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式有点奇怪,正在改
*晚了这么久真是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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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啷——。清脆的钢铁与地板的碰撞声在房间内响起,像是什么东西被丢在了地上。
紧接着又是一段沉默。 半小时?一个小时?亦或者是更久?时间总是相对的。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时间的流逝显得无比缓慢。
紧闭着的房门被缓慢地推开,一个人影踏步从门后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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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天前
地点:1102室
鬼木天吃光了盘子上剩的最后一点水果,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走向昨晚就整理好的武器包。
水枪,面包,水果,水。这样就齐了吧,他心想。
他拎起包,快步走向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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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地点:横滨市 — 鬼木家
“爸爸,妈妈,你们要走了吗?”小鬼木抬起头,望向正在坐着整理行李的父母。
“是呢,我们今晚就要走啦。” 爸爸将行李箱一侧的拉链拉好,转身摸了摸小鬼木的头。
小鬼木听完,盯着两个比他还大的行李箱。突然,他仿佛下定了决心,奋力一跳,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其中一个。他费力地转身,坐在了行李箱的沿上。就刚刚那一下就足以让他气喘吁吁。
“可,可是,我不想爸爸妈妈走…” 小鬼木喘着气说道,前后摆动着他的小短腿。
“别担心,爸爸妈妈很快就会回来了哟。而且,邻居家的叔叔也会来帮忙照看你的。”
“哦…” 小鬼木不情愿地应道。“那,爸爸妈妈为什么要走哇?”
听到这个,正在一旁叠衣服的妈妈,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爸爸,好像是在好奇他会如何回答。爸爸也笑了,一把将妈妈抱到怀中。
妈妈 “啊” 地惊呼了一声。
爸爸将嘴靠向妈妈的额头。
啵——。
“真是的。” 妈妈责怪着爸爸,继续叠衣服去了。她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至于爸爸妈妈为什么要走,现在你太小啦,听不懂的。等天酱长大以后再告诉你,好不好呀?”爸爸看着小鬼木解释道。
“那,好吧。爸爸,妈妈,要带好玩的东西回来哦!” 小鬼木只好叮嘱道。
“嗯嗯,当然。回来的时候,爸爸妈妈会带很多好吃的好玩的给天酱。” 爸爸向小鬼木保证道。”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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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天前
地点:绿松丸一层走廊。
刺鼻。
虽然用来限制学生们走位的毒气早已散去,但还是在空气中留下了一股难闻的气味。
鬼木天停在了吸烟室门口。
就这里吧,他决定。
深呼吸——。
进入房间后战斗就将开始,若是不做好准备的话,死的必定是他。
深呼吸——。
若是运气好,选中没有其他人选的房间也是有可能的吧。
深呼吸——。
会不会有人偷袭或是有陷阱?假如房间内已经有人,那么在房间外对里面状况一无所知的他绝对是处于劣势的。
反应要快。
他猛地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坐在沙发上的利根川荣一,以及他旁边放着的日本刀——没有偷袭。鬼木天的眼睛快速地扫过房间的各个角落,地板,天花板,画——没有陷阱。
“你好,利根川同学。” 鬼木天这才放心地踏入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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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地点:横滨市 — 鬼木家
晚上了。
小鬼木在床上躺着,一旁站着的是他的邻居。受了他的父母之托,邻居暂时住在他的家里,帮忙照顾小鬼木。
“叔叔…我想爸爸妈妈了。” 小鬼木在被窝里翻了个身,说道。
“他们啊,再过两天就回来了哟。天酱很快就能见到他们了。”
“太好啦太好啦,他们给我带了什么礼物呢?” 小鬼木开心极了,用稚嫩的声音大喊道。
“我也不知道,等爸爸妈妈回来你就知道了哦。”
“好—期—待—啊—。” 拖长了声音,小鬼木对着自己说道。爸爸妈妈给我带的礼物会是什么呢?新的玩具吗?还是我最喜欢的书呢?还是什么好吃的零食?
突然,邻居的手机响起。欢快的手机铃声让安静的卧室一下子热闹了起来。邻居掏出手机,放在了耳边。
“喂,你好。我是。我是隔壁的佐藤。对,我受鬼木夫妇的委托暂时在这里照看他们的孩子。等等,你说什么?他们怎么了?” 邻居愣住了。
手机另一端又传来说话的声音。邻居这次没有回答。他盯着还躺在床上,期待着父母回归的小鬼木,心里抽痛了一下。
“抱歉,我这里有点事,过五分钟我会打回去的。” 邻居这样说完,挂了电话。
“怎么了吗?叔叔?” 感觉到邻居的异常,小鬼木问道。
“没…没事。你先睡吧。叔叔现在有点急事,得下楼打电话,就先不陪你了。” 邻居在说的时候,看着小鬼木的笑脸,心里又是一阵抽痛。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孩子?他此时还满心欢喜地等待着父母的归来,可是,可是… 他不会知道,他们永远回不来了。
想到这,邻居匆匆地离开了小鬼木的房间,走向楼梯。临走前又看了一眼小鬼木,他的双手还并拢着举在空中,为了能得到好礼物而祈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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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天前
地点:吸烟室。
两个身影坐在沙发上。
“果然还是碰上同学了啊。”
“是啊,我本来也期待着要是没人打开那扇门就好了。但是鬼木同学你还是选择了这里。”
“我本来以为这里可能没人。”
“没办法呢,我早就到这里了。”
“所以,我们两个必须要战斗了。”
“是的,但不是现在?”
“当然,不是现在。让我们先聊会天吧。”
“好啊。”
“利根川同学你已经得到了房间里的补给吧?”
“是的,是一枚打火机。”
“你准备用它来做什么呢?”
“逃出去。”
“逃出去?”
“嗯。把船炸掉,怎么样?”
“很难。你准备怎么炸。”
“引燃油舱吧。”
“油舱…先不说你能不能找到它。即使知道它在哪,你也进不去呀。”
“我自己有计划。对了,鬼木同学你的武器是一把机枪?”
“啊,算是吧。”
“那么也能用来造成很大的破坏呢。”
“没有啦,破坏力不强的,别寄希望于它了。”
“是吗。”
“话说,利根川同学刚才说到,你已经有炸船的计划了?”
“是的。也不能说只靠炸船,反正有可以让大家都活着的办法。”
“大家都活着?太好了!”
“但是,我得活过今天。”
“…我明白了。那么利根川同学,你杀掉我好了。”
“诶诶?”
“比起我的命,很明显让其他同学活下来是更有价值的。”
“原来如此,鬼木同学的本质还真是个只看重利益的赌徒呢。”
“多谢夸奖。”
“如果你认为那是夸奖的话。”
“不是吗?“
“说起来,规则里不是说祈祷的话会有好处吗?”
“谁知道呢。你想试试吗?”
“来吧,反正我们时间这么多。”
鬼木同学念起了克苏鲁教的祈祷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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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数分钟前
地点:吸烟室
银色的刀身在房间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闪耀。可惜过一会儿它将染上艳红的鲜血,不再纯洁。
“那么,我要上了。” 刀身轻轻搭在了鬼木天的脖子上。
“嗯。” 鬼木天闭上眼睛,准备好迎接即将来临的疼痛。
“那个,抱歉呢。刚刚说的都是骗你的哟。” 利根川突然说道,手臂用力,在下一秒刀锋就会割破鬼木天的皮肤,切过鬼木天的颈动脉,夺走鬼木天的生命。
但是,那瞬间鬼木天低下了头,退后,离开了日本刀的斩击范围。在利根川荣一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枪口已经对准了他。
“把刀放下。” 鬼木天平静地说道,面无表情。比起因为被欺骗而生气,他更感到失望。多么好的一笔交易,已他的命换来其他所有人的命,果然是假的。
回报越大,风险越大,他很清楚这一点。他早该知道这种交易成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当失败的概率为百分之百时,再大的回报也没有意义。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假思索地相信这种条件能赢。
或许是生命的赌注过于巨大。
利根川荣一将刀丢在了地上,眼睛紧紧地盯着鬼木天。
“退后。” 鬼木天继续命令道。
利根川荣一退后了一步。
鬼木天搭在扳机上的食指动了。
一股清水射在利根川荣一的脸上,他闭上了眼。
利根川荣一正想用手抹去脸上的水,但在他有所行动之前,他的脖子感到一阵冰凉,紧接着是疼痛,然后是——
「而屠杀已经结束。」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就先这样吧【你
希望没有把京野同学写的很ooc【顶锅盖逃
大家都是排版大师我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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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公英不喜欢突如其来的变化。
就像当年父亲出门就再也没有回来,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却突然闯入她家的那天。
就像突然被宣告他们要参加BR的昨天。
就像……
就算是脑子不太灵光的蒲公英,在班主任八宫老师的说明下也明白了BR是什么。
互相残杀。
只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
想到这里,躲在狭小的升降机里的蒲公英忍不住蜷缩得更紧了。
她真的想知道为何命运对自己如此不公,为何要让自己面对如此残酷的人生。
以往她都靠忙碌的生活逼自己忘记这些痛苦和不满,可现在在这空无一人的备餐室里,种种负面情绪如同浪潮般控制不住地涌了上来。
蒲公英想要呼救,却不知自己能向谁求助。
向神祈祷?别开玩笑了,如果真的有神存在,那蒲公英只想痛骂他一番。
而父亲和母亲,都早已放弃了她。
“奈奈……”
等这个名字脱口而出时,蒲公英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想要依靠那个人。
可那个人也抛弃了蒲公英。
就在八宫老师宣告BR的开始,全班乱成一团的时候,蒲公英曾不由自主地抓住了奈奈的衣角。
察觉到这个小动作,比蒲公英高了一个头还多的少女转过头来。
一直以来自己都受到奈奈的照顾,那么现在就该轮到自己来报答她了。这么想着的蒲公英本打算强打精神,对奈奈说一句“我会保护奈奈的”,却看到少女脸上带着她完全不熟悉的冷漠神情。
奈奈抬起手,干脆利落地拍落了蒲公英抓着她衣角的那只手。那啪的一声很快就被船室内的一片嘈杂吞没,却在蒲公英心里留下了不断回荡的残响。
“别缠着我了,小脏狗。”
奈奈冷冷地俯视着不知所措的蒲公英,一贯温和的声音也变得冰冷、粗暴,甚至还有几分沙哑。
“我不是那个把你当狗养的碧池,和你没有半点关系。”“奈奈”冷笑一声,环顾着惊慌失措的同学们,“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吗……那倒也不错,至少我不需要再伪装成‘她’了。”
蒲公英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能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像是变成另一个人的“奈奈”。
看蒲公英像是还不死心,“奈奈”突然又换上了那个熟悉的笑脸,弯腰凑近蒲公英的耳边:“那么,我可爱的小狗,你愿意为我去死吗?”
一阵奇妙的机械音打断了蒲公英的回忆。她吓了一跳,几乎忘了自己还藏在升降梯里,险些撞到头。
找了好久,蒲公英才意识到是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项圈正在发出警报。
她忍不住咒骂起自己的愚笨。有这个会发出声音的项圈在,她躲在这升降梯里又有什么用处?
接下来袭上心头的便是恐慌。这项圈在发出警报,就代表着有其他人也来到了这间备餐室……就代表着他们必须开始厮杀。
不,我不想死……
惧意像寒冬的风一样席卷了蒲公英,让她感到手脚冰凉,甚至忘了该怎么动作。
可是下一瞬间,等着蒲公英回家的弟妹们的脸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终日担惊受怕,只有在看到推开家门的是蒲公英的一刹那才会转变为笑容的弟妹们的小脸。
力量突然就回到了蒲公英矮小的身体里。
不,我不能死!
虽然我的人生已经是一团糟了,但那些孩子还有未来。
为了他们,我一定要活着回去!
蒲公英默默握紧手中的钉枪,下定了决心。
她不知道走进这间备餐室的会是谁,但对平时便不怎么和同学打交道的她来说,来者是谁都没什么区别。
无论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什么人,恐怕她连正确叫出对方名字的自信都没有。
……除了奈奈。
蒲公英赶快摇了摇头,把那张又浮现在脑海里的面孔赶了出去。
把出现在我面前的人当做陌生人就好……没错,这样就好……!
像是自我催眠一样,蒲公英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尽可能轻手轻脚地打开了升降机的门。
对方似乎并没有发现蒲公英的位置,带着一丝紧张感的脚步声还是有些漫无目的,只能循着另一道警报声寻找对手。
蒲公英伏低身子,躲在升降机附近的一张桌子后面,听着脚步声和项圈的警报声越来越近。
分配给她的武器是一把钉枪,蒲公英以前在工地打工时也接触过,不算陌生。但是这种工具毕竟不是用来袭击人的武器,如果真的要发挥它最大的威力,那就需要尽可能接近对方使用。
蒲公英根据脚步声判断对方差不多要走到自己附近了,手脚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就算再怎么逞强,她也只是个刚满18岁的少女,与人搏杀……而且是与自己的同班同学搏杀,早已超过了她的承受能力。
可是想到家里等待自己的弟妹,蒲公英只能咬紧牙关,跳了起来。
“去死吧——!!!”
蒲公英大吼一声,想要先声夺人吓唬对方一下。可惜她对距离和方位的把握都不算准确,那个高个子的男生离她还有一段距离。
虽然男生确实也被蒲公英的突然大吼吓了一跳,但并未像蒲公英预想的那样就因此呆立在原地,等她袭击过来。
当蒲公英踩在桌子上举着钉枪扑向他时,他的动作虽然慢了半拍,却也立刻就挥起了手中那粗壮的什么武器劈向蒲公英。
千钧一发之际,蒲公英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用力蹬了一下用来当踏脚的又一张桌子,跳了起来。尽管如此,那冰冷的机械质感的什么还是打在了她的手臂上。
蒲公英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整个人都被打飞了出去。她及时抱住脑袋,身体落地后又滑出去几米,直到后背撞在墙上才停下来。
不知是否因为过去被母亲打了太多次,已经让蒲公英熟悉了痛楚,她迅速爬了起来,捂着被打中的右手臂恶狠狠地瞪着那个男生。
对方似乎因为遭遇突然袭击也有些惊魂未定,喘着粗气看着蒲公英。蒲公英这才看清男生手中拿的竟是一把电锯,看来刚才慌乱中他压根没有想到要打开开关,不然现在蒲公英怕是已经被砍成两截了。
“你是……”
“我是京野,荒井同学。”
男生深吸一口气,神情有些复杂地看着蒲公英。
“京野同学……不,京野。”
蒲公英觉得这样称呼对方就能显得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就能感觉对方只是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人。
“对不起,京野,我说什么都要活着离开这里。”
蒲公英还有些摇晃地站了起来,但握着钉枪的手比起之前更加坚定了。
“虽然我对活着这件事并不怎么执着……但我也有不能在这里停下的理由啊,荒井同学。”
京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也重新举起了手中的电锯,这一次,他打开了开关。
“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为了那些孩子才必须……!”
“我似乎听说过你家里的状况……”蒲公英的家庭状况在班里并不是一个秘密,“不过荒井同学,背负着什么的并不只有你一个人。”
“可恶!吵死了!”蒲公英不想再说下去,继续说下去,只会让她的决心动摇,“我才不想管你们的事!”
自己确实很不幸,但身边还有其他有着各种不幸的人,这种事就算是蒲公英这种傻子也明白。
可现在她只能选择践踏别人的不幸来拯救自己。
“也对,反正总是要拼个你死我活的。”京野的表情又黯淡了几分,“那不如不要多说废话了。”
看京野也认真起来了,蒲公英咽了一口唾沫,脚下慢慢挪腾起来。
她刻意无视还在阵阵作痛的右臂,尽可能隔着桌子和京野对峙。
无论是从身高体型,还是手上的武器,自己都和对方差了一大截,可以说状况对蒲公英是非常不利的,更何况她已经被打中了一次。
但蒲公英对自己的速度和灵活有信心。虽然已经告别跑道很久,但蒲公英毕竟曾加入过学校的田径队,多年的打工经验也让她对自己的体力有自信。
蒲公英在桌子间跑动起来,目光则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京野。京野也始终警惕地看着蒲公英围着自己绕圈,谨慎地保持着防御的架势,并没有贸然行动。
京野的冷静让蒲公英感到阵阵焦躁,脚下也变得不那么稳定了。
完全是无意中的,蒲公英不小心撞在了一把椅子上。尽管她迅速反应,做出受身动作,在地上滚了两下便停了下来,一抬头还是发现京野从原来的位置消失了。
京野并没有像蒲公英之前袭击他时那样闹出动静,他瞅准这个时机迅速接近,用力挥下手中嗡嗡作响的电锯。
蒲公英能够避开这一击完全只能说是运气好,如果她情急之下翻滚的方向错了,那就会瞬间身首异处。
然而她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一击,甚至刚一稳住心神就发现京野手中的电锯卡在了地面上。
蒲公英完全是靠本能做出了行动,她猛地跳了起来,双腿牢牢夹在京野的脖子上,就这么借着冲劲把京野扑倒在地。
用全身的体重压制着京野,蒲公英毫不犹豫地举起钉枪,顶在了京野脑袋上。
她不知道此刻自己脸上露出了怎样的表情,脑子里只剩下了厮杀这件事。
可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个声音。
“理奈……白井……”
那微弱的,像是从心底挤出来的声音,让蒲公英的动作迟滞了。
她终于在京野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那个映在京野眼中的,比母亲还要狰狞可怕的,就是自己吗?
蒲公英第一次感到了一种不一样的畏惧,不是对BR,不是对自己可能会死去的事态……
只是对自己。
立flag是很快乐的
字数:1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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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轨(下)
天色已晚。
积雪压弯枝头,扑簌落下。
点点灯光在晦暗的夜中被点亮,欢声笑语不时蹿出屋舍,将整间村落串起。
“那两位还未决出胜负,会择日再斗吗?”趁着雪男去洗澡的功夫,真司向从灶房出来的村人打听,“抛开场所不谈,真的很精彩啊。”
“嗨呀,您别取笑俺们,平时真不这样。”村人抓抓脸,看似有些羞赧,“给,您的酒温好咯。”
“多谢招待,你也来一杯罢?”
“俺们喝不来,别糟蹋咯。”
憨厚的村人推辞了真司的邀请,又回去准备吃食,真司耸耸肩,看向席中。
正好赶上吃饭时间来到村落的神堂兄妹已在不远处入座。尽管两人穿着清贵考究,叫作神堂清叶的哥哥一看就十分嫌弃农家的菜色,但在妹妹的劝慰下,多少也用了饭,而且并未挑剔食物的滋味好坏。
这叫他很是诧异。
——同样是面对不喜欢的食物,假使换作他的大哥一定会阴沉着脸色、好像谁在与他作对似的咀嚼得咬牙切齿。要是他正好劝了几句,那后续也绝不是两人相互照顾着多吃一些,而是他被大哥逮着诉苦“人生在世,最重要的莫过吃食,这怎么能将就?你要是想叫我多吃几口,不如亲自去做给我吃!”
真司会做饭,且做得很好,尤其擅长猪肘、蹄髈等肉类处理。但比起在厨房老老实实待着,自然是如现在这样一碟接一碟细品温好的酒更合他的意。
有一小点儿醉也无关紧要。
真司有些模糊的视线牢牢盯着浴室的方向,思绪由于酒精影响活跃得很,七嘴八舌讨论着一会儿要怎么和那新看中的叫雪男的模特搭话。
想画他躺在雪地里,画他站在山谷间,画他在月色里疾奔,画他制服强人,画他与女性交缠,画他在风雪里和熊搏斗……不,不不,这个还是算了。
可惜这回没带画具,直接画上一幅是不可能,唯有自己回头再来,或是请对方跟自己走一趟。
对自己来说当然是后者更好,但东京的雪没有这般气魄,就真司看来,那更像是精致的、点缀着街区的人造产物。
而且不巧这回没带相机,口说无凭,没可能自己这么上下一碰嘴皮子提出邀请,人家就一拍大腿,“好,我去!”
退一步就算他信了,又正好想去大城市见识一番,中途反悔了可怎么办?那副身板,到时候硬拦着把人家绑回去也不现实……谁绑谁啊?
实在愁。
真司唏嘘着,饮了一口又一口,身体渐渐暖和了起来,手里的小瓶不知不觉间轻盈许多。
终于——在某一刻,他抬了抬眼,视线里多了双骨肉均匀的小腿。
雪做的大卫像从水雾里头出来了。
真司自下向上看,目光刚触及雪男的小腹,这高大的年轻人已找好了地方就坐,将满面凌然送进了真司眼中——他挑的位置恰好和他正对,他们俩中间放了盘肉。
“呃……那、那啥,”真司举了举酒瓶,一张嘴却有点儿磕巴了,想也是,谁会起名字叫【雪男】这种听上去像是俄罗斯大脚怪的名字啊?就这么叫出来真的好吗?
雪男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眼叫真司小小打了个寒颤,洒出几滴酒来。
真不是被吓的。
只是雪男坐下来的时候,有股子逼人的冷意跟着他向真司猛地压了过来……这可太奇怪了,他明明该是刚洗了把热腾腾的热水澡才对。
好在对方很快移开视线观察起了其他人:“以前,没有见过你们。”
“毕竟难得落难嘛,来一杯吗?”
对方又看过来一眼,依旧没答话,甚至过了几秒……还把眼睛都给闭上了。
唉,看来这么搭话行不通。但又不是警察审问,也不能上去就打探人家身高多少、分量几何、从哪儿学的搏击云云。
真司轻轻叹口气,“是好酒哩。”
接着,他晃晃发晕的脑袋,摇摇手里越发轻了的小瓶。啊呀,已快倒空,好在自己带了一整箱,不然喝完了还没好酒铺可就糟了。
是了,于他泉真司而言,现下发生的这些灾厄,乃至将来可能遇到的更大问题都不算大事,哪怕现在喝了个酩酊,第二天睡醒发觉自己躺在屋顶上头、雪地里头、床底下、喷泉池子里……都算不得大事。
只要还有余酒。
只要不是没了酒。
他想着,笑着,半醉半醒地和新结识的人说着闲话,将手臂支棱在桌上,枕着它酣然睡去。
【Fin】
在魔女之夜前,芙洛丽亚还不叫芙洛丽亚的时候,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反复退货的大致故事,以及跟戴安娜姐姐的贴贴!!!日后她也还会这样保持家精的身份单纯快乐好一会儿
以下正文
少女醒来的时候还没有名字。
但这不要紧,因为就在她缓缓睁眼的瞬间,一名金发青年正又惊又喜地望着她,喊她“玛丽”。
玛丽,玛丽。少女无声地念了两遍,嘴唇轻碰了两次。这真是个好名字。这么想着,她挽着金发青年的胳膊幸福地笑了。
金发青年的家前有一片小小的田地,上面栽种着应季的水果。擅长料理的玛丽花了一个上午把已经成熟饱满的草莓挨个摘下并清洗晾干,又花了一个下午将它们和砂糖一并倒进大锅里搅拌熬煮,然后在酸甜的草莓酱的气息之中迎来了工作完回家的金发青年。他们会嬉笑着一起准备晚餐,满足地享用完了之后,在床上分享一个亲吻,相拥入眠。
休息日总是金发青年与玛丽的二人世界。他带着少女上了街,两人牵着手走近了一家看着就价格不菲的店铺,橱柜里码放着的戒指们整齐又闪亮。
我想,是时候了。金发青年望着少女,眼里带笑。
少女的世界天旋地转,她享受着这幸福的眩晕,对着她的爱人灿烂地笑着。
那应该是两人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天之一。他们难得地没有在家享用亲手制作的晚餐,而是去到了浪漫又优雅的餐厅。金发青年身着笔挺的西装,赶着甜点上来之前在玛丽的面前单膝跪地。对于他那并不令人意外、但对当事人来说惊喜丝毫不减的问句,玛丽含泪笑着,点了点头。
在周围的人们的掌声之中,青年试图为他的准新娘戴上精心挑选的婚戒,然而却发现那精致小巧的圆环怎样都无法与面前的人的左手无名指相契合。玛丽无措地说着或许是这段时间做了太多的点心,再过两周便能正好戴上了。她慌乱地抓着握住自己的手,却看到了金发青年好似在望着陌生人的困惑神情。
那天的晚餐没有甜点。金发青年说着这不对,不该是这样的,然后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一样跌跌撞撞地离开了餐厅,留他的未婚妻一人在原地掩面哭泣。
待金发青年失魂落魄地回了家,少女就在烛光之中乖巧地等待着他。青年快步走上前抱住了少女,喊她玛丽,玛丽。然而在他抬起头时,眼中的困惑却丝毫未减。
我的爱人究竟在哪里?
金发青年茫然地望着少女,他们未能携起双手亲昵地接吻,但眼里却是有着近似的悲伤。
少女认真地哭着又努力地笑着,晶莹的泪水一颗颗地滚落,可笑容也依旧宛若初见那日一般烂漫。
Goodnight, my darling.
少女抚开脸旁的发丝与头纱,与他吻别。
仿佛花瓣扫过脸颊的触感终于让金发青年回神,自此,那团柔软的白色再也无法映照入他的双眼。
少女记得那晚哭累了之后便失去了意识,并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来到了这家古旧的二手店铺,只感觉得到自己似乎累的一下子睡了好几天。她被店长摆进了路边的展示柜里,可以天天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作为消遣。少女对这样的生活并没有什么怨言,美中不足的便是身边没有恋人的陪伴。
啊,若是能有所爱之人时刻相伴左右的话,就算每天只能一起团坐在总有扫不完的灰尘的橱窗里,那想必就是连一个对视、一次呼吸也能感到甜蜜的幸福吧。她望着在初春的寒风中正分食冰淇淋的一对情侣,由衷地想着。什么时候才能遇到自己的“亲爱的”呢?
店门上的铃铛发出轻响,少女不知第几次满怀期待地望向了后方。也终于如少女这一整周里期待过的那样,那名头发有些斑白的中年人径直走到了她的面前,朝她伸出了手。
跟我回家吧,安娜。
安娜,安娜。少女无声地念了两遍,舌尖轻弹齿背。这真是个好名字。这么想着,她牵着中年人的手幸福地笑了。
中年人是一所大学的教授,假期期间他鲜少出门,多数时候喜欢在书房里的桌前做研究。安娜则喜欢在有着暖阳洒进书房的时候轻手轻脚地溜进来,从书架上挑选出还未阅读过的最厚的那本书,然后抱着它忽地钻进中年人的怀里,请求他为自己讲解书上那些深奥的东西。午后的时光就伴随着茶香和书香、翻页声与轻声细语,在两人之间静静流淌。
少女喜欢这样坐在中年人的腿上撒娇,她享受着来自另一个人的体温,温和的声音在耳边以一个令人舒适的语速缓缓地念着书,时不时还会有亲昵的触摸与亲吻落在发顶、耳边、后颈、掌心、腰间……在这温暖之中她仿佛就要融化成世界上最幸福的一汪糖水。
那个阴天的午后,安娜抱着一角带血的书,哭着跑出了家门,女人悲愤的尖叫响彻了这不大的屋子的每一处。
你都对你的女儿做了什么!你这畜生!见鬼去吧!!!
器物碰撞的声音过后,衣衫凌乱的中年人闯入书房将自己反锁,任凭歇斯底里的女人在外敲砸。
少女惊恐万分地看着他还在淌血的额头,虽然忍不住颤抖,但仍旧试着伸出手去用包裹自己双手的洁白布料去为他擦拭。她的关切询问还未出口也还未碰到流血的伤口,便被中年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我年轻又美丽的安娜,我最爱的人儿啊……你不会拒绝我的吧。
少女说自己被抓疼了,没能忍住让泪水溢出眼眶。似乎是被这一幕刺激到了,中年人的脸越发地扭曲。
是你先勾引我的!你从未拒绝,甚至穿着那样的衣服,主动地扑进了我的怀里!
面对着中年人疯狂的咆哮,少女难以扯起自己的嘴角一丝一毫,只能悲伤地闭上了眼,依旧宛若初见那日一般无暇。
Goodbye, my darling.
最后的最后,少女祈祷着自己的拥抱能够为他带来些许安慰与宁静。
杰西卡。爱丽丝。露西。奥利维亚。蒂娜。……。…………
少女短暂地拥有又失去了好些个好听的名字,她在苏醒与沉眠中反复,期待着每一次的邂逅,又在每一次的分别为对方献上最美好的祝福,然后继续满怀愁苦与欣喜地期待着下一次的有缘人与恋爱降临。几经周转,不知不觉间已经飘洋度海,有所缺失的首饰在曼哈顿唐人街上的一家名叫徒然堂的古董店安顿了下来。不知为何,就算被再次抛弃也依旧能回到这里,而更加不可思议的则是这里似乎还有不少与少女同样的存在,正在此地等待着什么。
相较一层的店铺,似乎总是楼下的酒吧更加热闹。再一次被退货回店铺,因为伤心而耐不住寂寞的少女趁店里人少的时候小心翼翼地走下了楼梯,新奇地望着这自己难以融入其中的空间。打量了一圈后,还是被吧台边一位女性的美丽背影吸引了视线。
少女知道那名女性,同为婚礼用饰品的她们被摆放在了极其近的位置,且在两天前离开店里之前,亲眼目睹了她的苏醒。
“戴安娜小姐……”
待有些笨拙地扯着蓬蓬的裙摆坐上一旁的高脚椅,少女憋不住长久以来的委屈,可怜巴巴地喊着她的名字。
“…………”
戴安娜没有具体地回应,但她轻轻地放下了手中承接着琥珀色液体的玻璃杯,似乎是在等待着下文。
“恋爱原来是这么困难的事吗……”
“男人没什么好东西。”
“可是、可是——”
少女在戴安娜冷淡的语气下变得更加支支吾吾。戴安娜终于看了身侧的小姑娘一眼,稍作思考,然后淡淡地笑了一下,看得纠结着的少女都忘了继续去蹂躏搓弄手中攥着的薄纱。
“为什么要去追逐幻影呢?你还有大好时光,推开门去看看吧,五光十色的曼哈顿足以让你忘记无聊的爱情和爱情的坟墓——婚姻。”
婚姻。少女默念了一遍这个单词,意识到自己似乎还未能想到那么远、又被戴安娜说得那么可怕的东西。思路单纯的少女很快便把这种复杂的问题抛到了脑后。
“出去看看……对啦!两天后好像说是个大日子?当天、或者说在那之后是不是会有很多人来店里?那样的话是不是就能更快、更有可能遇到我的亲爱的了!”
想到这里,先前的阴霾似乎都已不复存在。少女快乐地晃动腾空着的脚,双手捧着她的小脸蛋,已经陷入了和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一起在繁华街道上闲逛的幸福幻想里,然后发出了一声软绵绵的叹息。
恍惚了一阵后,少女从快要被粉色泡泡盈满的妄想里回神,突然想起了什么再次转向了戴安娜:“前些天有件事没来得及跟戴安娜小姐说。”
“……?”
“你的裙子真好看,非常合身!”
没能料到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的少女只是为了说这么一句话,戴安娜不由得稍稍愣了一下。她依旧不失优雅,适时地回以了一个没多少温度但礼貌的微笑。
“以及谢谢你陪我聊天!”
软蓬蓬的少女对冰冷的美丽家精送上了一个轻轻的拥抱,随后便快活地跳下了她坐不习惯的高脚凳。
戴安娜没有急于重新拿起酒杯,稍稍目送了一段少女,直到她消失在楼梯的拐角。
少女重新回到了她该在的位置,亮晶晶的双瞳第无数次饱含着憧憬,望向店门的方向。她不曾气馁,也永远不会,因为她就是为此而生。痛苦也好,失望也罢,若是他们统统由爱而生,哪怕要经历漫长的等待,哪怕要为此献上自己的全部,那便都是幸福的吧。
【瞎写的,来不及画进人设卡的内容。如果不嫌弃垃圾文笔欢迎阅读。但在此之前需要说明:
1. 有刀
2. oc三观不代表荔枝人三观
3. 千万不要觉得夏洛特是好人,千万别,她不正常起来我压根拦不住她(
4. 这是一个充满个人xp的奇妙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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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温暖。
我靠在男人的胸膛中,贪婪地紧贴他每一寸肌肤,生怕他有一丝体温不属于自己。我们浑身赤裸,四肢交缠,宛如热恋中的情侣,虽然与他相识才不过四小时。
此刻我的内心非常满足,如胸腔中藏了一只即将破壳的雏鸟,快乐到我甚至忍不住要吹口哨。虽然我的体质并不惧怕寒冷,毕竟那是我的姓名,但我无可救药地贪恋着人类的体温,渴求着这份我无法自给自足的安逸与欢愉。如鸦片之于人类。
说到人类,我敢打赌恐怕无法找出第二个家精能像我这般热爱他们。我并不是钟情于某一个人,而是人类整体,无论男女老幼,我全部都爱。我爱他们的良善,爱他们的智慧,爱他们的勇气,我无法从地球上寻找到能与他们并驾的生物。说得夸张一些,我愿意为他们塑造一座永世不败的神像,用我绵长的岁月不断向他们祈福供奉,以我的眼泪洗去所有细缝的灰尘与蛛网,我不允许任何事物去玷污他们。
是人类创造了我,给予我生命与灵魂,尽管他们没有给我与他们一样的体温,但他们赐予我与他们相似的外貌。也正因我深爱着人类,就像园丁修剪枝桠,母亲教育子女,我会为他们清除这伟大群体中所有的蛀虫与杂草,去构建一座现世的乌托邦作为回报。我想我这单纯的心愿人类也一定能理解。毕竟这是我对小格蕾塔许下的誓言。
想到我的小格蕾塔,我不禁泛起温柔的笑意。
格蕾塔比纽约的一般七岁女孩要矮上那么几英寸,发黄的小脸是她酒鬼母亲疏于照料所犯下的罪行。但是格蕾塔灿烂的笑容和忽闪的绿眼睛却是那么可爱无暇。乌木般的鬈发总是恰到好处地垂在肩上,是一位标准的德国美人。格蕾塔虽是农户之女,但她的爱美之心可一点也不比城里姑娘要弱。哪怕上一秒她的父亲还抓着她的脑袋向墙上撞,只要她看见我,定会满脸泪痕地朝我扑来,请我用木梳将她漂亮的黑发梳理整齐,并绑上从野间采来的蒲公英花。
“如果格蕾塔还在世的话,她今年也应该有72岁了吧。”我低声喃喃。
枕旁的男人一声不吭,丝毫不在意我所说的。同样,我也不在乎他的冷漠,只要他漂亮的躯体是温暖的就好。
格蕾塔死去的那年,是1863年。她被选去做了黑弥撒的祭品。虽然我去救她的时候,她赤身裸体,奄奄一息。她见我来了,还是努力笑了起来。
“夏洛特,这是你第三次救我,格蕾塔真的好开心。我向神许的愿望实现了呢。”
说完这句话,她小鹿一般灵动的双眼暗了下去。
对于格蕾塔所说的“神”,我一直不太理解。既然神的确存在,祂也应知虔诚的格蕾塔每晚都会祷告。既是如此,为何祂舍得让年仅十岁的格蕾塔去下那种人间炼狱。如果这就是所谓“神的安排”,那祂的目的仅是为了让格蕾塔用短暂的一生去尝遍苦难?可格蕾塔又做错了什么?
我抱着格蕾塔逐渐冷却的身体,向她许下誓言。我水做的长裙以极快的速度向整个黑弥撒会场扩散开来,所到之处皆化寒冰。那些肮脏的猪猡甚至都来不及发出叫喊,就已经被尖锐的冰锥刺破了喉咙。
我毫不在意背后牲畜的死活,我只是轻轻合上了格蕾塔的双眼,梳理好她漂亮的鬈发,给她穿上我替她准备的新裙子,那天是格蕾塔十岁的生日。
格蕾塔的死让我意识到,我如此渴求的“人类的温暖”一直就藏在我的眼眶之中。
……
窗外已经天光大亮,明媚的阳光直直射入掉漆的窗框中。
我被那金色的阳光吸引,毫无留恋地离开那具全然冷掉的起了薄霜的尸体从床上下来,走向窗边。此时一群白鸽扑啦啦地飞过不远处教堂金色的尖顶,让我心情大好。
我踢开脚边一袋毒品,提起桌上的水瓶直直朝肩上灌下。瓶中的水如藤蔓在我身上游走蔓延交织成型,最终包裹出一条白色长裙的模样。我将长发扎成一个松散的麻花,又在白色发带上束上几支昨日从路边采来的蒲公英花。我满意地照照镜子,转身离开了这个破旧的出租屋,留下一摊水渍。
今天下午甚至更快的时候,那些警察或清净师就定会知道,“冰结夏洛特”曾来过。
一条紧急通知:
因限量阵营招满后,陆续有其他玩家咨询限量阵营是否还能报名的,且相对于限量阵营而言,六国阵营的玩家数量亦不少,在接下来的走位环节很有可能出现遭遇战不够平均的问题,故企划组在征询已成功入场的玩家后做出以下决定:
限量(黑暗料理)阵营的名额额外增加五人,即总招募数上升至20人,若2月1日中午12:00前并未招募满,也不会延长限量阵营的人设招募时间。
限量阵营的招收标准维持企划一宣所写内容。
=====01.27更新=====
因限量阵营新增角色位目前尚未招募满员,经企划组内部商讨及征询场内玩家意愿后,企划组解除了黑暗料理阵营不能双开普通阵营的限制,也就是说,从现在起至人设期结束之前,黑暗料理的已过审玩家可以双开一位普通阵营的角色,而仅有一个普通阵营角色的玩家也可再双开一个黑暗料理阵营的角色。但企划组对于双开中占有一个限量角色的玩家将做出二开的额外审核,截至目前产出过少的玩家将无法通过限量阵营的二开审核,婉拒过于人设狗的玩家双开中占有限量阵营角色,还请谅解!
二期曾因为爆卡导致自身角色全部死亡的玩家不可双开,不可报名限量角色,已有一位限量阵营角色的玩家不可再开一个限量阵营角色的规定不做更改。
本企划于大年初一(1月25日)放出企划书,并正式开放人设投稿。
大家可以预先点关注!
总字数3110
我终于写到第二天了,太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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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知道明天会发生些什么,就像天上飘落的雪花,没人能预料它将飘往何方。
直到事情真正发生。
直到雪花落在旅人的前额。
久我淳抬手抹去额上滑落的雪水。
隔了一小会,他才意识到面上的凉意,小小地打了个寒颤,然后将手里的鱼竿抬起,用力插进地上厚厚冰雪中。
说是鱼竿,其实也不过是一杆枯黄的竹枝,上面缠着些破布,接着鱼线,勉强就可以使用了。虽然破旧,却也是宝贵的工具,是好不容易才获得的。
用着这样的鱼竿能否钓上鱼来,说一句实话,这实在令人怀疑,可有借他们这些工具的咲田麻雪亲身示范,看着那村民女孩一抬杆便钓上一尾肥鱼,众人也不得不承认,或许他们收获寥寥,的确并非是钓竿的问题。
因雪后积寒,鱼竿被这样往地里一插,倒也还能插稳。久我淳直起身,动了动浑身上下僵硬难耐的关节,微不可察地叹出一口气。
必须要坦白的说,他并没有放多少心思在钓鱼这件事上。
他的思绪这两天来,总被无法令人乐观的现状与来自他人的杂乱无章的信息填满,一时去想那雪见村所闻的种种怪象,一时又想叫做雪男的男人仿若真诚无垢的诸多言行,有用的与无用的,一应场景画面在脑中盘旋,纷繁杂乱,如细密蛛网交织,拉扯缠裹着他的思维,最终落在网中,落在黑发少女柔美精致的影子里。
无可遏止的,久我淳总在思考的最后想到神堂加奈惠。
长在这时代的青年,并不是时下那种因新奇时髦,就口称追求自由恋爱,最终只会闹出满地丑事的年轻人。再具体点说,他也非生性多情浪荡、说到爱情便将灵魂也点燃,生死与共的把戏叫人生厌的那种文人。
久我淳不是这样的人。若问其本质,则会发觉其中对风花雪月毫无追求,不爱与人暧昧纠缠的无趣内核,只将未来必定有的婚姻关系,视作人生这台机械理所当然的某样配件,到了合适的时机,便选取合适的配件,将其嵌入将来有为的华族继承者的人生中,事情就可以称作圆满,没有什么可忧虑了。
这想法早已根深蒂固,事到如今,也不必改变什么。在山中日月门下的学习,或许令这华族少爷体味颇多,却于人格的转变上毫无助力——勤学博思是用于专心学问时的,这一点师生双方具都无可挑剔,而私下里,便也学神情如何温情暗喻,学言语如何婉转惑人,久我淳很快判断出,这对自己而言,显然也是颇为有益的。
他在短暂地想到神堂加奈惠时,脑中总会短暂地浮现那套合适与否的理论,然后立即被理性压下,被之后种种异样冲刷,直至再也不见端倪。
女孩不是显眼的那一类人,这事淳早已说过。但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令人措手不及,不显眼的神堂加奈惠就扬起脸,用她那双澄澈到古怪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注视自己,言语轻且细,却不容错辨,不容逃避。
她喊住自己,微启唇瓣,竟然说:
“久我大人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如果能够将这些东西送给您的话,您会感到开心吗?”
“您会感到满足,会因此而喜欢我吗?”
正是这在他看来不声不响、文静纤细,带着些许不谙世事的纯然依偎在兄长身旁的女孩,在昨日他因不耐寒冷而微微发抖时,忽然拉了拉他的衣袖,双手自然地将他的右手拢进手心,然后对他说——
“不论久我大人想要什么,我都会为您献上。”
“您会——喜爱我,不再离开我吗?”
“……”
华族青年猛然皱眉,一把提起鱼竿,用力朝上扬起。
尖锐冰冷的鱼钩在他眼前大幅摆动,带着冰冷的湖水和隐隐约约的腥气,最终安静垂下,落在久我淳眼前。
空杆。鱼食已在烦恼时被狡猾的鱼儿食尽,空留下蹩脚捕手粗劣的铁钩,空空荡荡好似讥讽。
淳假做未注意到一旁咲田麻雪勾起唇角明晃晃的嘲笑,忍住恶心再度置好鱼饵,挥杆将钓钩再一次甩出。
做完这些,他一言不发地将手伸进身旁白雪中,反复磋磨擦拭,直到皮肤开始充血泛红,这才停了下来。
“你这是搞什么鬼?”
一侧传来咲田不算友善的质问,淳沉默片刻,并未回答。
他心情不虞,正强迫自己将思维引回正确的、该继续思考的事情上来。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正因如此,才更奇怪,才更危险——管控自己的言行、举止、甚至思想,这本应是理所当然,对他这样的人来说轻而易举的事才对。
在搜寻到足够支撑路途所需的物资,并对这一片的地形稍有把握之前,贸然离开目前所有的简陋居所,这无疑是不合适的。
青年在冰天雪地中,依靠切实的寒冷逼迫自己不得不琢磨这一现实的问题,这才总算勉强自己,重新专注起来。
这两天放了晴,白日里并不下雪,风也不那样凛冽,好似天公终于作美,想要放掉这一群被困于皑皑白雪中的可怜人了。可这些经历过那样肆虐的风雪的人却心知肚明,雪原的气候远比女子的脾气古怪更甚,说不准何时便要发作起来,将无准备的人生生吞噬,待风暴过去,便又是一片怡然平静,无波且无痕。
相较于自然来说,个人的能力不值一提。华族少爷虽自信,却尚未自负轻狂到要以身挑战一片大地的程度,因而即便有种种不适,仍强忍着按捺下来,在接过咲田麻雪递来的破竹竿时,甚至忍下了对方嘴角明晃晃的讥讽,好言好语地道了声谢。
对方这样的态度,又和神堂加奈惠一点也不一样。咲田麻雪性格虽坏,带着股泼辣和尖锐,一应打扮举止却都还是典型的小村庄里的那种女孩,常握鱼竿的手指节微微突出,皮肤粗糙,这样的一双手,是淳先前从未接触过的。
而神堂……
鱼竿隐约被微微拉扯,淳急忙将杆身抬起,一些被跃出水面的鱼钩带起的水花溅撒在他身上,可铁钩上仍旧空空如也,只余两根水草挂在上头,湿哒哒向下垂落。
空杆。
鱼或者的确比人还要更敏锐,总不愿去咬毫无诚意的钩,只夺走并不算那么香甜的饵。
“嗤。”
带着十足嘲讽的笑声突兀地响起。
“你这人看起来没什么天赋。”
在未冻结的冰面的另一边,咲田麻雪再一次从唇齿间溢出几声不遮不掩的嘲笑,微微扬起眉头,以眼角些微眸光表达对蹩脚垂钓者的不屑,“不如趁早放弃,找找别的出路,现在这样也是浪费时间。”
“……或许,我只是还需要多练习。”
久我淳朝对方扯了扯嘴角,这样回答道。
他原本大约是想做一个得体的笑容,来应对这句无可反驳的嘲弄,但早已被冻僵的肌肉不听使唤,让这表情变成了被挖苦者独有的那种神色,也成功地令村中的渔女颇感畅快的笑起来。
“练习空杆?那你很可以哦。”咲田麻雪挖苦地说。
久我淳扭过脸,不打算再理会对方的恶语。从一开始,这总与雪男同入同出,对那高大却懵懂的男人似带着几分古怪的保护欲与责任感的村女,就未向他们这些落难之人展露过多少称得上友善的态度。
对方的态度恶劣,恶意毫不遮掩,这其实并不奇怪。倒不如说,在咲田恶劣言辞背后,她那些矛盾的举动,才是真正令他感到古怪的地方。
村民们强行夺走了他们的财物,并将他们这些无法抵御风雪的人丢在雪地里,不论从哪方面来论道,与雪见村站在同一立场的雪男及咲田,都不该对他们存有多少善心。
但古怪的是,他们的态度却偏偏在这其中模糊的地带摇摆不定。雪男会因旁人一句讽刺,便在第二日为他们带来肉食,咲田麻雪也不情不愿地在面上摆明了嫌弃,却借他们钓具,并将自己的垂钓场所分享与人。
对于淳来说,这几乎是难以理解的。
见不到钓上鱼来的希望,今日天色又渐渐暗淡,华族少爷松松肩膀,索性将鱼线缠回杆上,递还给咲田。
“感谢咲田小姐提供的助力,看来我的确缺乏天赋,还是下次再……”
他一句话未说完,咲田讥讽的笑才扬起到一半,湖面上忽然生起小小的水波,一阵波澜后,一条细小的鱼苗裹着一团水草,发出古怪的声音从湖中跃起,正好摔落在久我淳的脚边。
沉默在举着鱼竿的两人之中蔓延,双方似乎都忘记了方才要说的话,盯着地上的鱼一言不发。
隔了好一会,咲田麻雪才神色古怪地俯身捡起那条自投罗网,将自己摔个半死的小鱼,连同上面缠绕的黏糊糊的水草一起,一把塞进身边人的手里。
无视青年一瞬间扭曲厌恶的神色,乡下村庄长大的女孩难得婉转地打量了对方一会,语气古怪地开了口:“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种能耐……”
她面色几经变化,最终挑起眉,恶声恶气地道:
“喂,快给我老实交代,你到底耍了什么鬼把戏,凭什么,钓鱼居然还能靠脸的?”
"艾玄霜!你听说了吗!妖尊为了帮助人类居然要把承影剑交出去!"与艾玄霜平日里结交甚好的小狐妖终于在一片绿色中找到了这只又在睡懒觉的白色毛团。
因为被吵醒而一脸不爽,白狐少女变成人形坐在树干上摆晃着双腿,不耐烦的挠了挠头皮:"什么?!那老家伙要把仙器交出去?还是为了人类?他终于疯了???"艾玄霜从树上一跃而下,"我去找他!"
艾玄霜作势就要冲到妖尊座下理论一番,她可是最讨厌人类那帮自私自利、贪婪无度的家伙们了。突然,一个身影在脑中一闪而过……
"师姐?师姐!你怎么又困了?"橙发的狐妖少年敲了敲艾玄霜的脑袋,虽说是敲,但是少年一点也没有用力。
"啊?怎么了?"少女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你猜我今天在山脚看见什么了?人类!活着的!" 少年一脸兴奋,托着下巴看着石桌对面的少女,"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哦~人类也没有师父说的那么可怕嘛……"
女孩子?艾玄霜的白色小耳朵竖了起来,脸上笑眯眯的:"哦?是什么样的女孩子呀?"充满兴趣的语气。
"背着个小背篓,齐刘海,一双大眼睛跟水葡萄似的,脸上好像还有点婴儿肥呢!可可爱了!!她应该是来采药的吧。"少年兴奋地描述着,一点都没发现眼前笑眯眯的学姐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寒气。
"哎呀师弟真是好眼力呢~师弟呀,"艾玄霜抓住少年的手,食指在那带有薄茧的手掌上轻轻转着圈,"我看你最近还有时间下山,是不是修炼进步了呀~要不要跟师姐比试一下呀~"说罢,她对少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少年因为少女挠掌心的小动作而满脸通红,他终于意识到了艾玄霜身上的低气压,不受控制地吞咽了一下:"师,师姐,这……已经天色不早了今天就……算了吧好不好呀哈哈……"
少女已经向修炼场走去,听到师弟的回答慢慢转过头,脸上的笑容已经全部褪去:"过来!"
修炼场的哀嚎一直到天色微微泛白时才慢慢停止,橙发少年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被打趴在地,干脆在地上累的睡了过去,一旁的白发少女擦了擦汗,拿起石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坐下。
人类啊……少女看着渐渐温暖自己的阳光想。
艾玄霜又发呆了,她想起了百年前的橙发少年,想起了在身边的蓝发少年在无名崖被夺时对人类满满的担忧之情,甚至想起了天妖殿里的人类们。富贵经常会做很好吃的饭菜分给大家,黄泉会给大家讲他在外的见闻,幽默的口吻经常逗乐大伙们……这些人类坏吗?肯定不坏。艾玄霜很喜欢他们,但是每当深夜来临,在没有找到楼梓宁的日日夜夜里一直出现的噩梦缠绕着她。失火的森林,同伴的尸体遍地,师弟紧紧抱着她和捂住她嘴巴的宽厚手掌,人类道士的剑深深刺入少年的那一幕一直重演,她不再相信人类。
但是此刻,看着梓宁对人类的信任,她迷茫了。
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这不是一个问句,或许,在艾玄霜心里早已有了答案。她的愿望很简单,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艾玄霜看着身前蓝发少年的背影,她想她已经找到了,无论发生什么,只要和这个人在一起就够了,除了死亡,没有什么再能把他们分开。
艾玄霜的修为因为和有着自己一半妖丹的楼梓宁双修过后已经恢复了大半,她握紧了手里自己又能再次使用的望月刀,少年的身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蓝色的发被太阳染上了丝丝橙色。
如果你信任他们,我就去帮助他们。
帮你所想,斩你所望。
只要你还活在这个世上,我便是最坚硬的利刃,为你,战无不胜。
"小艾!快点!"
蓝发少年在前方呼唤着她,身后阳光灿烂,就像百年前把师弟累趴在地那天洒在艾玄霜身上的一样温暖。
"来了!"
所有限量角色已经招募完毕,向所有未能选入的玩家致以最真挚的歉意。感谢大家对本企划一如既往的支持。咸鱼已经回复了所有报名限量角色的玩家的私信,如果有遗漏请私信咸鱼。
以下需要说明的是,从一期开始,我们一直是按照企划书上所述“完成度为准的先到先得”。这个规则公平且残酷:只要是质量优秀的,招募满员后,后面的玩家设定再精致,我们也无能为力。哪怕这个玩家是企划组的亲友,我们也不能黑箱。
“先到先得”指按照E站私信排序,最快的在下面,后来的在上面,从下往上阅读私信,哪怕大家都是0点发送。由于今年限量较热门,我们从0点开始审核至2点半,再一一回复私信。因此有些玩家可能到三点才收到回复。
总之,希望大家理解,也感谢对99的支持。
祝大家新年快乐
*有*坑斗殴,慎入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写了
实不相瞒,写着写着还逐渐上头了
*专门来看*坑斗殴的话请跳至(三)
字数:42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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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轨(上)
(一)
泉真司是个时间观念薄弱的人。
在“度日如年”和“度年如日”里,他曾无限倾向于后者。时间若是一日为一滴的水,他的‘时间感’肯定是坏了的龙头,任水流自由奔淌。他记不得离大人觉得重要的纪念日还有多久,记不得再上几天课才到休息日,判断不了该在什么时候起、什么时候睡,也没有任何对将来的规划。
有人说过“泉,你这样不行”
可哪儿不行呢?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泉真司过着毫无长期计划的规律生活。不苛待自身,不给自己增加任何额外负担,心情愉快,日日充实。
除开偶尔赶不上车,这完全也不妨碍过日子,而且更多时候总有人把一切安排妥当。父母、师长、朋友……就连独自去德国的几年里,也有同窗和父亲的旧友照应着。
也许刚开始饮酒的那阵子是有些混乱,可很快,新的规律就形成了。
到回了国搬出家中独住,事情也依旧没什么变化:
睡到自然醒后花上一刻沐浴,从“怎么搭都不出错”的衣装里挑上几件,吃掉或是购于评价良好的面包房、或是由佣人做的餐点,出门。
这时间,大点的商店往往还未开门,外出的主要目的是给抗议“老爷总喜欢随手放东西,前脚收拾完,后脚就做了白用功”的佣人们腾出地方来,没有什么既定安排。但真司的目标总是很明确:先至三条街外买份带着油墨味的早报,再右转去有着棕色墙砖的漂亮咖啡馆点杯热饮,如当值的柜员是爱喝酒的圆脸姑娘,便坐在靠她近的餐台多聊几句,如是他人,就去墙纸剥开了一角的偏僻位置,就着唱片里头优哉游哉的乐曲把报纸读完。
回程通常是走另一条稍为僻静的路,因为原先出门时所走的通行道两侧皆是商铺,临近中午多半已是人挤人,摩肩擦踵自不用说,回去少不得又要出一身汗。
顺小道走虽要绕远,步调却全由自己掌握,大可溜溜哒哒地消食观景。天气若好,他还常去树荫下坐上片刻,观察往来行人是否有表情生动者或关系难辨的组合,记下作为素材。天阴或人少,就买些面包掰碎了,沿路撒,一路这么撒回家里去。
女管家久美子最近说起这生活很适合养狗,但真司没有狗。
他告诉女管家,如果她想,可以把她的狗养在宅子里,胖乎乎的女人严厉地瞪他一眼,说“照顾您一个都不是轻松事哪,老爷”,然后滔滔不绝的数落起他来,从半个月前他错过了去千羽鹤温泉庄的车,一直说到半年前他差点没赶上夫人的生日宴会——这里说的是夫人是指真司的母亲,毕竟女管家此前一直为他的双亲服务来着,还一度负责辅导(监督)年幼的真司的家庭作业。
近两年被母亲嘱咐着到他这里来后,她的态度和十数年前无甚分别。且由于这念起来没完的样子像极了真司留学时特别怕的系主任,叫他比当时更犯怵了。
要不是她看得紧,以教授身份任职的真司少不得要如学生那样假借头疼脑热逃课,毕竟评论学生们的画带不来多少乐趣。
取景写生倒也罢了,一轮到画人体,大多人颜色调得晦暗,像白色比其他颜料金贵多少似的,总能生生把白腻肉体画成烤焦的面包,模特也扭捏矜持,即使穿的里三层外三层,照旧摆不出多少能看的姿势。
还好不是每天要去。
没课要上的时候,泉就把那些画作都抛到脑后,自得其乐地在光线充足的画室里画一下午色彩鲜亮的东西,直至再次有人叩门喊吃饭——从早画到晚是不能够的,腰疼脖子痛,若不是全靠卖画维持生活,这么做是为愚行。
可这种令人舒适的生活于几日前被打了个粉碎,叫真司甚至恼怒起自己的不守时了。
(二)
倒不是指半途遭难。
牛死了算不上什么。
正值青年,再四体不勤,走上一阵的力气真司还算有。若仅此而已,算是好事都行——一路上他都昏昏欲睡地窝在车棚里,谁也没搭理,到被逼得下了车竟发掘出了位意气相投的朋友。
名字是……不动春罗。
上车时候,真司倒观察过她一小会儿。她穿得厚实,一看就质地上乘的皮袄虽将她撑大了一圈,却更显出包裹在里头的躯体纤细娇小。这和现下流行的风格差别不小,却同样耐看。尤其当她一撩侧发,宽大帽檐下露出小巧的耳垂与同样细巧、闪着金绿的耳坠,一抬手,从宽大衣衫下露出的小半片肌肤,十足风情,很适合入画。
不过真司没立时就邀她做模特,而是疲懒地想着,现在搭了话少不得攀谈几句,被当做轻浮的人不提,还得多花心力维持话题,还是算了。
到被迫走在雪地里,真有一搭没一搭的讲起话来,才发现和这位不动小姐说话煞是投机。若无风雪突来,险些就错过了这好酒友。
走错道去了偏僻乡村也不算什么。
尽管环境实在算不上好,只有些茅草棚子和未经粉刷的土培房,经过某些地方的时候还会闻到隐隐的不雅气味,但作为落难时的临时驻留地,雪见村乡民的热情好客足以弥补这些不足。
不知道是看真司等人穿着精细想多讨些赏钱——即使审美水平没达到,布料上的刺绣、鲜亮颜色、厚度也都明晃晃地昭示着财富——还是真的过着简朴的生活,天性淳朴好客,他们只问了寥寥几句就殷勤唤着“老爷、夫人”将众人迎到了自家宅子里。
出乎意料,屋子虽说外表看上去简陋,里头却十分暖和。
窗户虽有些破损,但缝隙上头糊了不知几层厚纸,半点风都不透。木柴在灶房的火里劈啪作响,地上垫的榻榻米不算软和,但十分干燥又有些温热,坐上去十分舒服。地方看着不算宽阔,挤一挤竟也能坐下十多人。且招待的农户似乎日子过得十分不错,一点都不担心这帮突然而至的客人吃空自家存粮,忙前跑后的热情极了,很快让精神紧绷的众人放松了下来。
“都请坐下喝杯热茶吧,虽然是茶沫子泡的哩,俺家没有啥好东西老爷们见谅啊!”
“俺老爹不在,今天就俺和俺娘俺媳妇招呼大家,吃好喝好啊,大雪天都不容易。”
茶水驱散了寒意,叫真司冻僵的喉头又能动弹了,于是酒虫摇摇晃晃地从肺腑中钻了上来,占据他的唇舌,自顾自地搭讪了正忙碌的农人,“哎,炉子能借用一会儿么?我想温盏酒来喝。”理性帮他补了一句,“亲手温酒也是桩趣事,我与你同去即可。”
可热情的农人并未听从他,三言两语便以主家的豪气将他的酒瓶摸了去。
……嘛,虽这里没有故事可听,也不像千羽鹤那样有名的酒,但坐在温暖室内观赏茫茫风雪中的山景,也多饮出了几分滋味,叫他觉得在这里住上一阵也不错。
真司来了兴致,在玻璃上头哈口热气,擦了水汽从玻璃里头往外看。
“要有个女人这会儿站在雪里,就更好了。好名,好景,好入画……”
酒瓶给农人拿走了,只给真司剩下正喝着的一小碟。他习惯性的嗅了嗅——没什么味道,可能是因为酒冷,也可能是因为嗅觉尚未从刚才风霜造成的麻痹中恢复——这叫他盯着酒碟,一时犹豫是否该等温好的酒来了再喝。
就在这时——
“要命要命!你做什么往那种地方……!”厚窗户都挡不住的惊呼声传到了房子里头,真司
抬头一瞧,白茫茫的风雪里,正有个满肩落雪的蓝衫青年疾行而来。
……恰好面冲这间屋。
(三)
真司骇得缩了缩脖子。
那青年身量极高,且像是体质极好,即使是在这样的天气,也好似三伏天般将单薄的衣服大刺刺地敞开着。
他走得极快、腰板像打刀一样挺得直直的,极有气势。
真司忍不住朝他腰间望一眼。
没刀。
不像是寻仇。
可他仍是有点儿怵,直到那人兀然转了个弯消失在视线里,才小心抬起手,慢腾腾地抿了口酒,含在嘴里温着。
没见到雪女,倒跑出来了个“雪男”,以往好像没画过这般题材。
“稀奇哪……”他吞了那口酒,轻声嘟囔。
这家的主人也喊了起来。
“雪男——!那不是雪男吗?”
……还真是【雪男】?
真司又小声念叨了遍,“稀奇哪”,裹紧了衣服往门口去。
村人们还在议论着
“诶!他、他为什么要往粪坑……?!”
“啊呀!他他他,他跳下去啦!”
他打开门。
远远听见一声——扑通!
这家的主人和其妻子冲了出来,三步并两步的朝那有声音传来的地方赶。这雪天叫真司看东西有点吃力,只能眯缝着眼睛远远缀在他们后头。
等又往前些,便看到有个长方形的地方被看热闹的人挤得满满当当,入村时闻到的丝丝臭味穿过人群,执着地又飘进了他的鼻腔。
真司左右看看,寻了个高点的小坡站上去。
这下看得清楚了。
是粪池。
是裸男。
瞠目结舌。
碟子差点从真司手里跌下去,他急忙攒牢它,又啜了一小口。
“没有雪里的女人,倒有粪坑里的男人……”
裸男。与 裸男。
粪坑。初次见到实物。
他们在里头……厮杀。
对,厮杀。
真司一点儿也不怀疑这俩人是动了真火。
看——
壮硕的,叫【雪男】的那个按住了另一人的肩,将将把他按进及腹深的五谷残渣里。
那人则边狂笑边扯住雪男大开的衣襟,看样子拼着自己摔倒也要把他拉失衡。
雪男的身体往前倾去,但只一个呼吸,他又拉直腰板狠狠给了对方一个头槌。
真司都听到闷哼声了。
那人像是被撞得破疼,但他非但不逃,还相当悍勇地在一片惊呼声中捞出沾满黄白之物的胳膊,拧腰轻喝,拳头甩棍似的朝着雪男甩过去。
雪男距离这拳头极近,他判断做得极快,许是本能反应,立时放弃躲闪去捉住了那人的手腕,往下一按,连带着自己的手将对方的这只惯用手又一同浸回了粪便里。
势均力敌,战况胶着。
两人喘着粗气,僵持。雪男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呜,但更早地转开了脸,似是打算休战。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对方未受钳制的左手捞了把什么直拍向他的侧脸!雪男抬手格挡,这男人竟又手腕一转,抠住雪男的胳膊,而后小臂硬生生向后一扯,把掌心黏的东西全抹上了雪男尚算干净的左臂!更有甚者,他这一下抓狠了,将雪男的袖子也给撕拉一声抓下来一截。
雪男吼了一声,
真司看得出他这下是动了真火。他那具比对方高出一截的身体侧着,硬实的肩膀一下撞在对方胸膛,把他撞得后退了好几步。后背几乎蹭到后壁。
——多亏抓牢了雪男他才没有整个人跌进去
可这还不够!
雪男举起拳头,又朝那男人身上来了几下,而后突然按住男人的头,死死将人往下压。围观者见状惊叫着散开一大片,期间夹杂着几句劝和。
真司看得也心里发紧。
——只要屏得住气息,无视得掉某些黄白之物,这两人身材都是上佳,又打得凶蛮彪悍,若不是这种场合,定然会是全场叫好。
他盯着他们,又抿了口酒……没抿着。他诧异地往酒碟撇去,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酒碟已空。
那边厢,那男人眼见整个人都要进粪里去了,却还是没放弃挑衅和争斗。
真司看不到他的腿是如何动作,但雪男的身体突然向旁边一倾,显然下盘受到了不轻的攻击,好险才拧回了平稳。
他气得都要张嘴去咬那男人了!
这叫真司夸张地吸了口凉气。
他不是唯一为此焦虑的人。
“快点起来了,雪男!”一道娇小的身形钻入围观群,探长了身体,一点也不害怕地伸长了手要分开他俩。真司睁大眼睛望着她。
……而后她也被拽进了这五谷轮回之所。
哎呀,这可真是,哎呀。
好在这位女士看着对两人都有些影响力,那位雪男终于松开手,跟在两人后头上了岸。他的右手如片刻前的那男人一样垂着,真司好奇一看:虽已被黄白之物覆盖,可那无疑是一大块肉!
“猎人?”真司靠近几步去看。邻人已随着打斗结束散开,所以他轻而易举就看见这几人在向众人借居的房子走。
雪男在最前头。
他经过真司身边,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只顾往前。可真司咬着空酒碟,想着他那双只看前方的眼睛、他那具回国后少见、明显经过磨砺的肉体。突然就升起了个念头:
此人,该入画。
【TBC】
中国可能因为跨纬度过大,导致的南北环境不同,从而诞生了南方和北方两种完全不同的文化体系。正如我北方的朋友不能理解我们这儿身为南方为什么冬天还那么难过一样,我也不懂我的北方贵族朋友们为什么得去大澡堂洗澡。
似乎对于他们来说,去澡堂洗澡是一种乐趣。对于普通人家小康家庭和富贵人家来说,区别不过是去普通的澡堂,去昂贵一点的澡堂和去顶级的澡堂。在这一方面倒是奇怪的实现了社会大同。
真是奇怪的癖好。
南方人生来不喜欢这个,对于我们来说在大庭广众之下裸露是一件很难堪的事情。虽然每日都有人会看见我的身体,但是下人和普通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我原本想着来这个温泉山庄,应该会有一人一个单独的浴池,以至于让我不比犯众目睽睽之下的尴尬,没想到竟然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和十几个人,合用一个温泉池什么的……
打扰他人使用自然是我不愿意的,但是也不想与他人同用,想来想去只能在这个三更半夜的时候一个人出去,小心翼翼的跑着,弄得和做了亏心事一般。泡浴本来就是想要让人放松的事情,可是现在这样弄得不伦不类,属实狼狈。
所以我在闲聊的时候听说神堂先生跟久我先生和山中先生合浴的时候,还是有点惊讶的。
按照神堂之前表现出的那么严格的家规的话,其实我倾向于觉得神堂清叶的家族也并没有这样混浴的传统——嗯,在我看来,都是家风开放的家族会这样教育自己的孩子。
听说昨天在浴池那边上演了闹剧2.0,可惜我并没有在这种时间泡浴的打算,接近都没有接近那个地方 于是也无缘欣赏到这一场闹剧。
——开始是山中先生和久我先生,邀请神堂先生去泡浴……
我点了点头,说实话,不仅仅是和别人一起合浴,我甚至要怀疑神堂清叶的家族甚至会不会禁止他做泡浴这样浪费时间的事情。虽然在中国一向觉得泡澡这事有利于身体健康,加速血液循环,中国在很久之前也已经用了“温泉水滑洗凝脂”这样的传统。但是到了近代医学,有人提出了泡澡其实是浪费时间的做法,两方一直争执不下,也独成一种学术风景。
并不像我这样有所了解之后抵触,神堂清叶先生好像对于这种生活中的常识都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带他多去了解一点也是好的。神堂清叶就像是古籍里面记载的问出为什么牛肉出在牛身上的书生,对于那些高深的学术问题能说会道,对于生活却只是会咬脖子边的饼的程度。
总得有人来教他生活,并且自由选择生活的权利的。我这样想。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加奈惠小姐也一起跟了出来……
嗯?
想起来那位少女粘人的性格,怕是还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要和自己亲近的兄长分开来,备注,兄长还要和两位大人一起去做一些别的事情,怕是也会紧张的。还真是一对生活常识为零的兄妹。
我想,山中先生和久我先生应该会阻止这样的行为吧。
在我很小的时候,也喜欢粘着初一一起洗澡。因为年龄尚幼,并没有什么关于男女大防的观念。只不过被父母发现了之后已经明令禁止,当时并不懂得,到了后来才明白过来是怎样的一回事情。不过撇开初一来说,对于贵族,向下人展示自己的裸体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衣物都需要他人来服侍,洗浴也是。
初一一致批评我这样的做法,说我这样的思想是封建落后的思想。但是每次我拒绝服务的时候,我们的老管家就会露出那种像是天塌下来了一样的表情,像是我说出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一样,颤抖苍老的嘴唇还吐露着什么大小姐什么不合规矩之类的话。我才没有向初一那样可以将他们责备一番,接着轰出去的勇气。
——不过神堂小姐并没有进去,只是还是固执地站在门口等着而已。
想来也是。虽然是在名分上,神堂清叶是哥哥,神堂加奈惠是妹妹,在平日的生活中也是神堂小姐在凡是上会依赖哥哥。但是实际上,神堂先生在某些方面比神堂小姐看上去更像是小孩子。
在这种方面,神堂先生完全不是对手。
不过让女孩子进去还是太过于奇怪了,就神堂小姐的脾气来看,固执地站在门口等着也是应当的。
——神堂清叶还询问久我先生,是不是穿着衣服不能泡温泉。
……?
说实话这已经超过了我认为的对生活常识无知的态度了,穿着衣服进入水中,怎么想着都是一种非常失礼的,粗鲁的行为。可能是神堂先生和我一样不习惯在伙伴之前裸露身体。
我现在听他这样讲着,都能想象出来神堂清叶得到了久我先生的否定回答之后因为局促而脸色悄悄地变为红色,那双削薄而寡情的嘴唇微微抿起,可能还会用手悄悄攥紧衣角,纳纳地说出来:“家中从未教导过……还需多多学习。”之类的话。
虽然是没有亲眼见过也是一件遗憾的事情,但是比起看同伴裸露的身体,我还是更加愿意在房间里面看看书而已。
——之后,在神堂小姐在门口等待的时候,久我堇小姐路过,提议要和神堂小姐一起进去。神堂小姐还没有反应过来,说清楚情况的时候,就被久我小姐拉了进去。
……???我感觉这样的发展越来越往荒诞剧的方向发展着。先不是久我小姐的性格如何,从更衣室到温泉还没说明白就尼玛离谱。
听到这里,我开始觉得,就算是看男性的裸体,我也想看到这样的场景。实在是在这样冰天雪地的环境下的一大乐趣。两位闯入的女性和三位裸露的男性面面相觑,温泉里面的气氛尴尬的一批,五个人相见无言唯有泪千行。
真真是一大乐趣。
我都已经能想象到神堂清叶的表情从蒙蔽到羞涩,从羞涩到愤怒,一定特别好玩。他肯定会下意识地想要让神堂小姐出去,但是站起来的一瞬间又会突然想起来自己身上不着片缕,又慌慌张张地坐下来,说不定还会把自己绊一跤。
然后又会摆出那种生气的,就是小狐狸张牙舞爪地会弄自己牙齿和爪子的样子:“请带着加奈惠出去!”
等久我小姐反应过来之后,必定会拉着神堂小姐赶紧出去。然后神堂先生就会慢慢沉在池子里不说话,在水里咕嘟咕嘟地吐泡泡,就像是自闭的河豚一样。
之后就会一直介怀自己被看到的事情,开始怀疑来泡温泉的目的。之后做什么事情都是心不在焉的样子。久我先生和中山先生一定会想办法逗他开心。也许是揶揄,或者是像之前那样的逗弄。
真是有趣。
总字数3613
我好困,我怎么还在写第一天的剧情。
人困的时候真的会神志不清,别看,全是xjb流水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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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我淳不大喜欢与自己应有的品格不相称的环境,以及人,这是显而易见、毋庸置疑的。
大多数时候,他总会谨慎地将自己的态度收起,在无法把握自身及周遭状况时,表现得无害随和一些,往往会更加有益。藏起自己的意见,跟随绝大多数来行动,永远比不近人情地坚持端起架子要稳妥得多。
而现在,尽管他的确不情愿与这样一群不明身份的人互称同伴,共同行动,更加难以忍耐他们必须在肮脏破败的荒废屋宅中仔细翻找,以期获得生存必备的水粮,难以忍受他们甚至必须夜宿于此,必须为终于找到一处栖身之所而面露欢欣。
久我淳难以忍耐的实在太多,可他能够选择的实在太少。华族少爷一刻不忘将笑容贴在面上,背地里将那些难以忍耐统统在齿间狠狠嚼碎,生生吞咽入腹,转过脸来,就又是一张温和纯善的脸孔,平和而又无害。
“要分房间的话,不如就先让女士们来挑,剩下的再由男性分配吧。”
在确定这栋尚且足以遮风避雨的废宅,将会是他们接下来几天的安身之所后,久我淳首先这样提议。而他在提出了一个合情合理、被所有人迅速接受的款项之后,接着便自然而然、不动声色地抛出了自己真正的诉求,佯装这其实是一项合理要求一般,他说道:
“我们这里有我,山中老师,还有鹤田君。我们就在剩下的房间中随意分一间四人间吧。霍特先生,要一起住吗?”
只要能趁机确保不被安排至更加让人无法忍受的八人通铺,西洋人点头与否,久我淳其实并不如何关心——不过他清楚,在这样的地方,除了自己,霍特并无其他还能称得上是相识的人,对方是极有可能会答应下来的。
与这么几个人同住一间,虽说房间狭小憋仄,又肮脏不堪,但到底也比同陌生不知底细的人同处要好上许多,不至于令他但凡想起,都要厌烦得浑身发痒,需要努力克制着,才不至于抓破自己的两条臂膀,非叫疼痛刺醒被压抑的理智。
不论如何,在这破旧的建筑里,至少已经不那样冷,也能够一扫无所归处时的不安与恐慌,稍稍安定起来。
一群人仿佛找到了存活下去的新的希望,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细致地在此处搜寻。当然,或许所有人心中都清楚,在这块早已被人遗弃的土地上,绝无可能找到什么能够令他们果腹的东西,这搜寻不过是自欺欺人,是早已经只剩下绝望的人疯狂地想要逃离绝望。
没有人愿意直白地点明这一点,因而对厨房的搜索,仍然在细致缓慢、毫无收获地继续着。久我淳对此并没有那样大的热情,也委实不愿踏进这样脏乱的场所,他逐渐放慢脚步落在队伍最后,颇有些无趣地看着众人翻找。
这完全是在浪费时间,他心想,他们谁都清楚自己在做无用功,可是无可奈何,有些时候,人们总是不得不去做一些注定得不到结果的事。
找不到厚实的冬衣,这倒还没什么,他们已经在这里找到了一些旧棉被,多少也可以起到御寒的功效。可如果一直没有办法获得一些食物,又无法走出这片雪原,那么最后等待他们,或许就是被困死在此地这样的结局……
这样的想法虽然真实,却太过悲观,淳不愿意再想下去。
自己该想想办法,做点什么。头一次为了最为基础的生计而转动头脑的青年无声地盘算,能怎样获取食物呢,如果他的弓箭还在,狩猎也算是一条出路,可现在随身物品丢得一干二净,手无寸铁,几乎不可能猎到让人满意的猎物。
如果有工具的话,倒还勉强可以一试,可现状不如人意,刀具、农具、以及其他所有他能够想到的,或许能够派上用场的工具,在这座废弃老宅中遍寻不着,令久我淳几乎开始怀疑,是否是有人在恶意地给与人希望,然后又随手将之剪除。
就在他忧虑地陷入自我思绪时,有人无声息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神堂加奈惠不知何时从她兄长的身边离开,她仍旧小步小步地走路,低眉顺眼,只不过像是认错了信赖对象的雏鸟,少女也更换了跟随的对象,从神堂清叶的身后,悄无声息地转到了久我淳的后方。
她小指轻轻弹了弹,这细微的肢体动作像是给她自己发射出某种信号,随后,女孩便仰起脸,眸光闪动,神色专注地注视着眼前比自己要高出一大截的青年,那张惯常没什么表情变化的面容也忽地生动起来,神堂加奈惠抬起手,想要拉住面前那人的衣袖——
“好多人。”
一个平静木讷,在这样的环境下又显出一些异样淡然的声音突兀的在众人之中响起,打断了黑发少女隐秘的小动作。声音的主人带着不合理的平静和坦然,自老宅破旧走廊的一头探出头来。
“哦,你们都在。”高大的男人依然如前一天那样,衣着单薄,却像是不知寒冷,被叫做雪男的男人神色淡淡,语调平淡地重复着这个事实,“好多人,都在一起。”
昨夜在晚饭后不明原因的集体昏迷,外加上今天又饥又冷,丢失一切财物于破屋中醒来。这其中的前因后果,不用如何的聪明才智,只消还未愚笨透顶,谁都能推想得出。
“你居然还敢出现?!”
当即有人惊叫起来,“我们的行李呢!我的钱财衣物呢!快点还给我!!”
也有人虽不置一词,却双眼燃起怒火,捏紧拳头,上前一步,急不可耐地想要将一整天的怒火与恐慌就此发泄,恨不得立刻就将眼前人揍个鼻青脸肿才好。
雪男却仍旧没有半点慌乱,他出现时坦荡自然,此时被他人的怒火包围,也未见半点心虚,只是微微偏头,显出一点疑惑的模样。
“怎么了?”
他用带着浓浓困惑的腔调开口,“为什么要生气,你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这样的话语,一时激起的义愤填膺自然不必提。久我淳不远不近地站在人群中,他自然也被突然出现的这一人物吸引了注意力,在行动之前,他沉默着展开对于对方的观察。
在男人那张平淡漠然的面孔上,他困惑地看到了一些不该在成年男人的身上出现的特征,比如诚挚,比如纯真,比如现在正明白地落在那双眼中的不解和迷惑,带有孩童式的直截了当,没有任何一丝隐瞒。
面对质问和非难,高大而壮硕,明明在体型上极具压迫感的男人,却以一种满含困惑的懵懂姿态,先是挠了挠头,兀自皱眉思考了一会,才回复道:“你们的东西,是有几个人拿了。取走东西,有什么不对吗?”
说出这样让人惊骇,甚至呆愣的话,他本人却仿佛最为不解,像是习惯性一样再度偏了偏头,雪男反而看着旅人们这样说:“你们看起来,有点生气。真奇怪。”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人群中爆发出了更加激烈的指责声音,久我淳只听有人喊,“不告自取自然是错的!”,又听人气愤反讽,“若你有一块肉,我不告自取也无不对?”
这些话说得都没什么错,可淳并不想逞口舌之快。雪男既然打定了主意并不打算归还他们的物品,群起而口诛之,恐怕也功效不大。他身上仍还穿着单薄的衣物,从昨夜到如今水米未进,如今首要需要考虑的,不过是如何才能脱离现在危机的状况而已。
“雪男先生。”
淳终于开口,将探寻的目光投向人群中心的雪男,“雪男先生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如果有地图,或是任何可以分辨方向的器具,那么事情就会变得容易得多,要走要留,都有了制定计划的可能。
久我淳看了一眼窗外茫茫一片白色,然后无意中发觉神堂清叶正细细打量雪男这位不速之客,少年面上写满认真,维持着一贯的警惕神色,一寸也不放过地视线来来回回,像是要将此人彻底品评一番才罢休。
但不过一会功夫,他却又好像已经看破了什么,认真的神色自眉眼中散去,反而新增了些许意兴阑珊,垂眼不再去看了。
这样的表现,说正常也正常,只是在少年的身后,却没有看到一直同他形影不离的少女的身影,这个发现令淳微微走神,但他很快便又将视线转回到雪男身上。
对方是与村民站在一起的加害者,久我淳在心中提醒自己,或许就算有办法辨别路途,对方也不会坦诚相告,这是极有可能的事情,他必须得做另外准备,总之不能让这个唯一清楚路线的人就这样离开。
自己已经身无分文,他的学识与思想于这些村庄农民毫无用处,如果说还能有什么样的筹码可以用于说服对方的话,那么在他的身上,也就只剩下‘久我’这个姓氏,以及这姓氏背后支撑着它的那些东西。
他沉下一口气,仔细注视着对方:“不管雪男先生是怎么来的,现在可以将我带回村子吗?”
或许有人会认为他犯了傻,明知是龙潭虎穴,却还要再闯,只是淳心中十分清楚,比起找不到食物饿死在这种地方,他宁愿冒风险搏一搏出路。
如果对方点头同意,那么他便顺水推舟。会取走他们的财物,至少证明村中的人并不视金钱为粪土,不管对方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才将他们这群人丢在雪地中自生自灭,能够确认村人求财,对于淳来说,事情就不是那样难以解决了。
他可以允诺钱财,只要能够摆脱这样过于令人讨厌的现状。
而如果对方拒绝……
淳的思考微微一滞。有人在他的身后,带着些许小心翼翼轻轻拉动他的衣角,随后,一个柔软微凉的身躯自后方靠上他的半边腹背,贴合他的手臂。
那似有若无的微弱力道却迫得华族少爷不得不矮下身姿,以一种迁就得姿态俯下半边身子,于是那些白皙纤细的手指得以并拢立在他的耳畔,少女细而轻的吐息拂过他的耳畔。
神堂加奈惠踮起脚尖,几乎将整个人都靠在淳的身上,她努力仰起脸,细声同他说悄悄话。
“请尽量不要同雪男大人发生争执。”她轻声这样说道,“这是不好的事情。”
“什么?”
华族少爷尚来不及完整地对这段话表示出自己的疑惑,与此同时,被女孩视作不可招惹人物的雪男也突然开口,就方才他提出的要求给出了答复。
“回村子?”对方满脸困惑地拧着眉,认真地看着他道,“为什么?这里不就是吗?”
今天外面的风雪很大,不知道雪男先生是如何做到在这样天气里出入的,总之我们是不行。
倒是听说他们把路上的路障好像清理掉了一点了,可以去我们第一天到这里的时候没去过的地方看看。
神堂清叶也带着神堂小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上去神堂小姐似乎被早上的闹剧吓到了,脸色有点苍白,但还是跟着哥哥一起去看屋子,真是一位坚强的女性。
我们越过那天的障碍物,看见了后面的场景,是和前面一样普通的走廊,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这里拦起来。如果说是想要抵挡什么怪物的话,那这个走廊不应该伤痕累累的
第一个进入的屋子是收藏室,里面也是全是灰尘的样子,墙上还挂着一些壁画。我抬头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些画,好像其中有不少是赝品。
嗯……赝品。
初一是顶讨厌赝品的,有一点有钱人特有的天真,觉得买不起就不用装这个逼,买点便宜的也并不会怎么样。和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正在画廊里为某幅名画付钱,轻易的就甩出了相当于贫穷人家一年薪水的钱。
常世常夜看到台子似乎愣了一下,又想起来了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些硬币和一个盒子放在了远处,有点抱歉的说道:“抱歉抱歉,我之前来过一次,想拿点东西去研究一下。”
我拿起了一个硬币看了看,是赝品的银币。不知道这种本身就没有多少价值的东西为什么还有制造赝品的必要,真是不理解。
霍特先生也拿起了一枚银币,看了看神堂清叶:“神堂先生见过此类硬币吗?”
神堂先生睥了他一眼,缓缓开口说道:“没有。”
看上去还是没有从早上的不开心中缓过气来,整个人身上都贴着生人勿近的标记。
收藏室里面并没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就从收藏室出来,按照地图的指引想去一个被标为更衣室的地方。
路上,神堂先生似乎是有点无聊,开口叫了一声久我先生。
久我先生转过头来,温和地说了一句:“怎么了吗,神堂先生?”
神堂清叶:“您对卢梭在社会契约论中有关几种社会组织的讨论有何看法?”
似乎用平淡的语气说出了什么很不得了的话。
我不知道日本对于中学生……嗯,是不是需要知道这么哲学方面的知识。因为我是医学生,对于哲学这方面的涉猎不是很多。只是在课堂上听过老师提过一些这方面的内容。
神堂清叶又补充道:“选举模式,或者说是宗教。”
中国到现在还不是选举模式,倒是我在中国的大学办过这种民主的模式,选举一些学校领导什么的。但是因为还只是学生,大多都是闹着玩的性质,并没有什么认真考虑的模式在里面。倒是宗教……
宗教自然是发展已久的,在类人猿时期就有过宗教崇拜,那些古代人在地上摆出象征神明的图案,并且向他们祭拜。中国的宗教可以说是由来已久,我的母亲是信佛的人,逢年过节,红白喜事都喜欢去寺庙里面问一问,讨个吉利。
我听闻西方有的地方是教皇统治国家,权力比皇帝还要大。可能因为地域或者从小信仰的问题,我对这种方法有些不寒而栗。君王治国是要有政治头脑的,但是宗教领袖……宗教领袖真的会把人的利益放在最前面吗?
没有了解,所以不做评论。
我听着后面神堂清叶先生和久我淳先生的讨论,感觉十分博学,受益良多。我在中国的时候校园里面也有人热衷于这个,定期举办读书会,来交流讨论最近的一些问题。因为我学业繁忙,所以很少参加,也在这里插不上话。若是神堂先生来问我这种问题,怕是要让我难堪的。
慢慢地我们走到了更衣室的门口,更衣室里面只有两个衣架,挂着两件和服。虽然已经被虫蛀了很多,但是还是能凭借上面的花纹和烫金的样式看出这两家衣服在当时价格不菲。但是现在经过时间的摧残,已经只能当作普通肮脏的布料来对待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点唏嘘。时间凡是谁能逃过这个呢?怕是桃花依旧笑春风。
等到我们走出更衣室,往别的房间前进的时候,神堂清叶又叫住了山中先生,问道:“请问您对于克拉姆斯科依评价《西斯庭圣母》时做出的评语有何见解?“
嗯……完全听不懂了。若说之前的名字还算是中学课本会涉猎的东西的话,那么现在就是完全在我一个医学生的知识范围之外了。
我开始考虑是不是要继续和神堂先生交往下去了。如果神堂先生找人闲聊的话题都是关于这个方面的话,那我们怕是永远都没有共同话题的,我在区分肝脏和心脏的横切剖面的区别,他在讲述社会契约论。
嗯……真实南辕北辙的差别。
初一一直很排斥和没有共同话题的人交往,并且和能勉强应付对方的我不一样,初一一旦觉得对面的人和自己没有共同点就会一走了之。因为这个任性的脾气得罪过很多富家子弟,父母也曾经说过责备的话,但是初一理直气壮地说:“我交朋友是为了开心的。”
的确,她有这种资本。不过在她将我们的合作对象或者说有家族利益的人的孩子惹恼了之后,还都是我去善后,劝着哄着,把人哄开心了。有段时间外面总是在传言说我和姐姐因为家产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弟弟总是去拉拢姐姐讨厌的人,这是冤枉我的。我和不想和那些多多交往,但是为了初一,还是不得不做下去。
我便不再听下去,安心地在房间里面找着能用的东西。幸运的是我们终于是在这个屋子里面发现了温泉池这样的一个东西。虽然里面只有白色的雪和下面覆盖着的各种各样小动物的尸体,但是总算是靠近我的目标一点点。等晚一点……没有人的时候,如果这个温泉清理好了的话,倒是可以考虑来这里泡个澡。
大家好我又来丢人
角色属于亲妈,OOC属于我
字数:4460
对于云启而言,或许最大的噩耗并不是来到味觉大陆,而是遇见面前的这个家伙。
他甚至不愿意将那个家伙称之为人。
弗莱茵生来也许并不是那副样子的,云启记得自己的熟人曾经这么与他描述过。
【不过是时事造人。】
对方满面笑容地端着红茶杯的样子历历在目。
而和面前的这个金发女子相对比之下,弗莱茵就看上去可恨多了。
“怎么呀?还不至于来这里就开战。”弗莱茵晃了晃手里提着的灯笼,上头画着好看的纹样,云启看不太懂,那似乎是这个世界独特的花样,“说实在的,我应该和小哥你无冤无仇的。”
弗莱茵可谓是睁眼说瞎话,云启才是单方面被她碾压的——那甚至可以称得上欺凌,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毕竟死人不会说话,只要没有证据,谁都不能说她的不是。
“以前或许没有。”云启摸了摸自己眼睛上的黑布,那块料子触手的感觉有些毛绒绒的,舒服极了,上头的磨损痕迹贴着指腹滑动,给人一种安心感,“自从你上次——”
“不,不——”弗莱茵抢了话题,那副急切的样子,就差直接冲上来捂住云启的嘴,“我不想谈你和她的事情。我对别人的恋情,或者说游戏没有兴趣。”少女拨弄了一下自己的长发,语气颇为嘲讽,“你来这里是做什么呢?悼念谁?”
“这似乎和你没有关系。”
“有,当然有。”她说得斩钉截铁,“如果你是来悼念那个女人是再好不过。”
“我没有。”少年人的样子看上去愤怒极了,他单腿微微绷紧,脚尖朝前,肩颈肌肉缩紧,像是随时可以离弦的弓箭,“但不排除你是。”
弗莱茵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
现在是休战期间,她来得不明不白,又了无牵挂。除了脑子里那个不知名的定时闹钟一样的东西,没什么能让她感兴趣。
哦,现在多了一个云启。说来也奇怪,和那个家伙有所牵连的存在,总是让她有些心烦气躁而又好奇心旺盛,简直像是一只猫。
不,我可不是畜生。
弗莱茵想,虽然是只畜生也不错,可自己不是呀。
不得不承认,那双蓝眼睛很漂亮。按照面前这个疯女人的思路,挖出来放进福尔马林一定能卖出高价来。
云启有些出神地想了一会,他不喜欢弗莱茵是显而易见的,而弗莱茵对自己的态度又像是天气那样阴晴不定。
那究竟是捉弄、还是恨是一件很难区分的事情。
不远处的摊子上像是出了什么事情,一时间热闹非凡。
弗莱茵来了兴趣,转过身去伸长了脖子看,分毫不在意那里还站着一个云启蓄势待发。
‘是你刚刚偷过的摊子。’
脑子里有谁这么说。
‘哦——他们才发现呀?’弗莱茵点了点自己手里的小东西,‘可是,我分明留了钱给他们啊。’
‘如果拿了灯笼,再把偷来的钱袋扔在那里,算是付了钱。’
“你又做了什么?”
‘看呀,你的老熟人在问你。’
那个声音有点幸灾乐祸,他似乎十分乐意看见这种情况,不管是集市上的纷争,还是面前一触即发的情形。
“你为什么这么笃定是我做了什么。”弗莱茵问他,依旧看着那片灯火通明的地方。
云启看见了那处的火光,金灿灿的,像是一片腾空而起的星光,而微风吹过面前人的发尾,带起了相同颜色的波浪。
那使得一切金黄都开始染上灰黑的恶意,温暖的浪潮开始变得冰冷泥泞。
“我们换一个话题。”弗莱茵摆了摆手,“还是一开始的问题,你来这里悼念谁呢?”
“我只是来了解风土人情。”云启张了张口,忽然觉得齿根发痒,左半边的身体像是整一个被麻醉了。
“唔——?真奇怪。”弗莱茵忽而转回头,她的动作太过诡异,云启在火光中甚至无法辨认她是先把脚转了回来,还是先把身子转了回来,只不过那个动作像是一个可以拆分成无数片的木偶才能做到的,“你有这么弱吗?”
她赤着双脚,一双眼睛以完全不符合光线强度原理的样子睁着,简单来说就是在这几乎没有光亮的地方,瞳孔依旧是张开的。
弗莱茵来来回回打量着云启,即便是隔着好几米,依旧让人毛骨悚然。
“啊——或许我可以这么理解。”她‘啪’地一声合起双掌,像是发现了新玩具的小孩,“你是想快点死,好回去找那个女人对吗?”
云启十分想要否定这个说法,可是他现在就连呼吸都被无止境地放慢了一般。
接下来他会被这个女人卸掉四肢,拖回那个奇奇怪怪的地方,将躯体给一个长相可爱的姑娘,骨骼抽出,交给另一个人当做玩具,血液抽干了成为弗莱茵的饮料,最后被生挖出双眼——
不对!
云启猛地一弹指,糖晶从他的指尖散开的同时弹开了某样硬邦邦的甲壳类。
“呀!”
弗莱茵的声音瞬间拔高,她并不是那种如同外表一样甜美可爱的姑娘,相反,她的嗓音有些低,圆润而具有穿透力,林间飞鸟像是听到了动静,纷纷挥了挥翅膀。
云启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噗。”弗莱茵勾了勾手指,那根奇奇怪怪的黑色生物就盘回了她的脚边,遮住了小腿,“抱歉抱歉,别太担心小伙子。只是一时间的麻痹。”她说,迈开步子的同时,那条黑长的东西攀着草地,发出细碎的声响,听得云启觉得另外半边的身体也麻了。他只能站在原地,看着那个金发的女子逐渐靠近。
她的手指细长且漂亮,和记忆中的女性完全相符,触碰到面孔的手法也像得令人作呕。
“别想太多了,就像是你永远不可能窥探到那个家伙的真相一样,你永远无法跟上我的脚步。”她说,那只手从云启蒙着眼睛的布料一路顺着鼻梁滑到他的嘴唇上,“刚才的教训还没吃够吗?只是沉浸在我的思路中一瞬间,你就急着出来了。”
她的动作极为轻柔,像是对待恋人,云启张了张嘴,一口咬住了她的手指,恶狠狠地,将其磨破,似要砍断那根白骨。
殷红的血液顺着牙齿一半润了那口白牙,一半湿了少女的皮肤。
她笑眯眯地任由云启给她造成伤痕,那张脸笑得如同临终遗像,狰狞、恐怖且苍白。
“还会再见的。”她将血液抹匀,给好看的少年人上了艳丽的唇妆,“试着,刨出我的心脏吧——”
疯子,这是一个疯子。
云启在失去意识前如此想到。他看着那个金色的人影混着光和那一抹白消失在夜色中,又看见面前的草丛不安地抖动,很快进入睡眠。
弗莱茵真的只是来玩的。
她搓了搓手,向着掌心呼了口气。
仔细去看那双手的指甲已经有些发紫,少女将那根留着血的指头含进嘴里,舔舐过那些溢出的血液,又将快要凝固的血块吸出。
“咸的。”她对着河面,借着月光,给自己细密地上了一层艳红色的唇膏,末了还用干净的小指抹了抹嘴角的红。
不远处的集市灯火通明,像是一场大火从山的这头烧到了另一面,水中的花灯点亮了小半片睡眠,弗莱茵用手指做出一个小框,将那些漂亮的景色全部圈进去,又很快松开了碰在一块的指尖,一下跳进河中。
水花四溅,少女外表的女性踩着冰冷的水花,将自己的皮肤冻得通红,一面用脚趾挑起河中的碎石,一面拎着裙摆不让衣角碰倒那些飘着的花灯。
她不喜欢那片地方阴湿的感觉。
那像是一片海被晒干了的样子,潮湿、阴冷、腥臭。
啊,或许没有那么严重?
弗莱茵想着,顿了一会,蹲下身去看着一片漆黑的河流。那双蓝眼睛里弥漫着灰黑色的淤泥,与藏青色的河面倒映混在在一块,似乎有什么东西落水了,声音不大,掺杂着草丛的响动,没一会,一根黑色的物体猛地弓起身子,将河水溅起大半带倒了花灯,淋湿了蹲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人。
两条鱼被掀上岸,弗莱茵一边用手挤着长发上沾着的水珠,一边跨上岸。
那根沉在水里的东西没了声音。
她拎起那两条可怜兮兮的生物,眨了眨眼睛,不远处的草丛中一个高大的影子晃动着,一点点地接近着。
云启?
不可能,他被咬了好几口,没可能现在爬起来。
“我想。”那个影子冒了头,“你需要烤烤火?”
那是一条迟缓的蛇。弗莱茵将长发甩到身后,毫不犹豫地答道:“是的先生,我似乎迷路了。”
阿瑞斯看着面前的陌生人。那个女孩的小腿冻得通红,指尖发白,满头金发贴在衣服上,看上去只是一个可怜人。
男人停在几米外,没有继续接近。
“你从哪来。”
“我从意大利来先生。”女孩答道,她单手握拳放在嘴边吹了口热气,“我见过您——一两次。您大约已经不记得了。”
如果云启在场,他或许会直接招呼拳头上去,又或者拽着这位全然不知情的军人先生直接撤退,那张脸的迷惑性太强,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充斥着谎言和不协调性,那个嘴角翘起的弧度正在颤抖,像是强忍着感情的样子。
接着夜色掩护,弗莱茵有意装出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这是哪里?”
阿瑞斯张了张嘴,没有说话。过了几秒,弗莱茵接住了抛过来的斗篷。
“离我三米远,跟上。”
她将那条黑色的东西藏进了裙底,利索地披上斗篷跟着进了林子。
“你没有遇到……接引人吗?”
“很遗憾,我来的时候没有遇上谁。”弗莱茵攥紧了斗篷,他们前后距离有些长,林子里一片灰暗,她又有意拉开距离,“或许是,我落地的地方不太好。”
“你从哪边过来的。”
“东面先生。太阳升起的地方,那座山上。”她回答,黑暗中那个姑娘勾着嘴角,声音还是那样平静,“我们要去哪里?”
“你——”阿瑞斯回过头,看见的是迈着步子有些跌跌撞撞走过来的人影,她停在三米开外,用手掌捂着膝盖,“你不怕我?”
“我见过您。”弗莱茵喘匀了气说道,“在阅兵式上,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或许,四五年。我在楼上,您大约没看见我。”
弗莱茵没有说谎。那次的阅兵式她确实在楼上,一边叼着香肠用锯子将人切成两半,一边张望着楼下的阅兵式。
“那次我和家人去旅游。正巧碰上的。我想,军人总不会是坏人。还有这个。”她扯了扯身上的披风笑道。
“先,先去吃饭。”阿瑞斯摸了摸口袋。
从头到尾,对方没有提到过这里究竟是哪。
弗莱茵掰断了手边的枝丫想着。接引人似乎并不存在于她落地的区域。就算去询问脑子里的那个定时闹钟也没有得到回应。
“那里是在办什么活动吗?”弗莱茵指了指远处。
“追思祭。”阿瑞斯答道,“类似万圣节和复活节的结合体。”
男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见那张被火光照亮的侧脸,蓝色的眼睛里像是闪着水光,白色的下巴藏进高领的披风里,被风吹得鼓起的时候能隐约看见里面的……
越过还留着红色液体的手指,阿瑞斯看见的是印在脖颈上的青色指痕。
“你想去逛逛吗,河面的那些花灯也是从哪里飘来的。”男人避开了伤口,转而将话题转到了集市上。
“想。”小姑娘露出一个笑来,“我想去看看。”
两人依旧保持着有些尴尬的距离,不远不近,一前一后地往那里走着,阿瑞斯一路上像是不经意地挡开了不少枝丫。
“先生为什么,这么相信我?”弗莱茵捉下了一只附在树干上的金龟子对着光线看了一看又很快扔回地面。
被唐突地问道这个问题阿瑞斯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准确来说他并没有信任对方,不然也不会保持这个距离。
“不,我只是——只是路过。”阿瑞斯指了指前面,“我们到了。”
展现在弗莱茵面前的是挤挤挨挨的人群和熙熙攘攘的店铺。花团锦簇中还燃着烛火,橙黄色的光线跳跃着、晃动着,随着人群一明一灭。
“这里很热闹。”弗莱茵吸了吸鼻子,闪身躲开了迎面跑来的小孩,她像是没有来过一样攥着身上的披风,硬生生将手指挤出血来。
“要吃点什么吗?”阿瑞斯边走边问她,犹豫了好一会才指了指对面的糖果店。
“啊,不,不用了。”弗莱茵有意拔高了音量,跌跌撞撞地,从人群中穿过,又规规矩矩地停在恰好三米开外。
男人俯视着,那个女孩一头金发被照得晃眼,肤色白得有些吓人,她攥着布料站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像是一个迷路了的奶狗,只知道对着向她招手的人摇尾巴。
“先生?”
少女歪了歪头,和记忆中的另一个模样混合在一起。
“——”
阿瑞斯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崩塌。
“过来。”他伸出手,“别走散了。”
弗莱茵躲过人群,不再走得磕磕绊绊,将冰冷的手指放进对方的掌心,将半张脸藏进披风,只露出被风吹红的面颊和带着笑意的眼睛。
真好,真好——
又一个。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