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先生住在森林小木屋里。小木屋有着尖尖的屋顶和奶白的木门。小屋四周载满了白橡树,白橡树有的是新栽的,有的已经长得高大挺拔,绿荫遮盖住兔子先生的小木屋。
兔子先生最喜欢在春天的时候唱,“我有一座小木屋,木屋有白色的小门,还有美丽的白橡树啊白橡树,一棵两棵,三棵四棵,啊,我最爱的白橡树……”
兔子先生还有一顶神奇的魔法帽子。
神奇的魔法帽子有不同寻常的魔力,它能够为兔子先生变出所有他想要的东西。
当兔子先生想要吃胡萝卜的时候,只要把毛茸茸的爪子伸进魔法帽子里,大声说“胡萝卜!快来吧!”兔子先生就能得到全世界最美味的胡萝卜。
不过比起胡萝卜,兔子先生更喜欢吃肉,是的,这是兔子先生异于其他同族的其中一点,兔子先生很是引以为豪。
兔子先生生活很单调,每天早上跟着太阳起床,从帽子里掏出美味的早餐,然后给白橡树浇水,然后喝午茶,去森林中散步,再跟着夕阳回家。
很平静,但是兔子先生很幸福。
直到有一天,一个男孩子闯入了森林,来到了兔子先生的木屋前。
你好你好,亲爱的兔子先生。
嗨,可爱的小伙子。兔子先生有些惊奇,这个小男孩看见它,非但没有害怕,还亲切的与它打招呼,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兔子先生有些高兴。
我在森林里迷路了,我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下么?
哦,当然可以。这是我的荣幸。兔子先生取下头顶上的帽子,向男孩行了一个绅士礼。
男孩就这样在兔子先生的小木屋里留了下来。
一天、 两天,兔子先生的日子还是那样,却变成了两个人。兔子先生觉得两个人比一个人有趣多了,也幸福多了。
小男孩很可爱,性格也很开朗,每次都能逗得兔子先生哈哈大笑。
兔子先生对小男孩毫不吝啬,从魔法帽子里给小男孩掏出他爱吃的糖果,还有帅气的衣服,芬香的花,小男孩每次都欣喜的接下礼物,给兔子先生的帽子印上一个吻,再给兔子先生一个大大的微笑。
我大概是爱上他了。兔子先生晕乎乎的想。
这种幸福的感觉,真的好久好久没有体会到了。
小男孩带着魔法帽子逃跑的那天,兔子先生起了个大早,甚至在太阳之前起床了,今天森林深处的稀有花朵即将开放,这是连兔子先生也无法从帽子里掏出来的花朵,兔子先生想将它们摘下来送给小男孩。
这将是一个很棒的惊喜!兔子先生这样想。
可是它戴上帽子要出门的时候,小男孩拉住了它。
兔子先生,您走了早餐怎么办呢?
我现在拿出来给你吧。
可是我还不饿呀。早餐留了太久就不美味了呢!
是吗?兔子先生皱起眉。
不如兔子先生把帽子留下吧,再交个我咒语,这样就行啦。
不不,兔子先生急忙摇摇手,脑袋上的长耳朵也跟着晃动。
那该怎么办呢,万一我饿得时候兔子先生不在,那该有多难受啊!小男孩看着兔子先生,美丽的蓝色大眼睛变的雾气蒙蒙。
兔子先生抵不过这样的表情,只好妥协,留下了魔法帽子和咒语,然后匆匆向森林深处走去。
傍晚兔子先生才回到小木屋,怀里捧着花朵,他有些庆幸把魔法帽子留了下来,这么晚了,要是没有帽子,小男孩一定会饿坏的。
但是小木屋里没有小男孩,也没有魔法帽子。
小男孩带着魔法帽子向森林外走去,心理欢呼雀跃。
终于得到了这顶神奇的魔法帽子,这样她就可以穿上帅气的衣服,过上舒服的日子,甚至城里最美丽的女孩子也会爱上他呢!
小男孩越想越开心,没有注意到脚下的树根,猛地被绊倒在地,魔法帽子扁了,干净的衬衫也脏了。
小男孩爬起来,然后看见了站在她面前的兔子先生。
为什么要离开我呢?兔子先生原本就是红色的眼睛变得更加红了。
小男孩拍拍衬衫上的泥土,厌恶地看着兔子先生。
因为你是个奇怪的家伙,明明是兔子,为什么能说人话,还用两条腿走路呢?真是恶心死了!
怎么可以这么说呢,怎么可以这么做呢,我明明已经很喜欢很喜欢你了啊……
泪水从兔子先生的眼睛里流出,沾湿了两颊白色的绒毛,它捡起地上的魔法帽子,从里面掏出了一把斧头。
又是一年春天,兔子先生带着小男孩的头回到了小木屋,在小木屋旁边挖了一个小坑,把小男孩的头放了进去,埋土,再在上面植上了新的白橡树。
头上戴着魔法帽子的兔子先生再次哼起了他最爱的歌。
“我有一座小木屋,木屋有白色的小门,还有美丽的白橡树啊白橡树,一棵两棵,三棵四棵,啊,我最爱的白橡树……”
[ 玻璃心 ]
他的心儿是一架诗琴,
轻轻一拨就舒扬有声。
——贝朗瑞
在开始记录这件事之前,我必须承认这是为了对我所犯下的罪行进行一种文字意义上的忏悔,我的心已经不足以为我所犯下的罪责承担这样恐怖、罪恶、令人痛苦的压力,而我也必须承认这件事的荒诞不羁,甚至连我自己也在内心深处,基于理性地否认它真实存在,但这并不足以令我将它在我生命中所造成的影响抹去——可以说,是它铸就了如今的我,如果加以否认,那么我又该如何自处?我无法得到一个答案,因此选择将它如实记录下来,就像我往常做的那样,用最客观公正的语句将发生的一切忠实记录——再没有一个记者能做到我这样诚实,我的一生都在谎言中度过,对这件事,却说不出半句假话,我之所以记录它,是因为知晓自己的生命已经在走向尽头,而我内心深处的某种欲望阻止我将它带进坟墓,我必须说出来,然后总有一天会被人公诸于世,即使自此背上谎言的骂名,我也可以安详地躺在泥土中腐烂。
我并非作为一位旁观者经历此事,而是以一个重要角色的身份,推动了它的发生,与另一个重要人物——华莱士•阿尔伯格——这是他的真实姓名,就写在那件深蓝色横条纹的病服上,用规整的字体标识着,在安费斯疗养院里有据可查,如果还能找到那份关于疗养院的资料,我并不想用假名记录这件事,我得保证它必须完全真实,我得忠实于自己所看到、所感觉到的一切,放下一切之后,这并不难做到。我与华莱士一起,为这件事创造了一个进展,之所以不是开始,乃是因为这件事早在华莱士出生之日起,便已经开始,我并未参与其中,而只是在它缓慢的发展中,像只迷路的鸟儿,一头撞进了这张巨大的网里。
那时我十二岁,整天在街道上徘徊,无所事事,我的父亲是个酒鬼,五年前去见了耶稣——上帝保佑,我的母亲总算得到了肉体方面的解脱,但她的精神依然停留在被父亲虐待的时间里,一刻不停地饱受折磨,以至于她根本无法正常地生活,必须靠着大麻才能得到一时半刻的安静。受此影响,我就像所有十六七岁的小混混一样,靠着救济餐和从母亲手里抠出来的那点精神药剂存活至今,身体和心灵都从内到外的污秽。而我便是在这样污秽的情况下遇到了华莱士。
华莱士是一个同我完全相反的人,如果用颜色来比喻,我是那肮脏壁炉里大块大块无法去除的黑色,而华莱士,则是落在窗台上白得晶莹的雪——那是我见过最干净的东西。我与华莱士隔着围墙相遇,他金色的头发和湛蓝的双眼简直就是希特勒的梦想,那个疯狂的家伙曾经付出一切也要得到像他这样完美的人类种族,而他的内心也有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脆弱与敏感,他将所有对于他本身有一丁点不佳的评论无限放大,并以此折磨自己,他自卑、怯懦,生活在角落里,紧贴着坚硬的墙壁,似乎这样才能得到一些安全感,他会因为流言蜚语感到绝望,甚至无视自己本身拥有的那些高人一等的东西,将自己贬低到社会的最底层,并由此对生命的丧失了信心。
华莱士因为数次自杀被送进医院——他才十岁,手腕上便已经满是割痕,他的父亲是一位医生,却对自己唯一的儿子毫无办法,但这并不是华莱士被送进安费斯疗养院的最大原因,安费斯疗养院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疗养院,住在里面的人——让我用一个直白点的方式承认吧——他们都是疯子,一个有着扭曲的心理和难以解释的观点,并因此影响到其他人生活的群体,他们的大脑就跟这整件事一样无法令人信服,华莱士被归到了这个群体,并在安费斯接受治疗,并不是因为他敏感脆弱,乐此不疲地试图割下自己的手掌,而是因为他宣称这一切并不是他所希望的,根源并不在于他的思想本身,而是他的心脏。
“那是玻璃一样易碎的质地。”
他这样告诉我,湛蓝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固执的认真。他打从心底里坚信着自己的心脏是一颗玻璃工艺品,从五厘米高的地方摔下来也会粉碎,我当时并不信任他的这句话,而事实证明我是对的,但我并不想直接跳到一切的结尾,而忽略掉中间发生的一切,我得一字一句全部记录下来,才能保证我确信这件事的真实。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华莱士对我有着难以言表的信任与依赖,我猜测这大概是因为我永远安静地坐在树上听他述说自己所有的感受,而不会立即将他定义为一个疯子,华莱士也许认为这是出于某种怜悯——他对“怜悯”这种感情有着难以想象的渴求,任何一个人的怜悯都能让他像一个喝了杜松子酒、并且抽了一管大麻的烂酒鬼一样飘飘欲仙,他需要这个,就像我需要大麻。总之他因此对我产生了依赖,而我,只不过是因为也将自己归为了疯子一类,对他产生了同类的感情,而这并不需要对华莱士说明,他享受我的怜悯,我则享受着他的信赖。
我从八岁起认为自己是个疯子,并为此厌恶已经死去的父亲,是他肮脏恶心的血液污染了我的身体,我却无法拒绝,从他与我母亲结合的那一刻,我跟这个畜生就有了条斩不断的血脉联系,我恨透了这个,他不甚清楚的头脑也因而影响到了我。我时常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些什么,这样的状态源自于内心深处涌现的空虚与憎恶,致使我同他一样,拥有了十分明显的暴力倾向,他将之公诸于世,并在母亲身体上付诸行动,而我却自幼领悟了一种隐藏的本领。它就像一道光,忽然出现在我用石头砸碎一只动物的脑袋,以此发泄体内横冲乱撞的愤怒之后。那是一只白色的柔软的猫咪,属于我的邻居——贝琪,她是一位老太太,老到需要靠养一只猫咪来排遣生命最后的寂寞,这只猫咪似乎已经成为她生存的原因,我在亲手毁掉它时却没有半点愧疚,我得说明,我那时候实在太过年幼,并且被某种负面情绪牢牢控制住了心灵,我只是顺从本心,并没有感受到亲手结束生命的罪恶与痛悔,我冷静地肢解了那具白色的尸体,将它埋在贝琪的花园里,而之后的日子里,许多其他动物也陪伴着它,在贝琪的花园进入了永眠。
我的生命里似乎只有两项娱乐活动——窃取大麻和虐杀动物。遇到华莱士之后,我更乐于将虐杀动物的时间用在听他讲故事上面,他的自卑与无时无刻不充斥着身体的哀伤成为了我快乐的源泉,这样说也许显得过于不人道,但是原谅我吧,那是一种骨头里透出来的愉悦,我实在无法去抗拒它,我将自己归于华莱士的同类,但这并不代表着我不能嘲笑他在我看来也十分荒诞的内心,我是个坏小子,是个混蛋。我对华莱士说:“你的心脏同我一样,是血肉,而并非易碎的玻璃,这只是你的幻想罢了。”华莱士为此表现出了极端的固执,这是疯子的另一个特征,对自己所持的观点有着狂热的信仰,并且不容许别人否认一丝一毫。但华莱士的懦弱并不足以支持他对我表现出愤怒,他只是流着泪不断地重复这一切都是真的。我那时并不知晓自己将来会经历什么,如此对他嗤之以鼻,但同时又产生了这样的想法——或许华莱士是对的,他的心脏是颗玻璃心,或许我同他一样,只是因为我肮脏的血脉污染了它,以至于没有华莱士的那样干净而纯粹——并不是我被华莱士所同化,变成了他那类的疯子,也不是什么诡异的思想作祟,我只是单纯地忽然产生了一个不可磨灭的想法。
我终于拥有了一项同龄人该有的东西——无比强烈的好奇心,我开始在嘲笑华莱士的异想天开与自己或许和他一样之间来回徘徊,思绪紊乱,变得复杂起来,超出了我承受的范围,我变得暴躁、亢奋,处于某种无法准确表达的状态里,大麻也无法让我安静下来,甚至忽然有一天,觉得或许有那么一部分人的确拥有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易碎的玻璃心,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证实这件事情,终于在某个闷热的午后再也无法抑制这样冲动的欲望,将我那一直脆弱而敏感的母亲杀死在大麻的幻觉里。她甚至感觉不到痛苦,我已经割断了她的脖子——并未选择刺穿心脏,我需要这个小玩意儿保持完整,直到我剖开母亲的胸膛,将它完整的取出来。令我失望的是,母亲的心脏依然是柔软而充满韧性的,它还在轻轻跳动着,被大麻熏成了丑陋的颜色,我厌恶的将它塞回母亲温热的胸膛。那是我最庞大的一次肢解运动,但我最终将母亲分割成了一些小块,尽数埋到了贝琪那片肥沃的花圃里,这个老眼昏花的老太太甚至看不清我到底在做什么,那些疯狂生长的杂草早就掩埋了她低矮的房屋。
我怀着一种说不清的失落感度过了好几天,连大麻也失去了诱惑力,但那种泛着黑色的流质物体并没有因此排出体外,它造就了我的愤怒、怨恨、暴躁与厌恶,并深深扎根在我体内。我没有在选择中犹豫多久,便带着一把锐利的刀去找了华莱士。我诱使华莱士用刀剖开自己的胸膛——我不能跳进围墙里,隐藏的本能阻止我将自己置身于阳光之下,即使好奇心也不能让我放开自己身心,去大干一场——我将刀扔进围墙里,扔到华莱士脚下,告诉他这是解脱的唯一办法。
“剖开来看看吧,难道你不想亲眼所见?”
我破天荒地对华莱士奉承起来,告诉他我深思熟虑之后得出的结论,我认为他所说的一切都是对的,但我对此报以强烈的好奇,此时,华莱士对我的信任让他完完全全相信了我的违心之言,他几乎是感激的捧着那把小刀,在我一层又一层的谎言之下,刺进了他单薄的胸膛——比用饼干碎屑吸引小鸟还要简单,华莱士的狂热让他几乎感觉不到痛楚,他利落的划开了自己的皮肉,因为找不准地方又多开了几刀,直到他从破碎而狰狞的伤口里窥视到自己的跳动的心脏。
我至今忘不了当时华莱士脸上的表情,那是一种怎样的绝望。他脸色因失血而苍白,身体因信仰的破碎而摇摇欲坠,他就像每一次遭受到微不足道的伤害时那样哀伤到眼泪止不住地流淌。他猛地倒在地上,用一种痛苦而悔恨的姿势向我展示了他全部的世界——那是一颗我从未见过的拥有着漂亮的颜色的血肉之心。
华莱士死后,我离开了居住十三年的小镇,在流浪中长大,经历了两次巨大的打击,我却仍未放弃一个曾经蔑视的幻想,华莱士成功将它植入了我的脑海,烙印在我的灵魂里。我停止了虐杀动物和窃取大麻,就像一个正常的人一般,若非我从未曾忘记过去,从未曾忘记华莱士,那也许会被我归为一场虚幻而不实的梦境。然而罪恶感从那时开始纠缠着我,成为了梦魇,直至今日。
我靠着一种难以言表的巨大动力存活至今,成为了一个记者,空虚和焦躁却从未放过我。我的精神在急速衰弱,身体就像一滩混合不匀的水泥,四处塌陷。这是上帝给我的惩罚,我的母亲一定在哭泣,而父亲,一定张着他恶臭的大嘴,嘲笑我如今的落魄。我得结束这一切,是的,我得结束这一切。我需要一个答案,我已经无法再等下去。
现如今,我已经几乎看不清纸上的字了,流血过多让我头晕眼花——哦,没错,就像你或者在场所有人猜测的那样,我剖开了自己的胸膛——这是我坚持至今的那个幻想,不管你相不相信,不管我相不相信,我得告诉你,诚实地告诉你,用我仅剩的属于人类的那些被歌颂的品质担保,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而我写下这些字的目的,就在于将此事公之于众。
——我的心脏,这颗逐渐减缓跳动的小玩意儿,它有着透明的质地,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是的,我终于确认了华莱士多年的信仰——它是真实存在的,真正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却不存在于华莱士的胸膛里。这颗易碎的玻璃心,竟嵌在我污秽的身躯深处,跳动了整整二十八年。然而它并未使我脆弱,反而使我坚强,却最终成为了我致命的弱点。
我将这一切拍下了照片,并附上了一封信,在我死后,这颗心脏将归华莱士的父亲所有,以此偿还我曾经犯下的罪孽。
亚伯拉罕•马尔斯
于 1986年秋末
1986年12月8日,邓普利斯•阿尔伯格因为一颗自人体内取出的玻璃心脏,登上了心理学界的巅峰,他声称这颗心脏并非自然产生,是因一个人强大的欲念而生,幻想的力量到底有多强,这颗心脏似乎说明了一切。这个秘密实验由邓普利斯的儿子——华莱士•阿尔伯格开始,却在他早逝后,于他童年唯一的友人——亚伯拉罕•马尔斯身上产生了显著效果,邓普利斯牺牲亲儿的举动震惊世界,但他阴差阳错而获得的成就,却是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
1968年10月8日
天鹅先生是小丑的恋人。
这件事让N把自己关在病房里整整一天。
他窝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卷起来,死了般一动不动。
玛丽安娜坐在他身边,听到里面不时传来的抽泣声,把燕麦片原封不动地端了回去。
N第一次不顾医生的禁令,光着脚冲出了大门。
沙石和卵石硌着他柔软的脚心,像是丧失痛觉一般,N飞快地奔跑着,穿过长长的林荫道,黄色的银杏叶已经铺满了整条卵石小路,被他身后的风卷起,轻飘飘地飞起来。
天鹅先生站在最后一颗银杏树的身边,笔直挺立,仿佛从不曾离开。
N穿过银杏的枝叶,穿过阳光的屏障,穿过树影和清风,最终牢牢抱住了天鹅先生的腰。
1968年10月9日
“有什么用呢,他不会跟你说话的。”
小丑坐在窗棱上,摇晃着两只脚,N在他旁边,努力地想要推开他。
这里是N的房间,角度并不好,只能看到天鹅先生左肩上的病服,其他地方都被银杏叶遮住了。
N无法离开这里,他细瘦的脚腕上扣着一条精致的锁链,另一端被牢牢锁在床柱上。
因为他的擅自离开造成了不满,医生将他锁在了自己的病房里进行反省。
“你挡到我了。”
N推不开小丑,只好把脑袋贴在他腰上,勉强透过窗户边缘寻找着天鹅先生零星的背影。
小丑扶着窗框,仰着身子看到天鹅先生的小块病服时,露出一个奇怪的笑。
“呐,你知道他为什么是一株植物吗?”
N眨眨眼,把视线收回,落在笑得奇怪的小丑身上。
小丑似乎为博得关注而高兴,松开了双手。
N惊讶地看着小丑,条件反射地伸出手,手指却与小丑的袖口擦肩而过。
小丑微笑的面容迅速跌落在N的视线里。
不要!
在N即将大喊出口的时候,小丑倒挂在了窗台上,发出了难以抑制的大笑声。
N双腿发软,跪在地上,却牢牢抱住了小丑的脚。
每个人到这里来,都有他自己的原因。
N不知道小丑为什么来这里,除了挂葡萄糖以外,小丑总是坐在窗台边看着天鹅先生,不然就是抱着自己,说他与天鹅先生的故事。
很俗套的故事。
孤单的学者在没有亲人朋友的城市中一个人生活,于马戏团表演上对给自己带来快乐的小丑一见钟情。
小丑有很多朋友,在各个城市游荡,内心深处却憧憬着博学多才的人,因而留在了学者的城市。
他们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
很多事可以用这样一句话带过,然后就真的成为了过去。
学者不满小丑与狐朋狗友彻夜不眠的玩乐,小丑不满学者妄图将他锁在家里的固执。
以此为契机的争吵,动摇着他们本就脆弱不堪的爱情根基。
这座辉煌而壮丽的建筑坍塌在小丑对学者说的最后一句话里。
“如果你是一株植物,我也许还会继续爱你。”
——呐,你知道他为什么是一株植物吗?
小丑将身体僵直的N压在床上,对他恶意的笑着。
“是我,让他变成了植物。”
1968年10月15日
……
你愿意,
为了我,成为一只天鹅吗?
N想,如果没有人发现,他会就这样死掉吧?
阳光有些刺眼,血液倒流到脑组织里,让N觉得自己脑袋就像一个快要爆炸的气球,视网膜里全是五彩斑斓的光点。
左腿有些疼,应该是脱臼了。
——好像从认识天鹅先生以来,他就总在受伤。
N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倒置的视线里,他看到天鹅先生笔直的双腿。
这个姿势,好像能看到更多的天鹅先生。
N伸出手,像要捉住什么似的张开手掌,阳光将边缘的肌肤照射得透明起来
呐。
你愿意,
为了我成为一只天鹅吗?
有些圆润的手指轻轻晃动,隔着阳光、空气、银杏树的叶子,触摸天鹅先生的背影,N轻声询问着得不到答案的问题。
在冬天时离开这里。
不要再回来。
你愿意吗?
任由脚腕上的锁链扯住自己,倒挂在白色建筑的外墙上,N合上眼,放松身体,在穿透眼皮的温暖阳光和窒息里,回忆起天鹅先生柔和的侧脸。
你会……跟我说再见吗?
会吗?
N的双眼,因为阳光而涌出了生理泪水。
他捂住脸,忽然想起,天鹅和植物一样,都是无法说再见的。
1968年10月20日
N拄着拐杖,艰难地拖动着打了石膏的左腿,在走廊里来回走动。
玛丽安娜靠在病房门口看着他。
午间的走廊里空无一人,寂静的可怕,只有拐杖敲击在地面上发出的咚咚声。
N低着头,右脚已经冷得失去了知觉,依然在麻木地运动着。
“杀了他吧。”
玛丽安娜清脆悦耳的声音从未如此突兀。
N停下脚步,冰冷的玻璃瓶被塞到他的手心里。
是镇定剂。
“对你来说,杀人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吧?”
玛丽安娜将N揽进怀里,手指摩挲着他柔软的发。
“无法做出选择的话,就不要让自己做选择。”
小丑在午睡。
张扬的男人睡着以后意外的安静。
N站在门边,看着玛丽安娜熟练地将镇定剂注射到小丑的葡萄糖里,随后离开了病房。
她走后,N跑了进去,爬上床,坐在小丑身边。
他想看着,这个男人死去。
小丑睁开眼,见到N时丝毫没有感到惊讶。
“你要杀了我吗?”
N垂下眼帘,不说话。
他只是想将天鹅解救出来罢了。
“你会后悔的。”
小丑笑了,孩子气的笑容。
N用枕头盖住了小丑的脸,他讨厌小丑的笑,仿佛世界上没有值得他在意的东西,才能活得这样快乐。
沉闷的笑声从枕头底下传来,N用力压了下去。
不准笑。
1968年10月21日
小丑死了。
N心情很好的哼着歌,趴在窗台上看着天鹅先生。
日记本里涂满了飘落的银杏叶和天鹅先生的背影。
N枕在自己的手臂上,阳光熨烫着他的侧脸,令他昏昏欲睡。
在他朦胧的视线里,白色的天鹅先生,缓缓地消失不见了。
—— ——
病理记录。
克兰恩•斯万
1948年生。
1965年,因精神分裂,短暂入院。
1968年1月4日,因绝食被送往圣玛丽医院进行治疗,1月6日,转入利安德尔精神病院。
病征为严重幻想症,经数次治疗无果后,于2月开始,接受强制性催眠治疗。
1968年4月3日,病人分裂出第二人格,N,有强烈自虐倾向,并于当天折断双手,拒绝治疗。
4月5日,病人分裂出第三人格,玛丽安娜,对第二人格有着极强的保护意识。
病人至此确诊为多重人格障碍。
1968年5月10日,对病人进行束缚治疗,病人身体开始逐渐呈现心因性虚弱。
15月18日,病人因无法控制的暴力自虐,被施以武力手段控制后,转入重症病房,进行深入的治疗。
8月28日,病情暂时稳定。
10月7日,病人分裂出第四人格,小丑。
10月9日,第二人格对第三人格产生强烈敌意,并经常发生自虐行为。
10月15日,病人再次因自虐而受伤。
10月18日,病人窃取镇定剂。
10月20日,病人因镇定剂急性中毒,进行紧急抢救。
10月25日,第一人格,确认死亡,第二人格,确认死亡,第三格,确认死亡,第四人格,确认死亡。
1968年10月27日,病人确诊为植物人,转入圣玛丽医院进行看护。
1968年5月10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先把他绑在床上试试。”
“每个病人都要被绑在床上。”
“也只好这样做了。”
N跪在小凳子上,从窗台朝下看,绿色的银杏叶遮挡住他的视线,但他依然能看到湖边那个站得笔直的身影。
“天鹅要死了。”
玛丽安娜把碗收进盘子里,正在整理散乱一地的纸张时,突兀地听到这句话,愣了愣。
“什么?”
N努努嘴,把手搭在窗台上,撑着下巴。
“他们把天鹅拔下来了。”
人工湖边,几名护士正把天鹅先生搬到担架上。
“他们要把他绑起来。”
N含含糊糊地说。
“天鹅就要死了。”
“你在说什么呢?”
玛丽安娜把N从凳子上拉下来,扯着他的胳膊。
“该走了,我带你去拆石膏。”
绑一个不会反抗的人并没有多困难,为了以防万一,护士给天鹅先生注射了镇定剂。
苍白的男人躺在苍白的病床上,指节突出的右手露在外面,营养液一滴一滴地通过静脉进入他的体内,维持着他的生命。
N拆了石膏以后,不顾玛丽安娜的嘱咐,悄悄溜到了天鹅先生的病房,躲在门后,看了很久,终于在确认没人会来以后,咚咚跑了进去,爬到柔软的背铺上,蜷缩在床狭小的边缘。
午后的阳光懒懒的透过窗户照进这件并不算大的病房里,N贴着天鹅先生的胳膊,重获自由的双手揽着他的颈子。
“你会死吗?”
他问,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天鹅先生的脸。
凉凉的,软软的。
不是植物的触感。
N干脆将整个手掌贴在了天鹅先生的脸上,轻轻地推了推。
“你会死吗?”
天鹅先生一言不发,却睁着眼,仿佛依然站在人工湖边,遥望着虚无遥远的某个地方。
N等了一会,撑起身子,从上方俯视天鹅先生灰蓝色的眼睛,捏了捏他的鼻子。
“你会死吗?”
天鹅先生干燥的嘴唇紧紧闭合,双眸直视着N。
并不能说直视,天鹅先生两颗灰蓝色的瞳仁,如同漂亮的玻璃球,冷冰冰的质感,没有一丝生气。
死物是无法看到任何事物的。
N在天鹅先生的眼睛里找不到自己,只好用双手捂住天鹅先生的眼睛,将头埋在天鹅先生颈窝,整个人趴在他的胸膛上,紧贴着天鹅先生微弱却有规律的心跳。
“别这样。”
他闷闷地说。
“别这样看着我。”
1968年5月18日
“‘再见了。’他对花儿说道。
可是花儿没有回答他。
‘再见了。’他又说了一遍。”
N捧着童话故事书,坐在天鹅先生的病床边,给他读小王子。
天鹅先生一直在变得虚弱,更虚弱,短短八天,如同过了八十年,耗尽了他的生命力。
他的心跳在减弱,呼吸轻得几乎感觉不到,N有些害怕,开始将所有时间耗在陪伴天鹅先生这件事上。
他搬来了自己的小凳子,在天鹅先生身边写日记,吃燕麦片,读故事书。
他向玛丽安娜借了书,有很多字他看不懂,于是多要了一本字典,磕磕绊绊地读了下来。
天鹅先生依然安静而虚弱。
这与病痛无关。
天鹅先生是一株植物,而他正在枯萎。
“花儿咳嗽了一阵。但并不是由于感冒。
她终于对他说道:‘我方才真蠢。请你原谅我。希望你能幸福。’”
“你会跟我说再见吗?”
N从故事书里抬起脑袋,看向虚弱的男人,他所喜爱的淡金色卷发此刻暗淡无光地生长在纯白枕套上,成为一颗颓败的树。
“你会咳嗽吗?会说请你原谅我吗?”
N放下故事书,爬上床,用手捧着天鹅先生的脸。
“你从来不跟我说话。”
鼻尖相抵,N把天鹅先生的脸挤成一个搞笑的形状。
他咯咯笑了起来,不停揉搓着天鹅先生的脸。
“说请你原谅我。”
“说了我就原谅你。”
天鹅先生却合上了眼,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摆弄。
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也没有了。
N停下了动作,停下了笑,他捧着天鹅先生的脸,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见到天鹅先生的那一天。
——白色尽头,是男人安静的睡颜。
“你要死了吗?”
N轻声问,小心翼翼,仿佛在害怕惊动什么。
“你要死了吗?”
他捏住天鹅先生的鼻子,等待天鹅先生因为窒息而张开嘴呼吸。
可是天鹅先生没有,即使N的手指已经开始发酸,他依然没有张开嘴呼吸。
“你要死了吗?”
眼泪忽然掉了下来,N松开手,揽住天鹅先生的颈子,侧耳贴在他的胸膛上。
没有心跳。
N哭了起来。
“你要死了吗?”
他把脸埋在柔软的被铺里,在天鹅先生孱弱的身体上闷闷地哭。
“你不要死好不好?”
“不要死,好不好?”
1968年6月12日
天鹅先生没有死。
N刺耳的尖叫惊动了医院里的护士。
当医生赶到的时候,N正疯狂地哭号着,狠狠掐住天鹅先生细弱的脖颈,要置他于死地的暴虐。
没有人敢靠近正在发病的N,最后只能用电击棒将他打倒在地,趁他浑身抽搐时,给他注射了镇定剂,事态才得以控制。
整个过程,N凶狠的眼神都没有离开过天鹅先生苍白的脸。
天鹅先生经过抢救活了下来,N却被关到了最深处的病房里,用束缚衣牢牢绑住,每天靠镇静剂和稀释的燕麦片度日,甚至连上厕所,也被人牢牢看着。
N的突然发病让整个医院再次忙了起来,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发病,N的表现一直太好,好到主治医生都快忘了他是一个人格障碍患者,一头随时会对别人进行攻击的野兽。
人们在面对凶猛的野兽时,只有两个选择,打死它,或者将它关进动物园。
N蜷缩在墙角,靠着冰冷的墙面,用门牙啃咬自己血迹斑斑的下唇,铁锈味填充了口腔,束缚衣紧紧裹着他的身体,除了头部,哪里也动不了。
双眼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神经质地对自己的下唇施虐。
“你再咬的话,我就用棉布把你的嘴堵上。”
玛丽安娜捏开N的下颌,迫使他张开嘴,可以看到口腔里面沾满血液的细白牙齿。
“真是让人不省心。”
粗糙的棉布压在柔软的唇上,N半仰着脑袋,乖顺地由玛丽安娜在他刺痛的下唇上胡乱擦拭着那些碍眼的血迹,从喉咙里发出小兽般的呜咽。
直到N的下唇因为充血变得更加艳丽,玛丽安娜才松开他,那两颗略长的门牙立即再次咬住了伤痕累累的柔软部位,不过玛丽安娜的威胁多少起了些作用,N并没有再用力啃咬,而仅仅是保持咬住下唇的模样,垂下眼帘,陷入了一种沉静的状态。
再好不过了。
玛丽安娜轻轻揉了揉N细软的头发,打算在他难得安静的时候做些其他事,却在转身的下一瞬,听到背后轻得几不可闻的询问。
“天鹅……在哪里?”
天鹅先生依然站在他的人工湖边,与同伴们在一起,遥遥望着虚无遥远的某个地方。
他如愿以偿,用生命证实了自己是一株植物,离开土地便会枯萎死亡。
并且丝毫不在意,自己身边少了唯一一个观众。
“我想见他。”
N忽然咯咯笑了起来,左右摇晃自己的身体,活像一只被茧包裹的毛毛虫。
“我想见天鹅。”
玛丽安娜放下手中刚刚端起的餐盘,用擦拭血迹的棉布堵住了N的嘴。
“闭嘴,N。”
1968年9月5日
N带着自己的小凳子、日记本和铅笔,光着脚啪嗒啪嗒穿过长长的走廊——医生没收了他的鞋子,以在某种程度上阻止他外出。
经过长达三个月的治疗,N的病情稳定下来,医院允许他脱下束缚衣,并离开病房,但是不允许他离开大楼,禁止他与天鹅先生有任何接触。
但这妨碍不了N重新成为天鹅先生忠实的观众。
“1、2、3……”
从左边数起,第十间病房,那里的窗户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天鹅先生。
N嘟囔着,在走廊里奔跑,数到10的时候停下,拉开病房的门溜进去,将凳子摆在窗台下面,跪在椅子上,从窗口探出脑袋。
银杏叶在逐渐变成蜜糖般的黄色,再过两个月,便会打着旋儿,落在卵石小路上。
天鹅先生笔直地立在人工湖旁边,没有丝毫改变。
N侧着脑袋,枕在窗棱上,凝视着天鹅先生模糊不清的侧脸,从阳光普照的早上,直到黄昏染红天际。
他在这里呆一整天,一直看着小小的天鹅先生,膝盖麻了就坐下来,用铅笔在笔记本上歪歪扭扭的画天鹅先生淡金色的卷发,灰蓝色的眼睛和苍白的皮肤。
铅笔没有色彩,N却能从自己的眼睛里为天鹅先生填充上那些他所喜爱的颜色。
“你是什么植物呢?”
N咬着铅笔,在天鹅先生卷曲的头发上加了几片银杏叶。
植物图鉴被玛丽安娜收了回去,除了银杏和天鹅先生,N记不得任何植物的模样。
“会像那些树一样落叶吗?会像上次一样枯萎吗?”
N歪歪斜斜地倒下去,没有靠到天鹅先生坚硬的小腿骨,而是落了空,贴着墙壁摔倒在地上,地面冰冰冷冷,没有一点温度。
“你会跟我说再见吗?”
他紧紧抱着笔记本,用手指戳了戳上面,天鹅先生的脸。
光滑,冰冷。
“你都不跟我说话。”
N闭上眼,喃喃自语。
“现在连我的话你也听不到了。”
1968年10月7日
N躲在门边,咬着下唇,踌躇着要不要进去。
无人居住的病房忽然来了新的居住者。
头发红得张扬的男人,肌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即使穿着病服,依然显得身材矫健。
与天鹅先生完全相反的人,一点也不像是会出现在这里的那种人。
N抓挠着门框,实在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他有些怕那个男人,却很想见天鹅先生。
指甲与木质门框之间细小的簌簌声惊动了靠在窗边的男人,他转过头,看到了缩在门边的N。
N屏住呼吸,僵直在那里,心跳有些快。
“要进来吗?”
男人俏皮地歪着脑袋,露出一个亲切的微笑。
N使劲咬了咬嘴唇,点点头,搬着凳子飞快地跑到男人旁边,跪在上面,从窗户探出脑袋。
天鹅先生不在。
人工湖边空无一人。
N愣愣地看着,忽然惊慌起来,抖着手死死抠着窗棱,把整个身子探出去。
“喂,你在干什么!”
肩膀被人抓住,重重拖了回来,N手足无措地看着紧皱双眉的男人。
“天、天鹅……”
他结结巴巴,甚至连一个字的音都发不好,男人却好似知道他在说什么,亲切的笑容变得嘲讽。
“那家伙大概正在接受治疗吧。”
厚实的大手揉了揉N的脑袋,男人把他拉到病床边,亲昵地环住他的腰。
“不要管那家伙了。”
“你叫什么名字?”
小丑,那个男人的名字,他这么告诉N。
“我没有特定的名字,人们都叫我小丑。”
N窝在他怀里,认真地在日记本上画着天鹅先生。
“你在画什么?”
小丑捉住他的手,移开,看到本子上的人时,发出了低沉的笑声。
“为什么画他?”
N抽回自己的手,重重地合上日记本,仰头看着小丑。
“你为什么来这里?”
答非所问,小丑却没有生气,手指缠绕着N柔韧的棕发,孩子气地笑起来。
“来见我的恋人。”
N把铅笔尾端放进嘴里,轻轻地咬,含含糊糊地问。
“是谁?”
- 植物人 –
1968年 4月3日
N趴在白色窗台上,俯身往下看,午后阳光透过劣质的棉布熨烫着他背后的皮肤,令人打瞌睡的温暖。
第七次差点从窗台上栽倒下去以后,N双手撑着白色的木制长条,从银杏树遮盖住地面的茂密叶片缝隙中窥到一片柔软的白色。
他用手指环成一个圆圈,视线透过圆圈,随着白色缓缓移动,仿佛在看万花筒,凌乱破碎的颜色在眼底流转,淡淡光晕笼罩着这圈莹润的绿。
N笑了起来,身子向前探,努力地追随着那片白色,如浪花卷到岸边,簌簌轻响。
而白浪的尽头,是一个男人安然沉睡的脸。
大半身子探出窗台,N勾着脖颈,直到那张宁静的睡颜消失在白色墙壁的边缘,伸出手,以一个挽留的动作狠狠摔了下去。
树枝划过脸颊、手脚表面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后脑与背脊撞在树枝上,剧痛中折断、坠落,跌入一个梦境,光与影掠过绿色碎片,在风声中疾行——
最终,全部被绞碎,卷入蓦然吞噬世界的黑暗里。
1968年4月5日
N蜷缩在椅子上,咬着铅笔末端,软木在他略长的门牙下凹折出细小的裂痕,铅与木的味道混杂在唾液里扩散了整个口腔。
对这样难言的味道,N并没有多大感觉,他轻轻将笔尖点在放置于桌面的白纸上,蠕动着舌头,发出细小的呜咽,试图画出一个圆润的形状,笔尖却在光滑的纸面无法控制地向左滑行,留下一道浅灰色的痕迹。
懊恼地含着铅笔往纸上重重一戳,多边形的尾端差点插进喉咙里,N干呕一声将铅笔吐到地上,房间左边那扇纯白的门便被轻巧地打开了。
“该吃饭了,N。”
护士玛丽安娜端着托盘走过来。
“……什、么?”
N张张嘴,他的喉咙依然在隐隐作痛,每吐出一个音节就像被撕开一样难过。
“燕麦片,你最喜欢的。”
其实谈不上喜欢,因为这里只有燕麦片可以吃,不过N不在乎这个——就算是给他一大堆铅笔,他也能够一根根全部吃完。
玛丽安娜将托盘放在桌子上,皱着眉给N擦了擦嘴角残留的口涎。
“你又在咬铅笔了吗?告诉过你别再咬了。”
N仰着脸,任由玛丽安娜粗暴地擦着自己的嘴角,他的双手被白色石膏厚实地裹着,上面缠满了绷带,有些滑稽地环在胸前。
事实上,这怪不得N,他有写日记的习惯,自从双手摔断以后,便开始尝试用嘴巴写日记。
“日记等手好以后再写也可以呀。”
玛丽安娜将餐巾叠在N棉质病服的领口,N歪着脑袋看她,弯起唇角咯咯笑了几声,兔子一样的小门牙抵在柔软的下唇上。
“天鹅……是什么样的人呢?”
他答非所问。
“什么?”
“我……看到了,天鹅。”
N止住笑声,垂下眼婕,轻声嘟囔。
“在树底下。”
“我跳下去,他就不见了。”
1968年4月9日
……是什么样的人呢?
没人说得明白。
玛丽安娜说不明白,N的主治医生格伦特也说不明白。
“他啊……”格伦特医生用钢笔挠着自己光秃秃的头顶,含糊着,“他啊……”
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因为天鹅先生从不谈论自己——N这样称呼那个苍白的男人。
有着淡金色卷发与湖蓝双眸的英俊男人,皮肤苍白到几乎能与这白色建筑融为一体,忧郁的气质总能吸引很多眼球,却从来不谈论自己,甚至不谈论别人——不谈论任何人,任何事。
像只被剪了舌的蓝眼凤头鹦鹉,哑在剪刀合上的那个瞬间。
不,不是蓝眼凤头鹦鹉,是天鹅。
N站在门廊边,注视着天鹅先生挺直的背脊。
午饭过后,他用嘴叼着笔记本跑过去,穿过被阳光晒得耀眼的院子,踏着零碎的树影,跑到那个男人身边,仰头看着他。
天鹅先生站在银杏树旁,面对着大片人工湖,默不作声,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N。
N想说话,但发现嘴里咬着笔记本,于是改用裹着石膏的手肘撞了撞天鹅先生的腰,并因此差点滑倒,天鹅先生却动也不动,甚至不看他一眼。
你在看什么呢?
想要这么问,N跟随着天鹅先生的视线看过去——是一片人工湖,甚至连天鹅也没有。
松开发酸的嘴,浅蓝色表面沾满污渍的日记本落在地上,N用脚踢了踢,将它踢到天鹅先生脚边,然后坐了下来,柔软的棕发贴着天鹅先生站得笔直的脚。
“你在看什么呢?”
他问。
直到睡着,也没有得到答案。
1968年5月5日
“你会枯萎吗?”
N坐在天鹅先生脚边,仰头看着他目无表情的侧脸。
“会大把大把地掉头发吗?”
“这些树总会往下掉叶子,你也会吗?可是你没有叶子。”
想到有这个可能性,N就觉得伤心,天鹅先生淡金色的卷发他很喜欢,灰蓝色的眼睛也喜欢,高挺的鼻子也喜欢,苍白到几乎能看见静脉血管的皮肤也很喜欢。
“我可以把它们收藏起来吗?”
仿佛根本不在意是否能得到答案,N自言自语地嘟囔着,眼睛却不离开天鹅先生的侧脸半秒。
“可以吗?”
天鹅先生永远不会回答N的这些幼稚问题,因为他是个植物人。
并非常识中的那一种,而是在更深的层面——天鹅先生认为自己是一株植物,并且执着地扮演着这个角色。
整整一个月来,医生们都找不到有效的治疗方法,无论是催眠还是心理暗示,天鹅先生都不曾开口说一句话,如同一株真正的植物,意识清醒时就站在人工湖边,与自己的同伴们待在一起,直到站不住脚,倒在地上,被护士搬到床上注射营养液为止。
所有人都在为这位先生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N却成了最自由的人。
病情相对稳定的他被允许外出散步,于是每天裹着厚重的石膏跑到天鹅先生身边。
N是唯一一个乐于在天鹅先生扮演一株植物时配合他的观众,忠实而热诚地注视着他。
“你是什么植物呢?”
吃力地用嘴翻开勉强摆在石膏上、向玛丽安娜借来的植物图鉴,N靠着天鹅先生的脚,体温透过薄薄的病服传到他柔软的脸颊上。
“是这个吗?”
将书翻到某种绿色乔木的那一页,N问。
天鹅先生沉默着,遥望平静的湖面。
N吸吸鼻子,翻开了下一页。
“是这个吗?”
当厚厚一本植物图鉴翻完的时候。
N忽然轻轻抽泣了起来。
“我不喜欢你是植物。”
“不喜欢。”
他哑着柔软的嗓音,轻声说。
“你应该是天鹅。”
“漂亮的天鹅。”
【奔袭】
“怎么回事?!”安颜惊呼着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少女慢慢倒下,为了使她头部不受到撞击,她快速把手背送了过去。看着手中的少女平缓地呼吸,安颜渐渐放松起来“什么嘛,只是能力使用过度了。”安颜回想几个小时前从密密麻麻的弹雨中突围,还是一身冷汗。[铁]从弹雨袭来的方向一直掩护到她突围,而她的能力却不能有任何攻击或防御作用。
“啊……有点遗憾……我不能参战”安颜抬头看着战斗机部队朝学院的方向飞去,其中一架战斗机好像发现了地上突兀的二人,连忙报告给领头的战机。安颜笑了笑:“不过,掩护你,我还是可以试试的。”
树荫盖在二人的脸上,身体模糊的似看不清。安颜一路走走停停,靠在树边休息。“话说你可真沉啊。”安颜此时仍不忘吐槽,“不过还是没有我重。”
微风打在泯锌的脸上,阵阵寒意让泯锌猛地睁开了眼,因为不清楚自己的方位而微微后倾。“哎呀呀,你醒了啊,那就快点下来自己走。”安颜意识到了背上泯锌的晃动,立马整个人坐下来,让泯锌倚在缠旋的树根上。泯锌在恢复意识后就开始寻找安颜的影子,安颜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的方向。对面的灰发少女安静下来:“安颜?这里是……”
“……我突然意识到了,能力失控的好处。”安颜没有正面回答泯锌的问题,其一是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其二是如果回答错了就会暴露她把地图弄丢了的事实。“刚刚的这一路,都是这样走过来的。”安颜抬手让泯锌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擦伤,顿了顿“我已经可以在能力失控时让外物影响自己的[本色]了,这样看来……我也快到D级了吧……”
“原来可以用外物的色彩改变自己的颜色了吗……”泯锌看着安颜接触树干,就立马转变成了灰褐色。再试着接触泯锌,她也一样变为同种色彩。泯锌看着自己与周遭渐渐融为一体,不禁赞叹道:“真是好能力。”
安颜瞥着她吐了吐舌头“呸,像你们这种拥有攻击性的[元素]才棒呢。我还是不太喜欢自己的[元素]。”泯锌摇了摇头,低头不语。
“休息够了吧?”过了好一会儿安颜试问泯锌,想打破这种沉默的僵局,毕竟自己最讨厌无声的感觉。“我从别的地方‘借’来了一艘船,这样走水路我就可以用水的[色彩]掩盖痕迹,如何?”
“水路大概比较快的,嗯。”
“只要顺着方向走,就自然会漂到人工岛上了。不过大致方向…还是麻烦你来吧…我把地图弄丢了…”安颜晃了晃脑袋,迅速跑上船。泯锌叹了口气,跟着往前走。
【后方空中敌军数10】
泯锌一愣,迅速冲向前护住安颜。在水边凝聚起[铁]元素。
“虽然不能怎样…但是防御的作用还是有的。”泯锌看向安颜,另一个少女早已做好开船的准备。手指轻轻触屏水面,二人就如人间蒸发了般消失。
“Let’s go”
“报告,敌人消失。”
“…嗞…收到,继续前往元素学院。”
泯锌只能凭着大致印象告诉安颜方向。安颜一挥手,大可有包在我身上的意味。船顺流而下,倒是也没有安颜什么事,两人就坐在船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一声巨响迅速震醒了还在熟睡的二人,船顶已经被撞得凹了进去。安颜不禁感叹人工岛上连岸边的石块都如此坚硬。为了有更多机会不被发现,安颜快速拉着泯锌下了船,奔向研究所。
门外的二人站定脚步,颜色换上了土质的黄。
“开始了哦。”
———————————————————————————
熟悉的人借着各自的方法甩开了学院周边的军队到达了之前聊好的地点,黄昏的时候林檎也赶到了。
在林地里清理出一块地方吃着烧烤笑闹着,在帐篷里商讨着即将到来的战斗的各自安排,与同伴接应的行动方式。
混乱的情况直到临近深夜才慢慢减弱,与男生组谈妥晚上轮流的顺序后,夜晚已经相当深了。
。
周围的虫鸣让周围衬着月光的景色显得格外的不真实
-
-
[为了能在那时沉醉回忆,为了後悔与成长。]
[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
“......”
因为白天说了特别难以启齿的事而特别在意,虽然本意也是想要听到不
坦率的对方的回复。虽然在深夜才想起,本以为会错过。
偷偷找过来...却意外听到了精准的回答
「穆欣,你相信永远吗?」
想起罗莎的问题
“永远...怎么可能存在呢...” -自言自语,心就像扭曲了起来
罗莎总是看着一切
“每个人都是在痛苦中品尝着今天的幸福”-不断涌出憎恨和痛苦
却不会伸手去触碰
害怕伸出手就会陷入万劫不复
“然后再挣扎着去抢夺明天的幸福”-可是能憎恨的只有自己
所以只是旁观...就像把自己视作他人
「我不能平等对待纹麟。」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满心满溢而出的幸福把小小的自己淹没
。
能够获得果实...然后全身而退
才是胜利
“我不会再次让珍惜的东西因为自己的疏忽消失”
。
-人的每一天生存的权利都是从同类异类手中夺来的
-如果不去抢夺,就会落入别人手中
[被咀嚼吞食下去,就抢不回来了...]
-一切都是这样
。
-哪怕多一天也好,让你留在我身边
。
纹麟靠在树上沉默着
思考着与她相谈时的措辞
虽然满脑子都是想说的话,理智却压制着自己,不能现在就冲出去
我该怎么去表达,或者说我想表达的到底是什么
初次经历的恋爱的感情让思绪搅成了乱麻
[我爱她吗?]
或许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感情
[我想要改变她吗?]
能够的话...
如果我们双方都无法让步的话...
[不要忘记...]
[我怎么会让你逃走]
。
等着穆欣离开的时候,虽然或许思绪还没有完全理清。
从附近的林子里思考了大半夜的纹麟,好歹是翻身从树上跳了下来
给了擦身而过的穆欣肩膀一拍,也不管对方的回答就直往悬崖边上走去
。
“罗莎...”
疾步上去捏住对方的肩膀,事先防止对方逃跑。
借着动作的时间沉默着,整理自己的思绪,依然只是这样的开头
“之前的话...我都听见了”
将对方拉入怀中,感受对方微弱的挣扎,头靠在她肩上,小声的说着
这样好吗...在心里问着自己
“我是罗莎心中特别的存在啊...”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高兴,心情却不如预想中那么高兴
"罗莎为什么会不想改变呢...能改变的人,才是个人啊.."
你只是你....
如果未来是不可避免的话...
“罗莎为什么一定要成为[罗莎]本身呢”
感受到动作,捂住对方的嘴阻止了脱口而出的话
"等我说完好吗,罗莎一开口的话...我又会忘记想说什么的..."
闭上眼,集中精神思考刚才的话语顺序
“我看到的罗莎,只是你”
唔...不知道这样对不对...
"不是旧的,也不是新的,只是与我与同伴共度这段时光的你"
“为什么要把自己捆在固定的地方呢...”
“爱是使生来空虚的人填满的东西,改变是为了能与对方更长久的相处
下去”
哽住了话头,就像想说的只有这一句,可是说的不够
“...一切都是命运”
命运使人相遇,却也会使人离开
万事万物无圆满无缺
“你希望消失吗,成为[过去]的罗莎而消失”
如果...
"还是在害怕消失..."
将手抚上她的头,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混乱的头脑冷静下来
我在颤抖,在害怕,可却无法停止
将心中藏起的东西挖出来,是必须的
“我...为了你什么也干得出来,是的...可我无法为了你舍弃你,也无法为
了你舍弃自己”
....
“因为我是我”
...
“你属于我,我属于你”
...
“你无法为了我舍弃自己,我无法为了你舍弃自己”
...
“你说无法阻止现在的自己消失,你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
“你的消失等同于人类的死亡..”
“...只是你死亡之后还会有使用这个身体的人生存着”
...
“在我眼中你于普通人并无不同”
...
“会改变的自己也是原本的自己,因为那是自己选择的道路”
...
”罗莎...“
将她的脸捧了过来,对着额头,眼睛直视着对方
”没有什么的一成不变的....你想要和我一起走下去吗...“
突围吧——少女!之背行李篇(
虽然说好了突围要帅一点,但硬是被我搞起了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发完存货我要消失一段时间了TAT小伙伴们加油!等着看你们的酷炫!
↓
我叫大岛绘木,是元素学院刚入学的学生,现在是个背行李的。
绘木觉得现在这一句话,就足以概括自己当前的人生。
在突围的讨论会议上,她虽然也提出过由自己也加入冲锋组,但果断地被拒绝了。
——“你能把东西变小那负责行李很合适啊!”
能把人类变小也是可以战斗的啊。现在绘木只能在心里吐吐槽了。
虽然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能力并不是最重要的,能力等级才是关键问题。现在的自己把一个人变小之后,就要有很长时间不能再使用能力。
“早知道开学前多用点功了。”
绘木玩着校服上的扣子,手腕上的手表在一分一秒地走着,发出平静的咔咔声。
天光微亮。
这时已经有许多队伍开始了突围的行动,大多是攻击与移动组的元素使。围墙外的枪声与人声混乱地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
现在还不是他们行动的时候。外面的军队还算整齐有序,军人们的射击也表现出他们的精神饱满,攻势猛烈地足以让没见过大场面的普通人胆寒。
还要等他们的精力消耗的更多。
绘木看了看周围,她只能辨认出羽灯已经到了,毕竟身着相同校服的学生实在太多。而他也和自己一样,望着围墙的方向。
【啧啧啧,微元素竟然沦落到用来背行李的份上,啧啧,本大人我真是痛心啊】
什么叫沦落!这是为人民服务好吧!!
绘木死死地瞪着落井下石幸灾乐祸的元素神,如果眼神能杀人,不,杀神,这只元素神早就死一万次了。但可惜,元素神阿里本人,不对本鸟,却没有任何感觉,悠闲地梳理起了羽毛。
“你真是……这种情况下还讽刺我。哪有这么可恶的元素神。”之前与泯锌的战斗,就是泯锌的元素神给眼神不灵敏的她指引方向。
【……当年到底是谁领着你从政府军的手里逃出来的啊。就差那么一步,就是你要等着人去救了!就差那一步!】阿里骄傲地扑腾着翅膀。当年绘木由于家人的举报而被迫从枪口下逃亡的时候,这只鸟确实上蹿下跳地在前面带路了,可惜最后在城里迷路,硬是让绘木身上多了两个伤口。
回忆完毕,绘木狠狠地鄙视了一下肩头的阿里。
阿里扭头啄羽毛。
【话说,这次的旅行对你的能力倒是个很好的训练。你还没试过长时间把事物维持在缩小状态吧。而且,负重行走也可以锻炼体能】
“你怎么一下子又正经起来了。”
绘木还是不太习惯,尤其是当她知道其他人都只能看到她对着空气讲话之后。绘木下意识地四下张望,幸好身边这样的人也不在少数。
【别人是看不见我的。还有,你怎么不拿出点干劲来,这可是能力的修炼】
“这么开心你来背一点行李嘛。”
绘木再次使出眼神杀,但至少,阿里把这次负重之旅说的让人稍微燃起了热情。
【你如果想做到那些事的话,就必须要变强才行啊。】
阿里又飞落在了绘木的双肩包上,刨了刨爪子。
“你是鸡吗。”绘木吐槽。
【……这只是个外表而已,本大人我是高贵的元素神!】阿里扑腾。
果然很像鸡。绘木这次只在心里吐槽。
不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如果阿里不说话,她反而会觉得不安。
既然阿里是元素之神,那么我们是……一体的吧。
阿里是不会背叛自己的。
虽然这想法在自己看来也很幼稚,但却很令人安心,甚至将突围的紧张都一扫而空。
绘木又将包裹里的东西恢复正常大小,一一检查,然后再统一放回双肩包里。包是特制的军用旅行包,应该不会破掉。
责任重大呢。
清点这些东西的时候,即使是心不甘情不愿的绘木也不禁想到。
他们中只有柯奈特有微弱的回复能力,这就意味着通过食物和休息来补充体力是不可或缺。以他们的特殊身份,寻求普通人的帮助简直冒险至极。这就意味着,如果这些东西弄丢了,在救援行动结束之前他们都将处于困境之中。
说到底,他们的身体还是有部分的【人】元素。这个身体的生理需求也直接影响到他们的战斗力。
“绘木你早到了啊。”
羽灯微笑着走过来。
“我也是很早就醒了。今天似乎醒的特别早。”
羽灯的语气总是淡淡的,让人摸不透他的想法。
绘木点点头,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水递给羽灯,然后自己也打开一瓶。
“等到突围开始了就没机会喝了,先喝点好了。 你应该吃过早餐了吧。”
“随便吃了点,管饱就好了。”羽灯依然保持着微笑,但也并不像平时那么从容。
“话说柯奈特和梵那帝可也来了。今天大家都来的好早啊,比预定的时间要提前了很多。”绘木拿出之前从食堂扫荡的甜点咬了一大口。她可是没吃早餐的。本来就打算早到来这里吃。
“我之前看到符鸣了。似乎梵那帝可他们也是往那个方向去了,我们要不要也去找他们?”
“好。这样说不定能提前出发了。”绘木整理好背包,站了起来。
【要不我在你的包里好了,比较舒服】
还没等绘木回答,阿里就钻了进去。
不知道泯锌和安颜怎么样了,是不是突围成功了。她们是跟在最早的一批队伍的后面,现在成功了的话,已经走远了吧。
绘木没来由地想到。
突然,她的耳畔听到了符鸣的声音。
“大家,都准备好了吧。”
“看来时间正好。”羽灯说。
大概是因为动用了音元素的关系,符鸣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每个小组成员的耳朵里。
“该出发了。”
破碎的日常(2)
宿舍里有些空旷。
现在的她现在似乎特别喜欢这个地方,在其他人出去闲逛的时候,她总是呆在宿舍里。
曾经的绘木几乎没为什么事发过愁,但是这几天,烦心事简直接二连三。不过归根结底,如果自己能再强一点的话,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吧。
自己还是太弱了。
【你啊,出去散散心好了,老这样胡思乱想可没法安心变强】
元素神阿里凑了过来,翅膀扇起的风让绘木微微打了个寒颤。
自己确实已经很久没有出去好好玩过了。自从听理事长讲过那些话之后,她几乎天天把自己关在宿舍里练习。唯一出去的时间是吃饭去图书馆借书实战和小组结成。
“我什么时候也变成工作狂了。”嘟嘟囔囔地换上校服,绘木离开了寝室。
现在这个房间空无一人。
绘木走下楼梯来到宿舍大厅,正要出门,眼前却出现了熟悉的身影。而且,是个男生。
“你试图闯入女生宿舍。”绘木叉着腰看着来人。
“我没有啊……”男生苦笑着,看看没人就走了进来,“我只是准备回宿舍,顺便走到这边看看而已。”
“真是可疑……如果你说是来找我的,我就不向别的女生告密。”来的人叫LING,大概是绘木的孽缘。两人在进入元素学院之前就认识了,当时他们只不过是两个普通的学生,各有各的想法,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人生会发生如此大的转变。
绘木的嘴角动了动,扯出一个弧度。
“要不要一块出去走走?”
清爽的风吹动着两人的衣襟,远处传来水鸟的叫声。通往图书馆岛的桥,这里是整个学校,绘木最爱来的地方。
“本来想回宿舍的,没想到又跑了这么远。”LING感叹了一下,但也没有表现出厌烦。毕竟他本身就没玩够,只是因为无聊才回到宿舍的。
“你什么时候也变成好学生了。”绘木靠在栏杆上,眺望着远处的湖面。现在是傍晚,湖上还有几艘船,顺着风还能听到嬉笑的声音。
大概又是谁被作弄了,又或者是跟自己一样来散心的。
从日本那个国家来到这里,没有社会没有政府的小岛,自己仿佛一时间脱去了所有的东西,开始新生一样。
“你在想什么?”LING奇怪地看着她,“以前可没见过你这么深沉的样子。”
“以前当然没有。”绘木下意识地回答。“可现在不同了。”
“嗯……之前理事长的课我没来,你们谈话的内容,还是你后来告诉我的。”LING走过去,也靠在栏杆上。就在绘木的旁边。“不过即使是这样,你也不像是会为了这个发愁的人。”
“你怎么也加入了白组呢。”绘木扭头望着他。
“你呢?”LING反问。
“……我讨厌人。”
还没等LING接话,绘木自顾自地接了下去。
“不是【人】元素,而是人,作为实物的人。从以前就讨厌了。虽然也曾经喜欢过。”
“以前的时候跟同学一起出去闲逛啊,一起去吃东西,一起去唱歌,好像也开心过。但现在回想起来,就好像做梦一样了。那个人仿佛不是我。”
LING皱了皱眉,似乎在考虑如何回答。
“自从我发现我能把东西变小之后,我就觉得我跟他们不一样。不是像一般的个性或者其他的差别,而是本质上的差别。我不是人,人是做不到这种事的。”
“我第一次使用能力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但后来就发现,我不该呆在这里的。但我好像还对人类社会有所留恋,总不想离开。虽然早就收到了学院的邀请,但我迟迟决定不了。”
仿佛要把所有的事情一股脑地都说出来似的,绘木深吸了一口气。
“最后人类还是背叛了我。”
“但即使这样,我还是没讨厌你。不知道为什么。当时还在想,以后说不定就再也见不到了。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到。”
“后来遇到分组,我又开始害怕,怕后来你也成了敌人。没想到呢,虽然我从没告诉过你我的选择,但最后你还是站在我这边……”
“能遇见你我很开心。”
绘木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LING换了个姿势,又朝向另一边。
“其实刚发现自己的能力的时候,我也大吃了一惊。后来又发现在使用能力的时候我会转变性格,大概也是有点……混乱?”
LING挠了挠头。
“不过后来就觉得,这样也不错。有能力可以做更有意思的事情,又到了这里,而且我们也都选了白组,以后至少不会因为这件事起冲突。”
“……”
“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将来会发生什么,现在是现在。好好享受现在就好了。就像以前的绘木一样。即使有了元素的力量,但我不觉得我们也要一起改变不可。”
“啊,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说。这种严肃的话题好像不太适合我……”
看着LING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绘木才惊觉,自己在听LING说话的时候,那些压在心头的东西似乎都暂时忘记了。
以前也是这样,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虽然时间很短,但绘木从未有过那么开心的时候。
本来是在玩滑板的时候偶然结识的朋友,但后来慢慢地,大概脱离了朋友的关系。
那是无数小说里都曾经写过的,平凡至极的人之常情。
即使是特殊到不能再特殊的他们,也会因为这种感情而迷茫、冲动、依赖、愤怒。不只是绘木和LING,大概所有拥有感情的人,都跟他们有过相似的经历。
“星星和湖水,好久没这么明亮过了。今晚真是来对了啊。”
她长出一口气,直接靠着栏杆坐了下来。
“我想选个武器来防身,你帮我参谋一下?”
“可以带武器的吗!”
“当然可以。”
“什么……你怎么没告诉我。”
“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那你也帮我想想……”
我们的日常,早已破碎了。从我们接触到元素的那一刻起,一切就不一样了吧。
但一定,还有什么东西是留下来的。不管是作为“人”,还是作为现在的元素……
那大概就是我们的力量存在,对我们自身的意义。
“想出去……”
“非常想出去……”
德壹抬头看了看禁闭的房门,在这个门内连能力失控都无法做到。不过无论是白色的房门或是黑色的环绕壁,在她眼里只有一种颜色,
<灰>
穿着白色大衣的青年曾经告诉过她,只要加入研究所,配合实验,就可以看清世界的颜色。所以,另外的色彩是什么呢?
躺在实验床上的她睁开眼睛,除了灰暗的手术灯和看不清的人脸,再无其他。德壹望着光细细回想,似乎自己进来前还有另一种颜色,非常干净。
很奇怪,想不起来。
不过只要习惯了,就不会再想去改变。记忆中几何时清晰的面容逐渐褪去,只有围绕四周的<灰>
麻醉药注射时的疼痛将德壹猛地拉回现实,麻醉乙醚的味道在沉重的睡意下渐渐消失。睁开眼时强烈的光打在少女脸上,她并未做出多少反应。清楚地感觉到手臂上一阵阵的发麻。自认为等待便是最好的解脱方法,所以少女静静地躺在实验室里等待意识完全清醒。
“啊,我说。”周边的一个实验人员压低声音,右手举着报告对临近的士兵说“她的能力波动不平稳,有必要时可以随时采用武力压制。”
“武力压制?”
“以非死亡为主,远离她的波及范围,如果可以请控制她的位置。”
“[浮]的元素使,入所五年来一直探测不到元素神。”
灰衣灰帽的士兵推进来了一个少年,那个灰发少年一进来便急匆匆地敲打按键,在长舒了一口气后转头看向我们的方位。
集体被关押,集体被实验的我们,似乎都具有一个特性。
[元素]。
“……我是元素学院的教师之一,你可以叫我迷子。”
“新的词汇……”先前的话语因为自身神游的关系并无听清,听力在捕捉到了一个新式的词语恢复。
“元素学院?”
“关于元素学院的事,我想,你从这里出去之后就会了解到了。”
剩下的话已经无力听清,德壹在沉重的睡意下进入了睡眠。睡醒之后已经到了第二天发放食品的时候了。临近门边另一个少年打着点滴与昨天刚刚进来的少年聊着。
因为距离问题,只能看到二人脸上微微缓和的表情。
“昨天好像有提及……元素学院……啊对了,是新的词汇。”
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记忆也开始衰退了。本来想隐瞒隐瞒混过去的,最后连研究人员都发现了这个迹象。
“大抵是长期使用麻醉药物所致,停用一段时间后应该能恢复。”
“不过应该没有机会停下来吧。”穿着白色大衣的青年瞟了她一眼,便提着工具离开了。
“新的事物。嗯,一定很有趣。”德壹努力起身撑着墙壁,眼神晃到一旁戴着红围巾的少女。
果然,最在意的还是……
“请问你的名字是?”
“菌染,前天你和我搭过话的。”
所有人到底是什么颜色的呢?
“够强是指?”
“以前都是我找别人做朋友,今天还是第一次有人想找我做朋友nako★。以前都是我表现得比他们强他们才做我朋友的,今天你想找我做朋友,那你是不是也要说明一下自己很强呢nako★?”
啊哈?
这孩子在说什么啊?
“意思就是我如果想跟你交朋友的话,就必须先证明我比你强,是这个意思吗?”
“是的是的nako★。”
真是奇怪的思想。
说实话,我会说想要和她交朋友也只是一时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乱说的而已,结果变成她向我提出奇怪的要求。
早知道开始就不管她了。
不过现在对话变成这样也蛮有趣的,看看接下来会如何发展吧。
“那我要怎么证明呢?”
“很简单,只要我们打一场——!!!!!!!!!!!”
早说啊。
虽然我刚讲了我现在对战斗无爱,但如果有人挑战我的话我还是会接下的。
所以我不等帕奇说完,就朝她一掌推去。
同时召唤出耶梦加得缠在我推出去的手臂上,张开嘴巴钳住她的脖子,猛地按到旁边的墙壁上。
“洛基君!你怎么能对萝莉——哇呀——!”
看到我做出如此行为的一树突然恢复了意识,结果话才说到一半就一个不慎被自己流在地上的口水滩滑倒。
“你要不要这么挫啊……”
算了,暂时先别管这个人了。
我看着被耶梦加得用嘴掐住脖子按在墙壁上的帕奇。
“如何?我够强吗?”
“……”
对方没有说话。
是不是咬得太用力,扯断了把她的声带,或者说是连脖子都压碎了?
“这……”
啊,没有,她还能说话。
“这……怎么能……算是够呢nako★?”
她抬起头来,盯着我。
嘴角露出了牙齿。
尖锐如鲨鱼般的利齿。
刚才她的牙齿就是这样的吗?
话说她居然还能这样说话,而且还表示不够。
看样子,咬合的力道确实还不够啊。
我伸出食指和拇指贴到一起,示意耶梦加得加强力道。
而且我也能感觉得出来,耶梦加得头部的肌肉更加紧绷了。
但尽管如此——
“哈哈哈哈,这怎么可能够呢nako★?”
——那孩子依然在自顾自笑着。
不仅如此,就算耶梦加得咬合的力道看上去也已经到了极限,别说是咬断脖子了,就连皮肤受伤流出的血我都没看到一滴。
“这样咬用什么用呢nako★?看我的吧nako★!”
如此说着的帕奇迅速低下头,低到脸都能贴到耶梦加得的头顶。
接着她张开嘴,让我看清了她口中如鲨鱼般排列的三排利齿,猛地扎进了耶梦加得的蛇头。
“!!!!!!!!!!!!”
头顶被扎穿的耶梦加得因为剧痛松开了嘴巴,帕奇也因此挣脱了束缚。
她像吃水果时吐掉果核一样吐掉了耶梦加得的头。在吐掉的一瞬间,我看到她的牙齿又恢复到了人类正常的状态。
“好难吃nako★!”
她笑嘻嘻地擦着嘴。
这时,我才发现,她的脖子上不知何时覆盖了一层钻石般闪耀的鳞片,上面还留有几道划痕。
原来,这就是耶梦加得咬不进去的原因所在吗……
“我想起来了。”
“nako★?”
“我看过资料。帕奇,【畸形】元素的元素使。”
“嗯嗯嗯nako★!我就是帕奇nako★!”
帕奇双手比成剪刀,吐出舌头摆了个pose。
刚刚无论是把牙齿变成鲨鱼牙,还是把皮肤硬化成结晶鳞片,都是她发动能力的结果。
这就是【畸形】元素——生物变异的力量。
要这么说起来的话,所谓的生物变异,就是生物进化材料的最基本来源。
每种生物在繁衍过程中都会产生各种不定向的变异,自然产生的变异都很有可能被淘汰,只有那些对生物生存有利的变异才会被自然选择所保留。
由此生物才能进化,由简单到复杂,由低级到高级。
而我眼前的这个少女,能够随心所欲地操控进化的原材料。
“随心所欲”的意思是“定向”。
她能够随意进化到任意的状态来适应环境。
尽管不是永久性的,但正因为不是永久性的,才拥有了灵活多变的可能性。
可怕的女孩。
搞不好,她本身就是将生物进化这一概念诠释到极致的,生物进化的最终顶点。
她就是究极生物。
只有把她弄到宇宙轨道上让她放弃思考才能打败她了。
“不不不不不!我想多了!她只是个普通的元素使而已!”
“你在说什么啊nako★?你再不出手就换我了哦nako★!”
糟糕!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帕奇已经欺近到我面前。
她右手化作刀刃,左手变成利爪,朝我一齐挥来。
“耶梦加得!”
我马上撤销掉头部被破坏的耶梦加得,再次召唤出新的耶梦加得,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它在我面前织成蛇身防护网。
刷刷刷刷刷!
帕奇的刀刃和利爪只几下就将蛇的身体切割成无数碎段,溅出蓝色魔物之血弥漫空中。
我急忙趁机后退,远离她的攻击范围。
更准确一点讲,是她“此时此刻的攻击范围”。
我还不知道她接下来会使出什么招,会产生多大的攻击效果。
所以我只能像现在这样,一边移动,一边思考可能发生的情况和相应的对策。
可问题是,可能发生的情况太多了。
就算我能想到一百种——
“nako★nako★nako★nako★nako★nako★nako★——!”
帕奇双手复原,把头一甩,头上的长发顿时像是有了意识一般,铺天盖地地朝我冲来。
——马上就会发生我所没想到的第一百零一种情况。
那些头发就如无限生长的钢丝一般袭来,要是正面接下的话我肯定会被扎成筛子的。
怎么办?
要后退吗?
那后退之后该怎么办?那些头发看样子是一直保持着快速生长的状态,我再怎么向后退都没有用。
该怎么办?
要是我也能用【畸形】的变异能力的话,我就能像她刚才那样硬化自己的皮肤来保护自己了……
咦?
变异?
所谓“变异”,通俗点说就是生物产生了新的或大或小的性状,是生物演化材料的最基本来源。
变异是自然现象,但现在也能通过人工手段来实现,例如转基因或者其它各种各样的生物学技术。
说到生物学技术,很容易就会想到动物器官的“移植”和植物枝条的“嫁接”,也就是将某个生物体的一部分转移到另一生物体身上。
非要说的话,这也可以算是一种“变异”吧……
……
原来如此……
还能这样啊……
“裸奔吧√nako★!”
为啥帕奇会突然这样喊?是因为作者本人在用QQ打字的关系吗?
算了,不管了。
现在的情况是,帕奇的变异之发正越来越接近我。
如果正面接下的话,我会被扎个透心凉。
所幸,我已经想到打破这个局面的方法了。
“斯雷普尼尔!”
我前几天一时兴起做出来,后来被认为没有用的造物。
我现在,找到它的正确用法了。
“nako★?!”
我可以瞬间制造保存在我元素神记忆中的造物,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那么,这一次,我也会把八足神驹——斯雷普尼尔制造出来——但不是完整的状态。
我在我四肢内做出八足神驹肢体肌肉的部分,让它们暂时代替我原本的运动肌肉。
由此,原本我设定给斯雷普尼尔的能力——超高速和超强机动力,就变成被我本人所用了!
“nako★??!!”
面对帕奇无限生长的发雨,不能后退,因为就算拥有超高速,由于地形的限制你也不能保证不会被追上,而且还会陷入被动的局面。
发起反击的路只有一条。
那就是,向前冲。
我猛一踏地,整个人都像炮弹一般向前飞去。
绕过头发的穿刺,直接冲进帕奇攻击的盲区,冲到她的面前。
“nako★!”
不愧是八足神驹的速度,居然把究极生物帕奇吓得一愣一愣的。
而且,不仅仅是双腿,我两只手臂里也移植了斯雷普尼尔的肌肉。
那么,现在的我,一定能做到那件事。
那件,我很久之前就想做的事!
“哦啦哦啦哦啦哦啦哦啦哦啦哦啦哦啦哦啦哦啦哦啦——!!!”
超高速拳击连打!
攻击的目标是眼前的敌人!
“哦啦哦啦哦啦哦啦哦啦哦啦哦啦哦啦哦啦哦啦哦啦哦啦哦啦哦啦哦啦哦啦哦啦哦啦哦啦哦啦哦啦哦啦哦啦哦啦哦啦哦啦哦啦哦啦哦啦哦啦哦啦哦啦哦啦哦啦哦啦哦啦哦啦——!!!”
而且是伴随着我心目“最想在现实中说出来的台词”第三名的吼声!
“……??!!!??!!!??!?!?!??!?!?!?”
帕奇已经被我打得连语尾词都没办法说了。
“哦啦哦啦哦啦哦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样打,真的会让人产生快感的啊。
虐杀的快感。
“?!!?!????!…………………………………………………….”
不仅要维持造物的存在,还要做出这种超越人类极限的攻击动作,这对精力和体力损耗的程度可不容小觑。
很快,我攻击就缓了下来。
接着就停了下来。
我一下子跪坐在地上,四肢酸痛,动弹不得。
斯雷普尼尔的肌肉也应该已经被撤销,不存在了吧。
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抬起头,想看看帕奇被我打成了什么样子。
她的头发已经瘫软下来,恢复成了正常的状态。
不知是不是因为本体已经被我打死,导致能力解除的关系。
毕竟她可是一路被我暴打,再次被打到墙壁上然后继续用那种力道暴打啊。
不粉身碎骨才怪。
“……”
可就是怪了。
她并没有粉身碎骨。
“……欸……忘了还有这招……”
她双手交叉挡在面前,作防御姿势。
双手手臂上的皮肤硬化,而且看上去这个硬化程度不是刚刚脖子上那种能比的。
看来她解除头发的变化,只是为了把精力全部用在防御上吗……
真是强敌呢……
“洛基君!”
就在这时,一树终于上线了。
“一树君——?!”
迎接我有气无力的回应声的,是枪声。
不用回头去确认也知道,是一树扣下了他的霰弹枪的扳机。
“噗啊——!!!”
我感觉到背后受到一阵重击,但没有被打穿。
取而代之的是,从受到重击的位置出现了许多藤蔓,缠住了我的全身,把我绊倒在地,动弹不得。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怎么能对女孩子而且是萝莉下如此重手呢!!!帕奇妹妹,你没事吧?!”
“……”
一树那个萝莉控马上跑过去确认帕奇的状态。
“昏过去了……是拼尽全力防御的关系吗……”
帕奇那孩子,居然维持着那种姿势昏死在墙壁上。
“你们两个干嘛突然打起来啊!”
“是那家伙说……想交朋友就证明自己很强给她看……”
“真是乱来!明明和元素学院那边开战了,敌人还没来你们自己倒先打起来了!”
“呵呵……”
“你在嘲讽我吗?我可是很担心啊,要是帕奇死了怎么办?!”
“不管我吗……”
“总之我已经拜托那个没昏过去的士兵去叫人了,你们都这么一闹,伤得都不轻,要好好接受治疗知道了吗?”
“……”
“弄伤萝莉的账我等你能站起来了之后再跟你算!”
“……”
真是,乱七八糟的一天啊……
嗝
前天和后天
【想回到更遥远的过去,想展望更无垠的未来。】
※颜锦第一人称,废话流
※本文分两种胡扯方式,大段胡扯和分段胡扯,讲大家的日常故事,故事间有串联
※不是主线剧情就是胡扯(小组没有主线剧情都是自己走自己的路线,大概www
※这货不是专职写文的
※但是是专职逗比的
※所以有意见请随便扔
※这货不是医科生
※所以会避开专业知识认真胡扯
※有不定期更新的可能性
※最重点:看看就好!!!
P.S.有些小伙伴的角色没有写清楚性格特点,如果能补麻烦补上,要不然我可能就按照第一印象自动脑补了【【【
一 长腿叔叔
(1)
我承认在我看到温策兰小时候的照片之后就经常叫他兰妹妹,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一个柔若无骨身材娇小的男人。
实际上温策兰是南院腿最长的人。毫不夸张的说,以脑袋为单位他可以均分成十份儿,其中腰部以下所占比例高达六份儿半。
犹记那年杏花微雨,我俩搭伙公费旅游,坐飞机到H市。舱门一开就是人潮涌动,铺天盖地旅游团的小红旗,看的眼晕,提个行李箱的功夫就给挤散伙了。我欲哭无泪的出了机场——我手机还装在他包里呢?望着眼前五彩斑斓的鞋,嗅着几百万人嗅过的空气,不由得悲从心中来:说好的苏提春晓呢?说好的曲苑风荷呢?说好的年度最热旅游城市呢?大晚上的难道我要露宿街头吗,我连酒店名字都没记住。
——呜呼哀哉。
我只好随着人流往出口挪动,时不时抬头。不过我认脸能力麻木是地球人都知道的,何况我眼神不好,要让我在这乌七八糟的人群中一眼找到一身黑服的温策兰,小爷我做不到啊!
恰在此绝望之时,事件出现了转机。
我只听到一个并不大,也小不到哪去的女声说:“哇,那个人腿好长哦!”
旋即她的同伴答道:“哇!长得也好帅哦!”“头发也好漂亮哦!”
我一激灵,马上抬起头望去。在人群的一道缝隙之中,勉勉强强看到温策兰背着他的行李箱,手里握着火柴和烟盒,一脸悠哉的看着人群中的我,然后招了招手。那一刻我们相互交错的视线穿越了层层叠叠层层叠叠的人群,四目相对,霎时世界一片寂静,仿佛时间已经静止了,天地之间一片耀眼的白,唯有我们在空气里变得毫无隔阂毫无隔阂——
——个毛线球,其实我第一眼看到的是他的两条腿。
由此可见他的腿有多么的显眼啊,反正一般人见到他都是先看腿再看脸的。不相信的仔细揣摩刚那俩姑娘的发言,铁证如山。
(2)
我不记得我和温策兰的友谊是以什么为契机开始延续下去的,但是我记得他和嫂子谈对象的时候我好像经常去蹭饭。
不久后他俩结婚了,我把铺盖卷儿塞到他家里去。
然后嫂子怀孕了,我被当成编外人士扫地出门,手里握着一张干爹的空头支票。
后来嫂子和应该已经有人样儿的我干儿子坐着大巴一头栽在了山清水秀的风景区。
从此以后温策兰没得饭吃。
不过这件事对他的影响似乎只有没得饭吃,因为葬礼后他就活蹦乱跳的上班来了,还专程去我那层跟我打了个招呼,南院流传着“温大夫冷酷无情丧心病狂”和“温大夫伤心欲绝失心疯了”两种说法,众说纷纭,还有来探我口风的,我还伤心我干儿子呢没空搭理。
再说我也不知道啊,我恋爱都没谈过。
直到一日下班推开他办公室的门,看见这厮半死不活的趴在笔电上,手里攥着无线鼠标一副要吃下去的架势,遂将其拖入餐馆胡吃海喝,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
最后温策兰是被我和俩服务生抬出去的,那俩人负责他的腿。
我把他拖回单身宿舍,温策兰一进屋熟门熟路倒向我床,然后打了一个楼上楼下都能听见的饱嗝。我屮艸芔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打的呢!我暴跳如雷,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恶心cry!”我说,“你给小爷滚回家去!”
温策兰把手拿起来放在额头上,问我:“真的啊?”
“废话!”
“真的啊?”
“还是算了。”
那一瞬间我觉得我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神圣的光芒,我给他脱了外衣脱了鞋湿了毛巾垫了枕头,没脱裤子,太费劲了不列入考虑范围内。温策兰像个病人似的在床上滚来滚去,最后我摸着床头灯跟他说晚安吧,他突然伸出胳膊在我头上摸了一下。
我突然流下泪来于是迅速关灯。
那天我只能跟沙发上委屈一晚,我从来不知道我这么认床,总之我躺了三个小时数了八千只羊没睡着一分钟。十二点整的时候表突然嘀的响了一声,宣誓第二天的到来。我蓦地想起温策兰在大年三十和大年初一的交界处抓着我的后领子把连哭带叫的我拖到玄关,打开门丢出去,那一刻电视里主持人们大喊新年快乐,窗外噼里啪啦鞭炮齐鸣。他居高临下的看着瑟瑟发抖的我,他高高的挑着眉毛,他的眼睛亮的像外面的火光,他说我家孩儿给你做干儿子,满意了不?
当然满意!我相当狗腿的爬起来滚回家。
现在想起来这些统统都是近在咫尺却清清楚楚觉得不再可能的事。
(3)
“卧槽颜颜颜锦你知道吗温策兰恋爱了?!”
这是我转到肿瘤科第一天上班听到的第一句话,出自头发炸得像金毛狮王一样的顾睿。
大抵也是我一年多来听到的唯一一句关于温策兰个人感情的话。
“哦。”我应了一声点点头,“你——不知道吗?”
顾睿傻在门口:“我我我我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吗?!”
我不置可否,用眼角撇着他:“那你知道他跟谁在一起了吗?”
“不不不是源内家的二少爷吗?!”
“哦——”
我说了一个九曲十八弯的哦,然后拍拍顾睿的肩膀:
“其实我也不知道。”
“……
可可可是温策兰不是,已经,那什么?”
“那什么?”
“……他已经不是处男了啊?”
我放下了手中的文件夹,诚挚而认真的看着顾睿的眼睛,语重心长的说:
“……睿儿啊,这个问题,得看你从什么角度想……”
这个事件来得太突然了,于是我给温策兰打电话。
慢着,待我先思考思考电话通了说啥。
你骗我!
你根本就不爱我!
你一直在利用我!
小爷我刚和人分手你就勾搭帅哥刺激我!
你这个丧心病狂的老男人!
我要烧了你们这对狗男男!
我不依!我不依!
嗯,不同口味的。选什么好呢?
……算了还是先拨号吧。
把温策兰的号默背了一遍,然后拨了出去。
回铃音回铃音回铃音……嘟嘟嘟嘟嘟嘟噜噜噜,“喂您好我是南晏。”
花擦?
咋么拨到前男友手机去了?
我赶紧挂了电话,心想着温策兰这厮居然把手机号换给北院的兔崽子了,饶他不得。
仔细思索了一下,又拨一遍。
回铃音回铃音回铃音……嘟嘟嘟嘟嘟嘟噜噜噜,“喂您好我是南晏?”
花擦?
穿越了我这是?
趁我愣神儿的工夫,温策兰一个电话切进来。
“南晏说你给他打了两个电话又挂了,他想你是不是在找我。”
“哦……”
我就有点接不上话。
那头温策兰沉吟了一下,说: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呀,小颜锦。”
“……听这口气您是真的跟那谁好了?”
“你要是想骂啥就痛快点!”
“你怎么把我想得那么龌龊呢!”我挠了挠头,“我就是想问问你——跟你谈那个是扎麻花辫的啊,还是不扎麻花辫的啊?”
TBC.
===========
因为不能画画的我怨念太深了所以就写了点不知道是啥的东西【
感觉写的有点对不起观众但还是厚脸皮的发了【
注:
温策兰的cp是源内拓海 CID12830
颜锦的cp是南晏 CID12367
因为这一章节只是简单地提了一下就不好意思添加关联角色惹w
(注:本篇前半部分与元素神的对话为心灵对话。元素神的设定是元素使都可以看到)
【政,终于到了大显身手的时机了不是吗?光的元素使还把离开这里称为突围,简直太高看他们了嘛。】我的元素神还是一如既往的坐在桌子上翘着二郎腿一脸嘲讽的说着嘲讽的话。
听多了还真烦啊。明明做事的是我,替你收拾的也是我,为什么你总是一副超级了不起的样子啊?
–––当然以上都是内心活动,连他都听不到的那种。
镜和梵那帝可都提前走了,现在宿舍里就剩下我一个人,学院的大部分同学也都前往研究所了吧。好像只剩下我一个了。"死了都要爱-----!"太闹腾了。我咬着牙用力按下接听键,不耐烦的要把按键按穿。
"星野。"这个声音果然是坚持要和我一起去的兰,"一起去吧,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兰从得知任务的第二天就一直坚持要和我一起去了,对此我是一直保持拒绝态度。虽然从理性上来讲兰的能力就算等级不高,也是强于其他学生的存在,带着她不仅不是累赘,反而还是得力的助手。不过谁会忍心把最珍重的人带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呢?况且我无法确定我是否能够保护着她前进。
【又是那个家伙啊?】
「你说话礼貌点会死吗?」
"和拖不拖后腿没关系,不行就是不行。"我当然没有什么理由松口。
"理由呢?"我似乎能看到她气鼓鼓的脸了。
"没有理由。"嗯?这个熟悉的感觉是?
【有了包袱的话会拖累你的进度的,没觉得你变的拖沓了吗?】
「闭嘴。」
"那你就是没有理由不带我去!"
来自门外?我打开门,朝着直觉感受到的位置一抓,不料竟抓住了谁的手臂。"兰?!"我诧异的叫出来,眼前正是略带惊讶神色的兰。
"就在门口还换号打电话给我有意思吗?"我叹了口气,如果是我的话早就放弃了吧。
"你上次不是说我的电话你又不肯接,我有什么办法嘛!"
“为什么非得跟来啊?我说过了你跟着我很危险的吧?洛老师也说过了可能会出现生命危险,为什么这么执着啊?”
【你也嫌烦没错吧?那就赶快把你想说的说出来然后出发。】
「你闭嘴。」
【敢叫我闭嘴的人类你还是第一个,啊不,你不是人类。】
“你烦死了。”不小心把对黧说的话说出来了,这下兰一定会误会的吧?把这么不耐烦的一面表现在兰的面前还真是失礼...算了,这样的话她也就不会跟上来了...吧?
我扭头走开边走边正这么想着,手臂突然被跟上来的兰拉住了。扭头正对上她委屈的脸...我真是太差劲了。
我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被她抢先了:“只让你一个人去的话,我也不放心啊!看着你跑出去冒着生命危险,而我却什么都不能做,这是最难过的吧?我们不是说好了让我分担你的痛苦吗!”
“对不起...还有刚才的话不是对你说的。”
“哪个?”
“我所有的恶言都是对我的元素神说的。”
我的话刚说完,黑像幽灵一般从房间里直接出现在了我的旁边:【星野政明,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恶劣的元素使!】
“你看看你!有几个元素神跟你一样神烦啊?再说了你有几个元素使啊?”
【那是他们特殊,我哪烦了你说啊?】
"太多数不过来。"
【你....】然后他像是听到什么了似的,停顿了一会,然后小声嘀咕了一句"下不为例。"
吵闹时间结束了,接下来,就是我大显身手的时候了。这些天的锻炼刚好用得上。我回头拉住兰的手,给她一个自信的微笑,只是轻声说一句"走吧。",拉着她迅速跑起来,一直跑到学院门口。
家裡很有錢,外表可愛但是有怪力,小时候因為长相像女孩子而被欺负,个性扭曲之后就成了伪娘,脾氣其實很差。
姐姐反而长得像男孩子。
溺爱女友苏芃,原本不想继承家业,但为了让苏芃过好日子,最后继承了公司成为董事长并和苏芃结婚。
16岁时在自家的外岛和苏芃过情人节的时候,在喝醉的状态下和苏芃哭着求婚了。
家里都是从医的,但是非常怕
血,见了就会头晕目眩站不稳。
所以就当以为见红率比较低的
中医护士,没想到却见了更多红
的悲剧人士。
容易紧张,一慌起来就开始结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