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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兽屋的宁宁被雪绪评价为“元气笨蛋”。
对各种事情都很想得开,但是也说不上是真的想得开还是说,只是不明所以的随波逐流。从灯颊鲷化为人形之后,既没有太在意影祸的事情,也没有太在意寿命的事情,只是一心一意地想要让江户人体会到山中野味的美好,可能一定程度上也在向雪绪所说的口味造成的不可逾越的界限挑战,想要做出即使不合口味也让人由衷感到好吃的东西。
她大概没有特别在意的事情。雪绪这样认为。
但是她错了。
宁宁会留意熟客的食物癖好。
一个月的时光说久不久,在朝夕相处的月咏宁宁眼中,鹤见小姐,雪绪,还有新来的打工少女雨花红,在食物上的分歧一目了然。
雪绪姐自己就会下厨,对烹调的理论基础比宁宁还要扎实一些,她吃宁宁的食物时态度相当随性,有明显不合适的搭配才会指出,大部分时候都很平静,一定程度上让人感到挫败。只有在烤物上,雪绪姐才会跃跃欲试想要一尝。不过,雪绪姐不吃辣,一点点辣味都能让她眼泪唰一下掉下来。
雨花红被雪绪评价为另一种意义的笨蛋,她也绝不挑食,好吃的东西会带着好奇和满足的表情慢慢吃光,而且似乎对“吃饱了”这件事本身就缺乏感受力,非要吃到肚子撑起来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然后脸上会浮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可能因为一直挂在桂花旁边,雨花红是典型的甘党,甜味的东西相当吸引她。
至于鹤见小姐。
虽说她不习惯与人亲切地讲话,表情也一直很冷淡,但是她品尝宁宁烹制的食物时一概会露出认真的神色,那对宁宁来说,是等同于直接表达“好吃”的赞誉。
鹤见小姐不挑食,与虽然也会烹制食物但是基本不能吃辣的雪绪相比,鹤见小姐对辛辣的东西怀有强烈的兴趣。听说鹤见小姐一直体弱多病,从医者的角度考虑,一定有医嘱要求她对某些事物忌口。初始确实如此,只是有一次宁宁试制的辣味吸物被鹤见小姐品尝之后,她就打开了饮食的新大门。
这次,看到出门参加什么什么会的雪绪姐和鹤见小姐回来,似乎还带了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宁宁听她们说,好像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她给看起来肚子饿了的鹤见小姐准备了山葵盖饭。
热乎乎的米饭上铺了一层烟熏过的山猪肉的肉松,说是肉松其实达不到那种疏松的程度,只不过是切得更细更碎而已,在红褐色的肉松上又盖了一团新鲜研磨的莺茶色的山葵,就算在烛光下也显得视觉效果很好,宁宁自己回忆着鹤见小姐的口味,用酱油和味霖调配了酱汁,沿着碗口略微浇了一圈。芥末的辛辣味感与烟熏过的山猪肉的味道混合米饭的香气,让宁宁自己端上去的时候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想这样的食物一定会让鹤见小姐很高兴吧!
确实,鹤见小姐和雪绪姐凝神听那位荷兰少女讲话的时候,她也一直没有停下进食,甚至放弃了筷子,像儿童一样用勺子不断地舀起米饭和山葵与肉松拌匀,然后送进嘴巴。但是听着听着,她表情慢慢就变了,最后在接过那位荷兰少女从包裹里取出的书翻阅时,连手都开始抖动起来。
曾经有人说吃了山葵,性格也会变得辛辣火爆,宁宁对此说法嗤之以鼻,因为新鲜研磨的山葵味道清淡温柔,并不会过于呛口。
但是眼下的情景让她也目瞪口呆了。
很少有激烈情绪的鹤见小姐,在百兽屋“砰”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用力地撕坏了正在翻阅的那本书,大声地发出了也许是平生第一次这么用力喊出的诅咒。
“去死吧!小偷!”
“诶?这位客人,这孩子给你添麻烦了吗?”藤原荞麦店的老板娘是年近五十的江户大嫂,说话爽利又热情,一如这个年纪的其他町人一样略微发福,布满皱纹的手能看出多年来工作的辛勤。她一眼看见金发少女,赶紧拢一拢袖子赶过来问问清楚。在她身后的半开放厨房里,藤原荞麦店的主厨老板也从热气弥漫的锅灶前抬起头,朝这边看了一眼。
“没没,她不但没添麻烦,还帮了我一点小忙。想着现在百夜期间,小姑娘一个人出门有些危险,就顺便送她回来。”
听陌生的女性关心了自家的小孩,老板娘展现开心的笑容。
“那个……我想跟她讲会话,店里我先不帮忙了。”金发少女小声地跟老板娘这样请假。这时旁边又有客人喊着要加点酱菜,老板娘就用力拍了拍同雪绪一同进来的少女的肩膀,迅速地端送小菜茶水的同时还不忘响亮地吆喝一声。
“有事就招呼我!”
看了看这间小店,雪绪职业病发作,伸手摸了摸桌子。虽然擦得干干净净,边角处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一丝黏腻感,想来这店年代久远。此刻如果按平时作息,正是晚间的饭点,这间店的客人虽不多,但看他们言谈都很随性,可见大部分是熟客,老板与老板娘人际关系应该不错。
她回头看了看同她一路走过来的那名少女,对方笑起来,为她拉开了一条椅子,然后熟练地倒了茶水。
“刚才把你的书撕掉了,真是抱歉,我会把钱补给你。”
对方摇了摇头,和老板娘一样将袖子挽起,洗净双手,径自替雪绪拿了一屉荞麦面,也不顾她推辞,直接放到了她面前。
“先尝尝。好不容易来一趟。”
雪绪用筷子挑了一下荞麦面的韧度,瞬间确认了这家店的优良品质。
“那这份荞麦面也请给我八折优惠。”
“那当然啦。”
发出了大概是荷兰语的怪异音调表示愉快,对方最后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请告诉我,关于那本书,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日语说得有些颠三倒四,她脸上的表情和心里的想法显然就是这个意思。
这名金发蓝眼的荷兰少女,自称藤原十五夜。
“是化名。”
在百兽屋的时候,她解下斗笠,周遭的就多了很多好奇的目光,自报了名称之后,除了雪绪,其余几人都露出了诧异表情,于是做出这样的解释。与她讲其他句子时生涩的日语相比,“藤原十五夜是化名”这句说的流利又标准,可见这些日子来不知道说了多少次。
“总之总之,她好像是说说她要见丹吹和夜的代理人鹿又小姐……”
“啊,我曾经见过她没错呢。”那是刚入夜不久时候的事情。
江户城的外国异人少见得很,不远处的町区有一家藤原荞麦面店,店主夫妇年近五十膝下无子,在一年前收养了因为船难流落江户的荷兰少女,这件事一时之间弄得很有名气。随着那位少女逐渐适应了在荞麦面店的生活,慢慢甚至成为招牌一样的存在。
不过,倒没想到这次她跑来是为了什么,特意指名说要找丹吹和夜的代理人……那么是关于书的事情么?
雪绪当下扫了一眼十五夜努力护住的那个包裹。
将这位少女引进店里的雨花红,不知何故一提到那位金发少女就会脸上泛起红晕,叽叽咕咕地讲了讲刚见到她时是什么样子,就逃跑一样站到门口继续担任看板娘的工作。雪绪和伊织看百兽屋里客人不多,就在角落里挑了张桌子先休息,顺便听听这位指名要见鹿又雪绪的荷兰姑娘有什么事情要说。
十五夜小姐她的日语勉强能达到与人交流的程度,但是一着急就会冒出完全听不懂的荷兰话,大家只能耐心地等她说完,然后再一点点地让她重复。讲述此行目的的时候,她的双手也用力比划,可见她心情有多激动。
伊织刚才在乌月馆没吃什么东西,在听的过程中时不时看一眼远处客人的伙食,于是本来就听不懂干脆放弃听懂的宁宁起身给她准备了一碗山葵烟熏肉松盖饭。伊织也不管十五夜在讲什么,貌似无礼地用勺子大口大口吃起饭。
“请别在意。她有在认真听,你说是关于丹吹和夜的事情,这位小姐是丹吹和夜的妹妹丹吹早久夜,所以我想让她听一下应该无妨。”
十五夜好奇地看了一眼大口吃饭的伊织,似乎也在心里暗暗揣测对方的身份地位,雪绪用手指轻轻弹了弹桌子,她便继续讲了下去。
“丹吹先生的书我每次都会买。”她从包裹里取出几卷书,从装订线的磨损上能看出她大概反复看过很多遍,但是封面依然保存得很干净。
伊织用力地把山葵烟熏肉松盖饭拌匀。
“所以这次看到书店有进最新的一本,自然买了回来。还为了这件事向藤原老板娘借了钱。”少女比划着讲完这句话,雪绪也颇为感同身受地扬了一下嘴角。雪绪比起一般町人,手里如果有进益,那笔钱是很可观的,只是少不得很快又要花出去,是以她在买书方面也很拮据,所以很能理解十五夜这样讲的原因。江户百姓,大部分是租书阅读的。
伊织向宁宁讨了一碗味噌汤。
“但是,除了丹吹先生的书之外,我也会看别的新奇小说。有时候还会被老板娘教育……啊,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丹吹夜话第四卷,我在读的时候发现,里面的内容,跟另一本书重复了。”
瞬间就意识到这句话的意思,雪绪轻轻吸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伊织被山葵呛到了,她一面用手巾挡住不住咳嗽的嘴巴,一面用异常锐利的眼神死死盯住那位初次见面的金发少女。
“重复了?能给我看一下吗?”
十五夜用力点了三下头,从包裹里取出放在最下面的一本书递给伊织,然后想将前不久发行的那本丹吹夜话第四卷也递了过去,伊织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不需要那本。”
拿在她手上的那本叫《良夜奇诡本纪》,黄色封纸,伊织从第一页开始,用大概是她最快的阅读速度读了起来。
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角落里的这一桌笼罩在奇特的氛围里。
一直到最后伊织将那本隶属于藤原十五夜,不,确切说隶属于租书铺的书撕了个粉碎之后,都没有别人发出声音,雪绪用一只手支住下巴,像是在想着什么,十五夜小姐看看伊织,看看雪绪,发现自己完全阻止不了对方撕书的行为,安静地选择喝茶,宁宁用袖子挡住了嘴巴,一副不清楚发生什么事情的表情。
最后打破安静的是从一开始就想溜走却被伊织抓进百兽屋的一只鲤。
他拽了拽伊织的袖子,示意她坐下,还将散落在她衣服上的纸片轻轻扫掉。然后冲十五夜小姐挥了挥手里的木屐,在大家聊天这段时间,他闲着没事已经将十五夜那双木屐带断掉的木屐修理好了。
“这样就没问题啦。”他将木屐搁回到土间,像是浑然不觉刚才气氛有多糟糕,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
“你们该不会已经忘掉我还坐在这里了吧。”
半晌,补了一句话。
伊织恨不得立刻找到那本书的作者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她的表情明白无误地传达着这种信息。
雪绪当然不会放任她,何况她压根找不到对方,总之请一只鲤送她回去。
“宁宁,也麻烦你一块陪着去。只有这家伙的话,我不放心。可以的话等会你给她重新收拾一下衣服。”鹤见别邸应该也不会放心。大小姐只不过去了一趟书豪笔斗会,就碰到狂化什么的……已经够难解释了,衣冠不整地被不认识的男性送回去这种事雪绪不想想象后果。
无视了那个叫一只鲤的家伙发出的“我可是好人诶”这样的辩解,雪绪先捡了个笤帚把扯碎一地的纸片收好。撕掉的书自然要赔偿,而且还有更多细节想问一问十五夜。打着这个主意,雪绪决定自己送荷兰少女回藤原荞麦面店。
藤原家的荞麦面口感很好,和常见的街外小摊一样,用的是两成小麦面粉和八成荞麦面粉的二八荞麦面。雪绪没有像别的客人那样要求加配菜,而是直接尝了本味素面,褐色的面条嚼起来很棒,让雪绪情不自禁地发出了吸溜吸溜的声音。
“曾经有人说,确定荞麦面的品级一定要尝一次竹屉冷面,因为汤荞麦面会因为汤头的巧妙和配菜的味道修补面本身的缺陷,而竹屉荞麦面全靠自身揉制时的手感来获得肯定,所以想要看师傅的手艺,要先试试冷面。”
说起来,讲这番话的那个人,是赤羽。
也许是因为早上书豪笔斗会亲眼目睹永暗斩杀事情的影响,也许是因为下午在鬼吉处收到那封信的事情,已经很久不会再为东谷山的事情有什么特别情绪的雪绪,在意识到这份回忆属于赤羽的瞬间,眼前就出现了首领寡言的面孔,她甚至恍惚间又一次想起赤羽在她身后拔刀出鞘的凛冽寒意。
好了好了,有的是机会缅怀过去。
雪绪将这点情绪和荞麦面一起迅速塞进肚子里。
“不过我这次来也不是为了吃东西。藤原姑娘,那本《良夜》,是在丹吹夜话第四卷发行之前就出现在书店里的,这件事情你可以确认么。”
雪绪谨慎地挑选着用词,确保对方能理解自己所说的话。
她点了点头。
“就是因为之前看到过。才很惊讶。”她简洁地回应,充满感情地轻轻抚摸了自己买下的丹吹夜话的书籍封皮。
“丹吹先生,应该不是那种人。”
“他不是。”可以体会被自己喜爱的作家背叛的心情,雪绪不假思索地加重了语气,向对方强调这一判断。
“他没有抄袭,这点我可以肯定。不过,我自己还没来得及看那本书,更具体的判断要等我看过之后才能下结论。既然他没有抄袭,自然是对方抄袭了他,可是这本书又在丹吹夜话刊印前就问世了,感觉有些奇怪。我想,我这边还要做更多调查才行。”
“那个,丹吹先生的妹妹,她没事吧……”
金发蓝眼却用着日本人名字的少女认真听雪绪讲完这一大段话,冷不防地问到了伊织。
“受到很大的打击就是了。”想了想临走前伊织一副这个世界就是地狱的表情,雪绪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不知道丹吹先生对这件事会有什么想法……”
“这个嘛,应该跟他妹妹差不多。”
藤原十五夜深深地看了雪绪一眼。
“鹿又姑娘,你今天有点没精神呢。刚才也一直很容易发呆的样子。”不知为何,她笑了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眼里闪着微妙的欢欣。
“还以为你无时无刻都跟初见时一样,是无所不知对什么情报都相当了解的怪人。”她站起身,收走雪绪面前的空屉,笑容如同恶作剧成功一样非常活泼,“一直那个状态的话,给人精神压力很大啊。”
初次见面那次有显得很怪吗?完全没有吧。
雪绪晃着茶杯,抬头看向对方,蓦地伸手抱住藤原十五夜的腰。
在明明比自己年纪小,个子却比自己还要高一截的金发少女险些尖叫出声的瞬间,雪绪懒洋洋地靠着她站了起来,小声地对少女耳语。
“你真可爱。”
调戏完小姑娘,雪绪心满意足把十六文钱排在桌子上,问十五夜要了租书铺的书凭。
正好,差不多也该还书了。雪绪看着手里这份书凭,回想了一下上次借书的时间。之后的安排现在可以定下来了。
这份书凭倒是简单,正面列明了租借的图书品类名目,背面则清清楚楚写着一个字:巽。
只是。
她背对着荞麦面店的灯火,捏着那张书凭,脑子里想到的却是下午在化野烧掉的那张纸。
被人说有点没精神,有这么明显么?这样未免不太好。
在鬼吉递过来的信里,那位号称掌握了所有她想要线索的人,在那张纸上列了两个名字。只是两个名字,就打消了她怀疑对方诈欺的可能性,因为那确实是对这件事有所了解的人才会列出的线索。
浜本诚一,藤村友惠。
不要问我江户有没有新鲜山葵这种问题……【IDTK
有位美少女说想看宁宁做山葵盖饭,于是写了【
八折优惠梗见野人桑的初遇篇
关于书籍的封面,我一直没决定好到底用什么颜色,所以随便写了一个鹤见的代表色,实际上怪谈类,若按照想说百物语的印象应该是黄纸封面。
我想吃竹屉荞麦面!!!!
【死于仙境的爱丽丝】【又名幸运e的爱丽丝/爱丽丝的一百种死法】
爱丽丝,爱丽丝,金色头发的爱丽丝
爱丽丝,爱丽丝,蓝色洋装的爱丽丝
爱丽丝,爱丽丝,失去头颅的爱丽丝
爱丽丝,爱丽丝,永不回头的爱丽丝
爱丽丝随着可爱的白兔跳入如同走廊一样笔直的洞,井壁上的空罐头回响,就这样咚的一声砸成泥浆
【可怜的小爱丽丝,永远无法看到橘子酱了】说话的白兔夹克上沾满先血,蹦蹦跳跳的引诱着新的爱丽丝。
爱丽丝听随毛虫的话语,吃掉左右不同的蘑菇,变小啦——如同蚂蚁一样渺小。变大啦——如同蛇一样的曲折。可怜的爱丽丝的骨骼,扭曲成了什么样
【……】然而毛虫只是清理着他充满碎骨的蘑菇,烟雾弥漫四周。
爱丽丝随着柴郡猫的指引,来到愚蠢的茶会。疯帽匠,三月兔,睡鼠——就坐,调表,品尝甜美的茶根本。请看看茶里都有什么——指针,奶油,酒,毒药,蝙蝠骨。
【可怜的爱丽丝——】他们叹气这么说【无法品尝这无上的美味,无法品尝这无上的美味】
爱丽丝受邀来到审判的法庭,甜美的馅饼与有罪的红心武士。站起身来把万物都打碎,一英里?两英里?制止,掐死,拔掉,撵出。爱丽丝的头颅陷入馅饼中央
【砍掉她的头颅——】红心的皇后大喊着,拿着鲜红的斧子【制止这个小爱丽丝——】
爱丽丝,今天依旧陷入在梦境中。
【企划目前名【循环梦境】,暂定半日常半剧情企。语死早的背景如下写的不知道是啥…能看懂真是太好啦[哭唧唧 ↑以上有兴趣的人多就开?!?!:D。满二十人就开:D】
“什么?”别西问白发少年。
“你刚才不是在说‘真是狡猾啊’么?”
少年斜着眼睛看他,他这才发现这位白发少年的眼睛颜色是有一点偏粉的绯红,斜着眼睛看人的样子大抵就有点小女生们最喜欢的邪魅猖狂的感觉了,不过只有一点点,从外表来看少年比所有一米九的大男人都要柔和——至少,别西认定他突然搭话并没有恶意。
于是他就毫无忌惮的上下打量起了对方。
“你是谁?”别西眨眨眼,问,“应该不是机甲院的新生也不是老生吧?你很面生。”
“你这么说……难道你能记住机甲院所有人的面孔吗?”白发少年站起身,反问道。他又友好的一笑,摘下自己的帽子,行了一个简略又历史悠久的礼,不知为何别西看懂了,那是表达敬意的意思……少年含着笑说:“你好,我来自布恩宁星球的卡穆•布兰卡,最近才转学过来。”
“你是外邦人?”别西盯着少年头顶上的一对白绒绒的尖耳朵,他明白卡穆为什么要戴帽子了,因为那双耳朵可爱得会让人升起瞧不起这个人的心,虽然他从未听说过布恩宁星球,不过他们这些外邦人绝对会受到联邦颜控狗的欢迎。
远在帝星的戴斯特此时并不是很开心。
其实早在半个月之前,他就随着军舰一起抵达帝星了,本来也只是想在这个没什么有意思的地方随便报个道就走,他可没忘记和别西的约定。朋友他没少交,不过失忆的朋友比较让人担忧,作为一个十佳好少年他自认为自己有帮助别西早日融入社会甚至找回记忆的必要……因为是朋友。
对,这就是戴斯特接下来的安排,不能说他没事找事,只是抵不住人家够闲啊,对于他人来说分外宝贵的时间对他来说并不算是多大的事,毕竟他还是个孩子,有大把时间可以挥霍。孩子的世界是很奇妙的,他们总有他们的一套理论,而戴斯特的理论则认为自己和别西一起玩比坐在帝星军事基地的最高会议厅里听人瞎扯更重要。
现实这个程咬金告诉你,通往理想的计划之路是很难走的。
戴斯特坐在高高的座椅上心不在焉的低头晃着腿,心里哀嚎好无聊却无计可施只能继续听人瞎逼逼,他不得不留在帝星一个多星期就是为了等这么一个会议,哪怕被好吃好住的伺候了一个星期也缓解不了他被限制自由的闷闷不乐……不过想到这之后就没他事了,他不禁打起精神,至少让自己面上看起来不那么敷衍。
然而等所有要员都汇聚一堂的时候,这些在联邦上拥有着崇高地位的大人物都放下他们装的逼,一脸严肃的将一个录像来回放了个十几遍,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诸位,想必都知道距今3432年前结束的AI大反叛吧?”
此事发生在某位负责人所管辖的区域,他很有担当的率先打破了沉默:“那次大动乱持续了将近一千年,无数人死在那场几乎持续了他们几辈子之多的灾难里,曾经是我们的生产力的一部分的机器人一夜反叛想要统治联邦人,那是我们最为脆弱的时刻。”
准确的说,那场被记载在联邦史书里的大灾难持续的时间是890年。从第二宇宙纪年8825开始的机器人叛乱一直到9715年才结束,联邦人手下70%左右的机器人都反叛了,所有的叛徒都是有AI的……也就是说,他们是智能的。一位被称为“冈格尼尔”的AI领导着它们在全联邦各地引起混乱。现代的历史学家猜测在叛乱之前的联邦发展得空前繁盛,远超于现代水平,但以那个时代所拥有的雄厚科技力量都拿这个叫做“冈格尼尔”的AI没有办法,仿佛它就是凭空出现的,以碾压当时科学家所信仰的技术之势将反叛的瘟疫撒播整个联邦。
那个混乱的年代,联邦失去了大部分生产力还遭受过智能机器人的奴役,不仅内部一片混乱,还被趁虚而入的虫族打了个措手不及,一连被侵占去了十来个星球,知道最后联邦仅有的几位S级程序师呕心沥血、堵上生命地研发出了一直被沿用到现在的——“光脑”,来与“冈格尼尔”抗衡,但新生的光脑还远远不是老奸巨猾的冈格尼尔的对手,无法完全胜过对方。于是大家只好将目光又转移到了那些胡闹中的机器人们身上,咬着牙不惜大代价进行了一次彻底的大扫除……但大扫除没有完全成功,“冈格尼尔”见手下的大军颓势渐露,竟狠心的下达了自毁的命令,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这次大反叛在一列整齐的自毁下荒谬又盛大的自毁行动下结束,每个智能机器人都像最老练的恐怖分子,在最差的情况下毫不犹豫的结束生命来杜绝情报的泄露。联邦就此失去了大半的生产力和绝大多数的生产资料,科研水平更是一瞬间退回了一个纪年,而罪魁祸首——“冈格尼尔”这个AI,最终不知道逃到哪个角落去了,就此淡出了时代的舞台。
好歹还是靠谱又让人安心的光脑最后抢救回了一部分数据,以免让联邦就此解体,据分析,现代的机甲研发水平已经接近了反叛时代,这已经够让没有经历过那场劫难的当代统治者们大感欣慰了,只要武力够,支持联邦回到那个繁盛但没有反叛的时代并不难。
可眼看着一切正要重回正规的时候,那个令人人心惶惶的系统又回来了,“冈格尼尔”依旧表现得那么嚣张,和千年前留下的稀少影像里的它一样,虽然投影生得跟小姑娘似的,一姿一态却和手握着权与力的女皇没什么两样,明明它已经在这个不太相信智能机器人的地方找不回它的机器人大军了,它投手举足间却还是自信张狂得把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让所有人都在女皇之威下难以呼吸。但好在这时联邦人已经有了升级了上百次的光脑在手,不再是无依靠的蝼蚁,AI也不再那么被人信任,他们未必没有一战的筹码。
正当大家想到这一茬,略松一口气时,戴斯特最熟悉的那位联邦首席外交官却轻咳一声,问:“可冈格尼尔现身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会议的气氛一下子又紧绷起来,过了一会儿好几个人脸色变了,连掩饰都掩饰不住,比起他们的坏脸色而言,还有少数暗暗露出欣喜神情的人就显得特别突出,不明所以的人们就打量着这部分人的脸色,不动声色。
这就是戴斯特觉得无聊的地方,这群号称全联邦最聪明的人们的会议安静得要命,只需要不断的打眼色就行了,大家都能想到的东西你自然能想到,你能想到的东西大家就未必不知道了,就算你总是把事揣在怀里,想要独自消化完其中的利益再把风险丢出来,就像小孩子吃糖衣药丸似的,吃到苦的时候就十足任性的想吐出来,但其他人就会捂住你的嘴,要么憋死要么自己吞下去好好治病,选一个吧。
最聪明的人们已经不屑于玩普通群众了,玩身边的人才是他们玩乐的主要部分,虚与委蛇是最基本的执政态度。
这让戴斯特突然有点怀念自己的母星,他出来多久了?又该花多少时间回去?
最后戴斯特还是非常乖孩子的等到了会议结束,没人问过他有什么意见,他也不太乐意参与这些事,乐得其见。散会后,外交官叫住了他,问他对三千多年前的反叛战争有什么看法。看着眼前这位神色柔和,笑容看起来有些羞涩的帅气青年,戴斯特思考了一会儿,如实告诉对方他的个人见解:“反叛时代开始的时候我又没出生,没见过联邦那时的样子,真的不太好进行评价冈格尼尔……但那个时候,我的母星也不是没有对联邦方的请求援助予以回应……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外交官挽了挽过长的酒红色鬓发,好脾气的顺着戴斯特的意思接下去,一双桃花眼金光流转。
“冈格尼尔直接把我母星的防火墙打爆了,入侵了我们的系统,使我们的母星强行踏上了远离联邦的轨道。”戴斯特笑嘻嘻的回答,说得好像打爆他母星的防火墙是件容易的事一样,“长老他们最后如何决意的我是不知道,反正结果你不是知道吗?最后没有任何援手伸到联邦星域里,想来冈格尼尔也是个很有手段的人。”
外交官倒吸一口凉气,没有注意到戴斯特将冈格尼尔以“人”为称,过了一会他又垂目轻笑起来,他的睫毛又弯又长,垂眼一笑的样子看起来风情万种又有些羞涩的味道,很让人心动。可这不过是视觉上的错觉而已,可以让别人对他尽快的放松戒心——S级的外交官,即时是样貌也是他在外交、谈判时的武器之一。
“那她还真是当之无愧的女皇。”他轻叹道。
“是的,她……冈格尼尔是当之无愧的0与1的支配者。”戴斯特附和一句,但他话锋一转,“不过从她入侵到现在都过了快4000多年了,我们那边的科研家可是很不甘心就这么被打败的……本以为我没机会见识到冈格尼尔的威风了,说不定还能见一次她与我们抗衡的机会?”
青年心中一凛,笑容微敛,沉默着伸手揉了揉戴斯特的头。
“喂,对联邦的挂名上将放尊重点好么?”戴斯特拔开那只手,“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朱莱外交官?”
“没有了,你这是准备去见朋友吗,戴斯特上将?”朱莱又笑起来,“其实你可以叫我朱莱,不用那么礼貌。”
“不用了,还是礼貌点比较好。”戴斯特无所谓的耸耸肩,“我不喜欢你的眼神,外交官,你也是那些聪明人里的一员。”
朱莱笑着,说,再见。
直到所有人走尽,朱莱披上他的外套回到他在帝星的居住地——仿古欧式的庄园在这个寸金难买寸地的帝星显得花哨又奢侈。朱莱路过庄园的花圃,随手折了一支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庄园里的仆从立马迎上去,恭敬但是神色冷漠。
手指上传来热辣麻痒的痛感,是玫瑰尖锐的刺扎破了朱莱的手,沁出一颗小小的血珠,掉在了地上晕出一点污痕。但是朱莱完全不在意这个,他是高基因者,这一点伤口一眨眼就自愈了,就像从没出现过一样。此时他本来尝堆满笑容的脸上已经是一片漠然,他虽然是全联邦最好的外交官、谈判家,但日常生活时他却连揣测一下他人的心情都奉欠,但大多数人不知道他本性如此冷漠。
朱莱走进主卧,随意的将红玫瑰投入固定在角落里的装饰用的大花瓶里,将外套挂在立式衣架上,然后推开被制成木制雕花大衣柜外表的半自动换衣柜里去,似乎是打算换下自己这一身正装。可他在里面静静的等了一会儿,推开衣柜门,目入之物已成一个空旷又明亮的房间,中央的位置有一沙发,一小桌,一能自动造冰的酒柜。朱莱走过去,坐在沙发上,抬头正视那个如同鬼魅一样出现的白发少女,噙着达不到心底的温柔笑容说:
“那么,女皇大人是来和我谈判的吗?”
名字是什么好呢…………这个故事的很多人的名字都没想好,连设定也没想好。故事里有多少人也不确定,总之又是一个零散的状态。想画成漫画那样。
目前只想出了女主的名字,战场原喰虎。但还是不确定的。在想,是叫“战场原虎”呢还是其他的呢?可是很喜欢“战场原”这个姓。这个姓才配得上霸气女主啊……纠结
女主当然不是普通人,普通人也看不见女主。恩……称为守护者吧。保护主人,从主人的愿望中诞生,为主人的愿望而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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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产生的守护者有13名。与人类签订契约才能与其他守护者战斗。人类也可以选择不签订契约,只是守护者会消失而已。愿望是随机的,也就是……守护者可能会为了主人无聊、无意义的小愿望而战斗。
守护者不是人类,故只要核心不被完全破坏或是被夺走,就会无限再生。虽然难以死掉,但痛觉还是有的。
没有饥饿感,但是有味觉。没有困意。
守护者受伤,契约者不会有伤害。但是契约者受到伤害,守护者也会受到伤害。所以守护者就算是死了导致契约消失,契约者也不会有什么事,反之就不是了。
每个守护者的能力是不一样的。喰虎拥有“武器库”,随时随地都可以召唤出各种武器,命令武器,还能回收对方的武器。但是自己的武器在对方身上就无法主动回收。
有个守护者的能力是可以在自己的空间里,夺取其他守护者的能力。其他守护者就无法使用自己的能力了。但是他只能夺取一份能力。
突然想这样发展……这实际上是病危男主无聊所创造出来的一个脑内幻想游戏,13位守护者位主人的愿望战斗到最后成为王者的游戏。但是出于某种理由【理由没想好,可能是厌烦了】,打算停止这个游戏,于是自己加入了这个游戏,成为了喰虎的契约者。但是又由于冲击,所以遇到喰虎的时候忘记了自己的愿望,到后面才慢慢想起。
也就是……在现实中,男主从遇到喰虎开始,就处于一种昏迷不醒的状态了。所以没有人会看得见守护者,就连里面的契约者也都是想象的。
冒昧用了大家人设,还请多指教X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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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抵达日本之前,商船明月号已经游历了大半个世界,浑圆的船身里塞满精雕细造的青铜灯具,手感柔软的优质天鹅绒,在土耳其购得的奇异香料,印度风情的编织毛毯。满仓的货物把吃水线压得很低,已经能看到东京湾海岸的灯塔了,年轻的船长志得意满地在窄小的甲板上跺步,这是他第一次独自出海,长途的航行虽然风险极高,但预期的利益同样惊人。最迟在明天傍晚,明月号就会驶达长崎。
在船员们们意识到那声不详的闷响意味着什么之前,玻璃器皿就已经在剧烈的颠簸之下碎裂了。随后是嘈杂的咒骂与奔跑,咒骂转为了祷告,祷告又变成了哭号。成捆的罗纱与丝绒在海面上散开又飘到远处,胡椒与砂糖融入海水之中,毛皮与青铜器则果决地沉下去,一些人与他们一同沉到海面之下,另一些人则抓住木头多挣扎了一会。异国的海水似乎比故乡更冰冷一些。
商船明月号没有到达出岛。
明月号触礁已经是一年之前的事情了。海难发生后的数个月里,不时会有奇异的物品被冲刷到海边。朽烂的棉麻织品,刺绣的精细花纹还依稀能分辨,原本构成船体的木材,上面爬满了海草与藤壶,擦拭之后还能熠熠生辉的金属灯台与镶嵌着宝石的短刀,附近的居民把尚能使用的物件捡回家里,余下的那些则和它们原本的主人一同被潮水带回深处。也有人捡了些别的回家,比如经营拉面店的藤原老夫妇,在那几天里从海边捡回了年轻的外邦人并留她借宿在店里,而那外邦人至今还在他们的店里帮工——这事情太过离奇,让她几乎成了店里的另一面招牌了。
“百夜就要到了。”那天结束营业后店主有些忧心地对正拆下暖帘的金发少女说,少女则回以疑惑的目光,歪着头期待更多的解释。老人不确定她能否听懂太过复杂的解释——虽然面的种类与价格说得还算流畅,但她日常交流总是磕磕绊绊,表述不清之时经常捉起纸笔乱画一通并配以夸张的手势,画技糟糕得犹如三岁幼童,然而意外地总能让观者领会精髓。明明讲着混乱的日语,却在初来不久就敲定“十五夜”作为自己的暂用名字。就算藤原夫妇向她解释“日本人通常不会用这种名字”,她也以“但我不是日本人”的理由执意用了下去。
“是连续一百天的夜晚,连续一百天没有日光的日子,在此期间会出现各类此前没见过的危险,所以出门在外要多加小心,还要时时留意自己的身体情况……就算这样也未必能安全度过,世道真是艰难啊。”老人尽量浅显地解释状况,然而实际情况远要复杂得多。百夜期间的城市封锁势必引发生意萧条不说,普通的人类还有被感染狂化被斩杀的危险,即使没有狂化,也可能受到袭击而受伤死去。得到萤者的帮助会更安全一些——然而说来容易,哪有这么简单就能和初次见面的非人生物友好相处的办法呢。这些担忧没必要一一和面前的年轻人讲,因为没有避免的办法,说了也只会徒增忧虑。她只要见机行事就好了。
“你没有回家乡的办法吗?现在赶到长崎还来得及,你在这里帮忙了这么久,我们可以给你凑路费。”
得到的回答和此前毫无二致。少女摇了摇头。
“我不回去。”
百夜最初的影响是变得混乱的作息时间。虽然街上依旧有人报时,但看到午夜般的天色在油灯的微光中起床是太过让人心情不愉快的事,何况起床后也没有什么生意可做——安全起见很多人减少外出不提,入夜前河水与井水一度呈现泛起荧光的异状,即使是在熬制数小时之后,拉面乳白的汤头也有着醒目的蓝光,那场面太过惊人,以至于在水源恢复正常的现下,也有人心怀戚戚地对汤拉面敬谢不敏。
这一天,生意太过惨淡的藤原拉面店提前歇业了。
“不要太过担心,早晚会好起来的,人们总不能一直不吃饭不是?”店主笑着安慰桌旁脸色阴沉的藤原十五夜,随后转向他看起来同样丧气的妻子,“老太太,我们年轻时刚刚上京那几年,生意可比现在惨淡多了,不是也撑下来了嘛。”说着他绕过桌子走到夫人旁边,一只手搭上肩头,“你记不记得……啊!我说十五夜,你帮我去街上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公告好不好?”
藤原心领神会地跑了出去。
被无尽的油灯与蜡烛照亮的市町意外地有着震慑人心的美。她家乡的人们在脸上涂画油彩,整夜围着篝火饮酒唱歌庆祝丰收,夜晚被橙红的火焰照亮。眼前的景象竟与那时的狂欢有些相似,除了此处的行人都行色匆匆地缄默不语,低头快步走过灯火之外——连对金发蓝眼身形高大的自己投来异样眼神的人都少了很多,在妖异与怪物的传言之下,一个普通的外国人显得没那么奇怪了。虽然不合时宜,但庆典的记忆让藤原莫名心潮澎湃了起来,在鼓动之下朝着不常去的街巷走去。
并没有遇到什么被黑影笼罩的怪物,甚至连人都没见到几个——道路上行人比以往少了很多,一半的店面都与自家一样早早关门,坚持营业的那些也不再有招揽生意的热情。她正想转身回去,却听到不远处有喧闹的人声,在太过安静的长夜里异常地引人注目。藤原朝着声音的方向走了过去。
百……百什么屋?
藤原十五夜有点困难地努力认出店铺的门幡,她从未听说过这个店名,也没想到百夜期间还会有人开店。而与店主本人的奇特相比,她在百夜期间开张营业的想法甚至不算什么了:与自己不同,她在暗夜中发出蓝色微光的眼睛昭示着并非人类的身份,而鱼鳍状的耳朵则可以打消对此尚有怀疑者的全部疑虑。眼前这位柔弱少女姿态的店主,显然是百夜期间才能现身,被称作萤者的那一类生物。萤者初来现世就经营起了饭店且生意比自家更好,这让藤原十五夜微微感到一些嫉妒。
“难得到江户的机会,那么多事可以做,开什么饭店嘛。”站在离店铺稍远处,她不由自主地说出了自己的怨言。
“你不也是一样,难得来到了江户,干嘛一直在拉面店当帮工。”丢向空气的怨言得到了预想之外的回应。
藤原惊异地转身。红发的少女在厚底木屐的加成之下只比自己稍矮一些,在江户人中可以归到身材高大的一类。她笑意盈盈双手抱胸看向自己,显然不是认真地对刚刚问题的发言有所不满。省去了道歉的麻烦,藤原长舒一口气——日本人礼节繁复,而她又讲不来长句子,甚至此刻也想不起来要怎么正确地表达“我只是在开玩笑”。
“我……”
自己如何来到江户又驻留此地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讲清楚的故事,即便面前的少女看起来让人想要亲近,藤原也没什么在街上和她讲述郁金香与海水的兴致。少女笑了笑,轻轻拨动头发,藤原留意到她发尾绑了一条奇怪的黄色绸缎。是什么新流行的发饰吗?看起来似乎很容易弄脏呢。
“你的事和明月号的事我都知道的。啊,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鹿又雪绪,是个偶尔行商的关东煮贩子,和这家百兽屋的店主也颇有一些交情。今晚我刚要开始营业,机会难得,不来我这里吃点东西吗?初次惠顾,算你八折哦。”
奇诺娅对于在无名之城呆着的发生时候的混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从艾菲拉的诗歌中回到现实后,她总觉得有点无聊。她并不像唐吉诃德那样认识许多人,也并没有太大的动力和队友们交流感情——更别提一下子就走了两个。现在的队长是唐吉诃德,他并没有对人员变更表示出太多感慨,对于新加入的队友也没有太多热情。
——说的你自己就有热情一样。
奇诺娅百无聊赖地应付着玛利亚骤风暴雨一般的提问,那大都是些平常的问题,比如任务是怎样的?碎片到底怎么找?碰见过哪些稀奇事?……之类。奇诺娅抽空瞟了一眼艾德维纳,他正小心翼翼地涂着指甲油,涂完之后还往手指头上吹一两口气。
“颜色不错。”奇诺娅说。艾德维纳抬头冲她笑了笑。
真给。
等到Yves抽签时,其他的冒险者们都已经习惯了坐在角落里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奇诺娅(当然她是在听八卦)。
奇诺娅睁开眼睛,风沙扑面而来,她不由得拉紧了身上的披肩。在她旁边,几乎赤足的玛利亚踢了一脚脚下的沙土,溅起了大片的沙尘。奇诺娅闭上眼防止扬起的尘沙进入眼睛,她听见玛利亚的咳嗽,和 “我可没听说过是来这种地方”的抱怨。
鲁诺莱亚眯起眼睛,大概也是为了防风沙,他把自己的七弦琴护在怀里,生怕风沙有损于它美丽的音色。妥善处置好七弦琴后,鲁诺莱亚打量四周:不远处似乎有一个小村庄,再远一点似乎是一片山脉。
“我有点感动。”唐吉诃德感慨。他的发言引来艾德维纳的注视,于是唐吉诃德解释道:“至少这次我们不是一开头就出现在一片树林里,还带着雾气——这次能看得清东西。”
奇诺娅是在半路加入的,她看着唐吉诃德和Yves一副不愿回想的样子,以及鲁诺莱亚深以为然的表情,感到些许兴趣。也许哪天我可以问问他们前几次的冒险经历,她想。
“这里之所以这样荒凉,是因为草都被什么啃干净了,”唐吉诃德观察四周后向队友解释,他在一旁的树根残留物上发现了啮齿动物的齿痕,“是某种鼠类生物。”
奇诺娅忍不住皱起眉毛,她并不喜欢那类生物:“那可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鲁诺莱亚重复了她的动作:“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玛利亚嫌弃地用脚尖磨蹭地上的枯树枝:“那些讨厌的东西拿这个磨牙吗?”
站在原地说话对于眼下的情况没有任何帮助,他们决定去村庄。
村庄并不远,走不了几步就到了。大概是风沙遮蔽了视线吧,直到站在村子里,他们才意识到村庄人数的问题——太少了。老年人坐在躺椅上愁眉苦脸,年轻人在田里毫无干劲。
奇诺娅四处张望,指望找到一些其他人存在的痕迹,突然,她意识到唐吉诃德正在看着自己。于是她回过头,刚好对上队长“你怎么还不去问话”的目光。
在这样十分有道理并没有办法反驳的目光的注视下,奇诺娅走到躺在躺椅上的老人身边,她试图搭话:“请问,您这里是遭遇什么事了吗?”
“上个月……有过鼠灾。”老人的表情有些阴沉,看起来似乎是不太愿意提这件事。
“……而我想,灾难还没过去。”鲁诺莱亚轻声说,对着队友们,“否则他们不会如此消沉。”
老人似乎注意到了鲁诺莱亚的小动作,他看向精灵诗人,又将视线转回来,打量着奇诺娅:“鼠灾已经过去了,在三天前。”
“那刚才那些被拿来磨牙的植物是什么时候啃的呢?”玛利亚站在队尾嘟囔着,好像没注意到鲁诺莱亚瞬间的尴尬。
“一个吟游诗人,”老人眯起眼睛看着队伍里的两位吟游诗人,显然注意到了鲁诺莱亚小心看护的七弦琴和奇诺娅携带的短笛,他口气有些不善,“帮我们赶走了老鼠。”
“但是他提出了过多的报酬,我们根本担负不起。”
“噢。”鲁诺莱亚低声嘟哝道,“那可是个故事。”
奇诺娅在旅行的过程中听说过很多类似的事情。语言是有力量的。被诗人蛊惑作出结果糟糕的事情,这样的事例是在不少,如果老人说的是真的,那么这又是一起类似的事件。
“本来以为是个好人,结果是个混蛋吗。”玛利亚轻蔑地哼哼。
“你们负担不起,但仍然付出了代价,那是什么?”一直旁听的唐吉诃德终于出声,他尖锐地提出问题。
“孩子们被抓走了,就在前天,”老人低下头,“而且说我们给了全部的报酬才会放回孩子们。”
“而你们无法反抗。”鲁诺莱亚眯起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为什么?你们明明可以反抗。还是说那个诗人可以……”
“他的笛声有恶魔的力量,”老人叹了口气,视线扫过奇诺娅,“只要他的笛声响起,我们都会被他迷惑,再次清醒的时候,孩子们已经不见了。”
“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鲁诺莱亚露出个果然如此的表情,“历史上可不乏这种诗人……可为什么偏偏是你们,偏偏是孩子,偏偏在出现鼠灾的时候到来?”他最后的声音已接近自言自语。
老人露出个嫌恶且不耐烦的表情。
意识到在这里大概是问不出什么别的信息,在看到队长点头同意后,奇诺娅很干脆地转过身向田地走去,恰好听到玛利亚“如果是我,我会揍他”的豪言壮语。她并没有费心思去听接下来队长的应对,而是直接向正在做农活的壮年人询问:“先生,那边的田地里,空出来的地方也是老鼠造成的吗?看上去可不太像。”
田地里种着一些植物,但是不是普通的状况下那样整整齐齐的,植物缺了几块——看起来像是被人为刨掉的,而剩下的,大概就是一些主食。
“庄稼被啃过了,死了,就只好刨掉。”对方回答,声音带着深深的疲倦,像是已经对眼前的情况感到了麻木。
“真是的,对这样的村子到底提什么经济条件啊!”玛利亚气愤地说,显然没吧唐吉诃德的话听进去。
“我想,提钱本就是个幌子,”鲁诺莱亚提出另一个设想,“他的目的从来就不会是钱。”
“老鼠出现和诗人出现的时机也未免太巧合”奇诺娅接上鲁诺莱亚的话。
“这次的老鼠很凶,本来它们不敢随便吃我们的东西。但是你看,村外的草啊树啊,现在都被啃光了。”
游荡在盟约九城的吟游诗人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没见过成群结队的老鼠,在她的印象里,除了一些无伤大雅的损害,那生物并没有闹不出什么太大的动静的能力。
“你们自己之前有想过办法吗?普通的灭鼠方法对他们没用?”游荡者问。
“老鼠吃了有毒药的东西会死,但是老鼠的数量太多了——死那么几只根本没有意义。”
“数量很多?以前没有过这么多的老鼠出现的话,那这次岂不是很异常?究竟是有以往的多少,五倍?十倍?甚至更多?”
“我不知道有多少……我数不清……”
唐吉诃德皱眉,像是很不满意对方的回答。感觉唐吉诃德再没有问话的意愿,奇诺娅接过话头:“那它们的外形和以前的有什么区别吗?”
“大了一点吧……到没有什么特别的……”村民茫然地回答。
奇诺娅深吸一口气,忍住出言不逊的冲动。那你到底有什么知道的?她忍不住想。
“那么,它们会主动攻击村民吗?”鲁诺莱亚问出关键。
“一开始它们也就啃啃外面的东西,到了最后没东西吃了,就开始吃我们的庄稼了——如果我们去阻止它们,也会被攻击。”
在听到这个回答后,鲁诺莱亚怔忪片刻:“所以,有伤……甚至……亡?”
“有人受伤,但没人因为这个死去。”
对方的回答看起来令精灵诗人放松不少。
“那个诗人是怎么办到的?”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风元素裔好奇地提问,说完他还看了看队伍里的两名诗人,他们并没有对这件离奇的事感到惊讶,但这对于艾德维纳来说还是具有一定冲击力的。
“吹起笛子,然后老鼠就跟着他离开,接着走到河里去了。”
仍有些不可置信,艾德维纳追问:“除了孩子,受伤的村民和庄稼,你们就没有蒙受其他的损失了?”
“是的,最近连群山里面的狼嚎都听不到了,猎人们也找不到动物可以杀——大概都被鼠群赶走或者吃掉了吧。”
真是可怕的力量。奇诺娅在内心感慨,说:“那么,他有承诺过什么吗?比如一手交钱一手交孩子之类的……”
“虽然根本不会兑现。”她又小声补充。
“他承诺过只要我们交出足够的金钱他就会放回孩子们。”对方大概也同意奇诺娅的看法,露出个愤怒又无奈的表情。
“谁知道那家伙会不会信守诺言!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他?”玛利亚气势汹汹地说,“我可不觉得他是什么好人。”
壮年人露出个好笑的表情,摇着头问:“找他,然后呢?”
“当然是要回孩子啦,”玛利亚想得很单纯,“怎么说也太过分了吧。”
“那么你能做到吗?”
玛利亚张嘴就要应答,奇诺娅抿紧唇,伸手捂住玛利亚的嘴。
“太冲动了可不好。”急匆匆地阻止了玛利亚,奇诺娅又凭借身高优势将玛利亚往后带,几乎将牧师提起来。
“那家伙不过是个诗人。”这是玛利亚重新开口后的第一句话。
奇诺娅没去管她飘向自己的眼神。
“我看也问不出其他什么了,”唐吉诃德叹气,“总之先去河边看看吧。”
一路上没什么人说话,线索太少又太杂,唐吉诃德明显有些烦躁,鲁诺莱亚似乎还在想那个为了私利滥用力量的诗人,Yves一如往常,玛利亚气冲冲的,只有艾德维纳表情比较温和。
他们没有花太长时间就到了河边,中年人对于路该怎么走倒是很清楚,更何况他们在还隔着一段距离的时候就闻到了令人不快的气味。
那是尸体腐烂的臭气。
奇诺娅扫了一眼就将视线挪向天空,等着巡林客有所发现,她已经发了一会儿呆了。
“最后还是得去找那个家伙嘛!”玛利亚撇撇嘴,转身向山脉走去。奇诺娅看着牧师的背影,又看了看队长认命的表情,她耸耸肩,跟了上去。
按照Yves 的发现,他们一路跟着脚印来到一个山洞前。就在他们进入的时候,山洞里传来一阵笛声。
“回去。”
“离开这里。”
奇诺娅扬起一边的眉毛,虽然没有想到,但对方会有这样的举动也是在情理之中,毕竟他们可不是来喝茶的。音乐中催促的意味越来越明显,离开的冲动越来越强烈。奇诺娅停了一会儿,又继续迈步向前——她好歹是一个诗人。
“你们就是来讨伐我的‘勇者’吗?”黑发黑眼的诗人说,在漆黑的长衣、漆黑的斗篷的包裹下,他几乎隐没在黑暗里。
奇诺娅走上前提着裙摆行了个礼。“这可不敢当,只是散个步,顺带就走过来了。”她说,“毕竟,您的笛声如此吸引人。”
“感谢称赞。”对方也行了个礼,黑发从肩上滑下来。也许我会和这家伙合得来呢,仅就轻浮的动作而言,奇诺娅无所谓地想。
“那么,各位应该听过了,那个版本的‘故事’吧?”
“唔,听上去你真是相当称职的反派角色。我的确很好奇你的目的。”艾德维纳顺着对方的意思说,像是在敷衍小孩。
“那么我就来讲讲我的视角讲述的——至少我认为是真实的故事吧。”诗人不以为意,“不知诸位有没有兴趣一听呢?”
“您请。”奇诺娅做了个夸张且不必要的手势。
“那么就请各位进来坐吧。”说真,他转头向山洞更深处走去。
唐吉诃德带着怀疑的表情,玛利亚的蓝眼睛带着敌意,明显不相信对方。
“小姑娘,怕的话不用跟上来。”奇诺娅回头看了眼玛利亚。
玛利亚的回应是对着奇诺娅胫骨的一记猛击。
奇诺娅抽了一口气,她向前踉跄几步,等到稳住身形之后她眯起眼回头看着玛利亚,最后她什么也没说。唐吉诃德经过奇诺娅身边的时候拍了拍她的肩,然后他对玛利亚说:“就算是陷阱,那也得跟下去之后才知道对方的打算。”
不愧是队长。
吹笛人的居所超乎意料的朴素,这更证明鲁诺莱亚的正确。山洞内部放着几块看上去还算平缓的石头,大概能作为凳子使用;中间还有一块更大的石头,上面摆着一盏油灯,这应该就是作为桌子;在山洞的一角还有个睡袋,明显是诗人自己的。综合来看,实在是不怎么样的生活环境,至少在有机会就不介意享受的奇诺娅看来是这样。
“我最初是追寻一颗流星来到此处——在故事里,流星往往伴随着什么重大的事件。却没想到这里发生了这么严重的鼠灾。”诗人组织了一会儿语言之后开口,“这些老鼠身上有异常的力量波动——我注意到这一点,然后开始寻找力量的来源。”
“所以需要金钱的支持吗?”奇诺娅看似漫不经心地提问,没料到她的发言令诗人感到不快。
“你应该也是诗人吧?为什么不明白打断别人的叙述是一件不礼貌的事情呢?”他没好气地说,露出不悦的表情。
“您继续,刚刚是我的错。”奇诺娅不怎么诚恳地鞠了一躬,动作夸张。
“那是一块碎片。”诗人说着拿出了碎片——那正是他们要寻找的,“老鼠们因为它的力量而变得强大起来,繁殖能力似乎也变强了。至少就我所知,一般老鼠的繁殖力不应该漫山遍野——”
“于是我对那块碎片做了一些研究。”诗人突然皱起眉头,像是临时想起什么一样,“抱歉,我似乎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并不单纯是那些村民所说的吟游诗人,同时也是一个法师。”
“我研究的结果是,可以略微地使用里面的力量,影响这些老鼠。”
奇诺娅皱起眉头,直觉自己不会喜欢接下来的话,也不去想那个诗人——法师是经过了怎样的实验才最终成功。
“这恐怕是一块力量丰富的魔法石,也许来自广阔的星空。”
“我消灭了这些老鼠——不过在那之前,我做了一件别的事。”他似乎还有些快意,“我注意到那个村庄死了不少人,于是我准备以这块魔法石的力量影响他们的记忆。把有人死亡这件事从他们记忆中抹去。”
奇诺娅从刚刚的漫不经心进入到紧绷的状态,她并没有料到对方的能力能够有力到这一步。
“不过也许是我的能力有限,我不能一次性影响所有人。于是我只能先把孩子们带走,然后影响剩下的那些人。”诗人继续,“而孩子们,我就等待一群‘勇者’来解救他们——或者找一个机会,让他们‘杀死’我。”
“为此,需要我们配合。”唐吉诃德的表情和平时一样,看不出有什么区别,但奇诺娅能感受到山洞里的空气绷紧了,气氛的改变不仅来自唐吉诃德,鲁诺莱亚也皱紧眉头。
“是的,我希望你们来做这个‘勇者’,救回那些孩子。”诗人似乎没注意到这些微妙的地方,他说。
“他们回去就会发现不对。”奇诺娅向后靠在山洞的石壁上,刚才被玛利亚踢中的地方还有些疼。
“你是说,什么不对呢?”诗人看起来是真的在提出问题,就像老师等着学生提问。
“邻居家的叔叔怎么没了,或者,”奇诺娅歪歪头,罕见地没什么表情,“妈妈怎么死了之类的。”
“我也修改了他们的人际关系——给每家多了一个孩子,或者他们的父母一去不复返之类的。”他甚至露出苦笑,“虽然对他们原本的家人很抱歉,但是我认为这么做是最好的。”
“您想得可真周到。”奇诺娅拍了拍手,像是在鼓掌。
“我既然决定要这么做,那么这些东西还是要考虑到的。”
“您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奇诺娅注意到唐吉诃德脸色不对,毕竟她被甩过多次眼刀,“恕我直言,您看起来可不是那么……恩,的人。”她实在是没法在短时间内相处一个不会冒犯对方的形容词,这个任务太艰巨了。
除了诗人自己,其他人都理解了奇诺娅的未尽之语。
“毕竟这样做太麻烦。”奇诺娅补充。
“出于我个人的意愿,想要帮他们走出这样的伤痛而已。”诗人回答,“我获得了这强大的魔法石,却只让他们承受它带来的负面效应,我内心还是想帮他们做些什么的。”
“但是死者复生之类的,即使借助这石头,似乎还是做不到呢。”
像是有什么吸引了玛利亚,她原本的愤怒被困扰和疑惑取代,快速陷入了某种迷茫,变得恍惚起来。
“真实无可挑剔的好理由。”奇诺娅不痛不痒地点评,她注意到玛利亚的变化。反正也不会损失什么,她这样想着,伸手握住玛利亚紧攥的拳头,轻轻捏了一下表示安慰,同时将对话的主导移交给唐吉诃德。
她实在是没什么话想对对方说了。
唐吉诃德眨了眨眼睛,开口:“总结一下就是您出自己一厢情愿且伟大高尚的道德观让他们遗忘了失去亲人的伤痛,为此不惜毁坏自己形象,不遗余力的耗费您宝贵的魔力去做一件完全没有回报的事。”
“你说的没错。”对方有点茫然地点头赞同。
“你是傻逼吗。”唐吉诃德露出他那让能鲜花绽放一般的笑容,在这个笑容的衬托下,青年显得温柔又可靠,而奇诺娅拼尽全力忍下去一声喷笑。
吹笛人的脸色变得阴郁:“过我想拜托各位的并不是来抨击我的想法。”
“听你啰嗦了半天,公平起见,总得听听我的观点。”唐吉诃德温和地说,“没有人会回来,没有人能停在原地。这种虚假的保护没有任何意义。”
唐吉诃德停顿片刻,终于不再作出笑容,表情变得冷硬:“说白了就是,我拒绝帮忙。不仅拒绝,还希望您最好能交代出让他们记忆恢复的方法。”
哦,看来我们的好队长对于私自替人拿主意有着不太好的回忆,奇诺娅想着。她想到自己的母亲,那让她感到不适,至少这个诗人,至少,还是处于自以为的所谓好意,而那个女人则是沉浸在自己的妄想里,奇诺娅在她眼里还比不过一个可以随时替换的人偶娃娃。
“那么各位请回吧。我会继续用我的方法来结束这件事。”诗人摇了摇头,表明了他们并不受欢迎。
这倒是正合唐吉诃德的心意,他巴不得早点离开山洞,不看的眼前这家伙的脸,所以他十分干脆利落地转身走了。
奇诺娅停顿一会儿,在其他人已经离开山洞最深处往外走的时候,再次对着吹笛人鞠了个躬:“请教一下,您准备怎么做?”
她是真的好奇,作为拉玛的信徒,她一直持有“没有未来的过去毫无意义,没有过去的未来则会轻易崩塌”这样的观点。但虚假的过去呢?虚伪的根基会导致怎样的结果,经由事件塑造得来的性格在事件被抹去后悔经历怎样的变化,作为拉玛信徒而不是诗人,奇诺娅对此产生了兴趣。
“我刚才也说过了,让这些孩子有趁我疏忽将我制服,然后逃出去的记忆就好了。”出乎意料地,诗人回答了她。她本以为诗人应该挺讨厌自己的。
“那么——”奇诺娅拖长音调,露出一个微笑,“回见。”
说完她跟随队伍离开了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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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6666
感觉糖糖想肛诗人的心已经溢出屏幕2333
·第一次迷宫攻略成功!
成功救出小林言音!
·对电视世界与自己专属的Persona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与同伴们的羁绊Rank加深!
织田 千奈美
·于电视迷宫中的浓雾中失踪,现实世界里也再也无法找寻到她的身影,除了拥有Persona的同伴,再也无人记得她的存在。
黑川 さとし
·本于电视迷宫中的浓雾失踪,但被同伴们成功找到并且救回。
.11月9号至11月22号
岩高开展野外合宿,在学校附近的山林进行两天一夜的户外活动,如野炊、扎营,不怕冷的话还可以尝试游溪,请大胆地邀请同学吧!
A-131是一种非常适合新手操作的机甲型号,不论其武装力度、攻击性、速度都只能算作下下等,攻击方式更是少得可怜,然而却足够灵活,对能源的消耗力度相对没那么大,能够持久作战,更重要的是它的驾驶舱的防御力之高成为了它成为新手装的优势之一,简直堪比龟壳。如果M-101对上A-131,就算M-101把A-131机甲整个打爆,一时半会都很难撬开其驾驶舱。
所以老师们也不会因为学生之间的爱恨情仇而担忧真的出现伤亡事件,从而被领导处罚。
可以说,A-131被研制出来的作用就是给人练手的,但在战场上的作战能力几乎可以忽视,它的性能根本不平衡。据说从A-131型号被研制出来到今天,都从没有人驾驶着它上过一次战场。但谁也不会忽视A-131的价值……因为它培养出了无数个战功累累的军人和英雄。
A-131型机甲可以说是“英雄之师”也不为过。
路德维希不急不缓的登上机甲,他刚坐上驾驶席,A-131的机甲系统“以结西”就自动运行了,270°的巨大屏幕亮起,亮起的屏幕这时显得更像落地窗,让路德能把外面的景色看得一清二楚。
“请登入身份信息。”
平板无波的女声响起,柔和又冰冷,和真正的人声似乎没什么区别,路德维希闭着眼就能想象出这个声音的主人会是怎样一个冰山女子。他将左臂搁在驾驶席一边的凹槽里,立马那个女声又响起来了:“登入完毕,欢迎你,路德维希•卡地亚,我是机甲标配系统「以结西」,祝您战无不胜。”
这些话都是设定好了的,路德维希已经听过好多遍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心中一热……他从小就崇拜米迦尔,查了很多资料才知道米迦尔出生的那个星球里有一个颇具宗教性质的神话里,大天使米迦尔手持圣剑阻止了战争的发生,一人打退了军队……这就是为什么现在的人喊米迦尔“大天使”、“战场天使”的原因了,如果这位战神的名字真是取自于此,那么现在他用的机甲系统就是天使的圣剑——以结西。
用偶像的得手武器,多燃啊,哪怕偶像那个时代还没有「以结西」系统,现在这个机甲系统的名字只是纪念意义多一点而已。
路德维希已经不是第一次驾驶机甲了,他驾轻就熟的启动精神连接装置,那些蛇一样的连接器从驾驶席下伸出,根据路德维希的身体具体数据连上他大约是第一脊椎与第二脊椎的连接处。只觉得头皮一麻,路德维希的所有感知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样的突变容易给新手驾驶员莫大的不适应感和眩晕感,造成他们驱动精神力操作机甲的时候反应迟钝、动作僵硬等状况,学术一点就把这种现象称之为“初驶综合征”,通俗点讲就是“晕机甲”了……一般来说驾驶机甲个三四次就会适应。好一些新人学员就败在这里,就算在真正驾驶机甲之前进行了无数次虚拟驾驶,都不会想到有这一出,毕竟虚拟驾驶可不会有这样的负面状态可以体验,这也是出于安全考虑的决定。
路德维希将双手虚放在面前的手动操作板上,这些东西理论上是很少用到的,现在大家顶多用这东西来辅助精神力操作,或者是别的一些支流作用……但机甲理论学得好的人都知道,在精神力操作行不通的情况下也可以看手动操作来救命!
此时,罗奇也准备完毕,丝毫不犹豫的操作机甲冲上前,他想趁着路德维希晕机甲的时候就占据优势,却从来没有考虑过对方不晕机甲的可能,路德何止不晕机甲?简直习惯得不能再习惯了……看着几乎是几秒钟内就逼近的灰色机甲,路德维希突然挑唇一笑,他的笑容是难得的,笑容宛如冰川化为春水一般温柔,可是他的眼神里却没有任何暖意,那一刻他就如同握住了圣剑的战士,目光如电!
罗奇也在笑,他此时的笑容实在没有好看到哪里去,充满洋洋得意和宣泄的快感,他已经在想着如何虐打路德维希又不让老师直接判决结束的方法了。他的目标首先是路德维希机甲的一臂,他抽出刀刃,高挥而下。可是A-131优越的灵活性突然得到了体现,路德维希操作着机甲往一旁一侧,刀尖擦着机甲的右臂表面而过,看上去很惊险,好像是路德维希运气好,侥幸躲过一样。
至少罗奇就是这么认为的。
个别旁观者却一下子眯起眼来,仔细打量起这一场看起来没有悬念的战斗来。
罗奇的A-131机械臂一折,刀刃向路德维希的机甲中段位置,他挥刀的势头非常猛,似乎要靠气势来补足机甲攻击力不足的缺点。在罗奇的眼里,对面那台灰色的A-131型机甲早已经化成了那个他一直以来最讨厌的人了……什么天赋不足靠努力来赶上,什么即使困难也要心向前方,什么浪费时间就是浪费生命,明明我们同样是三线成员,凭什么要对我指手画脚!你又算哪根葱?一副努力的乖宝宝的样子真是看了就让人作呕!
他是如此的厌恶路德维希,这份厌恶甚至让他本来只算勉强过得去的机甲操作技术发挥到了极致,出刀的方位十分刁钻,即使路德维希运气再好也躲不过去。
“铛!”
兵刃即接发出巨大而刺耳的声音,震耳欲聋,坐在观众席上的别西立马用手捂住耳朵,看着场中用同样型号的刀刃接住了来势汹汹的一击。虽然隔着厚重的机甲让别西看不到路德的状况,不知为何,他却可以想象出除了面无表情以外,最常出现在路德面上的一种表情——薄唇轻轻抿成一条似笑非笑的弧度,绿宝石一样漂亮的狭长凤眼一挑,略略傲慢的神色就显露了出来……他那一脸不屑又鄙视的刻薄样让很多人都敬而远之,总觉得不好相处。但别西却很喜欢那些如同上位者表情的路德,就好像有一头威武又富有攻击力的猛兽藏在他的眼神里一样。
也许路德维希生来就该是身居上位的人,不论生于泥潭,前途荆棘。
然而他此时防卫的姿态是无奈又难堪的,罗奇一次又一次连续挥刀压迫之下稳占优势,将路德维希逼退。途中路德维希未尝没有尝试过跳开来拉开距离,但罗奇立马赏了他几发小型导弹,路德维希勉强躲了一下,有两枚小型导弹在机体上炸开,机甲系统「以结西」立马在耳边告诉他损坏情况。而爆炸引发的震荡和热风被观战席前的透明防护墙挡下,大家这才恍然发现这两货都快打到面前来了,此时其他四场对战早已结束,于是这场逼人眼球的对战让大家很难不对其多注意一下。
在即使削弱了许多但依旧震耳欲聋的噪音中,捂住耳朵的别西在他自己也不太清楚的情况下无来由的嘟囔了一句,被噪音盖住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听清楚。
谁也没有发现,坐在观众席最边缘一处的一位学生移开了视线,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坐在前排那又矮又小的背影。
战况是在路德维希真正被逼得退无可退的那一刻改变的。
正当罗奇狞笑着再次想要斩下对方A-131机甲的一臂时,双方的机甲几乎是面贴着面,路德维希的机甲根本无法施展拳脚,胜负已经一眼可见。
这一刻,罗奇可是期盼已久了!他的笑容再也无法抑制,怨毒的笑容扭曲得不成样,他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突然,一层半透明的圆形薄膜从路德维希所操作的A-131机体身上以一种缓慢而坚定之势将贴得更近的罗奇机体挤开!说时慢那时快,路德维希的机甲用其能发挥到的极致速度以罗奇的机体为中心,跨足一转,凭着A-131那上不了台面的攻击力无法立即击破能量防护膜这一点,不仅逃出被动局面,更是同时完成了逆转和压制,太耗能的能量防护膜在完成压制后的那一刻就被关闭了!因为背后坚不可摧的防护墙,这次变得退无可退的是罗奇了!
精彩!
但凡有点眼力的学员看到这里都情不自禁的想要为路德维希鼓掌了——这人真能忍真能装啊!这逼装得好,我给10分!
——“啊,确实是一个狡猾的人呢。”
别西转过头来,一位看起来不怎么高大的少年坐到了他身边,他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纯白到晶莹程度的白色短发从中露出,很不听话的卷曲着,看样子是天然卷。少年佝着身子,一只手撑着下巴,冲着别西笑,看起来挺高兴的。
“什么?”别西问。
这会儿,被路德维希从背后撞得一个踉跄的罗奇慌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局势突然间就变成了这样,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错,一时甚至忘了操作,这是对战时不该犯的大忌,当罗奇再匆匆忙忙的想要打开他遗忘已久的防护膜时,路德的刀刃已经精准的数次刺向机甲的能量模块处。
“能量模块损坏程度……60%,能量丢失严重,5.7秒后能量将完全耗尽,再次受到攻击将有40%的可能引发机体爆炸,强制进行机体脱出。”机甲系统无比冷静地对罗奇说,实际上即使不这么做,路德维希也不会继续补刀了,而爆炸也不会炸烂A-131的驾驶舱。驾驶舱内还有备用能源模板,可以在机体脱离后转身变成微型救生舱,逃离战斗最激烈的地方来保全机甲师的性命。
灰色的机甲滑倒在透明防护墙上,仅仅只在防护墙激起了点点波纹,同时观战老师的个人终端收到了机体损毁情况报告,他低声骂了一句,宣判了路德维希的胜利。
罗奇楞在驾驶舱里,他看着远处路德维希操作着机甲离开这片因为导弹爆炸和能量丢失而充满放射性元素的对战区域,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当年年少,他们还是好朋友,自己眼看着路德维希被当地名医看中、收为弟子的那一幕,所有人都知道路德维希即将飞黄腾达,会顺利晋升二线成员,顺理成章的过上好日子……而罗奇只能继续挣扎,那是他分享不到的,但作为好朋友,他本来是为路德维希高兴的。
可是路德维希半开玩笑半抱怨的对他说:“比起医务员,我更想成为机甲军人……我想成为「战场天使」那样的人。”
这时,罗奇出离愤怒了。
路德维希是个擅长读空气的老好人,也许他根本不知道罗奇私底下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拜名医为师而做的努力,不然他也不会说出这样刺激的话了。
原来,那种被背叛的怒气……是出自于嫉妒和面对命运的不甘。
所以他才会算计路德维希,甚至几乎让他被一线成员逼到濒死,就算成为棋子他也心甘情愿!可是……现在路德维希又回来了,那个有时会散出无形但让人难以直视的光芒的少年回来了,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就那么死去呢?为什么突然就有了反击的力量了呢?
罗奇心中竟有了对路德维希的改变的恐惧感。
米迦尔是全民男神。
因为他颜正,有钱,有权,能打,机智,还屌大。尽管死了老久,大家还是都没有忘记他,依旧将他视作男神、英雄,甚至有单身狗每天都对着他的脸撸,虽然这只是少数情况。
米迦尔要是知道了,非不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吊打这些死基佬才是。
别西自从知道什么是基佬后,自诩自己很直,不弯。但米迦尔作为一代男神,深深的用脸吸引了这个小直男。
别误会了,只是别西越看米迦尔越觉得对方长得眼熟而已,而且他不得不承认……人家确实长得挺好看的不是?_(:з)∠)_
图书馆的墙壁上不仅挂着这位国民男神的相片,还有一些其他的伟大历史人物的写真,远久的有研究出第一代机甲系统的“AI之父”代文博士,近一点的有几百年前的生物研究员玛丽,这位女性研究员据说就是现在星航系统“玛利亚”AI外貌原型……当然这位女士有的也不仅是美貌,她的才干让她一度触及“上帝禁区”,研制出最适合做间谍与暗杀的人造宪兵……如此林林总总在历史上颇有影响力的大人物的肖像照几乎占满了整个图书馆大厅的墙壁,也许是校方出于鼓励的意图才这么布置的吧。
别西逛了一圈,发现自己对那些伟大的人的相片都有着或多或少的眼熟感,虽然有关这些人的事情他在今天才知道……不排除自己以前也是一直仰慕着这些大大长大的可能,虽然无法达到大大们的高度,但是每天看看相片激励自己什么的……比如国民男神米迦尔,现在的大人小孩谁不是听着他的传奇长大的?而机甲院的学生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男神的粉。
小孩对相片失去了兴趣,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他到图书馆来的真正目的——一般只有医学院和生物院的人会在其前驻足的医学生物栏借阅板上。然而,翻阅其中的资料的结果却差强人意,也许是因为大脑方面的研究比别西想得更复杂,又也许是联邦很重视大脑这个精神力开发区,总之他没能在一楼借阅板上找到他想要的。当然,1楼以上的楼层里肯定有相关的资料,可惜别西的学院排名并不怎么乐观,每天理论课的上课时间一到,一颗安眠药就圆润的滚进了教室……你说这让别西怎么学!要不是路德发善心抽空给他补习,他的成绩可能比低空飞过合格线更惨。
于是别西只好感恩机甲院里的数理课程序课什么的只是选修课程,不然他在月级检测后就可以考虑从哪来回哪去了……联邦学院对学生们其实很好,但再好也不会容忍学生挂科这种事发生,由于没有学级的区分,挂科就意味着失去学习资格,没有留级的说法。而学员们毕业标准却各不相同,这里暂且不提。
不过怎么说……
提升自己在学院的排名还是很重要的嘛,甚至有点迫切,别西想要快点弄清自己的记忆还有没有抢救的余地。
机甲院的实战派学生在学习一个月的理论后就能去上机甲实战课了,校方考虑到这些新生们基本上已经通过模拟或者接触实物等方式驾驶过机甲了,所以第一堂实战课的内容可是相当任性的真机快打,不允许驾驶员直接攻击驾驶舱,大家都使用着最普通的新人机,大多数情况下不会出现伤亡。既然出现了伤亡,一大套高端的医疗设备和医学院的学生正摩拳擦掌的等着你呢。
别西不是第一次看到机甲了,之前他在军舰上看到成排的M-101型军用机,相比那成排的白色冷芒和流畅的关节曲线,眼前这几部A-131型基础机可要和善多了。再和善也是由坚硬的混合金属制成的,说到底还是武器,只是沦为教学工具了而已,别西向来对争斗和机甲兴趣缺缺,对此没有发表什么感慨,面对食物时他可能更来劲。
不过,再怎么说这也算是他第一次驾驶真正的机甲,那种感觉和模拟驾驶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这股新鲜劲儿带来的兴奋感他多少还是有一些的,就等着老师一声令下就可以登机了。然而路德维希一个劲的瞅他,别西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好假装没感觉没反应,他不明白平时早该看他看得审美疲劳了的路德看他做什么,又不会看出一朵花来。
实际上,路德维希的内心是这样的。
他非常的惊疑不定,心说卧槽不会吧,这小屁孩才几岁就真要驾驶机甲了?他连机甲操作理论都学得一知半解,只玩过几次模拟而已,这就要上机甲?老师你确定?你确定?你靠谱吗你!说好的机甲驾驶年龄限制最低是16岁的!连战神都是16岁才开始驾驶机甲的!
如果老师能听到路德维希的声音,说不定他会对路德维希说,Don't worry,大家都知道这个年龄限制,你舍友只是童颜巨矮而已,他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在说他自己满16岁了。
然后路德维希就会回老师一句,放屁吧,别西的身份证是伪造的,鬼知道他到底几岁。
但是并没有这个如果。
“你……真要驾驶机甲?”最后路德维希没忍住,“老实告诉我你到底几岁?”
“竟然来问别人年龄,路德你太没礼貌了!”别西一脸警惕。
“少来!”路德维希心好累,“你是女生吗?还是omega吗?”
“omega?”无意听到一个新名词,别西做起了好奇宝宝。
“结婚后负责做下位生孩子的那个……别打岔。”路德维希含糊的解释了一下,他已经习惯当幼教了,但不代表他有兴趣带坏小孩,就算是当幼教他也是很敬业的。
“没问题的, 现在的机甲不是早就进化成精神力操作为主,手动为辅的操作模式了吗?”别西还以为路德怕他不会操纵机甲,不忘了关怀路德一句,“谢谢关心,路德你真是个好人。”
收下别西不知发给自己的第几张好人卡,路德维希臭着脸走开了,他误解了别西的意思了,16岁是联邦人精神力波动稳定下来的平均年龄,他以为别西不到年龄也有办法操作机甲……那证明别西真是一个很有前途的孩子。
说实话,路德维希不怎么喜欢那些天才们……不过别西不一样,优秀的地方固然让人羡慕,但本人却常常蠢得像没有常识的傻子一样,让路德不禁怀疑别西究竟有没有智商,光在脑子上的优越感就能完爆别西。别西是高基因者的话,自然天生注定有能力,出生是一个人无法决定的,但路德同时也有点同情这孩子……一个月的相处,让路德维希对别西有一个相对清晰的了解:这是一个又蠢又爱玩的熊孩子,看什么都新奇,还是个吃货……但是很乖巧,就算是恶作剧也只是对关系比较好的人干,轻重程度完全无伤大雅,别人眉头一皱他就立马道歉,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你的小眼神让你连发火的兴致都没有。
比起说是出来历练的小少爷,不如说是离家出走后寄人篱下的小土鳖吧,也不晓得以前过的什么日子。虫族的知识这种正式军人才能学到的东西倒是分析得头头是道,可是他连糖是什么都不知道,在路德第一次尝试拿糖打发别西时,别西的眼神完全茫然。
不谈利用价值这一点……在学院这种安逸的环境里,他多照顾一点这个小家伙也无可厚非吧?
失忆的别西由于没有读心能力,很遗憾他不可能知道路德维希已经把他剖开来分析了。此时老师已经分配好所有对战组合了,基本上都是老生对才来一个月的新生,大意是先教新生好好做人。
对战自然不是全部一起来把场地搅成一团乱粥,老师将场地划分为五个区域,这样就可以一次进行五场对战了……今天上课的学生还不算是最多的时候,但少说也有百来人,就算一场一分钟也得耗个近两小时的样子。别西以为这堂实战课会上很久,但他看了头两场就发现事实并不是那么回事——老生们虐新生根本花不了一分钟,快一点的四十秒就能结束比赛,除了一些在课堂外就积累了不少经验的学生,厉害的还能反杀。别西注意了一下,那都是在新生中成绩顶好的人。
别西的场次比较靠后,而路德维希的场次则是中间数。值得一提的是,路德维希的对手是罗奇,没错,就是那个在两人才入学就带人找麻烦送经验的家伙,在这一个月内也没少到路德维希面前碍眼和找茬,路德总是风轻云淡的就打脸回去了,简直喜闻乐见喜大奔普。不过路德维希本人倒是一直没有真去下死手,罗奇现在好歹是二线族员,在卡地亚这个阶级分明的家族里以下犯上是不可饶恕的,现在还不是他脱离卡地亚家族的时机。弄死罗奇就意味着被逐出家族和直至死亡的追杀,他怎么可能会犯那种傻?
再说,罗奇不过是人家的一个没脑子的棋子而已,他何必要将精力放在一个棋子身上?
可这没少给别西带来看戏的乐子。
可怜罗奇一直有吊打曾经的好朋友的心却总是惨遭吊打,实在是无能为力,今天逮到了新生第一节实战课的机会,冲着每所联邦学院都会有的惯例,这厮立马意淫起在训练场上吊打路德维希让其体验人生百态,找来老师一番交谈,老师很无所谓的遂了他这个愿望。
——罗奇比路德维希早入学一年,谁优谁劣一眼可见。
“路德你有信心吗?”别西担忧,“机甲果然很难操作……虽然你在机甲院新人中的绩点是第一,但敌方一年积攒下来的绩点高你那么一线诶。”
路德维希心说我操,你到底是在表达对人家的实力的重视呢,还是在变相嘲讽别人挣一年绩点才堪胜我这一个入学一个月的新生呢?你怎么不直接说“我跟你讲,不要怂就是干,对方特别弱”呢?
但路德维希的设定是什么?毒舌傲娇高贵冷。他又不是逗比吐槽役,这些吐槽的贱话只能憋在心里,当然他也不是总裁,会邪魅一笑引得别人虎躯一震,然后一个发胶手一抹刘海摸出个经典帅哥背头发型,说:“看我打爆他。”
他理都没理别西,连一个眼神都没留下,干脆利落的转身就走,他的背脊在阳光下挺得直直的。
别西在路德维希身后嘻嘻的笑,他舍友就是这么帅啊。
路德的全名是路德维希•卡地亚。
他出身于“卡地亚”这个氏族,据说是英雄米迦尔出身的氏族,远有七千多年的历史,虽说根基不如那些继承了上万的家族,但实力却可以排上中上流……特别是出了米迦尔这个战场英雄之后,当时卡地亚的相对实力几乎是每天都在增长,一度跻身于上流。
直到天使陨落,卡地亚曾一落千丈,好在换了家主之后,卡地亚的动荡逐渐停息,局势稳固了下来。
卡地亚氏族里的人很注重基因等级的高低,以血缘关系和基因等级将族人分为三等,一等是核心,二等是基础,三等是外层,第三支族的成员甚至没有资格在卡地亚买下的星球上居住,这一点他们连外人都不如。
而路德正是在这么一个颇有一些实力但很偏心眼的氏族里长大,虽说他只是不怎么被重视的第三支族里的一员,既不会获得太多的资源,也没有被上面的人严格要求,每天和家人过得都很安稳。
作为第三支族的路德自然基因等级极低,可以说他是当代成员里基因等级最低的也说不定,谁也不把他当回事。因此一开始路德自己也没对自己有多少指望,只是因为兴趣和巧合有机会跟着别人学医,他的学习能力很强,在医术上的天赋还挺高,很有希望考上联邦学院的医疗院。
路德被人如此肯定还是人生第一次,他很高兴,又有点失落,作为卡地亚氏族的孩子,继天使现世后哪一个成员不是枕着天才机甲师的英雄传奇入睡的?比起医疗院,路德更想考上机甲院,毕竟医疗人员不需要驾驶机甲,所以医疗院的人几乎是不会有几节与机甲有接触的课。
但人总要认清事实,路德并不强求什么,毕竟基因等级很大程度决定操纵机甲的能力——直到他跪在他唯一的亲人——他的养父的尸体面前,耳边回响的都是好友罗奇翻脸后的冷眼恶语,才懂得了这个世界上的不公平想要摧毁他!
只因为他无意冒犯到一位第一支族的小少爷!
大概是路德几次逃离绝境让那位第一支族的少爷恼怒了起来,本来猫捉老鼠的游戏立马变质,亲自带人对路德下死手。在命悬一刻之时,救下路德一条命是另一位第一支族的成员。倒不是因为那人心善,而是因为那人与那少爷有怨,出于想让对方不快的心理才救下路德的。
而当时已经重伤的路德抓住机会,挑衅那位少爷说在五年内就能以机甲师的身份打败对方,当时已经成为机甲师的少爷心高气傲,虽说被一介小虫挑衅让他倍感不爽,但在死对头似笑非笑的表情下故作高人之姿应下了路德的挑战,转头没少给路德找麻烦。
他的骚扰持续得不长——因为路德突然渺无音讯了,好一番调查才发现这家伙偷渡去别的星球了。这少爷耻笑路德的软弱无能,只是在族内开了条悬赏就不在亲自费心于此了。
而现在,两年过去了,路德考上了恩波星球的联邦分学院,以与当年完全不一样的面目踏上了星航。
路德维希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一时百感交集。与养父一起生活的日子回想起来就像是上辈子的事,现在卡地亚的人谁也不欢迎他,甚至说是谁都想踩他一脚然后去领悬赏也不为过。
他要复仇,那么他需要力量。
他的处境还远远不到乐观的地步……不过既然他已经来到赴约之地,那现实就不容他后退,他最好抓紧时间想办法获得推荐入帝星总学院的名额,毕竟那里才有最好的资源。
路德维希翻身而起,看到坐在床上用终端翻看讯息的小孩儿,悄悄的挑起唇角,一个笑容一去而过。
想来投资还是挺成功的,即使知道自己被麻烦粘着也选择跟自己站在一边……该说他单纯好呢?还是善良好呢?
他打了个招呼,离开宿舍径自找学生模拟训练室了。
别西抬头看了眼合上的宿舍门,所有细微的表情从脸上褪去,面无表情的样子就像一个洋娃娃。
毫无生气。
关于别西的想法……实际上他什么都没想。
就现在的状况来说,他自主思考的能力还不是很强,或者说自主思考的意识还没有养成。所以在路德维希对他打眼色的时候,他能立即做出令人措手不及的反击——因为他接收到了命令,什么都不用想只跟着命令做就好,这比思考要轻松多了。
他隐约的知道路德维希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出于这个目的,对方很珍惜他这个伙伴。虽然不明白对方到底想要什么,但别西对现状很满意,那么路德维希需要他,他又何乐而不为?
正如戴斯特说的那样,失忆的他对于很多情况都无法很好的处理……因为他没有经历过,没有任何经验,同时他也没有任何背景,找到一个帮他的人很难。别西下意识的模仿、学习身边所有人的行为举止,只是因为他想快点脱离这样茫然生存的情况。
就像一个婴儿在最初开始只会一些本能的事,但后来通过学习慢慢的长大成人,当然。如果这个婴儿是被狼养大的就另当别论了,这样的婴儿即使长大了也称不上是“人”。
而别西的选择,不过是想让自己快点成为“人”而已。
校园生活其实意外的和谐——除了某些人总是不开眼的来挑衅路德维希以外。
机甲系没几个女孩子,那几个姿色一般的女生还是被班上的男生们视作国宝,可相比之下年仅十二岁的别西更加稀有。虽说一开始大家都没把这小孩当一回事,但要说系里女生最愿意亲近的对象就是别西了,毕竟年纪小看起来没什么威胁,长得也很让人生出母性,但近身搏斗课后也没人敢太小看这个能单手举起一个同班男生的小孩了。大家都觉得别西的基因等级应该比较高,可一旦交往起来发现咱们还能从别的方面找到优越感,大家说的话这小孩也乐意听,除了无伤大雅的恶作剧熊了一些以外没什么别的不好,所以出乎意料的是别西在机甲院的人际关系还行,甩高冷到没朋友的路德维希好几条街。
说到高岭之花路德维希……可以说是机甲院新生里的一朵奇葩了。不知道怎么惹上高一届的学长而被一直打压,即使有不在乎这个的学生想要和他结交他也反应平淡,每天学习态度端正得让人看不顺眼,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别人家孩子”,偏偏他还特别高冷,还毒舌,当然交不到朋友了……不,有一个,那就是他的舍友别西。
而且路德维希好像这样的类型特别受妹子和基佬的欢迎。
路德对此嗤之以鼻,叫别西自己处理那些他代收下的情书和礼品。情书太多,电子版的一键删除,纸质的被别西叠了飞机,那天下午他坐在窗边一只只往外飞,看起来很文艺,只是聚集在他们宿舍楼下的清洁机器人很煞风景。
第二天,整个机甲院都在传路德维希是个恋童癖这个消息,大家看两个人的眼神都是这样那样的,路德维希第一次没有在休息时间去练习而是把传出消息的滚蛋挂在墙上打了一顿,全程脸色黑如锅底。
别西:“恋童癖是什么?”
路德维希从来没有这么庆幸过别西智商低:“别问,也别查资料。”
别西懵懂的点了点头。
这只是学院里的一点小插曲而已,多亏一个月来精彩的学院生活,别西在人数众多的环境下快速成长。
“虽说也有因为休眠舱而失忆的案例,但是果然很稀少……记载不连贯,好像没人最后恢复记忆。”
一个休息日,路德维希有事出门,别西没有跟上去,反而在宿舍里用终端为他的失忆症发愁,资料的话他很早以前就搜过了,都是一些眼熟得不能再眼熟的案例了,对解决他的失忆症没什么好处。也许是自己的权限不够?也许是因为星网上的资料不全?
“唔……好奇怪。”
别西嘟囔着,将一管营养液连带着玻璃管一起丢进嘴里,就像是往嘴里塞薯片那样轻描淡写,用牙将玻璃渣咬得吱吱作响……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自己的牙越来越硬了,口腔内部的粘膜的坚韧程度远超他身上的皮肤——至少他身上还是能被玻璃碎片划伤的。但当他吐出舌头用自己的手指去捏的时候,又分明的感受到了柔软湿滑的感觉。
能吃得这么豪迈也是因为多亏了路德维希不在宿舍,在有人的情况下别西根本不会吃得如此丧心病狂……据他观察,一般正常人不会在吃完菜后继续把盘子和桌子吃掉。最重要的是,即使吃掉盘子和桌子也不会饱……别西一天五顿每顿份量堪比普通人一天的食量也完全没感觉到“饱”的充实感过,由于他从未吃饱过,他严重怀疑自己这样要饿不饿的感觉就叫做“吃饱了”。
那他是为什么如此屌?如此利牙铁胃?
别西不禁越发好奇自己的身份,不管是大家认为的高基因等级者还是怎样,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在恢复记忆这方面保持积极态度……如果可以的话还想接触一些高基因等级者,看看他们是不是也这么屌。
扯远了。
别西今天想去一趟之前从没有去过的图书馆,在那里可能又更多关于医学病例的资料给他做参考,这让他对图书馆有了一些期待。
图书馆内部很宽阔,除了摆放了不少舒适的桌椅的大厅以外,还有独立的小房间,而且还能继续往上走——图书馆一共有四层,不过想到楼上去需要学生在本系内的个人排名够高才行,别西只能待在一楼那么路德维希能去第三楼。
对,路德维希就是那么屌那么酷,只有实战课成绩稍微好一点的别西只能哭着先从小学课本补起。
路德维希才是作者亲生的吧……这么想的人真是胡扯。
路德维希可是作者理想型男票。
咳。
然而,图书馆里并没有一本纸质书,大厅里有的是排成整齐的一排的触摸式立型电脑平板,上面挤满了书名,集齐了好几页目录。每一台电脑平板里都是同一类型的书籍文献,如果学生想看就点开书名后用个人终端扫描就可以了。如果想要将这些电子书带出图书馆就需要登记,不然你一踏出图书馆大门,终端内的文档就会消失。
此时,图书馆一楼大厅已经有了不少人坐在椅子上看书了。别西踏进图书馆内,先是发现图书馆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全是书架和纸质书时莫名失落,随后又对自己会觉得图书馆应该是有书架和纸质书的想法感到奇怪。接着他又在图书馆的墙上看到了照片——米伽尔•卡地亚的肖像照。
“朋友”是什么……?
直到坐上去往联邦分学院的悬浮车,别西都在浑浑噩噩的思考这个问题。
原谅他不明白“朋友”究竟是个什么定义,失忆儿童烦恼多,至今为止他也就在救生艇里那会儿撒了个娇,现在都是小心翼翼的过活着,空出来的时间都去查阅常识,一些抽象的概念他反而忽视了。
再说记忆里可没有他交朋友的体验,戴斯特算是别西第一个明明确确的朋友,让失忆儿童特别稀奇。
别西认认真真的嚼着路德递给他的泡泡糖,然后吞了下去。
路德臭着脸扣下剩下几块泡泡糖,换成奶糖递给别西。
嘴里很甜,奶糖在舌间打了个转儿,被别西咬碎,甜得发腻。
“呐,路德,你是我的朋友吗?”
作为一个闷骚蹭的累,路德说是他就得ooc了。
然后别西就这个问题,一直缠路德缠到了目的地,路德被烦得不要不要的,恍恍惚惚间就点了点头。
别西开心的扑到路德身上——这是跟戴斯特学的——然后被路德一脸嫌弃的甩开。好在别西心(lian)智(pi)早超过同龄人的程度,不至于被路德做在表面的高冷骗到,就着路德温柔的本质不要脸的开始调戏……熊孩子这一点和同龄人没多少差别。
“别西……下车。”路德沉下声来警告别西,“别跟我太亲近,我觉得我们并不是很熟,跟小孩子混在一起也很丢脸。”
“路德好过分……”别西捂着被敲痛的额头泪眼汪汪。
“作,继续作。”路德头也不回,徒留高冷的背影。
不得不说,联邦综合学院不愧是全联邦帝国最大的学校,即使只是一个三线星球的分学院,排场做的也十分充足。
“他是谁?”
失忆儿童站在作为机甲系临时报名处的机甲院政教科大厅里,抬头望向墙壁上装饰用的裱装相片,那是一个青年的肖像照。大大的一张相片中,青年身着整齐而又庄重的军士礼服,金色点缀黑色样式的礼服将青年衬得肃穆,但他蓝宝石一般的双眼里透露着放松的慵懒。整个人的气势一下子变得不那么生分,叫人想要亲近。
青年生得很好看,即使连什么是审美观都不懂的别西都觉得青年长得特别顺眼。亮金色的柔顺长发被挽到脑后扎成马尾,淡蓝的眸里流光沉凝,玉白的皮肤……连放在胸前的手都是骨节分明的,没有哪一处不是顺眼的。
顺眼得仿佛这人是被上天眷顾的天使。
路德看了一眼墙上的肖像照,一直习惯性遮掩自己真正情绪的他,幽绿的眼底绽出向往和迷茫的神采。这神采很快隐去,他在别西的头上拍了一巴掌,冷眼:“别闹,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联邦帝国的人。”
从刚才就完美诠释土鳖入城是什么意思的别西这才发现他被报名处的其他人给围观了,摸了摸鼻子就跟上前去扫描个人信息的路德,小声说:“其实我失忆了。”
“果然三流狗血小说看多了会脑残。”
“……所以那到底是谁啊?”
路德的动作一顿,又若无其事的继续下去:“那是……‘大天使’米迦尓。”
“大天使……?”又是一个新名词。
“几百年前的战场之神,人类机甲师之中的天才……我们私底下喊他‘大天使’。”路德淡淡的介绍道,“联邦万年难得的英雄人物。”
别西记住这个名号,决定一会儿好好查查。
报名的速度很快,因为只需要扫描一下个人终端,档案就算是落在恩波联邦分学院内了——前提是你已经考上这个学校了,不然怎么扫描都是没有意义的。扫描后,课程表和相应的课件以及训练程序一起被发送到学生的个人终端里,如果个人终端丢失或者损坏,拿着新终端再来扫一下就好,非常方便。
顺便一提,机甲系的学科囊括操作机甲到制作机甲,学生有需要的话可以每节课都去听,毕竟现在正是机甲时代,只要是和机甲挨上关系的工作都挺受欢迎的。即使当不了机甲工匠,当个机甲护理师照样可以赚联邦点。
学生们自然也可以选择专攻一个方向,比如力图成为机甲师的学生会专攻机甲操纵、战斗训练、机甲理论云云,有自信的学生随时都可以去申请入军考核,成为军人不仅会获得特权,更是一种荣誉。
至于训练程序,可以通过虚拟头盔来运行,学生可以在睡梦里通过各种情态的模拟而获得训练。虽然学院里公共虚拟头盔有限,自己购买虚拟头盔也得花不少钱,但好学生们还是很推崇这东西。
“拿到宿舍号了吗?”
“b202!”
“……靠。”这究竟是哪门子的孽缘。
住宿舍可要比外租要便宜多了,况且宿舍条件也不差,一房两人制,路德和别西很幸运的被分在了一块儿。
两人带着各自不多的行李(实际上路德的行李比别西多,别西除开一些衣物后就真的是两手空空了)在偌大的校园里找宿舍,结果别西跟着路德转悠转悠着就转到一处僻静处了。
路德突然停下来,面无表情的盯着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三个人,拎着他的黑匣子的手悄悄收紧。
“你们有什么事吗?”
光明正大的跟上来的三个青年面面相觑,大概是沉默的气氛让他们觉得丢了份儿,其中一个高个儿率先开了口。
“哈……路德维希,你还真敢来啊?”一出口就是极具有敌意的语气。
“还和个小鬼关系挺好?”他鄙夷的看了一眼站在路德那边的别西,“看来是同类相吸吧。”
路德连表情都没带变:“你大可以说他是傻逼,但不要带上我。”
别西:……喂!
来者当然不是为了和路德达成“别西超傻逼吔”的共同意识,对方明显被路德毫不在乎的轻松态度激怒了,皱起眉来怒骂:“少歪曲老子的意思了!路德维希!第三支族的废物想凭什么在三年内通过军人考核!”
那个赌约么……路德终于有了些表情,但在他脸上的笑容此时显得极为讽刺:“你害怕了?但是你害怕又有什么用……你也没有那个身份去争夺那个地位。”
地位……那个他出生的氏族的家主。
高个子脸上表情猛的一变,表情因为愤怒和隐隐的恐惧而扭曲,吓得在这件路德的私事里边缘化的别西一愣,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样的表情比在星航上那些尸体、虫子还要可怖。高个子提起拳直接往路德脸上招呼,他的行动速度快得惊人,几乎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呵。”
可是冷笑声擦着他的耳边掠过,他的瞳孔因为震惊猛缩,想要强行转向退开,但是来不及,腹部被重重的击中——路德只是在他冲上来时斜跨一步,身形一转就躲过了他的一拳,快准狠的用膝撞到高个子的肚子,几乎将对方的内脏都强行顶出来。
“你的基因等级也没高到哪里去……”
路德一边轻声说着,一边躲过高个子带来的一位打手的偷袭,转手就“咔嘣”的一下卸了打手的一只手臂。他以游刃有余的姿态一下子转到这位打手的背后,以躲开高个子持着合金匕首的愤怒一击,而作为盾牌的打手一下子被划出一条又深又长的伤口,鲜红的热液一下子喷了出来,溅在彼此的身上。
“你连基因等级最低的废物都比不过,那你是什么呢,嗯?”
路德用手拭去挂在脸上的血,蹭出一抹模糊的红,他的神情冷静得很,说出恶魔一般的话语去挑拨敌人的情绪。
大概是听到路德这句侮辱至极的话,高个子反而突然停了下来,用憎恨的目光瞪视着路德。
气氛几乎凝固。
“那个,打扰一下,路德,我被抓到了!”
打破僵持的是仍然稚气未脱的少年音,只是内容不太美妙。别西被高个子带来的另一个打手勒住脖子,并不是很用力就是了,不然他怎么有机会报告路德。
那话里还含着一丝兴奋是怎么着?路德瞥了一眼被抓住的别西,轻蹙眉头。
作,继续作!
“咳、哈哈……虽然这个方法挺卑鄙的,不过怎样都好!”高个子用染上血的合金匕首指着路德,完全没有理被伤到的打手一号,“喂,路德维希,你即使靠自己锻炼得比我厉害又如何呢……基因等级那么低,还不是会被赶出家门!”
路德揉了揉眉头,他甚至连自己的黑匣子都没有放下过。
“你自己作死惹上第一支族的少爷……即使被废掉被杀也是必然的……”
路德面无表情的看着高个子,看着这位曾经的朋友。
“知道吗……我真的很希望你快点死掉。”
“够了。”路德打断对方的碎碎念,“够了罗奇,我对你怎么想我已经无所谓了。”
罗奇看着路德,他的憎恨渐渐压下,他想起那个少爷许下的好处,笑得阴冷。
真是莫名奇妙的自信。
不管外表看起来怎么拒人于千里之外,路德内心多少还是有些苦涩的,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对对面完全没有当人质的自觉的小孩使了个眼色。
罗奇也注意到路德的小动作,他以为这是路德救人前的警示,全心全意防备着路德。
别西抬眼看向路德,想起路德塞给他的奶糖,虽然近些天已经开始习惯每天半饥半饱的感觉了,但是没有那些零嘴儿的话舌头会寂寞的。
那还是不要看路德的笑话了。
他抚上后来改勒为以刀威胁的打手二号的手臂——持刀的那只手臂。
“别动…唔啊!”
别西捏住那只已经没法拿住刀的手臂,轻轻一扭就直接让对方的手臂呈诡异的扭曲状,另只手挡住了对方本能反击,为了防止对方再挣扎,在军舰上学了几招的别西直接把高他一圈的男人摔了出去。
说时慢那时快,从捏断男人臂骨到将其摔出去全程不到15秒,这也是多亏罗奇仓促找来的打手并不专业,不然作为一个半吊子的别西即使有着骇人的怪力也讨不了好。
作为小孩子而非常容易被小看的别西本身就是一张奇牌,特别是还在军舰上时路德偶然发现别西强悍的怪力……虽说唯一让路德疑惑的是,别西的怪力貌似是在逃离星航之后出现的……再准确一点就是应该说是杀死嗜血猎虫之后吧。
别西的沉思并没有持续太久,一阵铃声让他从那种奇怪的状态清醒了过来,他反应有些迟钝的先咽下了嘴里的玻璃渣,不知所措的看着桌子上所剩不多的空试管。
他他他他他刚才吃了什么???绝对是要吃出问题吧?!
虽说没有吃饱但是饥饿感已经缓下去很多了……为什么他会无意识干出这种事!玻璃管好像不是能吃的东西啊!
就在别西自顾自的抱头蹲下慢慢混乱时,铃声越来越急促,似乎来的人十分着急一样。
好在对方按穿触摸屏前,别西顶着自己被揉乱的头发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同样金发蓝瞳的小男孩,不过头发比别西短,干练的短发让对方看起来比别西精神多了。对方比别西高一些,露出一个颇有神采的笑容,打了个招呼:“我是戴斯特,你是别西对吧?”
别西呆呆的看着戴斯特那张完全陌生的脸,点了点头。
“因为我听佩泽拉说幸存者里还有一个小孩子,所以我就来找你了。”戴斯特直接说明了来意,“反正时间还多着,要不要一起玩?”
别西看向戴斯特伸过来的手,那只白净、还没长开的手看起来……看起来挺好吃的(ˉ『ˉ)
等等!人能吃吗?!自己还没到饥不择食的程度吧!
别西被自己的想法震了一下,本来看到陌生人有些回笼的理智又混乱起来了,吃玻璃的经历让他很是动摇,他下意识觉得不对……但仔细去考虑又觉得吃玻璃也没什么,因此看到别的东西也有了别的想法。胡思乱想的他完全忽视了戴斯特的手,对方等了一会儿也就没那个耐心了,完全不觉得尴尬的直接抓住别西的手臂。
“诶?”
“不要害羞啦,我又不可怕!”戴斯特意外的有点力气,不过别西也没想挣开他。见别西一脸茫然,戴斯特随意的问了句:“难道你刚才没在听吗?”
至今为止,接触到的人几乎个个都是高冷,戴斯特的自来熟和热情反而让别西措手不及,他随着戴斯特走,对方柔软的手心肉贴在他的手臂上,暖暖的。
同龄人都是这样的吗?
“不……”别西沉默了好一会,试探着说,“不如说……你没给我反应的机会。”
“是吗?你反射弧好长啊……”戴斯特突然停下来,让跟在他后边的人差点撞到他身上去,他回过头去看别西,“抱歉啦,突然扯住你……我还以为你默认了。”
戴斯特说这话时显得十分诚恳,相比别西来说,他同样也是蓝色的双眼的颜色实际上更深一些,偏向蔚蓝,理应该显得更加深沉,但他的眼神不管从什么时候来看都显得十分澄澈。
不像路德、佩泽拉他们,眼底里总有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被这样坦诚的看待,其实挺让人开心的……别西不讨厌戴斯特的直率,虽说从别人的角度来看对方是有点冒失,但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想想自己在救生舱里使劲拍路德的那一巴掌,别西抿唇,然后同样友好的笑了。
从这以后,负责监视戴斯特的新兵绝望的发现熊孩子他——分裂了!
正儿八经的来说,就是自从别西答应陪戴斯特玩之后,就渐渐的“学坏”了,每天和戴斯特在军舰上探险,没错,探险,他们俩完全把堂堂移动军事基地当作游乐园了!偏偏最有资格责罚戴斯特的人不动声色,别西就肆意的享受被罩得来的特权了。
熊孩子之间的友谊之情总是增长得飞快。
还好两个熊孩子虽熊,但都挺聪明,没有真的做出什么损害军舰的事,顶多让后备人员多出一些工作量,也有不待见他们两个的人,但是……大人孩子怄气个什么劲呢?
因为和熊孩子住在一起所以对其多有关照的路德:呵呵。
终于被允许不用再监(zhao)视(gu)熊孩子的新兵:呵呵哒。
在玩闹的同时,军舰距离恩波星球越来越近。恩波星球是路德和别西的目的地,但不是戴斯特他们的目的地,恩波星球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个中转站,他们真正的目标是联邦政府总部所在的帝星。
分道扬镳的那一刻不远了。
男孩又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宇宙景观入了迷,真空环境里充斥着一望无际的黑暗,恒星的光驱不走这片浓重的黑。但冥冥间大大小小的星球、碎片反射着恒星散出的过量的光热,布成了沉浮无尽星子的长河。
从宇宙新生直到宇宙终结的大爆炸,点缀在其中的每一处风景都震撼人心。
以至于别西望着光与暗的交织竟然生出了一些眷恋。
路德一出浴室看到的就是小孩蹲在床上看着景观窗发呆,多看了几眼别西蜷缩着身子的样子就失去兴趣,坐到一边去喝了一管营养液。
路德讨厌营养液怪异的甜味,他认为那更接近药水的味道,他又小口的喝了口水洗去口腔里残留的味道,话语在舌尖绕来绕去终于是有些别扭的开口了:
“还有两个宇宙日就到恩波星球了,到时候你有什么打算?”
男孩将视线移开,他已经在军舰上待了快十天了,一时有点记不起最初得知的行程,他思考的一会儿,从记忆的角落里翻出了回答:“我……我大概会去恩波星球的联邦分学院报道吧?”
联邦分学院……路德眼皮一跳,僵硬的转头看他,有些干涩的问:“你考上联邦分学院了……?”不会这么巧吧……不要这么巧好不好……
“嗯,机甲系。”别西漫不经心的说。
“……”妈的这一定是孽缘!机甲系干嘛要收这么小的家伙当学生!
望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脸色晴转阴的路德离去的身影,别西吐吐舌头,没把路德的阴晴不定当回事,照常例到公共餐厅外等着。
戴斯特不怎么守时,人来时整个人扑了上来,别西后退一步,用手臂抵住对方的身体以免被对方的热情直接扑倒。不在意别西对此是如何反应的,戴斯特笑嘻嘻的拉着别西就走,路过看热闹的军人们淡淡的收回目光。
“要不要这么热情啊……”别西小声抱怨,“要是被你直接压倒,磕在地上可是很痛的!”
“别在意别在意,反正你每次都接住我了。”虽然有时候不能说是接,戴斯特任性的给全部归到一起。他向后一倒,靠在技术人员休息室里的椅子靠背上,斜着眼看别西,提起:“对了,你是要在恩波星球下……下舰吧?”本来他打算说“下车”,临时改成了“下舰”,很怪的叫法。
别西眼睛盯着在休息室里忙碌着将他们弄的新玩意展示给其他同事看的技术人员,他们一旦投入起来就直接把他们两个忘了,争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小男孩听到玩伴的说法一下子笑了出来,捂着嘴干脆的回答:“嗯,没错,到时候就要说再见了。”
“你看起来不会是不舍得我的那种类型。”戴斯特撇撇嘴,“不过我挺喜欢你的。”
这里指朋友意义的喜欢。
大概是觉得“喜欢”这个词有点微妙,缺少常识如别西根本分不出戴斯特所说的“喜欢”是几个意思,他斟酌了一下,觉得戴斯特这么说他还是觉得自己挺开心的,于是毫不吝啬的回了戴斯特一个灿烂的笑容。
“恩波星球啊……我倒是没有去过,回头可以去逛逛……”戴斯特边想边说,这会他的口吻像极了自言自语,随后下定决心,“我去过帝星后会来恩波星球的,到时候我再联系你可以吗?”
别西无所谓的耸耸肩。
“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在意……”
“帝星离恩波星球很远的吧,感觉要费很长的时间诶。”
“相信我……”戴斯特弯起唇,“不会花太久的时间。”
直到很后来,别西回想起这事的时候,才明白戴斯特这个意味深长的笑原来是带有一定炫耀意味的,当然,更多是……自信。
现在别西可不了解内情,一脸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不过我观察你这么几天……”戴斯特话锋一转,轻快的语气却不变:“你真的是个奇怪的家伙。”
……?
“因为啊,你不是一直都在观察别人然后学习别人的行为吗?”戴斯特转过头来,用他一如既往透彻的眼神看着别西的侧脸,“你在学习如何做一个‘人’。”
是肯定的口气。别西一下子收了笑容,面无表情的看向戴斯特,天蓝对蔚蓝。
“被我说中了?”男孩一点都不紧张,伸手摸了摸别西的头,将对方的呆毛压在手下,触感柔软顺滑,令男孩心情愉快。
别西盯着戴斯特许久,似是审视,又似是警惕,实际上只是大脑思考得太慢。他起身,主动拉着戴斯特离开了这个颇有一些人数的休息室,让暗中盯着他们俩防止他们捣蛋的技术人员松了一口气。
别西松开手,看着戴斯特手腕上的红印一愣,低下头道歉:“对不起……有点紧张。”
戴斯特揉了揉被捏疼的地方,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我失忆了。”别西最后还是坦白了,这种不靠谱的说法配上他此时因为紧张而失去的表情,倍有违和感。
“哈?”
“我失忆了,但是大家都觉得我应该有一个身份,但我不知道。”这话说出来其实有点讽刺,但别西并没有这个意思,他也不懂讽刺是什么,“只有少数的常识和身体记忆告诉我应该先保全自己。”
“简单的来说……就是装逼喽。”戴斯特嘟囔一句。
“嗯?”
“没事,你继续。”
“我有很多不会的东西,所以观察别人并且学习他们的行为。”别西歪歪头,“比如你这个同龄人……除此以外我没有什么别的目的了。”
“同龄人……”戴斯特突然笑起来,然后凑上去小声说,“虽说外貌年龄是差不多,我也确实是处于幼年,但我已经3900岁了。”
别西断定他在放屁。
直到真的要分别的时候,别西收回黏在离得极近的恩波星球上的目光,军舰很快就会通过太空检测站,穿过星球防护膜,在恩波星球降落,到时候他和路德就会离开,而军舰补充能源后就会马不停蹄的飞去帝星。
在这之前,他准备把那个困扰他两天的问题提出来。
——“为什么你那个时候那么相信我?”
别西认真的看着戴斯特,在他的“常识”里,不乏有能逃避检测身体仪器的扫描、控制人体的高智虫族的存在,他不认为戴斯特也会不知道。
如果他真是被虫族操控的人的话,把戴斯特带到僻静处就可以立马杀了他或者控制他。但是戴斯特毫无防备的跟上了。
“因为我相信你啊。”戴斯特笑着向别西挥挥手,“你是我的朋友嘛!”
戴斯特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他的上衣随着他的动作往上抻,露出一截柔软的腰线。
“早啊。”他随意地向新兵打了个招呼,“今天你也要跟着我吗?”
前些天被精神过旺把军舰当游乐场的小鬼折腾得够呛的新兵,在心中给自己掬了一把泪,有点痛苦的点了点头。
“别怕我会干出什么坏事啦,放心放心!”戴斯特似乎是看出了新兵的不情愿,摆摆手安慰了一下新兵。但随后他想起了什么,有点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昨天的事我不是故意的。”
昨天……新兵想起昨天戴斯特自告奋勇去帮机甲护理员修机甲,本着反正只是打打下手而已,一个小孩也不能做到太多,护理员想了想就答应了。
……然后,也不知道戴斯特到底是怎么弄的,他触动了机甲系统“以结西”不知道哪根线路哪条程序,询问AI机体情况变成了……驾驶舱直接弹出——这是驾驶员遇到紧急情况时为保全性命而设置的紧急脱出程序,驾驶舱亦可以成为极小型的救生舱。接着救生舱弹飞出来后撞到了后面的机甲,后面的机甲因为冲击力往后倒,压倒了后后面的机甲……顷刻十几台准备护理或者已经被修好的机甲如同多骨米牌一样倒下,壮观得跟什么似的,在这一片轰隆隆的巨响中所有在场的机甲护理师唰的一下全部脸黑如锅底,瞪着从被弹出的驾驶舱里跌跌撞撞的走了出来的戴斯特,而这货并没有第一时间发觉自己闯祸了,捂着撞得发红的额头忍着泪水直倒吸凉气,缓过劲后两人就被赶出了放置机甲的广场。
事后,因为这件事受了惊吓的新兵还被长官佩泽拉骂了一顿,当时他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戴斯特无视新兵怨念和不信任的目光,正色道:“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嗯?第三天?
迎上新兵不解的眼神,戴斯特比了一个“三”的手势:“我是说,自从你们接到救援任务、开过会后,已经过了三天了……还没有把人救回来吗?”
新兵愣住……这么说,确实是这样啊,明明预计完成救援工作最多只需要一天,但这都过了三个宇宙日了,什么时候他们军舰的效率这么低了?虽说也有可能是因为他被特别安排伺候眼前这个小男孩,所以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怎么样了的原因。
“所以说你们军舰的速度还是太慢啦!”戴斯特吐槽,“不要求机械能达到光速的十倍……至少光速的五倍才能发挥代步功能吧!”
童言无忌,新兵对戴斯特这样苛刻的要求没什么想法,只是戴斯特的话让他忍不住想去关心关心好像没什么动静的救援任务。
——“你说救援的事?那个啊,昨天23点多就已经完成了哦,现在幸存者应该已经被安排进房间了……”
准备去训练场的同伴简单的将结果告诉新兵,见对方不确信的样子呵呵的笑了:“什么表情啊,你那时候没有值班任务肯定睡了吧,不知道是肯定的。”
“看起来……我们军舰上也没多出什么人啊?”新兵看了看走廊走过的同事们,说出他心中的疑惑。以前他们军舰也接过救援任务,接过来的人数几乎他们整个军舰的人的两倍,遭受灾难的人们面色憔悴却眼含被救的喜悦的经过,和新兵擦肩而过,新兵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刻。
同伴明白新兵的意思,面色沉了下来,有些犹疑的说:“只有……两个人。”
救回来的,只有两个人。
那么问题来了,知道小型星航能承载多少人吗?答案是500人,这是最大承载量,而别西和路德逃出的那个星航,至少承载了200多人。
百分之一的存活率……不,这样都算高的了,以前也发生过虫族从星航内部出现的事件,机甲没办法在星航内部完全放开手脚……我的意思是,最后乘客全都死了,一个都没逃出来,虫子们将整个星航都吝啬地拆吃入肚,在真空的压力中互相吞噬进化出了好几只中级虫族。
新兵并不知道那艘被虫袭的星航究竟是个怎么被袭击法,只觉得救回来的人数实在太少,少得不可思议,少得很可能让他们军舰任务失败的程度。
虫族真是可恨。他心里咒骂着,在问出军舰即将返航时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正打算招呼陪他走这一趟的戴斯特,结果发现……那家伙跑了?!
糟糕糟糕!老大又要骂他了——新兵苦着脸,一瞬间就将刚才心中的沉重抛之脑后。
别西坐在路德身边,仰着头听路德以冷静清晰的复述他们在星航发生的一切,他已经换下破破烂烂的衣服,换上一套略大的无袖卫衣和尺寸适合的七分裤。有略有详,偶尔一位戴眼镜的男子会打断路德的话,就某个细节仔细询问,别西有时也被要求补充几句,这让他不断的费劲去回想那些他不会太过注意的事情。两人都都十分配合的态度让气氛缓和了许多,而舰长一直面无表情的听着难得的讯息,与他表现的一声不响的闷样不同,内心的惊讶越来越重。
由于别西的个人终端坏掉了,为了扫描其身份军方不得不赠了他一个与护腕差不多的个人终端。虽说每个人打小身体就会被埋入个人身份跟踪器,这样才能避免换一个个人终端就换一个身份的尴尬情况(也方便光脑对其服务和监视),但小型军舰终究没有这样的设备——应该说佩泽拉他们还没有随意通过扫描个人身份跟踪器的方式来查看他人信息的权利,即使他们在扫描个人终端来获得他人讯息也得先经过光脑的允许。
这时候,给别西一个终端反而是最快捷最方便的选择,为对付这种情况的发生,每个没有权利的军舰都会标配不少备用个人终端——资金向联邦申请。
别说路德的身世如何,单按照别西的个人终端所反应的信息,别西不过是个七八线的平民,因为努力和幸运而考上了联邦分学院,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小孩,竟然杀死了嗜血猎虫的幼体……?再说这小孩普通,佩泽拉可不相信。相反,路德才是佩泽拉心中的“正常水平”。
有两种可能。
一,别西是个黑户。这个几乎可以排除了,黑户身体里没有个人身份追踪器,更换个人终端后扫描出来的讯息只可能是一片空白。
二,有人给别西制造了一个假身份。这种情况一般出自于出来历练的小辈,他们的家长恐怕有很高的权威,才有那个权利和资源为颇为重视的小辈们弄一个假身份。
在问出别西具有一定虫族知识和很强的治愈能力后,佩泽拉就直接将其断定为第二种情况。
高等基因者啊……怪不得备受重视,只是出来历练的时间未免有点太早了吧?
又打量了一遍别西,佩泽拉心里不太认同。察觉到佩泽拉的目光,别西看向佩泽拉,又很快收回目光低下头来。
从洗澡换衣服到做完“笔录”全程花了四个小时,别看别西表面上挺乖顺,实际上他觉得这一切简直就是煎熬……他简直饿得飞起。
他从出休眠舱后就逐渐感受到越来越强烈的饥饿感,他忍不住用手去按自己的胃部,面上开始露出一些不自然的痛苦之色。腹中空虚的感觉渐渐变成了疼痛,漫长并且该死的缠绵,这样的僵局直至他彻底受不了在军人们面前直接说出他的需求:
“我饿了,能先吃饭吗?”
顿时全场陷入一片静谧之中。路德嘴角抽了抽,暗自侧了侧身,力图离别西远一点,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说他不认识这个突然遗忘读空气技能的吃货。
佩泽拉扫视了别西好几遍,终开尊口:“路德留下,带他去公共餐厅。”态度竟然还算温和。
从这以后,“坦率说出自己的需求”这一观念深深刻进别西心中。
没能去星航上的公共餐厅这事在别西心里留下少许遗憾,军舰的公共餐厅似乎满足了他莫名的念想。
带领别西到达公共餐厅的军人简单的告诉他如何打餐后就随别西一边玩去了,他站在大门口等待别西吃完后再带领别西去安排下来的房间……不料,事态出乎了他的意料。
军舰不同于星航那样,买份营养液都要收钱,军舰公共餐厅的制度是给每个身份提供免费但是限量的营养液,再多就要花钱了。固态食物也是如此。
别西看了一眼自己的余额,欣然的买了一推车的营养液和固体食物,那个推车甚至有到别西脖颈处的高度。
站在门口的军人用不可置信的目光注视着畅快的让小推车跟着他的别西,心说这孩子不会是要请人吃饭吧?
想想还是太天真了。
相比简便的营养液来说,固体食物的味道更加丰富更加充实。别西就各种肉食、蔬菜、水果都取了一些,虽说军餐算不上什么美味,但别西依旧吃得惊喜……这种心情大概类似于一直只喝清水的人突然喝到可乐,味蕾顿时就被征服了,回头还开始嫌弃清水了。出于急迫的饥饿感,别西吃得很快也很安静,不论是筷子还是刀叉他都用得很好……也许他自己并没有察觉到,这种几乎成为身体本能的礼仪已经让一直注意着他的军人暗暗叫奇了。
真正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往往在生活的细节上无意透露出其素质之高。
至于别西这种反常的食量……过了最初的稀奇军人也不觉得奇怪了。好嘛,高基因等级人各种各样,吃得多的家伙只是其中一种而已,军人以前还在联邦学院时就见过不少,别西这种程度还远远不够被当成动物园里的猴子来看的程度。
不知道如果他知道别西完全没吃饱的话会有什么感想。
将吃食一扫而光才想起还有一个人在等他的别西,完全没什么愧疚之心的把领来的所有营养液都打包进一次性饭盒里,手指粗细的玻璃管足足堆满了三个饭盒,沉甸甸的。最后别西抱着这些盒子跟着军人到了安排给他的房间……据说他会和路德住同一个房间。
随意打量了一下这个布置简单的双人房,别西将盒子都搁在房间里的桌子上,打开饭盒开始豪爽的一口闷,一管管营养液一眨眼就空了,别西的动作完全没有慢下来。
这自然是军人离开后的事。
就自己的食量问题……他下意识觉得应该回避他人。
可是他为什么觉得自己该回避?
都忘记了……所以不知道。
他面无表情的叼着空试管,用牙齿来回磨着玻璃管壁,回忆的画面一点点在脑海中回溯,梦里忍住泪水的女孩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咔嘣!”
他的犬牙一下子压碎管壁,玻璃管一下子就被他咬碎,玻璃渣一下子刺进他的口腔里,鲜血还没有流出来就已经被新生的保护膜给挡下了。他似乎毫无察觉,就像咬碎糖豆那样将整个小玻璃管塞进嘴里嚼碎。
咔嘣咔嘣……咕噜。
咀嚼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持续着。
听到这个名字,就算是被作者设定为冷酷拽霸铁面无私的中尉也一时露出了惊骇的表情,森特尔见状不禁苦笑了一下,早知道他在解析出那一结果时,心中也是好一番惊涛骇浪,还不得不假装淡然的将这件事隐瞒了下来,现在其他技术人员还在实验室里努力,真正知道这件事到底有多出乎意料的只有他和中尉。
“……真是‘冈格尼尔’?”中尉轻轻地问,轻得像滑过少女细嫩皮肤的羽毛,仿佛在喃喃自语,“你……确定?”
“我的答案,佩泽拉,你是知道的。”森特尔直呼中尉的名字。
沉默半晌,中尉佩泽拉整理好他的表情,又是那个帅酷总裁……啊不,长官,他站起身:“这件事我会立即通报上级的,救援定位……”
佩泽拉顿了一下,接下来的话并没有出口,但森特尔心领神会——他们是军人,救援任务是上级的命令,听从命令是军人的基本素质。不管‘冈格尼尔’如何阻碍,对幸存者的救援也不可能停止……如果还有幸存者就好了。
看着好友亦是长官的男人的侧脸,森特尔突然想到什么:“对了,那个小孩是……?”
虽然提前收到过通知,但那个通知说得很模糊,想必好友应该知道更多情况。这算是无聊的好奇心吧,森特尔他确实有点好奇。
佩泽拉停下动作,想起那个金发的小男孩,一时觉得有点头疼。他面色古怪的道:“上面的人怎么想的我怎么会知道?”
说完大步离去。
他又做梦了。
他坐在一个很高很高的地方,座位旁全是不知作用的按键、推杆,这个小房间狭小得下异常……简直就像棺材一样。
他透过面前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屏幕看到地上那位金发的女孩,正如同他的猜测,女孩的眼睛确实是苍穹的颜色,和先前头疼时一瞬间出现的幻视是一样的。
即使相隔这么远,但屏幕显示的画面却显得那么近,近到可以看到少女微微发红的眼眶……不,这个时候少女已经不再是少女了,她长得光彩照人而且落落大方,长长的金色卷发被挽在身后,黑白制度代替了白裙,容貌也彻底张开了,失去当初的稚嫩。
他不自觉的把自己的手附上屏幕……连自己也长开了,骨节分明的手被屏幕的白光染得苍白。
他笑了起来,心里胀胀的难受,但他不讨厌。
“我一定会赢的,所以不要担心呀。”
别西再醒来时,迷迷糊糊的瞪着眼前的玻璃,再感受了一下自己所处环境的狭小,一下子就给惊得清醒了。
好在四周没有那些挤在一起的按键和推杆,他的手也是小小的,完全没有梦里骨节分明的美感。他试着推了推那层厚厚的弧状玻璃板,纹丝不动,他又在这个小空间里摸索半天,终于在按到一个按钮后打开了这个封闭的空间。别西一下子坐起,正好看到走近的青年。
“没事了?”路德一如既往的臭着脸,高冷气息迎面扑来,即使是身沾血污也毫不失尊严。 别西愣了愣,迟钝的想起在主控室里一连串的惊险,不禁打个颤。记忆停在自己即将被嗜血猎虫杀死前,之后……之后那个荒谬的幻觉他不太能相信,他看着自己现在完好无损的双手,原本一手稀烂的伤口现在已经被新肉代替。
“路德……我杀了嗜血猎虫吗?”
看着男孩呆呆愣愣的样子完全不复杀死虫族时的凶狠和无神,路德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如果是那个散发着违和感的别西可不好对付,既然对方多少还记得一些,那他也不去多嘴问人是不是精神分裂。
“高基因者杀死个把低级虫族,我觉得不是很奇怪。”他颔首,嘴巴却很毒,“你应该感谢你爸妈。”在损别人时,路德往往不吝啬言语。
“诶——”别西拉长音调,从治疗舱里翻了出来,仰起一张笑脸,“原来我有这么厉害啊……不过我有一件事要问你。”
路德看着别西不说话,别西只好自顾自的说了下去:“现在我们还在星航里吗?我睡了多久了?”
“嗯,星航第四层,你睡了一个小时左右。”路德心想按照你那伤势,平常人在治疗舱里睡个一天也不奇怪。
“才一个小时……”路德用小臂微微压住他的腹部,才睡一个小时他就饿得飞起了,明明喝过营养液却止不住胃酸的分泌……可现状不允许他去考虑饥饱问题。他下意识想打开终端监视他们头顶的虫族,但遗憾的发现手表形状的终端在和嗜血猎虫对干的时候弄坏了。
别西只好又看向路德,路德莫名看懂了小男孩透亮的小眼神,想起一直在监视的恶心画面顿时脸色一黑:“那些虫子在产卵,它们繁殖得很快。”但这些生物的生命的诞生建立在别人尸体之上,让路德非常反胃。
“真亏我们还没有被虫子们吃掉啊……”别西感叹了一句,对路德的厌恶之情不做评价,他的内心意外的平静,大概是因为现在暂时没对上虫族吧,“救援再不来我们一定会死。”
路德不太舒服于别西如此肯定的说法,但看到别西一脸坦荡荡又觉得自己和小鬼怄气实在太掉价,而且他的投资可不能这么打水漂。于是路德很快就把对方昏迷后的事情简略地告诉了对方,想听听这个疑似大有背景的小孩的建议。
别西原本不知道小型星航的第四层是整艘星航的武装,现在他破有兴趣的哼了一声,露出了一些属于12、13岁小男孩对于武器的憧憬和好奇,就是不合时宜,当务之急还是保命。
“如果事态真的很危急,我们可以现在就去救生舱。”路德最后一句总结,把别西的思绪猛地拉了回来。别西眼前一亮,拍手叫好是没有,欣喜的攥住路德的手倒是有。
青年不适应于男孩的热情,挣开了别西的手,带着别西往紧急逃生场走,那里在四层的尾部,是一处偏僻的小地方,但明显维护工作做得很好,两人不担心被安在这里的救生舱会出什么故障。
一个救生舱至少能容纳十人,说它是舱实在是有些看低它了,它的外表看起来像个小型宇宙飞船,厚实的外壳可以承受很强的能量冲击,流线型的身躯能将外来冲击分流从而避免被集中击破的情况。但终究只是一个救生工具,它的行驶速度慢得令人蛋疼,能承载的能源也不多。
别西新奇地摸了救生舱好一会儿才走进去,路德早就待在里面进行简单的检查了,看到那个金毛钻进来立马就投去鄙夷的目光,别西注意力不在此,看着舱内排列整齐的休眠舱,觉得开发者考虑得挺多。
比他这个脑袋里基本上不过事的家伙好多了。
没检查出问题,路德决定立即出发。
不太熟练的驶离星航一段距离后,路德的手艺好了许多,救生舱飞得稳定了许多以后路德就关闭了救生舱的飞行驱动系统,任由救生舱凭着惯性继续远离星航。别西一直注视着反映着外面情景的屏幕,望着黑黢黢的宇宙空间里彼此相隔数光年甚至数十光年的星体,它们都在恒星光芒的照耀下反射着淡色的光,朦胧但令人震撼。
“我已经用救生舱上的面板再次发送了求救信号,”路德操作着面板,这次没有指导者了他只能自己摸索,好在一回生二回熟,这难不倒路德,“坐标也发了出去,对方收到了。”
“干得漂亮!”别西回过头来,满眼高兴,一双蓝眸子闪着亮晶晶的光,真可谓是流光溢彩。他跑过去拍了一下路德的背,力道大得让路德一愣,然后一巴掌呼在别西脑袋上:“干什么呢!”
路德此时心里是破口大骂的:妈的被打在之前受伤的地方了,这小鬼想干嘛!
路德可没别西那样可怕的自愈能力。
别西捂着被打的地方退开,靠着舱壁委委屈屈地说:“终于远离虫子窝了嘛……人不放松一下会垮掉的……”可他这么说完又无缘由的笑了起来,情绪转折得突兀却没有违和感,他钻进最近的一间休眠舱内,撑着舱口说“晚安”。
路德一个人有点尴尬有点寂寞的站在那里,小孩儿变脸太快不是他这个21岁的……好吧,联邦人均寿命至少两百以上,他这个年龄也没有成年——这不是重点,路德不懂别西为何突然这么幼稚……
他在进休眠舱之前,恍惚想起——啊,说起来别西看起来就是个小孩样,年龄可能还不到15岁吧……但是,他在星航上表现得可比一般小孩有主见多了,虽然有玩心又脱线,但却分得清场合……简直让路德忽视了别西的年龄。
——所以说,这家伙绝对是大有来头的吧!比如说大家族里出来历练的子弟什么的……
路德胡思乱想,最后躺进休眠舱。
这一次他没有做梦,当人在安稳的睡眠中,时间就会过得飞快。
别西觉得打他记事起——也就是刚失忆时——过的就是昏迷到醒来再睡觉再到醒来的生活,大部分时间都被睡眠给占据了,其他时间则一直过得惊险,小心翼翼得让他觉得压抑死了。
他感叹着推开休眠舱舱门……啊,不认识的天花板。
他们……这是获救了吧?别西眨了眨眼,仰头看向眼前这些持枪的军人。
“我是编号314892军舰的舰长中尉佩泽拉。”站得笔直的男人行了个简单的军礼,他那冷漠的神情让别西忍不住转头去看路德,同样是刚醒来的路德正盯着军人们胸前的图案。
见别西这转头的动作,佩泽拉心里一动,略微调转站姿,不动声色的将针对方彻底对准路德——确实,他本来也不认为在虫族袭击的情况下,一个小孩能起什么主导作用。 而实际情况也和佩泽拉想的差不多,别西则是很乐意于不被人关注——在这种时刻。于是路德收回目光将注意力放在这位叫做佩泽拉的军人,而别西却分散注意力去打量军服胸口上的图案。
图案挺抽象,别西一点都看不懂,但是很眼熟,想必在失忆之前他看过这个图案……或者经常看到这个图案。
小男孩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下巴,不做声。
这会儿,路德已经和佩泽拉讲好了,先让他和别西一起去整理一下各自狼狈的样子,之后再去做个身体检查,接着由他们给这位舰长好好谈谈在星航发生的一切。
字数2005
其实并没有什么推线内容的推线()
写了点与其说是诗歌不如说是鹅妈妈童谣一类的东西,不过也算新尝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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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队开完会之后,奥列格靠在树下打盹,身上盖着他上次从法师塔回来后一直塞在包里的斗篷。
一个人影悄悄地靠了过来。
奥列格突然觉得呼吸困难,怎么都呼吸不到空气,他呛了一下睁开了眼睛,就见希尔塔笑眯眯地捏着他的鼻子,身后还跟着几个猫妖精在好奇地瞅着他。奥列格怒气冲冲地瞪着希尔塔,就地打了个滚,挣脱了他的手的同时也蹭了一身土。
“你们打算在这里停留多久哇?”
等什么时候爬到树顶了,他们就什么时候走,可是这样讲太破坏他们“不随便暴露”的计划了。
奥列格眼珠子一转,煞有介事地说道:“等我们发现了前进的方向,我们就会离开此处。”
漆黑之月碎片就是他们前进的方向,并没有说谎嘛。
希尔塔好像很喜欢这个答案,他眼神一亮说到时候记得互相交流一下各自所找到的前进的方向啊。
猫妖精们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围着奥列格和希尔塔团团转,奥列格难得看到一群聚在一起的妖精,也打起了精神:“你们好啊~”
“是诗人吗?”“真的是诗人喵~”和坐着的奥列格差不多高的猫妖精们兴奋地彼此交流着。
“这里好少会有诗人来啊~”
“能讲讲你们在旅途中所遇到的事情喵?”
奥列格愣了一下。
他以诗人的名义踏上旅途,是因为他喜欢听故事,喜欢听诗人所唱的诗篇,和阿伦讨论诗歌用句也很开心。可是除了简单的实用性诗歌——比如安魂曲——以外,他以前还从来没有独自一人给别人演奏过诗章呢。
他摸着下巴想了想,觉得人生总有许多第一次,第一次的话就算做的不好也没关系,开心最重要嘛。于是乐于尝试新事物的侏儒少年提起了精神,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了他那把形状古怪的乐器,轻轻地拨弄了几下弦。
“我接下来要讲的,可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故事哦。”他这样说道,心中的烦躁一扫而空。
希尔塔和猫妖精们咬着下唇有些紧张又期待地看着随着奥列格弹起一首古怪的曲子。一串一串漆黑的音符从乐器的弦上凭空跳了出来,落到地上消失不见。
“七个人来到了塔下,
那是纯白的、五层的高塔。
他们中,
一个是领路人,六个是冒险者。
冒险者受神谕指引,
他们所寻找的事物在塔的某处。
守塔的将军有着贪婪的笑容,
他知道,冒险者中,
有人握有进入塔的‘钥匙’。
‘咔嚓’、‘咔嚓’,
塔的门开了。
‘咔嚓’、‘咔嚓’,
士兵们不见了。
高塔的主人不知身在何方,
仅留下一句单薄的警醒,
‘欲望束缚一切。’
冒险者们彼此告诫:
‘小心啊!小心啊!’
缓慢地前行着。
……”
音乐逐渐变得诡谲,妖精们屏气凝神等待着接下来的发展。
“藤蔓象征生命,
藤蔓夺去生命。
两名年轻的冒险者少女
在探索中失去了踪迹。
‘在哪呀?能听到吗?’
焦急的呼喊却得不到回应。
巨大的、华丽的房间中
一无所有
除了满地的残骸。
金色的叶片,蓝色的弯月,
本应坠饰与少女的发间。
如今却落于血泊,
失去了本来的色彩。
悲痛的呼唤响彻高塔,
同伴的幻影日夜徘徊。
……”
出人意料的,后半段的音乐比起恐怖更接近于悲伤。
“神谕的宝物,希望的碎片,
就在塔的五层。
冒险者们利箭连发、挥火斩棘。
少女的音容伴随在他们身侧,
给予他们源源不断的
勇气、愤怒和后悔。
旅途尚未结束,少女却已安眠。
神的话语扑朔迷离,
他们所选择的道路是否拥有终点?
后悔吗?想要离开吗?
相信吗?想要前进吗?
冒险者们啊,
继续着他们的旅途。
向前、向前,
去往未知的明天。”
乐曲停下了,奥列格却仿佛还没回神,直到希尔塔拍了拍他的肩膀,问:“这是你们的经历吗?你们在寻找的是如此重要的事物,就算明知会死也要去吗?”
“……谁知道呢。”奥列格耸耸肩,那确实是十分重要的东西——重要到关系着世界的存亡。不过那座塔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如果被详细地问起来会很麻烦,虽然作为同样好奇心旺盛的人他深知得不到答案的痛苦,此时也只能委屈一下希尔塔。离开之前有机会的话再详细地告诉他好了,至少不是当着那么多妖精的面。
把经历编成诗歌的感觉意外的好,他想,那是他们走过的旅途,他们所看到的故事,而伊利亚斯和伊瑞丝能在诗中被铭记,当诗歌重新被唱起的时候,她们就好像重新活了过来,活生生地站在了诗中。
所以他要把诗歌改得更好一些才行。
似乎是讲故事上了瘾,半夜里他们爬上圣木枝蔓的三层,通过弦月得知蓝和叙泽特所在的地方气氛阴森诡谲之后,奥列格就对着弦月绘声绘色地当起了恐怖故事的旁白,一会儿冒出来一句“突然!蓝的背后出现了一双眼睛!”一会儿又因为没发生什么恐怖事件而遗憾地叹气,再过了一会儿索性编起了故事,故事里的人名都长得能和他的本名一较高下。
直到叙泽特被吵得忍无可忍掐掉了通讯,他才稍微消停了一点。
然而他们努力了一夜,直到天蒙蒙亮也没能找到通向圣木四层的路——也许被虫子爬过的树干之后有路,可是那个地方连蓝都跳不过去。他们观察一下天色,感觉这会儿下去恐怕瞒不过村民们了,无奈之下,只好先补充体力就地扎营,树干为床、树叶为被,颇有几分幕天席地的风范,可惜树上的几位都没有这个闲情逸致去抒发情感,奥列格因为半夜兴奋过头的缘故,第一个犯困进入了梦乡。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们眼前的是房屋的天花板,身下是软乎乎的床,他们回到了无名之城的据点里了。
04-01 不论何时亦在吼叫(1)
“你是傻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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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锱铢必较到这份上的唐吉诃德,陆仁除了连翻三个白眼外也做不出更多反应。
接下来是和新队友短暂的磨合期,游荡者看着奇诺娅和玛利亚之间的互动笑得打嗝,艾德维纳挨着他坐下,在一旁晾干自己新涂好的指甲油。几天后他们站在一起等着唐吉诃德选出碎片,结果唐吉诃德将yves往前一推,新出炉的深海队队长第一次决策的时刻就这样当了甩手掌柜。
见巡林客迷茫地看向他,唐吉诃德尽量让自己表情看上去真诚些,“本来就轮到你,随便挑就行。当然,挑个正常点不要幻境梦境扭曲记忆之类玩意儿的最好。”
事实上是因为游荡者实在不怎么相信自己的运气,大概他被乐行捡到这件事就已经把这东西消耗殆尽。唐吉诃德对于自己当初挑中的忘神神殿简直记忆犹新——说是这么说,然而他们当初在神殿里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在忘神的影响下都已经模糊不清。
森精灵很想说什么,但奈何口拙,半天没组织好语言。其他队伍都陆陆续续选好下一站的去向,Yves只好从剩下的赶忙里面随便抓了一个。
他们再睁眼,所见到的便是一块荒芜之地,一眼看去寸草不生,只有光秃秃的贫瘠黄土地。一阵风吹来,就有沙尘随之飞舞,让唐吉诃德不免想起故乡遗都。
没穿鞋子,仅仅是袜子裹住了一部分脚底的玛利亚踢了一脚脚下的沙土,没料到就溅起了大片的沙尘。她被呛得直咳嗽,嘟嘟囔囔地小声抱怨道,“我可没听说过是来这种地方。”
“嗯,其实挺不错的。”唐吉诃德说。
“不错?”艾德维纳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说,这里风沙很大,作为风元素裔他喜欢这样的大风天,却讨厌夹在里头的砂砾。
“至少这次我们不是一开头出现在一片树林里,还带着雾气。这次至少看得清东西。”何况他出生遗都,两者一比较起来这里的环境就显得不算糟糕。唐吉诃德感慨,“前三回都是朦朦胧胧的感觉,还都没发生什么好事,多来几遍我觉得自己以后看到雾都得心虚。相比之下哪怕直接被丢进海里我也能接受。”
唐吉诃德和yves是此处六个人中唯一一个已经经历过三个世界冒险的人,当他这样说的时候巡林客在一旁不住点头。鲁诺莱亚听他们说起过之前在庄园的事情,也是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
闲聊的同时,唐吉诃德查看着四周。发现这里之所以这样荒凉是因为草都被什么啃干净了——从一旁的树根残留物上,他发现了啮齿类动物的齿痕并认出那是某种鼠类生物。
他将这个发现和同伴们诉说时提到这一点,奇诺娅大概也不太喜欢老鼠,“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鲁诺莱亚皱了皱眉,“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那些讨厌的东西拿这个磨牙吗。”玛利亚表情嫌弃地用脚尖磨蹭地上的枯树枝,“接下来我们该去哪?”
“那边有村庄。”鲁诺莱亚眯着眼打量四周,顺着他指着的方向,再远一点能够看见山脉。吟游诗人捂着口鼻,另一只手把他的琴护在怀里,生怕风沙伤着它一丝半毫。
“去看看。”
唐吉诃德有时会觉得,冥冥之中,他们这些冒险者们前行之路早就被规划好,和是谁来拯救世界并无关系。
/
到村庄的路程不远,刚刚也是因为大风才一时被其他人忽略,到了村里他们发现村里的人烟相当稀少,乍看上去和房屋的数量完全不符,除了几个在田里劳作的年青人外便只能见到几位老年人坐在躺椅上边休息边叹气,个个都是愁眉苦脸的模样。
奇诺娅跑去向唉声叹气的老人搭话:“请问,您这里是遭遇什么事了吗?”
“前不久……有过鼠灾。”老人的表情有些阴沉,从那表情中任谁也能看出鼠灾的严重性。毕竟不是什么好事,他看上去也不大乐意提起。
“……而我想,灾难还没过去。”鲁诺莱亚的声音非常轻,“否则他们不会如此消沉。”他悄悄对队友说道。
“……鼠灾已经过去了,在三天前。”老者意外的耳聪,反驳了吟游诗人的话。鲁诺莱亚能看出他对自己和奇诺娅的态度都不大友善,而且很像是一种迁怒。虽然不明白原因,但他也只是耸耸肩,识趣地闭上嘴。
“那刚才那些被拿来磨牙的植物是什么时候啃的呢。”玛利亚站在队尾嘟囔着,这个问题却没有得到一个答案。
“那你们为何如此消沉?”
“一个吟游诗人,”老人看了看鲁诺莱亚和奇诺娅的打扮,“帮我们赶走了老鼠。”
“但是他提出了过多的报酬,我们根本担负不起。”
现在鲁诺莱亚知道理由了,那确实就是在迁怒。
“……哦。”他低声嘟哝道,“那可是个故事。”
他想起某个小地方听来的故事,那个叫做“哈美恩的捕鼠人”的乡野传奇,和老人说的经历似乎异曲同工,只是这一次吹笛人更加不近人情,这个村庄看上去就知道无力承担老人刚刚所说的那笔几款。
“本来觉得会是个好人,结果是个混蛋吗。”玛利亚轻蔑地小声哼着,
“你们担负不起,但仍然付出了代价,那是什么。”
“孩子们被抓走了,就发生在前天。”老人低下头去,“而且说我们给了全部的报酬才会放回孩子们。”
“而你们无法反抗。”鲁诺莱亚眯起眼睛,“为什么?你们明明可以反抗。还是说那个诗人可以……”
“是的,他的笛声有恶魔的力量……”老人叹了口气,“只要他的笛声响起,我们都会被他迷惑,再次清醒的时候,孩子们都已经不见了。”
“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鲁诺莱亚冷冷地说,他的脑子正在飞速转动,“历史上可不乏这种诗人……可为什么偏偏是你们,偏偏是孩子,偏偏在出现鼠灾的时候到来?”
老人露出一副不耐烦又不知如何回答的表情,反应过来的鲁诺莱亚发现自己刚刚把心中的话都说出来了。
“就当我在我在自言自语吧。”他无力地解释。
“为什么不把他找出来,”玛利亚鼓着嘴,“如果是我我会揍他。”
唐吉诃德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实在是不必如此。老人倒是看了玛利亚一眼,像是在暗示什么,对他们说道,“他似乎就在北方的山洞里。”
游荡者挑眉,拉着玛利亚走了。直到确定已经到了老人听不见他们说话的距离,他才松开拉着牧师的手。
“不必太激动,到底是什么事还不一定呢。”唐吉诃德慢悠悠地说道,“毕竟这也不过是一面之词。”
在遗都,倒打一耙的事情见得太多,都算不得新鲜了,但他倒是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有变成调停者的一天。
“当然,更坏的可能也不是没有。”游荡者摸着下巴说。
“更坏?”玛利亚不解。
“就是鼠灾啊。既然能迷惑那些老鼠,说不定鼠灾就是那个诗人故意弄出来的呢?”
玛利亚露出一副“人心竟然如此险恶是在下输了”的表情。
“接下来去田地那边看看吧。”撇开唐吉诃德的推测不谈,艾德维纳建议道,“说道鼠灾,被那个老人家岔开话题,鼠灾的事情都没问清楚。”
田地里缺了几块,看起来像是被人为刨掉的。而他们的视线转向那些务农的成年人时则发现这里有不少农田都处于荒废状态,无人看管,在农地上干活的人也不多。玛利亚观察田地,地里有一些植物的苗,看起来估计是主食之类的东西。
奇诺娅见到唐吉诃德点头后搭话速度越来越迅速了,“先生,那边的田地里,空出来的地方也是老鼠造成的吗?看上去可不太像。”
“庄稼被啃过了,死了,就只好刨掉……”
“真是的,对这样的村子到底提什么经济条件啊!”玛利亚显然对唐吉诃德刚刚的话没怎么听进去,她对那个存在于众人口中的吟游诗人印象更差劲了。
“我想,提钱本就是个幌子。”鲁诺莱亚皱起眉头,坚持他自己的观点,“他的目的从来就不会是钱。”
唐吉诃德也觉得对方的目的八成并不是金钱,而这样往往更加麻烦。
“鼠灾到底是怎么开始的……”
“一个月之前吧。”
“老鼠出现和诗人出现的时机也未免太巧合。”奇诺娅接上鲁诺莱亚的话。
“这次的老鼠很凶,本来它们不敢随便吃我们的东西,但是这次你看,村外的草啊树啊,都被啃光了。”
遗都也有老鼠,只是数量并不多。在那个地方,粮食太珍惜,就显得窃取食物的鼠类更加可恶,几乎所有人都对此深恶痛绝,因此老鼠大多是活不下去的。
游荡者觉得这件事的起因经过都有些过于儿戏。
“你们自己之前有想过办法吗?普通的灭鼠方法对他们没用?”“老鼠吃了有毒药的东西会死,但是老鼠的数量太多了——死那么几只根本没有意义。”
“数量很多?以前没有过这么多的老鼠出现的话,那这次岂不是很异常?究竟是有以往的多少,五倍?十倍?甚至更多?”
“我不知道有多少……我数不清……”
对方的回答让唐吉诃德皱眉,他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但这只是是一种直觉。唐吉诃德终究还是不太喜欢思考这些麻烦事,哪怕是迂回的手段也相对直接。他不再说话,转而专心听奇诺娅他们询问起来。
“那它们的外形和以前的有什么区别吗?”
“大了一点吧……到没有什么特别的……”
“那么……它们会主动攻击村民吗?”鲁诺莱亚问出了关键。
“一开始它们也就啃啃外面的东西,到了最后没东西吃了,就开始吃我们的庄稼了——如果我们去阻止它们,也会被攻击。”
“……所以,有……伤……甚至亡?”
“有人受伤,但没有人因为这个死去。”
就破坏力而言这可不怎么像。唐吉诃德看着一些被修整过的土地,和更多的、还没来得及复原的狼藉景象心中想到。
“那个诗人是怎么办到的?”艾德维纳也问,他看了看鲁诺莱亚和奇诺娅,如今能做到这种事的吟游诗人怎么可能存在!这听着反而更像是故事中杜撰出来的角色,队伍中的两位诗人竟然一直没对这一点感到奇怪。
“吹起笛子,然后老鼠就跟着他离开,接着走到河里去了。”
“除了孩子,受伤的村民和庄稼,你们就没有蒙受其他的损失了?”艾德维纳追问。
“是的,最近连群山里面的狼嚎都听不到了,猎人们也找不到动物可以杀——大概都被鼠群赶走或者吃掉了吧……”
如果是这样,那么没有人死亡这一点就更不可思议了。
“那么,他有承诺过什么吗?比如一手交钱一手交孩子之类的……”
“虽然根本不会实现。”奇诺娅小声咕哝,补充完自己的话。
“他承诺过只要我们交出足够的金钱他就会放回孩子们。”中年人显然也认为这句话听上去很不可信,露出了一个无奈而愤怒的表情。
“谁知道那家伙会不会信守诺言!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他?”玛利亚气汹汹地说道,“我可不觉得他是什么好人。”
听到她这样说,中年人看上去反倒是冷静下来了。他摇了摇头,然后反问玛利亚,“找他然后呢?”
”当然是要回孩子啦。“玛利亚想得很单纯,”怎么说也太过分了吧“
“那么你能做到吗?”
玛利亚想都没想地张开口,被身边的奇诺娅捂住了嘴。“太冲动可不好”,她果断阻止了玛利亚还未说出口的回答,拖着她往后走,直到确定对方不在冲动后才松开手。
“干嘛这么小心,那家伙不过是个诗人。”玛利亚嘟哝着,然后瞟了一眼奇诺娅。
见到他们两个离开,鲁诺莱亚便接过话头继续和中年人闲聊了几句,将之前的话题岔开。中年人看上去之前倒也真的就只是问一问,没有把希望放在这群来路不明的队伍身上。彼此都没有继续聊天的心情,吟游诗人和唐吉诃德对视一眼,便出声作别。
“我看也问不出其他什么了。”唐吉诃德叹气,“总之先去河边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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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之前中年的所指的路他们很快便到了找到了村里人所说中老鼠们被溺死的河边。还隔着大老远就能闻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让人不由得紧皱眉头。走进才发现河边留下了不少老鼠的尸体——都是被压扁的,看起来是因为同类的践踏而死。如果是这样,那么因为这个理由死去的老鼠应该只是很少一部分,但哪怕仅仅是这一部分的数量就已经令人头皮发麻。而这条河的流速相当快,按照老人所说,鼠灾被吟游诗人解决是发生在两天前,投入河中的老鼠自然是早已不见踪影。
Yves通过观察看出,所有老鼠的尸体看起来,生前确实是向着河流在奔跑的。巡林客在其中发现了一串脚印——属于人类的脚印。脚印的主人似乎注意到脚上沾上了血,然后走到河边洗干净了的样子,最后似乎走向了不远处的群山。
这大概就是那位“作恶多端”的吟游诗人的脚印了,他将这个发现告知了同伴。
“这下总该去找那家伙了吧。”玛利亚提起精神。
唐吉诃德发现走了一个库勒,新来的队友倒是没那么作死,但是冲动程度似乎多不承让。好在因为库勒的缘故他对怎么制止这类人早已驾轻就熟。游荡者叹口气,算是为自己操心的未来无声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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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印并没有明显到他们能够一路追踪过去。他们本以为要废一番功夫,却没想到老人所说的山洞不仅不难找,反而相当显眼,仿佛刻意等待着什么人到来似的。
但眼下再怎么犹豫都是无济于事,玛利亚首先踏入山洞,唐吉诃德紧随其后。就当他们全部走进了洞口,就听到一阵笛声传来。
“回去。”
“离开这里。”
随着音乐声,这个念头似乎在心中萦绕不开。但这点影响唐吉诃德还不放在眼里,只是笑了笑,毫不在意地向前迈进。其他人也都只是摇摇头,保持住心中清明。当鲁诺莱亚也开始拨弄自己的琴弦时,笛声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便完全消失了。
虽然他之前也说过有村民颠倒是非的可能,但这个小插曲出现之后心中对于这个尚未见面的吟游诗人第一印象却已是相当糟糕。
这时唐吉诃德还不知道对方远比自己想象的还更加不堪。
“你们就是来讨伐我的‘勇者’吗?”
漆黑的长衣、漆黑的披肩、漆黑的帽子,黑发黑眼的吟游诗人出现了。他平静地说出欢迎之词,看起来一直待在这等待一行人的到来。
“这可不敢当,只是散个步,顺带就走过来了。”奇诺娅提着裙摆,屈膝行礼笑言道,“毕竟,您的笛声如此吸引人。”
“感谢称赞,”吹笛人优雅地鞠了一躬,宽大的帽檐上巨大的白色羽毛也一同垂下,轻扫到地面,动作和奇诺娅是如出一辙的夸张。
“那么,各位应该听过了,那个版本的‘故事’吧?”
“唔,听上去你真是相当称职的反派角色。我确实很好奇你的目的。”艾德维纳的表情却并不是这样说的,吹笛人看上去对这一点并不在意。
“那么我就来讲讲我的视角讲述的——至少我认为是真实的故事吧。” 吹笛人开口道,并且用了一个毫无意义的问句,“不知诸位有没有兴趣一听呢?”
“您请。”奇诺娅做了个请自便的手势,显得显得十分有耐心。
“那么就请各位进来坐吧。”他带头走进了山洞内部。
这一系列的事按逻辑来说,相当莫名其妙。至少玛利亚就并不完全相信他,蓝眼睛带着敌意,还不确定地看了一眼唐吉诃德。
“小姑娘,怕的话不用跟上来。”奇诺娅回头调笑她。
娇小的牧师对此做出的回应是猛击了奇诺娅胫骨。
灰发的吟游诗人踉跄了一下,并没有倒下。她再次回头眯着眼睛看着玛利亚,最后什么也没说。
“就算是陷阱,那也得跟下去才知道对方的打算。”唐吉诃德拉住看上去似乎还没过瘾的奇诺娅,开始分外想念雪伦在的日子。
耽误了这些时间后他们加快速度跟上了吹笛人的步伐。山洞内部如同他们料想的一般简陋,什么都没有,只放着几块看上去还算平缓的石头,大概能作为凳子使用,这几块石头中间还有一块更大的石头,上面摆着一盏油灯,吹笛人平时八成就是拿这块石头当成桌子在使用。角落里还有一个睡袋,照这样看来对方的生活环境实在是不怎么样,能在这种条件下生活,而且看上去睡得还不错,唐吉诃德更加肯定了吹笛人的目的和金钱无关。
等他们全部落座之后,吹笛人开始讲述他的故事了。
“我最初是追寻一颗流星来到此处——在故事里,流星往往伴随着什么重大的事件。却没想到这里发生了这么严重的鼠灾。这些老鼠身上有异常的力量波动——我注意到这一点,然后开始寻找力量的来源……”
“所以需要金钱的支持吗?”奇诺娅看似漫不经心地提问。
“当然不是……”
诗人被奇诺娅打断,露出了一丝不悦的表情。
“你应该也是诗人吧?为什么不明白打断别人的叙述是一件不礼貌的事情呢?”
奇诺娅抱歉地鞠了个躬,一看就不太诚恳,动作夸张,“您继续,刚刚是我的错。”
“那是一块碎片。”直接忽视了奇诺娅的问题,吹笛人继续说,然后拿出了黑色的碎片——那正是你们要寻找的目标,“老鼠们因为它的力量而变得强大起来,繁殖能力似乎也变强了。至少就我所知,一般老鼠的繁殖力不应该漫山遍野——”
“于是我对那块碎片做了一些研究。”说到这里,吹笛人猝地皱眉停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而导致走神,然而才继续说道,“抱歉,我似乎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并不单纯是那些村民所说的吟游诗人,同时也是一个法师。”
“我研究的结果是,可以略微地使用里面的力量,影响这些老鼠。”
奇诺娅皱眉,直觉自己似乎不喜欢下面的话。唐吉诃德则在想,因为碎片的力量而导致异变这一点似乎在他们之前经历过的三次冒险中都没有出现——大概是因为之前三次冒险中碎片都掌握在十分了不起的人,或者干脆就是神明的手中的缘故吧。
“这恐怕是一块力量丰富的魔法石,也许来自广阔的星空。我消灭了这些老鼠——不过在那之前,我做了一件别的事。”
“我注意到那个村庄死了不少人,于是我准备以这块魔法石的力量影响他们的记忆。把有人死亡这件事从他们记忆中抹去。”
他说到这里,气氛变得凝重起来。唐吉诃德不再是刚刚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他坐直身姿,眯起眼像往常那般笑起来——如果陆仁或者雪伦在这就会知道这意味着游荡者的心情不太好,可是在座的其他人之间大多和他还没了解到这个份上,而一直都很会察言观色的鲁诺莱亚注意力则根本没有放在唐吉诃德身上。
“不过也许是我的能力有限,我不能一次性影响所有人。于是我只能先把孩子们带走,然后影响剩下的那些人。而孩子们,我就等待一群‘勇者’来解救他们——或者找一个机会,让他们‘杀死’我。”
“为此,需要我们配合。”唐吉诃德仍是笑容可掬的表情,甚至还点了点头,面上看不出有半点不对劲——这就已经足够不对劲的了。
“是的,我希望你们来做这个‘勇者’,救回那些孩子。”吹笛人没发现这点,反而是因为唐吉诃德的态度小小地松了一口气,被一直没有停止观察他的游荡者看在眼里,不由得在心中做出嘲笑。
他刚想开口,奇诺娅却首先提出了质疑之声,“那些孩子们回去就会发现不对。”
“你是说,什么不对呢?”
“邻居家的叔叔怎么没了,或者……”奇诺娅歪歪头,“妈妈怎么死了之类的。”
“我也修改了他们的人际关系——给每家多了一个孩子,或者他们的父母一去不复返之类的。”吹笛人露出苦笑,看上去倒真是十足的好好先生做派,“虽然对他们原本的家人很抱歉,但是我认为这么做是最好的。”
“您想的可真周到。”奇诺娅拍了拍手,像是鼓掌。
“我既然决定要这么做,那么这些东西还是要考虑到的。”
“您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奇诺娅注意到唐吉诃德脸色不对,毕竟她被甩过多次眼刀,“恕我直言,您看起来可不是那么……恩,的人?”
所有人都知道奇诺娅省略的未尽之言是想表达什么意思,也很因为如此,看上去下一秒就要爆炸的玛利亚平静下来了,大概是因为发现这个吟游诗人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是站在吹笛人一边的,但即使如此她看上去仍然很愤怒。
“毕竟这样做太过麻烦。”奇诺娅觉得问完这个问题之后还是尽快结束对话比较好,不然可不能保证玛利亚能不能忍住她的爆脾气,最后免不得又是自己遭罪。
“出于我个人的意愿,想要帮他们走出这样的伤痛而已。我获得了这强大的魔法石,却只让他们承受它带来的负面效应,我内心还是想帮他们做些什么的。”
“但是死者复生之类的,即使借助这石头,似乎还是做不到呢。”
吹笛人这样说的时候,奇诺娅注意到原本有稍微平缓一点的迹象的玛利亚身体颤动一下,愤怒的神色在那一瞬间被迷茫取代,变得恍惚起来。
“真是无可挑剔的好理由。”奇诺娅不痛不痒地点评,接着不再出声。虽然她自己并不知道对方难过的理由,但还是伸手握住了玛利亚紧攥着的拳头,廖以安慰,顺便将主动权交给唐吉诃德,他们现在的队长。
意识到话语权移交的唐吉诃德眨眨眼,原本青年还不算长开、过于秀气的五官在这个动作衬托下显得更加无害。
“总结一下就是您出自己一厢情愿且伟大高尚的道德观让他们遗忘了失去亲人的伤痛,为此不惜毁坏自己形象,不遗余力的耗费您宝贵的魔力去做一件完全没有回报的事。哇哦……”
唐吉诃德露出他那让能鲜花绽放一般的笑容,几乎能照亮这个昏暗的山洞。他竭力使自己看上去真诚而温柔,并且至少在外表上是十分成功的,吹笛人被这份笑容迷惑,还以为刚刚那一串连轰带炸的语句其实是自己的幻听。
不过很快,他就无法继续欺骗自己了。
“你是傻逼吗。”
唐吉诃德用有生以来最诚恳的语气说。
察觉到自己被耍的吹笛人脸色变得阴郁起来,“我想拜托各位的并不是来抨击我的想法啊。”
“听你啰嗦了半天,公平起见,总得听听我的观点。”唐吉诃德半点不让,变得咄咄逼人,“没有人会回来,没有人能停在原地。这种虚假的保护没有任何意义。”
这种打着“我是为了你好”的旗号强行改变他人记忆的举动不仅下三滥,而且很恶心。乐行当初强制不让自己出门就已经足够让自己不爽,想到此唐吉诃德变得表情冷漠起来。
他舍不得对乐行冷言冷语,对一个脑子进了水的吟游诗人冷嘲热讽却还是可以的。
“说白了就是,我拒绝帮忙。不仅拒绝,还希望您最好能交代出让他们记忆恢复的方法。”
“那么各位请回吧。我会继续用我的方法来结束这件事。”吹笛人果断摇头,而这在唐吉诃德意料之中,他站起身,首先离开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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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糖官方OOC不是你的错觉,因为荔枝人已经被这个NPC气得爆炸了,奈何企划组说这里不能打,简直十分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