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请写出你要拉郎的这对cp(*为了问卷的娱乐性请尽量选择不在同一世界观下的两人,如果是rps,请保证他们没有进行过合作)
Lar Mirch x Pyrrha Nikos【笑飞
2.创作一段这对cp在攻方所属作品的世界观下发生的故事
一个没有死气炎的人,要如何在黑手党的战斗里存活?
在遇到Pyrrha Nikos前Lar从来没考虑过这件事,因为答案太明确了,根本活不下来。
连细胳膊细腿什么格斗技巧都没有的泽田都能在点燃死气炎后凭本能撂翻一群壮汉,更何况杀人如麻的黑手党?
之所以不用训练有素来形容,是因为这个词实在不适合这无法无天的狂徒。
这个词应该用在军人身上,比如她自己。
直到这个少女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用一套精密流畅行云流水的连击告诉了所有人,什么叫……训练有素的、没有死气炎的碾压式战斗。
扎实稳健的步伐,精妙的节奏感,对复杂武器得心应手的掌控,古典漂亮的动作……简直就像女武神真的降临世间。
原来没有死气炎的人也可以和他们一较高下。
Pyrrha当然不会说自己有元气和外向力,傻子才会在陌生世界里暴自己老本。一般这么干的都是漫画反派,介绍完自己技能就该嗝屁了。
当她说出名字时,Lar觉得用目瞪口呆来形容自己的心情都不过分。她扶了下护目镜,以此遮掩自己有些崩裂的表情。
“你想说你是阿喀琉斯再世?”
“阿喀琉斯是谁?”Pyrrha茫然的问。
Lar退后几步,仔细打量着这个少女。
透彻漂亮的绿眼睛,一头红色长发,穿着古希腊风格的战斗装,一支短剑、标枪、长枪、半自动步枪结合的变形武器与圆盾组成的战士标配,以及阿喀琉斯躲避战乱时的曾用名Pyrrha。
怎么看都是捏他某位英雄的产物……。
“你失忆了吗?”拉尔把一杯茶推到她面前,面对女孩时,她总是比较温和的。
“没有……”Pyrrha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对这个词感到一阵窘迫,“我很好,不必担心,谢谢你。”
不我没有担心你。拉尔无声的将五指贴在杯壁上。我想了解你。
一个拥有强大战力的年轻少女,没有哪个热衷力量的黑手党不想了解、不想从她身上发掘奥秘。
“我叫拉尔米尔奇。”拉尔伸出手。
“再次的自我介绍,我是Pyrrha Nikos。”少女笑着和她握在一起。
3.创作一段这对cp在受方所属作品的世界观下发生的故事
“这就是你接受训练的地方吗?”拉尔仰头看着高耸的主教学楼,“在这上学的人……都是像你这样只有十几岁。”但特别能打,“的孩子吗?”
现在的少年少女都是怪物??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是的。”Pyrrha说。
她们在校园里逛了圈,拉尔在便利店前驻足良久,拿着一包东西微微发抖。
女子几乎从没露出过这种失态的样子,Pyrrha凑过去看了下,一眼就看到她手里那包印着“PUMPKIN PRTE’S”和自己照片的早餐麦片……
“hey.”她又一次感到了窘迫,这种感觉就好像被人看到自己的打了优的小学日记,“别看这个,也不要买,对身体没好处的。”
“你很有名吗?”拉尔问完这个问题才觉得愚蠢,以Pyrrha的年龄和水平怎么会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没名气,没名气又怎么会被印在广告上。
她这才意识到对方是个怎样的人——年轻、特别且出类拔萃。
“大概吧,我不是太在意这些。”她把麦片放回原处。
不过的确光凭脸和这双波光流转的眼睛也可以接广告了……拉尔在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时候这么想着,无意识摸了摸自己脸上伤疤,不知怎么就想起年老珠黄这个词。
不不不,怎么会起这种念头!太可笑了!自己哪有时间和心情考虑这些?她一闭眼,把那些过于女性化的想法排空,重新覆上一层冷硬的表情。
剩下3题的有空再写
[后半段写的仓促,答应的互动有些没有加入,之后的棋局中再添加吧。]
Part 05-重复
他从昏睡中醒来,一如从前那样。
夜空乍看下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但他知道这抹云淡风轻并不完全陌生。
稍加思索,他就想起了自己是个幽灵,并且身处奇异都市的某栋办公楼天台的事实。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他飘起来,左右看看,夜色异常浓重,气氛沉闷,似乎即将黎明。
虽然还没有缓过神来,不过他知道自己有必须要去的地方,于是他决定先朝着感觉探寻一番再说,只是刚落到狭窄的巷子里,白漆漆的一团顶着抹艳红就从通往大马路的方向拐进来,双方都停住了,接着对方似乎是对他打量的视线不爽之类,突然俯冲似的一头扎到他面前,作势要掐他脖子,他本能的后仰,转念一想,又歪过身子直接撞进不知什么地方的墙壁里,没想到对方也跟着穿透了墙紧追不放,他没办法只能从正门跑出去,却突然被迎面急响的铜铃声炸得差点失去意识。
“哎哎哎那边那个——麻利滚远点啊!”正前方有个人急匆匆的对着他喊,路灯下的那人的影子摇摇晃晃,手里摇铃吵得他简直不想多呆一秒钟。
“...哦。”
他侧身躲过袭击,眼瞅那个莫名其妙的同类径直去抓那个人类,铜铃猛地一阵乱响,直接把在场的两只灵体通通震到跪下,紧接着那人捞起腰间的锦囊一股脑的倒出不明成分的大堆粉末,撒了行凶者满脸,倏地燃起星星点点的古怪火焰,在他还没来得及抬头的短暂瞬间,伴随清晰的物体摩擦的嘎吱声,粉末散下的形状将他也圈在其中。
混乱的细微杂音中他听到了那个人类用得意的语调说了句“笨蛋——天亮啦!”之后,近在咫尺的恶鬼身形一顿,他揉着额角盘腿坐起来,只见用嘴咬着柄红布伞的、脖子呈现扭曲的白面女鬼的嘴里发出嘎吱嘎吱的怪响,细碎的光透过空荡的白衣,停止了所有动作。
已经破晓了。
“嘿嘿嘿~这玩意儿还挺好用啊!”莫约未成年的短发女孩举着不再乱响的铜质摇铃,一脸捡到宝的兴奋样子,而原本杀气腾腾的女鬼仿佛被控制住了情绪,居然就这样慢悠悠的飘进巷子的阴影深处消失不见了。
“咳咳...”确认危机解除,他闭上眼,灵体的设定本就对阳光并无好感,“麻烦你不要地图炮乱伤无辜好不好...”
“我可是好心帮你啊,你这家伙怎么这样!”
“那谢谢。”
“好没诚意——没意思。”女孩鼓起腮帮子摇了摇头,“要不是看在你带着灵光,我不但要抓你,还要看看你们同类之间是怎么打架的呢。”
[真是性格恶劣的小妮子。]
他低头,从眼帘的缝隙间看到了洒在地上反射光彩的微小晶体。
“主要都是盐哦,对那家伙有奇效!”女孩蹲在他身边,用手一点一点的将那些刚才燃烧中残存下来的粉末尽量扫回锦囊,“师傅也够抠门的,只给了我这么点,真是麻烦...哎哎哎你这就走啦!都不请救命恩人吃顿饭啊!”
“不了,谢谢。”
“不用不用...哎喂喂喂要不要跟我签个契约我带你装逼带你飞啊——”
“...没兴趣。”
Part 06-遗物
来自异国的青年人绑着宽松过腰的麻花辫子,正带着耳机坐在办公桌后盯着电脑屏幕目不转睛,神情显得有些严肃。
他犹豫了一下,敲了敲门,对方居然没有回应,他就直接走过去,“那个,濑户先生。”
“啊!”青年人挠挠脸,眉目变得柔和,“抱歉,过去的朋友有事相托,看得太出神了。”
“没关系。”
“喜欢足球吗?”
“...不太记得了。”
“哈哈,我只是随便问问,别在意,”濑户云开始在文件抽屉中翻找,“没想到你还会来呢,依照约定将这个交还给你了。”
“...谢谢。”
他接过濑户云搁在桌子上牛皮便签本,扑空了才想起自己不过是个灵体,只能集中精神让本子飘在面前凭空翻动,全是些鬼画符般的记录,最后在封底上他看到了一个签名,以及刚好盖住签名后半段的涂改痕迹。
“所以,现在知道自己的名字了吗?”亲切的职员反手撑着脑袋看他,“现在想起来了吗?”
他盯着那个签名愣了很久,“也许只有两个字母。”
“总是需要一个名字的不是么?”
在这种时候通常都会突然冒出事故中断对话,于是不出预料的,半掩的门被敲响了,是一个大学生模样的人。
“抱歉打扰了——我是来提交实习表格的。”
“好的,同学请把表格给我吧。”
濑户云歪过脖子招了招手示意人过来,大学生显得有些紧张的样子,低着头走过来,并没有抬头打量旁边杵着的妖异,又从早已拿在手里的文件夹中抽出一张纸交给濑户云。
“唔,苏牧...”
“禛,争执的争同音。”
“哦哦哦好,真不好意思,中文还是不够熟悉呢。”
“没关系。”
“那么,苏牧禛同学,欢迎你加入我们,为芜夜市的建设添砖加瓦。”
“恩。”大学生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现在手续都完成了是吗?”
“是的,请在已经安排好的工作日来实习就好。”
“万分感谢。”
大学生退出办公室,甚至还轻轻掩上门。
“最近毕业生都开始找工作了呢,”濑户云扫了眼表格,手搁在键盘上,视线也回到了电脑屏幕上,“毕竟芜夜市的市民都须自力更生。”
“恩。”
“好了,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认识时间不短了,都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VO。”
“VO,”濑户云停下敲打键盘的动作,“很好记的名字,别再忘记了。”
Part 07-春节
“我想看档案。”VO单刀直入。
此时的整个档案管理室只剩下了一个值班人,毕竟临近传统的春节,再如何的忙也是要调休放假的,而仅剩的年轻人漫不经心的哼了一声却依旧陷在沙发椅里,懒洋洋的回应,“有许可吗?”
“濑户云让我来找你。”
“哎呀——”年轻人不耐烦的嘟囔,“云这家伙,怎么老是多管闲事,那就是有申请了对吧?名字是?”
“VO。”
“哦——就是你啊!”年轻人抬眼打量拜访者,“云跟我说过你,也是个脑筋不好使的家伙,我开玩笑的啦,你好,我叫昆沌,是混沌转世哦。”
VO不太想与眼前这个一头不知道用多少发蜡凹出造型的玫红短毛的家伙多说什么额外的话,最好是连招呼都不要打,这种语气他真是异常的反感。
只是对方似乎不会看人脸色,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知道么,记忆也有出错的时候,上次啊就有一次,我碰到个比你还没心没肺的家伙要求调档,原因居然仅仅是把自己名字忘啦!齐全手续就花了大半个月,真是有够笨的——”昆沌高高翘着二郎腿,靠着椅背,看起来快要滑下椅子,“资料这种东西啊,还是记在脑子里更为牢靠,你说是吧?”
VO没有回应他,只是稳稳的玄空坐着,盯着昆沌随手抽出的档案等待下文,他目前的位置只能看到档案袋的封面上印着一个陌生的名字,以及贴在封腰上与他长相极为相似的人的证件照。
昆沌眨了眨眼,想了一会儿,突然又接着说,“也对啊,这话对你估计不管用咯!”
“……所以我的申请能不能通过呢?”
“我说了不算,你得去上头问。”昆沌晃了晃已经拽在手里很久的档案夹,漫不经心的回答。 “谢谢,再见。”
“哎哎哎你等等你等等,”昆沌还是懒洋洋的,“我说,你真的想看?”
VO讨厌与拐弯抹角的家伙打交道,“手续齐全,你刚才说的。”
“不不不,我就说实话吧,这里面的资料对你本身保密,”昆沌终于在快要滑到地毯上之前从椅子里站起来,“我们特异科尊重每一个妖异的意愿,虽然听起来很好笑,哈哈哈。”
[对我本人?]
V.O.在穿过墙壁离开之前停了下来,回头看向那个喋喋不休的管理员。
“所以手续齐全也没用。”昆沌笑容不减,“还有,这栋楼的墙你是穿不过去的,你该不会是忘了吧。”
Part 08-反动
收到匿名邮件后的没几天就是春节了。
今年的春节他将过的并不特别,比印象中的以往都没有什么不同。
大约是身边的同伴都不在了吧?VO浮在他醒来时所在的那个楼顶,天阴沉沉的,不见日光的清晨。
在看过生前档案的其中一卷后,他想起的绝大多数却是关于别人的事情。
另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他,应该是有一栋不算新建也存在很久的复式别墅,宽敞明亮到白天的客厅都不需要开灯,庄园中是整片高大的向日葵与零散种着的蔬菜果树,曾经也有很多人与他同住,讨人厌的小孩子、冷静寡言的同龄人,以及更大一点的青年人,也有时常拜访帮忙的邻居姐妹、鲜少露脸的和气小哥、东窜西跳的女冒险家,和更多他稍微努力就能想起长相与职业的过路人。
可都与他本身的东西无甚干系。
既没有提及自己的名字,也没有说到自己的出生,连父母的哪怕一个眼神都未曾透露,说不定自己居然是个孤儿?大别墅其实只是一栋老旧的孤儿院?邻居室友只是同病相怜的倒霉蛋?
至于那封突如其来的,自称妖异自救委员会的邮件,VO不确定那样的内容是否对他的行动造成影响,反正他是看不惯那个管档案的家伙,去了好几次都被敷衍着赶了出去,真是恨不得把人打一顿。
所以他...
“哇,可算找到你了!”有人猛地冲上天台,正扶着墙大喘气。
他倒挂过来,又看到了那个特异科档案室里的家伙。
“X的,害得本大爷睡了一整天,果然不能对第三类太放纵啊?”
“……失眠治好了,好事。”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他还能让这个毛头小子再睡上两天。
“我跟你说我可被你害惨了啊,就不该同情你……”
“只是一个档案。”
“你这种家伙当然不用想太多了,知道么,”昆沌少见的皱眉,抬手呈枪状指着自己的太阳穴,“我算是知道了,你们妖异,连这里都需要管束。跟我走吧,送你去行政处喝茶。”
然而打工的店已经要关门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是懵逼的(((
鸠羽的部分没有具体商量,如果有需要修改的地方,请亲妈务必戳我来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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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突然下起雨来。
淅淅沥沥的,尚且带有一点未退尽的春雨温柔的痕迹,将行人的外衣沾湿,叫人感到有些苦恼。
有人伸手,接住落下的雨水。
水珠拍打在手掌上,顺着骨骼脉络好看的腕段,滑进了衬衣的袖口中。
虽然感觉不到那份该有的凉意,短发微卷的年轻人还是收紧了五指,抹了抹湿润的掌心,稍稍有些愣神。
他的视线扫过街道两旁的店铺,最终选定了其中的一家。
重新戴上黑色的短手袋,少年轻轻甩了甩被打湿的发梢,朝挂有和果子招牌的店家走去。
*
“……欢、欢迎光临。”
在凉茶以及大福饼被端来,放置在自己身边的案板上时,鹫塚鸠羽听到将托盘抱在胸前的服务生小声这样说。
作为待客的欢迎声,这未免有些太过羞赧也太过小心翼翼了。
他抬起头,视线不着痕迹的从退回货柜之后的女孩子身上一扫而过,借着端茶的动作又伏下了眼睑。
看上去满脸怯生生的女孩子,长发是淡淡的蓝色,穿着裙摆宽大的洋装,系着围裙,似乎并不是很习惯这样的装扮,时不时就会小小的拉扯一下袖口,或是不自在的扭一扭脚——鸠羽注意到女孩穿着一双小高跟的圆头皮鞋,走起路来有些僵硬,似乎随时都会崴到脚,然后哭唧唧摔扑在地上。
“……”
人造半妖甩了甩头,试图将太过真实的哭唧唧甩出脑海。
他放下茶杯,转而捏起一边的白色大福饼。软乎乎的饼身比他的拳头要小一些,沾着一层糖粉,张口咬一口,里头就露出磨得细软的豆沙馅料,以及两颗香糯的栗子来。
菜单上并没有标明口味,鸠羽注文时,还以为只是普通的豆大福。
没有料到里头还藏着栗子。
不过栗大福,他也并不讨厌。
鸠羽又咬了一口大福,安静的咀嚼。
午后的店内除他之外没有其他客人,服务生似乎去了后堂,无人的前厅越发显得安静。店外,雨仍旧在下,雨水落在屋顶、房檐上,落在地面上,落在行人的衣肩上,发出有细微差别的声响,沙沙沙,混在一起的奇妙声响绵长和缓的持续着。
“叮铃”
挂在屋檐下的风铃发出了一声脆响。
隔着店门前的布帘,有人将手中的雨伞收起,抖了抖上面的水珠后,投进了门口的小桶中。
掀起布帘走进来的是个穿着简单、戴着红色围巾的少年。
对方有一头看起来细细软软的白色头发,以及金色的双眸,周身的气氛与普通人稍有不同。大概和之前的那个有些凉意的女孩子一样,都是在人类社会中生活的半妖吧。
……当然,也有是妖异的可能。
鸠羽的身子一瞬间有些许僵硬,手指微动,向身后的方向探了探,似乎想要握紧什么。
不过他很快就又放松了下来。
就算对方是妖异,他也没有紧张的必要。毕竟对方的身上不带一丝恶意……
白发的少年在鸠羽斜侧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对方友好的朝他点了点头,笑眯眯的道了一声午安。
鸠羽也还一礼,他的嗓子不能出声,虽然无言,态度却不教人感到傲慢,显出一种内敛的沉稳来,偶尔还会让人觉得有些腼腆……不管怎么说,隔壁的客人看起来并不介意他的沉默。
“……诶?卯月君?”
钻进后堂的女孩端着托盘走了出来,没有料到店中来了一位熟客,她楞了一下,这才有些慌张的喊了一声欢迎光临,小步跑了几步,路过人造半妖时,略微迟疑的停下了步子。
“那个……”
女孩子的声音细细小小的,鸠羽有些疑惑的看向她,对方却像是吓了一跳的样子,肩膀一跳,抖了一下退后了两步。
“……”
人造半妖有些忍不住想摸摸自己的脸。
……他长得有这么可怕吗?
“这、这个是夏季推出的新品,是栗子冰,现在还在试做期,所、所以免费送给客人品尝,请慢用……!”
像是兔子一样簌簌直抖,服务生语速飞快的念完了一长串台词,将刚做好冒着寒气的刨冰放到原本空出的碗碟旁,然后立刻双手抱着托盘,闷着头朝另一位客人的方向跑去。
‘小心——’
鸠羽在心中喊了一句。
从另一种意义上也算是话音未落,蓝发的小姑娘已经脚下一歪,整个人扑在了地上。
“……”
所以他之前说什么来着?
真的哭唧唧了。
*
按早幸本人的意愿来说的话,其实她是一点都不想这么丢脸的摔在地上,更加不想稍微磕破了一点皮就哭唧唧。
伸手胡乱将跌出来的两泡眼泪抹掉,雪女迅速爬起,故作镇定的拍了拍裙摆。
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没错,就是这样。
她首先回过头,抿着嘴唇睁大眼睛严肃的瞪视似乎本来是想伸手来扶她,表情看起来带着些许微妙的黑头发的客人。
这时候,她倒是将先前的畏惧忘到一边去了。
蓝眼睛的少年沉默了片刻,似乎从早幸的视线中读懂了什么,他无言的放下伸到一半的手,端起一边的栗子冰,用小圆勺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鸠羽移开视线,用行动来表示——
‘自己刚刚什么也没有看见。’
雪女满意的小小点了点头。
她转过头去看向店内的另一名客人,作为店长的友人、时常出入店内的白发少年卯月神色一如既往,上挑的双眼笑得弯起,他将跌落在一边的托盘拾起,笑眯眯的递给早幸。
“工作很认真嘛,小早幸。”
“……请不要取笑我啦,卯月君。”
不愧是对这样熟悉的人,没有办法强迫对方忘掉刚才的事……不如说正是因为卯月从她刚进入这家店时起就时常有接触,所以就算被目击这样丢脸的场合,也不会太过羞愤。
……毕竟最开始那会,因为不习惯服装而平地摔跤,以及被每天来往店内的人类(或许里面也有不少半妖和妖异)吓得缩在后堂拒绝出去什么的,已经不知道被这个人看到过多少次了。
现在再来羞恼,也实在是太迟了一些。
早幸抱紧托盘,猛然意识到随着自己心情的欺负,周身的空气似乎也变得冰冷了一些——她心虚的四下看了看,一边努力控制着溢出的些微妖力,一边询问白发少年:
“卯月君,今天要吃什么呢?”
“就请给我酱油团子吧。辛苦啦,小早幸。”
对方爽快的给出了回答。
说来有些奇怪。
在走出雪原之前,基本从未同异族有过接触,因而不论是对于人类、还是半妖,甚至是非同族的其他妖异,她都或多或少的有些畏惧。
不过,她倒是不怎么害怕卯月的。
就连早幸自己也说不太清楚原因。或许是因为少年的气息非常柔和,也可能是因为对方身材看起来有些瘦小,脸也生得白嫩,和她站在一起时,两人都总被看作尚且年幼……
换句话说,就是都不怎么被当做成人看待。
明明自己的年龄就算是用妖异的标准来看,也已经踩到成年的标准线了……更不要说对比短寿的人类了。
然而就算是如此抗议强调,寄住那一家的家主人也只会拍拍她的头,在纸上写上大大的[是,是],敷衍的气息透过纸张都还能清晰的传达出来。
雪女私心里觉得,卯月可能和她算是同病相怜。
因为对方曾和她随口说过,“自己年龄其实挺大的了”。
白发少年对雪女的想法毫不知情,他吃完一串早幸端来的团子,又伸手去端附赠的栗子冰。既然是开发中的夏季新商品,自然不能错过任何一个客人品尝并提出意见的机会。
早幸见他吃了两勺,有些紧张注视着他。
“味、味道如何……?”
卯月含着勺子,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很不错啊,这个冰,是非常柔和的口味呢。”
少年眨了眨眼睛,“不过啊,小早幸……虽然由我来告诉你这件事,感觉会有一点怪怪的……”
他看向有些茫然的雪女,晃了晃手中的圆勺。
“店主已经决定要离开帝都了。小早幸,大概已经没有推出夏季新品的必要啦……”
上接【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880/】
我抱著八尾送給我的貓玩偶回到家時已經快九點了。
我錯過了一班車,在車站裡等了一陣子,所幸並沒有等得太過煎熬便上了車。八尾在上車後給我發了簡訊。
“我也很愉快哦,淺井君!”
“週一見。”
等我到了家裡時,已經接近九點。母親似乎還沒有回來,我從冰箱裡拿了微波速食,自炊了一番後打開了電視,電視裡正演著不知所謂的電視劇,正好能放著聽聲音。我夾起一口米飯,細細品嚐起來,上面的雞排很好吃,只是米飯有些太軟了。
電視裡演到女主角被陷害時,我吃飽了。因為用的是微波食品自帶的飯盒,所以只是簡單地沖洗過筷子就再沒去管。吃完之後再去洗了個澡。我將毛巾搭在身上出浴室時,看向窗外。樓下的鞦韆在輕風中微微搖擺。
週六過完後,週日則在閒散的氣氛與適度的作業中地度過了。
週一的早上,整理好上學用的東西,我就背著書包去了學校。在電車上,八尾又給我發了貼圖。圖案是只從被窩裡爬出來的貓,上面的字則是“打起精神來!”看到這貼圖,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引得站在旁邊的上班族好奇地看來一眼。到站之後再慢慢悠悠地踩著點踏進校門,八尾則以百米衝刺跑的姿勢從後面追了上來,總算是沒有遲到。
夏日的學院生活也就此正式開始了。
F班的環境連普通的教室都比不上,不要說空調,連風扇都沒有。我因為察覺到氣溫的變化,把墊子替換成了竹席,毯子也拿回家了。不過空氣還是熱得要死,真是無法想象盛夏的時候該如何過活;教室的氛圍被老師講課乏味的腔調染上懈怠之氣,學生不是在睡覺就是在打牌,也只有那幾個到了F班還不死心的人在繼續做筆記吧。八尾趴在矮桌上,艱難地用鉛筆畫著烏龜,這時,夏季的第一聲蟬鳴響了。
“哇——我好想去捉蟬喵。”八尾從矮桌上支起身子,望向窗外已然郁郁蔥蔥的樹,“淺井君,離體育課還有多長時間啊喵?”
“還有兩節課吧……”也就是在最熱的中午時段,我思考起要怎樣裝病才能更為巧妙地躲過體育活動,八尾聽後洩氣皮球般趴了下去。老師無味的聲音比催眠曲要更有效,只是隨便聽聽就能讓人生出睏意,我於是睡了一覺,然後又被熱醒,醒來時,八尾已經完成了貓與烏龜賽跑的小故事。
“這個是什麼啊……”我問八尾,後者聞聲像漫畫裡受驚的貓一樣向後一退,隨後才抬起頭來看我的眼睛。
“是一直在畫的兔子媽媽和貓咪的故事,現在已經連載好久啦喵。”八尾說著撓了撓頭,我看了眼被他用彩筆涂得滿滿的課本,評價了句很可愛。得到這個回復,八尾似乎蠻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也就不再將話題聚焦在他的課本塗鴉上了。
*
體育課結束後,全校的學生被叫到禮堂。人群在等待中發出嘈噪的不耐煩抱怨,向著遠處一看,A班的學生基本正襟危坐地等著有人上台來講話。剛剛跑完一千米的我和八尾癱軟在椅背上,直到校長上了講台,事情才有好轉。
——真熱啊,為什麼偏要在這種天氣裡把大家叫到同一個地方呢。正當我想著的時候,麥克風那頭的人大聲說道:“……所以,接下來的幾個星期內,大家就要在校外進行強化合宿了。”
……?我看向八尾,對方顯然也因為這個信息而感到詫異,至於是悲是喜就不清楚了。校長似乎對自己所講的話引發的效果而得意洋洋,毫不在意人群中的騷動,繼續說了下去:“宿舍的條件將根據格外的成績來決定,大家有沒有感覺到更有動力?”——才怪啊,突然之間在說什麼呢,現在可是學期進行中、甚至可以說是剛剛開學,現在搞什麼合宿不是會讓人軍心大亂嗎?我原本以為四周的人會稍稍有點反應,卻發現這件事似乎造不成什麼特別的影響,八尾倒是很興奮地樣子,說著:“能好好玩一下了!”不過,這份喜悅很快就被講台上的人澆滅。
“這次合宿是為了讓大家了解水平之間的差距,是次為了學習機會而舉辦的合宿,還望各位能認真對待,得到進步啊!”還沒等校長說完,講台底下的人潮便發出失望的聲音。八尾也完全失去了剛才興奮的表情,愁眉苦臉地看了我一眼。
“沒辦法好好玩了呢喵……好想釣魚喵。”
“合宿之後一起去吧。”我向他提議。
“好啊好啊!”八尾又來了精神,馬上恢復了活蹦亂跳的姿態。這傢伙還真好懂。過了一會兒,他因為糾結起來午飯要吃什麼而開始拋起硬幣。之後又因為校長講的事情太過無聊而繪製了人生遊戲棋盤。
仔細一看,棋盤上的全部都是好事。於是我就加了幾格“車禍”和“破產”,結果自己在玩時頻頻走向負面影響的事件。等到我第二次破產時,八尾已經是第三次人生,正在和一位不知道設定如何的小姐結婚。
*
合宿的地方離市中心很遠。
老實說,我真的不想在週六的時候背著行李這麼辛苦地參加合宿,要是能躺在阿拉丁的魔毯上飛過來就好了。可惜的是,世界上並沒有那麼便利的事情,非得靠著自己背著裝了幾公斤衣物的行李袋不可。我汗流浹背,在夏日的晴日下艱難地前行,眼前的景色都要因為熱度而模糊了。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小時候在家樓下的遊樂場時玩的景象,隨後回憶一一浮現在腦海。
敬啟,天國的老爸,你兒子我馬上就要因為這夏天的溫度而飛上去和你在一起了,不用感到孤單。家裡的一切都很好,不需過多牽掛——我用襯衫的袖子擦拭著額頭,瞇起眼來看著被過於灼熱的陽光蒸烤的一切。前方是個面熟的女生,粉色的長髮鬆散地披在腦後,看起來就很熱。我背著行李,少有地向對方打了個招呼。
“啊……同學……?”對方看到我的臉後,似乎想不起來名字,於是在說名字的部分時刻意小聲糊弄了過去。其實不用這樣的,因為我也記不起來她的名字。
“我是同班的淺井良仁。你的名字是?”我問道。
“春日居系……”粉髮的女孩子撓了撓頭,“淺井同學……?你記得老師說了要帶什麼嗎?”
“洗漱用品,衣物,和學習用的東西……”
“嗚,好像忘掉了什麼,又好像沒有忘,早知道就把清單寫在麵包上吃掉了……”那又是什麼方法啊,“今天好熱哦……”春日居同學說著,將黏在後頸上的髮絲微微撩起,“好睏……”
被她這麼一講,我也被傳染了倦意,大概是被強烈的陽光曬得。到了目的地或許有睡覺的地方便成了前進的動力,我為自己發現的偉大願景而感到自豪,為了快點到達而加快腳步。望梅止渴不過如此。過了一會兒,被綠蔭環繞的純白色建築群展現在眼前,這裡大概就是合宿的地點了吧——春日居同學的臉上露出終於鬆了一口氣的懈怠表情,我想我臉上也是如此。另一面,站在建築群前方的,是熟悉的身影——八尾穿得好像雜誌上的男性模特一樣,正衝著我們倆招手。
如果我是女孩子,大概會有片刻對八尾這副打扮感到心動吧。八尾雖然很適合女孩子的衣服,但穿起來男裝也不會讓人覺得奇怪。我對少女的品味知道得少之甚少,但還是覺得八尾的打扮很像我母親喜歡的電視劇裡的鄰家弟弟。
“淺井君!”八尾小跑著過來了,說起來,這傢伙都不會覺得熱嗎,“我們的宿舍被分得很近!”他說著指向幾乎淹沒在灌木叢裡的一塊白色告示牌,上面像考試成績的公告板似的排列著房間的房號。我在名單的最尾看到了我和八尾的名字。
“六號樓嗎……”我抬起頭來四處張望起建築群,最接近我們的建築看外觀而言,似乎是用作前廳一途,相對其他建築來說,要更為華麗,也更寬敞,卻比較矮;比鄰的白樓看起來雖然質素,卻明顯經過更好的設計,其建築外表利落大方,且裝了特殊玻璃,從外側看不到內部,大門則是視飄玻璃和金屬製成,玻璃在陽光下曳出七彩斑斕的光影。
“哇……那個是A班的宿舍吧?”八尾小聲問道,我讚同他的看法。再向四周一望,其他樓的外觀明顯要比那棟漂亮的白樓低一個檔次,並且循序越發普通,而在破舊的幾層公寓之後,則是看起來完全像是鬼屋一般的平房。
“……八尾……”那個該不會就是我們F班的宿舍吧。我將後半句話吞了下去,看向身邊的朋友,卻發現八尾完全興奮了起來。
“太好了!是可以探險的地方呢!淺井同學,我們有事情可做了!”八尾擺出印第安納瓊斯般的姿勢,一臉鬥志盎然地拉住我的手,拽著我快步前行。這個人真是無論什麼時候都能保持向上樂觀的姿態啊,真是不好對付,我最怕做什麼事情都鉚勁的傢伙了。
雖說如此,有幹勁的傢伙也並不惹人討厭。
走近一看,坐落在所有建築後方的平房果然很不得了,簡直是可以直接去拍鬼片的級別。無論是看起來已經沒有幾片的房瓦,還是殘破的窗戶,都像剛剛經歷過龍捲風,從外面依稀可見走廊上已經有不少學生,八尾的興奮度於是大減,不過還是小跑向平房的方向。我跟在他身後,拖著行李,等他打開宿舍的門。
走廊上四處是破爛的木頭碎片和不知道從哪裡掉出來的木欄,光是看著就讓人沒有走進去的慾望,建築本身露出的拒絕外人姿態完全是廢墟的樣子。八尾絲毫不受影響,反而更為高興了,并拿出手機來拍照——
“淺井君,來,笑一個。”我還未理解過來發生了什麼,就聽到咔嚓一聲。八尾十分高興地將照片發上了推特。
“八尾。”
“嗯?”八尾回過頭來,碧綠色的雙眼注視著我的眼睛,“怎麼啦淺井君?”
“下次要拍照的話,和我說一下。我準備一下表情。”
八尾一愣,隨後哈哈笑了起來:“沒問題喵!”——真是敗給這傢伙了,我這麼想著,根據事前老師發的指示一般看向走廊的盡頭——一張與旅館殘破的四壁極為相稱的辦公桌後,坐著形如枯薧的老人,臉上的表情完全遮蔽在廢墟的陰影中,只能看到從眼眶處延伸而出的細密紋路,乾癟的身材看不出性別。
“老爺爺!”八尾小跑著走過去,“我和這個人住在相鄰的房間!啊——我看看,分別是三十五號和三十六號!”
老人聽後指了指桌子上剩餘的鑰匙,桌子沒有清理乾淨,上面有黏糊糊的油漬,看著就讓人不舒服。八尾拿起其中兩把,扔過來了一把給我,并大聲謝過了坐在那裡的老管理員。隨後,我們在走廊上分別,進了各自的房間。
隨著門吱呀一聲打開,我聽到了小動物四散逃竄的聲音。我一邊想著“不至於吧”一邊將行李箱放在床旁邊——屋內的家具意外的是西式。簡單地整理過行李後,我大概明白過來兩點。
一是這地方有跳蚤或是虱子。
二是八尾無論穿什麼性別的裝束都很合適。
三是我大概中暑了。
思考清楚這兩點(?)後,我在床頭坐下。行李袋裡有防蟲液,但我真的懶得走過去打開,所幸倒在床上,在可愛小動物的陪伴下睡一覺。再一看,眼前的視線已經模糊得要命,根本不知道哪裡是天花板、哪裡是床頭。
“……好痛苦,總之先睡一覺吧。”我喃喃著,合上了眼,不知道隔著幾個房間,有人放起了江南style。
冒着被领导发现然后打死的风险写完了。
————
“闭嘴,不要说话。”斯林特尔疲倦的说道,“不然信不信我把琴拍碎在你脑袋上。”
陆仁哑然。他想说自己没说话,但那些话确实已经到了嘴边,就像是箭在弦上,却一下子被折断了。
他能看到女孩儿作为琴师应当干燥稳定的双手沾满了尘土和污秽,这双手抓住了已经损坏得相当厉害的斗篷边缘,一下子把兜帽拉上了。那些深色的布料变成了一种奇怪的形态,这让斯林特尔看起来比以往更像是人形的乌鸦。
获得翼翅的鸟类不会在一处永远停留。
他看不到的是在那些布料的遮掩下,诗人的双手无处安放,正在不稳定的颤抖着。
沉默者们如他们的名讳一般沉默着。他们缀在人群的边缘,松松散散的聚在一处:萨米尔像捏着块油脂似的捏着他的花栗鼠,那不安的动物从他一只手的掌心不断滑到另一只里;里德反常的用匕首修着他的指甲,看起来还是极其紧张;吉泽尔嘟嘟囔囔的说着关于被碰坏了的指甲之类的话,备受打击的坐在一边。
在城市的中心,那巨大的冰柱里的东西都被大家很默契的忽略过去了,总觉得多看上几眼,就会蹦出什么污染精神的东西,由于他们无法获知的原因,这一过程让人觉得犹如在切掉巨大八爪鱼的每一只触手并且把它按在灼热的铁板上加入香料。
陆仁想要发表意见,却发现诗人的手已经握住了琴颈。他把所有想要说话的冲动化为抬手摸了摸鼻子的动作,心说明明杀戮(陆)意愿向来犹如一碗蛋奶甜羹的斯林特尔居然也能散发出这种气势。
“不。”她简单的说,“否则我会把你的骨头抽出来磨尖来杀死冰柱里的东西。”
没有诗人这个从心底里热爱篝火的人试图营造放松氛围的情况下,沉默者的聚集地由于多方面的原因充满着与气温无关的寒冷。这种可怕的宁静持续的很长一段时间,所以当神柱震动天地色变的时候,他们都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
无名之城向来能够令人心安的天空开始燃烧——说是燃烧并不恰当,像是从无尽的寒冰里投射出的扭曲光影像是魂灵般遍布城市的上空。压抑在冒险者们中间传播着,但显然所经历的一切给了他们冷静的权柄。那些狂乱的阴影与魔鬼并无什么不同,十秒钟那么长的未知恐惧如同利剑一样悬在众人的头顶。可怖的尖啸和形体扰乱了空气,紧接着那些仿若从时间之外到来的混沌化为了明确的形体:未知化作的利剑成为真正的利剑,堪称粗砺随意的巨大冰柱从天而降!
冰,冰,冰,冰,冰,冰,冰。
灾,灾,灾,灾,灾,灾,灾。
在流光般的瞬间后,那些巨大冰柱所投下的阴影已经放大到了不可接受的地步,带着一种古怪的宁静和熙熙攘攘的死寂,悄然的降临。
“斯林特尔!”陆仁尖叫,琴和骨头都被他抛却在了脑后。比话音更快的是他的行动:佣兵一下子抓住了诗人的衣领带走,甩离了阴影的范围。直到他脱手了才觉得有什么不对⋯⋯之前在幻境中那个和他长得很像的弓手也是这样被另一个自己救下,然后在那无尽的沉默螺旋中⋯⋯
自己和斯林特尔也会成为那样的搭档吗?他的另外一部分疯狂的诅咒着,同时也很佩服自己能够在这种时候思考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冰柱就要砸上来了啊?他提醒自己。
佣兵的目光还残留在被他丢出去的女孩儿身上,她看起来都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诗人的脸上还残留着愠怒和惊愕,鲜艳的颜色从她的口里溢出,在永远以黑白灰为主色的女孩儿身上娇艳得如同无限荒原上盛开出来的花朵。
听糖糖说过有一种在恋爱的人身上会出现的疾病,染病的人会从口中吐出花来⋯⋯陆仁的思维已经跳脱去了奇怪的地方,他的手尖叫着,却悬在刀上迟迟不动。时间在这一刻无限的拉长,像是烧融的玻璃坠下的细丝。
冰柱已经砸上来了。佣兵的脑对他说,我现在考虑从你蠢笨的头骨里跳出来爬走是不是太晚了?
冷却的玻璃细丝被扰动折断了,陆仁抓住风火连城。
————
诗人跌坐在地,在爬起来迅速躲开另外一片冰柱碎片的间隙里擦了下脸上的血。紧接着那些袭来的阴影越来越多,让她不得不连续的变换方向以躲开攻击。她花了半秒钟低头看了一眼显然是连到自己脖颈上的蓝色细线,结果不得不把累赘的衣物扯掉才得以脱逃。在冰柱开始落下的时候,一阵尖锐燃烧着的冰冷扯紧了她的咽喉,像是强行在身体的某个内部塞了块爆炸的冰,内脏都被推开了。
那些更大的,爆炸的冰如诸多墓碑一般矗立在土地上,在冰与冰的间隙之间,是废墟和冒险者们休憩的残迹,但是她没有看到大量的血,只有奄奄一息的零碎木头在燃烧着,推测它曾经是篝火的某部分。
诗人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她显然是被冰溅落时候的巨响砸到了脑袋。未明的愤怒填充了她,在冰柱之间,她依稀可以看到诸多冒险者的身影在不平整的冰面上扭曲的光景。
“白痴。”她骂道,自己也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原本同伴的位置已不可考,多次的转向和翻滚已经搅乱了她的方向感,如今最为明确的线索只有一个——
诗人颈项上的细线像是某种法术造物,不被物理上的障碍所阻挡。它从冰柱里穿了过去,指向三点钟方向。她用手盖住自己的耳朵,感觉到那种可怕的嗡嗡声已经开始减弱了⋯⋯但同时她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那么多年她所信赖的记忆力似乎在这时候打了个瞌睡。
■■呢?你把他给忘了吗?他怎么样了?■■不是救了你吗?
谁来着?你说的是谁啊?诗人询问着自己,她的脑一副茫然的样子。她的脚挪向细线所指的方向,自发的绕过那些障碍物。花了大概可怕的三五分钟,线的另一端连上了一名棕发的青年。
“你?”斯林特尔的声音问道。
“你。”他的颈上也缠着段蓝色的线,仔细一看,像是冬天里会凝结在光滑表面上的冰花,“遗都的阿伦德尔向你致意。”
说起来,遗都这个地方听起来有点耳熟。但在斯林特尔的家乡⋯⋯似乎并无这一地区的样子。说不定是在哪个路过的城市里听过这个地方吧,她的感性这样安慰着自己。
“德莫拉的斯林特尔。”女孩儿咕哝一声,“诗人?”
“正巧,诗人。”
斯林特尔决定还是不要走得太近为妙。虽然的确是曾经在无名之城里见过这面孔,但是鉴于之前发生的种种事件⋯⋯不,其实主要的原因是对方太高了,最近才又长高了丁点儿的女孩儿站在他身边,恐怕还是会显得很可(般)笑(配)。
闲谈还没有开始,某种不祥的声音就从他们身边的冰柱中传来。在千分之一秒内,冰柱的形态发生了变化——它们融化了,冰冷的融化、生长成了冰制的魔像,这一进度如此缓慢又迅速,以致无从应对,但又带来了充分的无法解释和恐惧。两名诗人最少用了十二种不同的语言痛骂了无名之城中心那个巨大的老冰棍儿,斯林特尔把外套甩在地上,细细的皮带交叉缠在她的身上,同时固定住了她的琴、小弩和沉重的双刃猎刀,和一些小小的储物皮囊。
她也不太记得这些是听了谁的建议做出的改进,这时候她十二万分的感谢那位少年的明智。诗人用惯用的左手反握着猎刃,木弩架在小臂上。
(这些是谁教的呢?)
她瞥了一眼阿伦德尔,发现对方也取出了柄掌许的小刀。他们的背脊在这一刻都如同紧压到几乎崩溃的弹簧,焦急沸腾着⋯⋯两名诗人背靠着背,在绝望的前提下做着战斗的打算。
(你不适合战斗。)
魔像用虚假的眼窝注视着两人。明明是冰却浓墨似的荆棘从里面生长出来,将原本就不真实的人形变得更加不合逻辑。她们的手腕上链接着纤长的薄刃,此刻,那些黑色的荆棘正在观察着诗人们。
“如何?”
“没有。”
胜算是无限逼近无。两只偶人窸窸窣窣的绕着两人行走,仿佛在举行什么仪式。紧接着斯林特尔发了一声试探性的声音,她的耳中再次充斥了嗡嗡声,然后飞速的远去,化为了一片寂静;阿伦德尔却无法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应当紧握的刀上毫无反馈而来的触感,他不由得低头看了一眼以确认——
魔像尖啸着将替代手臂的巨刃舒展开来,朝着两人攻了过来!阿伦短刀一迎,生生格住了对方的冰刃。但触感的消失让他不必要的浪费着力气去紧握短刀;斯林特尔自知力量不够对抗那冰制的傀儡,但阿伦就在她的身后,她不能躲开。女孩儿飞速的一抬小弩,准确的击中了对面兵刃的刃口,将它弹开。
(发挥你的长处。)
“散开吧!”她听不到自己发出的声音,也不知道自己说出的语音是否准确,但青年显然是理解了她的意思。斯林特尔就地翻滚,和阿伦错开了站位,飞速的上了一支新的弩箭。她用弩箭将对方的进攻化解,但魔像的刀顺势一旋,以舞蹈似的姿势将刃口重新对着女孩儿斜斩而下!
她来不及重新上弩箭了,只得用猎刀去迎,沉重的力道压得她几乎要跪下了,只好转动手腕,在自己退开一点的同时将冰刃向下引导。即便如此,她的手腕还是一阵疼痛,差一点就将刀脱手了去——斯林特尔从没想过战斗是一件如此痛苦的事情,她已经开始喘不过气,肺叶像是着了火一样。魔像的冰刃陷进了地面,女孩儿丢掉了小弩,轻盈顺着刀侧滑过,用双手和全身的力道把猎刀砸向魔像刀与手臂交界处。
那总算是有了点儿成效。冰应当是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响,断裂了开来,但那断裂的截面仍然是致命的。女孩儿匮乏的战斗经验令她忽略了这一点,而且她现在几乎用尽了力气,无法立刻躲闪。
她几乎要绝望了。但就在此刻,另一柄冰刃忽至,将魔像切成了团碎冰!阿伦靠着他的短刀和步法将另一只魔像的刀刃引来,斩却了它的同伴。没有时间松上口气,斯林特尔起身,伺机同阿伦并肩解决剩下的偶人。
两人合作毕竟是强上一些,同样是力量不足的诗人,都形成了轻盈灵巧的战斗方式,意外配合得不错。他们把魔像逼得步步后退,就等着找个机会将其毁坏。
斯林特尔体内身为德鲁伊的部分开始尖叫起来!她感觉到风在警告她⋯⋯女孩儿推了一把阿伦德尔,发现那已经被斩为碎冰的魔像重组成了两个较小的个体,那从眼窝里生长出来的荆棘一闪一闪的,仿佛在嘲笑他们两个。
紧接着斯林特尔感觉到了一阵强光。她眼中的冰的颜色迅速的扩散,变成了一整片致命的白色。
她看不见了。
阿伦德尔见女孩儿忽然就这么茫然的停下来了,不由得想要出声警告对方。他能感觉到气流从他的声带处流过,但并没有发出声音。时间不够他去细想些什么了,阿伦抓住女孩儿往侧面一带,紧接着他也看到了对方茫然的灰绿色眼睛。
他用第六十二种语言大骂,忘记了自己发不出声音。 斯林特尔被他捏的生疼,才算是回过神来。阿伦拉扯着女孩儿,勉强保证两人都不被由二化三的偶人击中。只是换了三五招,就已经累得不行。
这或许是斯林特尔出生以来所经历过的最大的恐慌和悲哀。她无法看见、也无法听见,除了阿伦不知轻重抓着她的手和魔像们凶狠的刀风,外面的世界已经静悄悄的与她隔绝开来了。
■■■■,你做了些什么,自己还记得吗?
在无限的寂静中,邪神对着她的脑低声絮言。
有风就够了。阿伦听到女孩儿变了形的耳语,紧接着他几乎抓不住斯林特尔:女孩儿猛然挣脱了他,某种不言不语的东西悄然升起——
“阿伦德尔!”她清晰的说,全然不像是个失去了听觉的人。阿伦飞快的闪开,从女孩儿的手心升起的,不再是那些无害的笔记碎片,而是那些真正轻薄银亮的凶器。
柳叶儿似的刀刃飞扬起来,琐屑的闪动着,几乎有某种星河的影子。斯林特尔把自己的眼镜扯了下来,她不需要这个,甚至不需要眼睛。陆仁说的没错,作为斯林特尔,她的杀戮倾向只值碗蛋奶甜羮,但是它的某一部分,寄居着狮鹫般凶暴的灵魂!
女孩儿无声的咆哮起来,风从她张开的手指间穿过,阿伦德尔呼吸的风,偶人冰刃旋动的风,穿过冰屑和土地穿行的风——斯林特尔的世界充满了寂静的风,犹如一个世界的缺口,所有的一切都向着这永恒的伤逝奔涌。
奇怪的絮语被风声所覆,在这乐曲中消失殆尽。
她又一次能够看见了。流动着的世界,燃烧殆尽的世界,无限空寂的世界。即便这眼睛只能作为两颗灰色的装饰,也就已经够了。这大概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阿伦德尔想,看着已经睁开双眼的人再次睁开双眼,用默罕雪妖风声般的语言对他说话。
“想点办法,阿伦德尔。”她如同歌唱般的声音说道。女孩儿身上多余的装备都已经丢弃了',只能寄希望于阿伦德尔有些什么机灵的点子。那些银亮的叶子正卡在冰傀儡的关节处,冰和金属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阿伦德尔用废墟里的木头围住那些魔像的时候,她没有说话,他点起火灼烧那些冰偶的时候,她还是沉默着,似乎在想什么比世界毁灭重要太多的事情。
“呼⋯⋯”阿伦德尔松了口气,魔像正融化着,那些黑色的荆棘尖叫似的扭动看的让人有点不舒服,他尝试了一下,发现自己可以正常发出声音。“那⋯⋯”
“你在点火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们吸入了这些水汽会怎么样?”女孩儿忽然打断他,“进入了我们的胸膛,然后重新凝结成冰?”
她轻松的笑着,似乎不是在谈论死亡的可能性。
阿伦德尔耸肩,慢悠悠的说道:“那我们就死了呗。”
两名诗人对这种情况都有谜样的从容认知,或许是靠着这一堆临时的篝火。火中的魔像无声的悲鸣着,渐渐融化失去的形状,那些黑色的荆棘消失殆尽,大部分的冰也蒸发了去。
“等一下。”阿伦德尔注视着火堆,“有个东西没有融化——”
——————
“斯林特尔!”陆仁忽然有种想把刀丢掉的冲动。那女孩儿和阿伦德尔站在一起,在一堆篝火前停留。土地被绞成了苹果派,显然是被什么东西犁了个遍。他看着女孩儿被细皮带勾勒出的身形,忽然意识到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在沙漠里抓着他的袖子的诗人了,长大了,或者是某些地方发生了改变。
阿伦德尔正偏头看着女诗人在做什么,火光温和,女孩儿白色的衬衫显出某种透明的质感。她正托着一个比人类稍大,看不出是什么生物的头骨,仔细的敲掉边角,做出一个特意的形状。
陆仁忽然之间明白了她在雕琢什么⋯⋯是一个面具。这个半透明的物件没有给眼睛留出位置,而是将它空茫的眼窝朝着另一个方向,看上去和鹿有几分关系。女诗人回身看着他,抬手将那个面具戴上。在头骨交错的利齿下,陆仁最后看到了一眼她灰色的眼睛。
不论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与一撮灰烬别无二致的眼睛。
“斯林特尔?”
女孩笑了笑,没有对这个名字做出反应。
啊呀爆睡之后就得上班,挤出一堆苏物,先发了再说。
“发生了什么?”
斯林特尔在喉间询问了自己。二十分钟前才从那有龙的世界回来,拖着满身的疲惫和风尘,忽然之间回到无名之城,竟然生出种无以言表的错觉——这个自己应当已经熟悉的城市变得如此陌生,而且寂静得吓人。第十六分钟的时候沉默者们失散在无人的街道上,像极了又一次被自己的队友们遗忘,那种孤寂的局限感化为雾气笼罩着世界。
诗人敦促总也懒在肩上的夜鸦起身,那懒惰的鸟类不情不愿的展开双翼,探查起周围的情况来。于此同时,她几乎感觉到自己的一部分就在肩上一轻,飞离了自己的躯壳。诗人退至最近的垂直面,把自己隐藏在周围民居的阴影里。夜鸦在半空中滑出轻灵的八字形,那个类似无限、代表着无异状的符号在原地缠绕着,鸦类的翅间飞掠过浓厚的雾气。
斯林特尔不敢深深吸气,总觉得着雾中有些什么不妥当的东西。灰蒙蒙的斗篷笼罩着她的气息,雾气也同样隐藏着些什么。女孩儿可以听闻那不可见的领域中有蹄类细微的足音,像是绞索上的线绳绞住了她的呼吸——
这可称不上没有异常,相反的,异常在此刻满溢出来,古怪的缠绕住了诗人。
在雾气中显出那白色的鹿角。如同狂风枝桠似的的雪色鹿角缓慢的转动着,好像那被隐藏起来的生物正在游移不定。雾气像是流云一般被切开,顺着那枝桠流淌,缠绕以及装饰。
碦哒,碦哒。那鹿又在雾气中徘徊了几步。
诗人诅咒不出来,只好压低了声音尖叫。她退了半步,被黑石绊了个踉跄——那黑色的石头上生长着乳白色的花纹,上面置着一攥白色的浆果和野花攒成的胸花。斯林特尔认得这一切,她现在所站的地方是阿母疯了之后永远徘徊的地方,那胸花是阿母对她最后一丝的爱。
女孩儿,站在此处,望着那林中的白鹿。
那白色的鹿角大半都显露出了形状,它并非根植于巨鹿的骨上,而是从另一个女孩儿乱蓬蓬的黑发中生长出来。
“好久不见。”阿梓说道,她慢慢转过头来,仿佛被那沉重的鹿角所困,“想过我吗?”
那魂灵的细节飞速的按照诗人的记忆完善着:微笑起来唇线的角度,手上淡白色的伤疤,迅速明艳起来的褐色眼瞳,胸口与发色呼应的浓黑。女孩儿的样子介于小渔村里的幼童和那提耶尔的少女,那些细节在变动的时候如同色彩的漩涡,一眨一眨的闪动着。诗人手中的猎刀低垂着,刃尖向着土地颤抖。
“想过,每个失去梦境的夜晚。”诗人这样回答道。她的脑子在头骨里痛苦的尖叫,仿佛被每一场见过的烈火同时灼烧着,而她的灵魂咆哮着要将斯林特尔本人开除出去。女孩儿无声的翕动嘴唇,其中的一部分打定主意要把夜鸦的脑袋拧下来,这叫他妈的没有异状?
而她剩余的部分不赞同也不反对,他们已经疯了。
“想过?”阿梓身上白色的短绒皮毛迅速的褪去,她尝试着向前走了一步,好似婴儿方才脱离母体。那流云似的雾气越发的浓厚,扼住了诗人的呼吸,令她只能茫然的眨眼。
“你还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吗?”黑发女孩儿堪称明艳的笑着,她的鹿角以不合常理的方式折叠着生长,如同斯林特尔此刻无限滋长的恐惧。她的手里拈着朵黑色的花,引得诗人低头去疑惑自己黑色的胸花去了哪里。
那儿只有一丛白色的野花和浆果,正在洞穿她的心口,被汹涌而出的血色染成一种难看的暗色。
诗人在尖叫和崩溃这两种选项之间无法做出抉择。
做了什么?她想。我怎么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我怎么可能知道?
在这种极度的混乱好恐惧之中,诗人的手反而先行稳定了下来。斯林特尔不再在乎那从自己心脏里穿过去的植物,不知道为何,此时脑中想起的反而是很多年前所见的一句诗歌。
-我们从林间苏醒,不知自己的过去和未来。
-我们战斗,只为取悦时间之外的混沌邪物。
-血祭吾神!颅献吾主!
向那无限混沌许愿,我想要离开这里。诗人漫不经心的想。
黑发的女孩儿站在原地,仿佛在思索什么。她花了一点时间去靠近斯林特尔——这当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因为诗人似乎被吓呆了。那白色的鹿角显露出如同海风般纠缠的形状,末端尖利得如同被磨尖的骨头。
诗人感觉到了一丝异样。她用视觉去查看,才发现那鹿角生长着洞穿了她的胸口,把她钉死在了墙上。斯林特尔的左手动了动,几乎负担不住那沉重的猎刀,好像身体中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已经损坏了,而她连疼痛都感觉不到。
“我做了什么。”她眨了一下眼睛,“做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有第二次就会有之后的无数次。”
诗人抬手,用几乎要令身体损坏的方式使用猎刀攻击眼前的形体。阿梓的褐色的眼瞳渐渐浓黑起来,占满了整个眼眸,她以一种经过训练的精准空手格住了诗人毫无章法的一击,并且挫伤了斯林特尔的手腕。这一下真的很痛,痛得诗人几乎要哭了出来。
紧接着那鹿角又分出一枝,洞穿了诗人的掌心,把她像某种珍惜的昆虫似的保藏起来;很快是第三枝,这次把内脏绞作了一团。这可怖的场景几乎使诗人着迷般的分了心,结果那猎刀被夺飞了出去,旋着斜插进林间的土地里。
“啊……”诗人发出了像是被卡住了的声音,生长的鹿角洞穿了她的头颅,她可以感觉到流淌下来的东西遮住了一些视线。
这很奇怪,不是吗?我居然还在想事情。
她看不清还有什么地方被鹿角穿过了,只能看着阿梓和她在一起时候露出的那种不变又温暖的微笑,在自己眼前这个女孩儿的脸上高保真的还原着。斯林特尔几乎忍无可忍,她稍一移动就能感觉到那些异物在身体里撕扯着肉,那种异常的感觉此刻在她的脑袋里搅动着。
诗人的手心被轻轻的碰了一下,有点像犬类冰凉的鼻子触碰的感觉。她认为自己在动用那些长在她颅脑里的鹿角思考,它们似乎也同时在替代骨骼和其他的部分。
我。里德。
那在她手心里的指尖轻轻的说道,代表着里德这个名字的手势在诗人的掌中稍瞬即逝,但能感觉到短短的指甲的坚硬感觉。
看到。乌鸦。
诗人的手指抽搐似的收了一下,紧接着是个她认不出的词语,但她还能记得在银龙祭热闹的夜晚,沉默者的同伴们在手心里传递的字字句句。
啊,那是个无限的符号,首尾相接,是诗人花了半盒子亮晶晶事物的代价才教会夜鸦的飞行轨迹。
可是阿梓穿过那鹿角的牢笼看着她,笑的那么真切又温柔。从诗人自己心头生出的花朵沉甸甸的低垂着,沉默的哭泣声从那些颤抖的植物里传来。如果有怪物能让她看到这些,为什么不能也让她感觉到那些呢?
说不定那些和同伴们一同行走的日子也只是怪物给予的幻象,她现在其实在家乡污黑的泥水中渐渐腐烂死去,眼珠子被翅膀上有着空洞的不祥挖出并且带走了。
女孩儿如同狂犬一般张开口,露出牙齿去攻击眼前的敌人。每一个被牢笼穿过的地方都因为这剧烈的动作撕裂了,她的臂骨裸露了出来,肌肉断裂,皮肤破烂。
可那犬齿还是互相交错,一击而空的疼痛沿着头骨飞快的传递着。
她的身体更加崩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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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德的掌中握着女孩儿纤细的脖颈,他的手指精确的压着血管,直到诗人疯狂又悲伤的眼神渐渐熄灭。
就算他眼中的世界已经恢复了正常,但盗贼还是不清楚自己这么做是对还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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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林特尔那随着夜鸦飞走的魂灵似乎正偷偷摸摸的回归。她突然意识到为什么发生的这一切都没有伴随着应当而来的疼痛,只有那格开猎刀的一击,是里德出手造成的伤痛,有东西蒙蔽了她的感官,却能被真正的疼痛穿透。
“你还好吗?”里德说,“怎么哭了?”
然后诗人发现自己靠坐在墙边,刚刚醒来。盗贼看着她的眼神有点像看着一头帕马尔蜥蜴突然开始用后肢站了起来并且开始跳舞。
向那无限的混沌许愿,我想要逃离这里。
“没事。”她尽量保持平稳,显然是失败了。诗人只平静了三五秒,就又不得不把脸埋进手心。夜鸦又占领了她的头顶,半张着翅膀,倒是如同安慰的拥抱一般遮着她的侧脸。“谢谢。”
斯林特尔的声音还在颤抖,她疑心再这么下去自己只能开创一个新的音乐流派了。盗贼没有继续询问下去,以诗人好不容易分出来的注意力来看,他突然对地上的一个小石子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浓厚兴趣。
诗人发觉到在下雪,是好几分钟之后的事情了。那些灰烬似的东西好像不会融化,在女孩儿注意到的时候,已经在里德的发间积起来了。
“好像……有点冷。”他语带犹豫,望着无人的街道。没有之前可怕的雾气,穷尽目力也只能看到石子和沙土的路径一个劲儿的延展到天边。
“走吧。”诗人最后用衣袖抹了一下脸,留下道灰乎乎的痕迹。她的唇角凝固成一种近乎冷硬的角度,像面具。
/
发现自己不断的回到同一个地方大概已经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诗人和盗贼分牵线的两头,直到那随便摸来的绳子忽而一松,连查看的努力都可以免了去。
斯林特尔没有费心把绳子收回来,那截已经断了的绳索一端系在她的手腕上,一端毫无疑问的一直拖到那无限重复的混沌里去。反正那边没人,她冷硬的想,也不会有人踩到它。
诗人拖着那断掉的牵绊朝前走着,越走越远。直到她被那第三十二次出现的凹坑绊了一下,才发觉双腿已经不太听使唤,正抽筋似的疼痛着。女孩儿不得不靠着边上民居的墙边,粗粝的墙面蹭着她的脸颊,但还是抑制不住诗人想要就此倒下的冲动。
“无聊。”她大声说。
向那无限的混沌许愿,我想要杀死这里。
然后习惯了独自一人整整好几年的诗人花了半个小时给自己燃了堆火,在那火堆里的,无疑是什么意外奢侈的雕刻或者名贵的木材,这是她对现状最后一点反抗。在搜刮了几处房屋之后,除了那些贵的要死的木头之外,收获的只有一堆看上去还算新鲜的食材。
当然,还有一口锅。诗人席地而坐,看着在火上熏得发黑的金属块和那咕嘟咕嘟的汤汁,仿佛回到了每一个在田野间或是亚麻田里独自度过的夜晚,她又一次取出自己的鲁特琴,那老旧的乐器发出仿若散架的吱呀声,琴面在跳动的火焰前微微发热。
其实自从归入沉默者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写过新的诗篇。但在此时此刻,她想要唱点什么的心绪无限放大。
就算是梦境,就算是幻影,都有了记录下来的价值。诗人的手指自发的在琴上拨出一段回旋的小调,却迟迟无法开口。在这孤寂的单调旋律之中,夜鸦忽而朝着前方嘶叫了一声。
“嘘,有人的话你就会吓到他了。”
“大姐姐吃那么多的话,会胖喔。”
“如果胖了,就把身上的肉割下来,放回汤里去煮。”诗人抬眼看着那无邪的幼童,听了那么恶心的假设,她倒是露出了一副饶有兴趣的表情。斯林特尔停下了手里的旋律,那老旧的琴被她放下,在脚边发出一声悲鸣似的回响。
“那我会推荐大姐姐喝一罐调料,自己跳进汤里去。”那女孩儿整了整在这种气温下太过单薄的衣裙,在火堆侧面坐了下来,“用文火。”
“那在我被煮熟之前,就会被调料咸到掉光了头发而死的。”
诗人心说这世界肯定有什么地方已经坏掉了,说不定是作者坏掉了。她取下胸口别着的那朵黑色的伪物,等了几秒之后把它别在那女孩儿鬓角,又把手腕上系着的绳索收了点儿回来,从中抽出一绺,结成回环,在手指上撑出复杂的绳结。
“来玩吗?”斯林特尔向着是敌人无疑的人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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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仁的长刀上燃起的火焰几乎要被围攻而来的人影压灭了。无疑他们所在的地方已经非常接近最后的核心。炽烈的刀光一下子斩断了数个粘稠的黑影,但那些东西就和云一样茫然的飘忽起来,花了三五秒钟,又弥合在了一起。
不过这又算得了什么呢?在那六十一次沉默的轮回之中,不是一次一次做着更无望的努力吗?
少年人的眼神总会比他的刀光更加锋锐。
那些黑影变形着抓住他的手脚,但陆仁只是发出更加嘶哑的咆哮,把束缚住他的东西扯断!毁灭!风火连城的刀光一道叠着一道,一道紧似一道,明明燃着的是火焰,却像暴风一样愿把一切绞碎。
不像龙,不像兽。
在混战的上空,一对黑色的鸦类翼尖相对,盘旋飞行着。陆仁分不清楚哪个是那贪婪的不祥,哪个是变形后的斯林特尔,他只是在自己身上的负担加重到无法挣脱之前,努力创出一片最大的空隙,直通向那幼童的黑影。
陆仁想喊,但他的声音嘶哑到了发不出完整的词句。他从胸臆之中发出一声混沌的嘶吼,扯断了抓着他右手的黑影,把风火连城向着空中掷去!
黑影们啃食着他的身体,但也拦不住他的这番动作,那长刀以一种精准的角度被掷向天空,紧接着素白纤细的手接住了那刀。
风火连城上永燃不息的火光消失了,如同在寒冷的冰雪中注定熄灭的篝火。斯林特尔身上鸦羽飞快的褪去,但剩下的那些,就像是一章黑色的舞曲。
少女携着长刀,押上自己的体重和满腔的哀伤。
让你听了那么多,真是抱歉。
很多事情做了一次就有第二次,有第二次就有之后的无数次。她露出此生最为张狂又飞扬的笑容,最后一次。
那是血肉和骨所发出的苦闷声响,都沉闷的破碎着,女孩儿污黑的衣袂翻飞,在她的身下血和冰顺着长刀的刀刃分开并且绽放。
我向时间之外的无限混沌许愿,毁灭那至高至圣的一切。
/
“陆仁,求求你。”她在还给陆仁长刀的时候轻声说道,“我不想死。”
“嗯?不会的。”那少年满身的疲倦和血污,但依旧目光灼灼。
“你不懂,但是,谢谢。”
第七章
“你这不是等于自己去找死吗!”徐超从坐着的椅子上站了起来,“我知道易师傅或许有这个本事,但你还这么小,又不会游泳,去了到底能怎么做?”
“啊......我也不知道啊!”我有些苦恼地抓抓头发,想了想又说:“除了再去找那个臭老头,还能怎么做?他就是想我自愿地去找他!”
徐超沉默了一会儿,说:“我陪你去。易师傅要是出的主意不好,我还能帮忙阻止一下。”他叹了一口气,“他从以前开始,就是一个做事缺乏章法,也不太会思虑别人情况的人,只会想着眼前怎么做。”
于是等两人衣服都干了之后,便又去敲开了易老头家的门。
门开了一拳宽的缝,易老头的脸埋在屋内的阴暗里,佝偻着比我高不了多少的身躯,呲着牙花子说道:“怎么,自己想不出法子啦?你一个做徒弟的态度就不对,现在要咋表示啊?”
我握紧了拳头,也不看易老头的表情,一咬牙,直接跪在了他门前的石板路上,双手伏地,恭恭敬敬给易老头磕了个头:“易师傅,请受徒弟一拜!徒弟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做了,请师傅指点迷津!”
蝉鸣藏在树间,盛夏的热度让土地蒸腾出阵阵热气,小箓湾与之比起来却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光是站在河边听着水声,便能已感到一阵清凉传来。
“王波。”易老头第一次喊了我的名字。
我把视线从小箓湾转过来,迎头盖面地却是被他撒了一把糯米。只见易老头抱着一个破罐子,不停从里面抓着糯米,一点也不觉得浪费似地往我身上撒,撒了一圈,又往我俩裤兜儿里塞了两把糯米。说来也奇怪,也不知道这糯米有什么奇特之处,我隔着一层布都能感受到裤兜儿里糯米十分冰凉,比我偷偷伸手抓过的家里厨房旁阴凉处那缸子里的大米,还要凉。
“你现在一下子肯定学不会自己控制三盏灯。”易老头拍拍手说道:“这糯米本性便属极阴,而又被我封在罐子里藏在屋子北角地窖里很长一段时间,可是谓阴上加阴,你也能感到它不自然地凉吧?”见我点点头,又继续:“这糯米能降你身上的阳气,让你接近鬼......也就是死人的状态,加上走阴的体质,约摸也能骗过一些耳目了。”
“耳目?谁的......?”然而当问题问出来的同时,我也明白答案了。我要装做死人,骗过那个困着沈文男的东西。
易老头见我懂了,也没再说话,又掏出一根暗红色的细绳,把一头在我手腕上绕了好几圈,用几乎看不清的速度打了一个复杂的结,把另一头交给徐超拿着。
“这是干啥?”一根细细的红绳,也不能作为我可能落水时的救生索吧?
“别小看它了!”易老头提高了声音说道:“这不是一般的红绳,而是用血染......”见徐超和我的表情都有些复杂,继续说:“用什么血就别管了,只要不出现特殊情况,再配合我打的锁魂结,是绝对不会断的。你只要一有情况,”他指着红绳,“马上会强烈震动传到另外一头,我们会设法救你。”
我听着便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唾沫,这个情况怎么听上去也不会是十分顺利而乐观。
“不过,易师傅,为什么不是您来拿,而是让我拿着绳子这头?”徐超问道。
“你忘了吗,我算过,你命中属阳气最重,握着这绳子能更好发挥锁魂的作用,不让王波太过近阴而导致真的灵魂离体而去了。而我.....”易老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对我又道:“行了,准备得也差不多了,还是跟上次说的一样,你站到水里憋气,没到我喊你不许抬头。”
望着小箓湾,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这感觉,和记忆里的那次一模一样。发生沈文男溺死的事情后,就已经再也没有小孩,甚至是大人敢在这里玩水了。整一个小箓湾此刻显得奇静无比,我们没有一个人说话,看向那河流深处,仿佛变成了一口暗绿色的深窟,要将靠近它所有的一切,吸个精光。
我不自觉抓紧了口袋里的糯米,缓缓地一步步走进冷得居然有些刺骨的河水里。
“坚持不了了就赶紧上来!”徐超忽然在背后喊道,也不管易老头之前的话,“注意自己的安危才是最紧要的,听到没!”
我背对着他点点头,又继续往前走去。
果然,河水越来越深了,走着走着已经渐渐没过我的腿,胸口,脖子......再往前走,很快就要没过我的头了,这根本就不是小箓湾原本应该有的深度。
和那年一样,一定是某种力量,让这里变得如此不正常的。
我被河水冻得瑟瑟发抖,甚至有种想止步不前的冲动。忽而,沈文男临死前的表情又浮现在脑海里,那绝望又恐惧的表情,让我到现在为止也无法忘记。
我深呼吸了几次,在一次性吸了一大口气之后,猛地把头扎进了水里!
水里还是那般幽暗,外面的天光根本无法照进这河水几分,四处都是浑浊的漂浮物和杂乱的水草,看不到任何河鱼之类的生物游动,更别能听到什么了,在水里,满耳都是死一般的寂静。
憋气真的是十分难受的一个过程,我能很清楚地感受氧气在一点一点地在肺部里减少,取而代之的,却是愈来愈能感觉到心脏的加速跳动,四肢的僵硬,仿佛有什么被挤着快要从胸腔里往喉咙涌去的冲动——就这样坚持了大概两分多钟,我终于憋不住了,不小心抢了一大口水。
不行了!我一边呛着水一边着急地想把头探出水面,却完全没注意脚下,一脚踩到了满是覆盖着青苔的大块鹅卵石上,在水下摔了个趔趄,匆乱之中居然往河流更深的地方倒了下去。
此刻我已经是充满了惊恐,窒息到了极点的痛苦开始让我精神涣散了起来,有种灵魂快要从身体飘向外面的错觉——有那么一瞬间的断片后,我居然觉得在水里没有那么难受了,不需要注意呼吸了,河水变得不再那么冰冷,便什么也没想,顺势往更深处胡乱划着水游去。
“泥蛋!泥蛋!”我在水里毫无阻拦地发出了声音,大声地对着各个方向喊道:“泥蛋!沈文男!你在哪!我是王八!我来找你了!”
过了几秒钟,我隐隐听见几丝微弱的声音从一个方向传来!“......救......救我......王、王八!救我!!!”声音忽然从小变大,最后就仿佛像是在我耳边呐喊一般!
我猛地望向声音的来源,便能清楚看到了!
沈文男还是那一年的模样,不过已经变得皮肤惨白且骨瘦如柴,仿佛喝了过量的河水一般只有肚子异样地滚圆,一双惊恐的眼球深陷在眼窝里,整个人在河的最深处,在好似触手的丛丛水草间无助地高举着双手。即使尸体已被收走,他的灵魂却还苦苦地被困在这个暗不见底的地方,一遍遍地被迫感受着临死前的痛苦。
我抓住了沈文男被泡得滑腻的双手,拼命想把他往上拉。“不......没用的.......”他虽然也同样用力着挣扎,想借着我的力往上,无奈却不能移动分毫,“没用的......它......它困着我,我哪里也去不了......你也救不了我!”
我越过他的身子,终于看清楚了是什么缠着沈文男。
那是仿佛一团黑绿色水草,混杂着别的什么东西,勉强组合成的一个人型,无法分辨是男是女,双臂像铁索一般死死地困着沈文男的腰,已经深陷入他的身体,勒出了可怕的痕迹。
“给我滚开!”我用脚踹着那个东西,“泥蛋是死了,但不能让他永远还被困在这鬼地方!你放开他!”那东西抬头,用无法形成五官的,只有几个模糊的空洞的面孔朝向我,其中一个大洞猛地张开,发出了无声,却让我脑神经撕裂般疼痛的尖叫!
“没用的!没用的!”沈文男也同时绝望地喊道:“王波!不要管我了!不然你也会一样被它困住的!不要管我了!”
“不行......!”我一边更用力地踢着那东西的手臂,一边说着:“我......如果没让你往更深的地方游去的话......”那东西的尖叫声几近要刺破耳膜,让我头痛欲裂!而同时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我的眼眶里流出,又瞬间融进水里,“如果那时候,我会游泳的话......我......”
“王波......”沈文男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所以我要救你!即使我无法拯救生前的你,至少让我为死后的你做些什么!”我大喊着,急促地思考到底应该要怎么做,完全忘记了自己到底是如何能在水里待那么久,又是如何没有因为恐惧深水而浑身僵硬。
忽然在浑浊的水中,我看到了自己腕上那根在水里飘动的红绳。
我一扯红绳,顺着水势便在那东西的脖子上套了好几圈,也不怕那东西过来扯,因为我知道它抓着沈文男是不会放手的。确认绳子套紧了,自己也握住那红绳,拼尽全力闭眼想着——既然说我有情况,上面能感觉到震动的话,拜托了!徐超!师傅!快把我们都拉出去!
我从小就喜欢读龙应台的文字。初中时在作文里用过最多的句子便是她『目送』里的那句,「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子母女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告诉你:不必追。」
虽然这句原文我至今还能背得出,但当时的我不懂政治,不懂台湾,甚至连中国近代史的大事件都都记不清顺序。我对她的喜爱也仅限于文字上。我喜爱她的文字简单却又深奥,每句话都能直击心灵,对于爱的诠释也显得平凡而真实。
当时的我也喜爱鲁迅,像大多数初中生一样喜爱鲁迅那耿直尖锐的文风,但我也是今天才明白过来龙应台的尖锐并不在鲁迅之下,而她的思维方式,为了维护这份尖锐所作出的选择也都是我所欣赏的,同时也是值得欣赏的。
四年左右之前,我在作为文学社社长的时候曾经收到一篇「从文学角度解读龙应台」的投稿。那位作者当时只是初中一年级的学生。她对龙应台的认识就算在四年后我再回过头来看,仍然叹为观止。她在自己的文章末尾写道:「龙应台,在看过她的文字的每一个心中,都应该有那么一面镜子,正面是她,背面是你,她的心声,也映衬着你自己。」当时的我甚至只是觉得这位小作者的文字很好看,很透彻,而至今才觉得或许那是一种语言的天赋,而我大概是达不到她那种境界的。只能希望她没能被这些年的应试作文教育堙没了自己的才能。
这些都是题外话了。
今天所看到的那一篇文章,说的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前半的标题叫做『请用文明来说服我』。看过的人大概也就明白后半的标题为什么不能打上来了。
冰点事件当时虽然曾一度在网络上销声匿迹,但现在已经是百度都可以显示出来的过去式了。只是龙应台这封『请用文明来说服我』的质问文章,至今还无法从中国网站上找到原文,搜索出来的大约只有零零散散对这篇文章的反对与批评。
或许你也可以说我是被资本主义或民主国家对中国负面的介绍蒙蔽了双眼,但我认为我能明白怎样算是正面,哪样算是负面。主观和客观的界限也不是什么难分清的事情。中文课上讲起这些的时候,很多人觉得老师是在推销自己台独港独思想,也有根本没读多少就睡了的,有读了也读不进去的,也有读一句反对一句的,主要是因为爱国心,我也不能不表示理解。或许就连我,能读下去这样强烈政治指向的文章也全是因为曾经狂热地喜欢过龙应台的文字。
她在文章开头提到马英九先生的那句话使我十分诧异。或许是丢下中文太久,我甚至连反讽都认不出来了。但也正像龙应台自己在访谈里回答的一样,不同立场的人对他的文字各取所需,各自解读,或许所指的不是这句,而我却疲于读懂这种文字了。现在再来分析这封信里的政治观点,可能已经过时了。毕竟这也已经是十年前的信,而那位领导人,虽然不知道是否还在后台有所行动,但作为一个普通的公众来看,也的确是很久没有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了。
我很欣赏龙应台那种清晰又模糊的态度,这是一种敬仰的欣赏,也是价值观的欣赏。她将「家国认同」和「价值认同」分得很清楚,许多生活在自己家国之中的人反而分不清这两点了。我想这大概是漂泊者的特权吧。她自己也在信中反问,「我到底是独派还是统派呢?」
如果两边都符合她的「价值认同」,那就开始讨论统一吧。
这时我联想到,两岸的价值观真的相差甚多吗?
在人物周刊的记者对龙应台提起济南拆除德国人修建,拥有八十多年历史的漂亮老火车站时,龙应台回答那位记者的是她在台北政府做事时经历的相似事件。台湾银行要以相似的理由——「殖民痕迹遗留」,作为拆除古建筑的借口。
同样,两岸对待自己历史的方法也是相似的。去掉对自己政府不利的东西,留下有利的教育后代。这不是个别的事件,而是普遍的。
两岸的人在思维方式甚至处事上,都是归于相同的根。如果没有治国方针和两岸群众的主观仇视因素,或许人心是一种更容易联合,而不是被用来作为政治武器的东西。
也是在同一篇采访里,龙应台曾说,她为了可以写对于台湾政府和领导人的批判文章,一直不办德国护照。我想这并不是大多数批评家可以做到的。虽然这其中必然有立场和情况的具体不同,每个事件也需要独立分析,但我想,如果处在相同条件下的自己是绝对无法做到这种事的。「身为一个境外的人,我所冒的风险不能跟境内的人相比。」当被问起为何不轻易下笔批评大陆时,她如是说。也正是因为这份风险,使得她对台湾政府的评论显得更加中肯,也更有分量。比起现在网络上整日信口雌黄又因为拿了别国护照而不怕受到风险的人,龙应台的这种方式也给了她更多支持的声音——虽然她并不愿意活在别人的眼睛里,也不愿意为他人而写。
有人说诺贝尔文学奖的得主,多数是带有鲜明的政治立场,而莫言虽然在作品里有影射到社会问题,却在自己的为人处世上颇为圆滑,每当被问起政治相关的问题时都会巧妙地躲避开来。我个人是不太欣赏莫言的文学的,但是对于他的圆滑却不得不表示赞同。他做不到像龙应台一样身处某个国籍却还能挺身说出自己对政策的看法,这当然也是成长环境而决定的,但是他做到了对他来说最保守,最安全的做法。我相信包括我在内的大多数人,都是莫言型的。就像他的名字一样,言多必失,非礼勿言。
接下来的这些大概是我的闲话。
龙应台在访谈中提到,一九八零年代她再读大陆的作品,认为「句子的结构都是翻译体,不是纯净的中文,连文体都改了。」我便开始担心起来。若是当时就有文体改变的话,我这个一九九零年代才出生的人,一路所看的,所听得,又都是怎样的中文?这样环境里生长出来的我们所写出的又该是怎样的文字?只能靠着毫无营养价值的网络小说来充实文字世界吗?
龙应台说,在她读大学的时候曾用过「蔚蓝的天空」这个词,但朋友问她,「蔚蓝」的「蔚」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她却回答不出。朋友接着问,既然不知道这个字的意思为何用它?
她还提到了爱默生的那句话:「你的句子应该像从地里挖出来的蒲公英,根很长,粘着泥土,还是湿的。」她说,文字,要触摸得到。
大家又是何尝不懂这些道理呢。
但是文字的魅力又是什么呢,小时候做好的词句摘抄,多数是找些自己不懂得的华丽辞藻,摘抄了,就学会用了。而它到底是不是亲民,又有谁会去想?现在被称作文豪的人,多是用着「精英的词」。之乎者也云里雾里,就连之前提到的能从网上搜到反对龙应台那封信的文章也是一样。我读龙应台的这封信,思想清晰有条理,而且很容易让人理解——虽然被同学之间极端的人说成「台独还写的这么花枝招展。」这类同学显然是没能理解信里那段价值观的文字——反观那篇反对这封信的文章,道理讲的很空洞,只是不断重复老子庄子,逻辑也是想到哪写到哪,反而让人看起来累得很。
这大概就是功底的差距,文字的魅力吧。
「如果没有好的伴,那还不如寂寞呢。」
这是我在整篇采访中最受感触的句子。虽然是怎样的感触我无法名状,但总觉的那是一种境界。她说,「我永远还有一双眼睛从别的地方看过来。」她可以做到无论何时何地,身处何样的高处都能客观地面对自己,我想,这也是她能做到客观地面对这个世界的大部分原因吧。
到底有多少人能客观地看待自己,又有多少人能客观地看待世界呢?
2016年3月1日
经过长时间的休息和艾丽西亚尽心尽力的照顾 之后,瑞贝利安总算觉得身上的伤口不再继续疼痛下去了。只是右眼的视觉依旧有些模糊,但这也不影响他的战斗。毕竟他的武器——巨剑的范围可是大得惊人,所以视觉的死角对他来说并不致命。
总算觉得可以继续上路的瑞贝利安迫不及待地拉着阿伦想要赶紧跑出去。然而却得到了一个令人有些惊讶的消息
瓦尔哈拉的队员们正在朝这边赶来——包括队长奥列格在内。
那家伙不是,被逮住了吗?看着从远处跑来的小小身影,瑞贝利安疑惑了起来。
“吔屎啦你们这些异教徒!!”
在奥列格喊出这句话的时候,瑞贝利安几乎是懵逼的。
痛骂伙伴这种事,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个把同伴视作生命的侏儒队长会做出来的事情。所以在对方挥着手诅咒他们早点去死的时候瑞贝利安以为自己还是在做梦。
“搞什么啊那个矮子?”他一脸迷茫地看向艾丽西亚——随即发现对方和他一样迷茫,于是又把视线转向了看起来就比他和艾丽西亚加起来都聪明的吟游诗人。
“大概是,被替代了吧”诗人脸色很差劲,“队长他们,似乎也变成了邪神的信徒”
wow,真是刺激,瑞贝利安吹了声口哨,看着挥舞着双手不断咒骂的奥列格,和正在赶来,嘴里也喊着些不干净话语的蓝和叙泽特。
这些家伙,真的变成了邪教徒吗——一群意志不坚定的弱鸡。
“现在怎么办?如果说讲和的话说不定会被杀哦?”跃跃欲试的瑞贝利安把手按在剑柄上,随后又因为烧伤的伤口痛得呲牙咧嘴,只好换了只手勉强摆出帅气的pose。
不过除了艾丽西亚会拍着手称赞一句“小瑞好帅哦!!”以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用关爱制杖的眼神瞪着这个战士。
“你要动手吗?”阿伦看着瑞贝利安皱起了眉头,随后又将视线投向一边的叙泽特和蓝,摆出了一脸不信任的表情。显然在这位诗人的心里,他们三个加起来还没有叙泽特和蓝的一半战力。
这让瑞贝利安心里一阵不舒服。
从他入队那天开始,瓦尔哈拉的最强战力核心便一直都是叙泽特和蓝。他瑞贝利安从未被算计进去。虽然他算是一颗定时炸弹,不听话又喜欢捣乱,但在真正的战斗中瑞贝利安自认为他没有比那两只精灵少出力到哪去。就算并不打算承认自己是小队的一员,但是被比下去的感觉像个羽毛一样一直撩动着他的内心,让他的战斗欲望作祟。而阿伦鄙视的眼神更是让那根羽毛变成了尖刺。
可恶——为什么要避免战斗啊!?看着努力试图证明伙伴还是伙伴的阿伦,瑞贝利安咬紧牙齿,他蹲下身去在艾丽西亚耳边轻轻说了什么。
“诶,小瑞,你真的要这么做吗?”爱好和平的风元素裔显然很不情愿,但在看到瑞贝利安不羁的眼神后也便软了下去,“不,不要伤到大家哦”
“不会的,本大爷要让他们知道,我可是遗都的佣兵啊!怎么可以就这样被看扁了!”
三组人僵持了很久,谁也没有进一步作出动作的打算,只有从两边飘来的所谓“邪教徒”的私语。
最终,先一步行动的是瑞贝利安这边。阿伦将手中的武器抛下,疯子一般冲着对方伸出手去。那是瑞贝利安所不能理解的行为——他对于瓦尔哈拉小队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信任。他留在小队里唯一的理由只剩下了艾丽西亚。所以阿伦这种疯子一样的举动对瑞贝利安来说,就是去送死。
然而令人惊异的是,奥列格却激动地蹦了起来,一边开心地跑了过来,一边大喊着“你们这些该死的邪教徒快去死吧!”之类的话。他的动作和话语明显地对不上号,这也更加让众人察觉到了——他们的视觉和听力受到了影响。
随着一声气泡破碎的声音,奥列格嘴里的诅咒变成了重逢的喜悦,而蓝和叙泽特阴狠的脸也灿烂了起来。
不知道是谁的法术——被破除了呢?
被破除了啊!
真是可惜,本来还想利用一下这个法术呢?
不过为时不晚!
瑞贝利安朝艾丽西亚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地举起纤细的手臂开始吟唱咒语。
“去死啦你们这些——邪教徒!”
并没有因为法术而改变意思,瑞贝利安是确确实实这样喊出来的。在大家惊异的眼神中,拔地而起的粗壮藤蔓变为围墙将瑞贝利安和另一个人围在了中间。
对方是叙泽特。高等精灵显然没有搞明白他们在搞什么飞机。
“对,对不起小瑞,我没能把蓝.....”
“足够了小崽子,就让我先干掉这个看着不爽的女人吧!”
瑞贝利安要和叙泽特决战。
奥列格首先慌了神:“哇啊啊啊艾丽你快住手啊!大家好不容易才....”
“对,对不起大家”艾丽西亚左右为难,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但,但是就这一次就好!”
谁也没法下重口去责备这个无辜的风元素裔少女。
于是教唆犯瑞贝利安首先成为了众人的攻击对象。
“喂瑞贝利安!你到底在想什么!”阿伦开口质问,得到的却是一个华丽的中指。
“不要你们这些家伙管!叙泽特全名太长记不住!本大人!瑞贝利安!在此向你发起挑战!”
这家伙为什么一定要把这么严肃的场景弄得这么搞笑啊.....
然而暮刃小姐可不管她的名字有没有被记住,她所在意的,只有“挑战”二字。好战的她沉默无声地拔出惯用的剑,脸上带着兴奋地摆开了战斗姿态。
“喂喂....怎么连叙泽特也跟着闹啊!现在可不是搞这种事的时候啊!!”奥列格有些脱力。
蓝则沉稳地蹲坐在藤蔓上方看着中间对峙的二人:“随他们去吧,反正就凭那个笨蛋,估计是三两下就被解决了”
没人再说话,大家都觉得蓝所说的并没有什么错误。以瑞贝利安的实力,怎么可能是叙泽特的对手?
唯一一个反对的是艾丽西亚。
“才不是呢!小瑞可是很强的!”风元素裔少女朝自己的队友们鼓起了脸,“小瑞一直都有在保护我呢!我才不觉得小瑞会输!”
“是啊小白菜,老子可不会输啊——!”
似乎是迎合着艾丽西亚的声音一般,瑞贝利安猛地踏向地面的沙地,方才所站立的地方仅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不知何时出鞘的巨剑扬起一阵沙尘,带着呼啸的剑风朝叙泽特的脑袋劈砍过去。
不管是谁的头盖骨只要稍微擦到这剑恐怕都会碎掉吧,瑞贝利安的攻击向来都是以这样的怪力为主。
当然前提是能够碰到。
暮刃灵巧地转过身,如同舞蹈般轻盈地避开了砸来的铁块。然而即便如此她也被挥剑造成的余波震得踉跄两步。本来趁着对方硬直去攻击的机会就这样被错过了。
瑞贝利安才不管三七二十一。上一秒还未落地的剑以令人惊异的速度转了个弯,战士腰身一扭,剑便朝着暮刃的腰部横扫而去。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起,瑞贝利安那势大力沉的巨剑竟然被一把看起来脆弱不堪的长剑架住。叙泽特以四两拨千斤的架势轻巧地化解了瑞贝利安的斩击,随后长剑划着巨剑的剑身便同样毫不留情地朝着战士的脖颈砍去。
自己得意的攻击被招架着实让瑞贝利安小小地吃惊了一下,但他并没有就这样放弃。面对朝咽喉划来的银色闪电,他没有躲闪也没有防御,而是更加用力地挥动着剑身。随后火花闪起,叙泽特的技巧再也招架不住这样的蛮力,长剑划了个空,随后被弹开。两人顺势各退一步拉开距离。然而还没完,瑞贝利安推开后顺着惯性将武器抡了整整一圈,又再度以相同的角度,带着更强的力量对着叙泽特袭去。而叙泽特则一边游刃有余地闪躲着进攻,一边将致命的獠牙戳向战士的破绽处。
一场令人目瞪口呆的攻防战。
瑞贝利安的巨剑如同暴风般,不断挥舞着扬起沙尘,誓要将周围一切破坏殆尽。而叙泽特的长剑则如疾风,不仅灵巧的化解身边的威胁,还看准一切可以钻入的缝隙去袭击对方的破绽。暴风与疾风互相碰撞,被藤蔓围起的场地渐渐化为一道飓风,而在飓风眼中的,正是互相胶着的战士与暮刃。二人互不相让,谁也没有讨得便宜,谁也没有落得下风。
即便如此,除了艾丽西亚以外的人却依然没有看好瑞贝利安的意思。
原因很简单,暮刃,在近战能力上比肩战士,却也能够使出破坏力惊人的法术。战斗开始到现在,叙泽特连魔力都没有启动,而瑞贝利安却似乎已经黔驴技穷。
“看来这次战斗会是高等精灵小姐获胜啊”一旁观战许久的卡利亚拖着下巴猜测出来。
奥列格则叹了口气,抱怨着瑞贝利安为何要因为这种结局显而易见的无谓挣扎耽误大家的时间。
就在大家觉得瑞贝利安战败只是时间问题时,艾丽西亚一声惊喜的叫声却使得大家看到了战局的转变。
叙泽特不知何时被瑞贝利安逼到了墙角。
大家都忽略了一点,那就是比起暮刃来说——瑞贝利安是“战士”。而且同能够使用多种武器的战士不同,瑞贝利安一直用的都是那把巨剑,他对于他的武器的熟练度是远在所有人之上的。而作为战士所特有的肌肉则让他能够发挥出比常人更加强大的挥击。即便暮刃有着熟练的剑术,但在白刃战上,武器的威力却远不及战士强大。
“小看我吗,你这高等精灵——”瑞贝利安的声音很低沉,似乎带着无尽的愤怒,“只凭那把玩具是不可能战胜我的!如果你觉得老子是这么随随便便就可以打发的对手的话!就带着你的轻敌去死吧——!”
“啪嗒”
精灵没有回话,只是下一秒,从刀刃处迸发的灼热将冲来的战士逼退老远。
法术。
这才是暮刃的精髓所在。的确,单凭攻击力,暮刃比不上战士。但是如果加上法术呢?不论是战术的灵活多变性还是攻击的威力与范围,法术与剑术相组合的战斗方式,都比挥着武器无脑劈砍的战士高得多。
“瑞贝利安”高等精灵清冷的声音响起,“你很强,我承认你是值得我认真应对的对手。”
那是,兴奋吗,瑞贝利安不知道,在他眼前的是膨胀的火球,如同天边的太阳一般,将冰封的无名之城照得几乎要融化开来。
这是在法师塔曾经见到过一次的招数。
她想用这个招数分出胜负!
那就来吧!瑞贝利安握紧剑柄,死死盯着火球的轨迹。火苗在他眼前舞动着,身上的烧伤也灼痛起来。但越是疼痛越是兴奋。
区区火球,就由我来——
“结束了!”
“吓一跳吧瓦尔哈拉的渣滓们!!!”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火球噼啪地将周围的藤蔓烧焦,将空气灼得扭曲起来。而瑞贝利安依旧没有闪躲,没有防御,只是一股脑地往前冲了过去。
就算战士只有挥起武器这一条道路可以走——
那只要把这一点做到极致就可以了吧!!!
“叙泽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亚于轰鸣的怒吼,化为狂风的战士带着狂怒与愤怒挥出了剑向那本来遥不可及的太阳劈砍而去。
飞蛾扑火。
但他并未化为灰烬!
巨剑砍向火球,带着让人喘不过气的风压,无法燃烧的剑身竟然生生将那火球劈成两半!
并非飞蛾扑火
而是浴火重生!
在高等精灵惊异的眼神中,瑞贝利安握着被发红的剑柄从火球中间窜出,夹带着火星用尽全力向暮刃发起最后一击。
叮当
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
与方才的喧嚣截然不同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瑞贝利安保持着挥剑的姿势凝固在原地,他的右边则是叙泽特。
掉在地上的,是瑞贝利安的巨剑。
暮刃纤细的长剑正抵住瑞贝利安的咽喉。
“啊啊,我输了。”战士释然般叹了口气。
“不”暮刃摇摇头,“是平手”
“老子可还没沦落到被你同情的地步。”
“之前的你不会注意不到右边的死角,也不会——因为伤口而脱力握不住剑吧?”
瑞贝利安低声“啧”了一声,似乎有些不服气,他刚想说些什么来掩盖自己的尴尬,结果被飞奔而来的艾丽西亚一下扑倒在地。
“小瑞怎么可以这么乱来!没有受伤吧!!”
“呜哇啊你这小崽子快从老子脑袋上下去!下去!!”
“不要!小瑞你这大笨蛋!”
纷纷赶来的其他人也对这个结果表示惊讶。
“叙泽特,没事吧?”奥列格关切地询问了。
“如果不是那个笨蛋受伤,结果是怎么样还真不好说呢”阿伦叹了口气。
卡利亚在一边小秘密地鼓掌,蓝则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叙泽特:“居然和那个家伙五五开,叙泽特你没事吧?”
“没事”高等精灵的唇角洋溢着意思笑容,似乎在回味方才的战斗,“看来我还能变得更强”
“喂那个死鱼眼精灵!”
随着瑞贝利安不知死活的叫声,大家望了过去,稍带歉疚地看着这个一直被忽略的战士。
“高等精灵也不过是奶子大而已嘛!”
“砰!”
人类战士被奶子大的高等精灵一脚踹飞了出去。
亏我们还对那个瑞贝利安有什么期待呢,众人遗憾地想
果然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年齡操作】
肉塊囁嚅著、掙扎著,向著那塊溫暖的地方去了。對方毫無保留地張開雙臂,眉頭亦不皺一下,包容著肉塊的存在。同樣的,肉塊在它模糊的驅殼與感知界限中,和青年融為一體,獨佔著對方結實的手臂,并分享著白髮青年胸腔內的搏動。它粘稠的表面撫上青年暴露在外的皮膚,并輕輕地、以不痛不癢的姿態摸索著青年的肌膚。
西拉夫抱著那東西,與抱任何其他嬰兒無異,空閒出的手輕輕地拍著他認知中的肉塊的後脊,并想象著被什麼東西碾碎了腹部的幼童。過了一會兒,那肉塊發出尖銳又沙啞的一聲,并向著西拉夫的方向,蠕動著鼓起一個小丘。
“是要我嗎?”西拉夫輕聲問道,搖晃起胳膊中的東西。那生物很脆弱,沒有骨骼,也沒有包覆在外的表皮,能稱得上是肌肉的東西亦少之又少,可它顯然很喜歡西拉夫的這個舉動。西拉夫猜測眼前的舉動大概是個嬰兒正向照顧他的人探出好奇的手,於是他也伸出食指觸摸起那突出的囊塊。
肉塊與他的手指勾在一起,西拉夫能感受到那東西內部的柔軟和粘膩的體液。“認得我嗎,我是西拉夫,是天使。”他像任何一個父親教孩子說話似的說道,卻並不確定肉塊是否能聽懂自己所說的話。事實上,生物並沒有能說得上是眼睛或是耳朵的器官,勉強能看出或許曾向著某方向進化的突起,那不過是蒙上一層表皮的肉瘤罷了——其下青黑色的東西緩緩轉動著,似乎想回應西拉夫的舉動,卻止於一聲喘息。不論是誰來看,生物僅僅是一團腫脹又皺巴巴的肉罷了。
西拉夫又重複了幾遍告訴對方自己名字的行為,肉塊在他懷裡鑚動著。西拉夫隱約感覺到對方欲要掙出自己手臂的意願,但地板太涼了,孩子在上面爬會著涼的。他輕輕哼唱著不知什麼時候聽來的搖籃曲,腦海裡卻是尖叫與肉體碾碎之聲混雑在一起。肉塊在他的歌聲下安靜了下來,軟乎乎地癱在他臂彎中。“好乖。”西拉夫回憶著自己曾見過的年輕母親哄孩子的景象,像著肉塊說道,肉塊發出一聲微弱的叫聲。
“███”那聲音的音節與音節間的界限被模糊了。西拉夫還是頭一次聽到對方的“表達”。孩子有學習講話的意願是應該獎勵的,他想,於是舉起那羸弱的生命,在對方的表面上輕輕一吻,肉塊顫動起來——他猜測那是嬰兒咯咯的笑聲。西拉夫漫不經心地抱著那生命,在純白色的房間內走動起來。“你叫什麼?”他問肉塊,顯然對方並沒有回答他的能力,可西拉夫眼角的餘光撇到方才拿出肉塊的玻璃箱角落,有個寫著“安特”的名牌。
“安特……安特是嗎?”他重複著這個名字,“得找些東西……找些東西餵給他……”得給他吃點什麼,才能讓他好好地長大,就像在戰場上的野犬幼獸必須在父母的指引下啃食尸體才能活下去——西拉夫想著,擺弄起玻璃箱旁的輸液管。看起來,那便是生物的獲取營養的途徑。肉塊並沒有明確的嘴,更沒有支撐消化器官的骨架,唯獨一張不知何時擴張開來的細小嘴巴微微張開,好像在索取什麼似的。西拉夫將自己的左手食指放在那張嘴裡,讓安特允吸。很快,那東西緊緊纏起自己的指間,在其內部滑膩的某個器官舔舐起他的手指。
“好的,安特,我們離開吧……”西拉夫抱著那東西,推開實驗室的門。他竭力控制住自己扼死柔軟幼兒的衝動,在肉塊的額頭上輕柔一吻。
“差不多就在這兒——島不大,馬上就能知道哪兒是哪兒。”
亞哈謝穿著一身維修用的工裝,跟在維修處的若望身後。後者喋喋不休個不停,一邊解釋著維修處要做些什麼,一邊踢著路邊的石子。過了會兒,若望回過頭來問:“你學過修東西嗎?”
“會一點。”亞哈謝如實答了。若望點點頭,表示知道了情況。
“現在要去學校修電器,你可以先看著——你懂電路嗎?或許你可以在我這裡學學看技校的那套。”
“好啊,我想會很有趣。”
又沒話了,亞哈謝想。若望倒也不在乎,只是加快了腳步,好快點到目的地——學校建在旁邊的礁石上,要靠橋過去。橋不長,只需步行便能到達,橋柱被灰色的海水吞來吐去,發出唰唰聲響,剝落的漆使得橋顯得疲軟頹靡。
若望領著他到了學校——進了校門後右邊的走道。整個學校看起來灰暗朦朧,籠罩在不知哪兒來的陰影底下,樓道照不進光,要是夏天,恐怕會挺舒服的,現在只讓人覺得悶得慌。亞哈謝見到樓道那裡已經站了個神父,至於孩子——小孩子、大孩子、還有和自己差不多大的青少年,不少在跑來跑去。那神父一臉愁容地看著這景象。見到亞哈謝和若望來了,便露出來得到救贖似的目光。
“維修處……你們好。”他朝著他們做了個頗有禮節性的動作,“情況已近告知了諸位,還麻煩你們能修好損壞的電器……”
“是羊們破壞的嗎?”亞哈謝問。
“……我問過他們,所有人都答沒有。所以我想,確實沒有。”神父說道。亞哈謝有幾秒為對方的愚蠢愣了神——再怎麼說普通的損害也不可能讓電器全部失靈,難道有人聲稱他們沒有做壞事,就能完全撇清他們的嫌疑嗎?
“嗯,既然這樣,那我想是沒有吧。”若望嚼著釘子,滿不在乎地說著,招呼起亞哈謝跟著他去看電纜。窗外,是副礁上孤零零的燈塔,白天看起來僅僅是一束長桿。白髮神父再沒說話。
電箱在建築外幾丈遠,灰色,一人高,光看外表顯得破舊不堪。
亞哈謝站在一旁提著工具箱,一邊看若望檢查電線——後者則拿著手電筒,照著內部,時不時說上一兩句:“你的能力是什麼?”
“穿墻術。”
“那豈不是很方便,上廁所不用經過門……”
“說是那麼說,但我只能控制身體的一部分,做不到完全穿透。”亞哈謝回答,得到這個答案,若望不置可否地嘟囔了一聲,“我還以為牧羊犬都能感覺出來。”
“我沒有那麼敏感。”若望像是在宣佈什麼了不得的事似的,頗有幾分得意。亞哈謝沒再回話,若望也就東一句、西一句地說了起來,不外乎是島上的陳芝麻爛穀子。說得久了,令亞哈謝感到有些不耐煩,就連應付的回答也不再支應了。若望修起東西來手腳極其浪費,雖是維修工頭子卻亂用金屬線,亞哈謝不喜歡這種做派。
“你父母是做什麼的?”亞哈謝問。若望似乎為唯一的談話對象回了自己話而興奮。
“他們是海商,公司的名字我忘了——你呢。啊,把那個遞過來。”若望指著維修工具箱裡叫不出名字的工具,“你父母是做什麼的?”
“不知道。”亞哈謝說著直接將工具箱遞給了對方,若望有些不滿地挑了挑眉毛,但沒說什麼,拿了東西就轉頭繼續工作,“我養父是乞丐。”亞哈謝想了想,又補充道。這個回答讓若望嚇了一跳。
“我很抱歉。”
“別——我又不認識他們。”亞哈謝答道。若望點了點頭,又埋頭於修繕檢查。沒過多久,檢查做完了。若望叫亞哈謝去吃午飯,亞哈謝也就跟著對方一起回了島中央——比起早上,街上的太陽要耀眼的多,燒得人頭有點痛,眼睛有些看不清事物的輪廓。
在那裡他與一群高中男生擦肩而過。硬要說,他對這群同齡人還說得上是羨慕。錯過了適齡教育,高等教育對亞哈謝來說變得有點困難,所以才在維修處學著工作的技巧。也因此,他多看了他們幾眼——硬要說,其實個頭或是顏容都相差不大,只是那群孩子還帶著學院裡的氣息。然後就在那兒,他看見人群裡過於耀眼的那個人。
比自己要稍矮一點,暖色的頭髮翹起,看起來有幾分蓬亂,在陽光下照射得出奇亮眼;更為象征性的,大概是臉上的微笑吧。
剎那間世界停滯,地幔翻動,龐大的星體將此刻、頭腦、心臟撞得什麼都不剩。
“木星……?”亞哈謝喃喃地看著那個在一群男學生中間的身影。亞麻色頭髮的少年與他記憶中的有些許不同,但那確實是他所熟悉的樣子。無數個夜晚的魂牽夢縈,此刻就在眼前,夢幻得比任何想象都要真實。心臟已經失律,在撞擊著胸口和肺部。過去已死亡的某部分,猛地從地下探出手,嚎叫著要從死地復燃。
想要沾染、想要得到、想要佔有的心情,無限地擴大,將少年的心緒攪得爛透。胸腔抽動著,令心鼓不復安寧。
木星似乎並沒有注意到他的臉,而是有說有笑地跟著其他學生一起回到學院的方向。亞哈謝在幾秒鐘後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忙快步離開了。
確實是木星,是他沒錯。自己不可能記錯那張臉。
畢竟,已經等得太久,也找得太久了。
驚訝與喜悅的感情蓬勃噴湧而出之後,亞哈謝感到自己的心臟又恢復了冷靜的旋律。若望叫著他的名字,喊他去吃飯。雖然已經入了冬,街上的太陽卻亮眼得刺人,一時之間將頭腦蒸得失去思考能力,在那片熱氣裡,亞哈謝想著,要製造起一次見面的機會。
仿佛只有這般才能得到救贖。
亲爱的镇民们:
秋季已经结束,将近期公布冬季event的信息和新的企划参加者名单!
最后的一个季度了有点舍不得呢…
背负着全队debuff的罪恶感真可怕...吓得帕克整个企划第一次唱歌了x
认真地想要成为衍冬裔。
3414,我所有的文都能停在X4XX和X9XX字上。
……打亚修黑枪真的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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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影操纵者。
他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淡蓝的血从口中溢出,像是冰原上满开的矢车菊。
萨玛斐的意志与吾等同在!
衍冬裔怒目圆睁,瞳孔里闪烁着难以置信的活力。帕克曾在旅途伊始时见过同样的眼神。
——殉教者的狂热。
不管是被驱逐封印的邪神,还是象征正义的光明神。盲信的极致都只能引导向同一条末路。
无聊又愚蠢。
【1】
寒月的光芒笼罩着冰封神柱,篝火稍稍驱散着飘雪带来的寒意和恶战后的疲惫。
帕克默默在一旁听着半精灵和黑德爱尔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对把在无名之城的放松时间几乎都用于宅在房间里折腾机器的侏儒诗人而言,奇诺娅充其量只能算作“见过几面”。莉芙半强硬地把两队人马撮合到一起之后就不知溜到了什么地方,伊格则虚脱一样躺倒在篝火边呼呼大睡,完全没有动身去找的心思。
帕克百无聊赖,转头戳了戳同样趴在地上小憩的茶砖:“我估计你主子哪怕神柱倒了把她压扁都醒不过来。”
黑德爱尔听到身后的动静扭头一看,侏儒正手脚并用地在地上挣扎试图把自己的指头从茶砖嘴里拔出来。
“哦,别管他,是个智障。”狗妖精当即别开视线,笑面迎向奇诺娅困惑的目光,“不如说说你们那遇到的遭遇吧?”
奇诺娅以她即兴弹唱的诗词描绘那尸群拥簇的衍冬法师和深海旅社之间的战斗,两位娇小的听众完全沉浸在时而悠扬时而铿锵的叙事诗里伴着音乐的节奏摆动着尾巴,以至于没注意到 身边多坐下一个人。
“错了错了,那道缺口是我,库勒劈出来的——唐宵那小身板儿哪有这力气。”战士蹲坐在一旁,突然伸手拍了拍奇诺娅肩膀,直言不讳,刚健朴实地打断正进入高潮的诗歌。
“哦?你可以试试。”挂着眼罩的游荡者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毫无顾忌地踹了战士一脚,给自己在篝火边腾出个窝子。“还有,你刚刚可差点被抹了脖子。”
津津有味享受着的乐曲被打断而气得咬牙切齿的黑德爱尔此刻被莉芙牢牢地搂在怀里,只能象征性地瞪上几眼以示威慑——帕克差点笑出声。
广场上聚集起来的冒险者越来越多,不远处还看到了刚刚到来的瓦尔哈拉。帕克本想去打个招呼,一瞟却对上蓝阴沉的目光,比衍冬裔还要冰冷,杀意浓的仿佛滴出血来——侏儒一哆嗦,吓得退了回去,这和茶砖可不是一个数量级。
而且此刻帕克认识的最后一队冒险者也回到了广场,差不多也该……
“哇,哥哥!”
循着莉芙喜出望外的声音往前看过去,那一头鲜红似血的乱发从冰柱后面走了出来。步履有些蹒跚,似乎受了不轻的伤,忘了名字的牧师如影随形的跟在身后传输着正能量神术,感觉像是个吊针的挂瓶。
“诸位共同抵御邪神,拯救世界的同僚啊!”惯例的羞耻发言,也只有亚修能说的如此字正腔圆慷慨激昂。
“我们历经艰险,击退了邪神的信徒,取得了重大的胜利!”不知道菲薇艾诺有没有法师协会一样的政府组织,如果有,亚修绝对是个当发言人的好选手。
“但是!我们的战斗还没有结束!萨玛菲的神格仍在威胁着无名之城,威胁着世界!”
帕克起身上前,听着亚修的号召频频点头。黑德爱尔被这异乎寻常的举动惊得合不拢嘴:“帕克你居然会对这种讲话有共鸣了?”
“啊不是。”侏儒咧嘴一笑,给弩闸填上箭矢。“我只是觉得嗯……”
“我们要保持现在的气势,一口气攻入神柱!摧毁萨玛菲!”红莲十字灼目炽热,亚修首当其中,重剑直指冰封神柱,带着他的正义,他的桀骜,烈火与冰柱轰然碰撞!
“……差不多该有个出头鸟出来了。”
寒风呼啸,冻雾飞旋,恍如神明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当心?!!”零的惊呼声中,黑雾凝结的幕布铺张盘踞在亚修头顶,阻碍了急坠而下的巨大冰柱。
折途跻身抢进冰柱和亚修之间,长剑出鞘擦出刺耳的摩擦声,明光剑影顺着冰柱的龟裂一晃而过。收剑,截面光滑平整的两半冰柱贴着亚修两侧轰然落地。
神柱俨然如初,而凄厉而悲凉的尖啸声响彻无名之城,随即,无数冰柱形成的冰雹呼啸而至。
【2】
神柱周边的广场迅速被混乱笼罩,坠下的冰柱在冷月的照耀下逐渐变为人形,他们用冰凝结出各式各样的武器攻击着他们所能看见的一切不是冰的东西。
刚睡醒的伊格就被冰柱险些砸到后脑勺,一脸苦瓜相。而当她看到眼前的冰傀儡手中凝结出一支长枪时,脸色已经变成了腌苦瓜。
帕克只好希望她别发现茶砖嘴上捆住的细线,不然得成苦瓜酱。
他此刻正尽可能地躲避着傀儡的视线,甚至不惜装死希望能安稳地度过这场莫名的奇袭。不管怎么说比起胡乱攻击的傀儡,脖颈这种要害部位上浮现出的淡蓝细线更让人不安。视线所及范围内似乎只有自己被这不可触摸的项圈拘束,而延伸出来的绳索在空气中只留下一截小指长的线头——飘摇不定地指向混乱而嘈杂的战场。
一架魁梧的双剑傀儡大步流星朝莉芙冲去,却没能看见脚下阴影里掩藏的杀意。影舞者在它身后浮出,对准膝窝的踢击威力虽小,却足以让高大的躯体失去平衡。黑德爱尔借着一蹬的力量反身落在砸进地表的大锤上,延着锤柄欺身而上,横剑一抹,傀儡头颅应声坠地。黑德爱尔喘了口气,站在无头傀儡上仰望——那跌倒扑进莉芙怀里的傀儡正在空中翱翔,像个大号帕克。
——不对。
希望之光完美贯彻了队名,烈焰咆哮,圣光绽放,黑雾肆虐,拳影翻叠。所到之处便是这战场最闪耀的一道明光,几个刚落地的冰柱还未转化人形便被轰杀,弱小的冰傀儡吃足了苦头以后已经远远躲开了那支碎冰机。此刻围在他们身边的傀儡不再是仅有人形的粗糙制品,细节丰富了许多,战斗力也大大增强了几个层次。他们终究被傀儡困在层层暴风雪中,看起来也将经历一场苦战。
——不对。
瑞贝利安一如既往地猥琐着大搞偷袭战术,可惜他引以为豪的挑衅能力对冰傀儡丝毫不起效,反倒是差点引来了自己队友的攻击。
——不对。
陆仁不像亚修那么张扬,此刻的他像是月夜里的孤狼,冷静,却凶狠,凌厉刀光下冰碴有条不紊地增长着。
——该死,不对!
刚聊过几句的诗人和她的队友正被一个不断分裂的冰傀儡纠缠着,她们的攻击即使破坏傀儡,也只会让冰块在爆炸破碎时生成更多的小傀儡。被这无耻的战术所阻碍的两人被迫和另一边的队友分离,陷入苦战。
——不……等等。
帕克爬上身后的小冰山——在那之前那是一架被明胶黏住冻在地上的傀儡,他盯着奇诺娅,看她的战斗,看她每一步移动。
——找到了。
蓝线自始至终所指向的方向!
帕克从冰山上一跃而下,而与此同时,对面傀儡又一次的自爆袭击下诗人正和自己并肩作战的牧师向远处逃开。
晚了一步。脖颈传来一阵刺痛,难以忍受的刺骨寒意延着血管顷刻侵蚀了全身。 喉咙发甜,哽住的血液仿佛也被冻结。
开始模糊的视线尽头是同样因为痛苦紧紧掐住脖子的半精灵。
她说,你又晚了一步。
隔岸观火的旁观者,拯救不了任何人,连自己都将在这无人注意的角落冻死。
绝望吧,你的家人不辞而别。腆着大肚子的狗妖精憨笑着说。
恸哭吧,你的朋友陨落冰河。被长袍掩住面容的少女以剑指着自己说。
你的存在没有任何意义。他断言。
你的死也没有任何意义。她嘲笑。
思绪无论如何广阔,做不到的你都只能是个无名的废物。
你的心一片荒芜,空虚是栽种悲伤的最好营养。
归于我手!心唤吾名!
——萨玛斐。
然!
——下次用幻象什么的,麻烦多注重一下细节。
……。
比如老泰迪的拉碴胡子下面有颗痣,比如辛西娅的剑鞘右边被磕掉了一片镀银,再比如奇诺娅箭袋里的箭也多了一支。
再说我现在可是被你害得冷的要死诶,传教能不能等改天?如果那个勇者没把你剁掉的话。
我也真是受够了,珂旭的牧师,艾瑞克的牧师,现在连萨玛斐本人都跑来了?你们神有这么闲的话不如学那边兀烈卡卡下几盘棋折腾点事故出来啊?
——无礼!泰迪在叫嚣。
喂喂擅自在别人脑子里絮絮叨叨个没完的人还好意思说别人呐?
正因为没有意义才有意义,正因为一片荒芜才能盛下一切。
——可笑!幻象崩塌,只留下那气急败坏的咆哮。
这世界有太多的情感,愤怒,不甘,悲怆,坚持,希望,奇迹。那么多人竭尽全力地活着,却消逝得如此仓促。
我想要一直看下去,谱写那些未完的故事。
这大概是,在拯救世界的旅途中,得到的拯救世界的目标吧。
——那又如何!只要你仍旧保持着空虚,我总有一天能够趁虚而入。
啊,到了那种时候,成为衍冬裔感觉也是不错的选择啊。毕竟……
“镜像什么的真是方便的能力啊。”
“……你说啥?”奇诺娅面色不善,看起来也刚从悲荒之神的低语中闯出来。
帕克笑了笑:“没啥,遇到一个废话多的老头子了。”
傀儡并没给两位诗人太多的闲谈时间,帮忙守卫的玛利亚也被逼退了回来。
“算了……你也是诗人对吧?”奇诺娅抽出短弓。
帕克愣了愣。他成为诗人的初衷不过是他人的一句劝诱,一直以来,他把音乐当做工具,把诗歌作为战斗的手段。
他点了点头。
弓弦拨出淡雅的伴奏,悠扬的精灵语在战场一角回响。
帕克听不懂里面的内容,却情不自禁地跟着轻哼着——属于吟游诗人的小调。
用某个倒霉鬼的视角描述了一下第一次见面的情况,可惜时间太紧好多吐槽没有写进去ry总之先打个卡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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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好孩子相处的诀窍】
首先第一,要从名字开始。
“小朋友,你是走错地方了吗……”
“诶,没有哦,是福福自己要来这里的!”
一开始戚才只认为一回家打开门发现家里突然有了个美少女女仆之类的事情应该只会发生在漫画和轻小说里,这种俗套到爆的段子简直不应该在文学界出现,在戚才跟往常一样打开自己家门的时候,他仍然认定天降系是邪教,最后迎来胜利的一定是青梅竹马。
然而一位伟人莎士比亚说过,现实要比戏剧更他娘刺激。
不好意思更正一下是荷马说的。
“欢迎回来!”
伴随着响亮的招呼声,戚才第一个反应是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别人家的门,因为自己是独居,除非自己精神出了问题才会在这里听到有人说欢迎回来。
“不好意……诶!!!!!”
慌乱中戚才向后退了几步,匆匆间抬头看了一眼房门上的标号,没错是自己的房间才对……
只是这个门厅,不像是平日自己居住的房间,虽然还不到邋遢的程度,但是也没费多大心去整理它,只能用勉勉强强来形容,而现在这里整洁的甚至连地板都在发光,而且最重要的是,本应无人的屋子里多了一个少女,约摸还是十多岁的样子,头顶两个圆圆的包子,穿着一身不合时的旗袍。
就在戚才还一头雾水的时候,少女从地板上站起来,像小学生回答老师问题一样举起了手。
“我叫王福福!今后的日子还请你照顾了!”
“今后就是你的家务精了!”
这大概就是所谓天降系的故事了吧,戚才在事后回忆到,突如其来地跟完全没见过的女孩子同居什么的。
然后戚才并没有想到的是,这仅仅是一个,噩梦的开端。
一、每日的早课是鬼压床
不管别人的周末是怎么过的,戚才的周末自从上了高中就没好过。
——比如现在。
“旺财起床——”
有只小手拽着他耳朵。
“王福福你走开……”
打开手,翻身。
“旺财起床啦——”
有人趴在他身上了。
“你走……今天周六你是不是傻……”
掀走人。
然后身边悉悉索索了一会,安静了。
看起来麻烦的小丫头终于走了,戚才拿被子蒙住头。
“旺财——起床啦——”
炸雷一样的喊声在他耳朵边上响起来。
“王福福我丢雷楼某——”
这就是YM新生代男子大学生偶像戚才周末的早晨。
戚才,性别男,爱好女,单身适龄青年一个,目前还在上学中。
说起来他也挺惨的,从高中开始就女鬼缠身,而且这小鬼不仅缠还擅自把他家当成了栖身之地,除除不掉,赶赶不走,她在家里还成了保姆,美其名曰“就当房租”。
对此他只想说,姑奶奶,我的工资有一半都给你折腾去买游戏了谢谢。
——虽然另一半是他自己买游戏和手办花掉的。
对于这个闲出水的大学生,他不在公司也不用上课的日子只有小鬼作伴,一人一鬼都捧着手柄坐在电视前面玩饥荒,玩的结果是王福福活不了几天就成了阿飘,然后扔下手柄爬到他头上揪着他头发大喊“大秃头”,然后被他一把扔到窗户外面——反正是鬼,摔不死。
当然最后的结果是她在门口拉了家里的电闸,所有电器Over。
这个小鬼最喜欢的东西莫过于断电——打游戏的时候断电,录歌的时候断电,洗澡的时候断电,这鬼的类型不该叫哨声鬼,应该叫断电鬼。
戚才睡眼朦胧地刷完牙洗完脸从盥洗室出来的时候,看见王福福又回来了——刚刚这家伙被他直接从卧室窗户丢出去了来着。
“主人早——上好——”
红旗袍包子脸的小丫头站在椅子上擦着桌子,对着他一脸极具欺骗性的甜滋滋微笑。
“今天早上要吃中式早餐还是西式早餐呢——”
“反正不吃你,你随意。”戚才打了个呵欠躺倒沙发上准备继续睡,然后在他头顶的电话突然以能把天花板震塌的气势响了起来。
“王福福你什么时候又调了电话音量!”
电话是从公司来的,说是本地电视台有个节目组想采访几个新生非著名偶像。
“反正有出场费的,还能给你些出场机会——多少海选节目结束以后的偶像都直接雪藏了,你算不错了。”电话另一边这么说。
“好的……好的。”戚才在电话这头忙得很,一边点头如捣蒜,一边试图用眼神杀死那个正在把面包上的奶酪往他出门要穿的衣服上面抹的小鬼。
4766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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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没有任何声音,队伍里的所有人依然抬头看向了神柱——感受着他那仿佛悲鸣般的姿态。
虽然没有给众人恢复到完美状态的时间,但是所有人都是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
“各位!准备好了吗!”英雄深呼吸了一下,从剑鞘里拔出剑。
英雄的伙伴们用不同的话语,作出了同一个回应:“嗯!”“当然啦~”“……嗯。”“……(点头)”“我和米克随时可以战斗!”
亚修的脸上露出了桀骜不驯的微笑:“大家。”
这份笑意,传染给了这支队伍的每一个人。
“跟我冲啊!!!!!”
拯救世界的终章,奏响了第一篇章。
看着向着巨大冰柱跑去的六人,弗蕾亚按着帽子:“哎呀呀,万一打碎冰柱后还有其他麻烦的敌人该怎么办呢。”
零看弗蕾亚并没有跟上,便也留在她的身边:“那就继续顺势打倒吧。”
弗蕾亚听了,咯咯地笑了起来,心情很好一样地将帽子摘下背在了身后:“那,我们不跟上的话,功劳要被抢走咯?”
“是啊,走吧。”
作为客将的巨汉和少女,也迈开了脚步,跟随着英雄和他的同伴们冲向了仿佛在颤抖的冰柱。
————————
被冰封的广场上,已经从四面八方涌来了冒险者。
在跑动的同时,零刻意留了个心眼,寻找着伊格和莉芙的身影——不可否认,零确实有些担心她们。
(不过既然是她们的话,肯定不需要担心的吧)
这时,亚修的咆哮打断了众人的思考。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亚修背上的血色十字爆出了炽烈的光芒,他宛如一道鲜红的箭矢一样超越所有人,笔直冲向了通天的冰柱并且踏碎了地面高高跃起。
那耀眼的身影甚至让人产生了那一记巨大的跳斩便可以拯救世界的错觉。
不,并没有那么简单。
“亚修!危险!”
零随后一步赶到后向着在空中的亚修吼道。
众人的立足点忽然晃动了起来——不,那是冰柱他自己在震动!仿佛他感到了有人竟敢侵犯自己的领域一样,冰柱上一朵又一朵地绽开了冰棱之花。
然后,花朵爆碎,化为冰锥之雨向着四面八方落下。
迎接亚修的,正是尚未完全散开的大量冰锥,每一芒锋利的尖端都直指他的性命。
“我绝对!不会输的!!!!”咆哮着的亚修在半空中用力挥舞着自己的长剑,一记又一记的重斩削过冰锥,让它们失去尖峰、偏离方向,为自己开出一道路——可依然收效甚微。
越是接近,冰锥越是密集,甚至到了亚修已经无法大幅度挥舞长剑的地步。
“亚修!!!!!!!!!!!!!!!”听到了折途的咆哮,亚修咬紧了牙。
薇塔塔的黑雾也在这时跟了上来,环绕着他的身体,里面时不时凝聚出的小小盾牌帮他抵挡着周围冰锥的锐利侧面,折途所加持的护体圣光也让亚修有余力来操纵自己的剑。
然而, 这是高空。
眼看着还要面对更密集的冰棱之雨,亚修有些不甘地握紧剑柄,用全身的力气砍断直直飞来的冰锥的尖端、削出一个足够让双足蹬在上面的平台后,便将长剑插在它上面固定住自己的身体,随着它一起落向地面。
“亚修!”薇塔塔正担忧自己的队长的时候,却被零的咆哮打断了:“比起他,先担心一下我们自己!冰锥之雨马上下来了!注意躲避!!”
弗蕾亚和折途不敢怠慢地为所有人套上了神术的加持;BLANK皱起了眉,她的太刀上随着魔力的波纹漾出了流动的火焰;加瓦尼似乎相当紧张,她用力地深呼吸着,随时准备窜出去;就连米克也少见地将它的主人阿泽拉从肩上捧下来,紧紧抱在怀里。
砰。
在第一根冰锥砸在地面的同时,世界仿佛静止了一瞬间。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冰锥之雨的轰鸣,覆盖了整个冰封的区域。
宛如降下神裁的他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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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啊 啊 啊 。”
这是她不愉快的叫声。
“好痛啊。”
像是抱怨一样的呻吟。
白发的她耍着小脾气,在地上随意地拍打着手脚:“而且好冷啊!天上突然砸冰柱的××是谁啊!”
本来好端端地在和队里的人商量该拿这巨大冰柱怎么办,可它上面突然开出了好多巨大的冰锥簇,然后就像下雨一样地砸了下来。
每一根冰锥都有数人合抱那样粗细,还有十几米高。或疏或密的冰锥甚至会形成一道道高墙——真不知道是下冰锥雨的××是故意的还是自己运气不好摊上这种事情。而且脖子上还莫名其妙连出来一根蓝色的线条指向一个方向,虽然能看见但怎么也抓不着,也是那个降下冰柱的人搞的鬼么?
她——Leia,做了决定:“好,杀了那个做这种事的人吧。”
虽然还想再坐一会儿,Leia还是因为地面上太冷而站了起来,她身上的短裙似乎被什么割破了,绽着一个又一个口子,是足以让绅士大饱眼福的光景。之后,她随性地大叫起来:“暝!Chant!听得到吗。”
没有人回答。
Leia想发脾气。
宝宝不高兴!
然而就算发脾气了也没人搭理同样是一件很恼人的事情。Leia“切”了一声,一边使用神术愈合身上的小擦伤一边环顾起来。
深蓝色的冰结地面,可能是因为方便主义的缘故不是很滑,Leia刻意跺了跺脚,在冰面上跺出一个蜘蛛网一样的花纹。
(需要出气筒,需要出气筒,需要出气筒)
她随性地想着,捏紧了手上的峨眉刺——用力地向着反方向蹬去,刺向背后的气息。
根本没有犹豫,哪怕那个“东西”长着自己曾经刺过一次的面容。
手上并没有传来刺到的感觉,对方躲开了。
“哎呀,哎呀呀,你怎么还活着,为什么还活着呢。”细长的双头锥子在Leia的手里翻转着,她转过身,像是看着一出盛大的滑稽戏一样,露出了仅止于皮肉的笑容。
“…………”晶莹剔透的少女也慢慢地转了过来,透过没有被面具遮住的半张脸看着Leia,冰色的发丝静静地下垂。
“已经连说话都不会了吗?”Leia的笑容些许地崩坏了,她很高兴地再次提起步子,走向那个戴着面具的女孩,“很好很好~那就再杀掉你一次吧。”
咔嚓,咔嚓,咔嚓。
随着冰块碎裂的声音,由冰做出的那个女孩的右手慢慢地裂开了。随后,像是有什么东西生根发芽一样,从碎裂的地方延伸出了一段、又一段的冰块。
啪!
冰块再次爆裂,呈现在Leia眼前的,是右手变成光滑柴刀的女孩。
杀意。
和之前面对时不同,面前的冰雕女孩散发着让Leia也会下意识警戒起来的杀意。
“好吧,好吧。”神术的光芒慢慢地笼罩住了Leia的全身,她一边感受着仿佛更轻盈的身体,一边摆开了架势。
女孩依然没有说话,用她那水晶一样的眼睛看着Leia,只是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长一臂余,刃部最前端有着暴力凸起的柴刀磕在冰面上,划出了一道白色的轨迹。
冰块和冰块互相伤害的摩擦声也挠着Leia的鼓膜,听着那种声音,她咧开了嘴,仿佛鲜血都开始沸腾了起来:“嘻……嘻嘻…………~”
更加强烈的杀意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凶暴的神光笼罩了她的整个右手,把她的武器染成了深蓝色。
轰!
似乎是因为已经相互伤害过一次,双方心有灵犀般地同时蹬碎冰之地面冲向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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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死一生地躲过了从天而降的冰柱之雨,零调整着呼吸,站了起来。
“……有人活着吗——!”
试着稍微大声地喊了一下,却没有得到任何回答。除此之外,自己的脖子上还连出了一道幽蓝的线,指向了冰柱后的地方。
零试着走动了一下,线却依然指向那个方向。
“……唔………………”零思考了起来。
同伴的情况暂且不明,冰柱封堵了地面——不,倒不如先祈祷一下广场中央的巨大冰柱不要再洒下冰柱之雨吧。
看来手头的情报只有脖子上的连线了。
这么想着,零迈开步子,绕着面前的巨大冰柱打算走向连线所指的方向。
蓦地,零能感觉到有杀气从冰柱的后方传来。
“……哼。”再次深呼吸,零依然踩着稳重的步子走了过去。
等到可以看到杀气的源头,先呆住的,反而是零。
那个身影,就算全部由冰制成,零也依然认得出来。
“妃姬……不,妃姬样子的敌人么。”
有着妃姬外形冰霜傀儡举正了它手里的冰色太刀,作为回应,零也拉开步伐,摆开架势。
一切都如同那次冒险中的最后一场战斗一样。
双方同时蹬地,两道身影交汇在一起的同时,迸发出了耀眼的火星。
笼手和冰刀碰撞在一起,爆发出刺耳的鸣声。宛如暴风的斩击接踵而来,零以灵巧的拳法应对,时不时打出一记迅猛的刺拳。
零很清楚,如果要最大威力地发挥出自己的武艺,必然要踏入对方的怀中——而傀儡也明白,一旦被贴身,不仅要面对来自那巍峨巨躯的猛攻,自己的剑术也无法完全发挥出来。
不仅刀和拳在攻守,两人的步伐也在攻守。
“不过……这是礼物么?能再和你战斗一次。”零的表情虽然严肃,但是眼神中隐约能看出一丝喜悦。
“妃姬”也在挥刀之余,用零熟悉的口吻说:“非也,此方只是你所想之物的碎片而已——为了阻止你。”
对着刀身打出一记摆拳的零维持着姿势淡淡地回答:“嗯,这就够了。”
“此方…………”被零击退数步的“妃姬”暂时性地停下了步伐。
“此方也知道,此方并非你所指的此方。”冰霜傀儡慢慢放下了刀,她的身边慢慢开始凝结起了寒气。
零似乎早已经预料到了这种事态一样,他的嘴角露出了微笑,伸手指向了“妃姬”:“那,我告诉你一件事情吧。”
“在你放弃‘妃姬’这个身份的同时,你就会败。
我会毫不犹豫地,打碎你。”
冰霜傀儡眯细了眼睛,似乎已经做好了觉悟:“是么……!”
与此同时,零已经踩碎了冰面,冲向了“妃姬”。
才踏出第一步,无数锐利的雪片从它那边袭来,零毫不在意地任由它们在身上划出一个个细小的伤口,坚决地迈开步子。
接着,零的头顶忽然出现了巨大的冰柱,零没有任何犹豫地继续冲向妃姬,随着一根又一根的冰柱砸在自己刚刚立足过的地方,零和“妃姬”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此方……”“不,你已经失去了那么自称的资格。”
随着生硬地打断对方话语的声音,零已经运起气劲,让风缠绕在自己的身上。
冰霜的傀儡看着零以开海之势冲了过来,只是冷笑了一声,举正了刀。
就在零踏进它的攻击范围的同时,零忽然觉得自己堕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甚至连风的流动都感觉不到了。
呵。
零只笑了一声。
他很清楚地明白,目标依然在那里,打算挥刀砍向自己。
然而——自己更快。
“————————!!!!!!!!!!!!”
砰
哪怕自己听不到,自己也肯定咆哮了吧。
蓦地,零的五感再次回来了,他感受着命中的手感,同时看向已经点在了自己肩头的刀锋。
被零的一拳击中的“妃姬”,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龟裂从零击中的腹部开始,往它的全身蜿蜒了开来。零却对此表示不屑一样,再次运气,周身围绕的风顿时旋转着、雀跃着冲向了他击出的拳头。
“御风劲·刚:崩山碎崖击。”
伴着巨大的破裂声,有着“妃姬”样貌的冰霜傀儡便碎成了无数的晶莹破片,在强劲的风压下被吹散了开来。
收回架势的零只是摇了摇头,默默嘟哝了一句:
“我说过的,也许愚蠢的你不懂武者之间的默契吧。”
语毕,零罕见地,面带鄙夷地,瞥了一眼那根冲天的巨大冰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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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还能动吗?~”Leia用她的鞋子踢着已经没了动作的冰霜傀儡。
“嘁,真没劲。”说着,依然残留着神力光辉的靴子跺碎了傀儡仅剩的右臂。
四肢早已在之前的战斗中被Leia大笑着打断,她的峨眉刺也在傀儡的身体和脑袋上穿出了一个又一个拳头大小的洞——高涨的神力正如她高涨的玩心一样,确实地化为了折磨敌人的利器。
像是干完了重大任务一样的Leia用力伸了个懒腰,然后坐在了傀儡的尸体上。不过她马上就觉得屁股凉飕飕的太不舒服,只好蹲在傀儡身边稍作休息。
忽然,人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Leia现在才注意到,从自己脖子上伸出去线所指的方向其实正在不断变化,而现在,正指向了不远处的一根冰柱那边。
她眯细了眼睛:“到底是什么啊……?”
要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她倒确实很想知道这条线到底代表着什么意义。
然而……
“好累………………”Leia终究还是坐到了地上,顾不得地上还结着冰了,可以的话她希望有个帐篷供自己睡一觉。
她提起最后一丝警戒心,看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也是脖子上的线所指的方向。
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了,对方的脖子上也有着类似的连线,并且也在确认线的方向的样子。
两人脖子上的线在这时完整地连在了一起。
Leia翻了翻白眼,正思考着该怎么对应那个人的时候,高大的身影已经走了过来。
随着他越走越近,Leia这才发现——对方远比一般人高大。
壮汉慢慢走近,Leia一边承受着渐渐变强的压迫感,一边警戒地摆开架势。
而对方——零,则只是小幅度地举起手掌,说:“……我没有敌意,如果你也没有的话。”
顿了顿,他说到。
“看来这根线连住了我们的脖子,请问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Leia仰头看着比自己高了一大截的巨汉,好久才吐出几个字:
“鬼知道。”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