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司龙倒下之后我一直是混混沌沌地状态,眼前不停的有一圈圈的白色光圈,耳边是嘈杂到几乎要爆裂的声音。
后来听他们说,司龙的身上出现了很多血手印。几位男士将他扔在了水池里,那些手印才下去了一点点,没办法我们把司龙送进了他住的屋子里面。
昨天从神社回去之后,我就开始不停地打喷嚏,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个小时之后喉咙痛得无法说话。给营地地医学生看一下说是扁桃体发炎,勒令只能留在营地休息。那个感冒药似乎有安眠药的功效,我只能躺在营地的帐篷里面。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喉咙依旧是灼烧的痛感,只是头不是那么晕。朝月小姐告诉我她昨天去看司龙的时候,司龙在说着梦话,似乎将朝月小姐当作了椿小姐,说了一些很孩子气的话。
我知道司龙在遇到筱和家之前的样子,也知道之后的样子。虽然椿小姐对司龙关爱有佳,但是始终还是将他当作继承人培养,对他的要求十分严苛。
司龙独自在这个幽闭世界里面成长,如同在黑暗中开出的缅栀子一般。他是希望,也是明天。他拥有了可以独当一面的美好品质。
但是他还缺些什么。
我希望将他缺失的,教给他。虽然我并没有什么立场说我一定能做到这一步,或者说我可以圣母心泛滥到这一步。对于路边的失业人群,我尽管感觉可怜,却不会在第一眼便生出如此宏大的感情。
只有司龙。
吃过早饭【干粮】之后我便踏上了去神社的路,包里带了一点向医学生讨来的退烧的药物。因为夜晚过于危险,所以并没有人在那边看守着司龙。这点让我非常不放心。
不过说起来,那个孩子似乎也已经习惯了独自生病的感觉。不像我……每次我生病的时候,都有十五陪在我身边。
这也是我得教他的。
我腿程慢的很,虽然出来的时候还早,但是走到神社的时候上午已经过去一半了。
照例去手水舍洗了手才敢进入神社【第一天来的时候有人很敷衍的洗了手,司龙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司龙并没有醒过来,只是神色比起昨天刚倒下的时候好多了。我隐约记得那是怎样痛苦的表情,以至于它在我朦胧的梦里面无限放大,变得狰狞而影响深刻。
我也看见了他们所说的血手印,在那棕色的浴衣上面简直触目惊心。还好已经淡了很多。司龙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在被子里面缩成一团。我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却因为没有触摸过发烧病人所以不知道怎么样才算烫手,只能塞了个体温计在他嘴里面。
我从来没有照顾人的经历,一直都是十五在照顾我。十五从来不会生病。
司龙含着温度计很乖的样子,没有用力咬,也没有挣扎,平平地躺在那里。过了一会我拿出来看了一下,应该是三十七点八度,还是烧的挺厉害的。
我的司龙要从害羞包变成发红的害羞包了。
边上有退烧贴,应该是朝月小姐他们留下来的。我撕了一个帮司龙贴上,然后坐在边上的椅子上开始看自己拿过来的八月份物理研究报告周刊。
不会照顾人……的话,陪着坐着还是会的。反正司龙很乖。
“一真,是不是有人跟着你?”
松海一真闻言转过身去四下张望,花了点时间才在一块突出的岩石后面看到有点眼熟的身影。作为一家之主的一真平时少不了和其他家族的人打交道,因此略微想了想才回想起那人是谁。
“内屋先生……?”他试探性地喊了一声,躲在石块背后的人影动了一下,然后带着尴尬的笑容走了出来,正如他所猜想的,是在祭典上捡到了扇子,又拉着自己到处打听寻找家人的那个黑肤青年。“我继续往前面走走,你快点跟上来吧。”松之丞见两人似乎认识,略微点点头打个招呼,便转身继续往迷宫深处走去,进之助略带着点好奇地探头张望两人,可惜走出来的并不是可爱的女孩子,因此看了几眼也兴致缺缺地跟着走远了。
“呃,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和舅舅他们走散了,正好看到你想跟你一起走,不过看到你们是整个家族一起行动,怕有什么不妥……那个,我真的没有什么不良企图。”
内屋衣御有点慌张地解释着,没说几句似乎察觉到自己的辩解苍白无力,挠挠头转开了视线,又忽然抬头急切地表明自己的无敌意。
作为曾经被人类所“背叛”而灭亡的武家,在复活之后心存怨恨与怀疑再正常不过,尽管从刚刚松海家人的表现来看他们似乎并没有对内屋的行为有明显的不满,却也只是表面上看来而已。况且就算是在和平的年代,这样鬼鬼祟祟地跟踪别人也是违法的行为,两个人还远远没有熟识到能够开个玩笑就将这件事翻过去的程度,如果松海一真因此发怒,恐怕……
想到这里,内屋衣御又是垂头丧气又是手足无措,慌张得几乎想转身就逃走,却又深知这时绝不能做的便是逃跑,最后他只能紧紧闭上了眼睛,等待松海一真的反应。
发怒也好,怀疑也好,觉得恶心也是难怪的,早知如此,还不如在迷宫入口看到他时就大大方方地上去打招呼,怎么也不至于到现在这个地步。
内屋衣御的脑海中百转千回,令他瑟瑟的叱骂却始终没有降临,他只听到松海一真轻轻叹了口气,他说话前似乎总是习惯叹一口气,仿佛这短短的一声就能把万语千言都传达出来。
“内屋,你的手臂被烧伤了。”
最后得到的是一句羽毛一样轻飘飘的话。
内屋衣御抬起头,看到松海一真正在随身的小包里翻找什么,片刻之后递过一个碧绿的小盒给他。“……这只是普通的烧伤药,实在是有点寒酸,是我自作主张了……”见他呆愣着并不伸手去接,一真似乎误解了什么,有点窘迫地收回了手想把那盒药膏放回包里,内屋衣御这才恍然大悟,一边慌慌张张地摆手示意自己并不是嫌伤药普通而不收,一边想去拦一真,又觉得自己冒失,急出了满身的汗,最后索性心一横,一把抓住了一真比他细了一圈儿的手腕。
一真倒是不如他想的那样惊讶,只有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仿佛比翻滚的岩浆还要烫上百倍,内屋衣御又像摸了火似的赶忙松手,背着手活像是被父母训斥的孩子,左右思索半天,最后结结巴巴地说了句对不起。
一真稍微睁大了点眼睛看着他,停顿几秒后还是伸出手,把那个碧绿的小盒塞到内屋衣御手里去,抓着他的手让他攥紧,不至于滑落,然后便微微行了个礼,转身离开了。
只留下雷鸣般的心跳声。
+5
记忆中,叶焱是第一次看到母亲哭成这种狼狈不堪的模样,泪水接连不断在脸上流成了小河,将她脸上夸张的妆颜糊成了花,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号哭过后沙哑的喉咙不停地打亘,让叶焱单是听着就觉得心里格外难受。
一切是因为一个突然的电话,接电话前母亲还因客人给的小费心情愉悦爽快地答应给叶焱换个新的书包,然而那通电话让她整个人都愣住了,举着手机连放下都忘记了,就保持着接听的动作放声大哭了出来。
叶焱隐约从那透音的手机中捕捉到了一个词:去世。
父亲和她吵了几句,被呛得闭上了嘴,沉默着主动去收拾行李,过了一会儿还拍了怕母亲的背递给她一卷纸。当天他们全家就坐上了返乡的列车,一路上父母都沉默着,叶焱尽管一头雾水,但面对这样反常压抑的氛围也没问什么,他想着反正到时候自己自然就能知道了,不仅不再急躁反而还因为不用学习而感到格外愉快。
目的地是母亲的娘家,去世的是她的母亲,叶焱的姥姥。
奔丧丝毫没有影响他孩童的新奇心,他扒着列车的窗户,目不转睛地看着远处黄绿相间的大块田地飞速地向后略去,他很少出远门,因此在他看来一切都是新奇的,充满了魅力。
坐了几个小时的长途汽车又挤着公交颠了不知多久后,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母亲飞一般地走在前面,父亲拖着他们不多的行李,叶焱则磨磨蹭蹭地走在最后。从记事起他便和父母住在那个永远发着霉味的小公寓里,几乎没有和亲戚走动过,过年的时候倒是回来过几次,但总是站一站吃顿饭就走。母亲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出他们窘迫的本样,总是大包小包风风火火地回家,又急急躁躁地走掉,对亲戚抱怨着自己较真的客户和一刻无法休息的工作,其实都是为了掩饰寒酸的事实。只是这费心掩饰的事实在老家早已传言的方式弄的人尽皆知,根本无从掩盖。说白了她只是在一厢情愿地欺骗自己罢了。
只有孤独的老太太相信着自己的女儿,也只有她对自己的女儿充满了希望,虽然除了最小的女儿其他的子女都在身边,但她最常提起的和一直翘首等待的还是自己这最小的女儿,一年中只在家里站半天的,最宠溺的女儿。
姥姥的家坐落在一个小县城,走在路上都能感到破败感,旧建筑和新建筑扎着这堆不分彼此,相同的是都被蒙着雾蒙蒙的一层灰,仿佛已经被遗忘。也难怪追求时髦的母亲闭口不言自己的家乡了。
她走的急,甩了磨蹭在最后的叶焱快半条街。这三个人呈现着三种截然不同的神态,冲在最前面的母亲不顾形象地跑的风尘仆仆,夹在中间的父亲沉默无言每一步都带着无奈和不情愿,而最后的叶焱无忧无虑仿佛只是个偶然路过的旅行者。
眼前浮现出一片低矮的平房群,屋顶还是瓦片搭成的,有家户墙上挂了一墙的爬山虎,这个季节叶片已经枯黄了大片,无精打采地垂着。户与户之间的路是土路,窄小不平,大雨加上交通工具挤压而形成的沟壑抹不平,走着都觉得咯脚。
花圈和歌乐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指引着一个家的方向,母亲一脚跌进那个矮小的院子里,哇的一声放声大哭。之后的事情叶焱记得不太清楚了,他只记得那个低矮不透风让人胸闷的院子里进进出出全是陌生的人,他被人群裹着寄到了角落里,耳朵里是此起彼伏的哭声,自己木木的站在角落里无所适从。
没有人看见他,更没有人来管他,他就那样缩在角落里,看着人挤人拥,自己仿佛已经脱然出世。他本性喜动,自然坐不住,但他心里还是清楚这是个什么日子的,因此也不敢轻易乱走动,他四处张望,人群之中那个人人头上都有的红色数字变得格外扎眼,甚至刺痛着他的眼睛。
午饭是稀里糊涂地吃的,母亲一直忙前忙后抢着活干,她的泪已经流的差不多了,泪痕挂在脸上,像是干涸的河道。她跑前跑后,让自己陷入一种繁忙的状态,仿佛这样就能弥补自己一直以来的缺席和不孝。
父亲一开始帮帮忙,后来在这混乱的家中实在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了,索性搬了凳子也坐到了叶焱的身边。叶焱下意识想要躲避这样的父亲,父亲现在沉默无言的样子仿佛比他喝的烂醉如泥挥舞酒瓶时更加让叶焱感到不适。不过这种不适感也只持续了一小会,很快他便习以如常。
无所事事的时候时间仿佛也被无限地拉长了,一分一秒都煎熬的让人心烦,用脚在地上扣了半天之后,叶焱无聊地蹲在地上去数地上爬行的蚂蚁,他跟着排成一排的蚁群向前挪步,中间还撞到了两个走进走出的忙碌的大人。突然他碰到了头,他揉着被撞疼的头直起腰,视线无意识扫进发暗的里屋,房间的床上安静地躺着一个人,静的和杂乱的周遭格格不入。叶焱突然被这种氛围吸引了,他扶着门栏慢慢地走了进去。
那个人平躺着,身上的衣服是崭新的,衣角也摆地整整齐齐,她的双手搭在胸前,沟壑纵生的脸上神色安详。
叶焱无论如何也无法把面前的这个“姥姥”和自己记忆中的影像连接在一起,他心里这样想,原来这就是死亡,接着他注意到,这个人的头顶没有那红色的数字,没有。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什么都明白了,原来这就是自己的超能力。
+6
第一夜要守灵,母亲穿着孝服和大舅二舅大姨跪在拜访着棺材的房间里,而主动请缨的叶焱被拒之了门外。
第二天就入土,一切按照旧的习俗操办,叶焱无从插手也提不起劲,他顶着白布条默默地跟在后面,听着哭声此起彼伏飘了一路。他看着黑的发灰的沉重棺材被下进了土中,第一抔土刚被撒上去,立即就有两个女人撕心裂肺地哭倒在地上,其中一个就是母亲。
鲜红的数字扎着他的眼,突然的视野中一片猩红。
这就是死亡吗。
叶焱想到一个多月前,自己被推下楼顶的那一瞬,原以为刻苦铭心的记忆已经变得那么不真实。
下午时,叶焱终于再次和父母坐在了一起,母亲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她和父亲谈了会儿,然后告诉叶焱,家里住不开,要在附近的小旅馆借宿一晚。吃完了饭,母亲又踏进了那间压抑的屋子,叶焱无意间经过的时候发现大人们在争吵,好像在说什么关于房子的事情,但他对此毫不关心。
孩子藏不住自己的小秘密,急切地想要和别人分享,而如此重要的秘密,叶焱第一个想要分享的就是爸爸妈妈。他已经憋了快一天了,等到夜幕降临一家人收拾东西入住私人开的小旅馆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
就算平日里再不羁再强装成熟,叶焱也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对于自己出口的话大大咧咧不考虑什么后果。
他把爸爸妈妈拉到一起,学着电视上间谍交接情报的语气,对他们说出了自己在他们头顶看到的两个日期,说完还露出一脸神秘兮兮的笑。他的父母听后一脸莫名其妙,父亲毫不留情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问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叶焱本想绕个弯子再说,被突然的一拍,心情一下子降到了极点。
“是死亡日期,我从你们头顶看到的,只有活人才有,我也有。”
他闷闷不乐地说,还指了指自己的头顶,还没说完,就猝不及防地挨扇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扇的又狠又用力,叶焱脑袋一瞬间嗡的一声,眼泪刷地就掉了下来。他的脸上挂了个鲜红的手掌印,眼睛里噙着泪,不解地抬起头对上愤怒地扬着手掌的母亲。
“行了行了,小孩乱说话,别管他。”
父亲拦了拦母亲,抓住了她想要再次落下的手臂。
“混账东西!”母亲彻底怒了,“竟说不吉利的话!”
“睡觉吧,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赶车。”
父亲推搡了她一把,末了狠狠地瞪了叶焱一眼,叶焱知道那是对自己的无声的警示。
刚刚恢复了和睦气氛的房间里瞬间陷入死寂,连相互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叶焱很想当即就逃出这个压抑的氛围,但是父亲无情地一把锁住了门。
“睡觉!”
他不由分说地下了命令。
怎么睡啊,叶焱心中忿忿地想但忍住了没出声。
他的父母为了省钱,只订了一间标准房,农家乐准备的床又小又窄,把两张床都拼了起来才勉强能盛下三个人。房间里散发着糊墙隔出的卫生间异样的味道,熏得人不得不用被子捂紧鼻子才能合上眼。
叶焱睡在靠窗边的一侧,屋外杂乱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进耳朵里。他心里焦躁的要命,对本来好心分享秘密接过被闹得如此不愉快的父母感到不满。他索性拿被子蒙住了头,他没有注意到,身旁躺着的父母头顶的数字正在飞速地变化着。
变化着变化着,仿佛失控的时钟的指针,飞速地向着零点的位置滑去。
+7
你感受过被火烤炙的滋味吗?
你感受过孤立无助的感觉吗?
你感受过面临死亡的绝望吗?
你......
叶焱突然惊醒,觉得喉咙干的要死,他翻了个身想要找点水喝,突然觉得四周出奇的热,除了热还有一种让人非常难受的窒息的感觉。叶焱猛地被吓醒,他才意识到房间里着火了,他吓得浑身震颤,第一反应就是去摇晃身边还在安睡的父母,但摇了半天他们毫无动静,他止不住地咳嗽被呛地完全无法发出声音,但父母却怎么也摇不醒。
叶焱又急又怕,大脑一片空白,泪水和鼻涕糊了满脸手脚软的无法站稳,他绕到床的另一边想把他们拖到门外,但却怎么也用不上力。慌乱中他突然看到了紧闭双眼的父母头顶那鲜红的数字,那数字现在已经变成了零,在燃着火和黑烟的房间里若隐若现。
零。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全部,全部都是因为我吗......?
下一秒他再也支撑不住而晕了过去,火继续燃烧着,仿佛要将房间里的一切吞噬殆尽。
“动作快!他还有气!”
“准备心肺复苏,快快快!”
“等等他睁开眼了!”
这是......哪里?
叶焱茫然的四处张望,发现入目一片煞白,煞白中有格外抢眼的红色,刺得他眼睛生疼。
“爸爸,妈妈......”
他下意识地出声询问道,凑上来的面孔听到他的话突然露出怜悯的神色,于是不用回答他也明白了。
“不要乱动,来个人把他绑住!他想自残!”
自残,我么?
叶焱心里觉得可笑,他没发觉自己正在发狠地死命扣着自己的双眼。他想冲他们大喊“走开”,突然感觉身上挨了一针,于是再次沉沉的睡去。
如果就这样一睡不醒该多好,在意识即将陷入模糊前,他这样想到。
叶焱的伤势好转的速度让医生们称之为奇迹,据说他在急救车赶到的时候已经是重度昏迷,抢救人员差点都放弃了,但他竟然自己缓了过来。
那场大火在调查之后给出的定论是手机锂电池自燃,一场悲剧的意外事故。
当事者没有人提出质疑,而对其他的人来说,它只是茶余饭后的又一件耸人听闻的谈资。没有太多人受到影响,倒是亲戚们少了一个分遗产的人。
那家店农家乐关了门,据说住在姥姥家附近的人也有避讳而搬走的,警察、保险公司纷纷招上门来,但因为叶焱还是个孩子,大多事情是由妈妈的姐姐,叶焱的大姨代理操办的。
葬礼非常的简单,骨灰的盒子就放在叶焱住的医院里,连个送葬的仪式也没有举行。
父母两人留下的东西不多,需要回家才能整理,大姨帮着把处理后事的事情操办了,但从没提过那个留下只剩叶焱一个人的空荡荡的家该怎么办。
更没有人主动提出,叶焱这个孩子以后将由谁来照顾。
自从那场火灾之后,叶焱几乎没再开口说过话,他难以入睡,迷迷糊糊睡着后总是很快从噩梦中吓醒,哭喊着叫着“救命”“爸爸”“妈妈”,仿佛仍在经历那个燃烧着的夜晚。
病房里的其他病人都知道他的遭遇,没有人因此嫌弃他,隔壁的阿姨还总是温柔地哄着叶焱入睡,在他因为噩梦惊醒的时候拍打着他的肩膀让他缓和下来。
只有一次他主动开了口,那是警察来和他见面的时候,叶焱抓住警察的衣角,反复地重复着一句话:“是我杀了爸爸妈妈。”
警察叔叔并没有相信他所说的,他和同行的医生说到:“这孩子太可怜了,受到了刺激。”
事故发生的原因和证据确凿无误,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吓傻了的孩子的胡话。
大姨也有很多事要做,她的小女儿还上着幼儿园,其他的亲戚第一天还来看了看,之后就没了影子。因此大多时间里,只有叶焱一个人呆着。
有一天晚上他溜进了医院的卫生间,头顶的数字果然还在,他对着镜子平静地念出了那串数字,看到那数字急剧减少之后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胸口不听话地怦怦直跳,叶焱知道自己在害怕死亡,他从心里恶心这样怕死的自己,但仍无法停止狂跳的心脏。
窒息感很快涌了上来,他痛苦地在地上缩成一团,四肢痉挛着,扭曲地不成人形。
他觉得自己的意识消失了,痛觉也没有了,一切静止了,感受不到心脏的跳动。
然而他又一次睁开了眼睛,他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病床上,一直待自己很好的阿姨握着他的手。
为什么?我连,死亡都不被允许了吗。
叶焱不知道该质问谁,只能狠狠地瞪着天花板,绝望的感觉在心中蔓延。
叶焱喜欢上了坐在公园的石凳上,一坐就是一整天,不喝水也不吃饭,就那么呆呆坐着。
日光从石凳的一侧挪到另一侧,穿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苍白的脸上。
他一动不动地望着从花园经过的人们,有拄着拐杖的老人,也有跑都跑不利索的孩子,有拎着大包小包来探病的家庭妇女,也有摸的油光水滑衣着光鲜的女郎,有推着坐在轮椅上父母散步的子女,也有跑到树荫下享用午餐的一家三口。
第四天的时候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风风火火地撞开了叶焱病房的门,吓得他猛地一惊,因为他从跟着那老男人进门的老太太脸上看到了一张和父亲格外相似的面孔。
“谁说没人养他,我养!”那老人指着叶焱大声嚷道,叶焱无言地扫了一眼这个大声吵吵的人,无意间看到了站在他旁边的一脸难堪的大姨。
跟在他后面穿着朴素但整洁的老太太拽了拽他的衣角,小声说到。
“老头子,别这么大声吵吵了不行,这还在医院里呢。”
那老人愤怒地甩开了她,继续大嗓门无情地冲耷着脸的大姨吼道:“钱我一分不要!谁敢把这孩子送到孤儿院里,我和谁没完!”
这一句把叶焱也惊到了,他半响没动,直到感觉耳边一直在有人在他耳边问东问西,他才抬起了头,轻轻地叫到:“爷爷。”
眼泪瞬间夺眶而出,这是事故发生之后他第一次哭出声来。
+8
叶焱的爷爷是个体型颇壮的老头,一头灰白的短发,国字脸,粗眉毛,笑起来和不笑没什么两样。嗓门极大,脾气极爆,长的就一副干部模样,也确实是个退休的老干部,不过官职普普通通,也没有什么可圈可点的事迹。
他的奶奶和爷爷完全相反,对谁都笑呵呵的,个子小巧,慈眉善目。
叶焱以前没见过他们,因为在他只有两岁的时候,他的爷爷就在一气之下断绝了和那不争气的儿子的父子关系,奶奶虽然极力阻止,但无奈拗不过倔强的老头。直到东拐西拐地得知儿子儿媳的死讯和他们可怜的遗孤叶焱时才急匆匆地火速赶了过来。
老两口无可争议地拿走了叶焱的抚养权,第二天就带着他和两口骨灰离开了这个地方。
爷爷奶奶住在相邻的城市里,同行的还有他们的另一个女儿,模样随了风风火火的老头,但性格完全不像他那么暴躁。
对叶焱来说,崭新的生活开始了,但在此之前他还要回到过去的家和过去的学校,将过去了结。
办理手续的时候老师一直在看叶焱,她也有些不敢相信之前的那个无恶不作的调皮鬼,竟然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憔悴,苍白,瘦了一圈,目光躲躲闪闪的不敢看人,以前巴拉不停的小嘴紧闭着轻易不肯张开。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老师在心里这样想到,在叶焱和那位称是他的小姑的女士要走的时候慈祥地摸了摸叶焱的头,鼓励他在新的学校交到新的朋友。
阵雨已经停了,夕阳西下,红霞满天。
叶焱跟在小姑的身后,经过熟悉的街道,也不躲水坑,任凭积水溅到自己的鞋上。以前无数次放学上学的道路,现在竟变得如此陌生,他漠然地经过一个又一个路口,猛然发觉变的不是街道而是自己。
这应该是自己最后一次来到这里了,他想,再见了,老肉店、拉面屋、总是飘着香的面包店、装满看不完的漫画的书店......对了,还有,旧公园。
叶焱在花园入口处停了下来,他扭头望向那废旧秋千的位置,看到了拼命向自己挥舞手臂的山吹唯。
“怎么了?”走在前面的小姑感到他停了下来,扭头问他。
叶焱不回答,指了指抱着笔记本站在花园里的那个金发孩子。
小姑明白了他的意思,冲他笑了笑:“去和你的朋友告别吧,我去路口等你,不用着急好好说个再见吧。”
叶焱没有回答,抬腿缓慢地走进花园。
唯早已准备好了本子,举了多时,上面歪扭地写着:“焱”。
对叶焱来说几乎一切都变得暗淡无光,但唯独看到唯,让他突然提起了一点劲头,他努力地挤出一个略显疲惫的笑容:“是焱,你有好好记住我的名字呢。”
唯开心的笑了,他急急忙忙翻到下一页,上面写着:
“好久 不见”
“嗯,好久不见......”
叶焱的声音有气无力,似乎只是开口就让他费劲了力气。
“你 好吗”
唯已经感觉到了异样,他的笑容消失了,露出担忧的表情。对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便低头不语了。唯露出掩饰不住的惊讶,他哗啦哗啦翻过写满了字的本子,找到了空白的一页,飞速写下两个词举到叶焱面前:
“发生 什么”
叶焱沉默了许久,他发狠地咬住下嘴唇,直到被咬的部分因血液不流通变得惨白,过了一会儿,仿佛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他终于开口了:“我杀死了爸爸妈妈。”话语刚一出口他的声音就低了下来,尾音抖动地有气无力地几乎要消失不见。
他不敢看唯的表情。
他会害怕我的吧?他会觉得我是杀人犯的吧?他......一定会讨厌我的吧。
叶焱闭着眼身体颤抖着,本来他只是想要简单地对唯告个别,但不知不觉就把自己逼到了这样进退两难的境地。
赶紧离开吧,快点走掉吧,不要,不要,不要对我说讨厌我——
小小的手臂张开,突然环抱住了叶焱,温暖隔着拥抱传达了过来,叶焱突然呆住了,他久久的立着不动,静静地被比自己矮一头的唯抱着。这个拥抱如此温暖,如此温柔,一下子化掉了挡在叶焱心头的冰,泪水涌了出来,堆积在喉咙里一直无法释放的那股憋屈在一瞬间迸发,叶焱呜咽地号哭了起来,他终于明白了那天母亲哭的如此剧烈的心情。
泪水肆无忌惮流淌,发出的声音比起哭喊更像是野兽的吼叫,悲伤终于抑制不住地漾开,成为了汹涌的潮水。
这是积攒的泪水,是无法阻挡的泪水,是释放的泪水。
唯轻轻拍打叶焱的背,将头靠在他的肩上,静静地陪伴着哭累了只剩下啜泣的力气的叶焱。
叶焱终于攒够了力气回抱住了唯,一直缠绕着自己仿佛噩梦一般的猩红数字消失了,只剩下了唯温柔的拥抱和轻柔地卷着裸露肌肤的微风。
他终于敢于睁开眼睛,一直下意识躲避着所有人头顶叶焱看到唯的头顶没有数字,他突然紧紧抱住了那个小小的身体,生怕他会消失。确认了唯确实存在着后另一个念头冒了上来,既然这样,就永远不用担心自己会伤到唯了,他想到。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叶焱笑了。
在那场事故之后,叶焱第一次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真正的笑容。
TBC.
人是会欺骗自己的。
远坂唯名从很久以前就知道这件事。
人是会欺骗自己的。不论什么身份地位,不论人格优劣高低,人在真相面前总爱遮住双眼,捂住耳朵,对摆在眼前的事实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像是这样就能说服自己,事情总不会坏到那样的境地,又或者有些事情从未发生过似的。
他盯着手里一家三口的照片发了一会呆。
搜救队现在所在的这家废弃化工厂,曾经的用途在搜索的过程中逐渐变得一目了然。散落在各处的古怪白色粉末与一笔笔交易记录,让前一天还在因邪教祭祀的话题而各处奔走寻找线索的众人皆心生出一种难言的古怪来,一直以来遭遇的非科学的离奇经历,也因这一处赤裸直白的交易表的出现,而生出了一种别样的现实感觉。
该怎么说呢。
或许比起怪力乱神的邪神祭祀之类的事,反而是这里的这一类事情因有前例可寻而叫人稍能放下心来。至少这里的一切,说白了——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嘛。
一日不见人影的榛名今天也出现在了队伍里,小警察推拒了众人的担心,笑着拍拍自己的胸膛,显出毫无异状的模样来。而唯名无言的站在他身边,看那张与自己一般无二的脸上细小的变化。同胞兄弟的眼窝微微凹陷,血色褪去了一些,在露出些微憔悴容色的同时,气息却极平稳,目光一丝不乱,显得像是当真没有什么异状的样子了。
榛名偏过头,兄弟二人目光相接,双方都平静而坦然,弟弟甚至还有余力活泼的眨了眨眼。
唯名于是就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像是明白了一些什么,没有询问对方的行踪,也没有问他这之后的打算。
就像榛名也只是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照片,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一样。
那傻小子最后对他说:
“大哥,我好像挺久没给爸妈打电话了……你说他们这一趟公差也该回来了吧?”
他沉默了片刻,回答:
“……是啊,就回来了。……出去之后给他们报个平安吧。”
这段对话就在这里戛然而止。
唯名没有加入对地下保险柜的搜索。
当众人对那些药粉猜测纷纷时,他正盯着在这里找到的两张照片,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想要叹气,还是因早有预想而更加烦心起来。
背面写着凉宫家的照片上,一家四口人的身影同山庄电视柜中那张照片上的人一一重合,而另一边,另一张照片上牵着父母的手笑得露出门牙的小女孩的轮廓,就这么一点一点同他记忆中的那副音容叠在了一起。
唯名想起那天夜里。他走出那个令人窒息的黑红色房间,不祥的雨水一直落下,连月光也不再洒落在他们身上。
他忘不掉自己看到的那一幕幕,心越发坠下,脚步越发沉重。
可在目光触及那人时,心头种种却又忽地淡去,一时间没有其他话要说,只相对沉默。
——然后唯名就这样抬手拥抱她。
……
化工厂内,搜索仍在不断继续。
唯名攥紧了两张照片,连带着先前捡到的军刀一起小心的收起。
他挥开脑中的其他杂念,暗自想着:
白石沙耶香。
从第一次见面起,她便她自己是白石沙耶香。
……或许至少在这件事上,她是没有骗他的。
下午的时候,难得看见司龙主动来到我们营地,微微鞠躬之后便弯下腰说:“各位,我之前往林子更深的地方走了走… 嗯,看到了些各位可能会感兴趣的东西……”
司龙一直以来对搜救队被困住这件事都十分内疚,并且这几日的搜索毫无进展,有一点细微的发现就足以让我们雀跃。于是我们二十六个人就跟在司龙后面,熙熙攘攘地走向了神社。
司龙说地地方是在那个小树林那边,小树林的有一边是水池,另外一边看不见底,害怕危险我们也没有怎么探索。
他带着我们在没有路的林子里走了不短的一段路,面前出现了一块空地。
在森林里的,平平整整的一块地。
等到走近我们才发现地上其实凹凸不平,土壤里面插着一些白骨,看离我最近的那一节伸出地面的骨头,我觉得这个应该……
应该是一个人的前臂尺骨……emmm
司龙停了下来,磕磕绊绊地开口说道:“我也是第一次来这边……恐怕下面都是骨头……”
一股不祥地气氛从脚底升起。我感觉有什么冰冷地东西正在攀附着我的脚踝,一点一点地向上蠕动着。
因为来的时候司龙已经示意我们去孤儿院取了铁铲,现在在座的几位男士都将袖子撩起来,拿起铁铲在挖下面的是故。
谢今十分不好意思的说:“抱歉了在神社到处挖……”
司龙犹豫了一下:“这里已经不是神社的范围了吧……”
也是,神社的范围不会有这么的尸骨。
下面是一层层的骨头,因为没有了血肉的链接只能一节一节的断在那里。但是根据随处可见的头骨就可以判断出下面的尸骨多到难以计数。
随性的几位脸上已经露出了明显的不适感觉。
“素川先生之前都不知道这个空地的存在吗?”
“我没有来过这边……”司龙皱着眉头,小心地铲掉了卡在肋骨之间地泥块。
我们现在可以看见地范围估计有五六十人。下面因为骨头堆叠着所以不能继续挖掘下去。我们大概挖出了三层左右,越靠下面地骨头看着越脆。
有孩子的,也有大人的。有和服,也有现代服饰。这个骨坑中的随机率像是薛定谔的不确定高速粒子一样。
突然,有一块骨头微微想上拱了一下,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试探着想上蠕动,一下一下地更加用力。司龙表情凌厉地张开双臂,将我们所有人拦在后面。
接着,终于破土而出。
一个小小的骨头,应该是属于十岁地孩子。和别的尸骨不一样,她地关节还是连在了一起,但是缺了几根手骨。她有眼睛,腐烂的,干瘪的,如同死鱼一样地眼睛在眼眶中转动着,颚骨和上颚骨不断敲击着,似乎要说些什么。
在她那个只能从黑色地深灰分辨出来地瞳孔,每一次无意间正对我的时候,我总觉得血液冰冻了一份。我有一种把司龙拉在后面护住地本能,但是司龙却死死站在那里。
脸上是我从未见过地凝重。
那个小小地骨头爬了出来,向着我们地方向走了过来。随着她的步子,我发现血肉一点点出现在她惨败地皮肤上。尽管是腐烂的,粘稠地,但还是切切实实地长了出来。
如果放在平时我肯定会开始研究爱因斯坦地守恒原则在她身上地适用情况,但是此时站在司龙后面,我只能听见自己冰冻住的血液和血管摩擦,发出粗粝的声音,伴随着直达灵魂的灼烧感。
我从没有这种感觉。
等到她走得再近一点,终于能看清楚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眼睛里面充满怨气,嘴唇被划开,身上流脓生疮,手指不自然的肿胀发黑。
她不停地蠕动双唇,但是发不出一点声音。突然她那对不停旋转的眼球停了下来,直勾勾的看着我们,然后立刻扑了过来!
我向拉着司龙转头就跑,但是司龙却轻轻地挣脱开了我的手臂。我被同行地人拉倒了比较远地地方,只能远远地看着司龙和那个怪物……
越来越近
如果我们第一次见面地那样司龙张开双臂,那个怪物挣扎了一下,猛地向前扑去,一把抓住了司龙的胳膊。
我感觉血管里面那种热胀冷缩的液体在将我的血管一点点撑大。全身都传来剧烈的疼痛。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会这样。司龙在我们心中的样子便是万能的神官,他纯洁,搞大,不可能被那些污浊地怪物污染。
但是他现在却……露出那种表情。
我不由自主地挣脱开后面那个桎梏我的人,向司龙跑了过去。
“为什么要回来啊!”司龙看上去十分惊慌。
所有搜救队队员,都跑回来,甚至有人还开起了玩笑:“因为由人说好人有好报啊!”
身边地孩子地尸骨都开始懂了起来,一点一点挣扎着站起来,我们只能将司龙往后面托,试图让他远离那些尸群。
没用,那个东西死死地攀附着司龙。
我们只能利用手边地木棍或者铲子,努力攻击着那些活尸,但是他们好像是没有疼痛的感觉一样,死命向我们这边扑了过来。
突然司龙蹲下,将双手拍在地上,念了一句什么东西,便看见周围的活尸像是被什么击倒一样向后倒去,再也没有起来过。
而司龙,露出痛苦的表情。缓缓地倒了下去。
在司龙倒了地那一刻,我在这个没有太阳地山谷里面,感觉到前所未有地头晕目眩。
2-1流程
【操场-艺术楼-教学楼-操场-广播室】
【事件爆发前在操场看了眼葵但没有说话;艺术楼撞见江远老师,聊了会儿并互通身份;第二次到操场遇到第五言,进行了交谈】
【最终组队:苏麟/宗政迅/莱奇】
没码完,打一点传一点(画画好难写字也好难.jpg
00.
死前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窒息、虚弱、灼烧一下被抛得老远,思维无比清醒,又繁杂的难以专注于一个念头。
生命的最后,他为自己设了场赌局。选区,下注,然后亲自转动罗盘——如果庄家和赌客的界限早已模糊不清,这样小小的违规也就没人会在意了。更何况这场恶意的游戏自有它的一套准则,而就连记录着这些的黑色册子,也因为主人的私心早一步葬身火海。
……
全然的黑暗中,告知死者的广播再也没响起过。
————————————————————
重新感受到热度。
意识到这点的同时,一滩浆糊的大脑也勉强运作起来。能力错燃到了自己身上?…或许真是这样也说不定呢。
接踵而来的是瞬间的失重感,身体不由自主踏出半步,如同以往任何瞌睡时向前跌去一般,就连进行曲和校长万年不变的乏味致辞都别无二致。
有些不对…但……如果是临终幻觉,未免也太令人悲哀了。
他迟疑着睁开眼睛。
没有浓烟熏成的扭曲光景,烧坏的一边眼皮也恢复如新。回笼的热量开始向右侧集中,别过胸口、右肩,最终在手肘处汇聚成拉扯的形状,有个人从身后拉住了自己。
……
“麟…”
九月清晨的阳光稍微有些刺目。
01.
【联动http://elfartworld.com/works/158330/】
苏麟侧了点身,向后别过头。
他维持这个姿势有一小会儿了。自混乱爆发以来,两人首次和平环境下的交谈机会居然就这么以沉默僵持告终…说来也不知该笑还是叹息。
迅,
宗政迅。
宗政迅这人,怪咖一个,板着张脸说些不明所以的言论,做跑腿倒是意外得用——把尚有些飘忽的思绪从过往流言里挤回当下,抬眼最后扫了扫面前的人。
白色挑染的男孩擦拭完额头的汗,似乎正思考什么。大约注意到有人在看他,于是就保持着放空的眼神移回了目光,嗯…木愣愣的,是挺怪。
不过,这么个怪人,苏麟有时又觉得异常好懂。比如说现在——如梦初醒的迷茫和不可置信罩在整张脸上,即使依旧没什么表情,却能感受到正极力压抑着什么。
……
……烦躁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
突然失去了主动交流的兴致,他干脆摆摆手挪步出列。
没有任何争吵的必要,如果现在开口,两人十有八九会不欢而散。
但在离开前,
“我想去找找葵。”
多少还是提醒一下吧。
———————————————————
1…2…3……
身为纪律委员,间歇巡视班级是再正常不过的。苏麟细数着拍子穿过人群,站在了队伍最前列。
他当然没去找任何人。
二(3)二(2),如此接近的数字意味着前进的空档足够确认一些东西。不论第五言还是花井葵都完好无损的活着,这就足够了。
至于更多的——
时间上也不允许。
进行曲终。
第一声尖叫奏响,少年将狂欢尽数弃于身后。
上接【http://elfartworld.com/works/154870/】
水野純無論聽到什麼,臉上都帶著笑容。
“你知不知道一個叫做金勝男的人?”金燕梓敲敲高腳杯的底部,杯中的飲料開始變得渾濁起來,“我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名氣,告訴我吧。”
水野純只是笑著說道:“稍稍有聽過名字,不過沒有見過面。”
張浩賢在幾米外背對著他們,一有動靜就會帶著金燕梓離開——當然那是計劃最佳方案。金燕梓掃了一眼水野純的桌面,桌子上只擺了一杯喝了幾口的酒。
“那你也不知道她帶著人離開了。”
“並沒有聽說過這件事。”水野純的仍然是笑著的,他的兩道眼睛瞇在一起,看起來就像一隻慵懶的貓。金燕梓倒是不討厭這種將微笑掛在臉上的人,令人覺得不舒服的是那張笑臉底下粘稠凝固的什麼東西。
“那麼你知道一個叫水野Jun的人嗎?不是你,是另一個人,一個女孩子。”金燕梓拋出了準備好的問題。站在不遠處的張浩賢打了個顫,好像沒有料到金燕梓會問這個問題。
水野純的笑容被擊碎了。
“你在哪裡知道的這個人?”取而代之的是水野純猶如波濤般湧上來的感情,那是震驚又帶著點困惑的情感,在一瞬間壓過一切,然後又冷卻下來,像潮水似退的一點不剩,只有水野純那僵硬的表情上還帶著些許殘留的表情。金燕梓原以為對方不會露出這種表情,但她錯了。
“具體情況你問他比較好。”金燕梓抬手指了指探風的張浩賢,“金勝男是我媽,她把一個女孩兒帶走了,我猜那個水野是你家人?”
“是妹妹,很小的時候走丟了。”
金燕梓坐在他對面,等待著水野純的下一句話,迎接她的卻是沉默。與此同時,有個十分怪異的想法開始充斥金燕梓的大腦。
“要和我一起去找他們倆嗎?”金燕梓問。
“哈?”
“你看,我們不是因為一些很奇妙的原因目的一致么。”金燕梓把自己用來玩的棉簽拿了出來,散落在桌子上,一個一個挑起來,排列到一邊,“你又是獵人,和我一起去唄。”
水野純冷冷說道:“我完全可以自己一個人行動,為什麼要和你一起呢。”
“我僱傭你啊?”
“……”水野純似乎還在思索些什麼,但金燕梓繼續說了下去。
“我聽說過你的實力,要保護並且帶著一個小女孩兒,”金燕梓玩著頭髮,“對你來說沒什麼問題吧,當然還有最重要的啦,我們不知道我媽對你妹妹是什麼情況,不知道她是綁架了你妹妹還是別的什麼,如果是我出面,我們總不至於讓我媽把情況搞得太糟不是嗎。”實際上,金燕梓也不確定她母親會不會聽她講話,那個女賞金獵人一向我行我素,更何況只是女兒的幾句話而已。
“……那麼,把你們知道的都告訴我,我再考慮一下。如果我們的信息不對等,這件生意是做不成的。”水野純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又恢復到剛才笑瞇瞇的狀態。
“生意?噗哈哈哈哈哈。”金燕梓捂著嘴大笑了起來,“好啊好啊,你想當成生意的話我沒問題。我想想,第一點是我母親是個行蹤不定、說要去哪兒就要去哪兒的獵人吧;第二點,只要你妹妹一直跟著我母親,我想她應該是很安全的。”
“你直接說重點吧。”
“嗯嗯,你別急嘛,他們兩人是在一個月前失蹤的,最後被人目擊到的時候在和一個黑皮膚的女人一起住在同一家旅館,然後,他們就消失了。我有情報來源說他們兩人應該還在雪城內部,以我的推測來說,他們有可能是在比較小的雪城區域裡。”
“消息來源準確嗎?”
“你得找過才能確定消息來源是不是對的呀。”金燕梓說道,“我去給自己要一杯西柚汁,你可別走呀。”
過了一會兒,金燕梓端著一杯番茄汁回來了,原因是做西柚雞尾酒的原料用完了。金燕梓啜飲著小玻璃杯裡的果汁,水野純則喝酒,張浩賢呆的久了有點不耐煩,金燕梓也給他拿了一杯檸檬水。
“怎麼樣?考慮好了沒有?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旅行?”
“我沒有疑問,就按你說的出發吧。”水野純用食指敲了敲已經喝空了的酒杯,“你的行李都在嗎?”
“有,在旅館裡,還有一輛租來的摩托車。”金燕梓聳了聳肩。
就在這時從吧檯後發出一聲短促的鈴音。金燕梓尋聲望去,看到有個穿著黑色酒保服的男人正站在那裡,對著她,或說整個酒館的人做出請的手勢。
水野純搖了搖頭,快步走了過去。金燕梓跟在他身後。酒保看到兩個人走來,眉頭沒皺一下,只是遞給兩人兩個徽章,叫他們別在胸口。
“密林好漢交接儀式?”金燕梓小聲問水野純,他們被一名嚮導帶著穿過昏暗的走廊。隨後,金燕梓聞到了從走廊盡頭傳來的濃烈臭氣。
水野純沒說話,只是快步向前。
他們停在一扇門前,嚮導向他們做個請進的手勢,水野純便拉開了門。刺眼的光線把房間內部照得像白天一樣,甚至亮到金燕梓有點看不清楚水野純的臉。她隱隱約約看到在暗處有更多的人影在。
“下面有請我們的商品十一號,還有捕獲了商品十一號的獵人,水野純。”
金燕梓這才意識到這是個舞台,在水野純旁邊,是一個造得有一人高的籠子。籠子裡裝著一只全身漆黑的野獸。金燕梓可以聞到那種濃烈的臭氣,她記得小時候被班裡的老師帶著去過動物園,進了虎山時聞到的那種臭味,現在聞到的味道就和那個差不多,只是夾雜著另一股味道。是什麼她也說不清楚。
而那籠子裡面的怪物,要說獨特也很獨特,畢竟兩個頭的黑獸怎麼說也不少見。金燕梓看到那隻怪獸一個頭是貓科的肉食獸,而另一顆……應當是鳥。兩個頭部組合在一起,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味道,就好像在一隻黑豹身上多長了一隻鳥形的肉瘤。
“想必諸位也看到了,這隻黑獸非常有趣,看起來就像神話中的多頭奇美拉一樣。這隻黑獸的價錢從五萬起跳,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把握機會吧。”
很快就有人將價錢叫高了,五萬一下子變成了五十萬,然後又變得更高。
金燕梓覺得這場景怎麼說都有些無趣,她在台上玩起來頭髮,等著那個主持人一錘定音。“妳抓的?”她問身旁的水野純。
“嗯,在比較偏僻的地方發現的。”
“有點沒意思,你是不是要拿錢啊?拿完以後我請你兜風。”
“好啊。”水野純笑瞇瞇地說著,金燕梓也不打算多問他,只是等著拍賣會快些結束。
【组队:橘阿崎那+庄典】
【走位:操场-实验楼楼顶】
荔枝人过分现充……剧情就日后补上好了(土下座
那那与庄典在操场相遇,组队爬上实验楼楼顶谈话偶遇蝶野光。
墓守深夜欢唱点歌台,太毒不给点。
但是所有歌都很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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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吗?」
「走吧。」
往营地外走的时候,凪看见璃璃音在做同样的动作,他们对看了眼,一秒敲定共同行动。
他们打着手电穿过黑黢黢的山林,空气里仍然有山雨欲来的湿意,每天晚上整点都会下雨,他们要赶在那之前到达目的地再折返。鸟居褪色的朱红在夜里看起来就像剥落的血块,走上长长阶梯,两人看见亮着灯的小木屋,没有丝毫犹豫地走进去,看到他们要找的人。
「在睡喔。」
「睡得好熟啊……」
凪压低音量感慨,璃璃音同样小小声地回答他。白天沾在少年衣服跟皮肤上那些血手印已经在他们把神官丢下水搓一搓以后被洗掉了,但只有最初活尸小女孩抓着司泷手腕时,留下的那些青白指印顽固地没有褪去。凪伸出手,摸到对方散乱刘海下面的皮肤温度有点高,他坐下来翻开急救箱,却只找到一包儿童退热贴。
璃璃音去湖边打来一盆水,浸湿了毛巾搭在司泷头上,再跟凪一起小心翼翼地把药布贴在对方左右太阳穴。被他们翻来覆去地搬动一番,低烧的人也没有醒来,只是皱着眉头用像童话故事里公主般的姿势熟睡。凪突然升起恶作剧之心,看着一起来的女孩坏笑了声。
「——你说现在亲他一下会不会醒。」
「啊?」璃璃音用有些异样的眼神盯着他,「这样不好吧,你不是有男朋友吗。」
「……你在说什么,当然是说你亲啊。」凪失笑地摇头,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说的话让对方有了错觉,「虽然我也没男朋友啊,先借你吉言吧。」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被别人说出来总觉得微妙地尴尬,他摇摇手,把门口探头探脑的土拨鼠招呼过来吃萝卜。……是说为什么这种山谷里会有土拨鼠?
想不通的问题丢在旁边,凪转回去看熟睡得纹丝不动的少年,璃璃音则伸手去按那些眉间深深的皱褶,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抚平。她小声嘟囔地抱怨时,手下的人突然翻了身,蜷成小小一团从嗓子里发出呜咽,让正想伸手去揉对方头发的凪也尴尬地停手。
「唱安眠曲会不会好一点?」
「……你唱吗?」
本来想挖个坑给对方结果被反戈一击,凪语塞了下,想想倒也真没什么不可以的,「也行啊。」
反正也很闲。他这么想着,也就随口哼起来,到后面还索性跟璃璃音玩起点歌游戏——唯一会阻止他们俩的人还在跟土拨鼠一起昏睡,直到三四首无论名字还是歌词都哪里不太对劲的曲子之后,忽然从床上传来响动,眼神发直的人迷迷糊糊地发出鼻音,睁开眼视线却不是看着凪,也不是璃璃音,像是借着少女在看什么更远、更虚幻的身影。
「椿小姐……」
凪按住下意识想回话的璃璃音肩头,示意她噤声细听,而对此毫无所觉的司泷含糊地哽咽着,呼唤早已不在的人,「我看到了奇怪的东西……小孩子们扑上来、说全都是我的错……」
「被抓住了、好痛……」
「是我的错吗?」
「明明我也只是想……让大家幸福……」
「……」
他的疑问两人都无法回答,凪无言地握着对方发热的手掌,璃璃音则伸出手放在少年额头,试图模仿逝去之人借以安抚,「你只是做噩梦而已,一切都不是真的……再睡一下吧。」
「……睡一觉就好了。」她用最温柔的口吻轻声呢喃着,然而无论是她还是凪都清楚,这不过是哄小孩的漂亮话。
如果一切都只是噩梦,所有过往苦难与残酷不过梦魇一场……那该是多好的事情呢。
「明天、明天醒来就没事了……」
尽管这样说着,他们却仍然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可以迎来的明天。
今天開放新地圖,是一個化學工廠。因為是新地圖,所以搜救AB兩組難得的一起行動。
化工廠看起來很破舊,似乎被廢棄了許久。搜救隊幾乎一整天都在探索這個新地圖,因為這裡真的很不對勁。期間工廠裡一直能發現的白色不明粉末,詭異的紙條和照片,還有汙水排放口裡身穿研究服的屍體……。
化工廠似乎與凝津山谷的許多地方都有所關聯,這讓搜救隊又陷入了另一個謎團。
究竟搜救隊是收到誰的求救訊號?真正要救的到底是誰?受難者裡到底誰是亡靈?又有哪些個搜救隊成員已經成了亡靈?
還有太多的不知道,讓所有人都不知所措。
凝津山谷的探險就快要結束了,要我(皮下)說一句真心話,這就是個比慘大會。玩家只能在四位NPC中選擇一位出谷,現在已經開始投票,投票截止到8/14早上七點。由於在到投票截止之前據說還會有新地圖放出,所以目前投票的人不多。
搜救隊內部目前也是各有各的主見,想要達到統一已是不可能,一切只能看最後票數決定。而且就目前的線索,沒有人想得出最終的謎底,只能憑藉感覺去選擇想要救出的人。
皮下心中目前已經有了人選,在所有地圖及線索都放出後,如果沒有意外,我就會選擇那個人。_(:3]<)_皮下已經不抱希望選中對的人,只希望自己能有一個好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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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番外吧(?)
為甚麼佐佐木要來參加搜救隊呢?
這裡就不用佐佐木稱呼好了XD,佐佐木自從大學二年級(也就是20歲左右的時候)生日的時候出來過後,就被宇文決禁足了_(:3]<)_。對你沒看錯,宇文決就是這麼厲害,可以禁足其他人格。至於為甚麼?這就是題外話了XD,放在其他番外裡講吧ww。
回到正題,事情是這樣的。
靜奈和朝月是朋友,很好很好的那種朋友,朝月還知道其他人格的存在(宇文決跟朝月說的)。
自從朝月聽到那個不明求救訊號之後,朝月總是心有不安,每晚都睡不著覺。所以聽說要組成自發搜救隊的時候,朝月只想了一下就決定加入。而靜奈作為朝月的好朋友,自然就知道了這件事。雖然靜奈沒有聽到那個不明求救訊號(當時是宇文決聽到,但宇文決完全沒有去在意),但一聽朝月描述,似乎有人遇到危險,需要去救援,而且朝月一離開就不知道要去多久。所以靜奈決定,她要跟朝月一起參加搜救隊!!
靜奈將她的想法告訴了宇文決,宇文決當然是不答應的。
靜奈生氣,嘟嘴。
宇文決無奈,他說:
「搜救可不是輕鬆活,參加搜救很累的。」宇文決勸說靜奈。
「那是宇文哥哥懶,宇文哥哥不去就好啦。」靜奈繼續嘟嘴。
【注:靜奈並不知道其他人格的存在,她不知道宇文決和亞瑟是跟她有著同一個身體的其他人格,她認為宇文決和亞瑟是她的哥哥。簡單來說,靜奈不知道自己患有人格分裂。】
宇文決非常無奈。
「去那種深山老林裡是很危險的,而且都不知道那個求救訊號是真是假,說不定只是雜訊…。」
「去…去那種地方很危險嗎?那我就更要去了!!萬一璃璃一個人去遇到危險怎麼辦!我要陪她去,我不要璃璃受到傷害!」靜奈越說越激動。
宇文決:「………。」
「靜奈不管,靜奈就是要陪璃璃去搜救隊!宇文哥哥如果不讓靜奈去,靜奈就一個月不理你!!」
宇文決:「………。」
宇文決是這樣想的:反正只是去森林裡繞一圈,找不到人自然就會回來了。如果發生意外,還有我和亞瑟頂著。唉…去就去吧,又不是甚麼危險的事。
結果就發生了凝津山谷這一連串的靈異事件。
宇文決:……誰說不危險的!!(指著滿身流膿的”小動物”)給我出來!!
靜奈視角:宇文哥哥就是心軟ww,怕璃璃和靜奈遇到危險,還不是跟來了XD。
会见室里显得有些嘈杂,每到周末这里都会变得拥挤一些,每个人都在努力加大自己说话时的音量,企图能彻底盖过别人,好让自己的探视者听得更加清楚一些。
在对比之下,某个窗口里发生的交谈显得安静许多。
“你这是强人所难。”
听完玻璃后方的男人提出的条件,莫罗蹙起眉头。虽然已经预想到对方的要求不会简单,但实际上却更加离谱。
“只不过是一封信而已,摩格。找到纸笔,写上字,在探视时递出去,vola,你的麻烦就能全部消失。”听筒里传来男人不紧不慢的声音。
“你们要的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信。”
如果只是写信,那确实很简单—— 但如果换成一封检举信,这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而且在这种时候,没人能申请到接触探视。”一边说着,莫罗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斜后方不远处,那里分散地站着几名狱警,他们不断扫视着嘈杂的人群,随时准备将行为不当的家伙带离座位。
现在距离虐囚丑闻被爆出没过多久,狱中帮派间又冲突频发,监狱里从上到下无一不为了掩盖自己那些丑事而焦头烂额。
让消息无法轻易传出的监狱高墙成了这些心中有鬼的家伙手上握着的最后一把保护伞。监狱里凡是长了脑袋的人都不可能冒着泄漏消息的风险批准犯人进行接触探视。
“我们想要的并不多,墙里的人急着把火扑灭,而我们只是想让它烧得更旺些。”不被铁丝网束缚的人倒对这草木皆兵的气氛十分满意,一边说着还一边朝投来检视目光的狱警报以笑容。“至于申请,轮不到你担心,你只要保证到时候能交出一份由你亲手写就、言辞恳切、感人肺腑的控诉信就足够了。”
莫罗没有立时回答,而是看向窗外,陷入一阵沉默。
虽说被用作宣传的检举信会为了所谓的保护检举人而隐藏写信者的名姓,但一旦引起了关注,监狱方面只要对照笔迹和探视记录就能轻易揪出检举信背后的老鼠。
就算他们最初可能会碍于公众的视线无法多做什么,但只要再有别的新鲜消息让别人移开了目光……被人们抛在身后的,除了一条无趣的旧闻,可能还得再加上一个过期主角的性命。
但莫罗也明白,如果为了躲开来自监狱的麻烦而不接受对方提出的交易,未来就得提防这群人的报复——毕竟当初从他们口袋里骗到手的数额,足以让他们不惜多花一笔宰掉自己的钱。
也许是知道他并没有太多选择,对面的男人并没有着急地开口催促,而是好整以暇地看向在心中不断权衡利弊的莫罗。
直到几分钟后,莫罗才重新拿起了听筒:“你们想要的无非是一张可以用作武器的纸,如果我能用别的方法达成你们的目的,这个交易是否还作数?”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男人面上略带惊讶,但耸了耸肩还是说到:“……当然没问题,只要你别耍花样,保证了东西的质量和真实性,我们的交易自然永远作数。”
“在探视之前,我需要做些准备,你得给我留出至少二十天的时间。”
“磨蹭可不是个好习惯,七天。”
“十五天。”
“十天。”
“成交。”
举手向狱警示意探视结束后,莫罗被重新带回了有更多栅栏的地方。
然而还没走几步,他便感到胃里开始传来阵阵熟悉的刺痛——伴随自己多年的神经性胃炎果然不出所料地在一段让人厌恶的对话后现身了。
……看来在回去工作前,得先找杰森拿几颗药。
刚走进警卫室前的走廊,莫罗就注意到医务室门前似乎只剩一个病人,这让他感到有些意外——毕竟每天光是白熊和黑豹两派就能制造出不少鼻青脸肿的倒霉蛋。
由于距离颇远,正在候诊处等待着的人似乎一时没注意到有人从转角处出现,并朝他的方向走来。那人似乎百无聊赖地伸手捂嘴打了一个呵欠,然后把手插回了裤兜。
直到再走近一些,莫罗才看清坐在那头的是和自己同一宿舍的年轻东方人……似乎是叫文善?
莫罗下意识地在对方看到自己前停下了脚步——他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入狱不久的新人。
那人不会去刻意迎合别人,但也很难让人心生反感。他能随时接上别人的话,但并不会趁机出风头,作为一个黄种人就算和一群白人站在一起时也不会过分显眼。
这样自然的融入能力让莫罗不时想起之前听人说起过的一部电影,那里面名为泽列格的男人能够轻易融入任何人群,他的语言举止,表情神态,乃至外表体型都会随着他身边的人而不断变化——犹如一个人形的变色龙。
除了他的长相没有改变过这一点外,莫罗觉得文善和泽列格像透了。
看着不远处的青年被护士带入了医务室内,莫罗叹了口气转过身……不管是现在进去还是等他出来,无疑都会和这人碰面。
反正也快到晚餐的休息时间了,到时候再重新来一趟吧。
然而当莫罗重新回到警卫室旁的转角时,忽然发现刚才还在会见室里的其他人全被狱警们押了出来,最前方还有一个嘴里不清不楚叫嚷着什么的犯人在两三个狱警的控制之下被迅速带离了走廊。
看来多半是有人在探视过程中出现了“不当行为”,这下其他人的探视也因此被强行中断了——而且狱方为了防止有人趁乱取得了违规物品,这种时候还得再把会见室里的其他人搜一遍身。
正在庆幸自己提前一步离开了的莫罗这时忽然发现前方的狱警彻底堵住了走廊,然后取下了腰间的警棍。
真是棒极了……
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的莫罗又一次无奈的叹气。
狱警的警棍猛地甩上铁质的牢笼,发出巨大的声响。
“突击检查!!”
在漫长地等待后,莫罗终于排到了队伍最前端……也是最末端。
搜身的两个狱警中,其中一个和莫罗关系不错——他们年龄相近,而且那人也有四分之一的瑞士血统。
两人随便寒暄了几句,他似乎为莫罗能有探视者而感到惊讶无比。
“我从没想过能在会见室看到你,今天是我调派到这边后的三年多来第一次见到有人来看望你。”
“如果你来得更早些,长官,你会发现这个记录是五年多。”
“是吗?…很好,鞋子里也没有违规品。——那今天这是谁,朋友?”
“一个讨厌的债主。”
“噢…好吧,向你报以同情。行了,可以走了,你是最后一个,我也终于可以稍微休……怎么又来一个。”
顺着狱警不悦的目光,莫罗转身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室友 ——算算时间,他确实也该从医务室出来了。
“嘿,黄皮小子,走近一点儿,别磨蹭,检查完了我们都轻松。”
狱警提声叫他,而那个亚洲面孔的年轻人仍是站在原地不动。
“我在叫你,听不到吗—"莫罗身边的狱警被青年不合作的态度点燃了怒火,提起警棍准备过去直接把他揪到面前。
这时莫罗忽然想起了那个年轻人在候诊区时的那个惬意的哈呵。
——也许那并不只是一个呵欠?
他伸手扶住了狱警的肩膀,扯出一个笑容:“别生气长官,这是我们囚室的孩子,他大概只是被吓到了——毕竟是刚来不久的年轻人。”说着,莫罗率先迈步走了过去:“我去带他过来。”
莫罗迈出步子,背对着狱警朝前方的文善笑笑,然后将目光移向了文善囚服的左侧口袋。意识到对方在暗示什么的文善,眼里稍稍透出些戒备。
这个反应验证了莫罗的猜测,为了让他冷静一些,莫罗用只有两人之间能听清的声音表示:“我没有恶意。”
大概因为实在是别无选择,在二人错身的瞬间,莫罗取走他衣袋里的东西时他并没有反抗。
在身后的狱警看来,两人几乎没有任何接触,那个年轻人似乎就真的只是被凶恶的狱警吓破了胆——只有被熟悉的人安抚一番后才敢过来。
“你们亚洲人是不是因为生下来就是黄色,所以全是些小鸡崽儿(chicken/懦夫)。”
检查完毕后,狱警中有人出言嘲笑。
“也许是吧,长官。”恢复常态的文善听后似乎并不生气,而是平静地回敬道:“毕竟和您不同,我们长大后都是big cock.”
狱警们爆出一阵哄笑,纷纷用揶揄的目光看向被完美反击的那名狱警,监狱里最受欢迎的永远是关于下三路的笑话。
那人最初面现尴尬,但似乎本身也是性格爽快的人,最终自己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滚吧,混蛋小子,要是再有下次,我会让你后悔说了这句话。”
变色龙。
看着前方在和狱警谈笑的青年,这三个字又重新浮上莫罗的脑海。
走出警卫室一段距离后,文善转过头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得说过谢谢才能拿回我的东西吗。”
“谢谢?不用,你应该也知道这个词在这儿没法换来任何东西。”
文善侧眼看向身侧这个走路时有些驼背的干瘦男人,虽然有几秒钟脑海中划过了强抢的念头,不过扫视四周时不时出现的巡视狱警,文善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像是意识到文善刚才不自觉的靠近是因为什么,莫罗头也不回地继续说道:“我不擅长和人产生肉体上的冲突。因为那会把事情变得更加复杂……”像是在暗示什么一样,莫罗转头向一名不远处正在巡视的狱警问了个好,然后又将目光转回文善身上。
“我相信你比我更不想成为这些人眼中的焦点。”
虽然对方说的没错,但文善仍不甘示弱地回望过去。
他忽然对这个往日里没什么存在感的丑陋男人有些好奇,入狱前设想过无数种被人威胁的场景,偏偏没想到握住自己把柄的会是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人。
“你想要什么?”
稍作思考后,文善决定开门见山——在这件事上继续绕弯子纯粹是浪费时间。
但莫罗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反问:
“你的外出就医时间是几天后?”
“后天。”文善干脆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懒得再多问一句对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计划——如果和对方调换位置,自己也能猜到拿着药瓶的人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我想让你出去后替我向报社寄封信。”
说这句话时,莫罗稍稍放缓了语气,让这个交换条件听来像句请求。
“出去后?”文善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于是毫不留情地讥诮:“出去之后的事,我就算现在答应你,你会信吗?”
“哈哈,确实。”莫罗笑着摇头,一旦文善离开监狱,这个药瓶就立即失去了价值,只要走到了外界,他完全可以打破在狱中许下的任何承诺。
莫罗自然没有天真到认为仅凭这个几乎没有任何实际约束力的东西,就能说服文善为自己做事——药瓶从来都不足以成为之后交易的筹码,它只能用来换取和一个自负小子平等对话的机会。
“但我会用你逃亡时需要的东西……来换你帮我这一个忙。”
“需要的东西?除了钱外我暂时用不着别的,但你要是有钱…大概也不用在这里揪着我不放——我听到你和狱警那段温馨的闲聊了,我猜被债主看望的滋味一定很不错?”
一边说着,两人已经走出了囚室。没多久就要到晚饭时间,已经有不少人完成了当天的工作配额,从工作间来到操场上稍作休息,等待食堂开饭。
“钱?我虽然没有现金,但是我有一张大额无记名债券……以及以它为范本手工制作的印刷母模。这不是一个小数额,如果是你的话,应该明白它的价值。”短暂的沉默后莫罗忽然开口了。
听到这句话,文善才突然想起了面前的这个中年男人入狱的原因——两人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同行。
手工制的母模意味着什么,文善自然知道。一张债券永远只会是一张,一旦拿去兑换了,poof!就再也没有了, 但一个母模,可以制做不止一个印刷机,可以印出成千上万张同样面额的债券……除去这些,每个伪造者说到底都是“手艺人”,而手工刻制的母模上会留下伪造者本人的大量信息——细节的处理手法,刻制时的习惯,左撇子还是右撇子…不一而足。
把这东西放到同行手里,可以说是把自己的所有经验双手奉上……而且,也相当于把自己没被警察找到的罪证放到了别人手里。
如果是在其他情况下,这些东西绝对能算得上极具诚意的报酬,但是放在这时候……
先不谈这男人实际能不能拿出这些东西,但就算真的给了自己,也确实没有任何用处。越狱后时间紧迫,一切都得以逃过条子们的双眼为优先。
然而债券需要找销赃贩子兑出现金,在这个环节上不光要浪费大量时间,还会因为多经了一次手而让拿到的钱大打折扣。更何况这些债券说不定是会惹祸上身的烫手山芋——否则这人干嘛不干脆拿这些债券清了身上的债务?
至于那个印刷模板…只有等到一切风头过去,自己才有可能重操旧业,而在那之前,这东西也只不过是一个完全无用的累赘。
难道我看起来像是会被这种东西钓上钩的蠢货?
虽然心里不屑地想着,但文善却摆出了一副完全相反的面孔——那是个正在压抑内心惊喜的表情。
“成交。说说看你的那封信吧,我倒想知道什么样的信能让你愿意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这语气像是在担心莫罗会反悔一样,文善做出急迫的样子开始询问自己之后要寄出的信的细节。
与其继续纠缠下去,不如就顺水推舟装作接受交易——反正只要现在拿回了药瓶,出去之后的事,都是我自己说了算。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一封以你的笔迹写就的检举信。”莫罗谨慎地扫视四周后,稍稍压低了声音回答道。
文善听完,重新把身侧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
“原来你的梦想是做个革命家?”
“人不可貌相。”莫罗跟着玩笑道,显然并不打算对此多作解释,只是又把话题重新扯回了交易上。“后天早晨我会把报社的名字和报酬的地点告诉你,到时候我会在铁笼里替你祈祷好运的。”
“看来以后除了Peter parker外,我还得和自己的笔迹说再见了。”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经历,文善翻了个白眼感叹道。
“这对你来说应该不算难事,而且逃亡过程中不再用条子掌握了的笔迹永远是个明智的选择——我的经验之谈。”莫罗转头随口安慰了一句,语气像是在和关系不错的朋友愉快地聊天。
“好了,说了那么多,现在你总能把东西还我了吧?”看到已经快要走到食堂门口,文善说着伸出了手。
莫罗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个该死的塑料小瓶,递到了文善手中。
东西又重新装回了自己的口袋里,文善这时才终于稍稍安心。
然而这时莫罗却状似漫不经心地提了个新问题:“你决定好去找谁买你的下一个身份了吗?”
“虽然这么说也许有些不礼貌,但我想我们大概还没要好到可以讨论这种问题?”一边说着,文善一边用两个食指比划出了一段长度:“黑格尔说,距离产生美。”
莫罗听后摊了摊手:“别紧张,我没打算打听你之后的计划。只是最近条子似乎收到了一些关于伪造证件的匿名消息,到时候你也许动作得快些…”
“谢谢你这段毫无根据的情报,我可没听说有……”话说到一半,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文善停下了脚步,用力盯向旁边也跟着停下的佝偻身影。
“你在威胁我?”
沉下脸的青年看起来像是瞬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直到这时他才第一次直接地露出了怒气。
莫罗转过身,面色不变地继续说道:“威胁算不上,只是一个提醒……我的时间不多,毕竟没法无休止地等下去,所以只能也给你一个时限。”
“你打算给我多长时间?”
“把后天算在内的三天,在外面的话纸笔很容易弄到,你可以在办理你的‘新证件’时顺带去一趟邮局。”
“…也许我要找的证件贩子你并不认识。”
“也许吧……但如果是你,突然同行们纷纷遭了殃,你会接着做生意还是先关门避避风头?”
听完后,文善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你大概是疯了,出卖一个人也许不容易发现,但如果把一群人都拖下了水——老鼠的下场,你应该很清楚。”
“没有退路的人,往往没法太理智。”
莫罗一边说着,一边摊了摊手,枯瘦的脸上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正在下沉的落日把昏黄的日光投到他的脸上,但接着便纷纷消失在他深陷的眼窝里。“既然总找不到体面的结局,不如选一个有人陪伴的。”
就在文善发现自己一时失语时,食堂里提醒开饭的刺耳铃声突然适时地响起,正式到了休息时间,饥饿的囚犯们开始从工作间的方向相互推搡着出现。
随着人流逐渐密集,不远处的中年男人也又恢复到了平时那副沉默畏缩的模样。
“你威胁别人的时候都习惯把自己的命也当作筹码吗?”就在两人沉默地走向食堂时,文善忽然皱着眉问道。
莫罗转过头,笑了笑,仍然不停步地向前走去,没有回答。
全文6116
萨米尔:诺基亚,你脸怎么白了?
诺基亚:防冷涂的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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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不止是一瞬间的事。
在太阳正式从视线尽头的边缘线升起前,总会有些光先透出来。像是无法再忍受黑夜的拘束一般,突破粗糙沙丘冲出来的亮光很快就穿透整个天空,之前沉浸在暗调中的城市与荒漠也被调亮,它们的轮廓清晰起来,堆砌成墙的厚石显示出坚实的线条,教人心安。
“挖个土也能被卷进混战,还真是撞大运。”
里德看向太阳即将升起的方向,叹息着回应德鲁伊的调侃:“只可惜我们撞上的从来不是好运气。”
“这可说不准,”菲薇艾诺来的诗人接上话茬。“兴许能捡个漏,岂不美哉?”
萨米尔兴许是和动作语调浮夸的诗人一起待久了,他不自觉地沾染上对方的一些习惯。正如此刻,他张开双臂,摆出仿佛见到伙伴背叛一般的沉痛表情,语调起伏:
“我亲爱的奇诺娅,没想到你竟然对战蜥人那些泛着味道的小宝贝感兴趣,冒险果然改变了你。”
“可不是吗我亲爱的萨米尔,你瞧起来也对沙子下面的世界充满探索的趣味,我迫不及待地想帮你一把。你看,你的头和沙子都是金灿灿的,相处起来肯定不错。”
同样金灿灿的里德挥挥手打断了两个半精灵的无聊斗嘴,他指向荒鹫成员所说的方向,问道:“那我们找柯洛吗?”
“找呀,怎么不找。”
奇诺娅从搭在骆驼上的包里取出粗绳,她将那些睡过去的战蜥人绑在一起,又从捆扎在腰带上的小包中取出一把小刀插在离他们有些距离的粗土上。在半精灵女性做这些事的时候,萨米尔和里德对视一眼,他们并不是对同伴的话有什么意见,但作为遗都人,德鲁伊与影舞者总是对不属于自己圈定范围内的人抱有合理的警惕。这倒不是说诗人涉世不深或是她太过轻易相信别人,正是因为诗人处世谨慎,才会使得她对自己认定的人格外上心,即使她自己从不把这些说出来。
等到诗人处理完战蜥人时,金发的德鲁伊已经不见踪影,但一只之前从未出现过的猫头鹰稳当地停在骆驼上,这让诗人忍不住笑起来。
“怎么不变个威风一点的,比如猎隼什么的。”
面对朋友的调笑,德鲁伊倒也没有跳起来啄她,好视力的枭扭转他的头,盯着诗人看了一会儿,最终在诗人坦荡的目光下抖抖翅膀向天空飞去。枭在某些世界中被称为“恶声鸟”或“报丧鸟”,据说是因为它们能闻到将死之人所散发出的腐朽气味,这气味像是燃烧的香,只不过现世的人无法感知,如黑夜中的灯火一般,艾瑞克的使者会循着味道前来,带走新鲜茫然的灵魂——如此这般的说法来自暗夜城小商贩出售的话本,是之前举办祭典时从温斯蒂大陆的某个小岛传来的。类似的说法有许多,主体也可能进行替换,但毋庸置疑的是,猫头鹰的确是黑夜中的好猎手。
很快,萨米尔就找到了他们该前进的方向。
里德没花什么心思就认出化形后的德鲁伊给出的信号,影舞者和诗人朝东北方赶去。此时他们已将原本的任务抛在脑后,获取土壤对于雇佣兵来说已经不再是主要目标。随着他们的深入,荒鹫和战蜥人也变得多起来,考虑到过去的交情,诗人暂且用弓箭帮北荒盗匪们解决了一些困难。可疑问已在她心中生根发芽,即使不是土生土长的遗都人,往来的客商旅人也多多少少对混乱之都有着大体上的认识。沙卡•艾菲力诺作为城中势力最大的三个帮派之一,作为构成主体的战蜥人有着惊人的手段,他们凭借自身的优势在遗都打下自己的地盘,稍微有些脑子的人都不会主动去招惹。尽管柯洛•格利泽并没有对奇诺娅透露太多关于过于私人的信息,从之前的相处中也可以看出她并不是想一出是一出、出于冲动去做什么事的人。对于这样一个算得上盘根错节的组织,要么实在时运不济,走夜路时恰好遇到,要么……
“……什么味道!”
里德和奇诺娅几乎是立刻就停下,突如其来的恶臭打断了诗人的思考,她握住武器往恶臭传来的方向看去,一个在发绳上扎着浅色羽毛的男性正在同战蜥人苦战,他们身边已经躺着好几个被熏晕的荒鹫成员。
“那是‘恶臭’沙洛克•矛尖尾。”里德捂着鼻子向诗人说明,战蜥人的诨名很能体现出他的特征,他对面仅剩的那个荒鹫成员也处在晕倒的边缘。
就在他们观望时,沙洛克挥舞着长枪向人类戳刺。说他的武器是长枪也不准确,沙洛克手中的长枪和奇诺娅曾在琴•月聆手中看过的不一样,和前议员精铁制的武器相比,战蜥人的稍显原始,但威力仍然不小。和他对战的人类明显没有多余的力气对抗,只勉强用指虎抵挡,照这个趋势看来,人类很快就会落败。
嗖——
远方射来的箭矢逼得沙洛克倒退一步,在片刻间,他放松下压的力量,处于弱势的荒鹫成员立刻上前一步,在错开枪尖的同时就地一滚,避开了战蜥人的下劈,脱离中心战圈到了相对安全的位置。
他回过头,看向援助到来的方向,这一动作让站在稍远处的两人看到了他脸上的刺青。
“……他叫什么来着?”里德抽出武器,他只觉得这人实在眼熟,好像是个地位不低的人。
奇诺娅从背后的箭筒中抽出箭,再次张开弓:“不知道,我眼里只有笔友。”
和诗人放开弓弦同时,影舞者潜入阴影中,此时天要亮未亮,事物周围环绕着朦胧的光,但这对老练的冒险者来说足够了。
咚唦。
荒鹫的干部脚下一个趔趄,他险些被突然出现的冒险者绊倒,凑巧的是,这一动作让他躲过来自后方的袭击,沙洛克粗壮有力的尾巴扫来,如果不是他重心不稳差点摔倒,未防范的攻击足够将他击飞。平衡被打破带来的眩晕和恶臭终于压垮他,干部右腿一软,就这样跪在地上干呕起来。
“你在——看哪里!”
先前站在远处放冷箭的诗人终于丢下长弓加入战圈。冒险中的战斗让她了解到力量和灵巧的重要,她并未像其他战士一样身着重甲手持护盾,相反,她坚持着自己身为诗人的装束,仅在外衣下系一层软甲,并佩戴足够重量,能够顺着力道斩下敌人头颅的长剑。现在,她握着剑,向沙洛克冲去。地形与稍高的个头给了她优势,半精灵借着这股势头劈砍向战蜥人的腰部,不论是对于人类还是战蜥人,这都是个必须防范的位置。可战蜥人的身形和他所持武器的长度与特性都阻碍了他的行动,沙洛克未能做到完全的防护,他试图将武器插入沙子里稳住自己,却没有料到诗人的长剑将枪杆拦腰截断。半精灵抓住这个瞬间,抬脚踢向对手应当是腿胫骨的部位,动作见效了,沙洛克跌向一边,就在诗人因不明确战蜥人的心脏位置,而抬起剑准备贯穿敌人喉咙时,背部受到的拍击让她往前倾倒。仍旧是沙洛克的尾巴,半精灵很快往前翻了个跟头,以躲避对方可能会出现的动作,她的判断是正确的,有东西擦着她的头顶过去,是沙洛克的爪。
奇诺娅下蹲一些为自己的助跑做准备,接着她凭借着另一半血脉带给她的轻盈跃起,在预感自己即将落下时,她以腰为中心使力,扭转下身用力朝对手踢去。半精灵的双腿在半空中划了个圆弧,第一脚踢中沙洛克的头部,第二脚踢中沙洛克的颈椎,长剑在她被迫翻滚时就已经丢在地上,落地后的诗人抽出柯洛•格利泽赠予的有着博特乐神徽的弯刀,再次劈砍向沙洛克。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失去武器的战蜥人用上最原始的方式进行攻击,被半精灵轻易闪过。已经平复下来的荒鹫干部也强忍着加入战斗,在两个人的协力下,沙洛克被摁着脖颈面朝下趴在沙子上,他不停地摆动自己的四肢和尾巴,这并没有为他带来什么逃脱的希望。
兴许是通过博特乐神徽认出帮助自己的冒险者,也可能是他还记得快三年前的战斗,干部对奇诺娅喊道:“柯洛被他们带进了巢穴里头!”
诗人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荒鹫的干部就已经抬起手臂,将指虎的尖刃对准沙洛克的脑袋。
“等等!”
在半精灵来得及作出反应之前,干部就已经被架着站起来,被荒鹫的人抬走并叫醒的里德将手臂搭在干部肩上,他不经意地看了诗人一眼,接着拖着干部走到一边。
“请安静一些,我有些话想问您。”奇诺娅以膝盖为着力点,用上全身的力量压制住沙洛克•矛尖尾,她的手死死摁在对方脑后。
来自荒漠的生物啸叫着,和之前那些战蜥人一样,“恶臭”的口中只吐露出诗人听不懂的词句,这让诗人渐渐失去耐心。
“夜幕中的灯火亮起
明亮如河流涌动
那是地上的乐园,是人世的极乐
乳香混合着精油气味
血般红艳的酒
盛放在黄金杯盏
而那劝酒的人啊
她的眼眸如同天上繁星
来一杯吧,再来一杯
抛开烦恼,丢下昨日与明日
这里是地上的乐园,是人世的极乐”
值得庆幸的是,迷魂曲对沙洛克起了效果,他的挣扎渐渐失去气力,眼睛里也不再充满愤怒的光。诗人逐渐放开手上的钳制,甚至扶起对方:
“可以请您告诉我,沙卡•艾菲力诺怎么和荒鹫发生冲突了吗?”
沙洛克偏过头看着半精灵,女诗人的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这笑容似乎让他安下心,他相信诗人对他是友好的。
“他们,嘶,闯进洞穴,嘶——”
“明明是你们先打伤我们的人的!”
之前被里德拉到一边的干部重新走到诗人和战蜥人身边,他很不满敌人的说辞,诗人并没有分出注意去关注他,而是继续问询:
“那么,可以请您告诉我,那个荒鹫的女首领,就是被带进巢穴的那个,会被怎么样吗?”诗人让声音尽量柔软,她不希望迷魂曲因为外部的打扰而失效,何况一个肯说通用语的战蜥人实在是个不错的消息来源,“您会告诉我的,对吗?”
在沙洛克回答之前,荒鹫的干部就打断道:“他们的女王打算对柯洛不利,她现在一定十分危险。”
“我在请教这位先生!”
里德咧嘴一笑,他很配合地再次架走干部,并开始闲聊。虽然十分不情愿,脸上有着刺青的男人还是只能配合着影舞者的表演,尽管他是想视而不见,并尽力阻止诗人的问话。
“才没有,嘶,把那个人类带进巢穴,嘶——”
“女王才是,嘶,有危险,自己找到了路,嘶——”
沙洛克的话前言不搭后语,意思却十分明确。在他看来,是荒鹫朝沙卡•艾菲力诺发起攻击,而荒鹫的女首领,奇诺娅的笔友柯洛•格利泽,带领着人闯进战蜥人的巢穴,打算对他们的女王不利。
“我们怎样才能进入巢穴找到那个女首领呢?求求您告诉我,我现在能指望的可就只有您了。”
“在沙丘的阴影里……隐藏着地穴的入口……”
“十分感谢,”诗人的声音轻轻的,“请您睡去吧。”
得到想要信息的半精灵没有就此结果沙洛克的性命,她照旧取下粗绳,将陷入沉眠的战蜥人绑起来。这次,她不再担心自己的动作或声音会使迷魂曲失去效力,直接将对方拖到离荒鹫成员稍远的地方, 然后在更远处插上一把小刀。
荒鹫的干部对奇诺娅的决定很有些不满,他仍然坚持应对沙洛克•矛尖尾这样的危险分子应斩草除根。
“现在更应该集中精力去找柯洛,先生,”诗人现在的声音和刚才的已经不一样,像是热腾腾的甜酒被放在屋外冻上一晚,“就像您说的一样,情况紧急,得赶快救她出来。”
“虽然不知道你们和那群蜥蜴人到底有什么过节,但我们只管找柯洛,荒鹫的问题荒鹫自己解决。”
里德这话说得有些重,荒鹫的干部明白他不能对这群路过的冒险者要求更多,也就不再多说,只是他仍在对沙洛克处置的问题上挣扎。
“要是这家伙等会儿醒过来可怎么办,我不想一边找柯洛一边还要对付他。”
“您放心好了,”诗人骑上骆驼,“我对迷魂曲还是有些自信的。”
中了迷魂曲的人不会说谎。
正如沙洛克所说,荒鹫和冒险者们在东北方沙丘的阴影里找到了战蜥人巢穴的入口,萨米尔曾在这一片地区的天空中逡巡,阴影遮挡住他的视线,德鲁伊没有获得有效的信息。
“说到洞,感觉就该还有一个出口,”萨米尔解除变化,稳稳当当地站在同伴身边,“能找到吗?”
“这一片是没有的,”奇诺娅作出个手势,指向已经进入洞穴的荒鹫干部,“短时间内怕是找不到了。”
他们进入洞穴。
和地下迷宫比起来,战蜥人的大本营显得有生气许多,这也意味着这里充斥着类似“恶臭”身上所散发出的味道。半精灵从没有碰见过类似的情况,但如果一定要形容,她会选择“各式各样的垃圾堆积后腐烂发霉”这个形容。在之前和沙洛克•矛尖尾的战斗中,女诗人一直强忍着恶心,现在,她终于受不住了。半精灵拧开装水的皮囊,用水将随身携带的手巾打湿并将其蒙在脸上。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女诗人扯住了同伴们的衣服边儿,将多余的湿手巾递给了他们。
“哎呀,不要用我的衣服擦手嘛。”萨米尔接过手巾,却没想到被诗人用更大的力气往后拉去。
“只怕是荒鹫带着人主动挑事,”女诗人凑在他耳边说,“情况不对就扯呼。”
不用诗人说明,德鲁伊也大致能猜到,打杀的声音从洞穴更深处传来,荒鹫的人怕是来了不少。
德鲁伊用稍大一点的声音回答:“这也掩盖不了你用我的衣服擦手的事实。”
手中的火把并没有给探索者们带来温暖与安心,相反,它的光芒照出的东西无一不显示出战蜥人与他们的区别。脚下的路湿滑泥泞,不去想那里可能存在的东西反倒有益身心健康。毫无疑问的,这个洞穴作为战蜥人的根据地,经过许多年的打磨,洞穴的角落里堆满了物品,诗人用长剑挑开过一堆,多是些铁制品,在半精灵或人类眼里,它们更像是废品。
他们很快就碰到岔道,这让诗人在内心感叹自己的失态——她应该更详细的询问沙洛克,最好让他在地上画一幅简单的路线图。可惜她当时想着柯洛,旁边还有荒鹫的干部盯着,如果再冷静一些,她是能更仔细的。
干部对着左、中、右三条岔道迟疑了一会儿,接着他往中间走去。冒险者们停顿片刻,选择了左边的岔道。和他们刚刚探索过的部分一样,这里同样经过精心打磨,只是越往后走,战蜥人的尸体就越多,但道路更深处并没有传来更多战斗的声音。影舞者推测也许是前面的打斗已经平息,因为就状况来看,这一部分的战蜥人无疑遭遇了失败。
“哎,来都来了,”萨米尔叹气,“再走走吧。”
在跨过最后一个战蜥人的尸体后,他们来到一个和人类房间差不多的大洞,地上铺满稻草,这里明显是拿来储存什么东西的。
“这是……蛋?”
说这话倒不是因为诗人突然失智,认不出眼前破碎的到底是什么。不怪她,对于在场的三人来说,第一次看见战蜥人的蛋都会是这么个反应。只要活在遗都,多少都会和沙卡•艾菲力诺或蛇鼠一窝打些交道、有直接或间接的接触,但能活着看到战蜥人的蛋的人却十分稀少,冒险者们或许是第一批。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无疑是一场惨剧,只是这情景的意义有些难以传达到站在洞穴里的人类和半精灵心里。
“原来真的是卵生的……”
一句低语落下,惊醒站在大洞门口的三人。在诗人火把的照耀下,德鲁伊蹲下身仔细检查那些蛋的状况,他小心地捡起一片破碎的蛋壳,又拨开落在其他破碎的蛋上的稻草。
“这些蛋是被打碎的。”他说。
原本饱满的蛋只留下碎壳或留在残存碎片里的粘液,内容物流了一地,稻草堆也沾上那些粘液,变得黏糊糊,像是被油搓在一起。
是荒鹫干的。
“走吧,我们换条路,”萨米尔皱起眉头,对于一个种族来说,孩童或婴儿被大量屠戮是十分严峻的,做出这类事的人连暴徒都会瞧不起。德鲁伊站起来,准备往回走,却发现自己的同伴有些不对劲。
“奇诺娅,”被叫住名字的诗人毫无反应,“你怎么脸色不太好?”
半精灵内心的疑问从看到沙洛克•矛尖尾后就在不断翻滚,在太多荒鹫成员都出现在附近时,在荒鹫的干部慌慌张张地打断她时,在越来越寂静的洞窟里行走时。当听到柯洛•格利泽被带进敌人的巢穴时,女诗人并没有想太多,她的笔友被带走了,那她就把她带回来。在往常的交流中,诗人从来不问关于荒鹫的问题,对方也不提,这是她们之间一条清楚的界限。奇诺娅很能理解作为荒鹫首领的柯洛,她们所看见的东西是不同的,但不知不觉中,她还是对柯洛敞开了一些门,所以她才会在两年间不间断地向对方写信,并邀请荒鹫首领去暗月城。对于我行我素的半精灵来说,这已经算是相当上心。诗人以为对方和自己有着同样的心思,都把对方当做难得的友人,而今天,这友人带领部下袭击了自己所在城市的帮派之一,原本微妙的平衡被打破,新的浪潮卷来,如果不是诗人想和同伴更多些接触,提出野宿,她甚至不会知道这一切。
半精灵没有正面回应德鲁伊的关心,她恍惚地说出一句毫不相干的话:
“原来是我会错意了。”
tbc
燥热的日子终于过去了,现在的天气才像是秋天嘛。克里斯坐在院子的长椅上,吹着习习秋风,惬意地翻看着最新期的偶像周刊。偶像周刊是克里斯每期必看的杂志,没想到真的有一天,自己的照片会被印在扉页上,这真是一种神奇的体验——会有多少人因为看了这期的偶像周刊,因为看到了扉页上的这张照片而认识了自己呢?他们感受到我成为偶像的欣喜和要努力下去的决心了吗?会有多少人成为自己的粉丝呢?克里斯想着想着就入了神……
“请问,校长室怎么走?”
是个男人的声音!
克里斯猛的回过神来——Aurora Academy是所女校,这里的职员也大部分是女士,克里斯已经很久没有在学校里见到过男生了。
“在……在这栋楼里,进门……左拐……。”克里斯结结巴巴地给他指着路,同时打量起了眼前这个男生来——他看起来比自己年长几岁,留着一头茶色的短发,却很明显没有精心打理过,发梢随心所欲地翘起,简直就像是刚刚睡醒从床上爬起来时那样。
“多谢。”男孩道谢后就急匆匆地向着门口的方向跑去,甚至没有听完克里斯的话。
他是谁啊?克里斯在心里盘算着。不会是什么偷偷潜入学校的可疑人物吧?嗯……如果是可疑人物的话,去校长室不就相当于是自投罗网了吗?不对……如果他想对校长有什么不利行为的话,那自己岂不是变成他的帮凶了!?他会做什么呢?绑架校长……然后……
克里斯的思绪又一次越飘越远,幻想的事情也越来越不切实际,直到收到张蓝一校长发来的短信,克里斯才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十多分钟了。
“校长,您找我吗?”克里斯推开校长室的门。看到校长平安无事,克里斯竟暗暗松了一口气。
“对,你知道Aesthetic ballerina吗?”
“当然知道,是个很有名的芭蕾舞衣品牌!它的衣服都很可爱,我之前跳芭蕾舞的时候很喜欢Aesthetic ballerina的。”
“知道就好。Aesthetic ballerina决定进军偶像界,开始设计偶像的礼服。品牌负责人希望找一些有芭蕾舞基础的偶像,从中选出一名缪斯。你有兴趣吗?”张蓝一的办公桌上投影出挑选缪斯候补的授权书,还有Aesthetic ballerina过去的服装照片。
“诶?缪斯!?等等……我还只是个一年级的学生,刚成为偶像一个月啊。要成为一个品牌的灵感来源什么的,我还……”
“你可以拒绝。”
克里斯停了下来,生硬地吞了下口水。对于她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偶像来说,成为某个品牌的缪斯实在是太过遥远的事情了,克里斯连想都不敢去想。但这应该是一次很好的机会,也许会遇到很多很厉害的偶像,能看到很精彩的演出,也许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呢……自己没有理由拒绝才对。
“不用,我想参加……”
“我告辞了……”走出校长室的克里斯长舒了一口气。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是个机会啊。
“克里斯蒂娜。”想回寝室休息的克里斯突然被人叫住,这声音怎么听起来还有点熟悉?循着声音望去,克里斯不禁叫出了声:“何夜茗!?”
“是你对吧?”何夜茗靠在墙边,似乎是在等克里斯出来。
“是……是的。”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在Aurora Academy中与何夜茗偶遇,可这一刻真正到来时,克里斯却手足无措起来。这是克里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面对何夜茗,而且不是在电视或者杂志上,也不是在舞台上,是生活中的何夜茗啊!何夜茗穿着高中部的校服,黑色长发柔顺的垂在身后——好漂亮,就算没有舞台和聚光灯,看到她的人就会马上意识到她是一名偶像,她的身上带着只属于偶像的气场和光彩。只可惜她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可以让克里斯解读出她的意图。
“有时间吗?稍微有些话要说,不会耽误很久。”
“当然有。有什么事吗,何夜茗……学姐?”
“我看过你入学考试时的录像了,准确的说我缺席那段时间的所有录像,我都已经看过了,然后我注意到了你。”
“我?”
“如果我在场的话,也一样会给你合格。”
“……”克里斯惊讶得说不出话。也许别人会觉得这样的对话有些莫名其妙,但克里斯清楚,何夜茗拒绝掉了在自己之前面试的所有人,而且她也是为了能有人通过才退出了招生审核。但是她说……会给自己合格?
“‘已经尽全力了吗?’你被问了这样的问题对吧?”
“是的……”
“每个人都被问到了差不多的问题,因为谦虚,或者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有更大的成长空间,大部分人会给出‘自己还有不足’之类的回答。但是你给出的才是正解。”
“既然觉得还有不足,就应该回去练到满意为止,连自己都不认可的表演,绝不能拿给观众看,更不应该出道成为偶像。毫不犹豫给出了正解呢,你很了不起。再加上你的表演,虽然还很稚嫩,还是有值得肯定的地方的。”
何夜茗走了过来,克里斯不得不抬起头来看着她——她的眼神很坚定。她是认真的,对啊,只要是关于偶像的事情,何夜茗一直都是认真的。
“你有成为偶像的资质,快点努力成长起来吧,我会等到你绽放光彩的那一天。”
何夜茗离开了,而克里斯还愣在原地。见到自己最喜欢的偶像的话,一般粉丝会是什么反应呢?既没有合影,也没有要到签名,但克里斯一点也不觉得可惜,要问为什么的话……自己这是被何夜茗认可了吧?被如今顶级的偶像认可,被自己最喜欢的偶像认可,还有什么是比这更让人高兴的吗?
误听到何夜茗与张蓝一的谈话后,克里斯一直认为自己是因为何夜茗的缺席才侥幸入选的,如果何夜茗照常参加审查的话,自己会和前面的那些考生一样被何夜茗拒绝。
但事实并非如此,就算何夜茗出席了审查,自己也能顺利进入Aurora Academy,而且……自己是被何夜茗期待着的偶像啊。
克里斯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同时两行晶莹的泪水不受控制般的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克里斯突然明白了自己刚刚的失落源自何处——不甘。明明是一次争取缪斯位置的极好机会,自己竟然只把它当做见识世面而已。为什么要拿自己还是新人这种事情当做借口呢?何夜茗出道一个月时,不都已经开始办个人的迷你演唱会了吗?
“我也可以的”,克里斯在心中默念着,“我已经是偶像了啊,而且是被何夜茗看好的偶像啊。”
就算自己还是个新人,就算没什么经验,和前辈们的差距,就用努力来弥补吧。
克里斯打消了回寝室休息的念头,准备前往练习室进行自主练习。
“请问,怎么才能从这栋楼出去啊?”
克里斯很快认出了眼前这个人,而他也很快认出了克里斯:“你是克里斯蒂娜吧?”
“嗯。”
“刚才在院子里太着急了,竟然没认出来。我之前看到过你的。”他抬手揉着他那头凌乱的头发,这下发梢翘地更加肆无忌惮了。
“在电视上吗?之前入学考试的录像总被剪进新闻里,大概是因为第一个……”
“不是,我看过你的芭蕾舞表演。”他提到的应该是之前芭蕾舞班的汇演,当时克里斯并不是女主角,混在一群同学中间应该很不显眼才对啊……
“嗯?当时有很多人啊,怎么会记住我的?”
“因为你名字奇怪啊,入场前在展板上看到你的名字,然后就记住了。”
“是……这样啊。”这绝不是克里斯想听到的答案,如果说是因为长得很可爱,或者芭蕾舞跳得很好之类的回答,克里斯会非常开心吧。但是这种话克里斯没法对一个陌生的男孩说出口,只能用笑来化解尴尬,同时在心里抱怨着这个男孩的不解风情。
“你是外国人啊?中文讲得真好。”
“我爸爸是美国人,不过我从小是在这边长大的。”
克里斯领着男孩来到办公楼的门口。这一路上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可气氛却越来越微妙了,有好几次克里斯不知道该怎么把话接下去……直到看到楼洞口,克里斯才松了一口气。
“这楼盖得也太绕了……”听到男孩这样抱怨,克里斯想笑,却强忍着没有表现在脸上。从楼门口到校长室,不过就是上楼之后再拐上两个弯。看他这样子,该不会是从校长室出来后迷了路,结果转了一圈又回到校长室门口了吧。
“谢谢你啦,你也会参加Aesthetic ballerina的试镜吧?要加油哦。”
“嗯?你也要参加吗?”
“怎么可能,你在想什么啊!哦,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庞宏,是王德昌的关门弟子,今天是来给你们校长送授权书的。”
“王德昌!?是Aesthetic ballerina的首席设计师王德昌先生!?”
“嘿嘿,吓到了吧。”庞宏骄傲地仰起头,仿佛克里斯是在惊叹于他的丰功伟绩似的。
“试镜要好好加油啊,我还挺喜欢看你跳舞的。”克里斯站在原地目送着庞宏离开,不知何时她的脸颊爬上了一丝绯红。
庞宏……真是个奇怪的家伙。不过……不也挺好的嘛。
深秋的早上,天亮得越来越晚了。五点钟,最亮的星星还挂在天边,克里斯已经换好运动服准备出门了。
“克里斯……?”夏依一边撑起身子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
“抱歉,吵到你了……”克里斯压着声音道歉,雪月琴还在休息,克里斯不想把她也吵醒。
“没关系,这么早就要出去吗?今天……是周末啊。”
“嗯,想稍微去晨跑一下。”
克里斯轻轻关上房门后,夏依又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只是在睡梦中她还小声念叨着:“加油啊,克里斯……”
太阳出来前的这段时间是有些清冷的,但跑着跑着身体也就暖和了起来。克里斯明白,不管是唱歌还是跳舞,体能都是基础中的基础,用这种最朴实无华的方式锻炼,让克里斯心里很是踏实。
早餐过后,克里斯拨通了阿香的电话。
“喂?克里斯,我在偶像周刊上看到你了!哈哈,挺厉害的嘛,这么快就上偶像周刊了。”
“那个只是因为抽签被抽中了……”
“哈哈,了不起啊你个欧洲血统!你个大忙人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啊?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你尽管说吧,只要是我能帮上忙的,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克里斯本来还想问候阿香习不习惯中学的生活,可听到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有精神,似乎没有问的必要了。
“困难倒是没有,就是想你了嘛。下周日有时间吗?”
“哈,当然有,随叫随到!打算去散散心吗?KTV?甜点?”
“不是啦,周日我有场Aesthetic ballerina缪斯的甄选视镜,能来帮我加油吗?你在我会安心一点。”
“当然!等等……等一下,这是你第一次演出吧?就要参加缪斯的甄选吗!?”
“嗯,得到了一个机会,想努力看看。”
“真好啊,我一定会去给你加油的!呐,我可以进后台吗?”
“可以是可以,虽然后台不是什么好地方就是了……”上次的休息室给克里斯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真好啊——!”
挂断电话后,克里斯又前往舞蹈教室开始了自主练习。接下来的几天,除去上课和睡觉,克里斯几乎都泡在练习室里。她没有像其他同学那样去电视台面试,寻求一些出镜曝光的机会,比起那样小打小闹地增加人气,克里斯更想在甄选视镜上一鸣惊人。
终于到了甄选视镜当天,克里斯来到现场时,阿香已经早早在门口等她了。看到克里斯后,阿香很兴奋地跑了过来,看她的样子简直比两年前看何夜茗演唱会时还要兴奋呢。
“作为克里斯的头号粉丝,今天我会全力为克里斯应援的!”阿香完全不顾及周围人的目光,一边嚷嚷着一边和克里斯走进了休息室。
这一次的休息室和之前拍照时的完全不同,作为参加甄选视镜的选手,克里斯有了属于自己的休息室,门口挂着写有克里斯名字的标牌,真让克里斯有种自己是明星大腕的错觉呢。
“哇——偶像的沙发!偶像的镜子!”进了休息室后,阿香瞬间化身好奇宝宝,对休息室的所有陈设逐一打量着。阿香该不会以为自己是某款RPG游戏里的主角,而这休息室里藏有她通关的重要线索吧?
“好过分哦克里斯,偶像的休息室明明这么棒,你竟然在电话里说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阿香一下子坐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看样子这沙发应该是很舒服啊。
“上次那个……也许是个意外。”
“克里斯……”休息室的门被人推开了,夏依从门后探出了脑袋。
“依依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要录节目来不了的吗?”克里斯走过去把夏依拉了进来,好朋友来为自己加油让克里斯十分高兴。
“我的部分录完了,就赶紧过来了。雪月琴后面还有表演的环节,要等一会才……才……”夏依注意到了坐在沙发上的陌生人,说话突然结巴了起来。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阿香,是我的小学同学。这是夏依,我现在的室友。”
“哇!克里斯现在的室友,也就是说你也是偶像对吧!哈哈,真好啊——”阿香握住夏依的手,大幅度地上下摇了起来,“你好可爱啊,刚才你是去录电视节目了吗?什么时候播出啊我一定要看!还有我们克里斯就麻烦你多照顾了。”
“不……嗯,那个……”夏依最不擅长应付这样的状况,已经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好了阿香,你这样会吓到依依的。”好在有克里斯及时阻拦,阿香停了下来,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三个人在休息室里有说有笑的,似乎有聊不完的话题,直到工作人员敲开房门示意克里斯准备上场,克里斯这才起身前往准备区,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和朋友们一起比一个加油的手势。
原本以为自己会紧张得要命,不过现在好像更多的是平静,有朋友来陪自己聊天给自己加油,真是太好了。
主持人报幕完毕后,克里斯走上了舞台,随着音乐开始了她的表演。
“那是一个很遥远的传说,小时候我总是在想……”
“如果赤脚漫步在天鹅湖畔,是否会有王子倾慕依恋?看洁白的羽毛轻洒在湖面……♪”这首歌在偶像舞蹈的基础上,添加了一些芭蕾舞的动作——双臂上举、打开、伸展……恍惚间克里斯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学习芭蕾舞的时光。
自己与芭蕾舞相遇不过是个偶然,小孩子一时的兴趣很快就被枯燥的训练消磨殆尽,而且克里斯在班上并不很起眼,甚至可以说是没什么天赋的:明明和别人一起练习,却总是被小伙伴们落下很多。
从最开始的喜欢,到后来的乏味,以至于想要放弃……但就在这个时候,克里斯与偶像邂逅了。当她意识到芭蕾舞的基础能让她更好的完成偶像的舞步时,前所未有的欣喜从克里斯幼小的心中溢了出来,她开始比以往更努力地练习,也很快追上了同期的小朋友们。虽然还是没能在汇演时当上女主角,也至少是拿到了一个比较重要的角色了。
克里斯很喜欢偶像,也很喜欢芭蕾舞,将两种喜欢融合在一起,就是Aesthetic ballerina现在的精髓所在。克里斯觉得,现在的自己,有成为Aesthetic ballerina灵感来源的资格。
“我愿与你共舞,on my swan lake♪”
甄选视镜的所有表演都结束了,参加甄选的偶像们集体上台。舞台上的照明暗了下来,聚光灯从舞台各个角落随意扫过。观众们也安静下来,全场都在屏息等待着,究竟胜利的女神会向谁抛出橄榄枝呢?
在聚光灯短暂的熄灭后,最终从顶部投下代表胜利的浅黄色光芒,将克里斯的周边照亮了。
“恭喜克里斯蒂娜·布莱克!”
主持人的声音从扩音器传了过来,克里斯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很惊喜,但并不意外。
“太好了克里斯!!”从后台的方向传来了阿香的声音,尽管现在的舞台上极暗,暗得看不清后台的状况,但克里斯还是微笑着朝后台招了招手,后台的伙伴们一定能看清她被胜利光芒簇拥的闪闪发光的姿态吧。
“有请Aesthetic ballerina首席设计师王德昌先生为获胜者颁奖!”
这是克里斯第一次见到王德昌本人,这位在她学习芭蕾舞期间屡次听人提起的大人物,并没能给克里斯留下太深的印象,而克里斯的注意力全被他身后的庞宏吸引了——现在的庞宏极其认真地扮演着“礼仪小姐”的角色,他的脸好像绷得紧紧的,这强行装出来的严肃让克里斯有点忍俊不禁。
王德昌从庞宏手中的托盘上取过奖杯,交到克里斯手上,克里斯双手接过奖杯的一刹那,周围的闪光灯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
“好好加油啊。”合影过后,王德昌语重心长地嘱咐着。
“是。”克里斯也也干脆利落地回应。
旁边的庞宏没有说什么,只是微笑地朝克里斯点了点头,克里斯也用微笑回应了他。比起王德昌先生想要选一名合适的偶像这种想法,庞宏他好像真的更希望自己能够获胜,他说喜欢自己的舞蹈,一定是发自真心的。
甄选视镜结束后,克里斯直接被带到了记者采访区,第二次面对记者,克里斯从容了很多。
“请问现在你是什么心情?”
“真的非常高兴,也很惊喜。试镜之前我已经把所有能做的事情都做了,也做好了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都可以好好接受的心理准备,现在倒是觉得轻松了很多。”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
“嗯……我很喜欢偶像也很希望芭蕾舞,当然也同样喜欢Aesthetic ballerina。我想和设计师们一起努力,把Aesthetic ballerina打造成非常出色的品牌。”
* 没有脑子了
仿佛是昨天用完了脑细胞,面对彩爱的死亡,谢今竟然完全没有头绪。
猫首人身,猫首人身,猫首人身。
喂?是我,贝斯特女神,打钱。
蝉无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甚至像是要超越离开山谷。谢今曾经问他是不是如果他们没有办法找到杀害彩爱的凶手他是不是一直要留在山谷里。蝉无笑了笑,说他虽然很在意这件事情,但毕竟还是一个在读高中生。如果彩爱的事有进展的话他倒是愿意再留几天。
可是,谢今想带他一起走,至少在现在这个情况之下。相比于其他不同的留在山谷里的人,蝉无显得太无害了。而且孤儿院里发生的事情,目前来说,和其他地方扯不上关系。孤儿院,大概可以算得上是比较干净的地方了。
这样的话倒是可以考虑一下把他敲晕以后伙同张止羽和白莎一起把他抬出去。
“只不过。”蝉无突然改变了话题,“出现了很多我无法理解的事情……不管是出现的怪物,无法出谷,还是下雨天晚上出现的奇怪的白色身影……”
“阿,我也这么觉得。”谢今说,“从进来这里第一天就已经超出我的理解范围了。不过你说的白色身影,我没见过……”
“……那个身影呀,我一开始以为是搜救队的成员,后面感觉似乎有些不太对劲。”蝉无和谢今说,“可是谁下雨的时候在外面到处跑……”
“你这么一说,还真的很可疑了。”谢今思考了一下,“蝉无你自己在这里要小心。如果有注意到什么记得告诉我们。”
蝉无点了点头。
不管是彩爱,还是离开山谷,都让谢今头痛不已。他突然想起,好久没有抽烟了。不知不觉就少抽了烟,可是到关键时刻还是需要来一根通通脑子。
想知道真相。
什么事情都知道一点线索,可是没有办法把它联系起来,很痛苦。
其他地方的事情他都可以不在意了,因为水太深,容易把自己给耗进去。
今天去的化工厂信息量真的很大。不过在这样的山谷里面做这样偷鸡摸狗的事情确实也在情理之中,不过其中一些资料可以表明神社、病院、化工厂之间有一定的联系,而且还不是什么见得光的正经关系。而且做这些事情的人差不多是惨死在化工厂里,可能是人在做天在看吧,最后被小怪物团灭了。
不过到底开门的时候吓跑的是谁,是谁给他们留纸条,是谁在下雨的晚上穿着白色衣服到处乱跑,又是谁伤害了彩爱,全部都不知道,居然没有任何灵感去编一个新的剧本。
头发可能已经不是-1-1-1-1-1-1的了,大概是-5-5-5-5-5-5-5-5-5-5。
盖-暴力天团
崩离重组-Tricolor Aur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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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Born -R·I cu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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狮皇团-掠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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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事项
*比赛将在12日0:00开始,直至27日0:00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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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人数不对等请人数为少的那一方私信对方选好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