零,她就有办法去训练有羽禽类,何况被随口取名为"爱尔"的鹅,显得比黑德要聪明太多了。
当时被问起为什么是"爱尔"的时候,她回答只是因为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很顺口,具体缘由竟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被递了几枚谷物以及一把本身就要进献于她的刚采来的青草,爱尔在原地将之享用完毕,随后便大摇大摆的往之前拴住她的仓库旁边的柱子旁边走,弗洛丝缇目送其摇摆的背影,视线自然而然的投至其目的地,随后沉默片刻,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将怀里不停挣扎的黑德放飞——她从没飞得像现在这样快,转眼就飞出了弗洛丝缇的视野范围。弗洛丝缇也没去在意黑德的精神意义上的溃逃,沉默不语的将系在爱尔脖子上的绳子的另一头重新系在柱子上。
下一个触到这种霉头的人会是谁呢,她情不自禁的开始胡思乱想,将之前(趁爱尔不注意)随手取走的爱尔的蛋放进仓库,取了些姑且算是收获下来的野菜便往回走。
相当娴熟的避开了自以为是的凑上来的爱尔。
无论怎么说,带翅膀的有羽禽类总比毛茸茸却不能在晚上享受到这小小的毛绒的兔子来得要亲近些。
作为抓到成年兔子就会很快将之分解为可利用之物的生活在森林里的狩猎型狗妖精,她本来实在想不到除了陷阱之外还有什么能困住兔子,而之前就在她抱着兔子思考该把兔子放哪儿的时候顺势走回了自己的据点,在关上门的瞬间,她意识到建筑物便是一个巨大的牢笼,而唯一有些不满于此的便是要跟难以沟通的兔子分享她的个犬空间。
黑德已经不知道从哪里飞了回来,而那两只兔子想必至今也毫不客气的在弗洛丝缇比较中意的那一小块皮草上停留。
她尽力回想关于如何抚养兔子的记忆——很遗憾的是每每提及兔子便只能想起其嫩嫩的口感及柔软的毛。不该仅此而已,她依稀中只记得不能把兔子放在过于潮湿的地上停留,也就是说起码在雪化得正开心的这种时间段里,这种容易到处跑的小动物养在外面的哪里都有遭遇危险的可能性,即使她也说不清究竟是什么危险。
或许是被兽人一口吞的危险。
弗洛丝缇不禁沉思,她最开始的狩猎目的就主要放在皮毛上,肉食反而是其次。虽然在这种气候里的肉汤又鲜美又温暖还非常之营养,但如果将一小时的快乐跟八小时的安宁相对比,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当然,现在她可没得选。但在真正享受到这八个小时之前,究竟还要为此付出多少个小时还是个未知数。
一走进名为建筑物的笼子,便看见它们摆着理所当然的表情(在弗洛丝缇眼里是这样的)站在不属于它们的布匹上,她不动声色,却有一瞬间理解了黑德的感受。
与黑德不同,它们迟早会毫无怜悯的踩在毫无意识的同类身上。这么一想,弗洛丝缇缘由不明的感觉轻松了好多。而停在弗洛丝缇头上的黑德像是感受到了什么,鸟爪不安分的动来动去。
如果生而为狼妖精,想必在回过神来之前就对这些兔子下手了吧。生物的温度,御寒的皮毛,营养又鲜美的肉,在与它们一起度过的每一刻都无一不是百分百完美利用。她现在只希望自己不会突然野性大发的在晚上把它们给宰了,如果哪天做了一个把它们生吞的梦,第二天起来后是否会发现睡在附近的姑且给自己提供着一定温度的兔子不见了踪影,是否发现自己口中有着相当的血腥味,嘴边是否有着明显属于它们的绒毛——尽是些值得深思的问题。
想着乱七八糟的事的狗妖精一边将不多不少的野菜递至兔子的嘴边,一边抬手将黑德从头上赶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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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2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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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分割线-----------
【海若】归澄玲 【黄蜂】尘音
【红孩儿】赤霄 【瑶姬】呈幕城
【赤松子】白苍刑【东皇太一】绯琊
【何仙姑】莫焱 【精卫】和禹会彦
【土地】亚池 【青龙】楚焕
【太上老君】理天
【狻猊】白瀛 【负屃】图南
【女魃】山奈 【白骨精】陈技安
【蜘蛛精】棋 【石矶】十盏
【沙和尚】柯蕾卡 【钟离权】路恬
【西王母】常玄 【螭吻】苏启
【判官】砚反 【橐蜚】安
---------以下是因特殊原因请假延迟名单-----------
【大羿】羿戈【句芒】苏舟
【持国天王】秦朝
……
“上次任务的情况很不好。“谢鸣珂靠在约希亚的肩膀上,垂下半眯着的眼睛低声说。经过一整个白天注意力高度紧张的监控与巡逻,过度的异能使用让沙色头发的行动组成员额角发痛,那只非启动状态下不存在的灵眼仿佛要从头骨里面跳出来一样,鲜活的一跳一跳的疼着。还没吃晚饭的她已经累的快要直接在女朋友肩膀上昏过去了,但是脑海内之前那一场场静默沉重的仪式令她的心情无法平静。”……虽然之前也总是有减员,但这次离开的同事……格外的多。还有很多本来不该走的内勤的熟人………都……“
“哪怕是最最普通的事情,也再也没办法履约了……” 谢鸣珂侧头把脸埋到了约希亚颈窝处,声音发闷,“再也见不到了……”
“说什么呢,鸣珂。”头生灰白双角的艳丽红发女子恍若没有感受到怀中恋人低落的情绪一般,一边用手指绕着沙色的卷发一边用着稍显诡异的轻快声音说到,“他们只是一起去出一个大任务罢了。南部发现了超S级的怪物……嗯……好像是叫克苏鲁吧?行动组分了一个大队带了不少内勤和医疗成员去猎杀那个怪物了。因为怕影响不好所以一直保密级别很高而已。他们已经成功了,昨天晚上回传了成功信号。算路程的话他们可能已经快回来了,马上就可以见面了啊。”
“……?!可是这不可能……我明明……”明明参加了一场场连棺椁都没有的葬礼。
“怎么?” 约希亚略感疑惑的把谢鸣珂脸扶正对着自己的目光,拇指轻轻捻着对方的脸颊;“是有什么不太对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 咦……好奇怪,为什么想不起来那些葬礼的细节和战友去世的具体细节了………
“真的吗……”约希亚把下颌抵在谢鸣珂头上,不放心的继续说到,“不舒服的话就一起去医疗组吧?今天是不是离三烨执勤……他靠不靠谱啊……”
“真的没事……我只是好久没见他们了,感到有些奇怪而已。” 谢鸣珂眼睛里闪烁着不确定的神色,但还是这样说道。
“哐!”
“你们回来啦!”约希亚高兴的抽出一只搂着谢鸣珂的手向门口唐突破门而入的几个人挥舞,“刚刚还聊起你们出的大任务呢。恭喜各位啊。鸣珂刚刚还说好久没看到你们有点担心呢。”
“哇珂姐你竟然也会说这种煽情感人的话!真是打破了平常的认知啊……”
“呵呵……总之你们没事就好” 谢鸣珂翘起嘴角,冲那几个还带着包扎和固定的伤员们问好,“这么重要的任务竟然不叫上我,不够意思了吧。”
“情况紧急嘛……那珂姐下次一起出任务啊!……”
“好。”谢鸣珂笑着点头。
“好饿啊,外面伙食真的好差,我再也不想生剥黑球吃了!!”一个人揉着头发抱怨道。“这么久都没吃到味道正常的东西”
“基地里面还有好多库存,不如我做饭给你们?犒劳一下各位。”谢鸣珂艰难的把趴在身上撒娇的大猫呼噜下来,约希亚还不满意的又亲了一下恋人的脸才摊回沙发垫子里。围观群众纷纷表示辣眼睛。“……噫你们两个太闪了!到时候记得请我们喝酒…”
“有机会的话……”约希亚不大乐意的咕嘟道。
其他人的重点则集中到了吃饭的事情上。“……我跟你讲珂姐做饭很好吃的!” “真的吗我也要跟珂姐蹭饭!”
“好啊,只要沈组长不介意的话” 谢鸣珂点头起身准备去公共厨房。
“喏,这把枪很好用的。先借给你,记得还啊。……”也有人秉承行动组一贯的作风,把武器拎进了休息室。“你不去找黎组长报备就借给我啊……”谢鸣珂撇嘴。
……
“……那约好了啊!……”
一个人在日常的对话中,能许下多少的约定呢?大多数看起来都是可以轻松完成的吧。=
但是在这样的末世中,这一切都是如此的不确定,因为不知道何时,约定的两方就有可能突然离去。
“所以,鸣珂,留下来吧?”在人群中笑闹的约希亚突然扭过头看着起身准备去做饭的谢鸣珂。“留下来的话,就再也不会出现无法完成的诺言了哦。”
“我们能够一直一直这样欢笑下去……我们可以一起去晒太阳,去吃好吃的……”红发女子的脸上露出期待的表情,“你不记得了吗,他们成功打败了超s级别的怪物,末世就要结束了……”
末世,要结束了吗……
“是啊……这一切的苦难都要结束了。”约希亚灰色的瞳孔中多了些蛊惑的意味,“所以,以后一直留在这里吧?”
仿佛舞台上灯光骤熄,整个空间中只有谢鸣珂和她恋人身上还留有打光,其余人都隐没在一片黑暗之中。而红发的女子却毫无所觉得向谢鸣珂伸出手邀请。
“来吧。”留在这个美好的,有序的,完满的世界里面……
……
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谢鸣珂看着笑靥依旧的恋人,眼眶里溢出痛苦和不忍。
“不。”她轻声回答,“我不能。对不起。”
那些和他们一起许下的约定再也没有机会履行了。
红发灰白骨角的女子发出非人的哀嚎,面孔扭曲狰狞,化为巨兽向谢鸣珂扑来。而其他的战友则如同蜡融化一般,飞快被侵蚀出空洞,露出内里的脏器骨骼。空间坍缩扭曲,正如谢鸣珂做过的无数个梦。
“我知道,这里的你不是真的。”谢鸣珂拿起某个战友的武器,举枪瞄准那只咆哮的白色巨兽。“现实中的你,还等着我去履行守护的约定……所以,对不起了,亲爱的。对不起,朋友们。”
扳机被连续叩响,在这持续不断地蜂鸣中,幻想破裂了。那些死相不甘怨恨的熟悉面庞也随之一同消失。
我也想,永远活在一个美好的梦中。现实如此冰冷不堪,令我不愿醒来。可是我不得不。
谢鸣珂猛地仰头,脑袋狠狠撞在驾驶座位的靠背上。
她发现自己驾驶着越野车差点冲到公路路基下面的乱石滩里面去。意识刚刚清醒的一刻下意识的狠狠别车横在了柏油路中间。透过挡风玻璃,一个漆黑诡异的瘦长巨大人影诡异立在不到百米外的地面上。它背后的圆环上挂着仿佛是铃铛一般的构件,耳边传来扭曲嘈杂的噪音,谢鸣珂怀疑自己正是因为这个才无知无觉的陷入了幻觉。她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那个黑影便挥舞着利爪冲向了一个熟悉的白色兽影。
谢鸣珂猫一样的竖瞳急剧扩大瞪圆。
那是……约希亚?!
她拎起副驾驶上一副沉重的武器装备,扯开门不管不顾的冲了过去。
TBC.
打卡打卡,剩下的还没写完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刺耳的警报声在断电的瞬间响彻整个nameless,自然也影响到了还在加班加点的林予怀。他本应该前去南方据点去和朝戈汇合,奈何身体撑不住这么折腾,至于等他好不容易恢复神智的时候朝戈已经快到地方了。
而留在nameless没多久就被塞来了大量的阵亡名单还有遇难者资料,一路加班加点儿比去前线还拼。
如今刚打算结束这些工作,就发现断电了。
前不久还因为低血糖而昏沉的脑袋这下更加严重了,一时间眼前摇动着的红色光影让林予怀分不清这是因为nameless的警报还是自己视力校正仪电量过低。
可恶啊……这件事结束之后怎么也要好好休息两天才行,不然的话,在找到他之前这具身体应该就要挺不住了……
由不得让他胡思乱想,情报组内部连线已然将问题发给了各个组员——AI暴走引发动乱,如今不得不断电抢修,研发组人手不够,情报组能往上凑的凑一下。
林予怀往上推了些许视力校正仪,揉着酸疼的太阳穴,只觉得心情随着警报声变差了不少。
Nameless的AI功能可不像是末日前的那些,它们更多集中处理于灵赋相关和军用事务,这些AI暴走带来的后果可想而知,更别提研发组现在有心无力,再加上最近的魔物情报……
怕是要出大事了。
总之现在先去帮忙处理暴走AI,不然这警报这么响着完全是在考验他的理智上限。
打定主意后,林予怀抬手摘掉视力校正仪,再睁眼已经是灵赋的落日状态。一瞬间更加耀眼的红光游走于大楼的每个角落,尽数将它们所看到的东西反馈给那头的观测者。于是那混乱的,嘈杂的场面一一映入了林予怀的眼。
八,九,十……
往日温顺的墨龙得了命令,低吟一声合着红光一起直奔目标,纵然没有锐利的爪牙也依靠可怕的角力让被它困住的机械动弹不得。
林予怀这边正忙活着,那边收到了外部连线。电话那头的朝戈不晓得怎么回事,拉着他好一顿说家常。从两个人相遇林予怀扯了他的头发到酒会上他给林予怀的牛奶里倒酒,滴滴嘟嘟越说越多,听得林予怀几次都想挂了电话。
不过他最终也还是没挂,导致他断开连接的是突发的AI状况。
在末日前的好几百年AI就拥有了模拟情感,到后来它们甚至会根据使用者的日常习惯来完全模拟使用者的性格,从而了解使用者的需求和喜好。
而nameless的AI自然也做得到这一点。
当林予怀视线猛地一扫的时候便注意到那个格格不入的AI——拥有着一副青年的皮囊,正眨着翠绿色的眼睛对着他笑。
那是AI。
林予怀这么告诫自己,但是却无法控制自己胸腔里器官呢迅速跳动。
扑通——
『你做了什么梦呢?』
『是一场摆脱不了的噩梦。』
扑通——
『关于什么?』
『关于……』
AI对着林予怀张开了手臂,脸上的笑容温柔到足以融化一切阴霾。
“予怀……”
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迅猛的墨龙紧紧绞住,甚至发出了零件变形的声响。
『关于被谁所抛弃的梦。』
这一切发生时都让林予怀来不及反应,等他回过神来就瞧见原本庞大的墨龙已然缩回原来的小模样,正一脸委屈地把自己卷成一团。而他的手疼得厉害,上面甚至出现了几道血口。
心脏跳动的速度开始快到发疼。
“没关系……和你没关系。”
但很快就有关系了。
或许是刚刚那个AI报废前把资料共传给了所有暴走AI,林予怀看着那些有着青年样貌正朝着自己靠近的AI只觉得浑身发冷,唯有大脑烫得惊人。
像是以往经常被那个幽灵所做的一样,他伸手扼住了机械的脖颈,肌肤接触到的地方是冰凉的金属。
“哈。”可以说的上是不苟言笑的观测者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笑意,却带着黏稠到令人窒息的恶念。
他收紧五指,指间金属变形的声音不绝于耳,有湿润的血液顺着锐利的边缘流下来,却完全没引起他的注意。
“不过是假货。”
织从噩梦中惊醒,自己醒来的一瞬间,梦境的内容如同羽毛一样拂过平静的湖面,再怎么回想,也泛不起海马体的波澜。但那融化于黑暗之中,慢慢失去呼吸最后光芒消散的压抑,怎么也挥之不去
但是睁开双眼,自己面对却也是一片黑暗。这里是哪里呢?发生了什么?拼劲脑子去思考解答,但却连条件也无从得知。
【现在的穆在哪里呢……】
真是奇怪,自己明明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却还是止不住思考他人的安危。这样真不像平时的自己!
冷静下来,先要保证自己的安危,才能思考好他人的事情!
无法说服自己担心穆的安危,那么就借用这个理由来支撑自己解决现在的处境。
她缓缓地站起来,却发现难以维持身体的平衡。只能摸索着周围的物体匍匐前进了吧?她尽可能的碰着四周,指尖却划过尖锐。现在的科技已经达到了即使是移植物也能凭借着神经连接让大脑感受触感。虽然并不会出血,织还是有意识地吸吮了一下自己觉得会疼痛的地方。
踩着地面,脚下时不时发出晶片碎裂的咔咔声。而自己用来支撑重力的墙体,不如自己一开始想象中的平滑,而且时不时的出现尖刺和断层的状态。
【这里是一片废墟之中吗……】凭着自己的不懈思考,织感觉自己似乎抓住了这片无尽疑问的一丝线索。【我不太可能有机会出到组织大厦的外面……如果不是有人故意将我移动,还是说,组织内部出现了什么事情吗?】
在织尝试着寻求答案时,一丝微弱的光点闪现在自己的眼前打断了自己的思索。习惯了黑暗的双眼对这微小的光辉感到新奇,无论如何都离不开视线。跟随着前行,不知不觉中,自己的周围也开始多起了这样许许多多星星点点的光辉,他们开始汇聚在一起,最后形成光芒,停落在某人的手上。
【呀~睡美人你醒来啦?】
突然出现那样轻浮的可以浮在空中一般的声音,就像是飘在半空的气球突然炸开一样,让她受惊的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看上去应该是两位男性,但在昏暗的光线下无法仔细确认,连五官的变动也好,只能模糊辨认出发色 。
【恭喜!这里还有饮用水哦~来——给你喝。】往这边走了过来但反而更陷入了黑暗,他只有眼瞳在散发着光芒,织只能巡着水声接了过来。虽然后面还有一位但并无明显的动作,不过这个声音,织尝试从混沌的脑中寻找出什么。
织想起来了那是和自己同部门的黄可和安,黄可是一位似乎很喜欢开奇怪的玩笑却很有潜力的朋友,而安是有些凶巴巴但是维修能力很好的同事。他们似乎是一对情侣,每一次织注意他们的时候,他们总是形影不离的在一起。
见到自己认识的同事,刚才失忆与深陷黑暗的不安减缓了很多。但织注意到,安虽然不说话,却一脸紧张地盯着自己,
【那个……你们好,你们知道穆先生去哪里了吗?】
织自己感到惊讶,自己脱口而出的是对穆的关心而不是自己。
【那种事情不重要哦我们现在不是还在普通部吗?】他看上去跟平时不太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撞在地上要流鼻血了一样,鼻腔中突然充满了一股浓郁的铁锈味。
【这样吗?】虽然早已经预知到了黄可的回答,但是还是希望现实能颠覆自己的预知。不过很可惜,现实一直都是这样不随人愿。
【那么……还有一个问题……请问这里是哪里……发生了什么?】
【诶——】他拉开了尾音,视线开始偏移黯淡了起来,最终只剩下如同背影一般的阴影。织不知道他是否还在看着自己了。不过她能看到安那边一直都在注意着他们两个。
【这不是很明显吗?】他从后面拿起一个照明装置以后打开,抬起来照向了上方。虽然不是什么反光物质,但为了易于清理,确实是金属材质的,所以稍微的使周围变成了暧昧不清的光线环绕。
不过至少织能够判断出周围的情况了。
因为已经是末日了,所以说物种灭绝做的相当彻底,就算是现在这样被尸体包围也好,都没有蝇虫攒动的声音,只有如同死一般的寂静。如果那两个人不发声的话这样就如同地狱一样。
不如说很久以前就是地狱了。
被切碎的,被穿刺的,破开的,流出内脏,肢体分离,因为看不清,那副惨状也不得而知,甚至可以听到腐烂朽坏的声音。人啊,肉啊,都在这,从僵硬变得柔软,变得流脓起来。
织开始环顾四周,意外的,她并没有对这些感到有多少的惊讶。
——
明明一直在寻求真实,周围却都是谎言欺骗。
也不是第一次感到如此的不适以及恶心了,只不过只要忍过去的话,谁都不会发现。抱起别人冰凉的尸体,拾起掉落在外的内脏,轻抚他们不自然的眼睛使其闭上。有时候会因为太过于僵硬而只能以相当别扭的方式搬运。
不过说起来这种感觉还蛮好笑,就好像在玩什么诡异的玩偶一样,有那么一点时间会因为这个而扬起嘴角。
因为这个黄可也会突然想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对于人类那样的感觉了,就连对自己也是一样,很久、很久都没有把自己当做人一样看待了。笑容也像是枯萎的树枝一样慢慢的往下。
好像在这很久之前都没有过类似于这样的感情,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事情习以为常。
获得不同寻常的能力,怀抱着拯救世人的理想,但事实上追根究底诸位都不过只是一介凡人,无法摆脱于痛苦,终其一生困扰在无能为力的境界里面。唯有用堆积如山的赝品才能拼凑出脆弱的堡垒。
赝品,说到底不过都是赝品,既不是神,也不是帝王,就连妖兽也不是。只是仿照着做起来的棋子,就好像用木头刻成金子的模样。还是会死会痛,被自己或他人所折磨,被摆弄着走向灭亡,尸体也只不过是普通的肉块。
就算死了,也只会像这些人一样成为砖瓦之一。
所以说我一直都在被骗了啊,你也是他也是,连我自己也在骗我。目的只是为了再延续一会这样的时光,根本没有任何人可以保证末日可以结束。
还有很多人害怕着结束,因为不期待着新的开始。只能寄托于沉迷这般如同苦涩凝胶一般的谎言,永远不再清醒。
你呢?你又是怎样想的?你是害怕着结束还是想着延续下去呢?黄可看着自己正在拖行的那块肉,理所当然的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还是那样僵硬的无神的双眼,布满了已经开始发黑的血迹。
【为什么一直不回答我呢……】黄可看着尸体的脸眼神发黑的小声嘟囔着。
——
从刚刚开始就感觉到黄可不对劲,不管是那不同于常人的态度也好,还是完全无意义的行为。哪怕是堆积起尸体还是对着死者说话,那都不可理喻啊。越是凑近,这个人的形状愈加模糊了起来,或者说本来就是这样胡乱又难解的一团麻线。
即使想要整理,只是理出一段线的时间里面又可以打上无数的死结。
就算是抱有怀疑,也不能直接提出。就像是被挠动内脏,充斥着无法缓解的瘙痒。因为皮肤被抚摸着而塌陷,细小的缝隙被填平,所以摁压到了生而为人的信心,逐渐开始怀疑起来,但怎么样都没有人可以说出一个所以然。
如果可以的话安至少希望结局能够尽可能的平凡一些,不过对于这个世界最平凡的结局莫过于灭亡,这很正常的事情,没有什么可以逃脱死亡,人类也不是什么必须存续下去的物种。
但会有人为此努力的,也会有更多的人愿意为了维持而选择去付出。因为这些,事情稍微有了些意义。
有意义,要去做有意义的事情,大家都是这样说的。但是如果人类灭亡的话所有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因为一直害怕这样的结果,所以一直不敢前进。
这里,是末日,一旦失败了就连来世也不存在了。这希望赌在哪里都不对劲,明明是不得不赌下去的赌局,但是就算眼前到处堆满着其他人的筹码,也只能紧紧抱着这样无措的自己。
【这样,就可以了。】
循声而去,看到他在抱着一个尸体,放在了一个合适的地方,甚至抚摸尸体的脸庞,调整表情以及姿势,当完成的时候就露出了意犹未尽的笑容。
他那个时候也是这样,说着跟这句相同的话,抱着我在我的脖颈那里磨蹭着,想要在那里多呆一会。
久违的人体温度,呼吸声以及靠的过近而传来的心脏跳动,这些信息量一些冲上了我的大脑,提醒了我这就是活着的人的感觉。就是瘦弱就算疮痍遍体这也毫无疑问是活人的味道。
因为那些清晰的不行的感觉,我突然觉得能够看到了什么。因为这种转瞬即逝的感觉,不得不把自己跟他死死的联系在了一起。
如果你不会就此崩溃就好了。
然后握紧了口袋里面的针管。
——
【啊……】这样说完以后反而是黄可自己颓靡了起来,松开了手,手电筒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这里又重新陷入黑暗,他蜷缩着身体,嘴里喃喃自语着。
【不对不应该这样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做错了做不到啊大家都死了不可以……】他小声的语速却在逐渐加快,变成听不懂的如同呓语的声音。捂着自己的脸,眼瞳向上翻去,散发出黄色的荧光。
一般来说他只有快速思考的时候才会这样,如果他不在意或者说是停滞的时候眼瞳也会转为黑色,平日里也只是泛着浅淡的金色。从这里也可以看出他现在的心理状况。按道理,他应该是很容易被看透的一个人。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你没事吧?……】织尝试着拍他的肩使他从这种半狂乱的状态里面解脱出来。但就算给予多少温柔以及耐心都无法改变这个结果了。黄可还是那样不停颤动着,已经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然后是浑浊的声音。
撞击着喉咙和牙齿,从痉挛的胃里面涌出的咕啾咕啾叫唤着的酸涩,有一股仿佛是要连内脏一起吐出来的魄力。
不洁的液体溅落在地上的声音,从尸体臭味以上又添上了一层刺激,很难可以想象的出人的身体里面为什么会有这么恶心恶臭的东西,所以说人的皮囊可真是一件神奇的事物啊,你永远不知道它包含多少你不敢知道的东西。
【呜…呜哇……】他终于停了下来,不过他也因为这个动作脱力了,他的面庞和嘴唇变得苍白,就连瞳孔也是涣散的,不过眼睛里面的亮光还是一直都在,就好像在燃烧生命的火焰那样,断续着。
他几乎要站不起来,手一直撑着膝盖,腿都颤动得不停,他甚至可能没有力气去擦拭残留在嘴边的液体,每一下的喘气都好像蕴含着他的血液。
他费力的支起了上半身,往织这边看了过来,他踉跄的往前走了两步。织分析不出他接下来想干什么,从那眼神里也只有空荡荡的一片。
这太勉强他了,这不过是那么一点距离,他就只能抓到织的衣角就跪倒在地。本来在后面一直看着的安终于缓过神来,冲上前抓着黄可的衣领使得他又可以站了起来。
【对不起……我那个……】他埋着头虽然并不能看清他的脸,但这是能清晰分辨出来的哭腔。
对不起大家,对不起各位因为那种愚蠢的东西,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安全区也毁于一旦,事与愿违,痛恨以及懊恼,细小的破碎的难听的恐慌的不讲道理的话语从口中落了出来。
但只能不停地劝慰他,最后也不过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而已,
他也只不过是一个无助的孩子而已。
【来,打上这个。】安把他翻转过来面朝着他,然后从口袋里面拿出来一个微型针管,拿起他的手腕,往内侧注射了进去。
整个过程,黄可不知道是没有反应过来还是习以为常,就这样茫然的看着他。
——
织呆呆着注视因为痛苦而颤抖的黄可与不停在安抚他的安。他们两个就像是被冬季被成鸟抛弃的,在北风中互相取暖却依然瑟瑟发抖的雏鸟。可怜又可爱。
但是自己何尝不是雏鸟呢?被困于这个由尸体堆成的堡垒之中,苟且偷生。
四周都是原来属于这个部门的普通员工,只不过现在他们都失去了温度,他们静静的睡在地面上。
在末日面前,大家都是软弱无力的雏鸟。
前一秒他们还在开心地与自己讨论着卡塔利亚节的计划,还对未来充满了幻想。但是现在他们已经被名为末日的冬日杀死。
即使拥有灵赋,神(我)明(们)也只是被人(你)类(们)庇护才得以存活的家伙罢了。
织很想为保护自己而牺牲的他们伤心和默哀,但是她却挤不出一滴情感性眼泪,因为她的身体已经习惯了生死离别和伤痕累累的痛苦。
对伤痛已经麻木,所以只能有意识的假装并模仿痛楚后的反应。
织痛恨着这样的自己,她的眼泪是咸咸的,只是通过非条件反射而产生的刺激性眼泪。
说着什么【特殊部的你们的职责非常重要,所以会保护好你们的……】
明明应该是我们保护好你(人)们(类)才对……
……暂时无法带你们去见你们的家人非常抱歉,先为你们做一个墓吧?
也不知道这样的悔恨是发自内心的情感,还是大脑为了欺骗自己正常的产物。
真是虚伪啊……无论是自己的职责还是自己本身。
织嘲笑着。
——
【我们来商讨一下接下来怎么办吧?一直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你把机器人们都引到这个房间里面等下我们在这里或者这里设置能够紊乱机器人的运动机能。】
她在地图上大概的描了几个点,但是根据她的灵赋,这应该是最合理的分布。
【如果可以的话你要在最靠近你的那批到达这里的时候启动他。这样的话可以为你多争取一些时间,我们暂时没有一击取胜的武器所以说时间很重要。】
【然后到这里跟我们会合,我会造一个机关同时让这两扇门卡死。】
【对不起因为黄可和我是这个样子所以只能由你去当诱饵了。】织抱歉的说道。
【没事……】安也没想过去指望一个现在等于半残障的弱智和一个四肢全是义肢的女人来做这件事,这分配是理所应当的。
【不要再抓着不放了,过来,把手放开,做个好孩子。】织撬开了他抓住安手腕上的手指,意外的是非常僵硬的指节,就像粗糙的枯木一样。
【别害怕,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回来。】
别害怕,这种话又不是咒语,什么也不能改变,该害怕的东西还是会非常害怕。
那是尖锐的物体敲击地面的声音,按理来说平常行进的时候都是安静优先的,但是有时候如果遇到了什么无机质或者确认有强大攻击性的障碍物的时候,可能就会放出这种带有切割效果的末端。
就算还没有探出头去安也基本上知道那些东西身上肯定布满了血迹,虽然能够正常活动但却散发着铁锈的味道。
现在还必须躲在这里根据声音来确定数量,这些东西会根据体温来发现猎物,一探出头去没准备好就输了,要尽量的把全部都引过去。
可以一下散发大量热量的药剂也在手上了,只要出去以后马上丢在地上就能起效,然后就马上往回跑,人是不可能跑过那些东西的所以要在这里的几个位点把陷阱启动,尽量的先拖住一些。然后、然后……
安现在在计量着大量的东西,说实话这些东西让他有些喘不过来气,因为只要一步走错了一点,都有可能完全失败。
没人可以跟他一起来计算这些,仿佛又回到孤身一人的时候。
背后敌人踩踏地面的声音清晰的传到自己的耳中。没有蒸汽的轰鸣,没有电气的嘈杂,有的只是令人不适的金属撞击与混凝土切割的混杂音效。也许是心理作用,安觉得那些互相交错的无机质感碰撞声中掺杂着酱汁搅拌的声音。还有隐隐约约若有若无的呻吟声,那是不和谐的声音。身为工程师的自己很想循着自己的好奇心看一下那些机器人下方的情况。
但不能回头,绝对不能回头。
因为获得真相的同时也意味着自己的死亡。
安穿过在房间一个个人工特地布置的转角,背后的机器人虽然直线移动的速度很快,但是转弯会意外的减缓。通过这样的策略,安能够及时的和背后的怪物拉开距离。庆幸着这些机器人只能通过热能的方式判断自己的存在,如果是通过视力,他们一个蹦跳就会将自己堵死在角落了吧。
不断的通过迂回和触发机关来尽可能的保持两者的距离,最后自己逃出房间与在廊道待机的两人会合,那两人再启动开关封堵住这个房间的所有出口。
这就是我的逃跑路线!
接下来是,切割下一个转角处的绳子!
虽然自己奔跑的路线并不是很漫长,但安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况下,更何况努力奔跑的同时还要注意着启动布置好的机关。并没有像行动组那样强劲的体能,渐渐的,安觉得自己的体力已经达到了极限。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在呼气还是吸气,脑子因为超负荷的计算和体力剧烈的消耗已经开始时不时宕机,唯一的命令就是不停的奔跑,奔跑下去。
随着石头撞击地面的一声,最后一个机关启动,机械那独有滋啦滋啦的瘫痪声因多骨诺米效应在怪物之中一个个传染。但没有多久,那些滋啦滋啦的声音又渐渐的被肉酱搅动和铁块摩擦的声响取代,且频率渐渐加快着。
安尽可能的想要保持速度穿过弯角,但身体渐渐不受控制,现在的全速前进已经是之前尽力奔跑产生的惯性力驱动的。
在安想要伸手碰到出口时,脚踝却无力的被绊倒,一开始只是针扎一般,疼痛开始扩散,小腿仿佛被撕裂,接着是无数的钉子粗暴的插进自己的肌肉中,并被不断敲击着的痛楚。安痛的想大叫,但是发现喉咙干哑地只能发出短促的喘气。恍惚之中,金属的尖刺忽然穿透过自己的制服,然后另一根“刷”的刺进自己眼前的混凝土地板。
啊,……明明就差那么一点了……
闭上眼睛也许不会那么疼痛吧……
就在咫尺之间的时候,那个东西的头突然爆开了,像烟花一样,露出了头部里面开始烧焦的零件电线,就那样噼里啪啦的响着。
【诶?……】
虽然是好像无意识的看向了这边但是却不知从哪掏出了电击枪成功给了差点抓住安的机器人一击漂亮的截断移动能力。
啊,那个玩意居然随身带着的吗?虽然感到了惊奇,但似乎因为这个逃脱一个相当大的困境。
【来……】他还没有清醒过来,不过潜意识之下他呼唤着对方。虽然他看上去药效还没完全过去,但是这种程度也是刚刚好。
也许是药效还未失效,那个人的双目依旧没什么光彩。他向安跑来,跌跌跄跄,那弱小的身影也渐渐变大。接着臂膀被他死死握住,自己的重力被支撑起,整个身体从房间里拉扯出来。
【……别害怕,我来找你了……】
大概是下意识说出口的吧,明明并不是咒语或者祝福什么的,但在看到黄可冲到自己面前的那一刻,心情却瞬间平静了。
在两人互相拖曳着跑出终点的那一刹那,房间的出入口也“砰”地刚好被织关上了。里面是令人不安的机器人抓墙壁的骚动声。
但是他们再也出不来了,那些牺牲员工也是……
——
即使作为神明的赝品,我们终究是平凡又弱小的人类,也无法逃脱死亡的结局。
稍作歇息与对伤口简单处理后,黄可和织搀扶着受伤的安继续慢慢前进。但是下一层会有什么大家谁也不知道。
【如果能平安和其他人会合就好了呢…】
【如果也能见到穆先生就更好了呢……】
不知不觉自己也会担心起他人了,大概自己也慢慢对失去产生难受的情感了吧。
也许春天马上就会来临了吧,大家都能走出这个黑暗。
织看着身边的两人,说服自己这样期望着,不,她打心底地这样期望着。
希望如此。
有些人虽然明着不说但是看到自己男友性转之后穿上萌萌洋装其实内心早已爽爆。
【你现在这样就可爱多了。】 沙纪一边整理着穿在离三烨身上的可爱洋装,拉整皱褶,翻起领子,然后尝试站的更远一些来看整体效果。得出的结论是非常可爱。
因为本来是男人的原因所以脂肪量控制的很好,看起来纤细而且肌肉形状也很不错,尤其是这种娇羞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沙纪现在内心完全就是在为自己给离三烨的这幅完美的打扮而感到欣喜若狂。但在离三烨的那个角度来看她现在表情过于冷淡以至于可怕了。
她现在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不是说了我很可爱吗,她现在这样注视我难道是因为我穿女装太奇怪了说可爱只是为了安慰我吗,我都说我已经是个二十四岁的老女人了根本不适合穿这种年轻小姑娘的衣服她却还是霸王硬上弓的脱了我的衣服。
这样想着离三烨就流下了屈辱的泪水,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灵赋会让自己遭遇到现在这样的待遇。
相对的在沙纪眼里,现在离三烨这样微颤着腿欲哭无泪的样子最能令她兴奋了。所以她就用虽然看不出来但还是满怀着深情的眼神望向离三烨的裙下。
真好,连里面也非常可爱,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还很香。
如果这时候她是什么星光璀璨人声鼎沸的偶像舞台上肯定会为这完美的造物向台下的所有粉丝呼喊让全体跳起热烈刺激的宅舞。
三爷其实并没有想过要在非工作时间里面使用这个能力过。
但他也更没有想过自己的灯会在离自己不到十米的地方突然炸碎过,原因是因为某个研发组的小兔崽子用了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电击起荡器电了一下他的宝莲灯。
对不起我只是想要抢救一下他这样的说辞完全说服不了离三烨他。神他妈你用电击起荡器抢救一个玻璃杯啊,离三烨只感觉一股怒气在自己胸中膨胀,事实上他的胸也开始膨胀了,这让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你看他年纪还小你这次就放过他吧。】那个平时不务正业的组长突然出现并伸出手阻止了已经变成巨乳的差点就要抓住那个人的三爷。那个人也顺势躲到了他的背后。
【得了吧沈京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告诉他那个电击起荡器在哪的。你再不给我让开以后你的那些危险药剂我就上交给研发组!】
哇,一下子就猜中了呢,离三烨。真是精彩绝伦的分析结果啊,而且要挟理由也是如此的强力。所以说你这样很容易以后被调到研发组的啊。
沈京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他慢慢走向门外,顺手掏出了烟盒以及打火机。然后往后看了一眼,像是说明一样的说了一句。
【我出去抽口烟,不打扰了。】这个剧情真的是过于熟悉了。
【不要啊挚友!】虽然很可怜但没有人救得了他。关上门的瞬间就连叫喊声也听不到了。过家家酒就这样先暂停吧。
风水轮流转。
因为这个他暂时还不能变回来了,他现在只能任由自己的女朋友摆布。但她没有办法啊谁叫她女朋友天下第一可爱呢。
虽然是这样说但他并没有读心的能力也没有足够的细微读脸能力,他真的有时候根本不能很好的猜出她现在在想什么,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眼神一次又一次的侵犯。
但是在沙纪眼里面她现在是倾注了她所有爱了的等身大黑长直完美身材洋装美少女。她感受到了她现在还不应该拥有的过于强烈的母爱,跟其他女孩子在床上被人含吸乳头那样的无奈不同,她现在感觉超好!
这就是传说中的心理快感吧她想。
她一下子跪倒在地。
离三烨看到也蒙了,她没看到沙纪突然一下子就倒在地上,她花了几秒钟时间来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急忙冲上前去扶住了她。
沙纪被晃醒了,她看到了一个黑发洋装美人,就连脸也是如此美丽,妆扮也是如此的妖媚而又显得清新。这样想着心中的快感就越加涌起。
如果可以的话再去研发组订几套女装吧,虽然不知道这状态要维持多久。 但就算只有这些,沙纪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我的人生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她伸出手抚摸离三烨的脸庞这样淡淡的说着 ,脸上浮现起了浅浅的微笑,离三烨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的微笑使她自己也突然觉得释怀的笑了出来。
【只要觉得你开心就无所谓了……】
然后沙纪身体周围发散出金色的碎屑并且慢慢的变得透明了起来。就像其他英灵一样她……
【啊啊啊啊啊啊!?等下这个是什么垃圾展开啦!!!】
因为离三烨的粗口毁掉了这美好的气氛,谴责一下。
end
总算把黑历史肝出来了,是糖!
前文分别是
http://elfartworld.com/works/384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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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目一片,皆为晶莹。
双腿轻飘飘地,只是朝前迈进。
颜抬手看了看,指尖全是白色,黑发从耳边滑过飘在眼前阻挡了一小部分的视野。
鼻尖传来的是从小便熟悉的海腥味。然而耳边的轰鸣更像是有什么东西掩盖住了整个耳廓,呜呜地响,低沉刺耳。
环顾四周并没有他人,只有自己一人在这个地方行走,目的是什么已经被忘得一干二净,只是不断地,不停地往前走。
很快的,她听见了别的声音,刺耳,尖锐,几乎要剥夺人的意识。
轰鸣声重新回来了,这次是熟悉的,海浪的声音,浪花打着旋,卷起白色的花来,啪的一声散在金黄色的沙滩上。有谁拉起了她的手,用力地捏住。
很痛。
她还在往前走,不曾停止,脚底的沙粒粗糙,随着海浪拍打从脚掌中流逝,凹陷,又很快地别周围的沙粒填满,直至将自己的脚埋在里面为止。
于是她的速度便慢下来,一点点的,重复着迈进,被掩埋,又拔出的循环之中。
似乎有谁说过,和她说过,用年幼的,天真无邪的声音说过。
什么时候到对岸看看。
所以颜抬起头,她去看,眼前只有蓝白相间的海水,金色的沙滩。天空像是透明的玻璃,存在或不存在根本不能被分清,沙滩上没有贝壳,没有小的螃蟹,也没有奇奇怪怪的海星或别的什么。只有她,和那个看不见影子,拽着她的人。
过了许久,沙滩的景色从未变过,她才想起来,自己这是要去哪?
张开嘴,空气没有灌进来,转而是疼痛感一股脑的被海水咸腥的味道填满。
脸颊火辣辣的疼,像是被灼烧那般的烫,很难受。
颜停下脚步,并不是走累了,而是没有办法继续迈进,向前一步,海水就会倒灌一次,伴随着疼痛感和奇怪的碎片一起。
“再来一次。”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样说。但是又有些不同,那个声音低一些,像是经历了三四十年的沧桑,带着严肃和不可抗拒的语调。
颜再往前迈一步。
“再来一次。”
背脊像是被钢尺抽过,鲜红的印子转瞬即逝,将女孩的身影带倒在地上。
“再来一次。”
手臂被抓起来,指尖被强行按下,弯曲到不可能的弧度,手指被力量掰开,打开到孩子不可能张开的幅度。
“再来一次。”
脖颈被掐住,冰冷冷的,粗燥的,像是磨牙棒那样的手指将自己的头抬高,拉得笔直。
“再来一次。”
那个声音没有停下过,颜也没有。她只是机械性地,忠实准确地完成着那个指令。
一次又一次,无数次的叠加,无限制的重复。经历着将整个人重组般的,经历着将人拆散,又像是积木一样拼接的组装。
一旦张嘴,就会有东西灌进来,一旦反抗,就会有推力将她整个人向前推进好几步,而后所有的惩罚都一次性到来。
海浪的声音不间歇,像是听惯了的什么东西,准确地踩着拍子。
沙粒发烫,几乎烤焦了她的脚掌,再去看那片海。
如果还能称得上是海。
沙滩不再是金黄的,水面不再是蓝色的,浪花变成了雨点,浇下来,伴随着轰隆倒塌的海市蜃楼,水泥砖瓦全部砸下来。将唯一的,渺小的生命冲走,掩埋。
于是她醒过来。
从柔软的床铺上爬起来。鹅绒被好好地落在她腰腹之上,温暖而轻柔。
有谁推门进来,太高了声调强调着自己今天起晚了约有五分钟。
鱼贯而入的影子把她从被子里拽出来,扔进冷水之中,按着头,黑发飘荡起来,又打着旋系数缠在脖子上,还没得空闲去把头发解开,她又被拉起来,从冷水中捞出来,活像是个瑟瑟发抖的羊羔。
毛巾被胡乱地丢上来,被太阳晒过的香甜的味道很快就被不断摇晃的景色以及头皮的疼痛感代替。
这算是每一天早上的日课。
说的简单一点就是洗个冷水澡,保证自己干净清醒,然后去祷告,只有干净的人才能去到那种神圣的地方。
整个过程没有持续很久,实际也就是走个过场。
颜早就应该习惯了。
但是今天早上不一样。她记得清楚。
约好了与白茶与沈京出门去看看外面新开的花店,跑去那家咖啡店要上一份简单的下午茶,然后赶在礼仪课老师到家之前重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简单而熟练。
可是这一天不一样。
日子甚至没有到一半的时候就被打破。
偌大的房间里,典型的西式长桌,被打破的房顶,开裂的白色雕花承重柱。
以及,不断颤抖着变换着轮廓的怪物。
没有人来救她。不会有人来救她。
女孩放下手里的银色餐具,一切就像是被演练过一次那样,井然有序。女仆的尖叫声在耳边连绵不断,那些个将自己扔进水里,当做物件对待的人们抓起自己的裙摆,扔下手中的活计,随意地找了些值钱的东西夺门而出。
只是随意地扫过一眼,琉璃器皿,珐琅彩,玉石,镀金首饰,纯银的十字架。
家财散尽倒也不算。颜只是看着,面无表情地看着,随后笑起来。
将肺里的空气全部挤出来,和背后的怪物一起嘶吼,就好像那突然出现的东西是为了她而来,就像是她和那玩意是站在同一战线的。
嗞啪——
像是电视机短路了。
一切闪着雪花点,然后不见了。
“你并不配。”电视机又亮起来。
黑色长发的女人眼角带着鱼尾纹,嘴边尽是厌恶。
颜手中拿着遥控器,只是一个人坐在放映厅里,面前的大屏幕依旧闪着雪花点,不知从哪来的电视机上反倒是映出了黑白的影像。
“你不配。”男人穿着西装,半个头还在滴血,不如说他只剩这半个头了。
“我不配。”颜重复了一句,发现自己的声音像是老旧的留声机,混合着几个人的音色,嘶哑地说出这几个字。
“什么时候去岸对面看看?”小男孩歪着头,黑白色的雪花点让颜看不清他的表情。
“可能,明天?”
“明天?”沈京伸出手,透出屏幕,逐渐地靠近,在碰到颜的一瞬间,哗啦啦地落下一大片皮肤,露出里面的肌理纹路,而后渗出血,滴滴答答地,再变成血柱。腐烂、枯萎,只剩白骨,“你不配。”
下颌骨分分合合,没了舌头,没了声带,没有嘴唇,没有声音。颜还是准确地对上了那几个字。
手边的遥控器发出了滋滋的电火花声,烫的手指发痛,颜只是看着那个不再活动的骨骼结构,逐渐地,觉得那似乎变了一个人。
“如果没有遇上你。”白茶的声音被扩音器放大,电视上闪着火花,后面的环形屏幕反倒是亮起来,“或许我们的现在又不一样一些。”
没有那些曾经的快乐,没有所谓的能够被牢记的童年,没有那些向往未来和美好的记忆。
“你的利用要持续到几时。”
“或许,明天。”
或许,永远。
啪的一声,屏幕断了电,短暂的黑暗过去,颜手中的遥控器变了样子,变成了长了些皱纹的手,母亲的手,冰冷,颤抖。
应急灯亮起来,她借着悠悠绿光看清了自己生母的表情。
扭曲着,嘴角弧度令人生厌,眼神中颤抖着带有控制欲以及……希望。
“去,去应征——”母亲的下半身逐渐地融化,“快去,为了我,你一定可以,你是我的女儿!”
颜闭上眼睛,手中的温度被抽出,啪嗒一声化成一滩鲜血,溅起的血花沾了她一身。
“都是你们——”吼叫声从背后响起,而颜只是偏了偏头,保持着端庄的坐姿,黑色长发落下来,滑过满是鲜红的衣裳,落在湿哒哒的手掌里,脖颈被掐紧,和幼年时没有区别的温暖的手掌,带着一点点茧子,佩戴者漂亮的钻戒和其他首饰,“没有你们母女——”
“您也活不下去,父亲。”
背后的男人看不清面容,就连骨架都融得没了形状,他像是一具坏了的骨骼模型,被人偶师穿上线跳着凌乱破碎的舞蹈。
呼吸声变得困难,窒息的感觉一点也不好,绿色的荧光下,妖艳诡异的一幕还在上映,他们并不是观众,而是演员。台下的所有人鼓着掌,大喊着一些听不清的话语。
颜知道,她微微合上眼睑,黑暗中的人群喊着的是杀了她,自己心里喊着的,是杀了自己。
用尽一切残忍的方法,断去四肢,砍下头颅,放干鲜血,被凌辱,被侵犯,被污蔑。
“前辈,您早就不想活着了不是吗?”
“是哦。”
抬手,触到的依旧是一片冰凉,那个人不再是温暖的,不再是鲜活的,双眼放大,皮肤阴冷,就连血珠也凝固在嘴角边。
“我要拖一个人一起。”颜理了理他的头发,重新梳起简洁漂亮的发型,“你恨我吗。”
“我不恨你。”他搭上了自己的手指,直直地,看着颜,漂亮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狼狈,狰狞的样貌,“我陪你走。”
座椅下凭空伸出手来,殷红的,白骨森森。拽住了他的衣角,抓住了双腿,拉向永劫不复的无底洞。
不。
请不要。
我不想带你走。
我撒了谎,我已经带走了两个人。
我对你撒了谎,我还不想死。
可是我也不能活。
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请带走我,从未存在过的神明,我仅此一次虔诚地向您祈祷,即便我双手沾满血腥,即便我意图将他人推向绝望,只此一人,仅此一人。
他不该和我同罪。
放眼望去,是晶莹一片。
唯独一人,坐在碎屑之上,掩面而泣。
——TBC
意思意思写点注释
颜幼年时期有很严格的家教,本身因为父母双方不和睦以及待人接物不成熟基本等于在家给老师放养。
家暴存在
经常偷溜出去和白茶沈京玩
怪物和酸雨出现后父亲本想拿女儿当诱饵引开怪物自己摔倒在酸雨里被融化。
母亲被保护起来之后几年和女儿重逢,已病重,想利用颜获得组织的治疗。
最后在重症病房被颜杀害。【详见http://elfartworld.com/works/310967/】
【第二章】How good memories
#警告,作者写这个的时候疑似嗑药
#随便写写啊我也不知道在写啥!!!对不起君焕亲妈!!!
#君焕真的很棒我下一章一定认真描写他!!!
“我们到底是由何而构成?”
“思想。”
“那么思想又是由什么构成的?大脑吗?”
“……是记忆,心理上的记忆。而只要还保留着记忆和传统,我们就依旧是二手货人类。而永远无法开始我们的革命。”
“革命于何时?”
“即刻。”
***
她觉得口渴。
一阵沉默后,一斥染才意识到这个口渴的躯壳是她自己。放空的大脑什么也没有思考,仅仅是接受着这一切,而后,她才想起进食和排泄等事宜。在处理这一切以后,她还得要为了解下一次任务的情报而去一趟情报部。她所做的一切仅仅是为了让这具肉身过得好一些,这个念头升起又一闪而过,被其抛之脑后。
扣上扣子,整理衣着,镜子里的女性有被人称道的美丽金色双眸,如同黄金或者融化的蜜蜡。让人温暖却又不会过分炫目;乌黑的柔软长发披散在肩上,她在这一点不像是她母亲——母亲是灰发,于是她猜测自己素未谋面的父亲是个黑发的男人。她突然有种温暖的感觉从腹中升腾,如同火焰。她静默又柔软的扭转身躯,发觉自己的肉体称得上是娇媚,又无比匀称。
情报部的空气总是带着一种莫名紧张的气氛,她在显示屏的荧光映照中感受着巨大的信息量,自助咖啡机和茶叶,毫无疑问是报社人民的明智选择。一斥染一下子就发觉在这个地方里没有在认真工作却也没有在摸鱼的人属于少数,而且其状态还在可以搭话的范畴……她自动忽略了一位眼睛盯着武侠小说发呆的朋友,转而看向了似乎是在侍弄花草的少年。
“你好,我是医疗组的一斥染,前来领取这一次任务的情报。”
少年抬起头,似乎是有点讶异的看她,尔后便开始调取界面。她这才注意到对方有蔚蓝色的眼睛——像是天空,而且长相也是十分干净的少年感。很帅气,如果长大了,一定是一位迷人的英俊青年。
“一斥染吗,你要找的资料是这样的,关于这一次任务……”
她专注的听着,不时点点头,少年的叙述简短率直,没有什么多余的赘述,在将情报分享给她后便友好的告别。她忽然意识到对方的声音非常美妙——她难得的发觉了这个事实,然后困惑于自己为什么会察觉这一点。任何人都有自己的声音,清脆的沙哑的低沉或者高亢,但是唯有少年的干净的姿态使她印象深刻。
汇报结束后,一斥染也只是朝对方点头致意结束了这二人短暂的交流,她从未指望过能活到明天,对她来说即便是此刻死去也不会有任何变化。但是难得的,她稍微的有一点点在意起了自己以外的活人的事情。
***
“究竟什么是记忆?”
“我们不需要再谈论这个……【 】”
“我需要答案,而你不想给我。”
“答案要靠你自己,我们现在更加需要为了服务这个会饥饿,悲伤和痛苦的肉身而活。”
“可——”
“……够了,闭嘴!”
***
她记得她和母亲的每一次对话,莫名其妙的哲理课程,她的母亲实际上是一位具有深度思想的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但是却不得不蜗居在这个小地方继续存活。她很困惑,非常困惑。她自打生来就没有见过父亲,每次提起都只是回避或者大声的呵斥。这个小姑娘,这个在她面前的人,是她自己。
分开来解析来被切开缝合,察觉到了什么转而又一次堕入深渊。
她只记得铃声——对,铃声,非常的富有节奏感,仿佛带着心脏一同鼓动,鸣响。她突然感受到舌尖的麻痹——像是吃了生土豆一样的那种。接着,她发现她“回了家”,回到那个小时候的地下人类聚居地。她的母亲在这里带着她苟且偷生,她有着莫名的自尊和羞耻心,这二者不冲突甚至还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痛苦,只是觉得压抑,母亲也是,拼命的活着最后什么也没剩下。如同试图留住手心沙子的人,她们一无所有。
母亲躺在一张床垫上背对着她,而她睡在床的另一侧,她深知自己的罪过,母亲只要还在她身边,她就是一份活着的罪过。她爱这孕育自己的容器胜于一切,因她不懂爱。所以她承受了母亲的所有苛责和依赖,她抚摸着脸颊上的淤青——来自于一个对她毛手毛脚的男人,母亲愤怒的对之挥刀相向。她明明恨她却又依赖她。
今晚月色太美了,她可以看见基地门口投入的光线。
她看见小小的自己坐了起来,沉默的坐在床垫边,歪着脑袋。似乎是在沉思,她早把过去忘得一干二净所以再也无法回头,因此也无法揣测过去的自己的想法。她记得小小的自己什么也不喜欢想,母亲的脸色难以揣测,她习惯了承受母亲的一切——场景在扭曲,转而变成了燃烧似得年轻黄昏,她看见夕阳呕吐,热量扭曲了光线,大笑声刺破耳膜。
她转头看牵着自己手的母亲,望着那铁青的面色,对于魔物刚刚攻破聚居地这件事没有什么实感。
“我们去安全区吧。”
她很自然的吐露了心声,母亲则是脸色又白了几分,她记得母亲难听的斥责了几句,然后拉着她想要带她去另一个远一些的聚居地。
“可是我想去——妈妈,我想去!”
小小的她的声音大声了一些,瞳孔也微微缩小,她难得的固执了起来,坚持要去什么地方。她不想再陪母亲耍脾气了。而母亲在浑身发抖中,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闭嘴闭嘴闭嘴,明明都是因为你我才——”
她的记忆模糊了,她只记得一片混乱,夕阳的红色和母亲混淆在一起,她是有带刀的,她想了起来,然后她感受到刀刺入什么柔软组织的感觉,非常的好……像是棉花一样。一刀,两刀,三刀。母亲在尖叫,夕阳在尖叫,她又一次混乱到了极点,甚至无暇去确认对方的死活。她逃走了,带着凶器,然后被发现了。
梦境结束,而她发觉自己的腹部上有什么温暖的东西——有什么茶杯直径的东西贯穿了她的腹部,温暖的血液和脏器搅乱了。
啊 啊……
顺便一谈我对vt的态度
我自己也很喜欢vt,逆了没啥关系
但是我作为亲爹喜欢tv还是因为twi的当机果断和那种锐气
说要消磨但是这骨子里的这种蔑视人的脾气是真的刺激
vito也能压住这样的twi,然而vito真的好傻好帅,suki
twi受起来照样把你vito吃的死死的,超凶xx
可能只有vitoko能够阻止twi
【十祭9-十祭10】
【觀眾席一樓】
獨角山羊的戲還有一場才會結束,但所有人都清楚這不會是他最後一次登台,就算作為背景、配角,他一直都是這戲台上的常客——斐契從來就不是很喜歡這個人,親切是真的親切,和阿爾不同不被殿堂或者帝國束縛,要不是活了三千年他可能還會想辦法拉攏,但事實就是,這怪物骨子裡就跟這裡其他所有人一樣瘋狂,劇裡劇外一個樣。
他抬頭,望向三樓的包廂,深紅色的絲絨背後有一些動靜,陰影中他看不到他的小國王。斐契有些失望地嘆氣,身為一樓觀眾的他,要見到想見的人就是那麼困難的事情。文側側臉,是聽到了斐契的不滿。
空間兩側的燭火燃起,為席座添加了些光亮。
“在座的先生、女士們,現在已經是午夜,請各位有序離場,不要忘記隨身物品,劇場明早十點準時開放。”
觀眾緩緩起身,在微弱的火光包裹下都只是浮動的剪影,三三兩兩,伸著懶腰,只有樓上的貴族們還興奮地討論接下來是否要去舞會廳喝酒。斐契還沒打算走,一邊閉上眼——就算走也不知道去哪裡。
“可以請厄里西斯傳話,在二樓的話……”
“不用了,不打擾他。”他回答,“突然被叫下來也會很困擾。”他想起上一次幹這種事情,被整個王族起哄圍觀的場景,壓力實在是太大。文也沒有再說什麼,但斐契知道他仍在自己旁邊坐著,那雙眼睛正望著幕布,或者它背後的東西。
他大概很羨慕山羊和那紅衣吧……
早上十點開演,午夜離場,日復一日,日復一日,就算偶爾會來新人,偶爾在劇目上會做一些變動,可是那些變動細微地難以察覺,換了演員和場景,演的都是同樣的情節——斐契自己也是其中之一,手裡的劇本寫得都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發生的事,自己都覺得既可笑又可悲……無奈之餘,卻還是得不斷走上那台階,因為這是他的劇情。
“不走嗎?”巴德說。
斐契再睜開眼,人差不多都走光了,包廂的簾子都已經拉上,剩下的只有他們和清理的人員。起身,碰了碰文的肩膀。“走吧。”
明明才散場不久,走廊裡也已經沒剩多少人了,無盡的環形走道鋪了深藍色的地毯,一眼望去全是相同的房間門和相同的弧度,只有門牌上的數字不斷地在改變。好像從有記憶起就在這鬼地方了。他想。就和這景色一樣沒有起點也沒有盡頭,彷彿是一場永遠不會結束的夢。
斐契突然止步,落在三人後方。文回頭,卻被巴德推著繼續向前,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彎道的後面也沒有機會出聲。下次再道歉吧,他這麼安慰自己道,並承諾自己一定會遵守這決定。
接著他轉身,去尋找向二樓的樓梯。
【這是一個實驗】
【地圖生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