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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开始是一片蝉鸣。
然后有雨声。
再后来便有了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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绊踮着脚推开房间的窗,人群的熙攘声与阳光一并涌进她的怀里。
她呼出一口浊气,睁着眼等着一趟从远方疾驰而来、又向远方疾驰而去的风。她喜欢从风中听到各色的声音。
然而有东西在声音之前来了。那是一条极漂亮的方正型织物,红绸作底,上面的丝线在阳光下映出细碎的金光。不知是从哪家小姐的手中滑出,随着风直撞进绊的视线里。
绊睁大双眼,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只是风果然是朝远方去的,那织物在她眼前闪了一瞬,便被带去了更远的地方。
绊的手顿在半空中。眼还跟着那片红色走着。
她不是目力极好的九十九,那种忽然入目又转瞬即逝的美震慑了她,让她只是呆立着,睁大眼睛望着,最后那些精美绝伦的绣线在她眼里只剩下那片大红的布,迎着光吹成啪啦啪啦的风声。
过往也这样,粗略一看似乎都是崭新的,但只要微微呼一口气,就能嗅到模糊的尘埃味道。以为鲜明得如同正红的光景,经年之后细细看去,才猛然知晓那片美好在脑里也只剩下这个色块了。
红色。她看着那个色块施施然远去。可纵使它只模糊成了一个小点,那也是极其灿烂明艳的,张扬不羁地,纵横驰骋在一切暗影之上,连岁月也无法阻挡它的鲜明,再重的凡尘也无法将它熏染。
绊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的脸上也有这样的色彩。
你为什么脸上留着红痕?
你为什么化形成人的样子?
你为什么想要成为人?
岁月在她心口模糊不清地呼啸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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绊知道“逝去”。像晶莹透亮的雪花本在空中盘旋,却在猛一刻落在了地面上,化成水,而后化成空气。
逝去是无奈且冰凉的。
它那时候已经习惯了雨水顺着膜具的弧度流下,也知晓了“逝去”的含义。老迈的人就如同过了花期的樱一样飘落而下,腐化成泥,再也不会归来。然而,当它第一次直面“逝去”所见的场面,却没有樱花坠地的柔软。
那是废弃的神社,和逃亡的武士,以及倾泄的雨。
冷铁之间相抵的声音令人心慌,寒光之下武士的表情模糊不清。他的双手颤抖着,胡子颤抖着,刀也和他一起颤抖着。
刀终于不堪重负般地碎裂了,那一声刺耳的锐响让面具悚然。孤狼临死前的鸣叫也不过如此,半似咆哮半似哀嚎,然则这声音都太过微弱了,听不清是否含有更多的不甘,悔恨,惊惧与茫然。 它只是碎裂了,并发出了相应的,最后的碎裂声。
面具听到那属于刀刃折断的声音,那一刻面具以为是自己碎了。
而后那个本握着刀刃的人就在她眼前倒下。
破碎了,就和他的刀一样。武士悄无声息地伏在草丛中,口鼻掩入泥中。刀碎之后他没有再发出一丝声音,好像他的刀最后的悲鸣便也是他最后的吼声。
人呵一口气都能变出雪花的天气里,器物与人一并悄然而去。刀本诞生于烈火中,匠人们悉心捶打他们,拿着铁锤的手臂流淌下汗珠。 这之后的刀身沐浴温热的鲜血,最终却葬送在了一夜冷雨之中。
这就是它直面“逝去”的场景了,不是顺应自然规律而凋落,而是血的热气在雪天中氤氲缭绕,最终冷却消逝的残酷。
而当它自身经历“逝去”时,又是另外一种感觉了。
当刀碎裂之时,作为器物,同为器物,面具在那一刻几乎是怜悯起了这把刀,它碎裂得壮烈,也碎裂的难堪,尸身留与一地血水里,昔日的锐利被污泥浊水尽数抹消了。
可当她跌落的时候,只有属于泥土的一声轻缓的叹息。刀还曾经为人所用,面具只剩得一片空落,甚至连一声绝然的碎裂声也发不出来。
失去了俯视的视角,她仰望着这个她本该熟悉的神社。
黄铜铃铛不知所踪,再猛烈的风也摇不起清脆的声音。雨水从屋顶的缝隙中悄然潜入,半途被废弃的蛛网们拦截,挂在上边摇摇欲坠地映着惨淡的月光。
自神社衰败之后,她也终于掉落了下来。
雨又落了下来。一片冰凉之下,面具再也看不到任何事情。
意识机械地转动。
她想起了“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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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诞生”是温暖的,热闹的。
当匠人落下了第一笔时,面具拥有了第一缕意识。最开始只有触觉,柔软的触碰着她,环绕着她,包裹着她。紧接着是听觉,一开始满是树叶厮磨似的沙沙声,最后只有人绵长的呼吸声。然后是嗅觉,气味们在阳光与尘埃中与她窃窃私语,但它当时还不明白那些都是什么东西的味道。
最后是视觉。从一片黑暗之中先是透了一丝光进来,而后她就缓缓地看到了一切。
工匠放下了笔,朝着面具呼出一口气。他将成品小心地举起来,窗外的光透过面具上作眼的圆孔中直射过来,倒真像有人目光如炬地直视他一般,刺得他稍稍偏了偏头。匠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错觉,被自己逗得微笑起来。
他干脆就借着刚刚眨眼间产生的奇怪感觉,对着面具说:“请好好守护这里哦?”
那是新神社的建立。原本只是一尊供奉着狐狸雕像的小石桌,随着人们的汇集,对神明的托付如同新开垦的耕地一样多了起来。人们在树林里开辟出道路,竖起深红色的鸟居。
面具就这样伴着祝福与欢笑,从工匠的手里挂上了墙壁。
实际上,她花费了很长的时间,缓慢地熟悉了这一切。并不能说她不够聪慧,但最开始的她的确很笨拙。
她无法明白合掌的老人脸上的表情,如此安定地闭上眼去,嘴角旁带着安定的笑意。可既然如此,又为何要祈祷呢?
她无法明白失去亲友的人们脸上流下的东西。这些如雨水一般的液体不分季节时间地在不同脸孔上划过,又和雨水一样消失在衣衫上与土壤中。
她无法明白前来修补她的匠人取下她时蹙起的眉头,无法明白他新生的白发,无法明白他渐渐皱成一团的脸为何在某一天突然又平整光滑,却又有着细微的不同。
她缓慢地了解着一切。
祭品不是神吃的,是晚上来的动物吃掉的,不要对着空盘子惊喜地狂呼。
当然也不是我吃的,请不要对着我拜。
今年的烟花也好看,谢谢你们。
又见面了,今年的我被保存得很好,不用皱眉。
挂在高处,什么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让面具有了一种俯视众生的神明的感觉。
它就这样高高在上地,仰首看着这个世界。
鸟居是新鲜的暗红色,钱币掉落碰撞的声音时时响起,湖光倒映着晨光,前来修补的匠人眼里倒映着湖光,柔软的画笔轻轻抚摸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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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重新“醒”过来的时候,雨声如同月光一般倾注在她身边。
可是为什么觉得那么安静呢,仿佛这整个世界都濒临死亡。或许是雨水不再击打在面具之上,失却了实感,单凭声音已唤不起一个垂垂老矣的病人。
神是真的存在的吗?
那么他俯视苍生时,会不会有欢喜,有怜悯?
会不会有悲伤,有向往?
假若神也会有这些情感,那么神又是如何在漫长的时间里消磨掉这些情感的呢?
还是只是高高在上地亲眼目睹与见证着,却置身事外,从不发一语?
当时为我涂抹的那名工匠是叫什么来着?是本家的第几代?
五百年来那么多事情都作古,人们各自由命先后沉睡在春夏秋冬里,却不随新一年发芽的稻谷再次醒来。
那时候,好像有谁附在面具耳旁说:“人类是很脆弱的。”
曾经骄阳般的生命,曾经坚定不移的信仰,都是脆弱的。
粉尘一样,转瞬间便没入土中。
她记得一个人的离去。
那是年轻挺拔的身姿。是创造面具之人的孙辈的孙辈的孙辈……在寂寞到连野狐鸣叫都消失的夜晚里,他衣着笔挺地走进了神社里,却没有像他的父辈们那样带着笔,身上也没有太多属于颜料的气味。
他摇了摇铃,轻轻拍了拍掌。拴着铃的绳子一摇便簌簌地落下了尘,生了锈的黄铜铃铛艰难地呜咽了几声,掌声在空空荡荡的神社中游荡开来。
他的目光也在神社中游荡了一遍,最终定格在了面具之上。一片沉默之后他终于开口了:“我要离开。”他轻声宣告,听上去是不奢求得到回应与认可的语气,并不掩藏他的坚定。
“……不回来了?”面具想问,问不出。
不回来了。它想。
年轻人收回了视线,脚踌躇地在神社的地面上摩擦了一下,最后扶了扶帽子,于是面具便只能看到他抿成直刀一般的唇线了。
面具熟悉这样的弧度,工匠们为它修补时的神情便是这样的。严肃的庄正的平和的。然后再落下最后一笔的时候瞬间柔软下来,笑起来。
那次面具没有看到最后的神情。
年轻人最终又压了压他的帽子,连那僵硬的线条也看不见了。他转身,静默地站了良久。面具顺着那道背影朝外望去,树叶遮住了鸟居,与夜色一并织就了一层暗沉地网,落在长长的阶梯上。
背影走了出去。长久以来的痕迹再次被冲刷,只剩那最后决然坚硬得不容回头的线条留在了面具的记忆里。
修缮的人顺理成章地更换了,那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从细纹来看约莫属于人类的中年,或许更加老一些。
像是一柄刀一般将面具的记忆斩出一个断层,曾经修缮她的那么多张脸在那一刻猛然模糊。像是顽童突发玩心,猛然朝清澈的湖岸扔下一颗巨石。霎那间河泥翻滚而上,叫人连最近的河畔浅水都看不清。
它竭力去想了。然而那些本以为清晰的眉目却蒙了霜般朦胧而不可即。充当回忆媒介的人已经离去了。
或许用山洪形容更为合适一些,泥水从山顶滚落,不容分说地将树木连根拔起,沉默蛰伏在山体的巨石也苏醒,咆哮着砸向一切。
纵然雨过天晴,往日的痕迹也随着那混浊一并而去了。水面会再次清澈如往昔,河堤会青草萋萋如往昔,仿佛一切如昨。
她看到在被雨打湿的月光里,有一个人背对着面具,静静地立着。
仿佛一切如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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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个烟花一齐绽放的盛景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人造的光华将天色染了半边去,暗红色的鸟居也在黑夜被照得通亮。
面具的视线在鸟居上一闪而过。以前的鸟居颜色是这么暗的吗?这个念头和烟花一样,稍稍绽一下便消散了。
人声也像是烟花一样,沸腾片刻后便静默了下去。
静默是面具习以为常的事情,只是这次的静默太过于长久了。直到面具第一次被雨水砸中,它才从昏昏欲睡中惊醒过来。
歌舞的人们呢?闭眼许愿的人们呢?那些笑脸呢?
忽而仅剩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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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这不是一个很漂亮的面具吗?”
“很旧了呢,还没有坏掉啊?”
“看来有被好好修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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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啊,情感啊,不由分说地倾覆在人们的身上,带来的重压连器物们都躲闪不及。
然而,想去依附,想去靠近。
想去亲吻那柔软面颊上绽放出的笑容。
想要挽留。
你为什么脸上留着这些红痕呀?
因为红色是美好的色彩呀。
因为这是我认识的人为我一笔笔描绘的呀。
你为什么会化成人的样子呀?
因为我想成为人呀。
你为什么想要成为人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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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年轻的匠人吧。
他似乎是沉浸在独好的月色之下了,面对着庭院,久久不曾作声。若非月色在他的衣衫上随着呼吸涨退,面具会觉得这是一尊石像。
不知过了多久,匠人终于转过身来。他背对着月色,面目在昏暗的光下模糊成一团,面具远远地望着他,用零碎的记忆拼出了一张清晰的脸。
只是当他背对着月光一步步走来,面对着烛光一步步接近,那张清晰的脸渐渐又隐去了,而取而代之的,另一张陌生的、清晰的面孔从雾气中浮现了出来。
他挽袖坐了下来,凝视着面具。他拿起了案几上的笔。
火光在他的眼中跳跃,他的唇抿成坚硬的线条,眉间皱起一道山川。他审视着这一个濒临损毁、灭亡的器物。
于过往中隐去的面孔与在眼前无比清晰的面孔于此刻重合起来。
由原来惨白的膜具,被匠人柔软的指腹摩擦,一笔一笔添置上墨黑与朱红的色彩。作为死物,她被这些艳丽的东西一点点打开,唤醒神识,如同新生儿缓慢地睁开眼睛。
眼里的亮光,那就是她第一眼看见的东西。
漫长得几近腐朽的岁月都是被这样的神情所斩开来的。如同画笔沾染了新的染料,不容分说地覆盖上了那些快要生霉的部分。
工匠细细地调了颜料,矿石在水中肖融后有独特的气味。笔在水中润泽,他们用口舌将笔尖吮细。朱红在面具上漫开,嵌入,沉积。
舞女们在脸上都扑了厚厚的粉,颈柔顺的垂着。稻草扎在一起,披在男人们的斗篷上。女人的手握着扇,风从扇下过,吹起颂唱的歌声。
多年的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模糊不清的笑脸在河的对岸,喊出的话被雨声柔和地抱住了。
月光依然不曾吝啬它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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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高高在上,不发一言。神赐予人间春夏秋冬,赐予人类喜怒哀乐,各人向神呈上答案,无法回避,无法作弊,独立而唯一。
如若向她发问,她无以为答。
她已经拥有了很长的岁月,已经明白了什么是笑,什么是哭。她知道在不同的季节里会有不同的花盛开,也同样知道这些如阳光一般灿烂的东西在不久之后就会随着风归入虚无。
她尚未拥有属于自己的答案。熙攘的人声让她恍然觉得自己处身在人的洪流中,即将被汹涌的岁月与情感淹没。
因为那份过往,她渴望着人类那微妙而神奇的情感。在蝉声与雨声中醒来时,她用手拨弄红绸上的铜铃,再一次感叹起自己看过的岁月。然后就着酒味与烟气,在唇齿间轻轻叹一句:
“拥抱我吧。”
也不知是对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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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脸上会留着这些红痕呀?为什么会化形为人呀?为什么想成为人呀?
为什么呀?
她想作答。
=
End
=
想写出面具随着神社的建立到衰败过程中心境的变化,在混沌的意识中观察与学习人类,从旁观人类的“答案”到渴望自己能够“作答”,大概是想表达这样的感觉……包括那种想要守护什么的心情……
但是笔力太弱,拖拖拉拉写到现在也无法彻底写出那种想要写出的意境来……就连后记也说不清楚自己想要写啥,完了我估计是废了O<——<
总而言之辛苦看到这里啦!非常感谢阅读><
………………所以来找绊玩吧!!亲妈在这里给您磕头了(砰砰砰
*没有打招呼的就写了和三个人的互动(因为是三个人其实每个人的篇幅都很短(
*菲安娜只是一个自己捏出来的npc(但是自己有画她的图,不知道为什么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37423/ )
*OOC慎!
古尔亲吻了面前的女人,说实话近十年过去之后又一次见面,女人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妩媚,也难怪对方现在嫁进了一位大户人家内。反而古尔混的倒还是和以前一个模样,两人相见时也没觉得有太多的变化,相识而笑,却没有谈及以前的事情太多。
今天古尔被叫来也是通过别的渠道,自己并未会对床上激情的女人留下太多印象,自己的名号估计也是其他人口口相传到了女人的耳中。
“麻烦你照顾我们家的女儿。”
古尔低下头,看见一个小女孩已经站在自己的身边,低着头,高扎着一对双马尾,似乎是不情愿的站在自己的身边,女人的目光凛冽的看着女孩,这才让女孩安分,不悦的嘟囔:“我不要跟这个黑漆漆的大叔站在一块……”
古尔无奈笑笑:“哈哈……小孩子,小孩子……”
“妈妈!我也要和你们出去度假!凭什么就你们可以出去玩!我也要去!”
“不行!”女人脸色一沉“你要好好听古尔叔叔的话,”随即女人又抬起头,看着人姗姗一笑“不,是古尔哥哥……”
古尔点头,蹲下身看着女孩“嗯,这个星期你要跟我在中心城里待着,知道了吗?”
(加加莉的场合)
菲安娜拒绝和古尔牵手,她认为古尔的肤色其实是用碳粉抹上去的,菲安娜的肤色白皙,看上去有尤金的特征,古尔清楚菲安娜母亲的出身,只能是跟在菲安娜伸手,她去哪里,古尔就跟去哪里。
不难看出菲安娜的家教修养十分的好,脾气却只留了她母亲坏的那一个方面,对这个黑不溜秋的“仆人”尽是不满意,不过女孩路过便利店的时候,脚步的确是放慢了一些。
“嗯?”古尔的直觉很准,也跟着停下来,看见的只是便利店里那些廉价的糖果,还有小零食,或者是生活用品,抛开后者,前两样物品对于菲安娜来说应该没有任何的吸引力才是——那些糖果看上去一点也不够精致。
可菲安娜绿色的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柜台里的糖果,她单纯的动作直接出卖了心里的想法,没有城府的女人最容易了解他心中所想,他直接从放在柜台上的糖果架里拿起一根棒棒糖,在菲安娜的眼前晃了晃:“想要吗?”
菲安娜被古尔的无力激怒,转头便是打算离开。
“哎哎哎!!”古尔反而为难起来,叫住人,把糖果拨开,甜腻的果味就从糖果的包装纸里流出来,浓稠的甜味让古尔反而觉得恶心,但明面上还是不会表现出来:“你要是的话,我给你买,我也不会告诉你的爸爸妈妈,不过这个星期你要安分一点,好不好?”
菲安娜咽下一口口水,指尖情愿的碰到古尔的手指节,从人的手中接过了糖果哦,塞到嘴里去,又指了指杂货店:“还要!”
古尔和菲安娜重新回到店铺门面处,杂货铺的老板娘似乎这才注意到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小女孩过来,接着看见女孩嘴里叼着的糖果,疑惑的注视,过了半晌才忽然惊呼:“这不是我店里的糖果吗!!”
“傻莉莉,嘻嘻……”远处似乎传来女生愉悦的欢笑声,店主又气又羞的瞪了她的闺蜜们一眼,这才整理自己的情绪“咳咳,你好,那个……糖果的钱……”
古尔低头看着菲安娜,菲安娜眼馋的看着柜台里的那些糖果“古尔,我全都要!”
古尔抬起头,对店主露出一个相对和善的笑容“你好,全都要。”
“等,等下,你说什么??”加加莉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里的糖果,全部打包,麻烦你了。”古尔身子微微向前,看着年轻的姑娘,无意识的越过了两人正常的距离,抬起手把人黏在脸上的发丝给轻轻扫开“价格能不能便宜一点?”
“打、打个折!”加加莉往后一缩,弯下身去把柜台里的糖果全部打包。
菲安娜看着面前因为贪图小利的沾沾自喜的古尔,疑惑的皱起眉头。
(与蔻蔻、缇娅拉的场合)
大学城里没有特别明显的开学季的区分,除去一些求学的人,也有不少是因为不亚于广场的优美绿化而慕名而来的情侣,古尔的责任是看好菲安娜,准确来说菲安娜去哪里都是她的自由,菲安娜此时一手拿着糖袋,另一只手抓住古尔的左手中指指节,小女孩的手还不算大,菲安娜又讨厌自己的手被古尔给完全抓住,最后僵持了一下,就是拉着手指头走路。
古尔看风景不错,走路可以放慢,但菲安娜却喜欢快步走路,她似乎有自己的目的地要去:“古尔!你快点!腿长这么长干什么用呀!”
“好好……”古尔向身旁一看,一位扎着双马尾黑发的女生穿着护士装匆匆从自己的身边走过。
古尔的眼睛一下就瞪直了,反手把菲安娜的手给牢牢抓住,抱起女孩,两步三步跟上去“我叫尼古拉斯,我能帮你什么忙吗?”
“你明明叫……唔唔唔!!”堵住菲安娜的嘴,古尔低低对着人安抚一句“一会带你去吃冰激凌,现在先跟着我。”
菲安娜老实了,古尔则一边跟着女生,一边猜测人的匆忙的目的,目光还时不时往人的胸上看去:“你是在找教学楼吗?这里我很熟,我以前也是大学城的学生。今天回来看老师。”
谎话连篇!菲安娜无奈的看着古尔,两个大人走的很快,女孩只能跑步跟着两人。
蔻蔻转过头,这才发现面前的男人,她的确是想找到讲座所在的教学楼在哪,今天因为原先的教学楼里在做清扫,调整了了一下地点,平时只是蹭课的蔻蔻反而找不到所在的地方:“那个,请问……”蔻蔻报出教学楼的幢号,古尔转头,指了指身后远处的那座教学楼“是不是这座?”
“对!谢谢!”蔻蔻点头,又匆忙转过身,谢过之后就不打算再和面前的陌生人继续交谈下去,古尔却一伸手抓住了人“那个,你今天下午有没有空,我请你喝一杯怎么样?”
女生只能是无奈的笑笑“下午我还需要去上班,对不起。”
蔻蔻粉红的双眸打量了一下古尔的身板,放弃吃掉人的念想。
古尔只觉得可惜,松开手,看着美女越走越远“现在的姑娘怎么都这么忙?”
菲安娜气喘吁吁的才赶上了古尔“呼!哈……你,你居然敢让我这么累!不可饶恕!”
“那要不要我背你?”古尔弯下腰,见了美女心情自然好了不少。
菲安娜拒绝了人:“我才不要变得黑黑的!……唔,我之前记得明明有一个姐姐在这里拍照的。”她抬起头,缇娅拉正好和蔻蔻错面,端着相机迎面走来,古尔的注意力又开始分散:“是不是这个姐姐?”
“不是她……喂!你别缠着她!!”
菲安娜挡在古尔面前,缇娅拉只觉得疑惑的看着面前的一大一小两位,她并不认识两人,古尔却不想让缇娅拉这么走开,转过头:“小姐,能不能帮个忙?我想和她合影一张,不过我身边没有照相机……她也很小,没见过你这种相机,孩子很好奇,可以吗?”
缇娅拉停下脚步,古尔对人摆出笑容,菲安娜她的确没见过这种相机,好奇心没让她有很强的拍照欲望,扭过头。
“可以。”缇娅拉点头,打开相机换了胶卷,正想对着两人拍照,古尔却又走近到缇娅拉身边,手搭在人的肩上“小姐,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同框,相机让她拿着吧。”指了指菲安娜。
菲安娜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古尔已经把相机放到了女孩的手里:“摁下这个就行了,它会闪一下,记得别拍糊了。”
“我下次要去找我妈告状…”菲安娜不高兴的嘟起嘴,拿起相机对准那个正在光明正大吃人豆腐的古尔,接着一挪。
闪光一闪,照片却不能及时出来,菲安娜把相机还给缇娅拉,古尔趁机继续搭话“照片等你洗出来之后,我们再找个机会见个面怎么样?我的号码是……”
“走了——!!”菲安娜不爽的怒吼。
缇娅拉后来顺带其他胶卷一并把照片洗了出来,只见那张本来应该是两人同框的照片,女孩只是拍了缇娅拉一人。
※写作命运之人读作我们九十九在徒然堂的日常(。
※捉了些角色写了点互动,若有角色性格或是时间线等bug请不要在意><!一切以亲妈的安排为准!大家的孩子都很有趣下次还想捉其他小孩来玩^q^!(比心)
不知不觉化形于徒然堂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们在有条不紊的管理下渐渐都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时间一长,大家各自有了玩伴,有了生活习惯,有了恒常不变的话题和新鲜事,而其中一件是所有付丧神们都挂记于心的——结缘。
之所以留于此地,也是因为这里的每位九十九都有着渴望纾解的“念”。无论是自身想要实现的愿望,或是想要继续完成怎样的事情,大家都在这里等候着命运之人的来到。
然而等待结缘的过程可以说是十分漫长,我们或许要经过无数个日日夜夜、无数次于造化之日的沉睡和醒来,才能遇到有缘之人。
人类啊,多么短暂而脆弱的存在呀……而缘分这样的东西又是多么的茫茫不可捉握。
深知其中不易,我们也只得各怀想法静候了。
作为徒然堂一店之主的鸟山石缘小姐,自我们化形苏醒后一直关照着大家。应该说,我们被徒然堂所有的工作人员照顾得很好。
付丧神无需进食,偌大的店里常驻的人类只有芜木虚方小姐一个,但每天闭店以后的后院饭堂总是热热闹闹的。鸟山小姐每天都会亲自下厨烹饪美味的饭菜。虽然店长小姐始终面无表情,说话语气也从无波澜,但只要是在合理范围内求的菜品都会尽量为我们做出。虽无进食必要,我们却也对人类的料理充满好奇——尤其是与自身从前所处时代和记忆紧密相关的。只要是可以做得出来的,鸟山小姐都会依次为我们做出。
“这就是那人喜欢的味道吗……”,这里的大部分九十九都曾有过这样的感慨。我也曾有幸品尝到过去的主人中意的点心。
无论是为我们做这些事的时候,或是面对九十九们的感激之言,鸟山小姐始终神色平静,语气毫无起伏。而大家都清楚明白人偶小姐对我们这些付丧神有多么温柔。
凝视着店长十字形的瞳孔——那是九十九无化后的标志,我有些好奇,却也有些悲伤。失去过去的记忆或是抱有的感情,对我们付丧神而言,怎么想都令人遗憾吧?
在这所店里,我渐渐与一笔启上小姐成了关系格外要好的朋友。最初的缘分要归功于我们的本体——日记本和情书。在这徒然堂中,眼下苏醒化形九十九中只有我们二人同为纸制品。
因为原型种类的相近,我们有了许多共通的话题,尤其是关于本体的保护。与瓷制品、金属制品之类不同,纸类相对而言更容易被破坏,也更难保护妥当。也许是因为我们相较于别的九十九要脆弱许多,一笔小姐与我彼此都有着互相理解、依依相连的同感,我们之间油然而生出一种彼此扶持的感情。
因为嫌“一笔小姐”这个称呼太见外,大部分时候我都被要求称呼她为小一。
与我寡言的我不同,小一始终给人温柔而富有活力的印象。大部分时候,我都感觉到自己受小一照顾。小一总是微笑着带我去各个地方游玩,体贴地将我介绍给店里的其他九十九——甚至在可能冷场的情况下也贴心的抛出话题活跃气氛。看着做事情总是利落、果断的她,我不禁觉得这位要好的玩伴不仅持有女子特有的温柔美好,同时也如男子般帅气凛然,是个潇洒的女孩子。不知道小一听到我的心里话会不会生气呢?
说来有趣,小一从外貌上看来是十六七岁的妙龄少女,而我模样上来讲大抵是十二三的女孩。与之相反的是,作为小一本体的情书自书写完成至今日年头甚短,而我已是一百多年前的日记本了。于年份而言,我应是小一的姐姐;论姿容而讲,小一看着像是我的小姐姐。虽然这只是件无聊的巧合,我们两人却都为这发现而惊喜,称呼其为缘分。大概是因为我们都生了颗感性的女子之心吧。
没什么安排的午后,小一乐于邀我一同梳理头发。
我至今记得我的小姐姐第一次拿起木梳站在我身旁看着我时,那眉头蹙起、低垂下眼睛的心痛模样。作为一簿保管不善的日记,我的本体上已有不少虫蛀过的痕迹,而它们于我化形之后显现在残缺的头发上。
看着小一那样难过的表情,说实话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在常年梅雨不断、保管不善,加之百年岁月之下,一本主人早已过世的日记呈现如此模样并非什么怪事。我并不为自己感到难过,也没有料到会有人如此在意。
我只得笨嘴拙舌地对小一说道:“这些都很正常的,我没有觉得痛,也不生气。我对这个很看得开啦。”
“可是我会觉得难过啊,”小一皱着眉,神情比先前还要悲伤,“就算弥生不在意了我还是会难过。”
看着我的朋友露出那样难过的表情,就好像那些残破的痕迹不是属于我,而是加之于她自身一般,我感到一股非常温暖的感觉萦绕着自己,同时萦绕着小一。
这是否就是人类所说的命运相连呢?
我第一次深切感知到自己与他人的的联系。同时,不禁开始思考自己与这世间的千百万物,或许都有着千丝万缕、相互依偎的关系起来。
那之后,在某个夜里,我第一次亲眼见到了大家口中议论纷纷、谈之色变的另一种付丧神——因各种原因发狂的狂百器。
那天我原本是去某位清净屋家里应约做客,之后拿着被赠予的有名的糖果准备回到徒然堂与大家分享。回去的路上天色渐渐变暗,我在路上耽误了些时间,一不小心已是日落时分。
我不清楚到底是自己先察觉到那位狂百器的气息,还是对方首先发现了我。当我注意到时,狂化、浑浊而强大的念力已经将我包围。即使之前从未亲眼见过,眼下疯狂、恐怖的气息我绝对不会认错,在我数步之遥的地方,那个戴着面具、身形不高的家伙,一定是狂百器。
他也远远地发现了我,令人稍微舒口气的是,对方并没有因为见到我而念气变得更浑浊疯狂。我侥幸想也许自己看起来太过渺小无能,根本不值一提,对面没有攻击我的意思。
即使如此,我也止不住地全身颤抖,不敢有任何动作。徒然堂的店员告诉过我们许多关于狂百器的事情,不同的狂百器会做出不同的事情,杀人吃人、无差别攻击之类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我只好颤颤巍巍伫立在他眼前,等待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我也不清楚到底过了几秒钟还是有一阵子,对面哼笑了一声,大摇大摆地朝着我走了过来。我已经害怕到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浑身僵硬地看着他一步步走近。
大约在只差一步的距离,狂百器停了下来,然后游刃有余地欣赏着我惊慌失措的模样。我听见他用小男孩的声音哈哈哈地大笑着,仔细一看衣服上深色的大块污迹大概是人类的血迹。我知道自己正被这眼前的狂百器所嘲笑着自己有多么无能,心中比起愤怒来说,无可奈何的感情更多。
正如他所嘲笑的,我确实是太过脆弱不堪的无能付丧神了,在九十九中基本上也算是没什么战斗力的弱小之辈。我从不认为自己与其他九十九相比低人一等,却也自知眼下的状况是多么无力。
嘲笑够了后,对面满不在乎的随意坐在了一旁,嚣张地对我说:“你逃吧,我对这种弱得不行的家伙连打垮的兴致都没有,”他踢了踢我脚,张狂地笑着,“让我欣赏一下你屁滚尿流逃跑的样子吧!”
我握紧拳头朝前走了几步,停了下来。
并非是因为受到羞辱而愤怒想要反击,我在刚才被狂百器踢到脚的时候,感觉到了从他心中奔涌而出的各式情感。
作为一册日记的付丧神,我所拥有的异能虽然微不足道,却也在很多时候让我知道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我能够轻易的感知到他人的内心情感或是隐秘的想法,甚至是一部分记忆。而在刚才,在我接触到他的时候,我的心被对方强烈的感情冲击着。
多么孤独、悲伤的心情啊……随之而来的疯狂和诅咒一切的恨意也显得顺理成章。我并未从触碰中知晓他的过去,却被这几乎使人狂乱的心情所震慑。
愤怒、不甘、怨恨、伤心、痛苦……令人浑身发冷的孤独,在接触到那位狂百器的瞬间,我几乎快落下眼泪——这就是为了什么人心疼的感觉吗?
我回想起小一为我梳理头发时,看着那残破的缺口们难过的模样。
于是,我鼓起所有的勇气,大胆转过身去。对面的狂百器因为我这突然的举动愣了一下,随即展开了准备攻击我的架势,我打起十二分精神,紧张专注地一边留心着对面,一边从手袋里拿出先前从清净屋那里得来的糖果,慢慢地把它伸过去。
“给你。”我补充道,“别人送我的糖果。”
“哈?”狂百器露出明显的不信任的神情。
“送给你。”我一动不动的伸手朝向他。
接过我手里的糖之后,对方几下拆开了包装,摸出一颗硬糖仔细端详起来,确认没什么诡计后,又困惑地朝我这里看过来。我不敢有什么动作让他不放心,只好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你在讨好我吗?”他含着硬糖,嘴里鼓鼓地冲我说。
“不是的。”
“就算给我好处我也不会帮你做事情喔?”
“不是那样的打算。”
我把手袋也递给他,让他把拆散包装的零散糖果放在里面,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喂——”,他冲我喊道,“我收下好处也不会帮你喔——”
我没有理会他,继续走着。
“小姐姐你的胸好大啊——”
我被这句话噎得打了个趔趄,难堪地羞着没有回头。
在我快要拐进另一个街道的时候,我听到他在身后吼着:“我叫九默——”
名字。
对原本就是由各种各样的念想形成的我们付丧神而言,名字有着重要的意义。交付名字意味着对对方的接纳。
啊……
好开心。
我回味着刚才从九默那里感知到的复杂情感,以及得到九默名字的喜悦,既想笑又想哭地朝徒然堂走着。
是不是因为我是脆弱的纸制品,所以才会对这些事情格外敏感在意呢?因为小一的温柔,使我体会到他人对自己的联系,而凭着从小一这里领悟到的东西,我也会因为他人的不幸而倍感悲伤。是不是这个世界,每一样事物都可以像这样彼此联系起来呢?
血腥√
主人公三观不正√
中二√
耻度爆表√
……注意避雷。
——
第一章 日常/Daily Life
大概是午后一点,阳光洒在沥青铺成的马路上。大街上既没有车辆也没有行人,就连那些曾经热闹非凡的店面也空荡荡的。
【也许人都去午睡了。】Van对自己说——她正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中央,耷拉着眼皮,没精打采,百无聊赖。自从最后一点点储备粮被消耗完以来,她已经有差不多十四个小时未进食了——低血糖状态下,洒落在马路上的楼栋的光影,在少女眼里,好像都变成了内容模糊又界限分明的黑白。
她很饿,还很困……
“啊啊啊——”
仿佛可以凝结成实体的、迎面冲来的嚎叫惊醒了混混沌沌的白人少女。Van止住灌了铅一样慢腾腾的脚步,打了个激灵,脑子陡然冷却下来。不知从何处的天空飞来的、三三两两的黑色鸟类扑棱着翅膀从她头顶飞过——是乌鸦——Van反应过来,追逐着它们小跑起来,尽管她并没有什么跑动的力气。
……
追赶着鸦的少女最终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实际上,没跑多远她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一具横亘在柏油路中央小孩子的的尸体,面朝下趴在地上,从体格来看,应该是小学生的年纪,穿着最普通的脏圆领短袖和脏短裤,不辨男女。鸦们纷纷停在孩子身边,零散地开始用喙啄食孩子的身体——不知道是不是孩子的一只眼球滚落在染血的地面,被一只山鸦啄起,吞入腹中。
【幸运的孩子,】Van想,【他至少四肢还是健全的。】
然后她走上前,开始翻动孩子的尸体。鸦们就像没有注意到她一样自顾自地啄食腐肉,它们早已经对Van这个有着人类外表的“同类”谙熟无比——和鸦们从腐肉攫取养分一样,少女也依靠从尸体上掠取生活资料活着。
Van小心地抱起孩子的身体——她终于看见孩子的脸,那确实是一张失去了眼珠而只剩两个空空的眼洞的、沾满了血污的脸,并且额前的头发也因为血块粘结成一束束的了——突然孩子的手指颤了颤。
“啊……啊……”从孩子的喉咙里断断续续发出空洞而无意义的声音,失去了眼睛的孩童脸上显现出Van十分熟悉的狂乱的表情。
她叹了口气,取下脑袋上因为落了灰尘而变得黯淡不已的蝴蝶结——这其实是一个挺长的尖嘴夹,握在手里:“真可怜……连小孩子都感染了啊,幻想症。”
像是回应她一般,没有行动力的孩子震动着声带发出动物般的“嗬嗬”声。Van像是没听到一样,她握紧发夹,把尖嘴对准孩子的颈动脉,又狠又准地刺了下去——“噗嗤”——少女恍惚间好像是听见了肉体被刺破时发出的声音。
安息吧——神会嘉奖并祝福你的。
孩子很快不动了——Van摸索了一下孩子的身体,除了一张皱巴巴的写着一个地址的纸条之外没什么收获——少女又叹了口气。
人们曾经以为,这世界永远是光明的——但在Van看来——在“神”看来——
这实在是最可笑不过的笑话。
少女叹着气松开手,任由残尸摔回地面,惊动了几只乌鸦——她对盘旋着怒视自己的鸦们说:“是你们的——不和你们抢。”
继续找吧……绕过鸦群与孩子的尸体,Van继续在洒满了阳光的柏油路上走下去。
【神也要先活下去嘛。】
她自言自语,努力使自己振奋精神。
【今天也是好天气啊——】
——
总计1135字_(:з」∠)_
配图条漫单独投稿了→http://elfartworld.com/works/137316/
井之都是一个足够富裕,温暖的地方。 莱德是在这里出生的。 但,不是在温暖的耀日下,不是在绚丽的矿石下。而是在黑暗中。 多年来,人类的开采在收获果实的过程中也留下了破败不堪的废墟。 这些废墟逐渐成为了——老鼠的居安之处。 在莱德记忆里,她有一位漂亮的妈妈,有一位机灵的哥哥。 “大家都离开我了呢。” 阳光打在少年绿色的发卷上,起了点点光芒。他眯起眼睛,淡黄色的瞳孔在强光下不适的颤动着。 “那些家伙啊,为了偷采矿石,直接闯入了我们的领地。” 他们打着放着白光的亮明灯,手中拿着锤子。甚至欢声笑语,庆祝自己找到了还有这么多矿石却没有人开采的山洞。 “嘛,跑到老鼠窝里,还能这么狂妄,自然是要被咬的。” 侵入者的惨叫声和鲜血同时迸发在狭隘的山洞里,在老鼠耳中,宛如胜利的歌声。 “然后,那群家伙捂着受伤的部位想要逃跑呢。哈,当然不会放过他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人类。” “尖叫声,惨叫声,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很厉害呢♪” “但是,人类果然还是很可怕,”轻快的语调戛然而止,莱德垂下眼眸,“他们,有几个跑了出去,往里面……” 人类尖叫着,害怕着,连滚带爬,拼命挣脱向洞外,凭速度,当然是活不久的。意外的是,他们居然携带了武器。惊恐的人类几乎是像抓住救命稻草梗一样,把手头的弹药往回投掷。 在鸣亮的爆炸声和老鼠尖锐的撕吼声中,莱德失去了意识。 “那是什么东西,我现在才知道。啊啦啊啦,真的超级可怕。大家都因为那个死掉了,只有我活下来。” 他站起身,揉了揉些许酸痛的肩膀,“——不过我还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变成人类的样子呢……” “真是吓了一大跳呢♪”莱德勾起嘴角,“就像神明恩赐我报仇一样,变成人类,给那些愚蠢的人类一个清醒的机会。” 他蹲下身,轻抚着那位小听众。 缩在地上的黑色小老鼠感受着他的动作,闭上眼睛舒服的享受。 “我要离开这里一阵子了呢,”少年轻声说到,“绝对会,杀了他们。” *分为黑老鼠(黑兽)和老鼠。 莱德的种类属于黑老鼠,_(:з」∠)_ 原型有小型犬这么——大。黑兽设定会在之后同人设一起补上的。文笔渣哭哭x。
亲爱的各位Master:
针对于最近的突发情况,我们进行了如下的措施:
【维护时间】
?
【维护内容】
延长序章时间至2.28
此段时间(2.19~2.28)内,只接受黑方和红方阵营剧情的相关投稿。
【维护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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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偿对象】
参与本次圣杯战争的所有master
【补偿方式】
空投至双方据点大门口,请注意查收。
*星星的故事来自《当世界年纪还小的时候》
*女孩子的友谊真是太好吃了!入股闺蜜组!入股!爱子真帅啊!!^qq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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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有一天晚上,一颗星星从天上掉下来。穿破一栋房子的屋顶,落在灰泥地上。
住在这栋房子里的女人听到轰隆声,跑来一看,发现了一颗星星。
-1-
这一天,鹿又凉子过得十分不顺心。
本想翘课去看看书,哪知半途遇上了难缠的幽灵(从年初起,自己的好运气便活像透了支,遇着鬼怪撒盐念咒都没用)。少女拔腿就跑,顺势拐进校舍,和一名无辜路人撞了个满怀,匆忙道歉,继续奔跑,终于在精疲力竭时甩掉了该死的“跟班”。她哪还有力气翘课,只能灰溜溜回到教室,挨过了最后一节课,好容易放了学,一路平安无事回到家,习惯性地掏出钱包——
“……”
凉子傻了眼。钱包不见了。
衣兜都快掏烂了,书包也翻了十几回,她干脆一步步从房间倒出去,扫雷似的左瞧右看,结果在门口又撞上了刚回家的兄长。
凉子被磕得七荤八素,心想自己今天什么都没做,光撞人撞鬼去了。
“怎么了你,这么鬼鬼祟祟的。”
鹿又诚一拍了拍凉子头顶。
少女想着自己钱包里还收着刚发的零花钱,真是哑巴吃黄连,苦着脸回答:“……没事。”
诚一仔细打量过她,像在确认什么,随后换了鞋,揽过她的肩,轻快地说道:“有事就说,没事就开心点。”
问题是开心不起来。少女把小脸拧巴成了抹布,在兄长的注视下只能扯出难看的笑容。见状,诚一叹了口气,揪了揪她的脸颊。
“丑死了。”
“……你走!”
-2-
不论怎样,零花钱还是很重要的。不然本月的买书大计未半,她的钱包就先“中道崩殂”,这也未免太惨了点。
于是,翌日,凉子揣着颗惴惴不安的心脏,边走边回忆昨天的逃跑路线。
从拐角退至走廊,沿着廊下慢慢步去——甩掉那鬼之前,她好像还“撞了车”……
“……啊。”
凉子眨眨眼,不由出了声。
陌生少女倚在窗前,原本正把玩着手中钱包,敏锐地注意到她,便转过头来。
日光从窗隙间漫进来,跌进她茶色的长发中,熠熠闪烁。那双眸里仿佛盛开着一树樱花,微风溜了进去,试图摇荡粉海,却掀不起一丝波澜。
真美啊。
凉子看得呆了,竟觉窘迫不已,搜肠刮肚也找不出话来,只好结结巴巴地开口:
“请,请问——”
“给,你的钱包。”
两人的话语撞在了一起。
凉子一愣。少女向自己伸出的掌心里,正躺着一个小巧的钱包,流苏挂饰自她指间垂下。
这式样太熟悉不过了,甚至还让她忧虑了一整晚——鹿又凉子赶忙接过钱包,确认无误后便深深鞠了一躬,激动地将钱包捧在胸前。
“谢、谢谢您!我还以为找不回来了……真不知该如何感谢您才好……”
“不用了。”
茶发少女淡淡说道,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以后记得放好就是。”
“您说的是……”
凉子不免赧然。
“嗯,就这样。再见。”
她便不再多说,挥了挥手,径自背过身去。凉子慌忙又鞠一躬,再直起身时,少女已然踪影全无。她细细摩挲着手里的钱包,看了看女孩儿方才所站的位置,眨了眨眼。
……这位置和这女孩都莫名眼熟。
“啊。”
凉子恍然大悟。
——这不是昨天那位“无辜路人”么!
所以那女孩其实是碰巧捡到了她的钱包,今天特意在老地方“守株待兔”,想交还给失主是吗……
等等,她怎么成兔子了?
凉子被自己的比喻给噎着了。
-3-
事实证明,“路人”其实并非路人。稍一打听便能知道很多事,毕竟那头茶发在这学校里惹眼得很。只有凉子这种平日里翘课看书、没有朋友的“异类”才不知道爱子。
总结下来三个标签:翘课王。神出鬼没。高冷。
凉子哭笑不得,在高年级教室里挨个儿瞅了个遍,才不得不确认了标签的真实性。
看来再想碰面就只能看缘分了。
少女踏过上课铃,漫不经心地踱着步。甫一拐出校舍,迎面便撞上了熟“人”。
“……”
那双色迷迷的眼睛舔舐般紧盯着她的脸颊。她不由打了个寒噤。
天知道这色鬼怎么还没走!!
凉子抓狂了,脏话已经堵在了喉头,又被她死命咽了回去,因为经年累积的教养不允许她这么做。但就这么逃跑也未免太没出息了些——并且还不一定能逃得掉。
该怎么办?
她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站在这儿干什么?”
“……嗳?”
闯入眼帘的倩影渐渐明晰。凉子吃了一惊,只来得及挤出一个音,色鬼便趁机黏了上来。少女一个激灵,赶忙躲开,下意识地挨近了爱子。
“你在干什么?”
爱子偏过头来,淡淡问道。
“我——抱歉,没什么,只是被缠住了。”
凉子使劲儿瞪过去。爱子则微蹙眉,似乎不明她意,四下望了望,复又开口道:“……‘九十九’?”
她一怔:“您怎么会——啊,不,不是的。是……”稍一犹疑,“是幽灵。一个色鬼。”
“这样。”爱子了然地颔首,想了想,问道,“在哪个方位?”
“嗳?”凉子呆住了。她就这么信了么?
“色鬼在哪个方位?”
女孩儿的气场竟慑住了她。凉子愣愣地伸出手去:“就……就在这里。”
“好。”
爱子毫不犹豫地向前迈上一步。
真奇怪。“九十九”和“幽灵”理应是不同的存在,但爱子表现得就像是……看得见鬼一样。
只见爱子双手并拢放于身侧,沉下重心。那色鬼并不惧怕她,流着口水还想继续骚扰。说时迟那时快,爱子瞄准时机,扬手劈下——刹那间风啸云息,似有虹光迸溅。
色鬼竟被“砍”中了!
他哀嚎着,在半空中盘旋了两下,便化作了一团青烟而去。
鹿又凉子目瞪口呆。
女孩儿继续问道:“色鬼还在吗?”
“……消,消失了……”
“那就好。”
爱子这才拍拍手,转过身来,看着瞠目结舌的凉子,挑眉道:“你怎么了?”
“我……”
舌头活像打了结。有太多想问的问题了,可她什么也问不出来,只能干巴巴地说:“谢,谢谢您……我欠您太多了,真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
爱子眨眨眼。
“那就别用敬语了。”
“可您是我的恩人……”
“那恩人的话你不听?”
“不、不是……”
“嗯。哦,还有,叫我爱子就行。”
“嗳?可是……”凉子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爱、子。”
这一字一顿的重音让凉子觉得莫名的憋屈。
“爱,爱子……”
“好。”她满意地轻笑了笑,“你叫什么?”
凉子仍有些怯怯,张了张口,声音却仿佛不由她控制了。
“——凉子。鹿又凉子。”
-4-
发生了什么事。女人的丈夫问。
一颗星星,女人回答,我们没有小孩,我们可以把它留下来。
但是丈夫可不高兴。我们要星星干什么?它没有眼睛,看不见东西。
但是她会发光。女人回答。
它没有腿,不会走路。丈夫说。
但是它会滚。女人回答。
-5-
她们的熟络从乌龙事件开始,仿佛命运的顽童随手一拨弄,两条本应平行的直线便就此交汇。
许多时候是偶然的。这学校很小。翘课,散心,甚至只是走在廊下,都能碰面。爱子不喜她三番五次提及答谢,凉子便只好默默收进心底,偶遇时相视一笑,或淡淡交谈两句,不外乎“去哪里”“没碰见鬼吧”一类的关心,还有诸如“来找我,我替你收拾”这般的保证。凉子心头一暖,嘴上倒习惯性说着“没什么”“很安全”,往往得到的都是爱子一针见血的指摘。
“逞什么强。当心再丢钱包。”
凉子扁扁嘴,没法反驳。
而那一日之后,她本该有许多问题,却一个也问不出口。
爱子不说,她便不问罢了——就当是回报爱子无条件的信任。
然而,这学校的确是很小。小到不知不觉间,她们的谈话竟被旁人当成了谈资。
凉子是从不去管其他人背地里说了什么的,一怕麻烦,二是没必要。她只是觉得歉疚,让爱子也因此遭受流言蜚语,正思考着如何是好,脚步一刹,差点又撞了上去。
“别东想西想的。“来人淡然提醒,语锋一转,带上了促狭,“小心钱包。”
“抱歉……”凉子哭笑不得。
“没事。”爱子打量着她,又伸手拍拍她的脸,“有什么心事么?”
“……没、没什么啊。”明显底气不足。
“不说也行。不过,憋在心里不好。”
爱子轻描淡写地转了话题,“凉子这是准备去哪儿?”
少女还未回答,楼梯上便落下了女孩子们谈笑的声音。掺着嘲笑的对话重重砸了下来。
——你还别说,“异类”和“异类”做朋友,还真是般配。
——哈哈,算她们有自知之明。
……
凉子闭了闭眸,攥紧了拳,再缓缓松开。笑声戛然而止,女孩们站在阶梯上,紧张地望着刚才对话里的“主角”。凉子拽了拽身旁人的袖口,想了想,轻轻唤道:
“爱子。”
顷刻间,茶发少女变成了台风眼,刀光般凌厉的怒气化作了呼啸过境的台风,而爱子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女孩们,樱色的眸子里火光冲天。
“……爱子。”
凉子抿了抿唇,索性捉住了她的手——那细微的颤抖令凉子顿时失了言语。
“你,你们要干什么!”
其中一个女孩被爱子的气势吓住了,先发制人的问话里底气全无。
不能这样下去。鹿又凉子深吸了一口气,强自镇定后,微微一笑。
“三位贵安。”
闻言,两个女孩不由面面相觑。她们这里哪来的“第三个人”?
凉子见状,不疾不徐地继续说道:
“在您身后的这位一定是长工阿姨吧?看上去真和善。”
那女孩瞠目,顿时脸色大变,面如金纸。她哆哆嗦嗦地拉过身边人,不管三七二十一,踉踉跄跄地和凉子二人擦肩而过——还瞪了她们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总算吓跑了。
凉子在心里叹了口气,整理好心境,朝着仍旧怒气冲冲的爱子莞尔说道:
“走,咱们翘课去。”
-6-
推开杂物室的木门,“嘎吱——”一声悠长地溜了进去。空气中弥散着同样古旧的尘粒,在泻进的阳光里泛出薄金色的光萤。书架歪七扭八地立于房内,凉子步伐轻快地走上前去,拍了拍书脊上的灰尘。
“爱子你看,好多书呢。”
而爱子仍是不答话。
凉子自顾自地说:“这里看样子已经废弃很久了。我也是前几天刚找到的。环境和氛围绝对有保证,是吧?”
爱子望着她,眼神晦涩难懂。
片刻,凉子才苦笑出声:“你那时……感觉随时都像要冲上去打人似的,我不想你为了这事被她们抓住把柄。”顿了顿,她狡黠地眨眨眼,“而且,我可没说谎。”
——的确是有个长工模样的鬼魂跟在她们身后,看上去像是惨死,面带怨恨。
爱子愣了愣。
“不过,说到底,都是我的错。”凉子垂了眸,“如果我不是个怪人的话……”
“等等,你在说什么?”
少女终于开口了,急匆匆地掐断了她的话,“明明是我——”
两人皆是一怔。须臾,一齐笑了开来。
原来如此,你我都是他人眼中的“怪人”啊。
凉子侧转身去,随手拿过书架上的小说。她听得爱子斩钉截铁的语气:“我知道你不是。”
“嗯。”凉子应了一声。我也知道你不是。
时值三月。万物复苏。暖风轻巧地揉乱鬓发。
鹿又凉子从书中抬起头来,瞥过身旁抱着书沉沉睡去的爱子。
她笑了,忽然想起了一个故事。一个关于星星的故事。
-7-
不久星星开始上学。老师教的东西,它一学就会,而且不会忘记,但是它不会说话,所以大家都以为它很笨。
一颗不会说话的星星。丈夫说。
但是它会唱歌。女人回答。
它唱错了。丈夫说。
但是很好听。女人回答。
自嗨←
我儿真可爱XD嘻嘻嘻
1
当路易斯将手中的生命扼杀的时候突然想到不久之前杀死的野猫,野猫纤细柔软的脖子在他双手的力道中更显脆弱,也如同此刻发出“咔——”的声响。
路易斯直起身子的时候,感觉被野猫抓伤时候的手肘处又隐隐作痛起来,他身下躺着个年幼的尸躯,手指扭曲的蜷着,昭示着其生前试图掰开钳制住自己喉咙的那双手的迹象。
他在画箱中一顿乱翻,终于找到了铲刀和用剩下的空盒子。路易斯把尸体的眼球挖了出来,恍惚地想,如果不事先把他掐死,到时候痛得乱叫他会很头疼的,身为独生子的他并没安慰弟弟的经验……
他把两只眼球放入了榨汁机,又放血把血引入盒中。
大人们说,内向的孩子适合学画画。于是路易斯开始疯狂沉迷作画,有的时候甚至将食物做成颜料而导致好几天不进食。
即便如此他的画作并没有获得人们的认可,没人欣赏那糊满了恶心食物的画面,在他们眼中就好比黏着在衣服上的残羹冷饭没被清洗干净,而极为不得体。
没人愿意买他的画,而这样的作品越积越多,在他家中发出阵阵恶臭。
后来他杀了只猫,野猫极具攻击性,一开始并没有抓牢它反而被抓了一道很长的口子,路易斯疼的直龇牙,也发了狠劲,那猫在他手中挣扎了几下就断了气。他回过神时,手上又多了几道渗出血珠的爪印。
路易斯直愣愣的瞪着猫的尸体,手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他记得经常会有人来逗喂这只可怜的猫,若是在这个时间突然来人……他大概会受到严厉的处分吧。他紧张的环顾四周,才发现身旁不远处多了不少人,路易斯脸色逐渐苍白起来。
路易斯虽看不清他们的长相,但是能看到他们脸上各个挂着僵硬而扭曲的兴奋神情,仿佛下一秒随时可以吞噬逆潮而行打乱他们脚步的人,他们争先恐后、不约而同的赶往一个地方。
“嘿,C院死人了!”
“听说凶手杀了人后还将他解剖了。”
“是啊真可怕,居然还当着全班的面作为课题共放演讲。”
若那只猫还活着,必定能听到路易斯此刻剧烈的心跳声。他不知何时失聪的耳朵突然恢复了运作,校外的警笛声此起彼伏。
“他大概是疯了吧。”
2
画画是孤独的,枯燥而冗长。
路易斯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时脸色还有点苍白,空荡的画室内只有两三个学生。
教他们色彩的X老师长着一张温和的脸,看上去脾气很好,极易亲近的模样。眼角有几分清冷但当他笑的时候就会敛去,女生们很爱看他,路易斯有时候也忍不住会瞧他两眼,X老师这个时候就会很有礼貌的朝他点点头,路易斯就会马上把视线移开再也不去看他。
路易斯心不在焉的开始着手今天的画。
他这次模仿的是16世纪Y先生的《死亡之后》,颜色大胆生动,脱离了死亡之词带给读者们灰暗阴森的普观感受,反而以精神层面阐述了死亡。对于死亡,不再是千篇一律的黑白单色调,而是融入了更丰富亮丽的固有色。
“这部分的颜色十分好看。”忽然有声音落在他头顶,路易斯的手抖了下。
X老师所指部分的颜色是一坨鲜艳的血色。
路易斯恍惚间嗅到了那血除了腐烂外的另一种味道。
“咦?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能想象X老师皱眉一脸担心的样子。
“是去逗学校的野猫了吗?真是不小心啊,赶紧去包扎一下吧。”
他的指尖还不住在颤抖,头虽然仍然低着,路易斯作势调颜料的样子,内心却是激动不已。人生中第一次获得表扬,还是向往的X老师。
今天上课来的人并不多,若是往日X老师肯定是不会注意到自己的。路易斯心想,“太好了,多亏那些爱凑热闹的不在,也感谢今天的闹剧者。”
对了,最该感谢的,还是那只猫啊。
他将猫抱在怀里,准备卸下行具将它塞进去,慌乱间东西哗啦啦的掉了一地。当时因为削笔用完忘记把刀片收回去的美工刀滚落到他脚跟前,他蹲下身去捡却不甚割伤了手,他看到皮层破开了个小小的口子,血就这么慢慢溢了出来,他这个时候把目光落到猫尸上,若有所思的想,要是再浓稠点就好了。
路易斯握笔的手伤痕累累,惨不忍睹。X老师看他这学生性子内向,不是很合群,不爱说话,性格乖僻。只能靠自己的努力试着与他交流了。
“我知道了,路易斯是怕疼对吗?老师以前其实是学医的,处理这小伤口可是很拿手的。”他大抵是用了哄孩子般的语气诱导着,表达着麻烦快去处理一下伤口。
路易斯终于望了他一眼,最后妥协的点了点头。
埋猫的地方是他用铲刀挖的,在医务室不远处。只要从医务室出来便能看到那个地方。由于昨天刚下过雨所以土质松软,路易斯不禁又想起刨开它肚子时透过冰冷刀身传递而来的触感,软绵绵的……
在埋葬了小小的猫的角落里,有人被一脚踹倒在地。
X老师的手和路易斯的交错在一起,轻柔缓慢的动作。在撒好消毒药之后用绷带缠了几圈,最后再在末端打了个蝴蝶结。
X老师语重心长的叮嘱道,“路易斯,要记得去打狂犬疫苗哦。不然伤口会感染的。”
“老师,如果不诊治的话。人是不是会发疯?”
路易斯盯着那个蝴蝶结,这是他第一次怯怯的开口与X老师说话。
X老师的手从一开始覆在他手背上移到他的脑袋上,笑意忽然变深了,“是啊,会疯的。”
“唉……为什么总是要造成别人的困扰呢。”X老师眼神飘忽地望向远处,这么叹息的说道。
连印象里X老师清明的眼神也变得混沌了。X老师在宽大时尚的衣服口袋里摸索了许久才掏出烟盒,他点了根香烟,深深吸了一口,又重新换上笑容和蔼的神情。
角落里,拳打脚踢的施暴者欢快的离开了,半晌后,有人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自己身上的灰,顶着一脸鼻青眼肿也走了。
路易斯的目光越过X老师看到这样的情景,默默地想,对于X老师来说他也是麻烦吧。
3
为什么要造成别人的困扰呢。
路易斯回家的路上突然刮起了小雨,转瞬就变得大了起来,他没带伞所以躲到一处停车站避雨。
车站里还坐着个小男孩,好像是刚放学的样子。年龄很小,背着咖啡色的双肩包,仰着天真的脸庞。 “妈妈也没办法啊。”站在男孩子旁边的是个身穿职业装的中年女性。在看到路易斯的时候好像看到了救星一般,径直就过来热情搭话,“是这样的。我的学生闯了祸,家长闹上学校来了,我现在必须得马上赶回去处理。所以你能帮我照看一下他吗,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路易斯木讷地点了点头。
到底是如何心大的母亲才愿意将儿子那么放心的交给陌生人看管呢。
男孩子坐在车站设置的座椅上脚还够不着地,一下一下百无聊赖地晃荡着。似乎注意到路易斯在看他,便朝路易斯投去疑惑的目光。
两人都不讲话,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既然她觉得你是个麻烦,那就跟我走吧……”路易斯这么想着便忍不住说了出来,声音极轻极轻。“你看,大家都觉得你是个麻烦想丢下你。”
路易斯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么一段模糊的记忆。
他在初中宁静的校园里收集树叶,当他拾起那一片的时候抬头,映入眼帘的场景让他瞳孔不自觉的放大,不远处有人被一拳揍歪了脸,那张扭曲的脸狰狞地瞪着他,吓得他跌倒在地。
“看什么看!再看连你一起揍!”马上就有人注意到了他,语气恶劣的恐吓道。
而路易斯的内心也在咆哮,快跑吧,不要管这麻烦事了!
他麻利地起来撒腿就跑,而那张狰狞的脸在他跑走不久后仍挥之不去,时刻提醒他:你是想害死我吗,杀人凶手。
都是因为他当时没能派上用场,所以才会被人怨恨吧。以至于才交不到朋友。
但是这次不会了……
“妈妈怎么会觉得我是麻烦呢?”男孩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想起母亲经常发出的言论,要是你不乖了,我就把你丢下自己走了。他忽然倍感不安,扯着嗓子大嚷大叫起来,“才不是!我才不是麻烦呢!”
“只要我乖乖的,妈妈就会回来接我了吗。”
男孩最后的声音被突然破门而入的声音所淹没,有一些穿着警服的人涌入自己狭窄的房间把路易斯所制服。除了警官们,路易斯还看到了那天车站里的妇女,妇女的脸憔悴了不少,在发现断了气的儿子后就要冲过来揍路易斯,但是却被警官们拦阻了。
警方还在做着其他工作。
“是……是的。我们先闻到了一股腐臭味……嗯,一开始只是以为食物腐坏了吧,敲门他也不响应……”路易斯的邻居是对年迈的夫妻,他们夸张地叫道,“真相真是太可怕了!平时跟他打招呼,他会对我们和善的笑笑呢……”
“请你们一定要将他绳之以法!他要为他的恶行付出相应的代价!”
“疯子!你这个疯子!”
妇女还在身后破口大骂。
路易斯在铐上手铐之后就被带了出去,他被黑布条蒙上了眼睛。满脑子充斥着诡异的笑声,哈!你个杀人凶手。
4
他睡得很不安稳,直到广播滋滋作响的电流音将他吵醒。
路易斯被带上警车后就来到了这所监狱。
他惴惴不安的走出牢房后再次看到了顶着一头惹眼红发的布莱迪,伤疤从半个面庞绵延至脖颈。而布莱迪突然转过了头,路易斯想到十几年前的那个光景,布莱迪那个时候因为被人揍了一拳,脸因作用力以扭曲的角度看向他,直勾勾的双眼像在审视路易斯。
布莱迪不是很喜欢路易斯每次在背后投向自己的目光,让他十分不自在。
“我认识你。”
那双眼睛和当年扭曲的面容融合在一起,它说,你是想害死我吗,杀人凶手。
“因为你老盯着我看。”路易斯面前的布莱迪还在喋喋不休道。“所以我们应该是认识的。或者说,我认识你,对吧?”
路易斯当时在教师办公室前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推开了那扇门走了进去。
教他生物课的女老师看到他后半天没想起路易斯的名字,又见他进来后半天不语,只好先开口,“这位同学,有什么事吗?”
路易斯张了张嘴,声音卡在喉咙里。他看着自己的脚尖,发出细小的声音。“有人……在外面打架。”
“好的,我知道了。现在老师很忙哦,如果没什么别的事的话就请回去吧。”
诶?他成功传达自己所想表达的意思了吗。
路易斯听话的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在门外停驻了许久,还愣愣的回想着。
“当时那个人是你吧?”布莱迪用满是嘲讽的语气说道。他不屑的打量了路易斯几眼,几乎是用鼻音来哼嗤道,“落荒而逃的胆小鬼。”
“现在是想来向我道歉吗?你觉得我会原谅你吗。”
路易斯脸上闪过一丝狼狈,翕动嘴唇却说不出什么来。
一如当年他好不容易收集的叶子因为逃跑的自己而重新散落一地,当他再跑回去的时候那些叶子有的被风吹走还有的被一扫而光,有些残留的和新飘落的叶子混在了一起,他分不清哪些是自己掉落的,他也无心再去重新收拾。
沙沙作响的喇叭里典狱长的声音还在播放,伴随着吵杂的背景音。催促着它们这些囚徒赶紧到指定地集合。
“这一次,谁也别妄图想杀掉我。”布莱迪转身离开了。
路易斯收集的叶子没了,他目光落在别处,单方面一拳接着一拳孜孜不倦的少年们不见了,可怜兮兮的受害者也不见了。
校园还是一片宁静,平和如初。
他不由地想,太好了。于是他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当灯光聚焦到他身上的时候,他还适应不了眼前刺眼的光线。过了好一会才发现对面还站着一个娇小的女生,金色的眸子里闪着兴奋地光芒,他记得她叫ROZA,美国来的走私犯。他们曾在监狱的同一个区域生活过,虽然彼此不熟,但他们为了夺得生存权现在要互相厮杀。
其他罪犯们在高处观望,口哨声尖叫声不断。他们两人像试验品一样被圈在在古老的角斗场中。
“好了,为了活下去还请两位好好挣扎一番。”
广播里再次响起了声音。它催促着,杀人犯啊,你该为自己的罪行赎罪。
5
模糊的记忆瞬间明朗了起来。
在几年短暂并且不愉快的校园时光里,布莱迪经常被高年级的欺压,原因是他帮自己的小弟出头,引来了高年级的不满,然后就被理所当然的针对上了。基本只要是课余时间,都能有他们阴魂不散的找茬,这天也不例外——
当布莱迪凶巴巴的瞪回去的时候,施暴者会突然把他的脸揍成一个扭曲的角度,然后他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人。一只眼睛被刘海遮住,总之显得很没精神气。
高年级的看到瘦不拉几的路易斯后恐吓他,“看什么看,再看连你一起揍!”然后路易斯撒腿就跑了。
“他是你小弟吧?你到现在还想着会有人来救你吗,真是的!别开玩笑了。”见路易斯跑掉之后,那两人揍布莱迪揍的更用力了,好玩似地多踹了他两脚。其中一人揪起他的头发,凑近他耳旁说“接下来的日子里,让我们一起愉快的度过吧!”紧接着又是不知疲倦的拳打脚踢……
路易斯在班级里默默无闻,没有朋友,老师对他没什么印象,同学眼中他是个阴郁的家伙。他一时间慌了,但还是鼓起勇气去了办公室,他有礼貌的敲门进入,对喝着咖啡的女教师说,
“有人流了好多血,他们在外面打架。”
女教师说她会处理的,于是路易斯就离开了。但他在门外听到屋内的声音。
“刚那个学生是怎么回事?声音太低根本没听清他讲什么啊。”
“嗯……哦,好像是小吵小闹的事情吧,并没什么大不了的。别管啦。”
“嗯,其实我在来办公室的路上也看到了哦。但是看上去很危险啊那群孩子,那个红发的叫什么来着,布……哎算了,被揍的可惨啦。”
“啊是这样吗!那可不好,但是都这个点了,您是二十多分钟之前看到了的吧?男生之间打架很正常的,现在他们估计也都回家了吧。”
“说的也是。说起来您的孩子今年也上幼儿园了吧。”
“嗯,就是不怎么爱讲话。看人的眼神也怪怪的,让我很不舒服。”
“没事,孩子嘛。过几天就是他的生日了吧?这是我买的孩童书包,咖啡色很适合男孩子,希望您的孩子会喜欢。”
“真是劳烦您了。我想他会喜欢的。”
……
……
“嘿,C院死人了!”
“听说凶手杀了人后还将他解剖了。”
“是啊真可怕,居然还当着全班的面作为课题共放演讲。”
“他大概是疯了吧。”
“嗯,他叫啥名字来着。杀人的那个好像是叫布……布什么来着。啊!布莱迪•卡洛斯。”
“嗯,听说被人用硫酸毁了整张脸。”
“……听说是两个人去找他茬,这算报复吗,哈哈!他把其中一个杀害后另一个跑了。是逃跑的那个去报的警吧。”
“放屁啦。他可是在课堂上共放了他的恶行才被发现的,肯定是老师去报的警啊。”
路易斯剥开熙熙攘攘的学生群,终于看到了满脸缠着绷带,看不清样貌的布莱迪被粗鲁的推上了警车。
他踩点走进画室,X老师还没到,陆陆续续回来两三名同专业的学生。开始往复循环的一天。
X老师终于到画室了。他扫视了一眼,心想明明发生了那么大的新闻,这几个孩子怎么还来乖乖上课呀,按他这么大年龄的时候早八卦旷课了。真是些会增加老师工作量的坏学生。
他看到路易斯手上的伤,想起他偶尔路过时会看到的黑猫,今天来的路上却没看到。
X老师看画看的有点累了,提醒路易斯该去包扎伤口了,顺便去医务室借个打火机,他刚才摸了摸口袋发现今天上班忘了带。
X老师从医务室出来的时候看到角落里欺负和被欺负的男生们,朝他们的方向吹了口口哨。不在意的走向发着呆的路易斯。
他想晚点再去画室吧,反正阳光正好。
……
……
路易斯在收集树叶,一片、两片、三片……
他看到有人被推了一下,马上就会有厄运降临在那个人的身上,他想去阻止,但是却被人恶狠狠踹了一脚跌倒在地。
“不是说了吗,要是再看就揍你。你当老子真不敢吗?”
他们扭打在一起,那人没想到路易斯骨瘦如柴的身子会有那么大的力气,骨头磕的他下巴生疼,他忍不住朝路易斯脖子狠狠咬了下去,没想到他的脖子那么脆弱,一下子就被他咬下一块皮来,这回轮到那个人懵了。
流了好多的血。
他看到不远处有老师看到后愣在那里,但是很快就跑了。连来过问一下都没有。
路易斯没办法,为了处理伤口只能去医务室,医务室不远处的角落里还在不断上演着暴力事件,男生一次一次摔倒又爬起,拳头一次一次又落下。
他忽然感到很烦躁。
赶紧处理完伤口回画室吧。
他看到X老师问医务室的值班人员拿了打火机,在窗口看着可怜的男生被打了一次又一次,手中的打火机不断咔擦响起,火苗窜了又灭。
“要是烧着了这里我可不负责。”值班人员终于忍无可忍了。
“哈哈抱歉抱歉。”X老师这才回过神来,拿起绷带和消毒药转身离去。
X老师与他擦肩而过。路易斯顺着他走去的方向看到了坐在不远处同样看着他的自己。
他隔了几个世纪般想起来那个叫ROZA的女人,还有广播里典狱长的声音。
“恭喜ROZA成功活下来!!”
他记得他的脖颈被那疯子咬破了,血喷涌而出,他也应声倒地。
END
路易斯杀掉的孩子投射的是当时杀掉猫时候的自己 他厌恶弱小的自己 他试图与命运抗衡但却失败仍然死去。 当然他也是在报复当初的那个中学老师。
而老师是他初中时代的心理阴影,老师们对他不理不睬,他试图克服自己的懦弱勇敢向老师们揭发某处正在进行的校园暴力的恶行!他们却因为嫌麻烦而选择忽视导致可怜的受害者最终走向歧途!冷酷的老师们教会他们遇到逆境只能依靠自己,这世界上并不会有任何人能帮助你。就算他们仍知道你现在身陷困难 但为了明哲保身并不会来救你。所以你只能选择反击,要么死亡。
而路易斯向往的x老师,他虽然冷酷但是还是会因为学生受伤而发出关心的问候 ,甚至能亲身为学生解决困难。这才是良师的表现啊有木有!可爱的路易斯向往这种师生情!可后来他穿过x看到了那一幕暴力事件又感受到这其实是他的一厢情愿。x老师只是嫌麻烦不想管画室的其他学生。借机出来偷闲。他借了绷带和消毒药水,出来时就看到了校园暴力,他却觉得有趣而不阻止任其肆意妄为。
我其实喜欢怕麻烦内心很黑表面却八面玲珑温和的人渣老师 最重要他必须很会撩坏也要坏出气质的那种!
这时候的路易斯想起来无人回应的无助感,觉得弱小不需要存在,将回家路上偶遇的中学老师的孩子骗到家中杀死,反正大人们也无所谓的。邻居因为腐臭而报警,他被逮捕了。
在监狱里看到了布莱迪,布莱迪认出他是初中时候弃自己不顾的目击者,便嘲讽他。
然后他是在监狱中。灵魂一一经历过以往的事情。他试图做出一些蝴蝶效应或者改变,可惜并没有用。
终于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完了!也算是给我那英年早逝的儿砸一个纪念了!
不能因为死于假牙而哭泣!接下来的目标我要画个假牙狼牙棒…【并不是恶意嗯!?
【上接【http://elfartworld.com/works/137045/】的簡短間章(過渡)……完全沒有什麼可以看的超短超平淡無聊日常】
【劇情的一小步,水龍敬本的一大步,5%】
從岡山到兵庫花了些時間,但並沒有來幸想象的那樣漫長。途中交通工具多半是坐馬車或是伸手攔下去集市的農民、戲團之類。到了兵庫後,來幸在當地兜了圈子,這才在打聽後坐上去往大阪的火車。
“小哥是真的不知道去東京要坐火車?”回想起自己發問時,對話的農夫詫異地問道。
“確實是不知道啊……”
照著車站的販售的地圖所寫,來幸坐上了去往大阪的火車。
途中的風景漸漸從明媚的田園風光變成了發達的城市模樣。龐大的工廠盤踞著,吐出濃濃煙霧,與在照片和書籍中所見到的景象比起來都要宏偉,完全超出了松平來幸的想象。他趴在車窗上,聚精會神地看著車外的風景,那小小的愉快被喚了起來,三等車廂污濁的空氣瞬時便被忘得一乾二淨。直到鄰座女人的孩子哭了起來,他才回過神來。
臉上長了麻子的婦人低聲哼唱著,好讓孩子安靜下來,接著她又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小聲向身旁一位打扮得漂亮的女人說了什麼。另一個女人在聽過這位母親的耳語後,便脫下自己的羽織,立刻站了起來,用羽織擋住了這帶孩子的婦人。
來幸好奇地看著她們的一舉一動,卻被時髦的女性瞪了一眼:“男人不要看這裡!”
“對不起……”來幸漲紅了臉,移開了視線。對面坐著的中年男性咳嗽了一聲,車子裡的人便低下頭去看報紙或是望著不知哪裡發呆。
過了一會兒,嬰兒的啼哭聲止住了。女子華麗的羽織後傳來了吮吸的聲響。
列車還像往常一樣發出來規則的聲響,可是,這對來幸來說好像已經有些不一樣了。他倚在窗戶上,想象著那兩位女人的關係——看年齡,大概是姐妹吧,不過,也有可能是好友,或是親戚,兩個人一同踏上旅途——正當他胡思亂想的時候,火車靠站了。那帶著嬰兒的婦人匆匆將行李拿上,小跑了出去。留得衣著華麗的女人在原地。
車廂又陷入了寂靜。
大阪之後,是京都。京都是來幸曾在小說裡頻頻見過的城市,因此他在這裡停留了一陣。不過,大概是因為自己的路線不太對,並沒有看到書裡所描繪的景象。
一直以來期待的金閣寺倒是相當夢幻。且不提淺金色的廟宇,光是水景便能讓人沉浸進去。湖邊的樹木生機勃勃,建築腳下的湖水燦燦生輝,恰逢夏末,天色也被映得明亮。
進入昏暗的寺廟內,來幸看到了苦讀經書、赤裸著上身的僧侶。
大堂中央裡擺著來幸叫不出來名字的佛像,父親對宗教向來是不聞不問的態度,因此來幸並不能叫出那尊雕像的名字,只是呆站在那裡盡可能去理解那宗教的象征所蘊含的美。
直到黃昏落幕時,他才像想起什麼,飛也似地逃出寺廟。他奔跑著,感到腳下的地面在不停地湧動,好像要追上他似的彎曲、延伸、吞進他的腳步。心跳劇烈地搏動著,等到跑到他再也跑不動的時候,他便低下頭喘氣。
完全不一樣啊。
他在那個書房裡看到的世界,和真正的世界完全不一樣啊。
他大口喘著氣,為這件事恐懼又欣喜,隨即趕忙前往下一個地點。古都遠遠沒有金閣寺要來得驚喜,不過,在旅途上見到的趣事和厲害的人,都比以往要多得多。
京都之後,離家出走的旅途又加速了許多。
火車先是經過滋賀縣,再到愛知。接著,從愛知的碼頭出發去往東京都。甲板上比平日要更難感覺到四季,日子更是過得緩慢。
一開始看到海景時的驚喜,慢慢成了對再次登上陸地的期許。船上真的很無聊,原本來幸想試著寫些東西,卻發現船的顛簸讓人坐下來就暈。
不得已,來幸只好和船上的水手聊起天來。對方的口音很濃重,一開始時有些聽不懂在說什麼,日子久了才逐漸習慣起來。不知是不是因為旅途太過無聊,對方總會帶著在岸上聽聞過的故事過來。
到了西曆十二月初,船終於穿過狹長的東京灣,停泊於東京的港口。
再度站在結實的土地上令來幸不禁鬆了口氣。他伸展開四肢,慶幸再不會聞到海港的腥味。
*跟崔尔迅的互动
*感觉把小哥写OOC了
古尔往塔德区的最高峰走去,听朋友说过最近似乎有猎人返回尤金,有不少从遗迹内出来的猎人带了不少的原来属于山民的宝贝。
古尔偶尔也会偷偷垂涎尤金外雪山里的财富,不过出于最开始的目的,不过是自己大摇大摆把黑兽尸体给送到井之都这件事情一不小心走漏了风声,导致更多让古尔苦恼的生意上门,他本身又并非猎人,之前那次也纯属巧合,但具体的内容除了那个男孩和自己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古尔觉得小孩不靠谱,主意就打在了那些猎人身上。
塔德区的较高处一般没有人愿意在那里落脚。也有不少的酒馆特立独行,古尔站在酒馆门口,眺望远方的时候能够看见那些高端的研究机构。
尤金的高科技总是让古尔有一种不真实感,他有时回做梦,梦见自己的意识变成了一串由1和0组成的数字,随着尤金到处可见的公共设施的电路里流动,最后被物理性的碾碎。梦境抑郁的让古尔一时难以接受,醒来之后还有段时间的抵触高科技,但这些玩意利大于弊,他只得欣然接受高科技对自己无情的“碾压”。
推开门,酒馆安静的诡异,古尔通过外貌,把酒馆里的人一个一个看过来,才看见在酒馆吧台处做兼职的崔尔迅。
“嘿。你好!”古尔坐在人的正前面“请给我来两杯,我要你们店的特色酒。”
崔尔迅点头,古尔的隐性眼镜里闪过图片,再三对比,在对方把酒端出来时接过,又把其中一杯推到人的手中“你是崔尔迅吧?我认识你。”
不知道是崔尔迅不想说话还是古尔接话太快,他又说道:“我知道你是猎人,我想找你帮点忙。”
“你是谁?”崔尔迅对面前来路不明的黑皮男人没有印象,身子微微向前,眯起眼睛。
“尼古拉斯……不,我是古尔,是我朋友介绍我过来的。”古尔拿出哥们那里写的书信,哥们喜欢怀旧的东西,“纸鸢”永远代替不了书信在哥们心中的地位。
崔尔迅接过书信,把信纸凑得很近才看清楚上面的字,而后又弯腰凑近黑皮男人。古尔看着人凑得越来越近,这才看清他刘海下的吓人刀疤,心中偷偷惊讶:“崔尔迅,要不要跟我谈一下?钱好商量…”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起酒杯,喝下一口,酒馆里的特色酒和这个酒馆带给古尔的感觉一样,酒液刚入喉毫无刺激,等到下肚,却觉得舌头后根一阵发麻,刺激的古尔一阵哆嗦:“好酒!这里的老板呢?我想见见他!”
“老板出去有事情了,我在这里带班。”崔尔迅未动一口,古尔叩击木质的吧台“喂,你可太不给情面了,既然你是我哥们认识的人,咱俩也算朋友了,这就算我请你的,不喝?”
崔尔迅保持原则,古尔加价“你要是陪我喝酒,咱俩还可以谈一下……关于黑兽的事情,你不会不知道?我最近刚收了一具小家伙的……嘿嘿。”
古尔晃了晃手指:“既然是朋友,那秘密就不算秘密,对不?”
古尔为什么在酒吧只爱泡女人,可能古尔自己都没想清楚过,但是经验告诉他,不要乱喝酒。
今天他逞了威风,没一会马脚就露出来了,不该说的话也都跟着抖了出来。
崔尔迅眉头一抬,有了兴趣,拿起吧台的酒杯,喝下一口,隔着吧台看着古尔得意的笑容。“什么事情,你说。”崔尔迅点头,古尔却闭上嘴。
他心里头是打算把崔尔迅给灌醉,以前也听其他人说过这种套路,他自己也成功过一两回,跟黑兽搭边的交易,能少一点开销就是多一笔财富,他暗想趁着对方醉了的时候把事情谈拢,指了指对方手里的酒“半杯换件事。”
酒过三巡……
古尔本想着灌醉人,等到发觉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昏沉的站不起身,他只觉得重力似乎发生了偏移,两只手紧紧抓着吧台边缘,生怕自己忽然摔倒一般。
他爆了一句粗口,看着吧台那一头的人还是安然无恙的看着自己,两人喝过的酒钱已经够让古尔肉疼好一阵子了。古尔打了退堂鼓,狼狈的摇头,酒精的挥发让古尔的皮肤分泌出汗液,浅绿的瞳仁都没办法看清眼前的东西,瞳孔放大,又紧缩,他丢给崔尔迅自己家的位置,声道似乎都在和他作对:“我有些不舒服……你明天来我家,事情再继续谈…”
崔尔迅抓住古尔的臂膀,把人给拎起来,古尔这才算是站稳,同样也反手抓住人的手,古尔身高比崔尔迅高出一个头,不过之前一人坐着一人站着,等到古尔站稳之后,崔尔迅则得抬起头看人。
古尔点头感谢,酒劲忽然冲上大脑,不合时宜的话又直接绕过大脑说了出来:“你的手,真他妈的凉,跟死人一样。”
崔尔迅听闻之后识趣的松开手,古尔一个不稳,摔在了地上。
真操蛋,古尔昏昏沉沉的想着。
改完版
修正了一些小bug
添加了伏笔
引用的作品不符合时代背景请见谅
空太郎从咖啡馆走回了二楼,夹在指尖的是一盒没开过封的火柴——“徒然堂咖啡馆”,底下还印着些地址联系方式之类的小字——每天只点一根的话,这盒火柴大概能用上好一阵。
烛台上的半截蜡烛静静地立着,与昨天熄灭时别无二致,不过以它的长度来说,撑不过今晚了。
这是空太郎再次醒来的第三晚,也是自己点燃蜡烛的第三晚。
醒来或许是个不恰当的措辞,他只是处于什么也看不见因此不得不假寐度日的状态罢了。只要燃起烛火,即便没有人形,他也能“看”到别人的想法。并不是听到别人脑海里响起的自言自语,也没有什么嘴唇的开合、声带的震动,仅是一种以他能理解的方式将别人的思绪呈现在他眼前的,和嗅觉听觉别无二致的感官方式,他习惯将其视为阴影。
的确就像日光下得人影那样清楚分明。
如果天上的太阳也的确穿透人心,那就无怪乎一代代人类将其奉为神明了,他这么想到,没有什么他穿透不到的地方。
刚得到人形的他将这归功于点燃的烛光,然而那个能够点燃油灯的“少年”则否定了这一想法。
“你看不到么?”几年前的今天,自己也是这么端详着自己的本体,询问那个与自己本体相似的付丧神。外貌平凡的烛台除去抓握的部分外,铜制的主体已不再光亮,底座花纹的缝隙里泛着些绿色,述说着它所经历的的不短不长的历史,烛台上蜡烛的顶端仿佛富士山的山口,被熔融的蜡液迫不及待地溢出那个不大的凹陷,又在冷空气的阻拦下不情不愿地停下脚步。
不远处,貌似少年的付丧神愣了下,四下望了望并无他人,才意识到是在和自己说话,下意识地张了张嘴,似乎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然而它终究没有出来,少年又将它咽了回去。
最后还是空太郎不耐烦地把本体放回桌上:明明简单的否定就好,冒出来的却全都是毫无头绪的话语,既混乱又无聊。即便不用能力,也能读出对方满脸的疑惑。
然而就是这个畏畏缩缩,满肚子混乱想法的家伙,却莫名其妙挺过好几个造化之日,该说是傻人有傻福么?不过自己也没有维持人形的必要也就是了,所谓的有缘之人并不能解决自己的困惑哪怕一分一毫。
空太郎并不是喜欢自讨没趣的家伙,这也不是他第一次交流失败。回想起去年……
微寒的春风吹进来,并没有听到习以为常的风铃声。尽管是旧式的陶土风铃,甚至没有一层釉,而底下坠系着的纸片上用好看的花体字——那是什么字体?意大利还是其他什么国家的?——叙说着一句话“I had the keys but no instructions*”。
不过这句话的含义并不是由本人告知空太郎的,说本人或许有些不太恰当?总而言之,是他自己知道了这件事,而疑惑的源头并未开口说过一句话,尽管她的思绪曾使他感到好奇,甚至可以算得上有一丝着迷。
犹记得当时,新装的路灯并不比天上的繁星逊色多少,深紫色的最后一丝晚霞也即将匆匆谢幕。时至今日他也说不出,风铃声和那沉沉地思绪,究竟哪一个是晚风先送来的。
他走向窗边,旧日那个风铃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不知何时站在窗边少女,那并不是他所熟知的少女。
印象中出游的日子就是这天晚上,同时也就是俗人眼中所谓的百鬼夜行,然而随着现如今上至数学、物理,下至电灯、水瓶一股脑的传入,这种说法越来越被视为无稽之谈,警觉如夜巡的的士兵,也没有发现分毫的异常。
当年旧主手下操练的士兵,是绝不会如此懈怠的。空太郎并没有亲眼见证过作战时的种种,但他对此坚信不疑,要是他是能够带上战场的武器就好了。
尽管不满于那些夜巡兵的粗心大意,他还是套上了一身类似的军装,毕竟这也是离他心目中的军人最接近的概念了。
在他还没有化形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不能分清说出来与没说出来的话语。没有谁是可以真的不假思索说出什么的,而他看来,说话不过是将一句话重复几遍,和那些在脑子里一遍遍打转的念头毫无区别。直到他所悉知的第一位主人的孙子的孙子都能用与他父亲如出一辙的话语教训自己的孩子,他才第一次睁开了双眼,意识到了浓重的训斥来自于谁,浅浅的不满又来自于谁——稚嫩的思想给予他的刺激并没那么强烈,就像声响有大有小,影子有深有浅一样。
这一点对于付丧神来说也不例外。
付丧神之间的经历大相径庭,思想也因此千差万别,不论是样貌年轻却背负着重重阴影,还是像他身边这位着巫女装的少女,身量已足,想法却与孩童无异的,都不足为奇。
“我是你的话,现在已经在准备晚上出门了”军绿衣装的付丧神适时打断了那些毫无营养的怀想,“一朵云根本就不值得看那么久……”
原本柔和的思绪瞬间像碰到火星的爆竹那样炸了开来,爆发出怒火几乎可以灼伤自己,不单是言语上被冒犯到的不满,也包含有被人捅破秘密时的气恼。考虑到空太郎的能力,怒火并不仅仅是一个比喻。不过挑起事端的一方并没有直面这阵怒火的打算。
“行吧行吧,你好自为之。”触了霉头的空太郎摆了摆手,向楼梯走去,难得好心却被当成驴肝肺,果然自己应该少管闲事。
年轻人往往是容易好了伤疤忘了痛的,这句话似乎也同样适合用在青年模样的空太郎身上,尽管他的年纪早已不是一个青年了。
“之前那个风铃,怎么了?”
浊化了。浮现在他脑海里的只有这短短的三个字,诚然,词语即沉默的一部分,是可以被说出来的一部分*。但没有声息的三个字此刻比白纸黑字的判决书更加鲜明,此外就是无法辨识杂乱声音,仿若收音机里的白噪音。
“……然后呢?”
消灭了。
怎么会呢?
空太郎几乎要喊了出来。
当时明明没有感受到混乱的情绪,即便是一丝一毫不满也没有。难道是因为哪一晚忘记点上蜡烛了?
仍旧处于错愕之中的付丧神魂不守舍地走下楼梯,对不慎在楼梯撞上的男子也不过是略略点头致歉,甚至没有注意到他们交汇过一瞬间的视线,没有发现这远不能算上是常事。
你看到的不过是些在日光之下,阴影之上的东西而已。
阅读思绪的付丧神猛然收住踏出的半只脚,扶在楼梯上,忍不住回望向沙发上那个小小的人偶。徒然堂的店长端坐着,空白的思绪如同收不到信号的收音机,而方才不慎蹭到的男青年,已经拐过弯,去到空太郎出来的房间了。
*珍妮特·温特森《守望灯塔》
清晨鸟鸣。陆寻趴在书案上睁开眼睛,手边放着一片鸳鸯尾,方知昨夜一切不是梦境,琢磨起秦淮的话。
“陆大人醒了?”宋绛立在陆寻旁边,低首轻问。陆寻趴了一夜,整个身子都僵住酸疼,头晕晕沉沉,缓缓直起身。宋绛给他抵上一碗热茶。
“宋堂主有何指教?”对于秦淮的话,陆寻已经信了七分。
“哦……”宋绛寒暄讨好的目光一下冷了,转而勾唇一笑。抱扇鞠躬道:“我来恭祝大人高升。”
“宋堂主眼路可真广,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升迁了……”陆寻合上账本,收拾起杂乱的桌子。“现如今,澶州没了知州。你这个通判代知州行事,难道不右迁了?”陆寻展扇轻摇。
“多亏宋堂主抬举。”陆寻抱拳于右侧,叹声道。
“那还请陆大人履行当日之承诺,替宋某寄出这封家书吧。”宋绛从长袖里取出一封书信,递到陆寻眼前。
“你当日说是寄给一名辽人女子。她叫什么名字?”陆寻接过信封,侧目细瞧宋绛的反应。宋绛合起扇子,微微一笑,哼了一声:“陆大人,这是在下的家常事。莫不是陆大人想要横刀夺爱,才来问宋某心上佳人的姓名?”“该女子家住何处,年芳几许?”陆寻丝毫不避讳,穷追不舍。“陆大人真是要抢人啊~”宋绛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抬眸一眼盯住陆寻,“告诉你也无妨,她姓萧单名绰。”
“你要本官替你寄送通辽书信?”陆寻拍案而起。
“没有知州府衙的信戳,怎么过得了边境的封锁呢?”宋绛笑得轻蔑。言下之意若不是有求于陆寻谁会来找他说话。“你觉得本官会答应么?”陆寻正气凌然。宋绛看着陆寻的表情,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来人!”陆寻一拍惊堂木,周围竟无一人应和。
“来人~”宋绛轻轻一言,巡检武二带头领着一众捕快跑到宋绛身边,抱拳下跪。宋绛被一众人簇拥在中间,转身面对陈画,扇子扇起微风。陈画一人站在昇堂之上,脑中一片空白。
“替陆大人去取官印。”宋绛一发话,一群人向狗一样动身做事。听雨踏着碎步,捧着官印供到宋绛手边,巡检后脚捧来印泥。宋绛挽袖取印,沾上红墨往信封上一按。后脚就有人接过信封跑出州府。陆寻根本插不上嘴。陆寻明白,眼前的这一群人,是一个利益整体。抱成一团,结作一堆。陆寒竹只一个人,根本不能把他们怎样。陈画撑了一个春天,而宋子诚架空他,只用了一夜。
我这是做了什么呀……陆寻瘫坐下来双手扶额摆在桌案上。
宋绛走到陆寻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凑到他的耳畔,压低声音:“在陈东篱眼里你已经是敌非友,何必继续假仁假义?”陆寻握紧拳头,愤然离席,想要甩手走人。结果被一众衙役用杀威棒拦在堂上。
“对,没错。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人。”宋绛背对着陆寻,抬头看昇堂那块明镜高悬的匾额。猛合上扇子,旋步甩手用扇尖指向陆寻,“可你陆寒竹也没那么干净。”
“你之所以疑虑陈画,是你本身就嫉妒他的家世,嫉妒他的性格,可不是因为我这个陌生人和你说了两三句话。”宋绛冷言。
“你现在与卖主求荣,卖国求安的小人没有什么区别。你不做只是因为你没有这个机会,而我给了你这个机会罢了。”宋绛缓步走到陆寻身边,用扇尾挑起他的下颚。“别给脸不要脸。”
陆寻很想大喊反驳,可他无言以对。宋绛说的每一个字都是陆寻命门。宋绛见陆寻低下了头,不再反抗,挥了挥手让两旁的吏卒退下。杀威棒一撤,陆寻退一软跪在了地上。宋绛笑了一声,陪他蹲下身来,语气又柔成个谦逊书生:“你我都出生寒门,你的感受我最能知晓。你所期望的公平法理,大宋腐朽的朝堂给不了你。不如跟了我,事成后你可以掌持整个大宋的法理。效法商君,给这片土地带来清澈刚正的公平正义。”宋绛眼睛里闪烁着锐利和期待。陆寻却一把将其推开,冲出了州府府衙。衙役们刚要追出去把他捉回来,被宋绛抬手制止住:“给他一点时间,他是个聪明人。”回身坐上昇堂高座,翘起二郎腿,伸手要茶:“叫听雨来见我。”
州府牢内,囚徒们都在数落着姓陆的不是。毕竟其中大多数虽是经过陈画许可,却是陆寻带进来的。牢门内一片指责之声,问候亲戚的,质疑人品的,各种骂声此起彼伏。秦淮坐在大牢的一角,抱着膝盖保持沉默。
“哎,你知道嘛。今天那个宋当家进州衙了……”隔壁的飞贼敲了敲旁边闯空门的哥们。
“嘿!这姓陆的还和燕山有勾结?”
“我看八成是。平时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就知道欺负我们这些小人物。把那姓宋的都供到公堂上了。还装什么狄公在世,我呸!”
“嘘——你们小点声吧。”对门是一个没钱吃霸王餐还打伤店小二的。“陈大人都被他俩联手挤兑走了,没了他,以后乱说话要上大刑了……”
“哎!小丫头!你!”飞贼发现秦淮走出牢门。贼姑娘竖起食指抵住双唇,朝几个大汉甩了个媚眼,又亮出陈画的牌子。三人恍然大悟。“啊……我说,那以后我们就没好日子过嘛?”“可不是。”秦淮溜出了牢房,当差的衙役来巡视时根本没有发觉她来过。
另一边,虎扬囚室。张扬给陈画找来几本书读,好让他打发时间。陈画整理书录,查看封面——《刺客列传》《项羽本纪》《虬髯客传》其中夹着一本《太平广记》。“怎么,不喜欢啊?”张扬看着陈画脸上不喜不忧反而有些嘲弄的表情,假装生气,要把书抱回收走。
“喜欢,喜欢。”陈画赶紧拦住张扬,连声求饶,哄着张扬把书留下。
“你真的不管澶州政务了?”张扬放下书薄,多问一句。陈画唇角一勾,没有回答,从桌上挑了一本翻了起来,发现书页间还写着张扬的批注。于是抬眼再识张扬。张扬抓住时机,朝着陈画眨巴水灵的眼睛,一副期待他回答问题的模样。这招对陈画百试不爽。
“不是我不想管,是我管不了。”陈画自己也乐意见张扬撒娇的样子,特地在她对自己用美人计时惯着她。有问必答,有求必应。“先不说我身上还带着镣铐,我那位寒竹兄估计还在公堂上等着审我。澶州巡检武二,在燕山上排座次能坐金椅带金腰带。只要我一闭眼,最多不过一晚上的时间他就能把州府衙门的官吏换成他燕山的山匪。现在州府宋绛说了算,哪里还会听我的话。”
“那你怎么不把武二早点除掉!”张扬听到这里挑陈画的刺,后眸光一闪,改了态度:“你怕打草惊蛇?”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这人最近家中生变,心里开始惦记老母和妻儿,生了金盆洗手的念头……”陈画再翻一页书卷。
“你要策反?”张扬看着陈画,眼里生光。这许多书卷都是她心爱的读物,现如今她读下来,才发现面前这一本最合她的口味。“可惜现在都是枉然了。”陈画摊手一笑,语气轻快带点自嘲,听来觉得他被宋绛整到如此境地,于他而言不过丢了一子而已。“你原本打算做什么?我可以帮你啊?”张扬来了兴致,凑到陈画身边。陈画摇头微笑,张扬刚要开口,陈画伸手捂住她的嘴:“你现在还是好好思量你去贝州的事,燕云的山路可不是那么好走的。你怎么把车马粮草运过去,又怎么把伤员病患从前线送回来?”
“这个容易,走到大名府,然后沿着黄河一直向上。”张扬答得很快。
“如果大名府被辽攻下了呢?”陈画眯眼。
“照辽人南下之势,不拿下贝州洛州怎么可能去拿大名府?把军队白送给我们,让宋军合围吃掉嘛?”张扬一听笑此言幼稚,发觉自己行为可能让陈画不高兴了,立刻收了笑颜改口:“你说的……也有道理。万一辽人想着先翻山,拿下洛州包围贝州。为了阻挡宋军攻势,争取时间还真可能去攻大名府……”
“算了。”陈画知道张扬这么说是给自己台阶下,军事上自己的确不如她,抿了抿嘴唇挤出一个笑脸。“我这里的事都已经准备妥当。若是我要你帮忙,会来和你商量的。”
“真的?”张扬将信将疑。“你信我么?”陈画自信笑道。书生意气,扑面而来,看得张扬心里一慌耳根发红:“信。”又贪心再看一眼陈画笑颜:“那……我……走咯?”见陈画颔首,张扬闷着头出门。一吹到外面的风就抬手摸自己发烫的耳垂。
就留陈画一人在房内看书。刚看完聂政部分,正看到荆轲刺秦。门外探出一个小脑袋。小七穿着一身虎扬软甲,精神了许多,趴在门外朝里张望。觉察到陈画发现了自己,立刻缩到墙后。陈画见小七不敢与他见面,便笑了笑他这可爱模样,佯装重新读起书卷。小七见陈画目光落回书卷上沉浸在书卷之中,猫腰摸进房间,轻手轻脚翻看书册。陈画低头面朝着书,眼珠上瞟观察小七一举一动。小七啧了一声,没找到自己想看的书,赌气把书卷一推。刚推完就扭过头盯一眼陈画。陈画赶紧把目光收回到书卷上,再抬眼小七正松一口气。
“你是想找这一本?”陈画见小七想和自己说话又不敢开口,在桌前迈步撤步左右为难。于是合上书册,将封面对着小七举在手上。小七被陈画这么一喊,像犯了错一般立正转身低头不敢看陈画的眼睛。“你别紧张。我没想怪你。”陈画声音和煦,让小七一下放下了戒备。见陈画伸手招呼自己过去坐在他身旁,小七蹦着小步子窜到陈画身侧,一手接过陈画递过来的书册,和陈画一同读起来。陈画每每看完便观察小七神色,等他眼神移到页尾时,才翻过一页。
“那个……”“恩?”陈画总算等到小七自己主动开口。小七皱着眉头看着最后一句太史公曰一头雾水:“荆轲他到底是不是胆小的人?”陈画看着小七,斩钉截铁道:“如果你想问真正的荆轲究竟是怎么样的人,我没有见过他,所以不了解他,不能回答你。”听到这里小七嘟起嘴。“如果你想问我对于这篇故事中荆轲的评价,那我倒是可以说说。”小七听到这里燃起了好奇心。
“他是一个会恐惧害怕的人。”陈画斩钉截铁。这个回答出乎小七预料。
“被盖聂瞪一眼就跑,被鲁句践骂一句就逃。显然他是一个会害怕的人。”陈画低着头尽力用一些小七听得明白的字句。
“那他为什么还要去刺杀秦王?”小七最想不明白的就是这里。按照这位太史公所写,传奇刺客荆轲并不像他想象的一样英勇无畏。
“因为他答应了燕国太子丹呀。”陈画笑着。
“答应了就不会害怕吗?”小七还是想不明白。
“那时候他已经没想着要活着回来,所以自然也不会害怕死亡了。”陈画附身柔声道。
就这一句话,小七又敬重起这位英雄。可以说,更为敬重这位英雄。他开心地抱起书册,跳着小步往门外走,出门前郑重其事向陈画鞠了一躬。
“小七?”门外看守,应陈画的请求替他找来了笔墨。回来时就看到小七跟打了鸡血一样对他嘿嘿傻笑,径直往前走。由此,小七常来找陈画,聊聊侠义与秋风,情愫和春茶。期间小七知道了原来侠客除了洒脱和风流,也有孤独和寂寞。陈画则在张扬前往贝州的日子里能有个说话逗趣的人。
当然,来看望陈画的小七不只一个。深夜时分,陈画吹灯解衣。风启门扉,月色入户。楚云景立于月光下,仙气袭人。
“东篱别来无恙。”楚云景踏入室内,审视囚室四周。陈画看楚云景行装轻便,知道他走的不是正门,笑答:“安好安好,承蒙挂念。”
“澄心深夜来此,有何见教?”陈画伸手去取火折子,正要拔盖。被楚云景伸手劝住。
“今夜月明星稀,何不借月色说话。”楚云景看着月色。陈画也不想让张扬知道武当掌门夜闯虎扬,因自己引起一场不必要的江湖争斗。
“澄心一心修道,怎么来澶州这等凡尘小地搅弄风雨?”陈画与楚云景的交情可以追溯到彼此的父辈。故而一见面就和他打趣。
“我受陈老大人嘱托,来请东篱去凌霄楼喝茶。”楚云景难得不卖关子。
“你要接我走?”陈画了解楚云景,若非急事不会开门见山,让自己少了许多乐趣。楚云景点头。陈画抬头,看向夜空中悬挂着的廖廖数星,若隐若现。他知道这其中暗诉了自己接下来一场大难。凶险到激得楚云景这等闲人亲自跑来劝自己静听天命。可在陈画眼里天上只有一片寂静美丽之景,再看不出其他。
“可有别的解法?”陈画不想走。楚云景当然也料到了。
“有一险招。”楚云景扭过身去。“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一问。”
“但说无妨。”陈画笑这小子果然还是放不下声东击西这招。
“东篱当真认为宋辽必须一战?”楚云景眉峰微蹙。陈画难得能从他这张冷淡脸上看到忧虑的表情。
“必须一战。”陈画斩钉截铁。
“不能求和?”楚云景再问。“不能。”陈画再答。
“有道是……”楚云景似乎想要说服陈画。结果两人齐声吟诵孙子兵法谋攻篇一言:“夫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陈画这一言让楚云景知道他有他的打算,不再多费口舌:“明日为庸弟子秦源抵达澶州,他与小七有段渊源,让小七引他与你一见。”陈画再回眸,楚云景没了踪影。庭中如积水空明,树影斑驳。
同一轮明月下,贝州起了风沙。张扬所率虎扬军抵达贝州城下。前方哨探来报,辽军贝州城外五百里处安营。到贝州城下却不连夜攻城……张扬看着地图,眼神慢慢往祁州望去。“小廖!”“掌门!”“你挑上一队骑射好手,去给那伙扎寨的辽人送上一把炉火。速战速决。”“得令!”女子领了令牌,十分高兴。刚出大帐就跑了起来。“侯子!”张扬转身。“掌门!”“你给我把他们围住。叫多少人,怎么围,怎么打,你自己看着办。别给我整死了就成。”“您就瞧好了吧!”男子领了令牌,情绪高涨。
“岚姐,雲叔。”“少掌门。”“劳烦两位把弟兄们都叫起来,跟着我抄小路去祁贝通路上蹲野兔子~”“得令。”
借着风,贝州城外火光骤起。继而人声鼎沸,刀剑声响。一骑红尘高举火把窜出辽人营帐,后随数十匹快马如流星出阵。辽人快马追击而出,却见火星熄灭,一片黑暗之中,呐喊声炸空,旗帜浴火而升。绊马绳起,打头那位辽人大将直接摔了个跟头。辽人迅速站了起来抽刀要把这一肚子窝囊发散出去,迎面跑来一位壮士拔剑与其过招数十回合,竟不落下风。与先前宋兵全然不同。辽人被打出了兴致,抡刀跳起准备给他眼前的侯子临头一刀,侯子对他一吐舌头,剑锋一偏削掉辽将一撮胡子。闪身一躲,蹬石跃起。在这一凌空之时,埋伏在地壑里的虎扬弟子掀起草盖,蹦出身子,数十条锁链齐出,铐住他的手脚关节,再绕他转了几圈最后在铁索上扣上九连环锁。侯子在辽将额上弹了一下,就带着一众人士逍遥而去。退到辽军五里以外,把中间着火的辽军先锋营当做篝火围起来。辽人要从东突围,虎扬就从东南横夹,把突围人直接分成前后两段,前段吃掉后段踹回。
不出张扬所料,祁州的辽军收到贝州辽军急报,加快行军速度昼夜不停往贝州支援。完全没有注意到山道两旁早没了鸟虫之声,四周寂静无声,只等辽军过峡。
“打!”张扬一声。滚石隆隆,四周虎扬拔剑俯冲下山。猛虎下山,势不可挡。张扬横枪冲在最前。马蹄扬沙,火箭离弦,长枪见血,红缨似火,狼烟划空,人声缭乱,光影浮动,血与呐喊,场上轮转。此一战罢,太阳从山间冉冉升起,照耀山河万里,告诉辽人我中原也有好马,好酒,好儿女。
“虎啸东方——!”张扬站在虎扬旗下,迎风呼号。
“扬沙万里——!”众弟子吼声回荡在山谷中,印在窜逃辽兵的脑海里。
捷报迅速传回虎扬本营。小七把战场种种精彩添油加醋给陈画说了一场十分精彩的评书,脸上全是对张扬的憧憬和赞叹。恨不得自己也成为划破夜色的第一缕晨光。陈画摸了摸陈画的脑袋,告诉他成功绩得他等他长大。小七撅着嘴巴:“我已经不小了!”
“离家出走不辞而别还说自己不小!”门外呵斥声一语戳中小七心门,还没落座就蹦起来往门外奔去。秦源站在屋外,张开怀抱等着小七扑上来。陈画站在屋内看着这副重逢场面,不免欣慰一笑。小七拉着秦源的手,向秦源介绍起陈画。陈画则一边澄清小七为了给自己润色强加在自己身上的功绩,一边给秦源泡茶。
“子勤。”陈画双手奉上茶杯。秦源起身行礼道谢,恭敬接过捧在手心。
小七把陈画的故事说完了,开始说秦源的故事。说得眉飞色舞,神乎其神,似秦源有妙手回春起死回生的通天本领。把秦源说得脸都红了。
“这几日劳烦东篱照顾小七。”秦源喝了一口茶,又放下茶杯,站起身来鞠躬一拜。
其实两人早就通过楚云景之口认识过彼此,又因宋绛之事互通过书信。对彼此之才都钦佩有加,早有结友想法。陈画赶紧上前扶起秦源:“子勤说笑了,哪里是我照顾小七。分明是小七照顾我。”两人对目相视一笑,互请落座。小七看两人熟得很快,更是高兴,从怀里掏出虎扬哥哥姐姐给他的点心,与两人分享。两人浅谈两句澶州形式,宋辽战事,不忘帮小七续上茶水,擦掉小七嘴边的饼屑。
“照你这么吃下去,澶州粮库都要被你吃空了。”秦源看小七身体都壮实了一圈,就知道他在虎扬被人喂了多少好吃的。陈画听到这句玩笑话笑颜不变,欢愉却悄然而逝。小七犟嘴称自己根本吃不光一个粮库,跑到陈画那儿撒娇求他替自己撑腰。陈画呵呵笑着,不置可否。秦源看出陈画心里有话要说等着陈画开口。
“我知道子勤在江湖上有些侠名,澶州可有子勤相熟的轻功高手?”陈画思索半晌,搓着杯壁,缓缓道来。秦源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阿希:“东篱意欲何为?”
“只是问问。”陈画心中有计,话到嘴边又不说了。秦源看得明白:“我认识一个。”目光深意告知陈画他如果哪天又想说了,随时都可以找他。话说到这里,小七听到了什么声响一跐溜窜到秦源身后。“小兔崽子,跑?你再跑啊?”门外声音秦源再熟悉不过。
“私自逃跑,叛投别盟?你小子长见识了啊?”尹葵抱着他那座古琴高高举起,照着小七脑门就要打。“你过不过来?”小七躲在秦源身后朝尹葵吐舌头。
“嘿!”尹葵撩起袖子两步冲上前去,一下被秦源截下。
“你怎么到澶州来了?”秦源低声哑嗓,怒意愁苦一点一点渗到面上。
“楚云景那小子载我来的。”尹葵憨笑把祸事引到楚云景身上。
“你的武功及得上人家楚云景一半?就来这里胡闹?你知不知道……”秦源还没骂完。尹葵连忙认错:“知道,不就是要打仗了嘛。”
“你要有个三长两短!”“不是还有你嘛……”尹葵最后一句像是撒娇。两人身后的陈画看到堂堂为庸掌门这样小孩子气差点被茶水呛到。
“一个个都这样……”尹葵这一句话梗在秦源心间。“都把我当做神仙,吹一口气挥一挥手,轻而易举就能救活一条命……你们倒是轻松,哪里知道我要费多少功夫!”秦源把凑近了的尹葵推开,甩袖走远。尹葵听秦源的话,知道出了什么事。朝着陈画行了一礼,赶紧追了上去。留小七一人在原地,摸着脑袋想不明白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陈画看这两人感情非同一般,走到小七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你以后会想明白的。”小七眨了眨眼,从怀里拿了本新书出来,请教陈画。
陈画正指着书中的生僻字给小七解释,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守门的虎扬高声呵斥着驱赶谁离开。陈画刚抬头望窗外瞧,小七很机灵跳起来跑了出去,带回了消息:“来人说自己叫陈听雨,是你的书童。听守门哥哥说不是好人,哥哥正撵他走呢。”
陈画转目,柔声求小七:“小七,麻烦守门兄弟让他进来。”小七一愣,疑惑不解。“他今天如果进不来会没命的……”陈画起身背过身去,看着经通光孔入室登堂的光线。小七不知道其中原委,但深信陈画,即刻跑了出去。不一会儿拉着书童的手带他进了房间。书童一进房间,将食盒放上桌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陈画背影三叩头。再抬脸时已是泪流满面。可把小七吓坏了,小七赶忙要拉他起来,书童执着,就是跪着不起。
“起来吧。”陈画心软了,但并未转过身来。
“听雨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得公子原谅。只想来看看公子,知道公子平安就心满意足了。”书童一言一行无不是陈画所教。听到陈画开口,才站起身来,走到桌边,打开食盒。把小菜一碟一碟取出摆开。“我知道公子爱吃这些东西,特意给公子送来。”
小七看着菜色,嘴巴又馋了。伸手去偷盘子里的豆腐干。被书童看到,惊得他出手一下拍掉小七的筷子。陈画听到声响,扭过身,把这一切看在眼里。
“我就吃一块,至于这么小气嘛!”小七被书童这一拍弄燥了,伸手就要去抢碟子。这一回,书童低下头没有再拦。陈画赶忙上前一把握住小七的小肉手:“替我问问虎扬前线战况如何了。”小七犟脾气挣扎着硬要吃那块豆腐干,陈画拗不过他让他挣脱。“听话!”陈画见小七已经抓起豆腐干一角就要放进嘴里,吼了出来。小七从没被陈画训斥过,豆腐干啪的一声落在地上。整个人被吓住,脑袋一蒙,反省自己这么做的确蛮狠失了分寸。嘟着嘴心里委屈但还是听陈东篱的话,出了门去。书童看到陈画反应,知道自己露馅了,立在原地整个人都在发抖。陈画看着昔日里那个如小七一般天真可爱的小小书童,如今一副阴郁狠毒的模样。心如刀绞:“你什么时候开始替宋绛做事。”书童不说话。
“也罢……”陈画从食盒里取出酒壶,揭开盖子。“此过在我。”说着就喝了一口。书童见陈画拿着酒壶仰头饮酒,不自觉上前两步伸手想去夺下瓶子。走到一半,又停住了动作。
“我没有体恤到你的心思,才让别人有机可乘。自家书童听别人差遣,是我无才。”陈画又喝一口。
“你深陷泥潭,未能及时发觉将你救出,致使你越陷越深。是我不仁。”
“不是的……”听雨声音颤抖,泪珠从眼眶里滚出来。
“你追随我五年有余,我却未能教会你仁义道德,致使你轻易被不轨小人蛊惑,堕落成投毒欺世的小人,是我无德。”陈画想要再喝,书童跃身扑来,把酒瓶扑碎在地上。
“不是的!公子!”听雨扑在陈画怀里嚎啕大哭。
“你明知有错,却害怕丢掉性命任由宋绛摆布,我不曾带给你忠勇胆气。是我怯懦。”
“是我自己妒忌心作祟,不甘公子被张扬偷去。才会听那姓宋的谗言。把你一言一行都告知于他,妄想能和公子回到年少时光……后来,我害怕他把这一切告诉公子,害怕公子将我赶出陈府,害怕公子再也不会见我了……”书童哭诉道。“我没想过要害公子,真的!可如果我不来,宋绛就要杀我!我怕……我怕……我……”
“我对不起公子……”听雨哭得不能自已。
陈画看着书童,分不清他哪句话真哪句话假,恨自己狠不下心,放不下他。恨自己被宋绛捏在手里。即使清楚他宋子诚的用意,只要他拿自己的亲朋挚友性命威迫,即使明知毒酒,陈画也会欣然饮下。此刻陈东篱脸上笑容凄然:“你任务完成了,他不会杀你了。”
听雨听到陈画这一句温存,记起了他家那位少爷个子不高,黑发未长时,也在春日,阵雨初停,牵着他的手,带着自己走出自己藏身多日的竹筐和小巷。屋檐滴雨,声声入耳。陈画声色稚嫩,语气柔和:“放心,你从今日起就是我家书童。不再是什么出逃的恶仆。他们不会再来杀你了。”书童停了哭泣,呆立原地,魂魄不在,两眼木然。泪珠不断从眼边滴落,屋里静得可怕。
猛然间,听雨撕声喊道:“公子!宋绛要烧澶州粮库!”
“我都做了什么呀……”陆寻游荡在澶州街面上。这几日他过得并不好受。先前因为疑虑陈画,暗中打压几家与他关系亲近的商贾,宋绛实际掌握州府后撤除了多条陈画的政令。致使整个澶州的商铺几乎被胡家独占。胡瑶恭摇身做了这片土地的土皇帝。正值春荒又有战火,胡家就挑在这个时候囤米囤面,疯狂涨价。有哪个商家敢私放粮食,不到两个时辰必有山贼到场,叫他妻离子散。不少家都被折腾的揭不开锅。偷盗,抢掠之事屡禁不绝。官府要么做宋绛之流的保护伞,要么闭嘴保命。如今街面寥落,行人埋头赶路,少有笑谈。澶州惨淡之势比梁知季掌政时有过之而无不及。回想当时自己信誓旦旦对陈画说要洗清澶州浑浊世道,没料到结果自己成了污泥浊水。
陆寻走到运河港口,看着船舶停滞。鲜有人出港来往,想起当日江湖人到访时的壮观景象。不经被风沙刺了眼睛。行至水边,看着倒影里模糊不清的自己,陆寻失神许久。最后咬牙闭眼。就听“噗通”一声。不会水的陆寒竹,第一次融入河水之中。尝到了渭水与黄河交至的水味——苦涩难忍。光影扑朔,只听到水声潺潺,身子越来越沉,意识越来越轻。恍惚间陆寻飘忽而上,要去往一个他梦想已久的公正世界。只差一步,被谁猛地一拽,从九天重重摔下,痛苦,自责,绝望一下涌上心口喷涌而出。难受得陆寻睁开了眼睛,朦胧中看见秦源一手拉着自己,一手拼命往水面上游。
待两人出了水面,秦淮拼上全力把陆寻拽到河岸边。毫不留情地给了陆寻一耳光:“你疯了啊!”陆寻想说很多话,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平日一副大义凌然!一到关键时刻就像个孬种!我怎么会落到你的手上!”秦淮浑身衣衫湿透,眼里晶莹。
“我……我……”陆寻眼里酸涩。
“当年国舅发难被打入死牢,顶着大刑死不认输,拼死也要为我那被奸杀的大姐,二姐伸冤的青天大老爷不是这样的懦夫!”秦淮抱住没了魂的陆寻。秦淮是怎么知道陆寻京中轶事,又为什么对自己嘴上毒辣,心里热情,陆寻全明白了。陆寒竹愧于当年的自己,埋头于秦淮肩颈,环抱秦淮腰际,泣不成声:“我配不上……”
“澶州百姓还信你,”秦淮凑到陆寻的耳畔,用她最温柔的语气低言。“我家大姐,二姐还信你。我还信你。只有你自己不信你自己。谁都会跌倒,爬起来就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啊……”
陆寻用湿袖子抹糊泪水,重新抬起一双红了的眼睛。秦淮发丝贴鬓,朝他微笑。
*和黑兽安斯艾尔的互动
*古尔曰:粉毛gay
中心城,风和日丽,气候没有像尤金那样的单调枯燥,古尔喜欢趁着春季的时候来到阿兰德泡妞,然后趁着夏季的时候跟着一些商队一起回到尤金,在塔德区跟那群自卖自夸的商人讨价还价。
古尔小时候就听过他母亲和他的父亲在中心城广场约会的浪漫故事,长大之后也明白了父母的口味,广场绿化做的十分不错,几处绿荫丛生的草坪完全可以容得下两人去做一些不可告人的勾当,早上古尔在广场上闲逛,目光马上锁定在一位漂亮的小姐身上。
姑娘看起来有些失落,但这也遮不住她粉嫩精致的容颜,穿着一身看上去十分得体的长裙。两手安分的放在膝盖上,目光到处张望,似乎是和人约定好了时间到达这里,不过对方可能是放了这位姑娘的鸽子。
晚春的时候天气已经有些回暖,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气,卷烟在这种时候反而容易因为空气的潮湿而提前报废,难得没有抽烟的一天,古尔就把注意力放在泡妞上。他朝着姑娘走去,步伐自信,整理衣领,离姑娘还有三步远的地方,古尔忽然看见一个一头粉毛的男人先行一步。
粉毛笑眯眯的坐在古尔本来打算坐的长椅一头,开始和姑娘说着话,而失落的女人似乎也从粉毛的话语中得到安慰,脸上也开始放晴。
古尔再往前一步,粉毛也注意到了古尔,抬起头,依旧是那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你好?你是……”
“你是谁?”古尔受不了这种笑面虎和自己夺食,走到姑娘另一边,把女人搂到自己的怀里去:“你想泡马子?撒泡尿照照自己这副模样,长得跟同性恋一样,还是别出来丢人现眼了。”恶语出口时就已经把女人的耳朵捂上,说完之后才松开,对粉毛的发色耿耿于怀——正常人怎么可能会去染个粉色的毛发,他轻柔的安抚女士疑惑的心情“小姐,对一些来路不明的人还是警惕一些为好,我叫尼古拉斯,是个商人。”
“你好…”姑娘点头,却还是对古尔的动作感觉到不适,从古尔怀中出来“我和你,也才是第一次见面而已,我在这里是等我的朋友。”
“你的朋友已经放了你一个多小时的鸽子了吧?”粉毛插话进来,他似乎对这个女人也有兴趣,古尔厌恶的看着粉毛“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是谁?”
安斯艾尔抬起头,墨绿的眼睛被人的笑容遮掩:“安斯艾尔,猎人。”
古尔看着对方毫不忌讳的说出自己的职业,忽然大笑一声“猎人?什么时候猎人的门槛低成这样了?”
安斯艾尔依旧皮笑肉不笑:“要不我们比试比试?”
“让这位女士看清你这个小身板的真正面目吗?”古尔坏笑,手从姑娘的腰间移到了自己的腰后别着的那把脉冲手枪上。
安斯艾尔脱去斗篷“用武器可就算是小人了,难不成你这一身的肌肉都是充气充出来的吗?”
安斯艾尔和古尔面对面站着,在春意盎然的广场里,面对面站着,安斯艾尔即使面对着古尔准备出手,嘴角还是保持着柔和的弯曲,如同以为宣称自己是热爱和平的杀人犯一般。古尔以前跟着商队的时候遇到过很多类似的笑面虎,那时自己还没有这么大的能耐,只能暗自赌气,而现在正好遇到一个沙包,其实也合了古尔这么多年的心意。
古尔将自己的斗篷脱下,以“内有贵重物品"为由让姑娘保管,转身时拳头就已经在蓄力,直拳冲向安斯艾尔,试探的拳头被安斯艾尔稳当的接住,对方的手掌似乎早有预料的将古尔的拳头接住,同样也跟着将身形一转。
古尔仿佛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对方力气不大,动作却极其迅速,古尔还因为直拳被人带着跑的时候,安斯艾尔的另一只手已经抬起对准古尔被浅黄的发丛掩住的后颈出,手刃劈下,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切开。
安斯艾尔却见着面前的人忽然将重心猛的压下,两手抓住他之前用来带力的一手腕,安斯艾尔看起来瘦弱,古尔却在拉扯人的手时感觉到一些困难,他只得是用整个身体将对方一并带到地上,这也让失去平衡的安斯艾尔失去了一次夺走古尔性命的机会。
“你是不是想杀我?!你肯定是想杀我!你这个疯子!猎人都是疯子!”古尔一边大骂,手已经扣住了对方的右肩膀,在对方摔倒的时候,古尔已经准备站起来,此时便是他抓住了主动权,而对方的右手也抓住古尔的左臂,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柔和的笑容,古尔的目的虽然是让这个跟自己抢女人的吃点教训,但打残还是有必要的。这让古尔原先动手的时候也没有手下留情,容易让安斯艾尔产生对方想要杀死他的错觉。
安斯艾尔腰部发力,把古尔从他的身上赶下去,古尔小腿肌肉紧绷,在对方把自己赶下去之前就已经起身跳开,以防对方起身时把他给压到地上。裤子上已经沾满了灰尘,转过头的时候看见姑娘还是一脸懵逼的依旧坐在长椅上,对姑娘露出一排牙齿,还准备安抚姑娘,安斯艾尔的拳头就毫不留情的落在了古尔的脸上。
古尔眼前一白,身体本能已经让自己站稳,压低重心,在安斯艾尔另一拳要揍过来是侧身避开,朝着人的小腹就是一拳。
两人双双受伤,古尔感觉嘴角出血,心情更加烦躁:“死基佬,知不知道打人不打脸啊?!”
安斯艾尔自认自己在刚才的打架中略胜一筹:“打哪里都一样,反正你这么黑。”
“操!别看我黑好不好?!老子是尤金人!”
“你?”安斯艾尔挑眉,“我在尤金怎么没见过你。”
“啊???”古尔看着粉毛,“没想到你是尤金人啊哈哈……老乡啊!”尴尬的笑着,心里想着全是自己的英俊容颜有没有被打残了,往后退一步,这样即使安斯艾尔打算继续打架,自己也有一步的时间招架。
“是啊,老乡……”安斯艾尔站在原地,看着面部肌肉抽搐的古尔。
古尔摆摆手,走到姑娘那里把自己的斗篷给拿来“不打了不打了,这妞我让给你了,再见再见……”
古尔一边走一边想着下次要是在尤金看见这个粉毛,一定要让他尝尝脉冲手枪的威力,虽然最后连手枪也运气背的被收走了,不过这是后话了。
"……"
右手扶著盆左手慢慢地攪拌,看著細緻的蛋糕糊,萊伊的心情有那麼一點複雜,平時都習慣了不親自動手解決而是利用魔法代勞的事情,突然要萊伊去親力親為,雖說只有"不習慣"的這一點也不至於發生什麼鹽糖搞混啦燒焦啦甚至是爆炸之類的意外,但萊伊總覺得有一股彆扭的感覺。
或許是因為我們的王國大法師萊伊此時正戴著格子花色的頭巾穿著圍裙站在烤爐旁邊的案板前吧。
先不說那許久不用的圍裙之類的還是萊伊想了一會才想起收到了哪裡的,萊伊也沒想到自己親手做會花這麼多時間,要知道空閒時間對萊伊來說甚是寶貴,因此做事都盡量做得又快又乾淨俐落,但今天處處的小心翼翼跟努力回想使得進度緩慢,還是讓萊伊略為煩躁——要不是之前聽庫爾說了什麼"生活果然還是要親身體會啊"之類的,親手做蛋糕什麼的,想都別想吧。
長長地嘆了口氣,萊伊把終於完成的蛋糕糊倒進準備好的四個容器裡面,其中一個用來試味。緩緩地倒滿了其中三個容器之後,萊伊將傾斜的盆暫時扶正,注意著滴下的蛋糕糊有沒有落在容器之外的地方——老實說到這裡萊伊已經忍不住想讓它自己浮空算了,誰也不知道會不會一個不穩就打翻了——從旁邊的容器裡抓起一把藍紫色的莓果放入蛋糕糊拌勻,才又倒進了最後一個容器。
萊伊把蛋糕放進烤爐裡之後啪的一下把爐子的小門給關上,回頭看了一下裝著不同糖果的布袋們以及風格略樸素的緞帶,又發出了——這種時候總是特別多的——嘆息聲。自己為何非得幹這些事不可呢?其實這個問題的答案連萊伊自己都答不太上來,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成了習慣,而且不知是巧合還是怎樣,每當這個節日的前候,總有一些工作上的理由讓萊伊到其他城市跑個幾趟,順代收了熟人的禮物跟贈送一小袋糖果作為回禮,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是忙得夠嗆——同時,這也是萊伊提前一天抽空把東西都準備好的原因。
繫好了一個又一個的結,將以繫上緞帶的小布袋一個個排在桌子的另一邊,其中一個多放了幾顆,顯得比其他袋子都鼓,萊伊打算送給Dominic順道致歉,上次那把辣味的糖果,連萊伊都不知道它們是如何出現在自己口袋裡的。
現在想起來,到底是為什麼呢……
萊伊一邊思考著,數好了差不多的數量之後就一一"收"了起來。於此同時,烤爐裡飄出的蛋糕甜味也引誘著姑且算是愛吃甜食的萊伊跑到爐前,聞到一股淡淡的莓果味,確信自己應該沒有放得太多或是太少的萊伊,解下頭巾跟圍裙,將頭髮理一理,靜靜地等待可以出爐的時間。
"……好像有點太甜了啊。"手裡拿著被啃了一口的小蛋糕,萊伊說道。
不過,對這甜的發膩的節日來說好像剛剛好。
>布蘭奇的場合<
像平時一樣,一早前往位於王宮的辦公室,少有的在會議室前面的拐角就遇見了同樣要前往辦公室的布蘭奇。
"早。"
"早啊萊伊!"
布蘭奇笑了笑,摘下兜帽,兩人走到一塊,並沒有多說什麼,而是很默契地拿出了要送給對方的禮物。布蘭奇捧著用黑白配色緞帶綁成雙蝴蝶結封口的白色袋子遞給萊伊,而萊伊則拿出了三個包著蛋糕的袋子的其中一個遞給了布蘭奇。
"唔,這次是蛋糕?謝謝啦,節日快樂!"
"嗯,節日快樂。"
萊伊拿著布蘭奇給的餅乾回答道,猶豫著要不要以及什麼時候說明白,今年是自己動手做的。
>羽奈的場合<
萊伊也不太記得是怎麼跟他熟起來的,自己的分身或是本體偶爾能在意想不到的時候碰見他。不過然收到過禮物,回報也是必須的,只是萊伊左思右想……要怎樣才能遇見他呢?特地傳訊跟他說"我有禮物要送你"這種蠢方法是提都不用提。
說時遲那時快,盜賊羽奈在這個時候一個急轉彎衝進了樹林,差點和萊伊撞個正著。
"……是你啊。"
千鈞一髮之際閃開了的萊伊故作鎮定地說道。
"哦——是你啊,真巧。"
羽奈回頭看了看,又轉頭回來和萊伊打招呼,將"戰利品"的袋子給重新綁緊。
"謝謝你上次的禮物,很好喝。"
萊伊瞥了一眼,拿出小袋的糖果遞給羽奈,留下一句話頭也不回的走了。
羽奈愣了愣,笑了出來,對著萊伊的背影喊了句節日快樂。
>haze的場合<
"喏,給你的。"
"哦哦,萊伊!節日快樂呢!"
萊伊和haze交換了糖果袋之後,看haze好像又要把事情交給部下自己去睡覺或是玩的樣子本想稍微訓個話什麼的,看在是節日,而且她又有對象的份上,萊伊最後改了改口。
"妳接下來該不會是要去……咳,接下來要去找伊格吧。"
"是啊!"
"那麼,節日快樂。"
>Dylan&Dominic的場合<
萊伊將一包普通的糖果和一包鼓鼓的糖果分別遞給了兩兄弟。
"謝謝,祝您節日快樂!"
"哦哦、是糖果——"
Dominic拿到糖果袋,解開緞帶之後看到滿滿當當的一包糖果開心地笑著,迫不及待地打開一顆準備要吃,但在入口之前突然停頓,看了眼粉色的糖果,又質疑地看了一眼萊伊。
"啊啊——這是正常的糖果,放心吧,當作上次的賠禮。"
萊伊苦笑著說道,背後的Dylan拍了拍他的肩膀。
萊伊回過頭,只見Dylan微微笑著,拿出一個小禮物盒遞過去。
"萊伊先生,請原諒弟弟的無理,這是茶香甜餅,不嫌棄的話。"
"謝謝,節日快樂。"
接過了精緻的禮物盒,萊伊笑了笑道。
>離粟的場合<
萊伊用飛行術從某座森林上空觀察今早報告文書中的情況時,偶然遇見了同樣要飛過森林的離粟。
"啊,是萊伊啊,真巧!"
少女外表的年長惡魔直呼道,除了那幾個性格活潑的孩子之外,離粟也是少有的能直呼來伊名字的人之一。
"嗯,來工作的。"
萊伊看了眼離粟手上的提籃,看起來像是要野餐但既然是這種節日,想必也是和自己一樣帶著禮物之類的東西吧。
"我啊,接下來要去找暮夏哦。"
離粟說著,從提籃裡拿出了小包的禮物包。
"給你,節日快樂呦!"
從觸感上萊伊並沒有猜出裡面是什麼,把這個問題拋到腦後,連忙拿出一包糖果作為回禮。
"妳也是。"
>安娜的場合<
越過了森林之後,萊伊在山腰上的某一座湖邊稍作休息,坐在一棵樹底下,還沒坐幾分鐘,後方的樹叢突然傳出了奇怪的聲音。萊伊警覺地站起身,而那處的動靜卻時有時無,緩緩地靠近,萊伊甚至做好了戰鬥的準備,在到了只有一步的距離的時候,樹叢裡突然竄出了兩個——
白色的兔耳。
萊伊翻開了樹叢,發現是藥劑師安娜。
"你在這做什麼……"
真是嚇死我了,這句話萊伊並沒有說出來。
"唔,當、當然是採藥草啊。"
也被萊伊給嚇到了的安娜耳朵直直豎了起來,又慢慢舒緩。
"嘛……既然都遇到了,拿去,節日快樂。"
"欸……但是我身上沒有可以當回禮的東西……"
安娜接過了糖果之後連忙說道。
"嗯……你身上有魔力恢復劑嗎?"
"有是有?"
"那個就夠了。"
>亞倫&雷歐的場合<
午後,萊伊又回到了王城,才剛進城就見貌似是訓練完之後被雷歐叫出來吃飯的亞倫,由於比較少看見亞倫沒穿戴鎧甲的樣子,還稍微愣了一下。
"哦,這不是萊伊嗎——節日快樂呢,我的朋友。"
雷歐看見萊伊之後打了聲招呼,一旁的亞倫則是和萊伊一同沉默著點頭打招呼。
"嗯,節日快樂,不過在這美好節日你應該有另一個人要陪?"
"啊啊,是啊,接下來就要去酒館找她呢~"
語畢,雷歐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一顆蘋果扔給了萊伊。
"這個就當作禮物吧,哈哈哈——"
萊伊差點沒接好,拿穩了之後將糖果袋扔給了雷歐。雷歐接住之後打開糖果拿了一顆,把其餘的連著袋子遞給了一旁的亞倫。
"單身的人比較需要這個,對吧我的朋友。"
>庫爾的場合<
"啊,你在啊萊伊,我以為你不在王城,聽布蘭奇小姐說,需要離開王城的事情好像比較多。"
庫爾推開了辦公室的門,見萊伊像往常那樣坐在桌前,微微笑了笑。
"是啊,但我已經回來了,就是有點累。"
萊伊打了個呵欠,將眼鏡取下,閉了一會眼睛。
"辛苦了,這個是給你的,節日快樂。"
庫爾把餅乾袋放到萊伊面前,萊伊睜眼之後看了看上面的蝴蝶結跟寫有名字的標籤,不禁在心裡感嘆了下,真是個細緻的傢伙。
"嗯,謝謝……節日快樂。"
萊伊憑空拿出了被自己"收起來"的兩袋小蛋糕,遞給庫爾。
"拿去,你跟威爾的份。"
而庫爾忽略了包裝比較可愛的那袋,而只拿起了另一袋。
"威爾他……他說無論如何都想親手交給你呢,能否賞個光,晚上到我家去作客呢?到時再親手交給他。"
庫爾無奈的笑了笑聳肩,將萊伊的手推了回去。
"嗯……真沒辦法。"
萊伊猶豫了一會,將蛋糕收了回去。基本都習慣了將威爾也看成自己的家人,總不好辜負了小孩子的一片心意對吧?萊伊這麼想著。
"好吧。"
我居然有一天不是死线战士
和古尔的互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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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m: Heathens -TwentyOne Pilots
说起来,这个冰冷的雪城也是奥瑞斯生长的地方,只不过他已经好几年没有涉足了。
奥瑞斯习惯性地用鞋尖敲了敲地板让鞋子更合脚,从鞋柜上抓起眼镜便匆匆地离开了家。这个只有一个小客厅和一间卧室,连两三人进来都略嫌拥挤的地方并不是奥瑞斯真正的公寓——那个温暖的小窝在遥远的,四季分明的中心城。
两个月马上就要过了吧。奥瑞斯心想。
他只来这个地区度过两个月便要再次告别家乡回到中心城当他的实习助理。虽然没有多少时间拜访居住在托戈塞纳尔的父亲,但在萨隆涅的生活也不是那么糟糕。幼年生活已经让他习惯了冰雪。
奥瑞斯的脚步并不是那么轻快,毕竟今天他原来可以在回到中心城之前最后去见一次父亲,但是在一家塔德区的酒馆里爆发的加尔姆综合征病患让他不得不再次加班。虽然在阿兰德科学院的工作也不轻松,至少他不会被剥夺难得的休假。
呼出的白雾在空气中缓缓飘散。
“请给我来一杯黑咖啡。”
在进入科学院,穿上笨重的防护服之前,奥瑞斯难得地偷了个小懒,去街角的咖啡馆买了一杯咖啡。
氤氲的雾气从乳白色的纸杯里飘出,他不得不脱下眼镜捏着自己围巾的一个角来擦拭。就在这当口,科学院的大门被一群身穿“宇航服”的医疗人员打开,一同进去的还有一具担架和一个满脸不耐烦的男人。
他的深色皮肤和斗篷下的背心在苍白的环境下格外显眼。
奥瑞斯一口饮尽杯里残留的深色液体,披上大衣出了门。
科学院门口还有些路过的行人在指指点点刚刚进去的那队医护人员和...
“病患?”
那个人的穿着跟某个职业很像啊。奥瑞斯不禁有点想去见见那个有可能被感染的黑皮肤男人。
他一直对猎人这个职业有种莫名地憧憬,虽然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一只黑兽。不管是做什么的,猎人这个称呼或者说代号对他有着奇妙的吸引力。正好要去采集那个男人身上的样本,去看看也无妨。
不过很快奥瑞斯就后悔了。就算那个男人是个猎人。
男人的金发松散地扎了一半在脑后,轻佻地看着自己。
“玩世不恭”是看到男人后奥瑞斯脑海里的第一个词。他会是个猎人吗?奥瑞斯有点犹豫自告奋勇来提取男人身上的样本的决定是否正确。
奥瑞斯戴上了塑胶手套,末端的皮筋弹到手腕上发出了“啪”的一声。他翻开了男人的衣物,上面还带着些那个综合征患者的白色体液。
深色斗篷的内兜里塞着一把脉冲手枪。
不知道为什么,奥瑞斯松了一口气。防护服的塑料头盔内部顿时浮现出一层薄薄的雾气。
重新把男人的衣物放回到隔离间,奥瑞斯按下了给整个房间消毒的按钮。男人一直饶有兴趣地看着一切,虽然只穿了内裤也大大咧咧地展示着自己的身材。
等到做完一切之后,奥瑞斯开始整理上级给的男人的资料。姓名后面只填写了一个古尔。
并不是很常见的名字。他翻开了写着职业的那一页,甚至显得有点迫不及待。
“无业游民...”奥瑞斯背对着玻璃窗喃喃道。虽然没打开麦克风无菌室里的人是听不见外面的,他还是几乎烫手般把资料夹合上。
所以是猎人吗?!
还没等他仔细思考这个问题,无菌室内几乎全裸的男人敲了敲玻璃窗。
“先生,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我有点冷...衣服都被你们拿走了,这边暖气是不是不足啊?”男人的双手环过身体,有点无辜也有点做作地问道,“有没有衣服给我穿?”
把衣服送进房间里...奥瑞斯有点犹豫,这并不符合科学院的安全条款。
“你也知道我的事情吧?那个女人会被怎么样?你知不知道啊?” 古尔如同连珠炮般发问,奥瑞斯不知道从何答起。
“不清楚,这不是我要做的事情。”奥瑞斯只好这么说,回过身继续记录男人衣物上的信息。
“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好看?”
奥瑞斯的耳尖有些发烫。他的视线停留在男人的照片上面的一小块污渍上。
“笑起来肯定很甜吧,大家一定都很喜欢你,如果我是个女生,我肯定也要追你。”
古尔轻浮的语调有点惹恼了奥瑞斯。
“先生,请注意您的措辞。”他并不想看背后那个裸男的笑容。
“不喜欢听吗?还是害羞了?”
男人吹了声口哨,好像他们现在只是在酒吧吧台上遇见,是可以共度一晚的对象。
奥瑞斯并不喜欢这种情况。他转过了身。
正想表态,男人强势地开了口:“我叫尼古拉斯,你叫什么名字,嗯?”
“先生,我叫奥瑞斯,并且我知道您叫古尔。”奥瑞斯的脸颊有点发烫,但是他还是正视着男人,虽然他下意识地抓皱了手边正在整理的资料。
古尔眼尖地发现了,但是他并没有开口。
“我,我希望您能配合好我们的工作。”奥瑞斯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清了清嗓子,“餐点的时候会有人给您送饭的。”
“那我的衣服呢?”
“暂时不能换给您,不过新的衣物也会在送餐的时候送来的。”
奥瑞斯发现自己并不适合应付这类人,他便明智地闭上了嘴。
“不是你送进来吗?”古尔恶劣地微笑着,问着这种奥瑞斯听起来不言而喻的问题。
他不得不开了口:“不,先生,会有专人负责的!我在不确定您的身体情况前是不允许进入无菌室的,这是科学院的...”
古尔打断了奥瑞斯接下来的话,似乎很真诚地请求:“奥瑞斯,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人,能不能给我送包烟进来?”
奥瑞斯闭上了自己的嘴,转过了头。
“先生,您在雪城抽烟交税了吗?”
交班时奥瑞斯轻飘飘地扔下这句话出了门,余光好像看见男人有点瞠目结舌。
奥瑞斯心情变好了一点。他看了看门外的钟,快步走进了更衣室。
“大概还有时间去看看爸爸。”
……心慌,一瞬之间浑身上下都仿佛失去了力气,一种好似下一秒就会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席卷了纳西的全身。此时此刻,只有两件事让他觉得自己大概还是个活人。
一个是胸膛里正激烈跳动着的心脏,另一个是右手正托着的略沉的袋子。
大约五分钟前,这个袋子还并不属于纳西。当时它正挂在上一任主人的腰带上,随着步伐发出一些金属相互碰撞、摩擦的声响。考虑到纸币被发明的时间,这种袋子通常会被人称作“零钱袋”,简明地描述了其功能的同时也告诉了人们里面拢共没有几个子儿。
不过,这只是除了这个地方之外的人们的“常识”罢了。在一个铜板恨不得掰成四瓣花的阿兰德贫民窟里流传着这么一句话:“不管是多是少,听得着响就是好包。”显然,钱袋的主人并没有听说过这句话,当然也就不会意识到有多少贪婪的目光已经循着声响锁定了她腰上的这个小袋子,有些人甚至开始在暗地里打赌会是哪个小子发上这笔小财。
这位缺乏警惕心的女士渐渐地靠近了一个巷口,好事者们也随之屏住呼吸,等待着第一匹冲出弯道的黑马——这关系到谁能够喝到下一口酒。谁也没有料到的是,从巷口里摇摇晃晃走出来撞上这只肥羊的人是纳西。
“呸,这把不算。”打赌的几个混混不约而同地嚷嚷起来。谁都知道帕斯卡老爹捡来的儿子纳西是朵贫民窟里的白水仙,但凡是穷小子们的恶习一样没沾,每天也打理得干干净净,他要是会偷别人钱袋那可比母猪上树还要稀奇。
实际上纳西也没有那个意思,纯粹只是饿昏了头,两脚发软刹不住车撞了上去而已。可这一撞倒是鬼使神差地让他把钱袋摸了去,而那位女士也没发觉,只看到撞了自己的小子虽然穿着补丁衣服,长得却是眉清目秀,身上也不像那些混混有些怪味,顿时没了警觉心。她把纳西拎了起来,随便数落了两句就放他跑了,走的时候还时不时回头看看他那少见的淡绿色眼睛。
总算回过神来的纳西感觉衣服里有什么东西硌得慌,于是走回出来的巷子里打算看看是什么东西。等他看清袋子里装的是什么的时候差点没一屁股坐到地上——虽说不是什么大数目,不过省着点花也足够一个礼拜的开销了,打从老爹过世那天起他就没见过这么多钱了。空空的肚囊适时地叫唤了一下,像是在诱惑纳西把这袋子据为己有。“想想吧,一礼拜不用挨饿了,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不知道哪儿来的恶魔也在纳西的耳边低语。
思想斗争了半晌,他决定还是把钱袋还给那位女士,怎么说也是不义之财,心里总还是过不去那道坎。纳西揣着钱袋小心翼翼地走出巷子,虽然没有有意做过坏事,贫民窟里是个什么样子他心里还是一清二楚,只要走到这种宽敞的大路上,没有一万也有一千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一不小心丢点什么东西再正常不过,财不露白在这儿得到了最好的诠释。虽然照那位女士的样子来看就算还回去了过会儿还是会被偷,起码不是自己偷的就好,纳西边想边朝着女士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也许是发愣的时间有点久,纳西和那位女士之间隔了相当长的一段距离。他把钱袋抱在肚子上,佝着身子向前走,脑袋里思索着一会儿要怎么解释关于钱袋的事情。不过看她刚才对我还算和气,应该是个好人,我诚恳点道个歉肯定就没事了。纳西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加快了步伐。
就在这时,巷子里蹿出来另一个混小子,直勾勾地撞上了那位女士。看到这一幕的几个大混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显然是在幸灾乐祸。果然,她发觉了在自己腰间摸索的脏手,于是一个耳光把那小子扇了出去,随即意识到钱袋不见了,又快步上前一脚踩在还没爬起身的小混混腿上,一时间哀嚎声在整条巷子里回荡着。
“老娘的钱你也敢偷?赶紧交出来,脏了老娘的鞋你赔得起吗?听到没?!”女士边骂着边用鞋跟碾着那混混的小腿骨,逼着他交出并不在他手上的东西。见他只是在地上打滚求饶,兴许是那袋钱对她来说确实没多少,抑或是不想在小混混身上浪费太多时间,撒气似的又连踹了几脚之后那位女士便气鼓鼓地走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骂上两句:
“人渣,你们这群垃圾早点从阿兰德消失算了,我看喂给外面的黑兽就挺不错的……”
抱着钱袋的纳西背靠着隔壁巷子的墙坐了下来,那位女士踢打小混混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人渣、垃圾,他总算真正意识到自己在外面的人眼里到底属于什么东西。纳西不禁回想起以前老爹接待过的客人看着自己的眼神,过去的他并不理解,但是现在他明白了。
那眼神里饱含着不屑与轻蔑,仿佛就是在看垃圾一般。
“原来如此……那我在傻坚持什么?”纳西在心里问自己。
“就是就是,早该想通了。”另一个声音在心里回应着他。
……
也许,从那天起,一只小小的野兽在纳西的心底里觉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