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花卉:昙花
十月妖怪:青行灯
【妖怪青行灯百科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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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师梗(非游戏 *字数16981
*因为互动的大家大多都是外国人…名字就不用在意了,实在不行就当妖怪名字就是起得很洋气吧(笑哭)ooc严重非常抱歉。玄幻风,全程瞎掰。考究党放过我
*请【务必】配合bgm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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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n' 胡蝶之梦
1
咕噜咕噜。
牛车轮轴旋转。
漆成朱红的木轮滚过骤雨之后平安京积水的道路,碾碎水中华灯绚烂的
倒影,被夜色浸染的平安京缓缓亮起,连成一片光华陆离的繁华光海。
牛车在街巷尽头的一座略显孤离的宅邸门前停下。
男子掀开挂缀在车上的帘子,高齿木屐哐哐落地。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合着雨后微凉的湿濡徐风,远远传来一声轻缈低笑。
“千里迢迢来这京都,你还是那么有闲情逸致呢。”
晚夏盛大的骤雨刚歇,前庭曲折道路两旁簇着湿润的繁花矮樱
就连密密覆在地面上的草叶也挂满露珠。
前院落满了被雨水打落的残樱,摊开一片浅色花海
尽管已是满地落英,那院中繁花依旧缀满枝头,不知疲倦的盛放
每每看到这盛极的满园繁华,都让人不禁困惑于这纷飞花瓣与一地落花究竟是从何处飘零。
前庭白石灯台里烛火摇曳。
暖橙色的烛光一圈圈向周围漾开,映出前门与内院的隐约轮廓来。
远远有水声潺潺,穿过南庭的小池浮光掠影,映着廊下朦胧烛光和云霭万重。
这毫不应季的满庭芳华,妖异诡谲却也明艳动人。
穷尽风雅。
男人踏过一地花叶绕入南庭。
簇着一汪池塘山景,踱过横跨在蜿蜒而出的溪流之上的朱红木桥
晚风浮涌,将卷在门楣上的御帘搅得唰唰作响。
这院落也并不算大,甚至连位置都有些离群索居的意味。
在这个如同棋格一般的平安京之内居然也有如此僻静之所。可说是僻静却倒是毫不朴素。
这宅院就像是它的主人一样,一眼便可望出的乖戾古怪,却又讲究得很。
点着几盏烛灯的廊内,有男子合着宽大狩衣侧卧
一头银白长发散落一地,像是月光轰然倾泻。
盛着些许点心和酒盏的方盘端正摆着,酒盏里头半盏清酒被夜风掠得微微摇晃
“你还是这么装腔作势。”
身着山伏装束的男人踩着高齿木屐,对着廊下那人露出了个爽朗笑容来,大步流星的踱上台阶
烛火映亮了男人俊朗的面容。
高挺的鼻梁,上挑的眼角,明亮却也坚定的那双眼睛蓝的如同晴空下澄澈海面。一头火红碎发在风中翻飞,像极了炽烈燃烧的火焰。
系在腰间天狗面具随着他的动作窸窣摇晃,叶扇摇摇欲坠的插在怀里
“你这宅邸春来冬去花开不败,行这逆转常世道理的术式,就不怕被世人闲话成妖术邪道吗?”
男人径自在他身旁坐下了,对方却连眼都没抬,丝毫没有一点儿把来客放在眼里的意思。
“世人为何物?常世又是何物?”
撑着脸侧卧着的男子伸手端起酒盏,一口饮尽,尔后又自己斟上一杯,这才慵懒至极的抬起眸子
那双眼睛猩红的像是沉在夜色里的鸽血石,晦暗不清却如同裹着绸缎的名刀,沉寂之下掩着凛然锋芒
“我这宅子常年妖物横行,可你在来往路上曾听过半点世间闲话?”
“听了听了。都在说,这宅里住着个年纪轻轻,丰神俊逸,却脾气乖张至极的阴阳术士”
男人嘻嘻一笑,一把从那个阴阳师手里夺过了酒盏,咕咚咕咚便喝了个光
“我可不想被三天两头就从山里跑进城里的闲人评头论足。”
“天狗都不用修行吗?还真是悠闲。”
年轻的阴阳师将空空如也的手抽了回来,眉头微蹙的捏起手边的细竹管,在矮桌上轻敲了一下。竹子与木桌相碰,一声脆响。
“这次可不是无事登门…话说回来,我那表弟呢?”
天狗啪嗒一声吧酒盏放回,伸个脑袋左右张望起来
“这个时候不是早就上蹿下跳的奔过来了吗”
“那个吵闹的小狐?”
阴阳师微微挑起眉来,勾起嘴角,弯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来
“是啊,在哪呢。”
仿佛恍然惊醒,刚刚还在环视四周的天狗猛的转头看向静静斜倚在盘沿的翠色细竹
“喂喂…你…”
“若是寻得到,就送你好了。”
“再怎么也不用把它关在这么小的地方吧。”
天狗无可奈何的挠了挠头
“我可不要。这家伙不知怎么就爱待在这儿,要是带了回去让他恼了,不知道又要惹出什么乱子来。”
天狗这番话让这个白发的阴阳师微微垂下脑袋低低笑出声来,绑在侧脸的长辫因着动作细微颤抖着。
“你也知道他四处惹乱子。”
阴阳师终于支起身子坐了起来,慢悠悠的伸手拎过那根细管,将贴在上面的符纸揭了开来,刚刚看似空无一物的竹管忽的剧烈摇晃起来,挣开他的手指,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太过分了?!?!”
一句幼童嗔怒之音从那细管之内爆发出来,随后赤色烟雾旋转着像是花火星子一般蹿了出来
那烟雾在一瞬间化作一只雾气缭绕而成的小狐狸形状冲出,直直该有一人高
打翻了矮桌方盘,小小的管狐屈起小足轻轻落在地上,接着转了几转将四周烟雾聚拢卷起,逐渐幻变成个身着一袭青金交织的童子水干的小童模样
“怎么能把人关在这么窄小的地方!你这是虐待克克!”
“可你不是人。”
阴阳师耸了耸肩膀一脸的不以为意的笑容
“就算是,我要关,你又能如何。”
“蠢黑蛾!破蛾子!关我就算了,你居然还敲我!”
绑着长长麻花辫子的管狐瞪着一双焰光流火般的火红眼睛怒气冲冲的瞪着他
“我可是你的式神克克!你就这么对待你的式神?”
被唤作黑蛾的阴阳师挑了眉毛,从袖内夹出张纸人出来,纤长手指将那张薄纸随意向后掷出,说也奇怪,明明是张纸物,却同有重量一般直直飞出,在半空吱吱作响,霎时青丝飞旋散开,在万千飞舞发丝之间显出了个雪肌唇红的美貌女子来。
“大人。”
女子轻声唤了一句,垂下脑袋退到一边去了。
“你看看,随便一个都比你这个干瘪小鬼强多了,要不是你死磨硬缠,白送我都不要。”
黑蛾向着面前这个气得鼓起腮帮子的管狐投去个蔑视的眼神,将手插进袖口
“琉璃,把克克伊捅得烂摊子收拾一下,时辰快到了。”
“克洛伊!你看看这个人!有什么好的!”
“明白了,大人。”似乎是已经是对眼前的场景司空见惯了,式神琉璃
静静颔首,俯下身来收拾起被打翻一地的盘碟食物
“时辰?什么时辰?”
一把将作势就要踢上黑蛾的管狐扯了过来,红发的天狗——克洛伊有些茫然的歪了脑袋
“什么时辰?”
黑蛾扶起歪倒在一边的酒壶,轻轻晃了晃,只剩个底子的酒壶哗哗的响了响
他将最后一点酒倒进碟中
式神琉璃也正好将最后一张矮桌摆放完毕
“也对,你每次来的都不巧,总是错过。”
话音刚落,四下草丛刷刷响动起来,一双双萤绿眼睛从暗处浮现出来,暗影摇晃,不知何时,这院落里早已聚集起来大片诡影异形。
霎时蝉声骤停。
死寂之中隐约传来低语暗笑交织迷乱
“时辰?”
怀里的赤色管狐挣扎不成抬起眼来对着他的这个天狗表哥翻了个白眼。
当然是——”
“当然是酒宴了。”
黑蛾手里的蝙蝠扇啪的一声打开,缀着金箔草叶的暗红扇面上绘着漆黑的鬼脸蛾的图案。
他微微掩住下脸来,露出的眼睛却满是捉摸不透的笑意。
“今晚天气,观星赏月岂不正好。”
“赏月…?喂喂,今天可是大雨,这天上黑压压的一大片,别说是月,就是太阳都显不出来,能瞧到什么?”
克洛伊这话刚说完,四下忽的传来低低笑声,怀里的小管狐捂了嘴巴也暗暗窃笑,面前坏心眼的阴阳师更是忍不住大笑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说你疏于修行还真不假。”
“别急,你看。”
猛然风起,掠过低空池塘,呼啸而过
扫尽千云。
一袭覆雪般的长发被掀起,如同腾空而起的白焰流火,亦如风吹雪舞
之前的重重云雾被推开消弭,一扫阴霾的夜空露出光华流转的满月与漫天星辰来
叮铃铃一串铃声应时响起
被月光照耀的庭院与院中烛光映亮了四处蛰伏着的妖鬼异形,也映亮了庭中褪去阴影的少女
少女一头灼发在月光下闪烁着点点光辉,长长的两根尾巴在身后扫动,掠过沾了露水的草叶
仔细看去,少女脚下似乎有一片涌动的影子,少女轻抬手腕,铃音便从那腕间银铃里传来
那声音清脆如同朗澈清泉,缭绕云间
“诶呀诶呀,这不是天狗大人吗?久闻大名”
被影子簇拥着的少女呼呼呼的笑着,克洛伊刚想起身,却见那片影子一个个抬起脑袋弓起身子来,在月华烛光之中显出一对对泛着莹莹光泽的眼睛来,原来是遍地猫群
少女食指抵唇,粲然一笑
“这还真是——和伊莎想象得不一样,真是个不得了的天狗大人。”
完全忽视了少女语气里的嘲弄,天狗拉着怀里的管狐稳稳的站起身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是吗,我就当做称赞收下了。”
“今天来的怎么都是些看起来热的要死的家伙。”
身后的阴阳师端起酒盏来眯起眼睛看向漫天的璀璨星辰
“除了大男人就是吵的要死的狐狸和猫,真是煞风景”
院中赤色猫又舔了舔手背蹭了蹭自己高翘起的柔软耳朵,满不在乎的开
口
“你不就是嫌我一来就拐走了你院子里的猫吗,你问问它们,有谁看得上你的”
“都是群没良心的东西。”
与话语不同,黑蛾微蹙眉头却笑了出来
“别这么说,我今天可是带来了一个正经美人。”
目视着猫又款款落座,克洛伊跨步到了黑蛾身边,咚的一声盘腿坐下
“我怕她被你这一院子妖魔鬼怪吓到,现在还等在牛车里呢。”
“…”
不知是不满于对方颇为豪迈的坐姿,还是对方分不清重点主次的神经,送到唇边的酒顿了顿,黑蛾转脸去看向天狗
“你主题切入得太慢了。”
“如果将我们这席对话写成故事,我连开头都不屑看。”
“诶呀诶呀,别这么说嘛,这无趣的故事不是还有你登场吗?可别连自己也一并骂了”
克洛伊哈哈笑着,举起了酒壶给身边怪脾气的阴阳师酙上了酒
“现在请她进来也不算迟。”
“大人说笑了。小女未必会像大人所说那样惧怕鬼怪之事。”
伴随着凛冽之音一并现身的,是身着紫藤色壶装的女子
带着市女笠的女子被瑠璃领着入了庭院
草履单衣被一地积水浸湿,步伐显得有些沉重
薄长的虫垂挂于笠沿,风吹薄纱,那被遮住的面容朦朦胧胧的像是薄云罩月,看不真切
垂至腰间的长发倒是像是漆黑织锦,柔顺光滑
“是吗,那你可知道你面前现在有什么?”
“我只看得到眼前的阴阳师大人。”
面对对方不怀好意的作弄,女子不卑不亢的抬起脸来,撩开了悬在眼前的虫垂
确实是个美人
虫垂之下的脸庞白净得如同羊脂白玉,红唇皓齿,长睫掩目,眸光清澈却没有半分与相貌相符的柔弱,倒是坚毅得很。
“啊啊,您怎么自己过来了。”
克洛伊慌张起身,这庭中道路到处攀附着杂妖小鬼,虽说是些与人无害的小妖,但毕竟不是这常世之物,还是少涉及为好
“你紧张什么,我这不是让琉璃带她进来了吗”
啪的一声合上扇子,黑蛾挑眉一笑
“你就别白白担心了。”
“还是说带这姑娘过来,是要对我们宣布什么吗?男女之情,互相倾慕,常理之事,你不用害羞。”
“不用害羞!”
克克伊带着一脸看好戏的笑容跳将出来,将院内的女子都吓了一跳
“别乱说!”
克洛伊下了台阶将女子领了进来,狠狠的给了一脸坏笑的表弟的脑袋一个爆栗,看起来与常人无异的小管狐抱着脑袋惊呼一声好痛,跳着逃进了黑蛾身后
“我在修行之时可是受了这位水无月小姐的照顾,这次是来还这份人情的”
女子摘下市女笠,簌簌抖落落在笠沿之上的水滴,环视了一周,最终又将视线落在并未起身,甚至依旧波澜不惊的端着酒杯的阴阳师身上
对于这有些目中无人的行为,女子倒是毫无不快,她向着这个年轻的阴阳师微微颔首,一边坐了下来
“小女确实是有一事相求。”
“你向帮过你的恩人还情,却是让我出手——这可说不过去吧?我可不是那种乐善好施的闲人”
“别这么说嘛。”
克洛伊大笑着拍了黑蛾的肩膀,大概是没有掌握好力道,对方噗嗤一声喷出一口血来,手一抖摔了一地酒杯碗碟
“你这个混蛋,信不信我马上把你——”
“诶呀诶呀,你不如先听了这个故事再决定要不要帮忙,或者将我就地解决。”
“你们在说什么?不如让伊莎也加入吧?”
竖着耳朵听了半天的猫又啪嗒啪嗒也围了过来,收起了耳朵尾巴与耳朵的猫又看上去只是个年纪尚轻,玲珑可爱的小姑娘而已。
女子挽起袖口,那纤细的手腕上,赫然五道燎烧过一般的漆黑印迹,状如爪痕,深深烙在了净白皮肤之上。
2
抵达之时已经是夜中,满月当空,山间蝉鸣如雨
在崎岖山路上颠簸了将近整整一日,山路夜路昏暗本就难走,就算是朝
夜不歇,匆匆赶路也是直到深夜才堪堪抵达。
好在昨夜暴雨已停,到了早晨路也干了大半,总是比雨路好走些
山间入夜又是一种天气
穿过林间树海而来的风带着夜露寒气浮掠而过
入夜林间涌起的淡淡薄雾凉得沁骨
这山腰间矗着的宅子便是此行的目的地
说是宅子,大概也只是十分简易的民宅,说小也不算寒酸,说大也确实称不上大。
水无月掀开了牛车垂在四周的帘子,说着先去点上灯,推开被山间湿濡气息腐蚀的老旧院门,小步跑进了屋内
草叶丛生的庭院,乱花杂草从何院落这头蔓延到了院落那头。
缓缓点起的从屋内透出的灯光却十分温暖。
这山间仅此一座的孤宅。
看起来寂寞非常。
“你看这宅院,是不是和你那宅子感觉一样”
抱着胳膊从车上下来的天狗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阴阳师
经过一日颠簸的年轻的阴阳师黑着个脸,狭小的牛车里挤了三个人,让他很不舒服
用扇子将天狗拍开,黑蛾毫不留情的出言讽刺
“开什么玩笑。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很喜欢热闹的。”
早已习惯了对方总是分不清是说笑还是真心话的语气,天狗克洛伊爽朗的笑着迈进了宅子
院子角落荒草丛生的水井,弯弯斜斜也已经生了新草的小径,草尖上偶尔栖着蝴蝶,虽是有点点萤火升起,院落深处却依旧一片漆黑
不知何时蝉鸣渐稀,在这院子之中那轰鸣蝉声之潮竟只成了模糊不清的遥远之音
叮铃铃。
有铃声响了起来,那只赤色的二尾猫从车内跳了出来,啪嗒啪嗒的迈着小碎步跟进了院子里来。
推门入内,也只是非常简朴的宅子而已
“啊,这里有些简陋,请别嫌弃。”
对水无月的话语充耳不闻,黑蛾立在院中打量了这庭院许久才转过身来
“不会不会,小姐这屋子不知照顾了多少像我一样的修业旅行之人,哪来的简陋一说。”
克洛伊微微一笑
“我们一定会帮助水无月小姐。”
“文森特——”
水无月将市女笠取下,向着漆黑走廊的深处唤了一句奇妙的名字,那看似无底深渊一般的长长走廊的深处忽而传来轻微足音。
端着一盏细烛,身着一袭素色直垂,容姿清丽的少年从走廊深处踱步而出
被映衬得眉眼线条柔软的少年,在额侧两边绑了细长小辫,少年淡金色的头发在橙色烛光之中反射出一圈薄光
蓝灰色的眼睛平静得像是秋日日出时分的天空,那里面倒映着点点烛火光辉,恰似旭日渐升,温暖柔和
“小姐”
少年的声音也是一如外表的温和轻缓,仿佛春风拂面,和煦温柔
确实是一副和名称相符的,异域人的相貌。
“这位是…”
“啊,克洛伊大人没见过他吧,他是最近才来寄宿的外国人,之前总是说不出日语,我还教了好久呢”
水无月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掩住了唇轻轻笑了出来
“他学得很快,帮了我不少忙,这段日子没有他的话真不知道如何撑得下去,就是名字倒是难叫得很,叫做Vincen…”
“文森特”
少年带着浅笑轻轻颔首
“这位是我去京城请来的阴阳师大人”
“另一位是平日里照顾过我的大人,便是他将阴阳师大人请过来帮助我们的”
这么说着赤色的猫又跟着进来了,毫不介意的大摇大摆的转了个圈子,又重新化成了人形
少年似乎是吃了一惊,稍稍睁圆了眼睛打量了眼前的一行人
尔后似乎定了心神,微微一笑
“啊,总是听说日本妖物很多,有没有脑袋却能行走的鬼怪,一只眼睛的僧人,还有脖子长长的怪物,从来只是听闻不曾见过。猫变成的少女还是第一次见。”
“怎么,你对伊莎有什么意见吗?”
“不,我是觉得真是可爱。”
哼哼,那是当然,少女叉着腰露出了甜美的笑容,红色的眼睛咪成了月牙
“还没有人见过伊莎不夸伊莎可爱的。”
“我当时见她从少女变成了猫钻进车里也是吓了一跳。”
“不过既然是跟着阴阳师大人,定不是什么危害人类的妖物”
不过对于水无月的话,黑蛾只是微微挑眉,带着笑意暧昧不清的回了一句“谁知道呢”
“您又说笑了”水无月轻轻笑着将手中的市女笠递给了少年
“父亲也有一日未见了,小女路上就担心的不行,先失陪了”
水无月说完便忧心忡忡的小步离开了
“行车劳顿,料想大家定未顾得上吃饭,我去准备饭食”
“毕竟白白住在水无月小姐家,还承蒙诸多照顾,料理这点小事也算是报答了。”
文森特接过了笠帽,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笑意旋开步子,做了个邀约的手势,步入宅内。
——
——水无月小姐与其老父都是常住山中的寻常人家的普通人
这山恰在入京之道上,常常有旅行之人路过这里
距离村庄有好些距离,唯一能借宿,或是讨口水喝的地方也就只有这里了
水无月小姐和他父亲就在这里一直不遗余力的帮助那些旅客行人,甚至还会收留行山路不慎的伤患照顾到他们痊愈为止
“原来如此。”
黑蛾挑眉一笑
“所以你是山路不慎,被人家小姐捡去了?”
“笨手笨脚倒还真是你的作风。”
晚夏骤雨刚歇,这京都位置稍显偏僻的宅院里飘来阵阵暗香
分不清是何种草木混合而来的香气将整个庭院笼罩在一片浅淡的芬芳之中
“这可不一样,我那是有缘由的——咳咳,这不是什么要紧事,不谈也罢。”
“总而言之,当时收留了我的便是水无月小姐了。”
“只是举手之劳。”
“换做是别人,也一样会这么做。”
“我那时候正是修行途中,一不小心就漏了馅,就算知道我并非常人,水无月小姐还是与平常无异的对待我,不仅不怕我,还采来了药草给我治疗翅膀”
“原来你是山路不慎跌了翅膀。”
这回这个坏心的阴阳师真的呵呵的嘲笑出声了,那一副“从没见过这么蠢的妖怪”的表情毫不遮掩,当然他也这么说出来了。
“这可称得上是天狗界的耻辱了吧。”
“咳咳,水无月小姐的父亲一日比一日病重需要照顾,忽然之间身上又多了这鬼爪印,身体也一日一日不适起来,照顾起老父来也日渐吃力。”
撇过头去的天狗假装没听到这露骨的嘲笑,继续说了下去
“而且每逢入睡还会噩梦连连,真是一刻不得安歇。”
“噩梦?”
“是的,在黑暗狭窄潮湿的地方,动弹不得的噩梦。接连不断,已有数月了。”
水无月静静点了点头,过于苍白的面色让她看起来确实憔悴得很。
“那还真是……奇妙。”
兴致缺缺的阴阳师口答了一句,端起酒杯,装满酒液的杯中映衬出小小的一圈星空辉月
“这么下去总归是不行的,可又查不出原因来。”
克洛伊抱着胳膊看似烦恼的低着脑袋
“我想到精通鬼怪之事的只有你了,这不,就带着小姐来了。”
“精通鬼怪之事?你一个鬼怪和我说精通鬼怪之事?”
“那不一样。”
“有何不同?”
“这么下去是不行的。水无月小姐的情况只有你能解决了。”
“无趣。”
阴阳师轻轻挥了挥扇子,徐徐微风缓缓摇了过去,拂过发间
“我说了,我可不是什么乐善好施的僧人善客,这种麻烦事,我没有兴 趣”
“这女子要是你夫人,我倒是能考虑考虑,免得你闲的没事老来烦我。”
“你又在乱说!”
“故事是个好故事,只是不值得我废这心神。”
在旁听了许久的猫又探着脑袋打量了女子,忽然开口
“伊莎倒是觉得,不去不行呢”
“不去不行克克”
躲在黑蛾身后的克克伊也从他身后露出个脑袋来附和起来
“蠢蛾子天天窝在宅子里,不肯去大内也懒得去寮里,再不出门会变成家里蹲的!”
下一个瞬间多嘴的管狐脑袋上又挨了扇子的重重一下,扇骨敲在刚刚揍出个包来的小脑瓜上,一声脆响,克克伊气的呜哇大哭着冲进了竹管里,竹管咕噜咕噜滚了几圈之后不动了。
“总之这种小事,还不配让我出手,你还是另请高就吧。”
“唉,真是可惜,我还想着,把上次在小姐家见着的功效神奇的木天缪给你看看。”
“…”
“你果然太分不清主次了。”
黑蛾啪的一声收起扇子来。
“要是有这回事,我倒也不是不能去瞧,顺带着将你和这小姐的事情解决了也可以。”
“如此多谢了。”
静静听了许久的女子终于露出笑容来
“这回终于可以安心照顾父亲了。”
“那我们明天出发?”
“和你这种荒度时光的妖怪不同,我的时间可宝贵的很。你的牛车不是正停在门口?”
“现在就走。”
——
明明只是简单菜式,这个名叫文森特的外国少年却料理得意料外的好吃。
一向挑剔的猫又赤羽伊莎也只在这简单饭食端出来的时候不满的抱怨了一句“你怎么能让尊贵的猫又大小姐伊莎吃这种庶民饭菜!”
动了筷子之后便鼓着脸闷声不坑的吃了个干净
倒是脾气古怪的阴阳师从始至终都是一言不发。
摆在面前的菜食也一筷未动。
“不是他嫌弃这些简餐粗食,这家伙本来吃得就少,估计是坐车太久反胃得厉害没什么胃口,你们不要在意。”
“那也没办法,不如先休息一下好了”
面对异国少年的提议,黑蛾只是淡淡回了句不必。
“你尽丢给我这种麻烦事。”
黑蛾起身的瞬间
克洛伊听见了这么一声十分微小的轻语。
3
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
被黑暗湮没的走廊深处传来细微的抓挠声
这声音轻细却尖锐,如同人手指甲在木板上划蹭的声音
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
这声音从远而近。忽然,一只瘦骨嶙峋的苍白之手撕裂这粘稠黑暗,猛然伸了出来
灰暗尖长的指甲狠狠扣入地面,手指像是有意识一般的颤动,尔后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
像是费力的拖行什么重物一样,深深抠陷在地板之中的指甲因重量在木质地板之中摩蹭,发出令人不快的声响来
簌簌
簌簌
沉闷的拖行声随之响起
在黑暗里仅靠手指支撑爬行,那东西的酮体与地面摩擦,合着沉重却也
刺耳的抓挠声一起,向着走廊另一端缓缓挪行
一豆烛光在这片黑暗里摇摇亮起,映出的眸子晦涩沉静
克洛伊猛然醒了过来。
明月清辉撒落一地。
身上的被褥不知什么时候被丢到了一边,夜晚的寒气让他打了个哆嗦
这么说大概不准确。
克洛伊猛然冻醒了过来,格子大敞的房间里静静流淌着山间混杂了草木气息的夜风
身上的被褥被丢在了一边。
面前脾气古怪的阴阳师逆着身后一片月华星辉,立于面前,抱着胳膊睨视着他
前几日的暴雨将夜空冲刷得像块深蓝色的纤尘不染的琉璃,灿烂星河漫天闪烁
窗外正是弦月
月细如勾。
他想撑起身来,忽然发现自己身子重的吓人
被体温捂得温热的液体因这举动从发间脸庞流了下来,克洛伊这才明白
过来为什么自己醒了
他被这阴阳师当头泼了盆冷水。
“你——”
克洛伊刚要出声质问,却看到逆着月光而立的阴阳师竖起了一根手指轻轻抵在了唇前
“…”
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
从什么地方传来了尖锐的抓挠声。
这声音渐渐靠近,又逐渐远去。带着奇异的拖拽声,不知道要行到哪里去
那令人不快的声音消失在走廊尽头之后,昏暗门扉外幽幽亮起光来,飘摇蓝火缓缓亮起
远远传来了低低的啜泣声来。
“噢噢…在哪里”
“在哪里啊。”
那是分不清性别的,仿佛是干枯在喉中的憋闷之音,无论如何也说不出
这是人类应有的声音。
那呼唤声混杂着悲哀低泣幽幽响起,回荡在漆黑一片的宅院之中
地面,梁柱,御帘,门窗,整座宅子像是在幽怨哭泣一般颤动起来
无处不在吱呀作响
不知何处的门被啪的一声打开了
“噢噢,在哪里,在哪里”
那声音早已远的模糊不清。朦胧中听见草丛被拨开摩擦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在——这里啊——我的————”
然后一切回归沉寂
那是…”
“出现了。”
“出现了啊。”
克洛伊用袖口擦了一把脸上的水,铜盆翻覆在一边
一地水光。
“不过再怎么说,你也不用这么叫我起来吧?”
“…”
面前的阴阳师眯起眼睛,猩红的眼睛带着无法挣脱的压迫感视瞪视着他
“你自己仔细看看”
那翻覆的水盆边上,一张饱吸水液的黄色符纸落在摊开一地的水里
“来历不明的东西别吃”
“这是三岁小童都懂的道理吧?”
“难道…”
“要不是我,你现在恐怕要睡死在这里了。”
克洛伊这才注意到这一室凌乱,不仅是翻倒的水盆,就连屏风灯烛,甚
至小桌都散乱不堪,有的像是被冲开一般歪斜,有的直接打翻在地
“这…看起来倒不像我睡死过去,怎么看着像是我和你大战了三百回合似的。”
“你以为,就凭你能和我战上三百回合?”
合上窗,黑蛾从袖中抽出张淡黄色的符纸来,满不在乎的开口
捏在掌心之中似乎画了些什么,尔后并指夹稳,靠近唇边轻轻念了句咒
那符纸像是有了意识一般倏得竖起,向上一掷,便嗖的一声化为十五点流光飞火,花火一般啪的四下散开,飞上了窗沿墙壁,紧紧贴在了上面
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些紧贴着墙壁门窗的,都是些一模一样的符纸。
“你这是要——”
一语言未未毕,忽然门被轻轻敲响
“无妨,进来吧。”
不知为何,黑蛾也打断了克洛伊的话头,克洛伊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应了一声请进
房门被缓缓拉开
站在眼前的,是一脸担忧的水无月,身后跟着捧着灯烛的异国少年
“我听到这里有声响——”
水无月像是刚刚醒来,带着些许的迷茫神情环顾了一室狼藉。很快这表
情便从迷茫转向了惊诧
“这…这是怎么了!”
一觉睡到现在的克洛伊自然是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张口欲答却又一时语塞
“没什么。”
“这个呆子住回了水无月小姐的家里,一时兴奋难平,梦游起来,无头苍蝇一样一番撞,便成了这样。我刚刚叫醒他。”
因为被这番话说得愣住的克洛伊迟迟没有回应,这个黑心的阴阳师竟伸出扇子来,狠狠敲了克洛伊的脑袋一下,不仅毫无歉意反而微微挑起唇角,笑了出来。
“对吧?”
你在乱说什么啊??谁兴奋难平了?
将满心的不满憋在心里,克洛伊将手插进还有些湿漉漉的袖口里,装作豁达的朗笑几声点了点头
“确实是这样。惊扰到小姐了实在抱歉。”
“听起来真有些吓人。克洛伊大人身体无碍吗?”
名为文森特的少年担忧的看向表情僵硬的克洛伊,漂亮的面容被柔和烛光衬得有些朦胧。
“他身子壮实着呢,不用担心。”
“该担心的反倒是你们。”
“您指的是什么…?”
文森特一脸不解的看向屋子中的阴阳师,然后看向身边的水无月。
女人对他回以不解的神情
黑蛾将视线投向克洛伊,毫不遮掩的 [ 你来说 ] 的眼神倒是准确无误的传达了过去
“刚刚醒来之后,正巧听见房门外有什么动静,像是鬼怪哭诉,从廊内直到院里”
“小姐寝室该是在廊深处,所以想问问小姐可有注意…又或是…”
“又或是以前听到过。”
抱着胳膊的阴阳师打断了克洛伊的话,兀自问道
“有这种事?”
水无月轻轻掩住唇来,似乎吃了一惊
“我是第一次听说,难不成这就是我手上怪印的元凶?”
“它去了院子里可出了宅子?要是逃了该怎么办才好?”
“束缚于此,哪有逃走一说。”
“真是的……请不要再卖关子了。”
水无月露出有些困扰的表情,被单衣的袖口掩住的那只手微微颤抖起来。
“如果是什么难以解决的厉鬼妖魔,直说无妨,小女没有那么脆弱。”
黑蛾眯起眸子来,那银白色的身影在昏暗室内像是撕裂黑暗的锋利剑芒
“这种事情,解释起来太过麻烦。不如先进来吧。”
浅蓝色的月光从掩住的格子户中渗出,映出窗外的草木之形,一室树影摇曳
异国少年手里捧着的的昏暗灯烛是这偌大室内的唯一光源。
橙黄的火光潮水一般将立在室内的几人淹没在一片浅薄光雾之中
阴阳师伸出手来,将水无月的手腕捉了出来,那狰狞痕迹只是经过一日,便似乎又衍伸了几分,越发青黑
“这东西是非人之物所为——这种废话大概不用我再多费口舌了。”
“是。”
“话说回来,你真的对自己宅子徘徊的幽灵毫无觉察?”
“这……您的意思是,一切是我这宅子里徘徊着的幽灵作怪?”
阴阳师不予置否的咂舌,尔后抬眼看向水无月
钳着手腕的那只手力道之大,让她觉得皮肤相接之处像是灼烧一般滚烫起来,隐隐作痛
“真是麻烦。”
“这宅子里徘徊着的到底是什么”
“你何不问问你身后的跟班?”
“……”
“您所言何意?”
“这幽灵已有时日,遗愿未了,被这土地束缚,每逢阴气充盈之时便会出现,按理说应该也算频繁,你却毫无察觉。”
“这可能吗?”
一直抱着胳膊静静观看的天狗轻不可闻的深深叹息,缓缓闭上了眼睛。
捧着烛火的异国少年却终于微微抬起眼来
微弱光芒映得他的眼睛晦涩不清得如同卷起细沙的浅海
“文森特?”
水无月困惑的将视线投向一言不发的少年身上,少年却并未回答
数秒的沉默在有些压抑的室内显得格外漫长
“文森特,你这是什么意思?”
“为何不说话?”
水无月终于是有些慌张了,带着些期盼的目光看向面前的少年
“……阴阳师大人”
少年扬起脸来,凝视着摇动的火光,脸上一贯温和的表情却一如往常
“您真的让我十分困扰。”
“就这么在睡梦里一无所知的死去不也是一种幸福吗?”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水无月睁大了眼睛
“文……”
“有些事情,不知道才是幸福!”
温文尔雅的异国少年甩开袖口,厉声高喝
这声音在室内嗡嗡作响,余音铮铮
话音刚落
忽然
喀嗒
先是扣在在地上的铜盆微微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地板像是被挤压一般剧烈摇动,咯吱作响
门窗,房梁都在颤动,年岁已久的旧宅院像是悲恸痛哭一般吱呀吱呀的震动起来
咯吱咯吱抓挠地面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从远远的屋宅深处爬行而来的声音,干枯嘶哑的啜泣声,房屋扭曲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像是这宅邸的何处,被生生刨开,露出了地狱深渊的一角似的
然后所有灯火一并熄灭
窗外愈发纤细的弦月也终于湮灭在漆黑夜色之中
这座山间旧宅,被黑暗一口吞噬
尾声
满月被黑暗遮蔽。
正是月蚀之夜。
漫天的浩瀚星海逐渐被淹没在一片深海一般的黑暗之中
西斜的夜幕之中仅剩一圈微光烁烁,那光辉之中的黑色圆环毫不留情的吞噬着周围的光芒,像是生生从天空中剐去一块的赫然洞开的黑洞,深渊一般凝视着整个世界。
光芒渐消,整个山间像是置身于被缓缓掩上的盒子之中,逐渐被深沉的夜色笼罩。
在这个被暗夜吞噬的山间孤宅之中,唯有死寂喧嚣沸腾。
划破这浓稠死寂的,却是不似人类的,一声干枯恸哭
“在——”
“哪里啊——”
“那是!”
一片漆黑的室内,女子的惊呼忽而响起
“那个声音是从父亲房间的方向传来的!”
“父亲!”
水无月挣开紧握着她手腕的阴阳师的手,转身便向门口奔去
“别去!”
在之间刚刚触及障子的门框,袖子的下摆便被死死拽住了
“……别去。”
黑暗之中,少年清亮却带着些喑哑的声音匆匆响起。
若是说第一声听起来焦急坚定,和着缓缓吐息轻颤而出的第二句却仿佛是深切恳求。
“……对不起…”
“可我不能留着父亲一个人在那种地方”
轻缓的握住了拽住自己的那双手,水无月微微笑了出来
“虽然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知道……”
“你是一个温柔的孩子。”
“没办法”
文森特终究是松开了拽紧衣袖的双手,叹了口气。
“没办法”
“那只好先清个场,然后让你再忘记一次了。”
将长袖的下摆甩向身后,异国少年的周身忽的隐隐显出淡淡光芒来。
妖气以肉眼可见的样子旋转汇聚,匍匐涌动着,从地面翻滚而上,明明
该是邪恶之气,却澄净得如同闪闪发光的光芒之海,流光的妖气像是液体一般凝聚在异国少年的掌心之中
“选在在月蚀之日这种妖气鼎盛的时候过来挑衅”
“不知你是傲慢还是愚蠢”
“走。”
只是短促的低语了一声,银发的阴阳师一手握住了水无月的手,一手抽出最后一张符纸,一边向上掷出符纸,一边毫不留情的拉住水无月,推开房门便丢了出去
“因为我最喜欢看他人”
“耗尽全力却无法胜我分毫的样子。”
闪身而出的阴阳师合上拉门的刹那露出了满含恶意的笑容。
那双猩红色的眸子在一室光华之中覆满阴霾却又明灭闪烁,一如窗外黑月,摄人心魄却又毫不透光
文森特紧紧皱眉,手中凝聚的光芒化作数十根妖气之箭,划破空气,瞬时射了出去
与此同时,门啪的一声合上。
十六方位之符霎时闪出耀眼光芒。
布下的结界终是完成了。
妖气之箭猛然撞上了结界的外壁,像是爆裂而出的火星,剧烈的闪动
“你这个”
“邪魔外道!”
光芒满溢的室内传来一声忍无可忍的低声怒斥。
“唉,你看这个人。”
抱着胳膊被关在结界里毫无办法的文森特猛地回过头来
盘着腿坐在身后的天狗一脸的无奈,叹了口气,挠了挠脑袋
“到了这种时候就拿我当狗一样使唤。”
“别生气,你若是执意出去我们就得打上一场。且不说这个家伙的本事是真真切切的,各自为妖,真的争斗起来谁也占不到好处不是吗。”
天狗异常爽快的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了酒壶来,啵的一声打开了塞子
“这酒里可没下药,事已至此。”
“不如痛饮一场?”
水无月奔到廊上,长发凌乱。
远处的哭号之声愈来愈近,她刷的一声打开了房门
阴暗室内,有被褥铺铺于地面,里面隆起一个人形来。
“父亲!”
“父亲!您没事吧?”
水无月慌张拨开熄灭结网的灯台与矮桌,踢开一地小小的药罐器皿,跪于铺边
苍老的男人像是人偶一般紧闭双眼躺在被褥里。
门外的阴阳师静静伫立,一语不发。
“父亲!父亲!您怎么了!”
“您醒醒!”
水无月轻轻晃动了老人,却没有丝毫回应,惊慌焦急之中,眼泪竟大颗大颗的滚落
“父亲……您怎么了”
“你再仔细看看。”
忽的传来毫无温度的,冷澈声音
“在那床铺里躺着的。”
“究竟是什么。”
抱在女子怀里的——
水无月仿佛从一场无穷无尽的噩梦中恍然惊醒。
她睁圆了水汽氤氲的眼睛
抱在她怀里的,是具早已半腐的瘦槁尸体。
眼窝深陷白发半落,皮肉已分离朽烂的尸体。
一室浓烈腐臭扑面而来。
“啊……”
“啊………………”
水无月搂着怀中的腐尸,从喉咙深处嘶喊而出一声无声悲鸣。
悠悠蓝火静静的亮起。
床铺的边上,蓝光渐凝
终于显出了一个面颊深陷,形容枯槁的白发老者的样子来。
早已瘦得像是骷髅的老者,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匍匐在地面之上,用双手扣着地面,向前艰难蠕动。
身躯,面庞,手臂,腿脚皆贴与地,覆着白膜一般的眼珠茫然转动
他就这么一下一下的
向前爬行。
指甲嵌入地面,尔后向后剐蹭。在地上留下一道道深深抓痕
“啊……”
“父亲………………”
“您怎么会……变成这样……”
隐约笼着蓝光的老者似乎对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一边缓慢的爬行,一
边从他干枯的喉咙里嘶喊出奇异的声音。
“在哪里——”
泪水从他早已干涸的眼眶里凝聚流出,却无法濡湿地面。
整个宅院被这声嘶力竭的呼喊震动,每呼唤一次,那地面便颤动一次。
似乎这旧宅里的每个物件都在与之共鸣一般
“噢噢——在哪里啊————”
“父亲!!”
水无月终于泣不成声,她的手臂失了力气,垂了下来,怀中腐尸骤然滚落。
那老者缓缓爬过了被褥,穿过那具尸体,向着门口蠕动
“父亲!您要去哪里!”
水无月向着老者伸出手来,却只抓到一片虚无
“徒劳之举,你们不是一类,自然无法接触。”
注视着着一室凄惨光景的阴阳师冷冷开口
“……”
水无月瘫坐在地掩面而泣,终究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在……哪里啊……”
依然爬出房门的老者依旧悲恸哀哭,一边爬行一边呼唤
老者所行之处紧闭室门都纷纷洞开闭合,最后正门啪的一声打开了
那身躯蠕动到了院内,草叶摩挲之声簌簌传来。
忽而霎时寂然无声
只有一句声音幽怨响起
“啊啊——”
“在这里啊——”
“我的”
“女儿。”
水无月猛然抬头。
月影渐移,那一撇缄默月光,无言的落进窗口
尾声2
水无月失魂落魄的来到院中。
月仅半露,漆黑庭院依旧昏暗不堪。
微风拂过覆着新草的小径,草叶摇晃。
“我一直”
“在做一个梦。”
立在一地暗色之中的水无月缓缓开口。
“我以为那仅是一夜噩梦”
“可曾想,眼前才是幻梦一场。”
身后跟出的阴阳师依旧沉默不语。
“您……”
“早就知道了吧。”
“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
“人世短暂,浮生如梦”
“与其清醒的痛苦挣扎,活在梦里也不见得是坏事。”
倚着老旧的木门,一直一言不发的阴阳师终于打开了手里的蝙蝠扇,缓缓摇动
“醒来或是入梦,也只是一念之间而已。”
“只是你时日无多,这么下去怨气堆积。终究会生生化为恶鬼。”
“当然,这本来也与我无关。”
“可您还是来了。”
“我只是觉得那天狗叽叽喳喳过于吵闹。不来的话恐怕日后不得安生。”
“是吗。”
女子慢慢的闭上眼睛,露出一个悲戚却又释然的笑容。
月亮渐渐显露出来,仿佛不识人间悲欢一般,投下的月华明亮绚烂。
“当然了,约好的木天缪可不能少。”
女子闻言呼呼低笑,长袖掩面。
月光落在她的发间睫上,像是覆了霜雪一般闪闪发光
草丛刷刷动了一下,化作猫型的猫又跳了出来。
一被叫醒就被赶去院子里的猫又明显有些不快,语气也有些冷淡。
“找到了。果然在井里。”
那口枯井立在院角已是杂草丛生,荒废许久。
在那深不见底的狭小井内,静静蜷卧着身着一袭紫藤色壶装束,却骨瘦
如柴的女子。
她虽然胸膛轻轻起伏,却早已没有活人该有的面色了。
几日的暴雨让井里积了些水来,就算是两夜一日的晴天也并不能让这深邃小井干透
女子的笠上落满水珠
井底草叶都早已覆满干涸的锈色血迹,几枚白羽散落其上。
“我的女儿啊……”
化为地缚灵的老者伏在井边低低哀泣,身形逐渐透明,随后消散在空气里。
“父亲……”
水无月一声轻叹。
“我先您一步离开,没能照顾好您……任您在这床铺间衰弱而亡……”
“实在不孝……”
“你的命,被那座敷童子用妖力吊着,虽是死不去,但也无法称之为活着。”
“这山间灵气伏涌,常常吸引些妖物修行,大概也是这逆天转命的法术能够成功的原因。”
“而你魂魄脱出,化为生灵,却不知自己的身体正在这井下残喘。若只是这样,倒也无碍。”
“但是妖物毕竟是妖物,妖气浸染,本体自身也是行尸走肉,积怨已深,长此以往,便会化为恶鬼,失去理智。”
“到时候可就只能让你魂飞魄散了。”
黑蛾一边摇着扇子,一边看着小小的管狐使出吃奶的劲儿将井中的女子用法术腾空悬吊了出来。
外人看来大概是个悚然光景,他的口气却像谈笑般悠然。
“累……累死克克了……”
小狐一屁股瘫坐在地,刚从管子里出来就做了个大苦活儿,一头雾水却又迫于淫威不得不干的状况让他气的在地上撒起泼来
“我不管我不管,你把我表哥叫来,我要让他狠狠揍你一顿!”
“你喊啊,且不说他有没有那本事。现在怕是来都来不了了。”
黑蛾伸手握住了女子瘦的只剩骨头的手腕,那腕间果然有个漆黑的手印
淡淡发光的妖气正缠绕其上
“我想起来了。”
水无月看向那个和自己一般无二却又消瘦得没了人形的自己的面孔,似是不忍的撇过头去
“那天我…出门准备帮父亲采药,骤雨倾盆。”
“有白鸽负伤坠落井沿,一身羽毛被雨血浸透”
“我想为它包扎,它却惊恐挣扎……展翅却无法飞翔,即将坠下井去……”
“我为了……救它……”
水无月默默的阖上眼睛。
“下个瞬间,那白鸽化为一袭白衣的少年,想要拽住我的手……却终究没有抓住。”
水无月垂下脑袋,掀开袖口露出自己腕间的手印来,那印迹果然和这半死不活的躯壳上的痕迹一模一样。
“就请您……解开这术式吧。”
“明白了。”
黑蛾啪的一声阖上了扇子,抬起眸子来看向面前的女子。
“你还有什么遗愿?我可不愿意拖泥带水。”
“他……是个温柔的孩子……您别为难于他。将他放出来吧。”
“他出来又会想要救你。”
“不会了,他予我之恩,我予他之恩,早已还清,两不相欠。”
“恩……吗。”
这个脾气古怪的阴阳师低低嗤笑,于虚空画了道符咒来,房内传来破碎
之音。
一道白光从内窜出,盘旋了一阵落在地上,一身素白直垂,名为文森特的异国少年立于水无月的面前,低垂着脑袋,看不出神色
黑蛾俯身,一头银发散落垂下,他将合起的扇子点向女子的手腕,那缠绕在手腕之上的黑印像是有生命一般扭曲蠕动起来,逐渐蜷缩成了扇下一点,然后啪的一声飞散而去。
那枯瘦的身躯渐渐化为细沙,随风散去
“一直以来,谢谢你了。”
水无月微微一笑,她的身影逐渐透明,像是灌满了月光,莹莹闪烁着温润光芒
“……”少年微微蹙眉,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甩了袖子背过身去,化为白鸽,振翅飞远。
“对不起。”
白羽零落之间,轻轻传来一句低语,随后便被风吹开,消弭于空气之中
“在……哪里啊……”
那个一次一次徘徊在屋中找寻的老者,终于又再一次从屋里匍匐而出
“噢……”
“噢噢……”
这回那老者扬起头来。那双似乎覆了白膜的眼球逐渐清明起来,像是拭去灰尘的玻璃球
“我的……”
“我的女儿啊——”
他向着水无月伸出了双手,水无月带着微笑稳稳的握住了那双苍老的手来
“父亲。”
他们的身影逐渐化为万千光点,像是成千上万汇聚起来的萤火虫,向着天空,向着遥远的月亮盘旋飞舞,掠过漫天星辰,掠过山间,也掠过四方明亮的平安京,融进了星月烁烁的夜空之中。
与此同时,高齿木屐之声哐哐响起
提着酒壶踱步从房内而出的天狗,仰头看向亿万星辰,猛然灌了一口酒来,尔后哈哈大笑起来
“我说了,这事只有你办得到。”
“你看,皆大欢喜。”
“皆大欢喜?”
“下次再有这种麻烦事,可别再来找我了。”
忽然想起说好的木天缪毫无下落的阴阳师,面若寒霜的将手里的扇子揣进了袖口里。
“你给我驾车。”
“回京都。”
咕噜咕噜
牛车木轴转动
驶向京都的牛车之中挤了天狗猫又和一位一脸不快的阴阳师。
被关在竹筒之中的小管狐早就气到没了脾气,蜷缩在竹管的一隅生着闷气
“所以说——”
“怎么了。”
“我睡着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是那种惨状?”
“啊?你和那罪魁祸首关在一起那么久,他什么都没和你说?”
“哈哈哈,光顾着谈天喝酒,忘记了这回事。”
“是吗。”
略带怒色的阴阳师眯起眼睛,露出一个捉摸不透的笑容来
“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才比较幸福。”
“喂!你这家伙!”
牛车驶入了朱雀大道,渐行渐远
很快便融进了平安京繁华陆离的灯火之中
——————————————————————————
“……”
黑蛾猛然从床上惊醒。
清晨的阳光斜斜灌入室内,落在被褥的一角,照亮了一方细小尘埃
窗户外头幼鸟叽叽鸣叫。
身边横躺着一个扎着长辫的,一头红发的少年,呼噜呼噜睡得一脸的安详
“啧……”
他抬起一脚,毫不留情的将这个总是偷偷跑进自己房间睡大觉的克克伊一脚踹下了床。
“好——痛!!!蠢蛾子!!破蛾子!!!你干嘛!?!”
一头栽下床的克克伊一下子跳将起来,指着披散着一头银发的少年大骂起来
“你居然踹我!我可是可爱的美少年克克!有你这样对待美少年的吗?!”
“给我滚。”
黑蛾阴沉着脸色伸出手,只是手指微动,在房间里活蹦乱跳的克洛伊在
下个瞬间呆若木鸡的站在了房门外头
屋子里传来扑通一声倒进被窝里的声音。
“表!!哥!!!”
本着你不让我好过你也甭想好的念头,这个念动力系的家伙肆无忌弹的咚咚咚的敲起对门来,次元系C栋宿舍楼彻底被喧闹声淹没
“大!!蛾子!!又!!赖床!!啦!!”
“你快催他起来!!!”
“啊……怎么回事……”
咔哒一声,黑蛾隔壁的房间门打开了。
黑色长发的少年揉了揉眼睛,从门里探出脑袋来。
垂于脚踝的长发像是鸦羽一般柔软顺滑,清澈透明的眼睛虽然染着些许惺忪睡意,却像是澄澈的红宝石。
他带着一脸的迷茫挠了挠脑袋,打了个大哈欠,露出小小的虎牙来。
似乎是忍受不了自己表弟的吵闹,克洛伊打开了房门,按着克克伊的脑袋把他丢进了自己的房间。
“金田?啊抱歉抱歉,这家伙又在胡闹了。”
“唔诶?哈哈哈没事——啦……哇!都这个点了!”
名为金田的少年嗖的一下缩回脑袋来,砰的一声关上了门,里面传来翻箱倒柜的慌乱声音来。
唉
克洛伊毫无办法的长叹一口气,他的这个表弟还在张牙舞爪的控诉着对门住户无情冷血的行为
“你知道黑蛾有起床气还去招惹人家,不是自讨没趣吗。”
“好了好了,我去叫他起来。臭小子,你也快去上课!不然也得和他一样迟到!”
一把拍了这个不省心的表弟的后背,赶鸭子一样把他赶下了楼去,克洛伊打开了对门房间的门
意料外的,躺在凌乱的床铺被褥里的人已经睁了眼睛,没有再睡个回笼觉的意思了
这让他松了口气
松松系着的浴衣几近大敞,银白的长发交结满铺,倚在堆起的被子与软枕上,交叠双腿半坐起身的少年神色颇为不快的垂下视线看向他
“怎么?又过来催我上课?”
“你还真是闲得没事干。”
“我不催你恐怕你又要翘课了。”
克洛伊挠了挠脑袋,脸上却是和话语截然不同的,毫不在乎的笑容
“这可不行啊,作为室友我可是会被你连带着一起罚的。”
“怎么了?今天起床气看起来比平常还要大得多。”
“还不是你上次翻到的那本笔记。”
“里面都写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害得我做了怪梦。”
黑蛾从枕边抽出了本暗红色的硬皮本来,毫不怜惜的向着克洛伊丢了过去
克洛伊伸手稳稳揽过
“啊,你是说我上次在教室杂物柜里翻出来的那个剧本?”
“我记得是个早就荒废了的……叫什么……”
“妖怪民俗研究同好会?的学姐写的。现在都不知道毕业多少年啦。我倒是觉得是个有趣的故事。”
“有趣?真是无聊至极的剧本。”
“要是真有人演,肯定是个烂片,我连看都不屑看。”
“哈哈哈哈哈哈哈,说得好刻薄啊。”
“行了,你既然醒了就快点收拾一下去上课吧,不然可就赶不上船了。”
克洛伊将手里的笔记本放回了桌上。
暗红色的封面上没有任何花纹,只有一行小字端端正正的写着:
鬼伏山野之事
完。
--------------------------
能看到这里的话……非常感谢。
金田赤好可爱啊……好想互动啊……(趴
只提到这么一点还艾特赤赤会不会被打…………
【离雷沙夜战还有72小时】
“进来。”
红发女子背对着来访者,她的身形苗条,秀丽的长发则被甩在身后。此时她面对的巨大显示屏上面呈现了各种各样的数据和资料。
来访者摘下了帽子,淡粉色的短发抚在额头,两根软软的毛在失去了压制后也随即翘了起来。
“气氛用不着这么严肃吧,你能帮我要回我的打火机么,它被你们的保安收走了。”Archibald耸了耸肩,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拜托,那可是我剩下的唯一的几个家当了。”
Azalea从抽屉里拿出了“打火机”扔到了粉发男子面前,对方一个激灵接住了差点掉在地上的黑色手枪(打火机)。
“下不为例。”
“啊哈,多谢。”Archibald把打火机放进了包里,“人嘛,总会有么几个收藏的小习惯,特别是看见好玩的东西后……诶诶有话好好说……”
对方似乎没有耐心听他扯皮,又掏出了一把小手枪对着他,黑洞洞的枪口随时会把眼前的人吞没。
“让你来可不是听你讲废话的。”红发女子举着手枪说道。
“得,我错了,大姐咱有话好说,诶!你别扣扳机!”
“砰”
“大姐,你这是……”Achibald看着对面枪口蹦出的小火苗,又看看刚刚自己拿到手的“手枪”,不禁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疑惑的问到。
“打火机我收着了,那把枪你拿去当见面礼玩吧,够轻,拿起来方便。”
“诶嘿,谢谢大姐。”来者搓了搓手掌心,“对了,大姐,有酒不?”
“给我正经点……Archibald……学院的‘前任校长’”Azalea皱了皱眉头,看着眼前这个散发出不正经气息的粉毛男子,她邀请他来是谈正事的,不是来喝酒聊龙到底生了多少个混血的。
Archibald脸上的笑容逐渐变浅,最后转化为了他在学院那一本正经的严肃表情,“好吧,我以为还可以轻松一点的……”
他拉开了眼前的一张椅子,坐了上去。“关于你说的条件,我可以答应,新任校长的人选你也看到了,是我的高中老师,王老师……以外,他是个混血,上了点年纪,很喜欢…捉弄人……”
Archibald扶了扶额,“我只拜托一件事,他以前因为捉弄人被学生打过,所以,如果他这次又干了什么出格的事,麻烦轻点打…”
“可以,我保证他住院不会超过一个月。”Azalea轻轻笑了笑,“揍人这事儿我最在行,上一个政府领导人就是被我揍跑的。”
【家门不幸】,然而Archilbald并没说出口。
“那么,如果我真的有别的要求,以后会再提,放心,不会出格”Archibald换了个舒服点的坐姿,将后背完全靠在椅背上,“给我个理由吧,好让我能放心把让学院和政府联手。”
Azalea挑了挑眉毛,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向了木柜,从里面掏出了一瓶威士忌。
Archibald觉得自己头上的两根毛叮的一下就立了起来。
女性将酒放在了男子面前,一脸“我们有钱,我们任性”,“拿去喝,但不要喝太多,实验从两天后开始,要是发现酒精浓度超标你就给我等着吧……”
【放心,我一晚上就可以解决】然而这句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Archibald站起了身,为了以示友好,他率先生出了自己的手,“合作愉快,大姐头。”
对方也没有犹豫,很快便覆了上去。“合作愉快。”
掌心的温度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冰,带着热乎乎的感觉。
男子松开了手,随机就把威士忌揣在怀里溜达着跑了。“诶嘿,大姐,提醒你件事,我那个老师会降低别人的幸运值所以你不要离他太近啊,诶呦喂!”
Azalea从办公处探出脑袋,看见前任学院校长正死死抱着怀里的酒,膝盖朝地,身体正侧着躺在地上。大概是走的太急,在地上摔了一跤,摔之前不忘翻个身好不砸到酒,一副“人死,酒还在”的模样。
“诶,傻子……”女首领叹了口气,随即便关上了门,门外的那位傻子先生已经迅速爬起来拍拍屁股跑了,她看着Achibald留在台子上的那份资料。
“王先生么……”她看着照片上的长发男子,“下次去拜访拜访吧。”
【离雷沙夜战还有48小时】
“boss?”red轻轻探进脑袋,小巧的猫耳正不断抖动着,她显然是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
“什么事啊小红红?”对方看着她,露出了一个友善的笑容。
“boss,你这么喊我很恶心……”少女面无表情的说道。
“诶,小红红,你这么说会找不到男朋友的。”
“但是boss也没有,而且我比boss要年轻。”少女还是面无表情,嘴里却吐出了一把接着一把的刀子。
“好吧!boss认输!说吧什么事!”Azalea举起了双手表示投降,red的毒舌本领是整个政府都知道的,这么说下去谁知道她会变red吐槽成什么。
“关于之前那位Archibald先生,他刚刚又传来了这个,red将怀里的纸张递了过去。
【加急命令的暗号?叫鸡肉卷??这啥名字??】
“boss你再把纸靠近点就可以吃下去了…boss?”
【罢了,不想管……】
“小红,那个前任校长安顿好了么?”女首领转过身问到。
“收到,已经给房给车,不过……他提出了定期供酒要求……还说,不给就剪断政府的电线让我们过上原始人的生活……”
“哈?”Azalea一脸黑人问号,“他这算是……威胁?”
“应该是的”
“让他剪,政府维修工多的是。”
“……”
Azalea将纸翻到下一页,上面零零散散又打了几个字,
【致我亲爱的政府大姐
介于你上次给我的酒太好喝导致我还想要,你秀外慧中美丽动人我想你绝对会同意长期给一个单身男性供酒以此来消遣寂寞的时光,么么哒。
——Archibald敬上】
“算了……”Azalea啪的一下便把纸压在桌子上。“剪断线的家伙和老鼠一样烦人,让他说的去做吧”“好的长官。”
“对了,小红红”成年女子像少女张开了胸怀,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你要去做个小任务咯~”
“有话请直说长官。”
“诶……无趣。”女子撇了撇嘴,将一卷用红纸条系好的纸交给了少女,“你呢,去把这个交给现任的新校长,我已经和他打好招呼了,明天你就去学院。嘛……总要给老人家一点整理时间。剩下的,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好的长官。”少女接过了纸张,服从命令是必要的,她不会去多疑惑什么。
“对了,boss,之前整理资料的时候我发现了这个。”少女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串钥匙,“好像是政府地下储存库里的……还有一封信,说是给现任政府的……”
“哦?”女首领接过了信和钥匙,“我知道了,先不要说出去,我会自己亲自去查。”
“好的,属下告退”
在少女转身刚刚离开的时候,女性边打开了那封信,信纸略微发黄,大概有一定的年头了。里面的内容却让Azalea大为惊讶。
【离雷沙战夜还有8小时】
“长官,我们发现印度沙漠那里有不明反应,和上次太昊陵那边的反应相同……这次……”
“通知那边的执行负责人,让他们撤离民众,记得部署好边防,这次我们不作战。”
“可是长官……”
“没有可是。”
“明白!长官!”
明眼人看得出来,此时的首领心情不太好,她当然心情不好了,在进入储藏库之后。如果不是red发现了钥匙,她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昔日的政府有瞒过那么多的事。无论是关于那些生物的一切资料,还有做过的实验,以及……对抗它们的武器……
【我本以为,现在的我们知道的已经很多……】
【然而我错了……】
风吹进了办公室,桌子上的纸张随即开始翻页,偶尔停在了某一处。
【我们知道它们会卷土重来,为此我们一直在做好准备。除非是万不得已,千万不能使用储藏库里的东西。坚决不能让它们占领地球,那样,将会是人类的末日。】
雷沙战夜,即将开始。
妈的再赶死线我就自己抽自己一百个巴掌,后期会改,先这样吧(生无可恋脸)
五.Shall we dance
(字数:4109)
#拖了超级久的!希望大家不要介意。想好好把每个细节都描述好可是没精力再写得更长了有些遗憾,特别是尼古拉斯和以赛亚,对不起没能给你们更多的戏份QAQ#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就算是以阴雨天气著名的伦敦,也好歹是有着那么几分生气的,从鹰院塔楼的窗户往外望去,有着中华文化底蕴的学生们指不定就会诗兴大发吟上几句“闻道早春时,携籯赴初旭”、“幽篁引沼新抽翠,芳槿低檐欲吐红”。可彼时翎星却恍若对那良辰美景视而不见,她将书桌上一本又一本的厚重书籍摊开,正襟危坐,脸上严肃认真的神情堪比某些期末考前赶工苦读的格兰芬多,若是有旁人见了,定要道声奇了。
翎星从小就深谙以书为友是为益的道理,她平时也常常无事就去图书馆里晃悠,权当消遣,可这时候却好像有哪里与往常不太一样,她翻着面前的书,脸上纠结的神色早已显露于表,仔细一看,手中好似还拿着些什么。她一边读书,一边拿手中的玩意在脸上比划,要不是滑稽这个词与她实在不搭,用在此处,该是有几分妙意呢。
——摊在她面前的那一叠书,无一不是化妆类指南。
世事难料,一个月前如果你和翎星说她会为四月的舞会烦恼,她一定会用奇怪的眼光打量你,舞会与librarian type的人,怎么听也怎么凑合不到一块去。翎星也是那么想的,她本打算,复活节舞会的时候就与往年一样,找个偏僻的位置,带上一本有趣的书,就着几块南瓜小甜饼,度过一个简单却又不失有趣的夜晚。只不过这一切都被叶夫根尼突如其来的邀请打乱了。
那天下课,叶夫根尼将她叫住,她以为又是往常图书馆学习小组那样的事情,便十分自然地停下来准备说好,可没想到的是,叶夫根尼向她提出了四月复活节舞会的女伴邀请。当时的翎星有点愣,下意识的就想把这事推了,可叶夫根尼那小心翼翼的口气与请求内容——他说,除了翎星他也没有相熟的女同学了,实在不知道该邀请谁好,让她犹豫了一会,结果这事就这么成了。说真的,从小到大除了飞行课,在学习范围内的科目翎星笼统来讲都是优秀的,可牵扯到社交舞,那问题就是成堆了的。首先最重要的也就是最基本的,她并不会跳交际舞,其次她不会化妆,然后她不会穿高跟鞋,再次之她一件礼服与首饰也没有,导致了她现在的焦头烂额。
她不是没将这些难处与叶夫根尼说的,并同时借此委婉的表示了自己并不是同他一起去舞会的最佳人选,可叶夫根尼说,既然是他邀请的她,他自然该承担起陪翎星挑礼服买首饰的任务,如果翎星愿意的话,他也可以教翎星跳舞。最后这事就这么定了,剩下一项化妆,她一个人似无头苍蝇一样地摸索着,也就成了开头那副光景。
说实话她其实可以找威尔或者洛斯塔学姐请教一下,不过以她的性格,最终她还是作茧自缚的从图书馆借来了一大堆书,在周末的时候开始了自主学习。可那时间如白驹过隙似的匆匆流过,直耗了几个小时她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进展。纵使稳重如她,也不禁有些急了。
就在这时,她的寝室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翎星有些疑惑,按道理说,无论是威尔还是伊芙特,进自己寝室来的时候总是不至于敲门的。可来她们寝室串门的人?她想不出来,于是她将手上的书合上,道了声请进。
门开了,同鹰院四年级的男款校服闪了进来,叶夫根尼一进门便将门重新关了个紧,脸上带着几个月前他们同闯禁书室的紧张。
“那个,抱歉。”
不等翎星吃惊地询问,叶夫根尼已然先开了口。
“上次和叶同学说带你去买礼服结果没有约好时间,今天想着周末你应该不是很忙,就想约你出去,不过没在图书馆找到你,我就想你是不是在寝室……”
“那个,我不是故意要跑女生寝室来的,就是找不到可以来帮忙叫你的人……”
叶夫根尼的脸有点红,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直视翎星,翎星也忙支吾了几声说没事。对于叶夫根尼说的情况她是理解了,的确以她平时的作风,与她相熟甚至能帮着叫人的女生少之甚少,只是这气氛,还是有些古怪的。
“那个,有时间的,索科洛夫同学请等一下,我把书收好就和你出去”
把书收起来的那一刻,之前一直忽略了春色美景的翎星莫名迟来地想到了一句诗:“书册埋头无了日,不如抛却去寻春。”
舞会前的霍格莫德村总是热闹的,这让与叶夫根尼并肩而行的翎星有点紧张,说实话从叶夫根尼走进她的寝室的那一刻起她的心跳提速就没停过,叶夫根尼好似也差不多,结果就导致了直到进入风雅牌巫师服装店之前两厢无话的场面。
在这之前,翎星从没有来过这家巴黎与伦敦都出名的巫师服装连锁店,她的衣服除了校服以外都是在麻瓜世界买的,毕竟她在穿戴方面向来走的是极简风,像这种巫师界的纪梵希,对她而言,还不如禁书馆里的古书来的有魅力。
她不由得望向了叶夫根尼,希望他能给点现在该往哪走的指示——天知道女士晚礼服区在什么地方?
随即她的手就被牵了起来,叶夫根尼像是看懂了她的意思,张望了一会后带着她朝着商店东南角的方向走去。
暖暖的,翎星想,和阿尼玛格斯的那只狼的毛发一样。
就这么折腾了好长一段时间,两人终于走出了那宛如原始森林般的商店,进去时皆是两手空空,出来的时候一人的手依旧是空的,一人的手却提满了大包小包的物什。翎星有些过意不去,她其实是想自己付钱自己提东西的,叶夫根尼却以这是男伴的责任这样的理由拒绝了她,她正想好歹请叶夫根尼去蜂蜜公爵糖果店吃点什么以做答谢,眸光一转,又瞧见了拐角乐器店橱窗前站着的尼古拉斯。
她本是不会介入他人事务的人,可叶夫根尼与尼古拉斯该是相熟,再加上禁书室事件,她还是示意了一下叶夫根尼,然后两人一同上前打了个招呼。
“奥布莱恩同学也是出来采购的吗?”
知道尼古拉斯是个寡言的性子,纵是她不太习惯,翎星依旧得体地率先问候了一下。
“啊是……想买一把新的中提琴……舞会……要演奏。”
翎星想了想,好像是有那么回事,关于复活节舞会前的晚宴,学校正在选拔合适的乐组。她点了点头,向尼古拉斯表达了自己的祝福:“那么希望奥布莱恩同学一切顺利。”
“还……没买到新的琴……没找到队员。”
尼古拉斯有些拘谨,不过还是朝翎星比划着解释自己原来的琴在冬天受了潮结果发现时只好重新来买一把了的事实。翎星想起自己的那架木钢琴,再次点了点头,又礼貌性地给了几个防潮的建议。尼古拉斯眼前一亮——
“叶同学也……会乐器吗。”
“嗯,会弹点钢琴。”
“那……叶同学……要不要加入我的乐组。”
“诶?”
翎星有点不知所措。怎的今年,别说舞伴,就连乐组也能与自己扯上关系了?对于成为大众的焦点这一项,她从来都是避免的。
她正要开口,叶夫根尼却先问道:“叶同学居然会钢琴吗?我还是头一次知道。”
“啊那个……是,在麻瓜界学的。”
“介意有空弹给我听吗,我也很期待你和奥布莱恩同学的合奏。”
“啊……是……那个……好。”
……
结果,又是不明不白地定下来了……
翎星暗暗地深吸了一口气。站在舞会大厅的入口,她的目光第一时间便落在了大厅中央的那架黑色钢琴上。今天的她穿着一件白色的长礼裙,简单的款式却很好地契合了她亚洲人的身材,衬得她格外高挑与优雅。乌黑的头发高高地盘起,耳朵上夹着的小小的星星款式的耳夹在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她朝着钢琴走去,四厘米的黑色高跟在一段时间前还是能给她带来诸多麻烦,此时她一步一步地接近她的目的地,却走的笔直平稳。
她在钢琴前坐下,不需片刻,李斯特的第四首安慰曲便在她的指下流淌了开来。大厅开始变得安静了,她仿佛毫无知觉,自顾自地弹着,就像小时候一个人寂寞地待在家里时那样。除了她自己与钢琴以外,什么都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曲子像小溪里的泉水一样,缓缓地,缓缓地,又像是午后暖暖的阳光,无声无息。一曲毕,还未等所有人缓过神来鼓掌,音乐声却又再次响了起来,原是尼古拉斯的中提琴无缝衔接地开始了下一首曲目,那是一首德彪西的月光。这一天的尼古拉斯好像和平时有哪些不同,翎星注意到,他的脸上带着笑,排练的时候,她从未见过如此的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不过对于演出来讲,总体效果总是好的。尼古拉斯的中提琴之后是以赛亚的大提琴单曲,这时溪水已经过度成为了奔流,渐渐地由缓入疾,带动了舞会的气氛。虽说现在还是晚宴时候,有着如此的音乐相伴,大多数同学或都真切地进入了状态。最后他们以一曲三人合奏的波西米亚舞曲结尾,奔流汇入了大海,呼啸着,奔腾着,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当气氛到了顶点时哑然而止,换了一室的掌声雷动。
翎星再次暗暗地吐出了一口气。说她不紧张是假的,虽说演奏的时候到达了忘我的境界,可中途尼古拉斯与以赛亚独奏的时候她就只能干坐着想东想西。这并不是正经的演奏会,不过是晚宴的背景伴乐,不是每个人都会一直将目光汇集在他们的身上的。可她就是觉得不自在,坐在巨大的水晶吊灯下,坐在整个舞厅的正中心,她想:结束了就好。
她从长椅上站起,同尼古拉斯与以赛亚一起行了个谢幕礼,正当她要离开去寻找坐在某个座位上的叶夫根尼时,一双手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抬头,叶夫根尼向她行了个标准的邀舞礼,然后她听见他问:“Do I have the honor to dance with this beautiful lady?”
舞厅已经炸了开来,口哨声起哄声此起彼伏,可她眼中只剩下叶夫根尼的神情,不似平常的温和亦或者偶尔的不好意思,她描述不上来这是一种怎样的神情,就是莫名觉得心跳漏了半拍。她想起十一月时半夜在走廊上撞到陪她一起去闯禁书区的叶夫根尼,想到情人节时误打误撞邀她一起去学习的叶夫根尼,想到一起过春节时不会用筷子的叶夫根尼,想到邀请她来参加舞会时的叶夫根尼,想到陪她去买礼裙后又执意给她买了个星星耳夹的叶夫根尼——当时她是拒绝了的,可叶夫根尼说,那个耳夹很衬她,她那么漂亮的姑娘,该是要配上好看的配饰的,想到了教她跳舞的叶夫根尼——她以前没穿过高跟鞋,一开始别说跳舞了,就是走路都成问题,叶夫根尼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地帮她适应,又顶着被她踩到脚的风险,教会了她最基本的三步舞,又想到了帮她化妆的叶夫根尼——临近舞会时她依旧没有学会该怎样化妆,不好意思之余她只好将此事告知了叶夫根尼,而他便提出了和她一起尝试的意见,最后虽然化的乱七八糟的,可翎星怎么也忘不掉他拿着眉笔小心翼翼地在她眉毛上勾勒的情景,当然,后来化妆的问题还是去专业的店里找人解决的,变成白狼的叶夫根尼,一起读书的叶夫根尼,敲门来到自己寝室的叶夫根尼,最后一切的一切定格在眼前,她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和小时候弹了好久好久的琴看了好久好久的书妈妈终于回来了的心情有点类似,却又不同,她注意到叶夫根尼今天穿的是一身黑色的燕尾服,与自己的纯白色长裙在灯光下组合成了色调简单却极好看的图画,她有太多太多描述不上来的东西了,不过此时的她只是将手搭在了叶夫根尼的手上——
她说:“Yes,you do.”
3800
“感觉是很无意义的事。”
“什么?”
布鲁诺替莉莉紧了紧别在腰后的刀子,顺便整理了下扣子和绳带,然后撤回手让宽大的斗篷落下来遮住翅膀。
“搞定。”他示意对方可以随便动了。
“问你话呢。”少女说。
“就是说你想要当诱饵引出杀人犯这件事很不靠谱啊,浪费时间,又没意义。”布鲁诺回答,“他杀的都是妓女、交际花、感情不洁者,你和这些又不沾边,而且还是个小女孩。再说……”
他想了想,咂咂嘴欲言又止。
“有屁快放。”丽丽说
“我还没来得及放你就呛我了,说话能不能不那么粗鲁。”布鲁诺说,“再说我一大男人在这,眼睁睁看女孩往虎口里去,还要摇旗呐喊,算什么事儿啊。”
莉莉嗤笑几声:“你担心我?”
“是吧。”
她没回头,但能感觉到布鲁诺在揉捻自己发梢,口气飘忽到走神。
“不是。”莉莉十分冷静,“你是自尊心作祟。”
布鲁诺相当矜持的笑了笑。
“笑个鬼啊。”少女骂道,“你感情缺失,只会这一个表情吗?”
“老师也说我是个不完整的人。”布鲁诺不笑了,但是没过一秒,他又咧起嘴,“可我也没有不开心的事,为什么不能笑?”
莉莉背对着布鲁诺,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但就是知道对方一定又露出了那种温柔漂亮好看的微笑。男孩长得很普通,但笑容一直很得体,乍一眼望去像个小贵族或者绅士似的,极具欺骗性。
“离天黑还有一阵子,打算干点什么?”布鲁诺问。
“逛街吧。”
“去吧。”布鲁诺还没靠到椅子上,就被莉莉拖了起来。“又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陪我逛街啊。”莉莉说的很理所当然。
“什么?为什么不找乔治亚和尼格勒??他们一个和你同性一个和你同龄。”布鲁诺挣扎,“放开我我想睡觉……”
“他们忙。”莉莉拖着他往门口走,“昼寝可是大过,被你师父看到不怕挨揍吗。
“我师傅从不揍我!再说他也看不到。”
“朋友,你越来越嚣张了。”莉莉打量着他,“好歹装一下啊,说好的尊师重教骑士精神呢,人设都崩掉了啊。”
“尊师重教骑士精神也是有很多不同形式啊,全都按照那一个模板做才怪了吧。”布鲁诺已经放弃了抵抗,只有贫嘴还顺着惯性跟女孩继续下去,“你为什么总是缠着我烦来烦去?我欠你钱了?”
“不为什么,你比较有意思啊。”
“再这样我要怀疑你暗恋我。”
“可不是嘛。”莉莉用极尽讥讽的语气赞同道,“我喜欢死你了。”
“敷衍我能不能走点心……”布鲁诺抓起外套披上,嘀嘀咕咕的走了出去。
在耗费掉一整个下午后,夜终于来了,布鲁诺缩在巷子角落和堆积的废弃品中远远看着。莉莉在这片街区来回走动,刚好经过布鲁诺负责的区域,极昏暗的天光将女孩勾出一个轮廓,裹在斗篷里像个矮小的桶。他的视线凝固在对方身上,轻易就能回想出对方细瘦的胳膊和腰肢,以及没被衣服遮挡住的白皙后背。
一直缓慢走动的莉莉仿佛察觉到什么般停下来,布鲁诺捏捏自己鼻子,把思绪收回来。
人影晃了下,消失在巷口,紧接着一声尖叫想起,来自远处,总归不是莉莉发出来的,走了霉运的另有其人。
布鲁诺掀掉身上席子蹿出去,正看到莉莉展翅追去。
飞那么快赶着投胎啊。布鲁诺恨恨的想。你一个人制得住杀人犯么,万一出点事算谁的……
这个念头还没落下,莉莉便猛地收起了翅膀,一把小刀擦着她翅膀尖过去,带起一溜血珠和羽毛,铛啷啷滑到布鲁诺面前。他捡起来跑到莉莉身边,看了看女孩又看了看雾气中的人影,心想兄弟你这技术不行,要是小师傅丢的这一刀,估计连我也算进去啦。
莉莉没说话,但心情显然差透了,拔出自己的短刀,不讲道理的对准凶手丢了过去
“站住!”尼格勒丢出一个火球,握着匕首的人影躲入浓雾,斗篷被燎着半边,闪身拐进了另一条巷道。
这是一条没有岔路的巷道,乔治亚迅速扔出一个光亮术,黑夜里忽然出现层层叠叠的人影。
“什么人!”对面忽然传来了声音。
莉莉愣了下,乔治亚也呆了呆。
“没听说凶手还会分身术。”布鲁诺说。
“又贫!”莉莉低声骂了句,展翅跃过人群,落在他们身后
尼格勒扯了扯他袖子,喊道,“你们又是什么人?”
“冒险家组成的治安队。”乔治亚说,“不然莉莉怎么敢一个人绕到他们身后。”
她敢,她怎么不敢。布鲁诺如此想着。
“我们是……是……”尼格勒有点卡壳。
“是路人。”布鲁诺小声说。
尼格勒瞪了他一眼:“也是追查凶手的!”
“有人认得这是谁的武器吗?”布鲁诺亮出小刀。
“城里有这种刀子的人一抓一大把。”领队说。
两方隔着雾气对峙,莉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那有人穿过这里离开吗?”
“没有。”领队不耐烦的摇头,“小孩,大半夜不回家睡觉,玩什么捉贼游戏呢!”
“那凶手就混在你们里面了。”莉莉捡起被丢弃在地上烧了一半的斗篷,“看起来像个精灵或者半精灵。”
“你们刚刚都是同谁一队?可以重新站一下吗。”尼格勒问。
领队没有回答,他环顾四周,不屑笑了声。
“那至少在这等到治安官或卫队赶来。”莉莉说。
“这种时候端什么架子!”布鲁诺低声嘟囔着,焦躁的抠着墙壁。
“让开路,我们去找卫队。”
“不行!”布鲁诺喊,“一出去犯人就会把所有痕迹洗掉!把有可能残留下来的线索销毁!”
“小孩。”有人傲慢地回答,“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
“为……为什么。”布鲁诺一下子涨红脸,说话变得结结巴巴起来,“因为这是对的啊!”
“听大人才是对的,懂了么?”领队上前来推开他,布鲁诺甩开肩上的手倒退几步。
“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现在不是觉得听小孩话丢面子的时候啊!”
领队骂了一句,尼格勒和乔治亚齐齐头疼,一个扶额一个捂眼。
真不会讲话啊!怪不得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果然是什么样的师傅什么样的徒弟,两人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陆仁冒险时总被队友堵着话,因为实在不中听啊!
把人家心里想的小算盘说出来,谁能舒坦?
“给我让开!”领队愤恨的撞开他。
布鲁诺也向前一顶,分毫不让的和对方撞在一起,拧着眉睁大眼,紧紧瞪着领队。
尖利的啸声在人群后方响起,信号弹升上天空。
“我已经通知治安队了。”莉莉站起来,面色发冷眼底含霜的看着人群,“他们来之前,谁都不能走。”
布鲁诺望向莉莉,两人的视线隔着重重人群擦了个边。女孩的斗篷早在追逐时落进了风里,细瘦的身影就跟他想的一样,白皙,脆弱,在昏暗的光下格外单薄。手里握着自己的小猎刀,一个人拦着一群人。
“****!”领队大骂一句,“屁大点女仔也来拂老子面子,不吃苦头就不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后,今天我还就要从你这走了!”
他反身走向女孩,忽然猛地停住,刮伤莉莉翅膀的小刀擦着他脚尖插进地面。
“决斗!”布鲁诺说。
领队转过头来,正看到布鲁诺解下背后的长包。
“决斗,我跟你们,谁赢了谁就走。”人群哄一声叫开了,口哨和起哄此起彼伏,都是叫好和赞同。
“你疯啦!”尼格勒用力扯着布鲁诺袖子,低声吼着,“这么多人!你当你是师傅啊!”
领队微微张着嘴的打量男孩,又细细比较了下自己与挑战者的身材,也问道:“你疯啦?”
“我没疯。”布鲁诺甩开尼格勒的手,任凭气氛越来越火热高涨。
他脸上的红色早已褪去,雨刚刚下起来,又细又小,落进孩子眼里,正是把因羞恼而点燃的怒火一点点浇到熄灭。
“对女孩子动手算什么本事啊。”布鲁诺从裹布中抖出枪,眼神冷静的像刀子一样。
“师兄!”尼格勒吼了一声,见布鲁诺无动于衷,转而看向莉莉,“你劝劝他啊!”
你疯啦!莉莉在心里喊,想说什么却什么说不出口。她想起鸦林里神明给她展现的真实和诅咒,‘从此以后你可以轻松自如的撒下弥天大谎而不露破绽,也再不能流畅说出一句真话,越感自肺腑,越痛心蚀骨’。
布鲁诺抬眼望了莉莉一眼,她张了张嘴,什么也没有说。
尼格勒气恼的甩开手,走到一边闪出场地来了。
“刀枪无眼。”布鲁诺递出枪去,和领队的兵刃轻轻碰在一起,“生死在天!”
有人说,师傅不在,你越来越嚣张了。
雨在下。
“什么?”布鲁诺重新站了起来,轻飘飘抹了抹嘴角和脸上,盯着手手背上的红色有些茫然。他勾了勾另一只手的手指,发现枪仍在手里,只是有些发黏。
没想到经历了那么重的打击,自己竟然还紧紧握着枪。
他像个傻子的呆立着,只有手指挨个活动了下,这很难说是有计划的行动,因为他大睁的眼里始终保持茫然,环顾四周后对着背后雾气中的憧憧黑影怔愣了好一会。
布鲁诺眼里的雾气都变成了红色,咸腥味掺在里面一阵阵吹来,水汽缠绕在手指和武器间发黏。
他又一次活动了下手指。
这只是个印在本能里的动作,身体比神智更早回到这个世界,还没从短暂的晕眩中缓过神来。
“去他的。”布鲁诺恍然说道,仿佛才回过神来。他又一次擦了擦面颊,这次擦得十分用力,抹掉了污泥和挂在睫毛上的水珠,把血光和凶狠重新抹进眼底。“反正一个都别想走。”
我伤到哪儿了,我晕了多久。布鲁诺想。为什么我指尖都是黏腻的血液,为什么我一点也不疼?
他向前踏出一步,被脚下的东西绊了个趔趄,闷哼声从地面传来。
“什么东西?”布鲁诺低头,看到一个蜷缩在自己脚边的人,捂着腹部的手边涌血,缓缓溶进积水里。
“嗨呀……对不起。”他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下意识开口道歉,“我以为受伤的会是我,没想到倒霉的却是你。”
“道歉有用还要治安队干嘛?”尼格勒说。
“是啊。”布鲁诺紧紧盯着倒在地上的人,刀尖晃了晃,指着对面的人群,“这是第几个了?”
“布鲁诺,布鲁诺!”穿着制服的男人按下他的手,“你在干什么!”
布鲁诺思索了会,点了点男人:“安杜鲁!你来了。”
“谢天谢地,你还没疯。”安杜鲁拽了拽他手腕,“你都干了些什么!”
“冒险者间的决斗,你们也要管吗。”布鲁诺问。
“屁大个冒险者!”安杜鲁把他拽到身后,“先回治安署!过会我们得好好谈谈。”
“我拦下他们了吗?”布鲁诺问。
“没有,才第三个人你就趴了。”尼格勒说,“有一些人走掉了。”
布鲁诺低着头过了会,忽然轻轻笑了声,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道:“安杜鲁,你真是个好人。”
--食用注意:
--文笔烂还很迷。主线比较水。
--请自由地,心疼连名字都没有的那谁君,那谁君,可是神一样的好孩子。
--如果随便叫北秋抚子可能会被呸——危险动作,请勿模仿,当然模仿了后果自负,南山家概不负责。最终解释权归南山家所有。[x
--没有狗粮。
--与高冷の场合http://elfartworld.com/works/122258/有所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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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手机扬声器中传出的声音使得空气都冷凝了,南山湛愣了半晌,熟捻地按下挂断键。虽说刚结束的暑假已经无数次按下这个键,湛的脸色此时却有些难看起来。
他撑起眼皮望向表情亦有些微妙的好友高冷,两人相对无言,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就在前几天的假期,虽说联系不到约好出去训练的宿友那谁君,但情况却未尝如同这样一般严重。
小小一方空间中寂寂无声,不知为何湛好像听到了轰鸣声响,从远方天陲驶过,他视线拉扯到窗外,一幢幢小型别墅无规则散落在远处,沐浴着暖色光,蔚蓝清澈的天空,没有要下雨的迹象。河流穿梭过山涧,流水声在这里也清晰可闻,它缓缓地流过自然系宿舍区的建筑群。由于是海岛,不时会有几只海鸟的身影掠过,窗台偷下它们翻飞的影子。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请稍后再播…”
无论多少次的呼叫,冗长暑假中对面的回应,都只有这句相当标准的系统回答。
那谁君是南山湛自然系的同级同学,从入学算起,一同相处了两年,又是同个宿舍的舍友,两人除去必要训练之余,还会去加练——那谁君满足好性格斗的湛的需求,性格十分开朗随和,久而久之,两人便形成了深厚的约架友谊。
“…暑假的时候明明还只是打不通…”湛喃喃自语,神情愈发复杂。空 号?莫非那谁君一个堂堂的恒星esp能力者,还会被别人无声无息地拐去不成?就连湛也不得不承认,那谁君的性格的确很好,但不代表他会面对不利局面依旧束手就擒。
约莫一刻钟之前,高冷隔壁的房间——也是从前那谁君的房间,住进了一个新生。
六等星是没有走读生这一说的,房间被代替的话,唯一的可能就是休学,更有甚者就是退学了。
若是退学还好,可是那谁君的东西该留的留,完全没有有离开打算的样子。
“或许事发突然没来得及收拾?”高冷心不在焉地听着湛的疑惑,一面握着雕刻刀细细雕琢他的新作,沉迷于艺术创作不可自拔。
可自己的第六感分明在叫嚣着,没那么简单。
碰上此等匪夷所思的事,加上被放鸽子的不爽,湛的心情阴沉起来,舌尖习惯性地扫过他比常人尖锐些的犬齿。
“高冷!”
他一巴掌糊向高冷的肩膀,臂弯勾着对方的脖子,无视高冷脸上的惊恐。
“干干干啥就算那谁君不见了我也不会跟你去训练场的!”
高冷梗着脖子,紧握手里的雕刻刀还带着零星的冰碴子,正在缓缓地融化成水,水留下的纹路顺着刀身流下来,湿漉漉的。
南山湛金色的双眼对上对方的视线。
“我觉得,有什么事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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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在帮那个新生搬运行李的时候,有打量过那个孩子。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那个男孩子大概比自己矮半个头,眼睛长得异于常人,湛有些怀疑他的视力会不会有障碍,但看他行动自如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太大问题。
南山湛有观察新生的习惯——一想到生力军每年源源不断地输入学院,他的心便会不由自主地跳得更快,兴奋的感觉溢满胸腔。这孩子除了长得有些异于常人,倒是看上去没那么厉害。
“我是南山湛,就住在你楼上。”他说,伸手指了指天花板。楼上的房间正是他住的6号房。
青发少年顺着湛的手指方向抬头望去,视线触碰到发亮的灯盏,电流流经灯泡发出微弱的滋滋声。他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笑。
“你好,我是Nameless·Mosgen.”
“好奇怪的名字。”
南山湛耸耸肩,将身上最后一点行李丢在了地板上,一边口中哼着歌掏出口袋中的手机传了个短讯,一边转身踏出房门。
身后的Nameless忽然吐出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因为没有资格有名字嘛。”
这句话淹没在了高冷和湛的对于冰雕艺术的争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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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红豆奶昔,一份榴莲冰淇凌球,摆在一男一女跟前的玻璃桌上,阳光斜斜地照射,两人所坐的地方被太阳伞的阴影完美遮蔽住。
“都正式开学了,那谁君这家伙还是没有出现——我都要怀疑他被神秘组织抓走做实验了!!”
南山湛义愤填膺地穿上自然系校服的灰色马甲,抬手理了理领带,领带勒得太紧有点呼吸困难。
“啊啊。”
湛的双胞胎妹妹南山楠,从嘴里吹出一个粉色的泡泡,含含糊糊地发出类似于“我已阅下一个”的信息。
楠余光瞥及哥哥脸上显而易见的不满,才张口将泡泡包进口中,继续咀嚼。
“被人抓走做实验也不奇怪吧老哥,之前学校什么神秘论坛不也有这种说法吗,‘六等星毕业生神隐’之类的——虽说我对他们如果要抓没把你抓走这点表示很遗憾。”
兄妹二人从出生到现在十几年,对于这种没心没肺的发言南山湛早已学会过滤,即使他今天心情很不好。南山楠诧异地瞅了瞅湛的脸色,却发现哥哥是一副沉思的模样,面前的红豆奶昔被他无意识地一搅再搅,呈现出十分诡异恶心的状态。
“继续说。”
“……不会吧老哥你还真信啊。”楠按了按头上高高翘起的呆毛,试图让它服帖,但仍旧迎来了第n次失败,“跟北秋那家伙傻得有一拼。”
楠所说的北秋,是和他们一个宿舍的北秋景行,住在一楼,是个土系的二级生。但来到六等星前,南山兄妹便同他有交往,是同一个道场的前后辈关系。
提到北秋景行,湛终于饶有兴趣地抬眼,毕竟有潜力的后辈都是他的关注对象。
“跟北秋有什么关系?”
“昨天邶酱给我发了信息吐槽说她哥要去调查‘毕业生神隐事件’,还准备好了各种探险装备要出发……傻透了吧?”
南山湛不可置否地点点头,语气笃定。
“虽然很想说反话,但确实如此。”
在北秋景行不在的时候顺口黑一下他,已经成了南山兄妹的日常,也只有在这点上,兄妹两人出奇地一致对外。
南山湛百无聊赖地注视着熙熙攘攘的街道,这时候正是热闹的时刻,商家都摆出自家招牌吸引顾客的光临,娱乐岛——六等星的学生们时不时会到这个岛上放松一下,在走动的人群中,不乏熟悉的面孔,比如——黑色长发的少年?
楠单臂支腮,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趴着,高声道:“我说——北秋长得越来越像女孩了不觉得吗——大和抚子那款。……老哥你在看啥?”
南山湛笑得颇有一丝促狭,朝妹妹身后面色难看的北秋景行吹了个口哨。
“嗨,北秋抚子~”
所以说在背后讨论别人的时候不要这么理直气壮啊,你们俩。
景行虽然平时表情淡漠,但这回明显是崩不住了,正在勉力支撑,维持他面瘫的设定。
“哇啊。”楠转过头,虽然说话的内容表示惊讶,语气却完全不是那回事,毫无波澜,她扬起手中的锡制调羹,“抚子酱刚到学校呢?”
被称为“抚子”的景行迅速地蹙起眉头,明显的不悦神情一闪而逝:“……谁是抚子啊。”
“你啊。”湛翘起二郎腿,垮在椅子上的姿势嚣张透了,他操起一口奶声奶气口齿不清的声音,带着故意的关西腔,“北秋抚子酱,很适合你哦。”
在场的都是日本人,所以也不怕对方听不懂,
“差劲透了南山,在背后说别人坏话居然还那么毫无愧疚之意,简直比流氓还流氓。”
因为关系也算得上比较熟了,即使是前后辈的关系,景行叫两人也只是叫名字,这回他直接用了两人的姓氏来称呼他们。
这种谴责对于这两个资深老流氓自然像挠痒痒一样毫无作用,果不其然,湛挑了挑眉,一副“随你怎么说”的表情,他语气无辜:“因为看抚子酱生气很好玩啊。”
“别说了老哥,”楠随手挖下一块冰激凌送入口中,“抚子酱又要哭了。”
南山湛看到景行翻了个表示“无话可说”的白眼,显然他已经对这种腹诽习以为常,并未真的置气。
-
几天后,南山湛同高冷或多或少地发现,那谁君的消失不是个例,还有许多跟那谁君一样的恒星学生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什么精神系的角落怪人啦,次元系传说中很跳的家伙啦,自然系某某某的朋友啦,谁谁谁的暗恋对象啦……忽然失踪的学生们越来越多,无一不是三年级的恒星学生。学校里甚至盛传起 “三年级学生都活不长”的说法,不过湛似乎相当嗤之以鼻。
暑假时,学校论坛曾经有个贴子,上面提起过几个六等星高校的怪谈——诸如“毕业生神隐”“夜半哭声”“隐密论坛”一类,虽然这个贴子被谁以极快速度删除了,但还是有不少人看到了这个贴子的内容,为这场声势浩大的讨论埋下了种子。
作为论坛的常客,两人自然对此有所了解,也在自己了解的资讯的基础上对此讨论猜测一番。
三年级的学生失踪非比寻常,越来越多人把他们的失踪和那个校园怪谈联系起来,风声愈来愈盛,在流言蜚语达到顶峰,矛头指向校方时,天文部的回应硬生生将他们的猜测扼杀在摇篮里——所有在校学生,那日都不约而同地收到一则短讯。
“所以说,那谁现在还没有音讯的原因,是因为提前毕业???”
湛好不容易吞下一大口刨冰,冰冷的感觉通过喉部再到胸腔,冻得身体有些疼,他拧了拧眉毛,五官皱成一团复又散开。他开口,感觉由内而外都散发着冷气。
高冷精心将鲜艳的草莓酱挤到面前的冰沙上,神情轻松,他一直对这件事不太关心——湛可以理解这种心态,如果被放鸽子的不是他,他也并不是特别在意那谁君去留与否,毕竟和自己没太大关系,个人选择的问题,旁人无权干涉。
“按照校方的说法,应该是这样,而且你看,这不是有照片呢?——那个校长哎,三年都没见过,能见到真人,运气真是好到不行了吧。”
照片上那谁君穿着自然系的校服,笑容像他往常的一样和煦,双手拎着一本毕业证,身旁站着校长,就像他们在开学典礼全息投影上见到的那样,身材高大,金色的头发依旧梳得一丝不苟。
甜丝丝的草莓味被尽数舔去,湛伸出手指狠狠地戳着照片上那谁君微笑的脸,好像恨不得把那谁的脸戳处两个血淋淋的洞一般,手机屏幕在他的动作下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高冷心疼地丢下手中的果酱,慌忙握住湛的手腕:“喂喂喂别戳了我的手机要碎了啊,戳坏了你赔啊?”
湛的手僵了僵,还是依言收回手,一脸义愤填膺,他抓着汤勺,手舞足蹈起来,语气像演说家一样慷慨激昂:“这家伙,放我鸽子提前毕业,啊?!他和我约架胜率可是7:3——说什么优秀毕业生,我才不信他一个暑假能这么厉——”
音乐响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愤愤不平,湛掏出手机,白色的字体映入眼帘,他手指划过手机屏幕。
“喂喂,我是湛,山口桑找我有事?”
“哦哦,是说上次的短信,说实话已经有结论了,不过怎么样,那家伙什么下落?”
他偏着头听了一会,表情从怡然自得逐渐转变为不可置信,冲高冷询问的表情眨眨眼,他道:“哈?!耍我会死得很惨哦山口桑,不要给我开玩笑。”
电话对面似乎又说了什么。
“真的没有……?一点都……??不可能啊?!老爸的手段…”
“好吧……”
“我知道我知道——我挂了啊!再见。”
手机画面暗了下来,湛沉吟半晌,舀了一勺红色刨冰,将快化掉的部分重新冻结起来,才张嘴送入口中。
“高冷,我觉得事情似乎变得有趣了。”
虽然是二年级却走的一年级的主线……
正文:
进入九月以来天气一直不大好,盛夏刺目的蓝天白云似乎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目力所及是彷如浸透了淡墨般潮湿低垂的天空和暗蓝色的海面。海风裹挟着海水淡淡的咸腥味拂过莱姆所站的联络船码头。
面朝公共教学区所在的小岛,莱姆猛地弯下腰,然后快速起身做了一个伸展运动——伴随着一次深呼吸,如此重复了三次。
如果忽略某些事实,莱姆觉得自己仍然可以享受这样一个凉爽的早晨——天知道这个暑假她在四川老家是如何度过了一个没有空调的夏天——某些事实,比如: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现在时间是上午9点28分,整个宿舍区码头只剩她一个二年生,而愁眉苦脸的一年生们得知“如何凭借自力到达公共教学区”似乎是他们入学后的一次突击测试——那意味着今天一上午都不会有联络船过来,甚至到放学之前都不会有;
上午第三、四堂数学课的阿尔玛教授是个挂科狂魔,要是被他发现旷课,这学期都会过得很艰难……考虑到自己数学已经够吃力了;
自己的能力对于渡海毫无帮助;
一些跟自己一样不具备渡海能力而行动力出众的新生甚至已经绑好木筏——或者连木筏都省略——投入了漂流渡海的伟大实践中。
“呜呜”感到胃部一阵抽紧,莱姆抱着肚子蹲了下来,低矮的浪头不疾不徐地拍在码头边,水点溅到莱姆的胳膊和脸上。
为什么是漂流啊!!??
莱姆的脑内在爆炸,虽然炸点不是很对。
如果是念动力、或者操纵水那样的能力的话……
………………
放弃地垂下肩,把背包拉到身前摸出手机,又犹豫了五分钟,最后还是在电邮界面点下了发送键。
假如课余占用对方的时间姑且算是建立友谊双方不可避免的小小负担,要求对方早退就是毫无道理的妨害了。
几乎是立刻,莱姆接到了回信。
包含以下内容:
“……”
内疚令莱姆空空如也的胃发出了愈发激烈的抗议。无可奈何地,莱姆坐到码头台阶上,打开了非常食品——大袋薯片。
大约一刻钟以后,从公共教学区漂浮在海面的黝黑剪影里,一个忽隐忽现的小点开始往莱姆所在的住宿区移动。
莱姆,双眼视力2.0。
这个走走停停的人影大约每10米就停下脚步,俯身将手掌按在脚下的冰面上,以此来延伸冰面。
过了一百年,人终于走来到了莱姆面前。
跟莱姆同龄的男孩略有些气喘,柔顺的发丝有几缕贴在汗湿的额头上,平素白皙的面颊现在透出些许病态的薄红,一脸的不高兴。
“呃”发出了一个无意义的音节,莱姆把空掉的薯片包装袋拍扁叠好放进背包侧袋,站起身,眼睛四下里梭巡了一圈然而并没有找到更合适的开场白,于是抬头举起右手,
“早安——”
考虑到两人进入彼此的视线范围已经好大一阵,这招呼听起来怪怪的。
“早安你妹”
男生白了莱姆一眼,“要是我发烧倒下那都是拜你所赐”一边往自己的挎包里摸。
“……开学第一天就睡过头你是笨蛋吗?”
听语气并没有到生气的程度,只是纯粹把人当傻瓜了。莱姆松了口气,心里承认这是挺蠢的。
“总之……谢谢……”
“啊啊”
应付地表示听到了,一边拿出了包在无纺布袋里的一大坨东西放到地上,一抬头,鼻子差点碰上莱姆递过来的小包。
视线在一掌厚一掌长半掌宽的小包停留了两秒钟,男生重新看向莱姆。
“什么?”
“退烧贴。”
“什么意思?”
“伴手礼。”
男生无力地叹了口气,
“非常……呃……独特。”接过来补充到,
“谢谢”。
“那个,要是你在发烧的话”莱姆指了指自己额头,“可以先贴一片。”
男生朝仍然滞留在码头上的几个一年生扫了一眼
“在学妹们面前吗——决不!”
莱姆耸耸肩,“如果你早点过来,说不定还能送可爱的学弟学妹一程,他们已经早一步漂流去了……”而且现在海面上压根就瞧不见他们的影子……(やばいかも)露出了担心的神色。
男生朝莱姆望的方向瞥了一眼,“整个学校区域都是校长创造的空间,人丢不了……
话说你知道我在上课中吧,还早点过来呢。”
莱姆一拍手,噌地站起来,“课没关系吧!?”
男生轻哼了一声,“临时跟下午的体育课调堂了,真是的,哪有一早上体育课的……我跟体育老师说身体不舒服,在保健室正刷着论坛,你的邮件从天而降。”
男生顿了顿,往自己刚才放在地上的东西扬了扬下巴,
“别啰嗦了,赶紧换上咱们出发,如果你还想赶上数学课的话。”
无纺布包里是一双溜冰鞋。
“咦?”莱姆询问地望向男生。
“如果你想摔进海里就继续穿你的凉鞋吧”毫无情绪的回答。
此时莱姆才注意到男生脚上跟制服毫不相衬的防滑靴。
“噢!
………………你还随身带这种东西?”
“谁会随身带这东西啊!?”男生啪地把挎包拍到莱姆头上。
历时三秒从黑人问号脸到星星眼的表情转换——
“你真是个小天使,阿宝(中文发音)!”
“说了别用那种奇怪的称呼!我的名字是木月贵良!”
“写成汉字就是‘宝’,我叫你‘阿宝’有什么不对吗?”
名为木月贵良的少年扶额。
穿好冰鞋颤巍巍立在冰面上,莱姆把挎包递给贵良,贵良却只抓起了挎包的背带。
“抓好,我拉你走。”
眼前的冰面宽大约只有这80公分左右,真要让自己滑过去,那肯定分分钟往海里出溜。
莱姆点了点头,两人终于出发了。
细浪撞击冰道,溅起小小白色的浪花,更多的海水则漫过略高于海面的冰道,从另一侧重新滑落水面。这条隐于灰暗海面,不可见的道路因而显形。
如果从远处看大概就是“行于水面”的神迹吧——虽然是蜗行——莱姆觉得这还满酷炫的。
海平线方向传来海鸟刺耳的鸣叫,四下里撒落在水面,被起伏不定的细浪吞噬——明明行走在这低语不断的海面,却有种世界上所有声音都消失的错觉,仿佛自己不是在海面而是行走在5000米的深海之下……
莱姆盯着脚下,打了个冷战。
“喂”
像是注意到莱姆在发呆一样,贵良出声打断了莱姆不着边际的神游。
“我说你,多交几个朋友怎么样?省得每次遇到这种事都麻烦我。”
“哪怕我去年一年只跟舍友说过一句话?”
“……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啊你。”
“你自己的社交生活又如何?”
“比你丰富100倍。”
“噢,这么说你去年跟室友说过100句话。”
“闭嘴,死宅。”
“我听到了。”
“说给你听的。”
“……”
“阿纳金的cos服做好了。”
“哦”
“做大了点,你穿应该会合身。”
“嗯?”
“所以来cos吧!”(kira☆)
“别擅自把话题进行下去……”(汗)“说了我不感兴趣。”
“会很受欢迎哦,”(打量)“……至少在外表上。”
“对你的补充表示严正抗议。”(正色)
“明明很想受欢迎……就试试呗,宝纳金。”
(炸)“不要给我取奇怪的外号!史莱姆——”
啪(神经崩断音效)
史莱姆能力发动——黑雾,Lv.1。
“笨蛋!你干嘛!?想害我们都掉海里吗!?”
气哼哼扶膝中场休息的两人五分钟后重新踏上了征途。
沉默着走了半程,冰面散发的寒气让莱姆裸露的小腿皮肤上结了一层鸡皮疙瘩。
“冷……”小声嘟哝了一句。
走在前面的贵良也许听见了,也许没有听见,也许纯粹只是为了赶时间,稍微加快了一点速度。
尾声:
莱姆在离岸不到10米的地方滑了一跤,连带把贵良拖进了海里。贵良把不会游泳的莱姆捞上岸以后当真发起了烧,在保健室的床上度过了开学的第一天。
形同落汤鸡的莱姆于第四节课授课中出现在教室门口的时候,引起了课堂一阵喧哗,一个发自内心的愉快微笑绽放在阿尔玛教授的嘴角,不问原因,他轻快地宣布道:
“开学第一天就出现旷课行为,精神系学院扣五分。”
那歌唱般的语调预示着等待莱姆的将会是命途多舛的一学期。
后来贵良还是试穿了阿纳金的cos服。
多洛希原本是打算往海里跳的,这看似奇诡的行为背后的动机其实十分朴素——她想要游到将要开展新生会议的那座岛上去,因而直到有人拉住她的手腕,空有躯壳的姑娘才从那种脑海中一片空白、但实质上又并非什么都没有在想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和那个人一起结结实实地倒到码头坚实的地面上。从她的掌心传来转瞬即逝的痛感,多洛希微不可察地皱皱眉,抬起手,做工精致的十字架倒置着从创口落到地上,发出了意外沉闷的响声。
“唔……”发色浅淡的少年揉着后脑坐起来,他摔得比她严重些,这会儿还在眼冒金星,“好痛……”“你还好吗?”“没事、没事。”他的目光越发清明,显出瞳孔深处隐约可见的灵魂那充满善意的温和本性来,“那个,请原谅我失礼的行径,但我看你快要摔下去——你受伤了!?”“。”多洛希下意识地将手背到背后去,只是为时已晚,这位好心人——文森特·拉斐尔,已经看到它了,光亮的物质顺应他的意志聚集过来,几乎让她想要落荒而逃。
当然最后这位热心的同级生还是如愿以偿地完成了治疗并礼貌地进行了自我介绍,多洛希将左手握起又展开,确认它们确确实实恢复到原状之后,她戴上了布偶。
[好吧,看在你如此自觉的份上,本大爷就大发慈悲,宽宏大量地原谅你的突然阻挠吧。]克利埃特凑到他鼻前不情不愿地说道,[不过可别误会了,我可没有要感激你的意思!]“请不要放在心上,这是我应该做的。”[……那么就做你自己的事情去吧,我们也有要紧事要忙。]“恩,请问是我可以帮上忙的事情吗?”[啊啊!把你的好心肠留给上帝罢!去、去!还是说你和你的主一样无所不能、还能替我们分开海洋不成?]“呃……?抱歉……?”
文森特被布偶的话搞糊涂了,他看看它,又看看她,在少年迟钝地反应过来自己并非是在和仅仅一个对象说话之前,帕佩特提亚家的独女好心地揭过了这个话题。
“我刚刚并不是快要摔下去,而是在准备跳下去。”她平静地说道,好像她所说的内容并不是从码头直接跃入水里,而是从台阶上跳到更稳当的地面上去似的,“我想要游到公共课教学区去。”“游过去——!?”文森特惊讶地几乎是叫起来,“那太危险了!那么远!你可是一个女孩子!…………总之,请打消这个念头吧,跟着我来。”
她被他领着走到码头的另一端,在那儿躺着一个已经成型的、从做工就能看出它的坚固的,足以乘下几人的木筏,筏子旁站着的几个同级生陆续停下手上的动作,不约而同地打量起他们的同伴所带来的陌生人,多洛希亦然,她的目光落在那唯一一件自然系校服上。
“喂,你是谁?这个文森特从哪里捡来的累赘吗?”瞳色相异的年轻人甜美地微笑起来,“自己主动点走回去怎么样?我们已经满员了,也没有空闲去送你。”
他的话语很是尖锐,但说得也没有错,这个木筏显然是他们自己做的,本来就没有多少安全保障,多带一个不知道是否能派上用场的人所产生的效益低于这样做必须要承担的风险,更何况他们素不相识、以后大概也不会建立起怎样深厚的关系,于情于理,多洛希现在都该转身离开,但……她偏过头看看文森特,发色浅淡的少年看起来对同伴冷淡的反应感到十分的苦恼,他应该是像阳光一样把温暖带给所有人的,不该被任何阴霾遮掩一分一毫的光彩。
[咳咳,都给我听好了啊!小少爷们——]布偶生龙活虎起来,它的声音清晰而响亮,它的右手气势汹汹地朝方才发难的人的方向指过去,[尤其是你!绿头发的!我的名字是克利埃特,她是多洛希!虽然来晚了没机会帮上什么忙,但是她会起作用的,这点我可以保证!]
年轻人若有所思的目光从布偶转到多洛希的身上,后者毫无怯意地和他对视,属于她的单只眼眸里漂浮起星光点点,仿佛那片蓝色之中充满生的活力和积极向上的希望,他们无声的对话持续得有点久,以至于一旁的文森特不得不出声以打破沉默:“所以,可不可以带上她?女孩子一个人怎么想都还是太危险了。”“……行,同意,这样你满意了吗?”
木系的学生敷衍地回应临时的同伴,他上前几步,站在一个十分暧昧的距离、俯身在她的耳畔轻柔地、小声地,但又清晰地喃喃,花朵的芬芳和字句一起凝结成黯淡的固块。
你还真可怜。他这样说……克利埃特在那个时候,大概也是这样说过的吧?
窃取得来的光芒应声消散了,那只眼球变回原本应有的样子,像是一枚烧制精巧的玻璃珠留在眼眶里,在无名以为多洛希已经不会回应而准备直起身子的瞬间,她的左手在他人看不见的地方精准而用力地拉拽住他的领结,她凑到此刻正在为她的行动感到惊奇的他的耳边,以同样只有他能听见的,富有感情而温柔的虚伪语调念:“可惜啊,这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然后她不动声色地松开他,轻巧地绕过他的身旁,没有再看他第二眼。
加入了新面孔的队伍不久后进行了最后一次短暂的休整,他们将做工用心的木筏半拖半拽地拉到海边,多洛希最后一个走上去,站稳之后就转身在枝干拼成的筏面边缘半跪下来,自己的影子、筏子的影子、站在筏子上的其他人的影子在沙滩上形成一片不大不小的灰色,她伸手碰触它们,从这一片灰暗中便喷涌出某种更灰暗的、和光明相对的某种物质,生于影而非影的东西令人不快地扭动起来,顺应能力者的控制将他们稳稳地推进了看似风平浪静、实则从不承诺也从不履行承诺的大海之中,他们起航了。
按照计划,接下来只要念动力的文森佐·卡普兰和米塔尔·弗雷适时地调整一下筏子的方向,他们就能毫发无损地顺流而下、到达目的地了——如果确实能够“按照计划”的话。
“我说啊,那个——”“多洛希。”“哦,多洛希。”米塔尔抖抖肩膀,以确认他的校服外套确实保持着它一如既往的帅气与时髦,“刚刚那就是黑暗系的能力?”“是。”“哼,还挺有意思的,不过啊,可是完全没法和念动力比啊!”“……”“……喂,说点什么啊,恩?你的布偶呢?”“克利埃特不喜欢被弄湿,所以已经收起来了。”多洛希解释完第二个问题又重新思考起第一个,这个问题难回答多了,她拿不准地开口,“说点什么,‘什么’……?”“哈?”
在米塔尔追问这个回答所包含的意义之前,他们的筏子非常骇人地晃动了一下,这让他不得不噤了声惊慌地看向脚下,虽说根据以往的经验判断,多洛希可以判定这只是因为木筏乘上了一个不起眼却也并非不存在的浪头,但对于漂流来说,这样一瞬间的不可控可能是相当致命的。他们的筏子开始向着一个不在预定之中的方向无法控制地冲过去,很快就又撞上一个比刚才的那个不知道要显眼、要高到哪里去的浪,这下子所有人都意识到情况越来越严峻了,首先、很难相信这个木筏坚固到能承受好几次浪击;其次,他们已经又能看到方才离开的海岸离他们越来越近——难以置信,他们居然眼看着就要漂回去了。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文森佐,英国少年原本按住帽子的手手腕一转将它摘下来放在胸前,几缕黑色碎发并非由于风的缘故飘动起来,米塔尔见状迅速也开始使用能力,行星的力量能够做到多少呢?文森特在一旁随时准备着帮助他们消去累积起来的疲劳,而多洛希,她开始寻找可以利用的影子——哪里都没有,这里是海上,在她碰到她需要的影子、让黑暗产生出来为她所用之前,她的倒影就已经把影子搅浑,无法让能力发动了。她现在什么都做不到了。
……不,也许并非什么都做不到。她望向海面。如果她一开始就还是那样做了……
“如果你到底还是跳下去了,那么就会显得答应你上来的我很蠢,所以不许跳。”无名喊住她,“你的能力不能从你的影子里发动吗?”“不能。”“那用我的,你需要我站到哪里直说就好,我比你们任何人都不想掉到水里去。”“可是——”“只要把水向后推就行了,像桨一样使用它,你知道桨怎么用的吧?”“……我知道了,站在这个位置,对,不要动。”
她又一次半跪下来,像是要宣誓什么一样将手放在那只能在木筏上留下一小部分的阴影里,如此一来,两名念动力的控制、加上黑暗间歇性地支援,以及随时提供的光系减压治疗,他们不仅回到了正常的航线,还比正常漂流情况下更快地到达了公共课教学区。高耸的白色建筑冷眼地瞧着这所学校的几滴新生血液狼狈地在沙滩上气喘吁吁,其中甚至还有人不顾形象地摊成了大字型,多洛希没剩什么体感感觉了,她只觉得眼前发黑,仿佛正坐在开场之前灯光全灭的剧场里,周围什么人都没有,克利埃特也不在,只有她。
“那么,恭喜我们漂流成功?”“喔——”
多洛希的意识回到现实里,前所未有的大冒险就此划上句号,第一个章节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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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捏他鲁滨逊漂流记
☆联动内容http://elfartworld.com/works/122639/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22494/
☆情节有冲突的部分请适当食用
☆修改多次打扰抱歉(……
剧情和http://elfartworld.com/works/122494/
http://elfartworld.com/works/122642/
有联动,但不完全相同
不好意思大家好像都在打酱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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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第一天,Nameless抱着无比愉悦的心情从床上醒来。在柔软的大床上滚了一圈后,他才起床准备开始新的一天。
首先是吃早餐,他非常优哉游哉的去了厨房,打开冰箱。拿出昨天储存在冰箱里的牛奶和火腿三明治,加热后饱餐一顿。
接着,他坐在餐桌前祷告了一下,内容大概是“万能的上帝,我希求你的死亡”这种十分反宗教的内容。每当听见上帝这个词,他的第一反应往往是在心中耻笑他的存在。过去的生活使得他无法信任这种虚无缥缈的存在。
结束祷告,他就出了门,没带什么特别的东西。就带了宿舍的钥匙在口袋。而当他哼着小曲到达前往主校区船只的所在地,他发现船不开了。
那一刻,Nameless感受到了天道好轮回的力量。周围都是议论纷纷的一年级新生,从议论声中他得知宿舍二三年级的人都已经去了训练场,就留下他们这些新生在这儿。有人说会不会是校方的试炼,也有人说估计只是不凑巧吧。而Nameless不是很在意他们说什么,他环顾四周,发现岛的周围长有相当多的棕榈。接着一个大胆的设想在他脑子里形成了。
大概在两年前,无名曾说过想去体验一次野外生存,莫森格夫妇就给他悄悄报了野外生存活动。在经历了各种不可描述的磨难后,他成了一个生存能手,并将那些知识牢牢印在脑子里,一辈子都无法遗忘。
咳咳,扯远了。总之他首先挑选了一些长度差不多的棕榈,用能力使树的根部变脆弱,然后将树推倒,收集了四根棕榈,他就因为要不停扛棕榈而感到疲倦。干脆就先寻找藤蔓类植物,如果没有野生的那他只能从自己身上长了。
他在棕榈树间兜了一圈,找到了一些藤蔓,但都比较纤细,不结实。想了一下他又用了能力,让藤蔓长粗和延伸,最后获得足量的藤蔓若干。
他满意的点点头,将藤蔓绕成一圈手拎回去。
但当他回去时却发现,在他放置棕榈树干的地方边站着一个陌生的学生,见他到来便一脸好奇的看着他。而Nameless看了那人胸口的十字架,便由于不想和人进入对话模式而低头不语,只是继续将棕榈的中间部分弄脆,搞成木条。圆木作筏身,将四根木条分别在圆木两端将其固定成木排。很好,一个足以容纳4人的木筏完成了。
好吧,其实他只是为了能有足够的活动范围才特地做大的,如果没有意外情况他是不带算带什么人的。
然而现实,总是充满意外的。
无名突然感觉身体一轻,刚刚用过异能的疲惫感消退了不少,身边弥漫着温和的光晕。他抬头,看见之前站在他身边的男学生此刻正对他使用异能。
“啊,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吗?我看你很累就想帮你一下,”少年单纯的笑着,说的是他熟悉的英语,“你很厉害呢,居然现场做了一个筏子,是有学过吗?”
Nameless看着他,对方的眼神是十分单纯的祝贺,没有他想。但Nameless就是看这个单纯的眼神不太爽,便戏谑的回答他,
“对,不过做好了你也上不了船。”
“哈哈,没事。神说过道路不止一条,”男学生说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啊,不过你的木筏没有帆呢,是刚打算做吗?”
那一刻,Nameless想起了自己做的适合江河的漂流木筏不适合海上的事实,并意识到自己并不会做帆。接着他意识到自己需要一个小弟。最好是水系,退而求次念动力也行。
于是他把主意打在了面前的少年身上。
“不,我不会做帆呢。”
“啊,这样吗?是需要人手?”
Nameless笑了起来,接着说了下去。
“是的,毕竟想上船就要出力嘛。如果你能帮忙找一个水系或者念动力的人来帮忙的话……”
“喂——卡普兰——”
Nameless还没说完,少年便朝某个方向喊了一声,响应声音而来的有两个穿着精神系校服的人,一个黑发背头,一个金发红眼。Nameless有点困惑和好奇的看着他们,接着意识到这两个就是被叫来帮忙的人手。
“卡普兰,找到新朋友了吗?”文森特笑着问道,而黑发背头的少年点了点头。
“是的,他叫米塔尔。因为我看不过去他在那里拔树想搞圆木漂流就和他一起了。看来你这里已经找到过去的方法了啊。”
“才不是,我只是想热身运动而已!”
“呼呼,这样的话就刚好。这边这位是……抱歉,还没问你的名字呢。”文森特语气谦逊的问道。
“Nameless,Nameless·Mosgen(无名·莫森格).”
“居然叫无名啊……好奇怪的名字。”金发红眼的少年吐槽了一声。无名耸耸肩,他已经习惯被人这么说了,倒也不怎么在意。
“那么,这位无名同学很好心的肯让我们上船,然后他需要水系或者念动力的人来帮忙。这位米塔尔同学,你是什么ESP能力的?”
“我是念动力的。”
“那就刚好,这样应该就可以起航了吧。”文森特问无名,而无名则显露出苦恼的神色。
“先试一下吧。”
岛屿边缘。
Nameless、文森特、米塔尔和卡普兰四人站在岛屿边缘,木筏则是在浅滩缓缓沉浮着。无名试着将脚踩了上去,一脚,最后两只脚都站了上去。
“上船吧,我们要开始处女航了。”
他朝岸上的人比了个OK,接着发现文森特在看某一个方向,似乎是想去往某个地方。
“好耶!!”
“成功了啊。”
“那个,你们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不出所料,文森特这么说完就朝前面的海滩跑去。米塔装作自己一点也不怂的样子大步踏上船,但Nameless还是看见他腿有点抖;卡普兰很普通的上了船,表情没什么变化。
Nameless看着文森特,无意识中嘴角勾起一抹嘲笑的弧度。意识到时,他又敛去了这笑容,看向目光可及的主校区。
另一边,文森特在海滩上走了一段路,终于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人——一个金发带着手偶的女孩子,她正用脚尖点着水面,还在做深呼吸。在她要下水的前一秒,文森特大喊了一声:“喂——等一下!”
女孩被吓了一跳,朝他这里看来,脚收回岸上。文森特在她身边停下,气息有点乱,但还是笑着道:“你,要来搭船吗?”
【奇怪的小子,为什么要邀请我们,我们认识吗?】
“虽然不认识,但我刚才看见你好像要跳海所以吓了一跳,正好我们一年级生做了一个筏子还有空位,就过来邀请你。不过你是在说腹语术吗?”
【才不是呢,是我!克里埃特在说!】手偶转了一拳,两只布做的小手滑稽的动了起来,像是在自傲。文森特温和的笑着,包容了这表演。
“那么,我有幸知道与你同行的这位小姐的名讳吗?”
“我是多洛希·怕佩特提亚。”女孩朝他点点头,布偶扭扭头,抢过话头:【那么,你是打算请我们上船咯?】
“是的。”
玩偶和女孩对视一眼,同意去看看。于是他们并排回到木筏那里,筏子上的三人见文森特还带回了一个人,都叽叽喳喳了起来。
“大家好我是多里埃特,这是多洛希!虽然来晚了没能帮上什么忙但是她会起作用的!我保证!”多洛希没有开口,还是克里埃特在说话。
“所以说,能不能也带上这个孩子?女孩子跳海什么的太危险了,没办法放着不管。”
身为船主的Nameless打量了一遍多洛希,随后对着文森特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你真是个烂好人啊。”
“你是在说我是好人吗?谢谢啦。”
得到应允的多洛希,十分顺利的上船了。大家叽叽喳喳的说着“女孩子诶”“是位可爱的小姐呢”这样的话,随后Nameless表示多洛希也要出力,就由她利用暗系能力来推筏子下水,随后由两个念动力的人来控制筏子的走向。
六等星一年级漂流队,就此踏上奇妙之旅!
***
花絮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个方向不对啊,我们开反了啊!!!!!”
“快,掉头!”
“等、等等,慢点,太快要翻车啊!!”
“这是船。”
大家,应该能到达目的地呢。
1.概括一件对TA本身影响力最深刻的事情。
观看守望者电影
2.对TA而言最饱含回忆和爱的重要物品。
笑匠的笑脸徽章
3.TA最显著的特征/特质是什么?(衣着、性格、行为)
黑
4.TA是否有一场印象深刻的旅行?如果有,那么发生了什么?
The Quiz脱出吧,见证死亡和拼命思考脱出
5.在TA的青少年时期,TA最想做的是什么工作?
曾经以为电视里播放的剧里英雄真的是一种职业而向往
6.TA试图构想过未来吗?构想了什么内容?
没有吧,是脚踏实地的类型
7.TA会被怎样的人吸引?
看不透的人
8.TA在________的时候最自由快乐。__________的时候最受拘束。
战斗/思考
人际交流
9.TA想要隐瞒的缺陷是什么?
难以理解感情
10.TA最热爱什么娱乐?读书、亦或是电影和音乐?为什么喜欢它们?如果有,请写出他最爱的文章段落/电影桥段/音乐会or音乐组合。
守望者里笑匠在大楼上落下时伴随着碎玻璃依旧笑着,他的一滴血粘上了笑脸徽章
11.如果TA,或是TA的爱人受到了不公的待遇,TA会怎么做?
什么都不说,上去怼人
12.请试图猜测一直困扰TA的核心问题、阻碍和困扰是什么。
无法看清楚人、无法弄清楚想法、看不见自己的未来
13.TA对周围瞬息万变的环境的态度是什么?
坦然接受
14.在你无法得知他的真实感觉和想法时,你会怎么做?如何猜测TA?
通过行动来理解
15.TA认为TA的爱人是怎样看待TA的?TA们的爱是无坚不摧的吗?(假若没有,请忽略此题。)
是
16.TA如何看待童话作品?
还是很喜欢的
17.假若TA可以回到某个时间去观看一段历史,TA最想回到什么时候?
不想回
18.你觉得TA是个怎样的人?
皮肤黑的欧洲人(大雾)
19.TA的朋友/同事/有一面之缘的人认为TA是个怎样的人?
沉默寡言但可靠的人吧
20.TA令人最惊奇的特点是什么?
坦然到可怕的接受态度
附加概述。请用不低于300字的内容回答。(可挑选)
1.TA认为TA的爱人是个怎样的人?
可爱的疯子
2.讲述TA的童年时期。
无法认知所有人,一直被惴惴不安围绕,封闭自我
3.讲述TA的某个下午。
4.TA渴望成为英雄吗?如果想,TA想拯救什么?
想,想拯救自己所在意的人,想寻求和平的生活
5.TA是否极度地憎恨某个人,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6.请写出TA对于某一件事的内心独白。
7.TA是否有过突破、或想要有某种突破。是什么原因造成了他的这种想法?
在几个企划里都有身体、精神上的突破吧,挑战和磨难都是原因
8.TA的“源自于未知的恐惧”是怎样的恐惧?
9.TA突然哭泣了,你认为是因为什么而哭泣?
失去、感动、心理障碍终于解除
10.TA因为什么而成为TA?
巧克力(
笙误恐怕是整个龙王阵营之中最为神秘的一位了。
没有人知道他的真身是什么,甚至连性别也不清楚,因为他总是装扮成别人的模样。鉴于他总是喜爱变化成男性的模样,所以大家都猜想这家伙有可能是男性。
唯一能够辨别出他的方法,便是看那家伙的瞳孔。无论笙误变成谁的模样,他的瞳孔总是苍白色,宛若没有眼仁一般,诡异至极。
这家伙不知是何时加入龙王阵营的,当“白色眼睛的冒充者”这一传闻渐渐在军营之中传开的时候,他就已经身在阵营之中了。
在一整天里,笙误最喜欢的时段莫过于黄昏。
黄昏是日与夜的交界点,这时候,世界法则总是混乱的。在瑰丽夕阳燃烧时产生的橙红色光芒覆盖下,双眼所见的一切都因为这份混乱而显得模糊起来。
还有什么比能够让人产生幻觉的事情更美妙吗?对笙误而言,恐怕是没有了。
作为一个喜欢玩弄他人的恶劣家伙,笙误爱做的事情就是在黄昏时刻假扮成别人的模样,然后搬弄是非,以口舌之利挑拨人与人之间的信任。
虽然加入龙王阵营之后,莱特耐塔明令禁止笙误这样做,可他依旧没有改掉捉弄人的恶习。尽管他现在只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嗯,我是说,笙误会变成普通士兵的模样,管那个倒霉蛋的队友借点钱并且再也不还什么的。
今天他变成了玛尔斯马提克的模样,准备以龙君的名义去戏耍一些骑兵。
可他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就被灵君抓住了肩膀:“笙误。”
那位龙君回过头来,果不其然,在红色的头发之下掩藏的,正是一双白色的眼瞳。笙误一惊:“你没看见我的眼睛吧,怎么认出我来的?”
菲利克斯脸上露出很不耐烦的表情来,仿佛在说“这么明显的问题,你居然还要问我为什么”,他不大情愿地解释道:“玛尔斯马提克要比你现在这副模样再高上一厘米。”
笙误喉头数次滚动,但始终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菲利克斯对数据的觉察能力无与伦比,就连笙误也不得不承认,这位裴伊诺亚大概是世界上最会算数的人,没有之一。
“莱特耐塔想见你。”蓝色头发的灵族抛下这句话便立马离开了,似乎并不想跟兽君有太多的交集。
笙误“哦”了一声,就披着龙君的皮囊往军营边缘一幢并不高的楼房走去。
这不起眼的小建筑被刷成灵族最喜欢的明黄色,窗与门上也难以免俗,全部雕满了灵族繁琐的花纹,看起来只是很普通的灵族三层居民楼罢了。可谁又能想到,白光龙王整支军队的后勤清算以及决策指令,全部都在这幢楼中完成。
笙误轻车熟路地走上最高楼,敲了敲莱特耐塔紧闭的房门。
“请进。”白光龙王的声音洪亮沉稳,笙误每次跟他谈话的时候,总是十分头疼——在莱特耐塔的缜密的逻辑之下,搬弄口舌的小伎俩很难管用。
龙王见进来的是龙君,愣了一下。不过当他看见“玛尔斯马提克”白色的眼瞳后,便皱起了眉头。他也不废话,直接开口询问:“笙误,因格勒斯的事情是你做的吗?”
计字5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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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信件以外的故事
比起“没能够让种子顺利成长”这种委婉的表达,在凛月看来,他对这次任务更加贴切的形容,应该是失败了。
没有任何解释的必要,也没有什么借口可找,既然他是这支队伍的队长,那么只能说这次的失败毫无疑问归咎于他的错误。而当精灵想去与队友们讨论自己到底是否适合做一个队伍的队长时,却发现他们早已不知去向。
诗人有些想笑,他以为自己和这些人已经足够熟悉,已经可以互称友人,然而事实证明他在这些方面简直天真得像个孩子一样。其实仔细想想就已经明白了,就算是那些真的经过生死之斗的人,也不一定会同心同德,他又有什么立场去要求这些只不过合作过两次的人真的战友一般的情谊?
没道理嘛。
精灵在心里小小地笑话自己。
想通了一些东西之后,他就那么静静地在中心广场一张挨着喷泉的长椅上坐下了,看着形形色色的人匆忙来往,还有身边偶尔起落的鸟儿。这次回到暗月城的气氛与上一次有些相像,却又有微妙的不同。很多人都穿着款式相似的衣服,小袖窄裾,轻薄便利,可明显他们的身份都不一样。那之中有牵手的小情侣,有打闹的好朋友,也有对着一池扑腾水花的金鱼犯难的家伙。
但是他们都很高兴。
凛月并没有去特别地注意这些人都是谁,他心里盘旋着的想法正在渐渐成形,只是青年不知自己是不是要去做这么一件事。他思考着掂量着,漆黑之月的光从暗转亮又转暗,在它完全暗下去之前年轻的诗人背着他的琴离开了广场。
如果再优柔寡断下去,他在那个黑暗的世界中用那些牺牲所换来的一切教训就都只是白白的损失了。
“你是说,要解散‘逆行之风’?”管理冒险者小队的人类女性有些懒洋洋地抬头,“理由呢?我总需要给你们登记一个理由。”
精灵尽量保持着礼貌的笑容:“是的。也许我们这些人一开始就不应该走到一起,而我大概是不适合这种冒险生涯的——作为一个诗人我还是好好地唱我的歌写我的诗比较好。”
“这么简单的问题就要解散队伍,你这个队长当的真是不够格。”女性伸手翻了翻桌上的文件夹,取出一张纸来递到凛月手里,“喏,逆行之风是吧,目前状态非满员,任务成功一失败一。你确定一下?”
“非满员?”精灵一愣。
“是啊,今天早上有人来我这里登记退队来着……”女性把纸塞进他手里,“你这队长也真是可以,居然会让队员自己来申请退队,你到底干了什么事啊。”
精灵没说话,他低头去看着那张薄薄的纸。队员栏上的两个名字被划掉了,诺艾尔·梅耶和切洛。
看到这些他才想起来,他甚至连他那个同胞的姓氏都不知道。
窗外的光暗下去了,远远地传来人们大笑的声音。
8.归来者·第一封信
叶子小姐亲启。
在我给你写信的这个时刻,我们正驾着马车穿越荒野,为了前往一个陌生的村庄。
我们周围是土地与野草,它们毫无章法地生长着,时不时有野兔似的东西被马车的轮子惊得跑掉,也有小型的鸟雀从草丛中冲出再落下,我们头顶上有鹰隼或者其他什么东西盘旋着,也许是在寻找它们的食物。
这是个充满了野性的地方,而我们正在沿着他人的车辙前行。
这段我没有给你写信的时间里,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情。切洛和诺艾尔离开了,至于离开的原因我也不清楚,毕竟这是他们的自由,而每个人都有些不愿意说的故事。然后伊格带着两位新的队员来到了我们的小队,一位是带着幼虎的德鲁伊,似乎是弗德瑞莉名义上的监护人介绍来的;另一位是个高大强壮的武者,是伊格与莉芙之前冒险中的同伴——说到这点,我刚刚才意识到这两个姑娘竟然也是参与过两年前那场大战的英雄!不过她们似乎不太愿意提起那时的故事,我还是不要去做些讨人嫌的事情了。
还是回归正题吧,我们租了马车跑去一个村庄,只是为了尝试解开一个谜,而这个谜与我们这趟旅程的任务目标有关。
这次作为种子苗床的地方是一座城市。这座城市居于荒野之中,远远看去修得固若金汤,那些灰色的城墙给我的感觉比德莫拉的黑色岩墙还要高出一截。弗德看到那高高的城墙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振翅飞了起来,看起来是已经想到了我不会阻止她在这里上天。然连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在某些方面她还是蛮聪明的。可我还是不得不说她的习性在各种方面都近似于鸟类,我觉得两次不能让她尽兴飞翔的旅程几乎让这个小家伙憋坏了。
之后我们进入了那座城市。
我这样来给你介绍这个地方吧:这座城市叫作卡堤亚,是座独立的城邦,或者说我称它为一个小国家你更加能够理解?它的地势与你所熟悉的绿都截然不同,就像我上面说的那样,它可不像菲薇艾诺那么生机盎然,这座城墙高耸的城市矗立在一片荒地之中,两边的两座山脉将两个王国,而与菲薇艾诺最不相同的一点是满街都是灰白的石质建筑,看得人有些憋闷。而种子虽然选择了这个地方作为苗床,却露着一副不乐意在这里生长的样子——我指的是,它在不停地闪烁,就像小孩子闹脾气一样——这么看来,这座看起来平静祥和的城市里,还有些不小的事情需要我们去解决。
疑点很快就找到了——在这座城市里几乎找不到年轻人,我指的是那些已经长大,但是还未成年的孩子。街上的人都在二十多岁或者十几岁左右,不是已经成人就是还不通人事,唯独没有那些十七八岁正当青春的年轻人。
这就是我们现在想要解开的谜题了:这里的年轻人都怎么了?
最初我们当然是在城市之内寻找答案,从学校一直找到图书馆,其间应该算是一无所获,还闹了些无意义的笑话——比如说,以为少年们都在上课之类的。
总之,我们在图书馆里遇见了转机。本来这里简直是门可罗雀,连管理员都在打盹,可是居然有个十七八岁的大男孩在历史区看书——这是我们第一次在这个城市里见到这个年纪的孩子。你知道正面对一道谜题百思不得其解时却忽然出现了提示的那种感觉吧?那感觉就像在迷雾中看见了灯塔,在黑暗中看到了光明,而这个少年似乎就是我们在这道难解的谜题之中遇到的第一盏灯火!
从以前开始我就很喜欢解谜游戏,你知道的。
我们和他聊了起来,刚开始的交流还蛮顺利,他告诉我们他住在郊外,可说到他的同龄人的时候,他却忽然结束了对话,说了句“时间到了”便直接离开了图书馆,留给我们的只有一头雾水。
之后我们便做了去郊外找他的决定,为此我们才租了这辆马车,并且奔跑在这片荒原之上。
这样写信,好像是变得有些像报告了。不过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所经历的一切,让你能够通过我的信看到外面的、更加广阔的世界。
等我到了那座村子,我会再给你写信的,我亲爱的叶子。
愿珂宁永远保佑着你。
您诚挚的,凛月。
8.5 信件以外的故事
“零,那个瓶子可千万不要撒手,也不要弄坏——我看你是准备随时把它捏碎的样子么?”
凛月从信纸上抬起头来,一脸无奈地看着单名为零的武僧,只因为他写完结语就刚巧听到了玻璃瓶在那个巨汉手中的呻吟。
“不会的。我能控制好自己的力道。”壮汉一脸严肃地回答,还点了点头。
“你能控制好就再好不过了。”诗人叹了口气,将信纸折了一下放回包裹。
名为零·逐风者的这个男人,他的性格从各种方面而言都属于很可靠的类型,只是那个明显超过了人类、直往巨人的方向发展的个头,总是让精灵忍不住对他的种族产生疑惑。而且他超过两米的身高也令人头大,方才租借马车的时候就因为他的块头导致了几人很大一阵子的犹豫,最后他和伊格同时想到了“那个东西”,这才算租了辆合适的马车,而不是去找辆运牲口的马车来容纳零的身高,或者让他跟着马车跑步前进——虽然有些虐待队友的嫌疑。
至于“那个东西”,只是个小小的魔法道具而已。
“烟雾之马”,伊格这么称呼它。
凛月对这些东西有所耳闻,他在苏古塔停留的那一段时间之内曾经有幸参与过一次法师协会讨论的旁听,那时他便听过有人是骑着“烟雾之马”而来的,似乎还说了要对这个东西做出什么改进一类的话。零拿到它之后便将那匹马从玻璃瓶里放了出来,烟雾迎风膨胀成了匹巨大的马——这马足足有两米高,马背几乎超过了凛月的头顶,然而零骑上去竟然十分的合适,也真亏了那马鞍居然能够放在它的背上,虽然现在它在一个大汉一匹巨马中间夹着,看起来小得可怜。
“我真的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有巨人血统。”他们熟稔起来之后,诗人有一次这么问他。
“应该是没有,至少我的师父没有告诉我我有巨人血统。”巨汉如是摊开两只蒲扇般的巴掌,一脸无辜地说。
“又开始师父了……你是小孩子吗。”诗人无奈地捂住额头。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一行六人在荒野上的奔跑一直持续了一整个下午。弗德瑞莉飞到最高的地方才能看得到的村子果然很远,队伍中的两个男人牵着拉车的马走进村子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分了,有些小小的孩子吮着手指在门口探头探脑地看他们这些陌生人,也有老人在屋檐下面摇着扇子晒太阳,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冒着炊烟,看起来和城市里一样和平。
真的和平么?精灵皱起眉头。
离开城市之前发生的那件事情他不可能忽略掉。从图书馆出来之后他们的脑子里塞满了十三年前的那场旱灾,却在把这些信息消化完毕之前又遇上了一场犯罪事件。
针对武器店的抢劫,除了有人在策划暴动之外别无解释。他们看到了疑似抢劫犯的人,对方却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消失在了他们所不熟悉的街道里。而卫兵对于他们这些乱打听的旅人似乎也心生怀疑,并没有听他们解释的意思,相反还把他们赶出了出事的武器店,最后的结果是他们这些旅人被晾在卡堤亚不算寒冷的风中,面对着一个空荡荡的街道,地上连片落叶都没有。
现在他们所在的这里不仅与卡堤亚的城区看起来一样祥和,而且同样没有那些十七八岁的少年。这里中年人居多,连二十一二岁的年轻人都不多,十二三岁的孩子们更是寥寥无几。冒险者们问了一圈,并没有人认得那个他们在图书馆遇到的少年,最终一行人看着西沉的太阳只能作罢。再赶回城里大概就得到半夜了,最终他们在这小村里借住了一宿。
一夜无事。
第二天,他们在天边刚刚泛出鱼肚白的时候便出发了,顶着早晨的雾气赶了一路,等到冒险者们赶着精疲力尽的马匹们回到城里时,天色已经日上三竿。
“马车停下!例行盘查!”门口有卫兵在吆喝,“停在旁边,不要挡着路!”
“昨天好像没有这么森严的搜查?”伊格小声咕哝了一句。
凛月正皱着眉头把满头大汗的马儿赶到一边去,赶车时间久了他有些背疼:“是因为昨天的那个抢劫事件吧。”
“不知道。”带着头狼的德鲁伊耸耸肩,“等下进了城去问问吧——问这些守城的卫兵不是什么好主意。”
盘查相当严格,不过没带什么违禁品的旅人们还是轻轻松松过了关。进入城里后他们才意识到昨晚的事件比他们想象得要更加严重。路人们所关注的是有一对中年夫妇被杀,卫兵们关注的是这事件又像抢劫杀人又不像,城市的秩序虽然还未彻底乱套,不安与躁动的情绪却已经在人群中蔓延开来了。
“他们身上的财物都被拿走了,像是金戒指金项链一类的东西。”有个卫兵这么对和他搭话的精灵说,“不过他们藏在柜子里的那些金币啊珠宝的完全没有损失,明明犯人有充裕的时间去翻箱倒柜的。”
“说不定犯人只是误杀了他们,慌乱之中才只搜走了尸体上的财物?”诗人随口一说。
“你说的有点道理……不过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就是犯人?”卫兵睁大了眼睛去打量这个可疑的精灵。
“不不不,这个怎么可能啊。”诗人苦笑着摆手,“且不说昨天晚上我就没在城里,我还穷不到去杀人劫财的地步。”
“每个人都是有嫌疑的!”卫兵继续盯着他,“在真正的凶手被抓住之前。”
“好好,每个人都有嫌疑,不过抓人的时候可得慎重点,毕竟抓错人了不是什么好事。”凛月没忍住笑了出来,“那我就先失陪了,卫兵先生。”
说是先生,其实也只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而已。而另一边,诗人的同伴们已经在招呼他去面见城主了。
那些与他的关系摇摇欲坠、仿佛累卵的同伴们。
他看着那些人,看着两个互相微笑少女与她们监护的迷糊小姑娘,看着两个互称姐妹的德鲁伊姑娘,看着仿佛守护者一般待在女孩们身边的男人。
精灵忽然就笑了。
“所以,你们来到这里有何贵干?”姓古德曼的城主皱着眉头,和冒险者们说话的时候都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最近需要处理的事情非常多,我很忙,所以只能给你们五分钟的时间。”
“我们来自暗月城,是连通之神第五季的使者。”先开口的是伊格,看起来年轻的姑娘已经在路上想好了如何与城主交流,“我们准备在这里播种连通之神的种子,它将会成为‘门’,作为世界之间往来的通道。”
“但是现在它无法成活,因为在卡堤亚还有纷争与不和存在。”凛月接上了伊格的话,“连通之神的种子无法在存在不稳定因素的土地上发芽,而我们的使命就是将种子所选择之处的不和因素尽量排除。”
“是吗,是连通之神的使者啊……”看起来身体还颇为壮实中年男人终于放下了笔,按着眉心从桌上小山一样的纸堆里抬起了头,一脸好像自家女儿和人私奔了那样的烦躁,“虽然很感谢各位的心意,但是这件事你们这些外来者恐怕帮不上忙。”
“是什么样的事情呢?我们是诚心诚意地想要帮助这片土地变得和平安定。”虽然城主已经相当委婉地下了逐客令,诗人还是不死心。
“这件事情,你们真的帮不上忙。如果各位要证明自己帮得上忙的话,就去调查出这些……”城主叹了口气,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这些‘犯人’,到底是因什么而来吧。如果你们能调查出他们的来意,那么你们也就会明白为什么我说你们帮不上忙了。”
“这样么……”诗人按着下巴略一思考,“那么请城主大人先将这件事情的始末简要解释一下,我们也好去寻找您口中的‘犯人’。”
城主还未作出什么回应,伊格却抢先开口了:“莫非,是和十三年前那场旱灾有关?”
他们第一次看到这个中年男人出现了一瞬间的卡壳,刚才面对他们的游说一直游刃有余的城主愣住了。然后他深深叹了口气,挺直的腰杆忽然塌了下去,似乎连眼角嘴边的皱纹都深了几分。
“原来如此,各位真是相当敏锐。”他靠在椅背上看着天花板,“与旱灾确实有关,十三年前的那场旱灾时,我曾经下过一个命令。”
房间里很安静,连人的呼吸声都能听见,不祥的预感在人与人之间缓缓地滋生出来。
“将老人和七岁以下的孩子送到郊外,让他们自生自灭。”
一时间众人无言。
“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各位自便吧。”古德曼挥了挥手,重新埋头进了办公桌上的那些文件之中。
第二章 溯流时计
蘑菇是不可以乱吃的。
想来做过冒险家的人都应该知道这个常识。乱吃蘑菇的下场,可能是半夜突然起床跳舞自嗨整夜、或是在幻觉之下做出会成为一生黑历史的事情。
更说不定,蘑菇的毒会让人一命呜呼。
除去吃这一方式,不少冒险家仍然被森林里的蘑菇摆过一道。
“你听说过魔王城没有?对,就是那个被茂密的森林包围着的城堡。那片迷宫一般、且充满危险气息的森林就是天选的勇者最后出现过的地方。
据说那块地方盛产一种能让人看见幻觉的蘑菇。具体地说,是强迫进入森林中的人看到关于自己过去的幻境。
甚至不用把它吃进肚里,只要吸进一点点这种蘑菇的孢子,立刻就会中招。”
商人指了指自己挎着的篮子,把蒙住口鼻的布又拉得高了些。
“说的就是这个……哎,我摘这些蘑菇可是费了天大的力气。这东西不常见,这次错过也许就再见不到了——怎么样,小哥,要不要买一个回去玩玩?”
背着箭筒的金发弓箭手苦笑着摇头,对殷勤的商人摆手。“不,不用。”
这是他在路上碰到的第八个蒙面商人了。
这商人说的话不假,前面的森林里确实有那样的蘑菇,他可见得多了,那时候也没少吃它的苦,但可惜,不是篮子里摆着的那种。说到底,一块蒙脸布也是挡不住那些孢子的。
要不然他们哪会废那么大劲才摸到魔王城的门呀。
“Len,快走吧。”
戴着显眼的红色帽子,背着一把琴的少女对商人行了个礼,匆匆地跑到前面去了。
Len见势跟了上去。听里欧说这次被召集的人不少,看他回来时那副满身疮痍的样子也知道不都是些干吃白饭的人了。
没想到再次来到这片森林的时候,居然是站在“勇者”的对立面。
◇
厚而密集的枝叶遮挡了大部分光线,使得这片森林无论何时都像夜晚一样昏暗。脚边是略微湿滑的泥土,两人扶着树干前进,只有夜光蘑菇和手里的油灯提供着微弱的光线。
差不多要起风了。Len想。他和背着琴的派森交换了眼神。
他们即将面对的是过去的时间。
周围传来沙沙的细响,发着微弱蓝光的颗粒像深海中的水母,随着气流一点一点上浮。
◆
耳边是人群的吵闹声。
在一瞬间的意识模糊之后,Len已经置身于某个热闹的商会门口。他呆立在流动的人群中,肩膀被突然撞到时才回过神来。
这里是……
拥有明亮的金色长发,打扮得精致漂亮的女孩子混杂在其中,满脸写的都是不甘。但她没有流一点眼泪,只是看起来想要买一个稻草人来扎。
这是黛西。
Len费力地找了个相对人较少的地方,终于喘了口气。
对于看到过去幻觉的人,最重要的是找到自己所在的时间点。
毫无疑问这是Len记忆里的一部分,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大概是在和勇者相遇之前不久的事情。有商会,出走的黛西,还差一个人主角就齐了。
Len想了想,起身往城外的方向去了。
一出城就看见黛西捡了根长木棍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低级地精的脑袋。
这群生活在最底端的魔物几乎没有神智,除了没事儿袭击老弱病残几乎没有别的本事。现在被一个小姑娘用长木棍敲来打去也只知道张开嘴嗷嗷乱叫,冲过去,然后被高跟鞋踢开,脑袋上狠狠地挨上一下。
“傻子骑士。”
“去他妈的骑士精神。”
“别以为自己先来就了不起!”
“老粘着勇者大人你是不是同性恋啊!”
“啧,明明是黛西更加喜欢勇者大人。”
“勇者大人也是,为什么纵容他呀!”
“……”
似乎是累了,黛西终于放下木棍,用不管哪个治疗职业都会使的光球术结束了地精的机械运动。
看见地精化成一股烟消散在空气里她满意地转过身,身体和表情却一下子紧绷。
有、有人在!
“你、你是……从什么时候……”
Len对她笑了笑。
“从你捡木棍那儿吧。”
其实他有点记不太清楚当时是怎么发展的了。时间隔得有些久,细节的地方还真是不好还原。
“能不能当做没看见呀?”黛西对Len眨了眨眼睛,用手指绞着自己裙子的布料,眼睛里竟然出现了些许湿气。
就在这时,腹鸣不合时宜地响起。
“哎。”
“啊。”
黛西的神色有些尴尬,红着脸道。
“要不我请你吃顿饭吧。”
◆
“所以说那个傻子枪兵啊——!”黛西放下有她脸那么大的啤酒杯,完全脱去了一开始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是,是,你慢点喝。”Len忍不住感叹起来,城市里的女孩都那么能喝酒了。在他生活的地方,酒这种东西远没有甜树汁受欢迎。
他盯着桌上的菜看。还记得最初吃到这些料理的时候,他像是看到新大陆一样久久不能平静。现在却已经能随手做出来了,不论是其中的哪一种。
“我离开一下。”黛西突然起身,指了指手里的小方盒。她这是要去补口红了。
Len点了点头,目送黛西离席。
这时酒馆的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看这衣服,王城的骑士?”
“不,也有可能是剧团的人吧……王城的人哪儿会管这偏远小镇的死活啊。”
哎呀。主角齐了。Len转过身去,果不其然看到一张木雕一般的脸。
“请问,有人看到金色长发、白色裙子的女人吗?”
里欧扫视着这间小酒馆。
当时Len在想的肯定是:这一定就是传说中的傻子枪兵吧。
于是出于兴趣,他与里欧对上了眼神。
“我知道她在哪儿,但你为什么要找她?”
里欧嗖嗖地穿过人群,背上那杆枪磕碰到几个桌子,一时间整个酒馆叮叮哐哐响个不停。他终于在Len的桌子前站定“她是我的同僚。”
啊——同僚。他确实是这么讲的。
“我可不是这么听说的。”Len看着他。“两个人说的话不一样,我没办法告诉你她在哪儿。你要是想对她不利怎么办?”
里欧像是受到莫大的打击一样浑身震了一下。
“对她不利?——我?”
“要不然这样吧,我听说你们是三个人的小队。还有一个人是?”
“勇者。”
“天选的勇者?”
“是。”
“嗯……那,你带我见见他,我就告诉你黛西在哪儿吧。”
“为什么?”
“感兴趣而已啦。”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把这样两个根本不合的人放在同一个队伍里,还走了那么远的路呢。
里欧沉默了许久,到Len甚至有些担心黛西要在他同意之前回来的程度。然而时机刚好,在里欧嘴里吐出好字的同时,黛西从里面慢慢走了出来。
两人显然都注意到了对方,黛西瞪了他一眼,哒哒哒地走到桌前坐下,翘了个二郎腿。
“你这是在做什么?我们可不是来玩乐的。”里欧笔直地站在桌前,扫了Len一眼之后立即看向黛西。这时她的酒也醒了大半。
“哎呀你可厉害了,我和朋友吃个饭喝个酒你也要管?”
“朋友?你……”里欧带着明显怀疑的表情再次看向Len。
当时自己和他们还不认识呢。和里欧、勇者三人走了一段时间的黛西突然间在偏远的镇子冒出来一个朋友,论谁都会觉得不对劲的。
“嗯,是朋友。虽然才认识不久。”Len说,“现在你找到黛西了,按照刚才的条件,带我去见见勇者吧。”
◇
“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时髦的城里人!”
男孩用力推搡着派森,使她重心不稳摔倒在地面上。
“带着那条魔物,是要来吃掉我们吧——”女孩对她吃痛的样子视若无睹,看着缠在派森手上的蛇瑟瑟发抖,不停往后退。
“不要伤害他们。”派森对蛇说,“不是他们的错。”
“你要是没有带着它的话……”
戴着眼镜的女孩用微弱的声音说道。
啊……又是这段记忆。
我的运气真够差的,派森想。
小孩子们散去之后,派森站起身拍拍裙子上的尘土,心想这怕是洗不掉了。难得的漂亮裙子,还是父母拜托有名的裁缝做的。
“蛇,我应该怎么办呢。”派森一边走着,自言自语般地说起来。“我……不想被他们……”
她看到蛇嘶嘶地吐着信子,叹了口气放弃再说什么了。
“没什么,当我没说过吧!”
◆
这个假期派森会一直住在看起来有些老旧的林间木屋里,一推门进去,便是一股木头独有的香味。
这是她爷爷的家。虽然父母一直催促他赶快搬到城市里居住,倔强的老头仍然坚持待在森林里,时不时出门旅行。
爷爷是个吟游诗人,用一般人的说法,一种很过时的职业。然而爷爷却没有像他们说的一样吃不饱肚子,反而靠着诗人的收入一直过着刚好能维持生活的日子。
派森一直很喜欢爷爷。她喜欢爷爷口中玄妙的故事,也喜欢他的琴声和歌声。所以她特地挑了学校放假的日子,到森林里来。
让她惊喜的是,爷爷愿意教她作为吟游诗人的技能。
但相对可惜的是,她与这里的孩子完全合不来。也不知是哪儿不对,她们中间有一条语言障碍一般的交流鸿沟。
在她收养了那条蛇之后更是如此。小孩们一见她就尖叫着跑开,仿佛看见树精似的瑟瑟发抖。
现在想来那蛇应该是魔物没错,但它并没有对派森做什么坏事。
然而派森却做出了之后令自己后悔莫及的决定。
◆
“原来如此,离开的时候把它留在了森林里吗。”
“是的。很卑鄙吧……”
“所以,你现在还在寻找那条蛇吗?”勇者一咧嘴,露出好看的笑容。他伸出手拍了拍派森的肩膀,亲切但并没有让派森觉得不自然。勇者有一种吸引人的魅力,她想。
或许她在分别前可以为他作一首诗。
“派森,和我们一起走吧。”他伸出手,真诚地看着派森的眼睛。
“但我还是个不称职的诗人……远没有爷爷的一半好。我——”
“没关系,我们是需要你的。”
“你的能力可以帮我们很多。在找到蛇之前,就与我一起冒险吧。”
◇
“现在想起来还有点害羞。”
回到现实,派森第一个开口。
“我倒觉得有个目的也不是坏事。”
Len叹了口气。“如果不顺着以前发生过的剧情走,就会迷失在森林里这个规则,真的不是半点麻烦。”
……
魔王城并不难找,数十分钟后他们就进入了城内。
两人在魔王寝室的书架里搜索着。
“是这个吗?”派森从古旧的木盒里捡出一张牛皮纸,上面印着鲜红色的画符,和魔王脸上的图案几乎一模一样。
“看来就是它了,传说中的契约书。”Len点了点头。“如果能从城主那边——”
森林里突然传来魔法爆破的声音。
“Len?”
“声音是从各个方向传过来的,人不少。”他摇了摇头,“是那群勇者来了。”
估计有不少人中了蘑菇的招。
两人交换了眼神,默契地走出城门。
“Len,没关系吗?”
Len沉默了一会儿。“没事。不这样的话会有很多人死在这儿的。”
派森弹响了她的琴。而周围的植物随着她手中的节奏逐渐枯萎坏死,枝叶脱落,阳光瞬间洒满了整个森林。而那些蘑菇在接触到阳光的一瞬间消失不见。
“快走吧。”
【第二章进行日期:9/23-10/7】
这片森林里的蓝色发光蘑菇会让人进入回忆杀的幻觉。
如果不顺着回忆的路线走,擅自更改剧情的话,在圆回来之前都没法走出幻觉。最后派森把森林毒死了,蘑菇也就没了,大家恢复正常。真是可喜可贺><~
不强制打卡,不强制跟随主线。
请各位安心养老吧(捧心.jpg
这里的夜晚和菲薇艾诺相比实在不同。
沁着凉气的风牵起精灵们的发尾,拉文-希尔中漫步的情侣抬头向北就能看见悬挂在月光塔顶端的长明灯。
那是静谧又惹人遐想的夜晚。
——它们正在吃我
拜托你们——
欧罗拉最后的话语通过弯月清晰地传达到冒险者的耳朵里,它内里藏着的意思如此明晰,以至于他们希望自己没有理解。
篝火燃得正旺,女诗人却无端感到寒冷,就像之前她对锡里昂说的那样,这里不是鸟语花香的奥伯,不知名生物正游荡在某个山洞深处的地下迷宫里,他们刚刚见证了一个生命的消逝。
倒不是说以前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可之前在沙漠中遭遇的沙虫是明确存在的,它有着坚固的外壳,会从地下钻出来攫取人命,人们知道沙虫的习性也知道如何杀死它。
而现在,他们是在和未知斗争。
打破沉默的锡里昂。
“我们还在等什么!”精灵猛地站起来,他提起弓带上箭囊,歇息在他肩上的山雀被惊地扑扇起翅膀,“现在就得走!”
奇诺娅回过神,她这才发现自己紧紧捏着弯月。
“我不认为现在是个出发的好时候。”首先提出异议的是生性谨慎的风元素裔。
庞培抬起手向下压了压,他示意浑身紧绷的精灵放轻松:“这的确不太合适,莽撞通常带不来好运。”
“可是——!”
“我们明天再出发,”阿维德说话了,他此刻似乎下了什么决断,“欧罗拉已经救不回来了。”
“你还没有试过!”锡里昂涨红了脸,“你凭什么就断定她救不回来了!”
“……我想这你也很清楚。”前搜救员的话仿佛是从喉咙里绞出来的,他指着女诗人手上的弯月,它再也没亮过。
“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现在,睡觉。”
锡里昂抿紧嘴唇,但他没反驳阿维德,只是抱着弓挪到篝火的另一边,阿维德不做声地叹了口气。
“休息吧,锡里昂。”半精灵走过去拍了拍精灵的肩,“休息吧。”
“……晚安”
卷宗学者没有拂开诗人的手,他靠着树坐下、闭上眼,但他们都知道精灵并未睡着。埃奎拉担心地看着这边,洛伦佐则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在感叹什么。
“我暂时不困,”奇诺娅放低声音,“你们先睡。”
“那就麻烦你了。”阿维德从塞得鼓鼓囊囊的背包里抽出毛毯,他看了看离篝火有一段距离的锡里昂,接着就躺下了。
森林的夜晚很冷,奇诺娅偶尔会转头看看锡里昂,精灵不知在什么时候睡了过去,他无意识地抱紧自己的双臂,将身体缩成一团,就像这样可以抵御寒冷。女诗人想站起来活动一下,却差点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的麻痹摔在地上,扶了她一把的是阿维德。
“我来接替你。”北地战士在诗人站稳后就松开了手,他臂弯里还挂着一条毛毯。
“辛苦了。”奇诺娅含混地说。
而正如她所料,阿维德朝着锡里昂走去。
锡里昂是被窸窸窣窣的声音弄醒的。他迷瞪瞪地睁开一条眼睛缝儿,随即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
“嘘。”阿维德抬起手将食指放在嘴唇前,锡里昂这才注意到他另一只手上提着的毛毯一角。
北地战士回头看了眼篝火旁,奇诺娅已经躺下了,看起来没有人醒着。
“……谢谢。”精灵嗫喏着道谢,想到之前和阿维德的对话,他还有些不自在。
“我们没有多余的人手来照顾一个染上风寒的未成年,”为了不吵醒其他人,阿维德的声音压得有些低,这让他听起来比原意更严厉。
“……对不起。”精灵老老实实地道歉,就在阿维德松了口气的时候,他接着说,“可我还是觉得我们应该先去救人。”
阿维德没有立刻说什么,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靠着卷宗学者坐下来,又将毛毯裹在两个人身上,在确认锡里昂脖子周围的毛毯已经掖好后,北地战士才开口:
“搜救员首先要学的,就是有可能一个人都救不回来。”
阿维德说得慢且慎重,锡里昂似乎想反驳些什么,可他最后什么也没说。
“如果我们立刻出发,有可能会遭遇那些东西,就算我们能打退它们,之后呢?”
“欧罗拉把她的队友拜托给我们了,”锡里昂小声地说,“如果我们能早些去,说不定可以救下她的队友。”
“的确,”阿维德点了点头,“那我们的队友呢?”
“……”
“我们已经在森林里行进了一天,而现在又是夜晚……我不能用已知换取未知。”
锡里昂别过脸。
阿维德没有因此停止:“如果是我在那个迷宫里被吃,锡里昂,我也不会希望你冒险来救我。”
精灵立刻转回来,他皱着眉头看着阿维德,就像他开了个极其恶劣的玩笑。
“你会明白的。”
正如战士所说,他们天一亮就出发了。
锡里昂已经恢复了活力,有些担心的风元素裔诗人因此松了口气。
“他们谈过了?”柯宁牧师向守着上半夜的半精灵提问,对方给了他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他们顺着之前队伍的痕迹前进,间或夹杂着一两句讨论。很快,他们来到了一个山壁前。他们顺着山壁找到一条被草丛掩盖的小路,这条道路延伸向一个洞口,那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需要在门口留下一个看门报信的吗?”庞培打量着这个山洞,它看起来不像是人工凿出来的。
埃奎拉看起来有些担心:“我想还是一起行动比较好。”
“柯茜能干这么复杂的事吗?”阿维德想起了之前的遭遇,正是柯茜带领他们找到了藏匿被盗物品的仓库。
“恐怕不能,”锡里昂摇了摇头,“她自己一个太久的话会害怕。”
最终他们决定一起前进。
正如欧罗拉所说,洞穴的最深处是一截向下的楼梯,锡里昂在路途中发现了一些野兽的毛发和臭味,他没有看见血迹。
火把在进入洞穴时就已经被点燃,在暖色光芒的映照下,他们看到自己的脚边有不少尸骨。石道的前端隐没在光芒照不到的黑暗里,两侧的石壁让这个空间看起来更加逼仄。
“好吧,年轻的朋友们,准备好你们的武器。”庞培轻佻的语气让他们轻松了一些。洛伦佐笑着接话:“这次的冒险对于老年人来说有点过于刺激了啊。”
“可不是嘛,”瑞图宁牧师装模作样地叹气,“阿维德,亲爱的,你去前方开路怎么样?我到后面去看着脚边的路,以防有东西窜出来。”
阿维德默不作声地走到队伍前方,他们向前走着,庞培在石壁上留下了记号。
当冒险者们靠近通道的尽头时,一个黑影飞快地从走道里闪了出来,也许是忌惮牧师光亮术的力量,它在火光外的黑暗中闪动了一下便消失在通道里。那黑影看起来既不是人,也不像是野兽,倒像是什么的影子。
他们动作一致地戒备起来。
阿维德握着重剑走在最前面,他面向黑影离去的方向,示意队友查看通道尽头左边的角落。
在那个充斥着浓重血腥味的小空间里,他们发现了一具尸体。
“……我想我们找到欧罗拉了。”
埃奎拉蹲下身,他小心地不让袍角沾染到地上的血迹,在一块被扯离身体、胡乱甩在一旁的残肢上,风元素裔诗人找到了翅膀状的纹身。
瑞图宁牧师为这位战士献上了祷文。
在庞培哀悼欧罗拉的时候,吟游诗人从这堆肉块里找到了一些冒险装备、一张血迹斑斑的纸,和那块带着翅膀纹身的残肢里握着的弯月,风元素裔将弯月交给了队伍里唯一带着弯月的半精灵,她打算把这个作为信物带回去。
“这是什么?”锡里昂问道。
埃奎拉辨认着被血迹打湿的字迹:“似乎是一页笔记,我看看……
来到这里的第三天。
我们已经很深入了,洞穴的许多部分已经坍塌,但我们还是找到了路。
这里显然不是什么天然形成的洞窟,四周的石壁有着雕琢的痕迹,但没有装饰,我们无法判断这是哪个时代的产物。
但那肯定是超越我们所在的时代的了。”
吟游诗人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念道:
“……散发着恶臭。
我们确定这里的深处有什么在。
………
没有退路,现在我们只能前进。”
“似乎并不是欧罗拉他们写的。”卷宗学者判断。
“继续向前吧。”奇诺娅催促道,“要抓紧时间了。”
这个被欧罗拉称作迷宫的地方十分古旧,他们没有发现什么装饰或壁画,有不少通向别处的通道被坍塌的石块阻塞,这帮助冒险者们省去了许多时间。在转过又一个转角后,一个岔路口出现在他们眼前。
“我觉得我们姑且可以推测一下欧罗拉队伍当时的选择。”阿维德提议。
“也许他们分队了,”奇诺娅看着左边的通道,“既然欧罗拉提到了别的队友。”
“也许我们不必那么麻烦,”庞培指着墙壁,在向右的路上有一个箭头标记,“就走这边怎么样?”
阿维德点了点头:“那就沿着这条路走吧。”
迷宫里十分安静,之前那个一闪而过的黑影给冒险者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们小心翼翼地前进,埃奎拉有些紧张,他抱紧了自己的琴。洛伦佐和庞培都没有说什么缓和气氛的话,在这样的情况下,一点细小的声响都不能被错过。黑色的通道弯弯曲曲地向前延伸,就像没有尽头一样。
然而就在下个转角,血腥味再度浓重起来。
“也许是什么被什么拖走了吧。”奇诺娅看着地面上的血痕,这条血痕很长,火把的光芒没法将它全部照亮。她那指代模糊的评论没有得到队友的回应,于是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跟着走大概会有新发现。”
“也只能往前了。”阿维德简短地回答。
这条痕迹已经干了,但并不陈旧,冒险者们明白他们就要找到下一个目标。
在顺着血痕走的时候,奇诺娅将挂在腰间的弯月拿起来,她试着用弯月联系也许还活着的冒险者,可没人回应她。
“怎么样?”注意到她动作的锡里昂问道。
女诗人摇了摇头。
接着,就如同他们预想的那样,第二具尸体出现了。
尸体所在的地方同样是个小角落,就像欧罗拉的残骸所在地一样,看起来那些怪物有将猎物逼到角落的习惯。
阿维德照例戒备着周围。
这一次的尸体比欧罗拉的更过分,鸟羽的队员们能粗略辨认出部位的只有一个完好的头和一个握着圣徽的手掌,从脑袋上来看,他本来应该是位半精灵男性。
庞培将圣徽收了起来,这一次是柯宁牧师为逝去的冒险者献上了祷词。
“请等一等。”奇诺娅叫住了准备离开的队友,她凑到那些留下来的金属装备旁,翻找着什么。
“有什么发现吗,多才多艺的诗人小姐?”洛伦佐问道。
“发现倒是没有……”半精灵挑挑拣拣,最后选定了一把短剑,她把那把短剑塞到埃奎拉手里,“先拿着吧,有总比没有好,到时候乱捅一气也多少会有点效果。”
“……谢谢。”埃奎拉收下了那把短剑。
停留在原地无济于事,他们继续沿着通道前进,在这条道路的尽头,冒险者们又发现了一个向下的阶梯。
看起来迷宫还远没有到尽头。
通往下层的阶梯很窄,只能容许一人通过,这让前行的顺序变得尤为重要。由于无法两人一组,阿维德便自告奋勇地走在了队伍的最前端面对未知,跟在他身后的是时刻准备释放神术的柯宁牧师,吟游诗人紧随其后,学者也站在中间,庞培提议由自己排在队伍末尾,让半精灵女士站在他前面。
“奇诺娅殿后吧,”阿维德提议,“感觉比较稳一点。”
锡里昂想起上次仓库里的经历,他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哎呀,这可真让人伤心,”庞培开着玩笑,“我也很稳重啊。”
“那么下次就麻烦您了。”女诗人笑起来。
冒险者们眼前只有一片漆黑,它厚重得连火把都无法驱散。
这片漆黑与他们曾见过的决然不同,它仿佛有生命,似乎正在蠕动着,窥探着他们。
两名牧师一起释放了光亮术,就在他们向下走到一半的时候,光亮术忽地开始闪烁、而后,彻底熄灭。
奇诺娅在原地停了一会儿,她本来就已经将轻剑窝在手里,这会儿倒是没有了拔剑结果伤到了前面队友的尴尬。就在她拿着武器试探着踩向下一个阶梯时,黑暗散开了。
强烈的阳光刺向女诗人的双眼,她不得不闭上眼睛以适应这过于强烈的阳光。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萨米尔出现在她眼前。
这里是遗都。
炽热的风带着热沙的味道,石质的、有着宽阔屋顶的房屋散布在周围,他们站在熟悉的街角,似乎下一秒就要启程冒险。
“你回来了?”萨米尔看着奇诺娅,“终于知道从冒险中抽身回来了?”
女诗人没有答话,她皱起眉头看着眼前已经苍老不少的德鲁伊——他们几天前刚见过,那时候他还快活地和里德一起对她恶作剧。她谨慎地用武器刺向四周,剑身确实传来了被什么所阻碍的感触——她还在地下迷宫的通道里。
“不过你回来也好,回来也好……”萨米尔没有等奇诺娅的回答,他喃喃道,“老大也……希望能见你最后一面。”
就像是一直刻意忽视的问题突然被提出来摆在眼前,半精灵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不再有握住剑的力气,即使她知道这是假的。
“是……这样吗?”她最后说。
这可真奇怪,她明明清楚这是虚假,是那黑雾带来的幻象,可她仍然有种心脏被握紧的感觉。她的理性对她说这不是真的,她理解了;另一个声音对她说,这迟早要来,她也明白。如果周围仍旧是那个黑漆漆、还伴着难闻血腥味的通道,诗人断不会如此动摇,她能忽视冰霜傀儡制造的那个女人的幻象,却在同伴行将就木的消息前乱了阵脚。
“去吧……”萨米尔低下头,他眼里没有了从前的神采,“快去见他。”
“萨米尔,”奇诺娅问,“你不和我一起去吗?”
“也好。”他说,“我们最后聚一聚吧。”
诗人没有答话。
德鲁伊顿了顿,然后又笑起来:“也不知道老大还愿不愿意一起喝一杯。”
奇诺娅想说点什么,她喉咙干涩,一个字也说不出。
去看看吧,去看看又有什么损失呢?她对自己狡辩,如果不去,说不定会一直困在这里,也许去了就能找到脱出的方法呢?
就在之前,在那个烟火绽放的夜晚,她还心安理得地想着还有大把时光,他们还正年轻。诗人的这种想法正像是学塾里的那些顽童,在休假开始时,想着还有明天,明天还有后天,后天之后还有很多个明天,而到了最后,就真的只有明天了。人类和半精灵的寿命不同,这是她老早就明白的。
在他们一路走着的时候,萨米尔断断续续地说着:
“离你上次回来有多久了?对了……差不多,快两年了吧。”
“老大还常常问我你怎么还没回来,我就说,你这么柔弱,死不了,老大气急了还打我那么一两下呢。”
“虽然不太好意思,不过我也挺想你的。”
“上次有个人,从宁古拉来的,说你在路上碰到劫匪,死了。那家伙说得煞有介事,我想想……对了,说你一个人击杀了三个盗匪,在和最后一个对峙的时候,从马上摔下来,砸在小石子上被戳死的。”
“老大从那时候起就渐渐衰弱下去……别想太多,才和你没关系,只是……时候到了。”
“不过还好,你还是回来了。”
“那个传说里,”奇诺娅打断了萨米尔的絮絮叨叨,“那个传说里死的可是德鲁伊,按道理,我该是落水或跌进雪山的那个。”
萨米尔回过头看了她一眼,他们已经到里德家门前了。
“……你先进去吧。”奇诺娅比了个手势。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进了房间。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已经毫无生气的里德。
萨米尔快步走上前,他握住了里德冰凉的手。
奇诺娅站在门口,表情空白。
“……看来还是晚了一步。”她的声音有些嘶哑,“那么萨米尔,你要怎么办呢?”
“怎么办……”德鲁伊仍旧握着已经逝去的友人的手,他就像没有注意到缓慢靠近的脚步声一样,“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三个人一直在一起吗?”
“是的,我们说好了。”
奇诺娅站在萨米尔身后,她将一只手搭在德鲁伊肩上,诗人弯下身凑近对方的耳边,金色的头发和银色的头发混杂在一起。
“可我对赝品没兴趣啊。”
萨米尔觉得一阵冰冷,他低下头,看见胸口冒出一截雪亮的弯刀。
那曾经是柯洛•格利泽的。
奇诺娅抽出带有博特乐神徽的弯刀,她习惯性地甩了甩并不存在的血迹,又在德鲁伊转过身时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四周的一切都如高温下的蜡一样渐渐融化。
萨米尔也在融化。
他灿烂的金发像是松脂垂挂在劣质奶油上,鲜艳的粉眼珠宛如烧坏的玻璃球,变得浑浊而漆黑,德鲁伊向脸色苍白的诗人伸出了手,他的手同样在融化。
“约好了要一直在一起……”
在这混沌与旋涡一般的迷离中,被不知名的浑浊驱动,诗人对着已然腐朽的伪物承诺了: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即使是艾瑞克也……”
她的尾音和手掌上的残留物一同消散在地下迷宫狭窄阴冷的通道里,奇诺娅伸出手,似乎握住了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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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6006
幻境是个好东西,希望大家都有一个
*字数3825
*最近手癌频繁好痛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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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重新吹过脸庞的感觉真好,虽然穿越隧道的时间可能只有一瞬,但伊格时不时会萌发诸如“万一出事怎么办”之类不吉的念头。
神祗的威能断不会出这种低级错误,然而多疑的种子早早就植根内心土壤越长越盛,她已无力阻止其进一步扩散,直至最后如惊弓之鸟般惶惶不可终日。
希望那一天迟些到来,起码也要等冒险结束。
是的,只要这趟冒险结束,莉芙一定会走出该死的阴影,只要她回归正常重拾笑颜到时候怎么样都好,不管再发生些什么都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碰到麻烦一走了之就好,能够让两个人隐居的地方绰绰有余。
似乎通过考虑长远之计,就能掐灭逐渐滋生的不安。
哪怕当事人已对这一切的基石是否牢靠产生怀疑。
伊格不得不承认,她对莉芙的恢复正逐渐失去信心,接受事实和放任自流是两码事,她自认为自己是前者并努力想让事情朝好的一面发展。
但现实不容逃避,目前为止,所做的一切从结果上来看,皆为后者。
说不出是沮丧还是愤恨的心情如同墨汁在水里化开般逐渐浸染,长喟几声自嘲几句或许能暂时将忧虑抛诸脑后,可负面情感从来不是来去如风的角色,它们只会偷偷藏起,然后在最脆弱的时候冒出来落井下石。
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伊格不用回头即知道是莉芙所为。
“我没事,可能是昨晚烟花太吵没睡好。”
她摇摇头,神色阴郁一如既往。
完成俯览工作的弗德落地后开始比比划划,识趣的培根耷拉着大尾巴走上前蹲在其脚旁仔细聆听。
“山脉,城,高,农田,荒地。”
多亏培根牌自动翻译机,否则伊格估计想破头都无法理解完整含义。
毕竟把几个毫无联系的单词扩句扩到“城市在山脉之间,城墙很高,周围有很多农田,但是荒地更多”这样,也是蛮不容易的。
一行人顺利通过盘查进城,打探情报自是不可缺少的一环。
面善的中年人被选为目标,他也的确表现的和其外貌那样,对好奇的外乡人释放出了足够的善意,从表面上来看,可以说几乎是知无不言。
了解名为“卡堤亚”的城市历史后,也不难理解为何城墙高筑。
百年前此处还是艾尔比王国的管辖范围之内,而山脉另一侧则为伊萨多王国,作为边境城市城防严密是理所应当之事,就是不知道是因何而导致其独立。
但得到的信息也就仅限于此。
种子光芒闪烁,显然此地有纷争存在,而中年人却说自他出生起就未发生过战事。
不是故意有所隐瞒,就是彻底不知情,将来意原原本本向城主表明应该是最快最直接的方法。
“对不起,城主大人很忙,他要到明天才有时间和各位会面。”
管家打扮的男人彬彬有礼做出了送客的姿势,不管城主是真忙还是假忙,他已通过手下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无论有多大事明天再说。
既然如此就没必要干等着浪费时间,去街上欣赏下异国风情未尝不可。
虽然说是处于不同的世界,但和其他的大城市相比似乎没有明显的特殊之处,非要说的话,可能就只剩街上均是石质建筑这点,街景成因十之八九和卡堤亚毗邻山脉有关。
弗德颇为新鲜的东看看西看看,好奇心充沛的小家伙总算能够遏制住过剩的行动力,上次的谈心收获不小,终于不用担心稍不注意便会走丢队友。
尽管如此,作为普通观光客的小队还是稍微引起了点骚动,来源不仅为两名德鲁伊的动物伙伴——先不说培根略尖长的嘴和粗膨下垂的尾巴早就出卖了其狼的身份,露比肩上趴着的猫科动物细看之下亦能辨识出实乃幼虎。
再添上过分强壮的零,不招来异样目光也有点说不过去。
此情此景之下零不由得尴尬的摸了摸鼻尖,作为同样被注视的一员,露比充当回应的笑容颇是无奈,伊格则全无反应见怪不怪。
场面还算和谐。
行走路线也和普通游人无甚区别,凛月熟门熟路的打听着是否有标志性建筑,弗德跟在他后面连连点头,不用培根翻译也能猜到她也想去一同放松。
“这里的年轻人都哪里去了?”
凛月自言自语,作为交涉役的自称诗人很快便察觉到人口分布存在异常,到目前为止,街道上几乎看不见少年人身影,而从理论上讲,这个年龄段的人和足不出户基本无缘。
“最近这里有过什么比较大的事件么?”
路人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特殊习俗呢?”
伊格第一时间便联想起故乡之事,那里的住民经常在春天举办各色的庆典来纪念女神复活,参选的演员都是年轻人——因为他们生机勃勃如同茁壮成长的植物,而在那段时间内,几乎所有适龄人都会被拉去彩排训练,最不济也要站在一旁充当群众演员。
顺道一提,伊格因为表情呆板演了很多年树。
这里显然没有类似节目,摸不着头脑的路人在听完解释后仍是摇了摇头。
零太过直接的问题径直被男人忽视,对方故意逃避的举动反而证实其中有所猫腻。
小队打发时间的方式,一时间从单纯的游玩变成带有解谜色彩的寻访。
原以为年轻人均在学校内读书学习,正打算感叹番学风浓厚的凛月在得知只收小孩子时有点卡壳。
“让小孩子受点基础教育挺好的。”
门卫点头称是。
观光客的下一站是图书馆,地方志中或许能得到相关的记载,伊格倾向于多年前曾发生在孩童间传播的瘟疫导致人口骤减,但在得到证实之前无论如何都只是停留在脑中的猜测。
于历史区偶然遇见名少年算是意外之喜,眼尖的弗德一下就注意到正在翻看书籍的正是名十七八岁的年轻人。
“也是外地来的观光客么?”
伊格假作随意的打了个招呼。
“我嘛……算是本地人吧。”
对方似乎没有什么架子,放下书随意攀谈起来。
“算是?”
提出疑问的是露比。
“是的,算是。”
少年的语气有些敷衍,伊格注意到他的目光似乎徘徊在墙上钟表附近。
“意思是在外地住过很久?”
没人需要模棱两可的答案。
“没有住在城里,住在郊外哦。”
圈子已经绕的差不多,是时候直奔主题。
昏昏欲睡的管理员并没有注意到有人在图书馆内谈话,否则早就有工作人员前来维持秩序。
现今,是进一步试探的时机。
“郊外……应该有很多同龄人吧,玩伴什么的。”
“不太多,大部分都死了。”
少年的口气平淡到仿佛在叙述晚餐内容一般,神色间亦是没有多余波动,从头到尾短短几句冷漠到仿佛谈论的是他人经历。
直觉告诉伊格,有哪里不对。
若是说没有熟稔之人于灾难中丧命,少年的态度倒是无可厚非,但既有友人因此而死且他曾目睹多次,按照其年龄来说不应表现的如此淡然,语气平板读不出一丝感情波动,甚至连踌躇感叹都一并省去,只余和之前对话那样一成不变的叙述口吻。
“不好意思,时间到了,我先失陪了。”
或许伊格的提问还是多多少少冒犯到了他,尽管没有任何表示,瞥眼钟表后少年便放下书离开图书馆,步履匆忙徒留下一群人脑中难解疑问。
“死了?”
“时间到了?”
迄今为止唯一有可能解答谜团者已不见踪影。
按照居民对这件事讳莫如深的模样,管理员肯定会同样守口如瓶。
“旱灾吗……”
十三年前的确有能够造成大量人口减员的灾难发生,但为什么数量明显变少的只有少年?
伊格隐约觉得,背后真相一定不怎么光彩,否则这种若是应对良好便可以充作政绩大书特书的事件,资料上怎会如此一笔草草带过。
武器店的劫案让众人心情更加糟糕,眼睁睁看着犯罪者带着大批武器逃跑不说,结合起少年所说的“时间到了”,更像是变故即将产生的预兆。
得不到城卫军的调查许可不说,在城外乡村内的询问也是一无所获,离市区最近的村庄完全没见过类似长相的年轻人,同时,村民中亦看不到这个年龄段人的身影。
天色已晚,再行回返城门估计已禁止出入,于村内旅馆过夜成了最后的选择。
“摸不着头绪。”
伊格坐在嘎吱作响的木椅上,烦恼的揉着太阳穴。
视力不复存在没有影响到整理线索的习惯,只不过记录者换为莉芙。
“事情关键就在于,旱灾时候出了什么事让孩童的数量锐减,是让他们活活饿死?”
“可这和动乱有什么关系?怎么看被害者全都已经入土为安,还是说这是幸存者的报复?”“但是活下来的人真的有实力去做?或者旱灾完全和异常无关,动乱另有缘由?”
……
笔尖沙沙作响,隐约能听到几句低不可闻的喃喃自语。
一夜过去,准备面见城主的众人发现盘查更为严密,街头风言风语中大致已透露出事情脉络。
中年夫妇被杀害于自己屋内,身上的钱财被一卷而空,在时间充裕的情况下,犯人却没有翻箱倒柜拿走其余财物。
接连两起恶性罪案的发生,使得原本还称得上是宁静的城市顿时失去刚刚造访时的悠闲,特别是据人们所说这里和平已久的情况下,命案引起的连锁效应不亚于一阵风暴。
城卫军昨天的怀疑使得情报入手难度增加,或许面见城主可以使疑问全都迎刃而解。
说明来意不费功夫,城主对伊格提出小队介入解决纷争的提议不置可否。
“是吗,是连通之神的使者啊……”
半只脚跨入老年门槛的男人揉按着眉心神色苦恼。
“虽然很感谢各位的心意,但是这件事你们这些外来者恐怕帮不上忙。”
身为队长,凛月再次表明决意,希望能借此打消眼前人来因不明的顾虑。
“是什么样的事情呢?我们是诚心诚意地想要帮助这片土地变得和平安定。”
“……如果各位要证明自己帮得上忙的话,就去调查出这些……”
姓古德曼的男人停顿片刻,似乎是在斟酌用词。
“‘犯人’,到底是因什么而来吧。如果你们能调查出他们的来意,那么你们也就会明白为什么我说你们帮不上忙了。”
伊格觉得线索已经串了起来,城主的为难间接证实了她的猜测——这座城市在旱灾时的确对孩童们做过不光彩的事情,而且和预想中复仇之力独木难支不同,当年的受害者存活数量可能为数不少。
“莫非,是和十三年前那场旱灾有关?”
很明显地,城主愣了一下,接着,原本还颇为精干的男人似乎于一瞬间被抽空了力气般,显露出和其年龄相符的颓颓老态。
“原来如此,各位真是相当敏锐。与旱灾确实有关,十三年前的那场旱灾时,我曾经下过一个命令。”
“将老人和七岁以下的孩子送到郊外,让他们自生自灭。”
说完这话,城主就把众人请出了房间。
无言的沉默中,伊格似乎听到了倒抽冷气声。
那些孩童是怎样挨过致命的饥饿?
答案或许只有一个。
吃掉同类的肉。
其中有老有小,有亲人有朋友。
这里收集了一些企划内可能涉及到的问题。
本篇将会不定期更新,大家如果有什么疑问也依然欢迎评论或者私信!
Q:企划的平台是?
A:本企划仅在E站进行。
Q:企划有官方QQ群吗?
A:有。会在10月1日开放人设投稿的同时公布在企划主页上,欢迎加群进行交流!
Q:会开场外吗?
A:根据参加企划的人数,需要的话会开设场外。
Q:可以开多个角色参加吗?
A:因本企划在特定情况下会限制人数,为了让更多的人能够参与,故限制一人每个阵营下仅可投稿一个角色(即最多三开),望请见谅。
Q:人设一定要画动物形态吗?
A:不一定。但请在人设纸上写明品种和动物的年龄、身高,方便他人需要时进行互动。当然想画也十分欢迎!
Q:查不到动物的身高怎么办?
A:如果实在找不到可以在角色纸上写【标准体型】,当然可能的话还请尽量写出具体数值方便他人互动。
Q:角色能设定兽人吗?
A:本企划以人形拟人为主,为了方便大家互动,希望能够回避兽人设定,望请见谅。
Q:角色的服装一定要是现代装吗?
A:不一定。角色的服装设定并没有特定要求,可以根据宠物的品种身世等自由设定。
Q:每个馆有几层?
A:接待馆为一层,其余三个馆为双层建筑。
Q:中馆和接待馆的功能是?中庭有什么?
A:中馆供中立阵营居住,接待馆主要供接待客人和在一些特殊情况时使用,工作人员(如女仆姐姐)的生活和休息区等也在这里,平常门是锁着的宠物们无法进出,只有工作人员手中有钥匙。中庭有水池(部分鱼类选择在此居住),小树林,一些人造装饰建筑等等,欢迎在现实基础上自由发挥!
Q:宠物四处乱跑会不会有危险?
A:本馆内有充足的安全措施,即使万一出现了任何意外情况女仆姐姐也会立刻前去处理所以敬请放心。
Q:宠物被欺负怎么办?
A:适当的打闹属于动物们的天性,但过分的打斗或以大欺小等行为被女仆姐姐发现会关小黑屋哦。(传言女仆姐姐生起气很可怕)
Q:对立阵营的公馆也可以随意进入吗?
A:当然。不过也可能有对对立阵营敌意较强的宠物存在,这点还请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
Q:女仆姐姐超可爱可以追吗!!!!
A:别忘了大家在女仆姐姐眼里都是四脚兽。
现实:汪:“汪汪汪——汪汪!!【比心】” 女仆姐姐:“饿了??”
————————【10/11更新】————————
Q:企划会提供帮助配对的活动吗?
A:本企划为日常企而非恋爱企,因此企划本身不提供帮助配对的活动,想寻找配对请自身私下交流联系,抱歉。
Q:主人(富翁)有什么设定吗?可以和NPC互动吗?
A:主人设定上是一位三十出头的男性,因为本身工作十分繁忙因此很少能亲自出现在馆内,有一些搬入较晚的宠物甚至还没有亲眼见过本人。平时主要靠女仆姐姐通过照相、摄像等方式向主人汇报。女仆姐姐是可以在世界观基础上随意互动的!主人由于设定原因可能难以进行互动,但在之后的主线中会给出与主人相关的活动,这点敬请期待。
Q:作为狗/猫可以在剧情上帮助对面阵营吗?这样怎么算分?
A:可以的!角色支持哪边,对抢新馆什么态度都可以根据需要随意设定。但是只要参与主线分还是会加在自身阵营,因为设定上是女仆姐姐根据猫狗们的活跃程度给主人提供建议新馆给哪边住,所以无论态度如何只要活跃了都是给自身所在阵营加分的。不过因为本企划整体还是日常企,所以主线的火药味并没有那么重,结局也尽量不对大家的创作造成太大的干预,这点还请放心。
Q:中立可以抢新馆吗?
A:背景设定上建新馆是为了缓和猫狗过大的数量,因此中立是不参与竞争的,主线中立也可以参与但不算分,但中立是完全可以在剧情互动上选择为某方推波助澜的。
Q:新馆建成后可以选择不搬走吗?
A:设定上新馆是会在院子扩建后再行建造,而空出来的馆会留作他用,因此是必须搬走的。但依然还是在院子里所以不用担心与认识的人分开之类的问题!
Q:犯错的宠物会被怎么处罚?小黑屋具体是怎样的?
A:根据犯错程度会在小黑屋中关一定天数不等,这部分可以自由创作。小黑屋大致为一个中等大小的房间,内部为宠物医院中常见的上下两排单间笼子结构,在小黑屋中食物和水都是有保证的,就是以限制自由作为惩罚。
Q:平常宠物可以吃到XXX吗?
A:一般情况下伙食是由女仆姐姐制作对身体最有利的营养餐,当然时不时也会有些美味的加餐。这部分可以完全自由创作,有土豪养着还担心吃不到想吃的吗!
Q:宠物在馆内具体是怎么住的?
A:各个馆内除公共空间如游戏区域、进食区域等等外有很多的小房间,每个房间可供3-5只猫/狗舒适居住,这部分可以参考常见的宠物旅馆布局。
Q:只能在自己的房间里睡觉吗?
A:可以设定为固定睡觉的地方,也可以选择设定不固定,晚上院子中也是可以睡的,但最好避免在别的馆中睡,因为也是有不接受其它阵营的宠物在的。
Q:馆内有兽医吗?
A:有兽医但不在馆内,有需要时是会立刻赶来的。
Q:洋馆有阳台吗?
A:有的!各种房间布局等等都可以在合理范围内根据需要自由创作。
Q:女仆姐姐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A:这个……因为担心NPC过多不方便大家进行互动(而且画那么多NPC很累),因此请相信女仆姐姐是万能的。(闭眼)(理论上馆内还是有其它工作人员的,不过一般都是由女仆姐姐和宠物们进行接触,所以大家互动还是用女仆姐姐代表NPC就好。)
————————【10/15更新万圣月活动相关】————————
Q:开企后还可以投放人设吗?
A:可以的。本企划人设投稿是一直开放的。
Q:饼干是怎么拿到的?
A:女仆姐姐将会在晚饭后将饼干分发给每只宠物。
Q:宠物知道南瓜灯的位置吗?
A:宠物们是不知道的,公告中发布南瓜灯的位置是为了方便各位进行选择和创作。因此创作剧情时需要从寻找南瓜灯开始,至于如何找到的无论是自力寻找或是从他人口中听说等等都可以请自由发挥。
Q:南瓜灯是什么时候藏好的?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找?
A:南瓜灯是于前一天晚上放置好的,在万圣节的早晨便可以开始寻找了。
Q:找到了糖果是可以全部拿走吗?
A:为了方便他人的创作,请尽量避免找到南瓜灯后将南瓜灯或所有糖果全部拿走的剧情,可以拿一部分糖果并尽量将南瓜灯放回原处。
Q:多开的话是可以选多个地点吗?
A:是的,有几个角色便可以选择几次,但请告知企划主每个地点所对应的角色。
Q:选完地点后想换一个可以吗?
A:只要在10月20日公告发布前告知企划主都是可以的,而公告发布后就不能进行修改了。
Q:10月20日前没有来得及选择地点,之后还可以参加活动吗?
A:可以的。参加有两种方式,可以自行在没有糖果的五个地点中选择一个进行创作,或者联系企划主,由企划主在六个地点中随机抽取一个并以此进行创作。
Q:选择了地点的话一定要有作品吗?
A:不一定。本企划并非打卡制,是否创作作品都是参企者的自由。
Q:虽然选择了地点但想创作没有找到南瓜灯/糖果已经被拿完的剧情可以吗?
A:可以的。只要不是创作找到自身所选地点以外的南瓜灯都没问题。
Q:女仆姐姐给一群宠物准备这些活动干什么?
A:企划嘛宠物都能有人形了何必在意那么多细节是吧。(闭眼)
————————【11/15更新圣诞月活动相关】————————
Q:火鸡最后真的会被吃掉吗?
A:不会的。设定上火鸡是作为宠物寄养在馆中。因生病进行了手术而被送来馆内进行后期修养,单独给予房间也是为了能提供相对安静的环境。圣诞月结束后火鸡即会被原主人接回。当然宠物们并不知道这些,请以此为前提进行创作。
Q:11月20日前没有来得及私信告知礼物,之后还可以参加活动吗?
A:可以的。请私信企划主,企划主将会从准备好的六个常见礼物中抽取一个作为获得的礼物。
Q:可以选择奇怪的东西作为礼物吗?
A:可以的。不过为了活动能够顺利进行企划主还是会对礼物内容进行一定的审核,请不要出现太过于奇怪的事物。另外选择礼物时也是有可能选中自己准备的礼物的,小心害人害己。
Q:不满意获得的礼物可以和别人交换吗?
A:可以的。可通过私下交流自由进行礼物的交换或赠与。
Q:参加了交换礼物后一定要有作品吗?
A:不一定。本企划并非打卡制,是否创作作品都是参企者的自由。
Q:可以创作获得其它礼物的内容吗?
A:可以的。设定上主线中获得的礼物仅是从圣诞树下的礼物中选取获得的,也可自由创作赠与或收到其它礼物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