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mitalo
·姓:已不使用父亲的冠姓
·性别:女
·年龄:生前19
·身高:170
·持有:未开刃炎刀,玩火
·黑天庭天使
reocent契约的安生天使,mitalo要求reocent改造了自己的瞳孔和耳朵,带着骷髅眼和尖耳生活在A5。
·明星
生前是偶像出道的少女系歌手,后因为资本和毒品身败名裂,以摇滚的方式发泄自我。带着争议死于非命,被澄清时的大量惋惜毫无意义。
·歌手
mitalo有一点公鸭嗓,会一些乐队乐器,擅长键盘和bass。喜欢在酒吧活跃气氛。
时间线·万物局崩塌前
阵营划分·(现世篇)
【军区】卡南·范·奥多普(雷恩他爷爷/上将/警局总长),艾尔·贝塔姆(银狐他爹/国防部部长/126话),萤赤(赤蛇,教官);
【特种兵】雷恩·范·奥多普(雷恩·伊斯凡特/队长/曾与队友等在“纳托克”服役·10话),阿舍·贝塔姆(银狐/狙击手·05话初登场),萤赤(赤蛇·20话初登场),霍尔顿·布尔吉斯特(灰熊/曾是这批少年的教官·20话初登场),波普·塔塔(鼹鼠/情报师·20话初登场),?(?/迷之队友/生死不明·28话过去中出场)等;
【其他】本尼·迪克特(引路人/前火狐特种部队尖刀分队队长/80年前参与过“霍恩斯”战役/16话19页);
【海湾区】【警局】雷恩·伊斯凡特(见习刑警),阿舍·贝塔姆(银狐/雷恩目前的上司),皮谬(雷恩的同事/特能吃那个/阿尔瓦带过最后一个新人·35话21页),汤姆(雷恩的搭档/曾是阿尔瓦最久的搭档16话),科特·希德(海湾区局长/地目简·贝宁随行司机·51话/萧雪木的打架损友·56话);
【海湾区】面馆【南京楼】炎魔(主厨/老板),伊格·伯斯塔克(跑腿)等(其组员详情看 监察组篇);*雷恩曾在09话透露其在他们局子的管辖范围内。
【海湾区】古董店【白云阁】白(古装/掌柜…吧?)、霍霍洛特·斯蒂芬·纳威(毛领夹克/杂工)、某狗修多(老板/白色)等;
【海湾区】【夜尾】旬(管理)、西瑞公(老板/自其他世界/修多的损友)等狐族;
【天人教教堂】奇(蛇眼/神/在纳威离开万物局后曾被捡起来带过),艾富里·巴尔克(犬神/真身是条大狗);奇背后的纹身跟白神标记的一致。
【伊姆卡(地名/雷恩老家)】阿尔瓦·伊斯凡特(雷恩的父亲),萧·雪木(雷恩的母亲),伊特·伊斯凡特(雷恩的奶奶/第一位新人类/救过纳威的女子·33话),伊姆卡(信仰类神/当初伊特与纳威相遇的那个·33话),霍霍洛特·?(纳威的父亲/33话已故),琪卡雅(纳威的母亲/33话已故);
【萧家】萧素(雷恩的外公/萧雪木的父亲/56话提及),萧正芳(雷恩的外曾祖父/萧雪木的爷爷/已故·56话提及);
阵营划分·(万物局·监察组篇)
首席王牌组【黑峰组】怒神·达多诺(纹身/裸上身/裙带菜发型/自带背景架),矮骡子(面挂绷带/驼背严重),言(面具/双刀),哀弥(召唤空间兽/傲娇),洛克菲(贫瘠之王/光头带纹身/引路人);
王牌组【圣教骑士团】巴休·拜恩(团长/眼镜/剑),隼(副队/头巾/爆炸),迪恩·考伯特(金属),亚尔维斯(面枷),诺克·莱斯特(吸血/来蹭饭的),奇(蛇眼/冰/引路人),帕蒂(裂口女/影/引路人);(统一队服)
据说其抱“九佬”大腿上位,因此也怼了不少魔族。
王牌组【南京楼】吉爷(式鬼/小把戏/南京楼前老大),炎魔(现任主厨),洪龙(厨子/龙纹裤),双子恶魔女(旗袍),伊格·伯斯塔克(二货/耳机)等;
以半恶魔炎魔为首的半恶魔组织,据其大义为了“半恶魔”讨个名位。
【恒昼】伊莎雅·伯斯塔克(伊格他妈),奥罗拉(眼镜/盘着头发),艾薇(帽子/叽/矮),姬拉(帅/带着魔兽“尼古”),黑葵(赌徒/骰子/兔耳装饰)等;
执着于排名在“999”的组,以魔界之王(魔君)伊莎雅·伯斯塔克为首的魔族组织之一。
【永夜】米纱尔·伯斯塔克(伊格他舅/眉间一道痕/统一西装),阿鲁夫(小跟班/侍应生装),阿普里尔(黑发/条文内衫/统一西装),卡米尔·梅(长发束扎/统一西装),艾美·安伯(短卷发/统一西装)等。
执着于排名在“666”的组,以魔界亲王米纱尔·伯斯塔克为首魔族组织之一。
【幻影马戏团】奥库斯(幻影狮子/绝对模仿),尤鲁(识心者/瞳术血眼),刀疤(引路人/情报员/详细版见引路人一栏)以及其他几名队友等;涉及剧情43至50话。
【SUPER】凯尔(烟/死于话多/被纳威一击秒杀的炮灰A),?(真空炮/想得到海变回普通人/被白扯散了双臂的炮灰B)、地蜥(赏金猎人/科学怪人脸/空间转移/被该队大佬临时拉过来参赛的,报价5KW)等;涉及剧情66、70话。
【白云阁】(万物局局长乌奈评价“最不像监察组的监察组”)
修多·萨沙纳尔(狗/白云阁的老板/地位特殊/吃货/他对所有发生事件不能做干涉);
霍霍洛特·斯蒂芬·纳威(400年前新人类的领军人物/第二个新人类/弑神者/兵器除剑外基本全能特好长枪/体内如“黑洞”/嗜酒/伊特送的带圈十字项链、夹克及自己缝的毛领);
白(竞元 白/白神/上一世代的主神/追求“众生平等”/正神的极致/中式古装/眯眼笑/超强治愈能力/曾是纯洁的能量体,目前却是人类的身体/新人类诞生可能受其复苏旧族的波及);
雷恩·伊斯凡特(雷恩·范·奥多普/海湾警区的见习刑警/前特种兵成员/目前“天瞳”加持/血脉未知,经历离奇,个性复杂);
*修多(修多·诺克·萨沙纳尔)这个全名在其中一则由(U17ID萝卜和白菜)所开启的人气排名投票上获得,真伪未证,目前至少确定修多有“萨沙纳尔”这个姓氏(可参见其一脚本作者的贴吧ID),另外特刊透漏“霍霍洛特”这个大姓在“萨沙纳尔”的种族中寓意是“背叛者”。
*后来编剧重申:斯蒂芬不是纳威的教名,而是原名。“纳威”这个名字据说是其某次重病被一高人所取的。
【引路人(非监察组)】
若森(老爹/曾是白的大祭司/完成白的遗愿“众生平等”/与简·贝宁合作),
本尼·迪克特(前军人/收魂者/复活女友苏珊娜/据说是若森最喜爱的孩子),
洛克菲(野牛/贫瘠之王/光头/头带纹印/潜伏在黑峰组),
奇(蛇眼/冰/带着狗/与纳威有渊源/潜伏在骑士团),
帕蒂(裂口女/温泉馆牛奶浴衣/影/潜伏在骑士团),
地蜥(科学怪人脸/赏金猎人/空间转移/老想脱团跑路),
刀疤(情报员/空间转移/一开始的事件有关,那女子的男友/潜伏在幻影马戏团),
娜塔莉·米娅(迷之角色/穿着斗篷至今没露脸/引路人)等;
【?(非监察组)】简·贝宁(地目/眼罩/哥哥源贝宁已故/以前哥俩被纳威所救并且混了一段时间),科特·希德(海湾区局长/地目简·贝宁随行司机·51话/萧雪木的打架损友·56话);与若森的引路人阵容是暂时合作联盟关系。
【万物局】新人报道处局长:乌奈(浣熊/兽族),纪律掌管者:阿卜尔(小豆丁/魔族);
【万物局】【九佬】南禧公·玥凤(首席/旧神/凤凰焰火),简·贝宁(次席位/“地目”持有者/新人类),?(三席位/非新人类),?(四席位/非新人类),艾德蒙(五席位/非主流疤脸大叔/旧神),Luck金(六席位/那个逗比主持/旧神),?(七席位/非新人类),?(八席位/非新人类),欧尼斯特·尤金(九席位/独角断角/旧神);
【四公】南禧公(玥凤/专业给瑞公补刀是损友),西瑞公(皮毛兽之长/带着本族狐族迁移过来/跟修多是损友),北福公(没出场),东祥公(鳞兽之长/与修多私交非常好/是在魔界看着伊莎雅米纱尔等长大的长辈);
【世界局(命河)】奈无(命河的观察者),(死神科)希优米尔·阿费娜(女死神/白的旧族/黑神/负神的极致/镰刀/黑影缝/左眼下方带痣/熟知白以前的事,与奈无认识),(无常科)谢必安&范无救(黑白无常/小豆丁)等;
。
【魔界】纯种魔族:魔王伊莎雅·伯斯塔克(伊格他妈/恒昼的大佬),亲王米纱尔·伯斯塔克(伊格他舅/永夜的大佬/倾向保守的传统派)、阿鲁夫(二舅的小跟班/自称是要成为魔王的男人/与奇木走近)等,混血魔族:炎魔(伊格所憧憬成为的家伙/南京楼现任大佬)等;外来人口:奇木(本神身人/白的旧族,曾担任白的祭司/目前等同魔族的军师级人物)等;
*在“魔界之行”57至62话中已经透露奇木目前在魔界阵营,算是魔王伊莎雅的军师(左膀右臂)之类的,其曾已见过若森,而二舅米纱尔的小跟班阿鲁夫却给他送外卖;
【公式资料1.1 阵容】
“你们要出门?”
雪精灵的通用语有点口音,冰碴子刺着舌头似的总往里卷,像要带出点弹舌。好在他的室友们已习惯这北国来客的话,能理解他的意思,也就作出应答:
“是啊,今晚和小鸽子去酒吧。”
斯特凡诺·达勒将手搭在尼格勒肩上,翼族只稍高一点,人类的动作做起来还算轻松,就是手肘总蹭到对方的羽翼。卡伦特来的船商末子喜欢那些流动的信息,那些趁着风撞在礁石上的浪……他曾将收集起的信息用细线串成束,理成一条完整的信息(充满符合逻辑的推测),又给信息配上惊心动魄的文字并投稿给《镜面报》和《卡伦特河报》(遗憾地未被入选)。传言的追逐者自然会被水流交汇的区域吸引,在苏古塔,这地方就是十年前兴盛起的酒馆“法之理”。去酒馆点上饮料,挑个桌子呆上几个钟头,听听周围的谈话,偶尔还和人聊几句,斯特凡诺很习惯这样。在二月6日这个熏着微风的夜晚,他照例要去法之理消磨时间,室友的加入让他越发愉快,几乎要哼起一段家乡的小调。
“尼格勒还未成年。”阿列克谢说。
面对奇维纳人的指摘,来自联合王国的人类露出一个柔软的笑容:“他可是去做正事的……我也跟着呢!”
“我去找我的老师。”翼族少年补充。
他指的是早春时来到的半精灵。
于是雪精灵不再多做阻拦,他点点头,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站在客厅的两人也并未因室友的冷淡而有异言,近一个月的共同生活已能显出各自的品性,除去生活习惯上的差别,三人相处得不错。
他们是在提供租房信息的地方碰见的。
苏古塔一个月一次的访问限制随着“门”的开启被打破,法师学徒不再是来往人员的唯一构成成分,为了满足自己的日常用度,一群脑子活络的外来商人联系上苏古塔本地的居民,四处搜集房屋出租的信息,再将它们汇集起来,集中展示——这就是“房屋中介”的由来。暗月城似乎也有类似的组织,听说自由度更甚苏古塔,倒也不知是哪里先产生了此种机构。总之,与传统的寄宿家庭相比,有许多不擅长与人打交道或向往无拘束生活的学生都更乐意去中介找一个合适的地方。阿列克谢就是如此。
那时候他通过书信往来确认了自己通过考试获得入学资格的消息,又恰巧之前留宿的旅店有与之联结的租房中介,奇维纳人就将行李寄存在旅店,准备敲定住址后再前往中介领取:如果利用指定中介,旅店的工作人员就能把编好号的箱子帮忙送至签租借合同的地点。阿列克谢看过两三个地方,很快便作出选择,他依据宣传单找到签订合约的地方,却发现店里坐着一个年轻翼族,像在等人。这人雪精灵认得,他们住在同一个旅馆的不同层,偶尔会碰见,算是点头之交。对方很快察觉向自己投注的视线,他站起来,问道:
“不好意思……这是您的行李箱吗?”
阿列克谢看向他指出的方向,两个相同木箱并列立在墙角。为着方便,他只带上很少的行李,纸、笔等用品都是雪精灵到了苏古塔后在当地购买的,用来收拾整理的方形箱子也是这样。他们可能碰巧买了同一个样式的箱子,而工作人员却在记录编号的时候给弄错了。雪精灵走过去,伸出手指往提手内侧探。
“的确是我的。”阿列克谢说。
“啊,谢谢……”年轻翼族停顿一会儿,“虽然有些突然……但您需要室友吗?”
这正是尼格勒。
在经历过501年春的那场梦境后,翼族法师决心将进修的想法付诸实现,萨米尔在知道这件事后有些惊讶,倒也没阻拦,“哎,现在好歹知道跟家长说一声了”。只一点,他在费用的问题上十分坚持。
“小孩子出什么钱!”德鲁伊说,“你专心学习就好了。”
“我有些积蓄……”
“你不用操心这些问题,有大人在呢。”
“你的年纪只抵人家四分之一。”女诗人夸张地说,还拿手比数字,尽管她活过的年岁也不到翼族的二分之一。
萨米尔反驳:“未成年就是小孩。”
“说的没错,萨米尔叔叔,那么你就出学费吧!”
“那是当然。如果还要什么别的,你奇诺娅阿姨全包。”
尼格勒平静地看着眼前的热闹。他们总是这样,两位半精灵先你来我往讽刺一番,分享似地交换些夹枪带棒的话,当双方都对这应酬满意后,再一齐将矛头对准好脾气的人类,就着他闹上一阵……固定不变的行为变成类似仪式的东西,这小团体就靠它来获得心理上的安全感——冒险者的日子不好过,睁着眼也能一头撞进危险。那些故事、诗歌,哪一个不是流着血与泪?他们幸运地从荆棘中脱身而出,能够用握着兵器的手再度拥抱朋友,用见识死亡与谎言的双眼膜拜太阳,他们需要这样一种仪式,将积攒的细小情绪发泄,将心灵与头脑从生死的悬崖边扯回。
“我也建议先让大人们出一部分,”里德说,“等安定下来了,再自己负担,怎么样?”
话说到这个地步,尼格勒也只能点头。出于少年期特有的感性,他想尽早自立,来自长辈的照顾却也不坏;并且他不在这里后退一步,两个半精灵的言语往来只怕还会持续一段时间。就这一会儿,他们的话题就已经跳到了“养老金”“棺材本”。
“哎,你们说什么呢,怎么想也是我先养老啊。”
像是终于注意到人类一样,萨米尔侧过脸:“老大,不用全付,真不用,一半就够了。”
里德听到后,卷起了袖子。
笑闹的焦点转移到两位男士身上,女诗人脸上闪过的动摇就被忽视,那一瞬的怔忪如暗中射出的箭,未明来处,不知去处。银发的半精灵也奇怪自己的变化,方才的热闹像是假的,一切温暖都被剥离,莫名的恐惧攥住她,冷。奇诺娅抬手摸摸自己的脸,又尝试着作出个笑,她思忖:里德说了什么话……他说的什么话?
之后,尼格勒就来到苏古塔,渡过一段时间的备考生活。在经过一次不大不小的误会后,他与新结识的室友一同走在太阳塔区域,回到他们之前都看过的、因为没必要而被排除选项的套房那里,与商业街只隔了一条小巷的楼栋不会被街上的喧嚣打扰,也不过于冷清;整层出租的二楼底下是面包房与餐厅,都包裹着轻盈的烟火气,房间内的设施也较为完善,总体而言是不错的物件。他们在中介人的带领下到了房门口,正好碰上从门内往外迈的斯范特诺,来自卡伦特的人类惊讶地睁圆眼睛,然后快活地问:“要一起住吗?”
事情就是这样定下的。
现在,(自称)撰稿人带着翼族法师前往法之理酒馆,雪精灵则呆在房间里,就着烛光阅读。
奇维纳人的夜晚平静地过去。
“昨晚过得怎么样?”阿列克谢问。
斯特凡诺和尼格勒对视一眼,人类露出“不知怎么说”的困扰表情,翼族则显得很低落。
“嗯……发生了不少意料之外的事。”
听到斯特凡诺的回答,阿列克谢有些讶异地睁大眼,他没有深入追究昨晚发生的事,而是提醒道:“别忘了今天下午的安排。”
“啊——”
雪精灵说的是作业的事。在之前的课上,艾丹·弗宁将教案分发给学生,并布置了一项作业:见证一次神术施展的过程。这项作业完成起来并不难,只要找到一位能施展神术的人就行,无论是德鲁伊、牧师或是卷宗学者,恰巧,阿列克谢正认识这样一个人,于是便将请求同他讲了,对方也欣然应允。他们下午要去见的人是锡里昂·暹罗德,一位来自菲薇艾诺的卷宗学者,同时也是三位室友的同院同学。
锡里昂·暹罗德与阿列克谢·弗拉基米尔·伍比沃克的认识过程充满喜剧色彩。在开学仪式后,苏古塔魔法学部举办了学院内的交流会,方便同学间的交流,锡里昂的动物伙伴也参与其中。当锡里昂介绍伯伦希尔——那只巨大的白狼——的时候,阿列克谢恰好不在;而当雪精灵回到会场、一眼看到那巨狼的时候,锡里昂又恰好转过身,站开了一点儿。奇维纳人立刻朝温顺地趴在地面上的动物走去,他伸出手揉揉白狼的头,又挠挠它的下巴,阿列克谢的身材以雪精灵而言算得上高大,他的手也大,伯伦希尔被他搓得东倒西歪。
“啊,小家伙,谁带你来的?”姓氏与狼颇有渊源的奇维纳人用精灵语小声地说,“真是个乖孩子。”
锡里昂听到带着口音的精灵语回过头,恰好看见阿列克谢搂着狼来了一个过肩摔。据后来的解释,雪精灵,或者说奇维纳的德鲁伊时常这样与自己的动物伙伴(有不少是熊)玩耍。
他们就是这样认识的。
下午很快到来,他们约在一处还算僻静的地方,要聚众干坏事似的。在三人的围观下,锡里昂对着地上的目标施放了一个纠缠术。起初,是细小的响动,预示着什么的发生;接着,像烧开的热水一样,那些聚集的土与石块破裂沸腾,藤蔓张牙舞爪地涌出,如同市场上疯狂挥舞触手的章鱼,它们虬结在一起,凶狠地抓住了范围内它能抓住的一切。
“……令人印象深刻。”阿列克谢说。
高等精灵羞涩地笑了一下。
在室友们提出自己的问题时,雪精灵看着天空整理思绪,然后他问道:
“锡里昂,你在随着心意施放神术的时候,能否察觉到生命之流,或者说自然之力的流转?”
“嗯……”年轻人想了一会儿,“德鲁伊——当然我现在是卷宗学者——我们不必借用神祗的力量便使用神术,因此我是直接感受生命流并向其请求帮助。”
“那么你,呃,以前当德鲁伊的时候,是对自然有一定程度上的情感或忠诚心吗?”阿列克谢追问。
对此,锡里昂回答:“我们都是自然的孩子。”
在二人谈话时,尼格勒施展出一个火球术,默默地清理掉这一片过分茂盛的植物。
“那么你呢,尼格勒?”斯特凡诺饶有兴趣地问,“你在施法的时候有感受到与生命流的联系吗?”
“如果说施法的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随着法术释放出去了。但那会是生命流吗?我不确定。” 翼族这样回答。
接下来,他们一起去商业街找到个地方吃完饭,说了些学生间常聊的话和过去的有趣经历,再各自分别。
在作业的总结上,奇维纳人写下如下字句:
德鲁伊们依靠自然,感受自然,并向自然请求帮助,这使他们在某种程度上与自然建立起一种特有的、与牧师和各自神祗们不同的联系……“他们向人们呈现生命之流的原始模样”,这句话也许可以这样理解:自然之力是未经“加工”过的生命流。“生命之流”本身有随季节循环的特征,此种循环中蕴含的“有生有灭”即是生命流遵循的轨迹;而牧师们使用的神授力量,则是生命之流其中某一个侧面的体现,并且仅就十二位主神的牧师而言,生命之流的体现似乎与牧师们所信仰的神祗的特性有关,如兀烈卡卡牧师们特有的“天炎”与“干雷”。
至于魔法……也许魔法是对生命之流进行了更深一层的加工,且此种加工并非处于物质层面,而要更细微、更深刻。就像洪水经过时总会吞没平静的河道,更为“原始”、单纯的力量将精巧的构造掩盖了,或许这就是神术对奥术具有更强干涉力的原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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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4005
大人们就不关联了!
尼格勒:感觉有什么东西随着法术释放出去了
阿列克谢:是肝啊
斯特凡诺:是肝呢
再次感谢锡里昂同学的支持——
<星间链結/烟雨> 总结来说 她是一本电子书精(?)
<劣等碱性/维> ?
<星间链結/烟雨> 型号是2000年左右的
<星萤火/小琪> 赛博朋克2000
<劣等碱性/维> 型号
<星间链結/烟雨> 距离故事的年份大概有快500年吧
<星间链結/烟雨> 这个数字我还没排好轴 随时可能被吃(
<星间链結/烟雨> 庄绥是这本电子书的原主人的名字
<劣等碱性/维> 薛定谔的数字
<劣等碱性/维> 排完可能会被吃可能不会被吃,所以没排的时候处于可能被吃可能不被吃的量子状态
<星间链結/烟雨> 虽然型号很老 但是可能处于各种原因并没有被丢弃
<星间链結/烟雨> 在意识到自己这副身躯其实是一本很老型号的电子书时害怀疑了一瞬间
<劣等碱性/维> 她现在的身体是,电子书(?)
<星间链結/烟雨> 本体算是 就算变成这个样子还是会进水漏电(……
<000utsider/泠羽> 电子书付丧神
<劣等碱性/维> 进水漏电也太真实了
<星间链結/烟雨> 凭借着存储在硬盘里的海量书籍
<星间链結/烟雨> 首先意识到自己要去取得一个合法身份加入人类社会 但是完全没有考虑过自己为什么要和人类一起生活,好像除了这以外没有选择了一样
<劣等碱性/维> 哇
<000utsider/泠羽> 时刻提防
<劣等碱性/维> 第一次看到这种的,喜欢
<星间链結/烟雨> 她本来打算去摸个网线,结果发现这个年代的人早就不用网线了
<綦毋二/綦毋> 那用何
<星间链結/烟雨> 而且自己也没有搭载wifi接收功能之类的
<星间链結/烟雨> 只好去市图书馆之类的地方查找关于这个年代的信息
<星间链結/烟雨> 一遍看一遍存硬盘(
<劣等碱性/维> ?好刻苦啊!
<綦毋二/綦毋> 太难了
<星间链結/烟雨> 好在她获得意识的年代已经是人类已经观测到部分幻想生物并正确认知的年代,认识到这件事的她就决定直接去说明书上写着的“幻想种友好互助会”寻求帮助,虽然觉得自己和记忆中大量(差不多我们这个年代的小说)书中写着的幻想种根本没有什么共通之处,但用自己古老的cpu排查了一遍只有这个选择了,然后她冲了
<劣等碱性/维> 冲了草
<星间链結/烟雨> 然后被登记成新型品种了……本来她以为会有和她一样的存在,结果事实上电子书要保留到拥有意识为止都没有什么大的损坏是真的很难。
<星间链結/烟雨> 和负责人交流的时候负责人问她:“既然你决定来到这里了,那说明你已经决定加入这个社会了,那么你需要给自己取一个名字。”
<劣等碱性/维> 说明原来的主人很爱她(?)
<星间链結/烟雨> 她翻了翻书库,找到了一个单独的文本 只有两个字 庄绥 看起来像是注册信息。能保留到现在,没有抛弃她的主人自然是原因之一,处于各种考量,选择了这两个字作为名字。
<劣等碱性/维> 呜呜呜
<星间链結/烟雨> 她也有在根据书库里的书的种类来推测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劣等碱性/维> 好温柔啊我流泪了
<劣等碱性/维> 这种时间跨越的我弱点直击
<LeGna/音也> 好耶
<LeGna/音也> 我喜欢这样的
<星间链結/烟雨> 大概有一些教辅资料(只有大学),一些小说,一些百科全书,还有一些专业书,一些名著,还有很多被删掉的(大概是因为内存不够罢),还有一些脆皮鸭文学,前面的她都懂,只有最后这个她有点没明白,于是她推断主人为什么一直没有更换自己,她认为主人应该是个日子过得比较紧的大学在读的普通女孩子,有一些小众爱好, 后来发现就存在里面的日记年份停留在了一个日期,她推测应该是主人出了什么意外,自己是作为遗物所以才能保存的这么完好。那么既然主人是一个没能走完自己人生的女大学生,自己就继承她的名字作为她留在世界上的一个痕迹走下去好了
<劣等碱性/维> 我鸡皮疙瘩都起了
<星间链結/烟雨> 查了很多资料去学怎么像个女大学生 不过多半是白费力气(
<劣等碱性/维> 可是就,这个过程本身就代表了很多了
<星间链結/烟雨> 总之尽力的让自己的行为举止像个年轻女孩吧 有多像主人她也不知道 但是她觉得主人应该是这样一个充满活力的女孩子
<劣等碱性/维> 真好
<星间链結/烟雨> 隔了几百年的日记开始继续写了
<劣等碱性/维> 感觉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不孤独了
<星间链結/烟雨> 幻想种友好互助会的负责人觉得她对年轻人很有兴趣 于是推荐她去考个教师资格证
<劣等碱性/维> ?突然回归现实
<星间链結/烟雨> 但是这样身份特殊的没有教学资历的老师也不是很好找工作 爬了网上的招聘信息只有一个叫北山的超能力学院自己比较符合,也没什么资历要求
<星间链結/烟雨> 然后就到这边上班了
<星间链結/烟雨> 教授的是历史
<劣等碱性/维> 原来也是老师!
<星间链結/烟雨> “作为一本性能不太好的古老电子书,讲讲过去的古老故事是最合适的了吧。”她是这样决定的
<星间链結/烟雨> 然后背景故事就到这里了
<星间链結/烟雨> 其他一些七七八八的小设定
<綦毋二/綦毋> 妙
<劣等碱性/维> 好浪漫
<星间链結/烟雨> 比如身上有一件披风
<星间链結/烟雨> 看起来是毛线的
<星间链結/烟雨> 其实里面加了防水隔层
<星间链結/烟雨> 用毛线的原因是:这样比较像女孩子喜欢的搭配吧
<劣等碱性/维> 防止漏电
<星间链結/烟雨> 一怕漏电二怕漏电伤人
<星间链結/烟雨> 手上戴了绝缘手套
<劣等碱性/维> 不错
<星间链結/烟雨> 总之有机会的就会改装更新一下外壳啥的,还打算整个大内存固态硬盘
<劣等碱性/维> 太,太真实了(恍惚)
<星间链結/烟雨> 毕竟虽然成精(实际上就是机缘巧合下和hx元素(世界观中组成幻想种的一种元素)结合了而已)但万一本体出事还怎么为主人走接下去的路呢(
<星间链結/烟雨> 也算是执念吧 所以对更新配置和自我保护有点偏执(
<劣等碱性/维> 可是本质是对主人的(?)
<星间链結/烟雨> 是 我虽然坏了不会怎么样但是我现在是要代替主人走下去的怎么随随便便就坏掉
<劣等碱性/维> 真的很好(?)哪怕没有主人的记忆,却靠她留下的东西喜欢上了主人
<星间链結/烟雨> 还有一些残留在这身躯上的主人的感情吧 hx元素设定上还是蛮通灵的(何
<劣等碱性/维> 一个人死了但是有些东西留下了确实的痕迹
<星间链結/烟雨> 草 我还写过尺寸的吗
<星间链結/烟雨> 好重哦(
<劣等碱性/维> 0.25感觉也还好
<星间链結/烟雨> 感觉像个pad的尺寸(
<星间链結/烟雨> 所以是20左右的型号吗 倒也不错
<劣等碱性/维> 那女大学生害蛮有钱
<星间链結/烟雨> 有说删了很多东西嘛
<星间链結/烟雨> 其实应该是初中收到的生日礼物这样的
<星间链結/烟雨> 一直用到大学的设定
<劣等碱性/维> o!
<星间链結/烟雨> 那我讲完了
<星间链結/烟雨> 有啥问的吗(
<星萤火/小琪> 要好好活下去啊
<LeGna/音也> 欧!
<LeGna/音也> 感觉很棒!!
<劣等碱性/维> 很温柔的故事
<星间链結/烟雨> 谢谢谢谢 其实还挺担心讲不好
<劣等碱性/维> 喜欢的
<星间链結/烟雨> 那我关log了!
*还是qq群口嗨 而且是最乱的一篇 文图混杂但是这里只能投文(惨叫
*cp当然不是真的
<星间链結/烟雨>职业是酒吧老板 26岁刚出社会的大学毕业生
<透明哀歌/沧穹> 26才毕业吗(你
<星间链結/烟雨>研究生读了一半不读了(草
<透明哀歌/沧穹>草
<星间链結/烟雨>专业是会计
<星萤火/小琪>草 不错(?)
<星间链結/烟雨> 家里是开大企业的,从小就以继承家业为目标,年纪大一点之后发现自己是末子而且比自己大的几位也很努力,就有点放弃了,到了中学渐渐的觉得自己根本没机会,而且家里人也不是很重视自己,脾气就变得有些暴躁,学习努力的同时又会开始思考自己到底在为了什么而努力,在学校也没交到过真正的朋友,只有听说他家里有钱而凑过来的。
大学本来想报摄影系的,但是家里出于各种原因决定让他报会计,虽然很不满但还是读了,在远离家人的大学里开始了自己脱离家族的计划(大概就是打工存钱准备到离家很远的地方去吧(草)),读到研究生的时候觉得差不多了就早有预谋的把各种和家里的通讯方式全断了,在北山院附近的一个小巷子里开了个酒吧躲着家里人 总之就是和家里人单方面(?)闹矛盾然后出走了(?
<劣等碱性/维> 离开是因为不喜欢这种被摆布的生活吗,那么一开始他想要继承家业是因为只是单纯被叫这么做吗
<星间链結/烟雨> 不是 那是真的想
<劣等碱性/维> 居然是真的想
<星间链結/烟雨> 后来发现没可能吧 就没什么想法了
<劣等碱性/维> 就放弃了
<星间链結/烟雨> 放弃了 然后发现自己还是比较喜欢摄影(
<劣等碱性/维> 草
<星间链結/烟雨> 总之也没报成 就想着这样下去我可能永远过不上我真正希望的生活吧 就开始策划跑了
<劣等碱性/维> 很有追求
<星间链結/烟雨> 虽然现在在开酒吧也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星间链結/烟雨> 第一步嘛(草
<劣等碱性/维> 他想要的生活是自由吗
<星间链結/烟雨> 自由是肯定有的
<劣等碱性/维> 总感觉为人处世也蛮冷静的
<星间链結/烟雨> 他想做的事情比较多 不好概括(?) 比如想拍出自己中意的照片是一个,想交到真正的朋友也是一个
<劣等碱性/维> 他是那种有最好没有也罢的类型吗
<星间链結/烟雨> 离开家打算去一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大概也有大家知道我是哪家哪家的孩子的话 就很难和我真心的做朋友的原因吧
<劣等碱性/维> 原来如此
<星间链結/烟雨> 倒不是也罢 有点耿耿于怀吧(?)
<劣等碱性/维> 我明白了(你明白了什么)
<星间链結/烟雨> 虽然结果上来说好像挺冷静的 但实际和人相处还是蛮不耐烦的 脾气比较烂 现在因为开店的缘故收敛了一些
<劣等碱性/维> 顾客就是上帝()
<星间链結/烟雨> 被送去学过散打 刚来这边的时候 酒吧嘛 总会有醉鬼挑事啥的 这个时候脾气本来就比较差就会比较忍不住
<劣等碱性/维> 帅哎
<星间链結/烟雨> 后来就没有人在店里闹了
<劣等碱性/维> 远近闻名的班主任式老板
<星萤火/小琪> 散打是 之前在家里学的吗(?)
<星间链結/烟雨> 是无能力者 虽然店开在知名的超能力学校附近(
<星萤火/小琪> 草
<星间链結/烟雨> 差不多(?)请人来教的
<星萤火/小琪> 理解了(?)
<劣等碱性/维> 无能力者爆锤能力者十条街,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缺失
<星间链結/烟雨> 学校里的未成年好奇过来会被赶出去(草
<星萤火/小琪> 草啊
<星萤火/小琪> 是好老板(?)
<劣等碱性/维> 守序中立
<星间链結/烟雨> “被发现要被吊销执照的,我这店才开本都还没回”之类的
<星间链結/烟雨> 虽然回本也不会放进来
<星萤火/小琪> 虽然回本也不会放进来
<劣等碱性/维> 蹭得累
<星萤火/小琪> 草啊
<劣等碱性/维> 总感觉
<劣等碱性/维> 也挺妈(你看谁都妈)
<綦毋二/綦毋> 北山院
<綦毋二/綦毋> 就是超能力学校吗
<星间链結/烟雨> 这位经常去店里 是第一位常客 一开始会点杯鸡尾酒啥的 后来熟了就开始点啤酒了 (?
<星间链結/烟雨> 是
<星萤火/小琪> 熟了之后开始点啤酒有点可爱(?)
<星间链結/烟雨> 喝啤酒可以多喝几杯多聊一会(……)
<劣等碱性/维> 给的气息察觉
<星间链結/烟雨> 酒量很差(比划
<星间链結/烟雨> 想起码醒着回去
<星萤火/小琪> 给的气息察觉
<星间链結/烟雨> 草 其实是因为学校周边愿意给他当树洞还有酒喝的就这位了(?
<劣等碱性/维> 工具人的气息察觉
<星间链結/烟雨> 酒量很差但是就是想喝
<星间链結/烟雨> 树洞就这一个 常客成了(妈的
<透明哀歌/沧穹> kwii
<LeGna/音也> kwii
<綦毋二/綦毋> kwii
<星萤火/小琪> 我有点好奇为啥愿意当树洞(???)
<星间链結/烟雨> 白毛gay不gay我不晓得但这位酒吧老板确实有点(…… 白毛虽然说想醒着回去但是人一般是不会知道自己醉了的 喝醉的样子挺可爱的 说胡话说完了就睡了
<LeGna/音也> kwii
<LeGna/音也> 更可爱了!!!
<星萤火/小琪> kwii
<劣等碱性/维> 怎么处理(处理)
<星萤火/小琪> 处理
<星间链結/烟雨>请他睡店里沙发(不要啊
<星萤火/小琪> 草啊!
<劣等碱性/维> 给的气息消散
<星间链結/烟雨> 起码有给被子(草啊
<劣等碱性/维> 妈的气息察觉
<星间链結/烟雨> [图片]这方面还是很保守的(草
<綦毋二/綦毋> 草
<星萤火/小琪> 在南251米处发现了给的气息!
<星萤火/小琪> 给的气息消失了……
<劣等碱性/维> 保守
<綦毋二/綦毋> 又给又妈,我悟了
<星间链結/烟雨> 没睡的话就会送回公寓去
<LeGna/音也> 只有我觉得睡沙发多不礼貌为什么不请他睡床么
<LeGna/音也> (?)
<綦毋二/綦毋> 人妻(不是)
<星萤火/小琪> 店里有床吗(?)
<劣等碱性/维> 酒吧里备床太怪了
<星间链結/烟雨> 只有自己楼上有个单人床(妈的
<綦毋二/綦毋> 酒吧有床就好像突然变成别的吧了(你)
<星间链結/烟雨> 本来有打算的 白毛挺不好意思就选了沙发(草啊
<劣等碱性/维> 爱情旅馆,能喝酒的那种
<星间链結/烟雨> 然后就一直沙发了
<劣等碱性/维> 给我醒着回去啊
<星间链結/烟雨> 甚至表示沙发挺软的
<星萤火/小琪> 草
<LeGna/音也> LH
<LeGna/音也> 好
<LeGna/音也> ssk
<星间链結/烟雨> 后来就没往下写了 家里的坑也么填(爬了
<星萤火/小琪> 草
<綦毋二/綦毋> 择日不如撞日……(试探)
<星萤火/小琪> 感觉确实挺妈的
<星萤火/小琪> 刀子嘴豆腐心那种(你不要胡乱分析)
<星间链結/烟雨> ……草 我也有点觉得了
找到人设纸
<星萤火/小琪> 小辫子suki(?)
<劣等碱性/维> 没瞎,也不想捐给别人
<星间链結/烟雨> 总之就是故意挡住的
<星萤火/小琪> 有什么理由吗(?)
<劣等碱性/维> 嗑有结果吗(没有的)
<星间链結/烟雨> 自己喜欢
<星萤火/小琪> 草
<星萤火/小琪> 不错(不错?)
<星间链結/烟雨> “这样比较有搞艺术的感觉(指摄影))
<星萤火/小琪> wxsl
<劣等碱性/维> 亲切的盖家人
<星萤火/小琪> 盖家人草
<星间链結/烟雨>现在 现在在单箭头呢(怎么又是
<星萤火/小琪> 单箭头
<星间链結/烟雨> 死傲娇又不会说
<星萤火/小琪> 我的gayda爆炸了
<星间链結/烟雨> 甚至还在怀疑是不是喜欢
<星间链結/烟雨> 纯情年轻人
<劣等碱性/维> 请问下一个我可以了解一下这个阿尔玛斯先生吗
<星间链結/烟雨> 好哦 今天还讲吗
<綦毋二/綦毋> 都行(都行)
<星萤火/小琪> 纯情年轻人可爱
<星萤火/小琪> 请问嗑有结果吗(够了)
<星间链結/烟雨> 阿尔玛斯先生是在北山教数学的 相较而言算是爱岗敬业的那种
<劣等碱性/维> 总感觉……北山院的老师都挺敬业的
<星间链結/烟雨> 比较喜欢恶作剧吧 虽然长得挺好看但是不是很受欢迎
<綦毋二/綦毋> ?喜欢恶作剧的老师居然会不受欢迎
<綦毋二/綦毋> 有问题!(没有)
<劣等碱性/维> 同学们,今天我们突击考试,题目很简单的哦
<劣等碱性/维> 指奥数题
<綦毋二/綦毋> 草
<綦毋二/綦毋> 输了
<星间链結/烟雨>白毛猪
<星间链結/烟雨> (指莫古力
<星间链結/烟雨> 差不多(不要啊
<星萤火/小琪> 草啊
<綦毋二/綦毋> 我觉得这个亚子的老师还活着就说明很受欢迎了(冷静分析(?))
<星间链結/烟雨>当然都是课余搞的 上课期间不会搞事
<星间链結/烟雨> 算是逝者的幻影那种感觉的人吧,现在是短暂的第二次生命 所以一直在做以前没做过或者没接触过的事情 之前是病死的 所以现在身体也不太好,但是还是敢去喝酒 因为以前没怎么喝过 以前是比较自闭的类型 和人交流很少,于是现在想多和人交流交流,但是方法选的不太好(指恶作剧) 因为时间比较有限 一件事是否令人感到愉悦成为了他的标准之一 所以恶作剧他真的玩的挺嗨ry
<劣等碱性/维> 本质不坏
<劣等碱性/维> 像个小孩
<LeGna/音也> 逝者的幻影
<星间链結/烟雨>对对 不错
<LeGna/音也> 是什么说法(?)
<星萤火/小琪> 有点释放天性的感觉(?
<星萤火/小琪> 上辈子没玩够的(不是这样
<綦毋二/綦毋> 就是注定要be的那种说法????不要啊——
<星间链結/烟雨> 没圆好(爽朗
<綦毋二/綦毋> 慢、慢慢来
<星间链結/烟雨>反正也能存在个几年吧问题不大
<星萤火/小琪> 几年
<劣等碱性/维> 总感觉烟雨老师的人物都有一种很统一的,平静地面对即将来临的命运的淡然
<星间链結/烟雨> 几年也挺长的——
<星间链結/烟雨> 死过一次了当然淡然了(妈的
<綦毋二/綦毋> 为什么会死啊
<星间链結/烟雨> 人活着可不就会死的吗!!
<綦毋二/綦毋> 是、是这样的吗……
<綦毋二/綦毋> 也对()
<星间链結/烟雨> 实际生活的年份比现在早个几世纪(?)吧
<星萤火/小琪>草
<星萤火/小琪> 过于有道理以至于我说不出话
<綦毋二/綦毋> 那快点表白啊!不然不就是一辈子的遗憾了吗!!(观念泄露)
<劣等碱性/维> 烟雨老师才是真正的现实主义创作者,我弃笔从戎
<星间链結/烟雨> 所以接触到了以前没接触过的电脑技术非常震惊和兴奋
<星间链結/烟雨> 不搞数学和恶作剧就在折腾电脑了
<星萤火/小琪> 我有点好奇是怎么活的(活)
<星间链結/烟雨> 圆了一部分 还没搞完 这部分是吃了别的书
<劣等碱性/维> 让我想到了拆了我们迦勒底的车拼起来送了回来还附上一箱所谓多余零件的父皇
<星间链結/烟雨> (在编了)
<星萤火/小琪> 草死
<綦毋二/綦毋> 草
<星间链結/烟雨> 草啊
<綦毋二/綦毋> 愤怒の达芬奇亲
<星间链結/烟雨> 达芬奇震怒
<星间链結/烟雨> 反正就是和校长先生和粉毛研究员在折腾的东西的副产物的感觉吧
<星萤火/小琪> 副产物!
<星间链結/烟雨> 我最喜欢的贴照片时间(你妈
<劣等碱性/维> 是异色瞳校长
<星萤火/小琪> 异色瞳suki(出去)
<LeGna/音也> suki
<綦毋二/綦毋> 粉毛suki
<星间链結/烟雨> 哦对他不是住公寓嘛
<劣等碱性/维> 下次烟雨老师演讲课题有了
<星间链結/烟雨> 和校医是住一块的
<星萤火/小琪> 不错
<星间链結/烟雨> 家里是算命的柳校医第一眼就觉得这人怎么印堂发黑
<星萤火/小琪> 草
<透明哀歌/沧穹> 我反应过来校长的异色瞳和我家那谁反着(那谁
<星间链結/烟雨>
<星萤火/小琪> 草 这是校医吗(?)
<星间链結/烟雨> 是(?
<星间链結/烟雨> [图片]我的一张没跑的coc卡
<星萤火/小琪> 有点可爱(?)
<星间链結/烟雨> 以前有画过的房间大概啥样(?
<星萤火/小琪> 草 好可爱!
<LeGna/音也> tql!!!!
<LeGna/音也> 眼睛沙发可爱!!!
<星间链結/烟雨> 直接当床用了(淦啊
<劣等碱性/维> 校医算命
<星间链結/烟雨>还有贴课程表
<劣等碱性/维> 校医给我看看我缺什么,不得了,你命里缺德
<星间链結/烟雨> 草!
<星萤火/小琪> 我笑死了
<星间链結/烟雨> 是这样的!
<星间链結/烟雨> 他基本上是xjb算的
<星间链結/烟雨> (但是挺准
<劣等碱性/维> 烟雨老师家的人设卡真的好可爱
<星间链結/烟雨> 800年没画新的了(悲
<星萤火/小琪> 下次我有机会听到室友同居吗(什么)
<星间链結/烟雨> 都可以 我随时能唠(妈的
<星萤火/小琪> 不错
<星间链結/烟雨> 那今天就这(?)
<星萤火/小琪> hao(?)
*还是口嗨qq记录
*也很乱 很多插言
<星间链結> 凯西出身自一个非常古老有名的血猎家族,不过现在挺没落的,古老又守旧,以至于他们家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现代科技了。为什么没落是因为人们发现部分吸血鬼其实是友好可交流的类型,于是停止了对这部分吸血鬼的猎杀,所以订单总量下降,以前干这行的开始抢生意压价,凯西他们家因为碍于名望没降价,价格战打不过生意自然少了,慢慢的家里不少人就转行了,结果这一代愿意做这行的就剩凯西了
<星间链結> 格兰多在以前化学还不叫化学的时候折腾炼金,现在就折腾化学了,在风评没好之前就蹲在乡下一边种炼金用的花花草草一边研究,现在风评好了,他就想,自己一个人搞没什么方向,也没资金,就去面试了一家化工企业的开发职位,没想到居然过了,然后他就去搞开发了,因为干的真的很好,他自己也很开心的无薪加班,公司老板就很开心的给他加薪,本来多劳多得挺正常的,但是和他一起工作的人有一个看他不爽,大致是有偏见吧,就经常找他碴,不过在这方面格兰多挺佛的,基本上没影响,那人就很气,然后找了个消息看上去最不流通的凯西他们家下单,虽然不是真的想致人于死地,不过单确实下了,凯西他们家业确实不知道这货是友好型,只是觉得危险性不搞, 就直接把他们家新手凯西丢出去练兵了
<星间链結> 上面就是前情提要(?
<星萤火> 前情提要草
<星间链結> 然后就 对上了,在对上之前我估计凯西肯定在找地址时迷路过好几次,一进大城市就蒙了的那种(何 应该是在回家路上对上的,格兰多也在公司干了蛮久了,新鲜感过去了他又开始觉得自己瞎折腾好玩,想找个什么理由辞职跑路了,但是老板又对他很好,他有点舍不得(?),在和平常一样无聊的回家路上(比较偏没什么人路过)突然冒出一个穿得跟上世纪一样的带帽子的男人开枪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辞职理由有了
<星间链結> 然后他就辞职了
<星萤火> 草
<星间链結> 凯西他 还挺菜的,毕竟是新手,格兰多,老吸血鬼了,虽然也不是什么样的血猎都见过,但是他一眼就看出来凯西八成是干不掉自己,心态就非常放松,把人甩掉之后就收拾行李准备好好享受一下这段非日常,凯西就啥也不知道,总之跟着就是,但是人多的地方又肯定不能瞎出手,格兰多就纯旅游,往人多的景点钻,凯西进去也得跟着付门票钱,完全没发现人在耍自己呢,去的地方多了,交通费和门票费还是不少的,凯西他们家因为这个单子危险性也不怎么高也没给很多钱,一来二去就没什么钱了,联系家里还得靠信,本来是靠电报的,但是现在早就找不到哪里可以发电报了,还得写信,等信回来又是一个很长的周期,然后格兰多就发现凯西突然有一天就不跟着进景点了,他倒是没算到这人居然这么缺钱。然后他就改去参观校园了,没想到第一个去参观的北山居然那么空,凯西终于是找到机会出手了,可能憋太久了吧打的有点猛把学校墙给砸了,闻声而来的校长就把这两人给扣下了,凯西就很难过,他穷鬼了,赔不起,但是校长正好不需要赔钱,他正愁着奇怪学校招不到老师,就把凯西扣着了,问他能教什么,凯西其实成绩都还不错吧,但是怕教不好就说自己只能教英语,格兰多觉得这人被扣着自己走了的话太无聊了,就也打算留下来,正好也还没试过教书的感觉,校长自然也不会拒绝,凯西看他一番操作问号了一会反应过来这人之前在耍他,而且也发现是友好型说明之前下委托的人也在耍他们家,就很气,就迁怒了,总之就发自内心的觉得格兰多就是个狗东西 关系总之就是这样 非常差(
<星间链結> 总之这两就在学校里住下了
<星萤火> 不错
<星间链結> 格兰多不用被迫旅游了他就又开始种花了
<綦毋二> 被迫旅游吗!
<星间链結> 头上挂个耳机,一边听歌一边浇花,快活的很
<星间链結> 终于停下来的凯西终于有机会去买个智能机了
<星间链結> 折腾了那么久 终于知道为什么格兰多为什么总能有自行车骑了原因了——骑得是共享单车 然后他终于也学会了
<綦毋二> 妙啊
<劣等碱性> 共享单车
<劣等碱性> 它终于出现了
<星间链結> 出来任务没搞定,但是体会到了现代科技的好,但是还是要写信给家里汇报
<星间链結> 嘛总之还是很复杂一个人,专门抽时间去考了教师资格证
<星间链結> 负责
<星间链結> 一面被学生们折腾一面线办法报复一下格兰多 格兰多倒是以前经常被找碴,甚至觉得凯西找碴功力太低
<星间链結> :就这
<星间链結> 主要还是凯西比较下不去手,砸格兰多的花肯定有效,但是他觉得砸花太粗暴了点,花是无辜的之类的(
<星间链結> 然后发现格兰多是个甜党,而且喜欢喝碳酸饮料,然后就想了个很小屁孩的报复方法,他往汽水里放盐
<星间链結> 倒是挺有效的
<星间链結> 然后他懂了 甚至还买了什么辣椒盐 海盐 岩盐 换着花样撒,太幼稚我就不继续讲这个了(
<星间链結> 总之后面都是日常
<綦毋二> 太恶毒了(何)
<劣等碱性> 感觉他俩打打闹闹特有意思
<星间链結> 是挺好玩的
<劣等碱性> 虽然感觉凯西也并不是很想杀格兰多
<星间链結> 就这一路上 凯西还把家徽搞丢了
<劣等碱性> 这两个是不是格兰多更讨厌凯西一点
<劣等碱性> 我笑死了
<星间链結> 不是 格兰多觉得很好玩
<劣等碱性> 草
<劣等碱性> 居然
<星间链結> 就是那种 有点因为太无聊在他身上找乐子(……
<劣等碱性> 我笑死了
<星萤火> 草啊
<劣等碱性> 我记得他们俩还填过烂人cp
<星间链結> 是
<星间链結> 在凯西发现格兰多也喜欢吃甜的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形象在心里回升了一点
<星萤火> 草
<星萤火> 好可爱
<劣等碱性> 感觉凯西对格兰多还是蛮好
<星间链結> 心本善
<劣等碱性> szd,我永远喜欢共享单车
<星间链結> 本来也没有很讨厌 但是这个人在路上耍人是真的过分
<星间链結> :但是花没有错
<劣等碱性> 太可爱了555555555
<星间链結> 也有觉得 花很好看的那种感觉吧
<星间链結> 可能还考虑过万一要被要赔钱的可能
<劣等碱性> 草啊!!!
<星间链結> 真的没有钱了(比划
<星间链結> 而且真赔了简直就是被找乐子的把柄
<星间链結> 所以就没再想过了
<劣等碱性> 很可爱
<劣等碱性> 不过凯西比格兰多活得短很多吧
<星萤火> 是真的
<星间链結> 是啊
<星萤火> 寿命论()
<星间链結> 寿命差没办法的(
<劣等碱性> 我决定装作砸瓦鲁多
<星间链結> 校长先生活了挺久只是因为能力
<星萤火> 不错
<星间链結> 我也假装砸瓦鲁多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jpg
<星萤火>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jpg
<星间链結> 反正现在还是快乐小日常 成了
*是qq口嗨记录
*很乱
<星间链結> 天使是一种带着遗憾的灵魂和高浓度的光属性Hx元素结合产生的幻想生物,一般在光属性Hx元素比较丰富的地方生活,他们的体重很轻,可以轻松的靠着翅膀飞起来,穿过云层,在云海之上生活,多数的他们不过是普通人死去后形成的,并没有什么强大的力量,大多不太记得生前的事情,只对抱有遗憾的事情有印象,甚至只记得遗憾的事,不清楚为什么遗憾.并不是所有灵魂和光属性Hx元素结合都会诞生天使,只有7位原初的天使将光环交付给他们认为有资格作为天使的灵体的时候,才会有天使诞生.
<星间链結> Luck(西池夕美)很明显只有一只翅膀,他在诞生的时候遇到了元素浓度的波动导致浓度不够,混入了一些杂质,作为天使来说,他不够轻,没有办法飞到云海上面
<星间链結> 将光环交给他的就是Herd,当时他正好任职天使长,出了这样一个意外,他觉得很过意不去,就提前把这个职位交给下一个任职的原初了. 因为Luck没有办法和其他的天使一样在天上生活,只能在地上,他觉得是他的失职,所以决定自己去陪着Luck
<星间链結> Coridl就不一样,他觉得Luck是个错误,觉得应该被销毁,把光环给其他完整的有资质的人,就这么直接跟Herd说了,Herd没说什么,然后把他也带下去了,让他自己来见证是不是个错误(其实就是Herd觉得Coridl在质疑他的眼光有点不满)
<劣等碱性> 怎么有种
<劣等碱性> 离婚父母
<星间链結> 然后Coridl就更不爽Luck了,但是碍着Herd的面子又不能怎么样,只能yygq,本来性格就不太好,加上他因为一些事情对单翼的天使有偏见,总之就说话比较难听(……)
<星间链結> 草 离婚父母thxl
<劣等碱性> 这个孩子是个错误!
<劣等碱性> 你都没养过你怎么知道!
<星间链結> 一般的天使都会有一个执念的遗憾,Luck因为波动的关系他全给忘了,只有很零散的潜意识里的东西,就很白纸的小孩,天天被人说就有点自卑,就觉得自己好像真的不太行,自己确实是个错误,Herd觉得这孩子天天在这被yygq会对成长有影响,就让Coridl回去上班了(对他之前被拖下来是算公休的),偶尔来看看就行,
<星间链結> 然后就想和普通人接触接触说不定能缓解一下,就和那个幻想种友好互助会说了一下,想给他搞个证接触一下普通人,不过接收幻想种学校比较少,北山院地理位置上的比较近,于是就把Luck塞那里去了,Luck拿到签证,本来打算写本名的,但是Herd觉得他应该换一个名字在新环境里摆脱之前的影响
<星间链結> 然后他就叫西池夕美了 改了名但是之前的影响也没那么容易消除,本性上来说应该是很善良的那种,但是有时候会想我(西池夕美)要是不那么像我(Luck)就好了,所以有时候会故意做一些以往不会做的事情,那种好孩子想摆脱刻板印象的感觉(?)
<劣等碱性> 但是本质是不会变的(?)
<星间链結> 是没变 还是好孩子(
<劣等碱性> 害
<星间链結> 不过他也不是很懂自己要怎么样比较好,因为以前是个好孩子的时候经常被说,有时候在想自己以前会不会是做错了
<劣等碱性> 这个是个人情绪(bu)
<星间链結> 在和普通人的世界接触了一段时间之后觉得自己和大家还是有一些隔阂,想加入什么组织来拉近一下距离,然后就,加入了正好缺人的风纪委员会,本来因为生前的属性是冰属性的影响性格在外就表现的比较冷,也没有搭档,隔壁的埃森经常说他的表情太少了,加上他以为做对了就能被认可,所以抓人错误的时候非常的不留情,霍,距离更远了
<星间链結> 不怎么懂人情世故,很迷茫的日常(
<劣等碱性> 但是似乎也没有对她做什么坏事
<星间链結> 因为在学校的原因Herd不会经常来看他,Coridl也就偶尔躲在哪里看一眼就走了,没什么朋友,自闭高中生(
<星间链結> 再讲讲Coridl 他很久以前也是普通的很善良的一个大天使,那时候也有一个单翼天使,他出于关怀特殊群体的心对那个人很上心,因为单翼天使的灵魂里是混入了一些杂质的,正好混入了一些不太好的东西,他一开始就觉得自己是个错误,虽然Coridl很关心他,但他却只是觉得这个人不过是在怜悯自己,他不需要怜悯。他很嫉妒Coridl的强大,Coridl的正常的翅膀,以及他拥有的生前的执念,他掩饰的很好,以至于当他犯下大错,因为在意他而来的Coridl不得不把自己销毁的时候,他笑了,看,你花费了那么多的心血的我不过是个不需要怜悯的错误而已
<劣等碱性> 被伤害到了
<星间链結> 之后就性格就不太行了
<劣等碱性> 也是实惨
<星间链結> 销毁的时候也受到了一些混入杂质的影响吧,他也觉得自己这样不太行,就用工作麻痹自己了,只要够忙就不会再去想之前的事情了
<星间链結> 这次碰到Luck强行唤起了以前的记忆,就迁怒了(
<星间链結> 还好Luck是个好孩子(
<星萤火> 好孩子被迁怒了啊(。)
<星间链結> Coridl虽然也发现了,但是他被骗过,所以他还是怀疑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打个卡,为正道做点贡献
李翼蝉艰难地睁开眼睛。他好像从一个长梦里醒来,身体沉重极了。他感觉有些冷,好像是因为背靠着什么冰冷的东西,或者是因为连绵不绝的细雨打在他的脸上,让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空气里有一股挥之不去的阴冷气息,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这里是哪?我怎么会在这里?
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见他醒了,起身凑上前来。李翼蝉认出这是许久未见的念秋,有些惊讶。
“你醒了?”念秋问他。
李翼蝉总觉得他的表情有些模糊,也许是雨水阻挡了他的视线,也许是那道不知何时留下的刀疤的缘故,他莫名觉得这位向来对他和善的叔叔有些可怕。
“这里是哪?我怎么会在这里?”他问。他记得自己与戎茸一同前往天妖殿的方向,在半途遇到了念秋。他们结伴赶了几天的路,然后,然后……
“这里是乱葬岗。”念秋说。
乱葬岗!李翼蝉吓了一跳,连忙看向四周。他的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大大小小的坟茔,足有上百个之多,他才意识到,他身后的那个冰凉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一块石头墓碑!
“可我为什么在这里?”他强行忍耐内心的恐惧感,询问念秋。
念秋并不理会他的问题。“我有些话想对你说。”他站在李翼蝉面前,双手撑在墓碑上,影子像山一般压下来,让他的面目更加晦暗了。
“你可知,这浮华大陆上,正在发生什么?”
“魔族肆虐,妄图颠覆天道……”
“哈哈哈哈!”念秋大笑起来,“天道,这世上本就不该有什么天道!天道难道就不偏私,不枉法,不恃强凌弱?魔族屠杀你们的时候,天道有降下天罚吗?它连个屁都不敢放,这样的天道,为何你们还要一心护着它?”
李翼蝉听着这癫狂之言,心中也猜到了大半:“难道秋叔……你是魔修?”
“不错,我早已自毁灵根,只为与天道拼个你死我活。魔族即将摧毁人界,到那时,只有魔修才能在这充满魔气的世界上存活。我只是想问你一句,你愿不愿修魔?”
“修魔?”李翼蝉大惊。
“你天赋异禀,本就是修炼的好苗子,死了可惜。”念秋轻描淡写地说。
“如果我说,我不愿呢?”李翼蝉问。
“那你今天就会死在此地。”
念秋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他拍了拍李翼蝉身后的石碑:“你还没看过这上面写的字吧?”
李翼蝉突然觉得更加寒冷,他慢慢转过头去,只见石碑上刻着几个大字:
“爱子李翼蝉之墓”。
为什么这里刻着他的名字?“爱子”又是何意?这块墓碑显然已经存在了有些时日,上面的字迹也有磨损,是谁与他有相同的名字?又是谁死在此处?此时唯有不停地思考才能让李翼蝉忘却心头的恐惧,他看向念秋,后者的脸上是近乎癫狂的笑容。
“十二年前,我的儿子,李翼蝉,就埋在此处,”念秋看向李翼蝉,语气里甚至有些怀念,“你可知,你的名字,是我起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李翼蝉问。他想不到脱身的方法,只能希望有人来救,在那之前,他必须尽可能多地拖延时间。“我知道我今天会死在这里,但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念秋叔,行行好,我不想稀里糊涂地死掉。”他用哀求的语气说,甚至掉了点眼泪下来。
“好啊,那我就给你讲讲。”
那究竟过去了多久呢?算来也不过短短十几年,却仿佛一生那样漫长。
李承寿,十岁入玄天宗天寒门,二十五岁突破炼气期,此后五年再难寸进。为了突破境界,他下山游历,与一位漂亮姑娘结下良缘。这位姑娘并非凡人,而是修炼成型的一只浣熊,名为邱秋。二人情投意合,李承寿意图将其迎娶过门,但遭到家中反对。
人妖相恋,为天道所不容!李承寿与邱秋被赶出家门,二人决意独自生活。他们度过了一段幸福的时光,直到邱秋有了李承寿的孩子。
“可是,可是如果孩子出生的话,会……”李翼蝉忍不住说,他看到念秋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我们都想保住这个孩子,即便是天雷劫,我们也会替他扛下,但谁知……”念秋的眼神投向别处,眼神中尽是哀恸。李翼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映入眼帘的是另一块石头墓碑:
“爱妻邱秋之墓”。
“为了让她顺利生产,我跪下求那个老不死的,看在他未出世的孙儿份上,借家中的灵药一用。他嘴上答应,却叫下人送来打胎药!阿秋为了保住孩子,灵力折损大半,连第一下天雷劫都没有挨过……”念秋惨笑,“我的妻子,我的儿子都被这天道所害,连我的亲人都推波助澜,一夜之间,我什么都不剩了,我怎能不恨!”
“所以你……”李翼蝉似有所感,他望向那些没有墓碑的坟茔,浑身颤抖起来。
“你想的没错,”念秋的脸愈发扭曲了,“那天,李家上下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我就砍了那个老不死的脑袋……”
他看向李翼蝉:“那天,是你的满月酒。”
李翼蝉呆坐在原地,听见念秋的声音不住地响起:“那天我砍了多少个人的脑袋?我自己都记不清了。我把他们都埋在这里,给我的妻儿陪葬,这里埋着我所有的亲人,当然,也是你的。我唯独放过了你,知道为什么吗?我从你娘手中抢过你的时候,你紧闭着眼睛,连一声啼哭都发不出来,像极了我那个没能出世的孩子……我把他的名字给了你,现在,到我收回它的时候了。”
他将剑抽出剑鞘,逼人的寒光向李翼蝉袭来。
“你这个……懦夫!”
李翼蝉闭上眼睛,不管不顾地大喊。念秋吃了一惊,剑尖堪堪停在李翼蝉的颈前。
“你说什么?”他阴狠地问。
“冤有头,债有主,既然是天道杀了你的孩子,为什么不向天道复仇,反倒对无辜之人下手?”李翼蝉想自己命不久矣,索性硬着头皮直言不讳,“给你的妻子安胎药的只有一人,不是我爹,不是我娘,不是你的兄弟姐妹,为什么连他们也不放过?你杀了那么多人,只是因为你反抗不了天道,才去屠戮那些无辜之人,明明自己没能保护妻儿,却把一切推给别人,还把我的家人……你的家人!你不顾父母生养之恩,不顾兄弟手足之情,只因一时之痛就逞一时之快,你是个懦夫!”
“住嘴!”念秋大喝一声,提剑便刺,李翼蝉只觉胸口剧痛无比,剑尖已经没入他的左胸。念秋拔剑,鲜血自李翼蝉的伤口飞溅而出,他欲再刺,却听得一声怒吼——
李翼蝉感到一阵眩晕。他出了太多的血,已经很难看清眼前的景象。在他彻底陷入昏迷之前,看到的是露出利爪和獠牙,不顾一切向念秋扑去的戎茸。
“哥……”
他安心地笑了笑,倒在自己的墓碑前,彻底失去了意识。
要喜欢一个人好像也不是很难,酒井现在回想起来,一切都像是恰到好处,用句很俗套的话来说,那天的一切都过于巧合,倒像是某种命运的必然了。
“社长......”他忍不住转头去问正在翻阅剧本的加贺美,“你觉不觉得新来的保健老师有点帅?”
......?
对方着实费解了一会儿,才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
是哦,为什么要突然提起这事呢?
他也觉得自己表现得奇奇怪怪,好端端为什么提起保健老师来了呢?或许是不满?青春期的女孩子总是很容易被有魅力的成熟男性吸引,他或许是因为身边的女孩子都在谈论岩崎而感到有点危机感了。可他在加贺美探究的眼神下竟没由来地心虚起来,结结巴巴地遮掩道:“唔...我就是随口一说,他不是我们游泳社的新顾问么?我们部里好多女孩子都悄悄说他帅呢......”
“可这是戏剧社的活动时间诶!”加贺美有点不满地用剧本敲敲桌子:“你要是再跟我讲这个的话,就给我倒背十遍剧本。”
喔,好吧。
酒井委委屈屈地不说话了。
可他手里握着剧本,无论如何也无心去看。这是戏剧社的新剧本,雪白的纸页还带着些油墨香气,剧情好像是取材自日本古老的民间传说,但做了改动,十分新颖,据说在把本子给各位老师看过后得到了一致的好评。酒井悠人原本非常期待拿到剧本的这一刻,可现在,他却破天荒的心不在焉起来。
回家路上明石家问他今天为什么一直不在状态。
“我看得出来哦。”青年微笑着说,“有好几回,你连自己的台词都忘记了。”
好吧,那可能自己表现得实在过于明显了。但自己分神的原因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了,总不好让几乎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哥哥知道——万一他被妈妈收买,要把自己的生活点滴一五一十全说给她听呢?
“没什么......”悠人咕哝着说,“是一些...学习上的事啦。”
“那才有鬼吧!”明石家哈哈大笑起来:“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你又知道了!怎么可能!”酒井陡然炸了毛,像只受惊的小兽般反抗式地锤了两下对方的肩膀:“根本没有这回事,好吗!”
“好好,那就当没有这回事,那你是在学习上有什么苦恼?嗯?”明石家笑着揽住他的肩膀,“要不要我给你免费补习补习?就像你小时候那样。我还记得你以前经常缠着我喊:‘海濑哥海濑哥!这题好难啊,我不会做!’,我还以为有多难呢,结果接过来一看,明明就是很简单的乘除运算嘛!”
酒井的脸通红起来,他睁大了眼,恼羞成怒地分辩道:“我那时候才多小,不会做就是不会做嘛!”
“别生气嘛。”明石家又好声好气地哄他,他这人总是这样,从小就这么坏心眼,经常把小时候的酒井惹哭再慢条斯理地哄好,无非就是害怕小孩子去找大人告状罢了,到了现在,好像这已经变成他的习惯了。“你这段时间好好排练,等周末我请你吃烤肉如何?”他撞了撞酒井的肩膀,压低声音说:“我听说附近新开了一家的和牛餐厅,回头带你去吃。”
悠人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好像都比较好哄,只这一句话就又使他兴高采烈起来,甚至连心心念念了一整天的岩崎雪之丞都抛在脑后,一门心思地盘算着要怎么吃空明石家的钱包。这个时候,对方又故意似的补充道:“我还能帮你参谋参谋怎么追小女生呢。”
“海濑哥!”酒井的脸又烧了起来,他气鼓鼓地快走几步,将明石家远远地甩在身后。
他怎么会对保健老师有那种想法呢?明明他们两个除了游泳社的部活时间之外就没有什么交集了。哦,倒是有回,他在走廊上被岩崎老师喊住,对方举着他不知什么时候遗落的橡皮,正促狭地对他笑:“酒井同学,你的橡皮擦掉了。”
可是要说这就是一见钟情,未免也太牵强了点吧?那天的情景他根本记不住,唯一使他印象深刻的,恐怕只有午后暖融融的日光,和岩崎老师投在墙壁上的,带了些巧妙的艺术感的影子了。
还有一回,他在课上昏昏欲睡,心不在焉地看着黑板上老师密密麻麻的板书,日头正盛,阳光照得他浑身暖洋洋的。可突然间照在他侧脸上的阳光被一层阴影笼罩,他直起身看过去,是那位新来的保健老师正好路过,手里好像捧着学生们的身体评测表,正在很专注地低头翻阅着。原本看他好像也并没有多么高大,可真正以这个角度看他时,对方的形象却陡然拔高了起来,毕竟是大人啊......粗粗一看,倒好似要遮天蔽日一样。
听说对方是混血儿呢。酒井不无羡慕地想:果然好高,这要有185往上了吧?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长到这个高度呢?
这时对方好像察觉到了来自酒井的视线,他偏过头看向对方,似乎认出了那是游泳社的社长,对酒井笑了笑,做了个口型,好像是要他好好听课的意思。这一切在酒井眼中好像被放慢了一样,像是什么文艺电影的慢镜头,太过于奇异了点。
等酒井反应过来,岩崎雪之丞已经走得很远了,讲台上的老师发现他在走神,不满地敲了敲黑板。他像是被惊醒般收回视线,做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可胸腔内安稳存放着的心脏却鼓噪起来,好像要顺着嗓子眼冒出来,也不知道要随谁而去。
说起来......今天的天空倒很像那一天,看来明天也是个好天气。
明天是不是个好天气不一定,但却实打实的是游泳社的部活时间。
酒井因为昨天的事几乎要患上岩崎雪之丞ptsd了,今天下水前的拉伸做得别别扭扭,有几分快点混过去赶紧下水的意思。岩崎作为游泳社的顾问,每回部活都要亲自看着他们做好拉伸才能下水,生怕这群高中生因为一时偷懒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尽管知道岩崎老师的目光并不在自己身上,他还是感到有些不自在。
“酒井同学。”岩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背后,吓得酒井僵硬起来:“你还好么?昨天体育课肌肉拉伤了?”
“没...没有!”他涨红了脸。
“那是怎么回事?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可不能这么僵硬哦。”岩崎拍拍对方裸露的肩膀:“放松点。”
“......好,好的。”酒井尽力使自己双手向上伸直,手掌贴合在一起,他觉得自己已经是最大限度地展开自己了,可岩崎显然不这么认为。男人左手握住他的手腕——这动作倒使酒井惊诧起来了,对方的手竟能虚虚地拢过自己贴合的两只手腕——右手扶住他的后腰,向上拉扯了起来。
酒井觉得自己好像快要变形了似的,身体的每个关节都在叫嚣着抗议,更糟糕的是,对方手掌的温度好像过于灼热,烧得他全身都不对劲了起来。酒井甚至开始疑心自己的腰上是不是已经被烫出了一片红印,要不然,在他与岩崎老师接触到的那一小块皮肤上怎会出现源源不断的烧灼感?
“酒井同学,不要踮脚。”
对方的声音近在咫尺,好像刻意压低了些,酥酥麻麻的,惹得他耳廓处传来一阵瘙痒。唔,这也太近了点吧......他忍不住稍稍偏过头去,用手臂蹭了蹭耳朵。男孩子的柔韧性普遍要比女孩子差些,酒井有些沮丧地想:为什么青木和树木同学做起来好像很轻松的事,到自己这里就这么难?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酷刑”才终于结束,而这时,酒井已经出了满头的汗。
“以后记得不要偷懒哦,要把每个动作做到位。”岩崎拍了拍他的后背,笑着说:“好了,可以下水了。”
酒井低低地应了一声,转过身去,这时岩崎像是才发现似的,摸摸他胸前那层薄薄的肌肉,有些惊奇地说:“很不错嘛,酒井同学,你平时也有在健身吗?”
酒井被打了个猝不及防,下意识地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后来又反应过来,忙把手放下去,像是在遮掩什么似的大声说:“老师,你吓到我了!”
糟糕,自己的脸大概都红透了。
尽管室内是恒温的,但池水对于现在的天气来说还是有点偏凉,酒井清楚地看见几个女孩子下水之后悄悄地打了个寒战。这水的温度对他来说还好,但皮肤上残存的触感仍然使他不自在,被稍凉的池水一激,竟也忍不住颤了颤。
他清了清嗓子,尽量如常地指挥部员们先在水下游几圈热热身。
等到游完四五圈回来,酒井已经稍稍地感到些疲惫了。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双手撑在池边稍一使劲,灵巧地翻个身,稳稳当当地坐在岸上。他摘下泳帽抓了抓凌乱的头发,长舒一口气。
岩崎雪之丞却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后,突然发声,把酒井吓得差点跌回池子里。
“酒井同学,你的耳钉是不是忘记摘了?”对方说。
“什么?”酒井刚刚游过几圈,耳朵里还是闷闷的,听什么都不大真切。
岩崎只好蹲下身,用手轻轻地碰了碰对方的耳朵:“我说,你的耳钉忘记摘了。”
他的手指轻巧地拂过酒井的耳垂,留下一连串的酥麻感,不一会儿,从他们皮肤相接的地方起,酒井全身上下都迅速地蒙上了一层红晕,这使他看上去有点像煮熟的青虾。
“看不出来嘛,酒井同学。”对方揶揄地说,“戴的还是宝格丽的耳钉呢,现在的高中生都这么有钱了么?”
酒井悠人无暇理会他的调侃,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抓起躺椅上的浴巾裹住自己,匆匆忙忙地朝更衣室跑去。他借着更衣室的镜子端详了一下自己,颓唐地倚在墙上,将脸深深地,深深地埋进手掌里。
完蛋了,果然已经红透了......
传闻留言是斯特凡诺·达勒喜欢的东西。
尽管一周前酒馆之旅的结果不尽如人意,他也还是乐意往法之理跑,这几乎可以算作是他的生活方式。从数多的汪洋中捞起一片贝壳,看它外侧的纹路及内侧闪着美丽光彩的光滑内壁,这小碎片的珍稀与否都不是最重要的——看着夜空的时候,难道只有最明亮的那颗星星才能得到赞美吗?
“——然后呢,似乎我们学校也有类似的事发生。”
人类刻意压低声音,小声说着他听来的传言:
“说是在夜晚的校舍看见了诡异的影子,还有头一天晚上放在桌子上的稿纸,第二天去看就被人画了叉!”
因为斯特凡诺音量的原因,室友三人凑得很近,尼格勒似乎想起了什么,阿列克谢还是那副表情,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兴趣。
“也许是路过的教师看见了,顺手?”翼族法师举例。
“哎呀,更浪漫些呀!”卡伦特人说,“夜晚!校舍!学园不可思议事件!”
“犯人就在我们之中?”奇维纳人接道。
“或许是迷离的恶灵穿越门来到了苏古塔。”
听到尼格勒的话后,斯特凡诺眼睛一亮:“这是个不错的推论。”
这话题到这里就结束了,闲谈的重点转到近期学生间流行的解密读物,接着又变成各自家乡的流行故事。“夜晚的校舍”如露水拂过羽毛一般不留痕迹,就像许多其他消息一样,成为静静汇入海洋的支流,直到斯特凡诺带回来一个消息:
“对传言有兴趣的人将夜探校舍,时间就在本周五晚。”
在雪精灵准备夜晚出门使用的提灯时,尼格勒问他:“你对校园里的影子感到好奇?”
“是啊,”阿列克谢回答,“听说曾有人躲在神殿旁,模仿狐狸的叫声喊些话,还将写着东西的布塞在鱼肚子里,借此诱导人们,以达到自己的目的……一件奇异事的发生总有原因。”
“而且,这很有趣。”
说完,雪精灵就带上提灯和匕首出发了。
此时已是深夜,街上的活力如潮水一般退去。今天很普通,仲春月的珂旭祭祀日在上周结束,一些研究者选择在这一天研究游动的星空,但既然昼夜平分的日子已经过去,那些天文爱好者于短时期内也就不再有观察的任务,不用再吹着风挨冻,而是能躺在居所里温暖的小床上进入梦的世界。暗淡的天光让苏古塔显得很不一样,风暴墙在阻隔危险的同时也阻隔月亮,尽管道路两边排着等距的路灯,阿列克谢眼前仍免不了带上一层朦胧的灰色。他照旧走得不快也不慢,等雪精灵到达,校舍门口已经站着几个人。他们简单介绍一下自己,互通过姓名,就踏入传言中有影子出没的那栋建筑。
夜晚拥有魔力,月亮让人联想起死亡,尽管那苍白脸孔射出的箭被阻隔在障壁之外,也仍有不可见的破片从天空砸下,将原本安宁的氛围破坏成颓圮的废墟。眼前的校舍共有三层,两边是楼梯,楼梯中间夹着十个教室,规格同其他建筑一样。阿列克谢和伊莉莎掌着提灯走在前面,浮动的光芒在黑暗中反而显出一种不真实,像游在空气中的两尾鱼,这群人跟着鱼的轨迹移动,首先走过一楼的一排教室。由于校舍的半开放性质以及学校对自习的鼓励,教室的门可以自由打开,拉薇妮亚非常自然地贴在埃尔塔宁身旁并挽上她的胳膊,来自深林的红发女性偏过头看她,水妖精轻轻笑起来,又朝她挨近一点。
“兹拉——”
伊莉莎推开教室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件普通的教室,右手边是教室的讲台,左手边摆放着成组的课桌与椅子。雪风家的幺妹弯下腰仔细检查那几张歪了的桌子,在提灯的光芒下,一些吃剩的食物残渣从黑暗中露出。这副样子还挺平常,由于学生能在无课时随意使用教室,不少人人为了约束自己选择留在学校,直到天黑才离开,虽说不至于做出在教室笑闹聚会的事,也有部分学生会带些零食点心用来转换心情。伊莉莎盯着那些碎屑看了片刻,它们看上去有些干瘪,也不像掺着奶油的甜点,是出门游历的冒险者会备在身上的干粮。正在雪精灵检查课桌附近的时候,另一个雪精灵顺着讲台走到床边,阿列克谢抬眼看向窗外,校园里十分平静。他准备换个地方看看。
“嘭!”
出于警戒,奇维纳人几乎立刻离开窗边,他将手搭在随身携带的武器上,看向发出响声的那扇窗:由于放学后清洁人员的劳动,镶嵌整齐的玻璃清洁明亮。阿列克谢推开窗,窗口正对着校舍背后的一片绿植,凉爽的风吹过,带来草地特有的清香——是个适合散步的夜晚。雪精灵探出头往两边看,又抬头望向上方,最终,他耸耸肩,关上窗。
“看上去好像没有什么可以调查的了。”埃尔塔宁说。
盖逖欧点点头赞同友人的意见,其余几人也没有异议,他们走向下一个教室。走廊和来时一样,阴影静静地伏在地面上,承受着行人从身上踏过,或许是在等待一个拖住人的时机。忽地,一点闪光燃起来,就像星子落在地上。这光亮很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伊莉莎用拇指比向走廊另一端,阿列克谢点点头,他们很快向楼梯的方向走去。那团摇晃的青白色光团像有生命一样,在学生们靠近以后就消失不见。
“这是法术还是生物呢?”拉薇妮亚问。
“也许是生物吧,大概。”埃尔塔宁回答。
他们来到光亮消失的地方,那里正是通往二楼的楼梯。由于夜晚及传言的特殊性质,再加上这光亮的出现与消失实在太过吊诡,这小小的光团就像在引导,又好似一种拒绝……伊莉莎用拇指比向二楼的方向,阿列克谢点点头,他们踏上阶梯。苏古塔的木制建筑较多,校舍也是其中一幢,木制的楼梯随着人的踩踏发出“嘎吱”的尖叫;幸运的是,这里倒没有出现类似“第十三层台阶”之类的事件,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层薄幕掩过脚背,校舍内起雾了。
埃尔塔宁低喝:“大家不要分开!”
同样的,盖逖欧也警惕地握住腰间的匕首。
像在回应他们的动作似的,一缕呻吟声飘来,像缠在木枝上的菟丝子般微弱,偶尔还被人掐一下,听起来断断续续,还有点痛。
“呜……呜呜……”
“呀,是谁在哭?”拉薇妮亚松开绕在埃尔塔宁胳膊上的手,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迈步。伊莉莎在前面提着灯,也就很快注意到她的行动,雪精灵拉住水妖精,带着点警告:
“别急着上去,还记得试验场的东西吗?”
“我认为需要谨慎一点。”埃尔塔宁如此劝告她的室友。
像是想起二月16日发生在试验场上的事一样,拉薇妮亚用手轻拍胸前,虚弱地说:“哦,我差点忘了。”
说完这些话,她又揽住埃尔塔宁的胳膊,还将头依在她的肩旁,埃尔塔宁也紧紧挽住拉薇妮亚,以免她因情绪激动又一头冲进危险。
就这样,他们踩在雾的河流中,朝走廊另一端淌去。雾气随着人的前进变浓,由原先的寡淡变为牛乳般的浓稠,倒真有点迷离的样子了;与之对应的,先前如怨如诉的呻吟声也微弱下去,直到消失不觉——与之前跳动的光团一样,像在戏弄人。到这里,阿列克谢几乎可以确认夜晚校舍的神秘阴影是有人在其背后动作了,一切零件都能巧妙地连接起来,咬合在一处,甚至连怪异的过渡都没有缝隙……可谁又会在深夜用法术吓唬一两个晚睡的学生呢?
哭声止住,线索也随之中断,夜探校舍的五人干脆就近走近一间教室,开始各自的探查。木板隔出的空间看起来与一楼那个没什么不同,相同的空间、相近的桌椅数、熟悉的窗外风景,只一点,教室前端的课桌都被什么给并在一起,留出一个可供一人平躺的空地。
埃尔塔宁首先说话了:“一定是有人住在这里。”
可能因为发言者是在深林就认识的朋友,盖逖欧回应道:“也许是不想露宿街头。”
“很有可能嘛!”
接着,红发的人类女性就仔细搜索了教室,并在教室的角落里发现一些足够一人使用的生活用品:水杯,毯子,干粮一类。它们被隐藏地十分巧妙,依照某种顺序收纳进角落的置物柜背后,需要细心探索才能被发现。到这里,埃尔塔宁可以肯定地说,就是有什么人住在校舍里。
“哎呀,”拉薇妮亚双手交互着抱住自己,受到惊吓似的,“也许这个人现在就躲在某处偷偷看着我们!”
她说的有道理。
“这个人恐怕不是一般的流浪汉。”伊莉莎分析道。
“或许还会些法术。”盖逖欧接话。
“我同意,不然怎么可能躲在这里住了这么久都没人发现他呢?就连我这样子的人,都不敢为了省点儿房租而住在学校呢!”
说完,拉薇妮亚又偎在埃尔塔宁身旁。
既然对校舍中阴影的探寻已有部分结果,他们很快决定下一个目标就是将躲藏在设施中的“流浪汉”给找出来。这群人在二楼来回搜查,打开每一间教室的门,不放过一个可能的角落,也的确发现了一小部分人活动过的迹象。这位朋友相当有经验,当学生们在一楼时,就躲藏在二楼;当他们上楼时,就试图用光团和呻吟声吓退来人;当五人查探教室时,他就在各个教室卡着众人视觉的盲区移动。随着他们的调查,雾气变得更浓,只在他们远离最开始的那间教室时稍微散去。此时,分队行动看起来是个明智的决定,在片刻的讨论后,埃尔塔宁和阿列克谢一组往左,剩下的三人往右。
也许是运气不好,或者用绚烂人喜欢的话来说,“彩虹女神今天的微笑给了别人”,随着二人组的前行,雾渐渐变得更浓,几乎就要无法视物。阿列克谢正要迈上阶梯,却感到什么东西拉住自己的衣角,接着,埃尔塔宁冷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以防走散。”奇维纳人没说什么,他继续前进。
因为浓雾的影响,他们较伊莉莎一组更晚到达三楼。在走动中,阿列克谢能感到雾气的中心就在前方,对面的三人大概发现了同样的事,他们也在朝那一点前进。这幢建筑物的走廊并不很长,两组人很快就只隔大约一个教室的距离。
“真假……”
嘟囔过后,响起木门打开的声音。
埃尔塔宁朝阿列克谢比出一个手势,虽然对深林城的文化不太了解,但雪精灵仍能看出那是一个询问是否前进的手势,于是他提着灯走向教室。两队人同时从前后门进入这间弥漫着雾气的教室,这些雾没有那么地影响视野,却足够阻挡他们的视线到达房间的另一端。他们采取了相同的行动:留下一个人守门,其他人上前查看。在奇维纳人来得及将提灯递交前,埃尔塔宁就走进教室,还好伊莉莎不是守住前门的那个,雪精灵携带的光芒至少让人类女性不至于跌倒。
接下来就是一阵连串的碰撞声,躲藏在校舍中的人似乎尤其不愿被人找到,他试图用桌椅阻挡学生,还尝试突破三人的封锁线。雾气是他的守护,也成为他的阻碍,最终,在一声碰撞和紧接着的惨叫之后,伊莉莎按住被课桌绊倒的人,结束了这场捉迷藏游戏。
“哎呀,误会!都是误会!”
被雪精灵摁着肩膀脸贴地面的人正是苏古塔魔法学院的教师之一——奥斯维德·埃文斯。
在认出对方后,伊莉莎很快放开沙漠精灵,素来风评不那么好的中年人手脚利落地爬起,他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又拍拍裤子上的土,最后咳嗽一声,用尽力压得低沉的声音说:“哟,干得不错啊,没想到真的被你们给找到了。”
哎,他倒把这事说得像个任务,阿列克谢心想。
埃尔塔宁先问上了:“您半夜在校舍干什么?”
“啊……这个嘛……”奥斯维德刚刚的气势像被放气的气球那样瘪下去,音调也一下子往高处走,像被掐住嗓子,“试胆……好像不行,哎呀,啊哈哈……”
“这是另类的测验吗?”拉薇妮亚问。
来自菲薇艾诺的人类女性严厉地追问:“请您说实话。”
“试胆需要住在校舍?”伊莉莎提出自己的疑惑。
奥斯维德躲避着与学生的目光接触,他伸出手指搔了搔脸颊,似乎没有打算好该拿什么主意来搪塞问话。
终于,来自奇维纳的阿列克谢问:“您赌光了吗?”
200岁的教师看向198岁的学生,奥斯维德像是找到了理解者:“啊,大叔也有大叔的难处嘛。”
雪精灵没有接话,他在内心反驳:我还不到中年呢。
“大叔会有什么难处呢?”
听到水妖精的感慨,奥斯维德笑得更加伤心。
“那么这个浓雾?”埃尔塔宁继续提问。
“咳咳,这个雾,这个嘛,只是一点小小的玩笑而已。”
导师中唯二的法师之一念起咒语,之前阻碍视线的雾气散去。在发现校舍秘谈的真实后,学生们的发言也就活跃起来,研究诗歌魔法的精灵逐一回答:一层楼梯处的光球由单纯的光组成(“当然,我只是来散步”),二层的痛苦呻吟也是他发出的(“学得很像吧?”)。
“埃文斯老师,”阿列克谢说,“如果您在生活上有难处,也许可以找校方商量。”
“咳咳,这位同学你说的是……”
“那么您今晚打算怎么办呢?”
“呃……二楼……之类的。”
拉薇妮亚建议:“你就没有相熟的朋友可以借宿吗?”
——一阵“嗡嗡”声打断了谈话,这噪音从很近的地方传来。
“这里除了您还有别的生物吗,老师?”埃尔塔宁问。
“老鼠什么的应该有,但能发出这种声音的……”奥斯维德明显警惕起来,“我出去看看。”
学生们跟着教师走出教室,提灯映出走廊上飞着的那些东西,六支可弯曲的足有三十厘米长,足内侧有倒立的钩爪,也许是用来攀附在生物上的;它们的头大概是个三角形,有些鼓,黑色的皮皱巴巴地堆在骨头上,折出几条深深的沟壑,一根长管子戳在大概是嘴的地方,除掉这个,瞧起来倒是有些像蝙蝠的头;它的腰腹最令人吃惊,一个薄皮构成的囊袋连着躯干,随着生物翅膀的扇动一起一伏。
“哦……”拉薇妮亚做出一个表情,这也许是她表达厌恶的方式,“这是?”
“蚊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奥斯维德有些惊讶,“喂,我说你们,能打吗?”
在回答前,阿列克谢提着灯上前,尝试用光驱赶这些面目可憎的,很可惜,这没什么作用。带着武器的人上前与蚊蝠战斗,这些小东西并不容易被打中,它们与蝙蝠相似的翅膀让飞行变得又快又敏捷,也就很容易窜到身后去吸食人血,还会用爪子攀在身上。在好几次危险的时刻,都是奥斯维德的法术帮助学生们解除了危机。很快,他们想出一种方法, 由前方的几人拖住蚊蝠,这些人相互帮衬,提醒队友躲避,那些他们无法顾及的,就由站在后方的两位解决。
靠着这种朴素的方法,蚊蝠最终被解决。奥斯维德一边摸着自己先前被撞到的腰,一边摆摆另一只手说:“哎呀,不好意思,还要请你们帮这种忙。平时的话,学校附近是见不到蚊蝠的,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是被什么吸引来了吗?”埃尔塔宁问道。
“不知道,也可能是被驱赶过来的。”
“谁会这么恶劣呢?”拉薇妮亚说。
“说起来,”沙漠精灵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埃尔塔宁同学,看在我们曾经一起战斗的份上……对吧?”
“恕我直言,老师,”红发的人类女性回答,“我也一直财政紧缺。要是有什么赚钱的活,还要请您带上我……!”
“哎——大叔好伤心啊——”
夜间冒险就这样结束了,他们留下奥斯维德,各自回到借宿的地方。结果,所有的传闻都是奥斯维德的恶作剧,甚至那只摁在窗户玻璃上的手,也是奥斯维德躲在窗台下干的,现实有时会比公文还不浪漫。
“那么,”斯特凡诺在第二天问,“校舍的传闻到底是怎样的?”
阿列克谢看着室友充满期待的眼神,思考片刻,说:
“被贪欲冲昏头脑的人吞咽自己造成的苦果。”
“哎?”
“不要成为欲望的奴隶。”
“哎???”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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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5654
越往后越失智,俺太弱了.jpg
是哈娜班的作业。
字数:34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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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没明白。”伊莉莎·雪风带着不明显的困惑表情立在街边。
“我也没明白。”锡里昂·暹罗德双眼空茫地盯着面前街边的车水马龙,在她的身边附和。
此刻是预言之年代502年2月15日,金色的朝阳钻过环绕着苏古塔的风墙堪堪落地,整座城市才刚刚从睡梦之中苏醒过来。这是一年一度的春分,是春主珂旭的节日,是以苏古塔的神殿区、尤其是象征珂旭的那扇大门前,从一早开始,就显得门庭若市。
在此处聚集的人流是双向的:虔诚的信徒在前一天的晚上就已经聚集在神殿之中了。他们在此处参与了珂旭祭司所主持的仪式,祈祷昼夜均等平分的春分日能够如期降临,在夜半时分打开了神殿圆弧形的穹顶,令春季的星月银辉直落进殿内。再之后,虔诚的牧师与信徒们进行祷告、阐述经意、解答困惑,一直到黎明时分——也就是现在,才逐渐散去。参与了整夜祭祀的信徒在此时散去,而那些仅是泛信,或是行业受到庇佑的人们才向着神殿纷至沓来,进行礼节性的参拜。两方的人潮汇聚在一起,难免在神殿的门前形成了暂时的拥堵。
被挤在人潮之中,暂时无法动弹的伊莉莎陡然产生了一种自己是被欺骗了的感觉。但她转过头去,看见斜下方同样一步也动不了的锡里昂脸上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困惑神情,觉得自己似乎也没法怪罪这位室友。
整件事情起源于他们的导师。开学还没有很久,哈娜·卡瑞宁小姐有关神奥转换的课程尚处于理论储备阶段,但里面有些不会出现在基础书籍上的艰涩内容,因此新生们均未曾接触过的知识已经令班上任何一位同学开始感到困惑了。“生命流”的部分倒是不难理解,可是在卡瑞宁小姐讲述“神祇赋予信徒们引导生命流的力量”之前,班上的所有人都没意识到过牧师使用的神术可能也是生命流的一种表现形式,也没人细究过为什么牧师能够使用神术、怎么使用神术。
于是,锡里昂在课后向自己的室友发出了邀请:他们可以去参与珂旭神殿在春分日进行的祭祀活动,或许能在上面看出点什么,又或者能趁着牧师讲道的机会提出相应的问题,去搞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从事实上来看,作为一位珂旭信徒的义兄弟,锡里昂的安排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他们的确见到了主祭在祭祀活动中施展神术的情景,也找到机会询问了落单的牧师施展神术到底需要怎样的条件。只可惜结果不尽如人意:他们还是如同身处云里雾里,什么都没成功弄清楚。
“您不是德鲁伊吗?暹罗德先生?”伊莉莎询问,“照理来讲,您应该也是能够使用神术的,为什么不讲讲您自己的使用心得呢?”
锡里昂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将自己的面孔皱成了一团:
“我想德鲁伊的情况和牧师的情况又有些区别,还有,其实我是个卷宗学者。”他执意在不太重要的地方进行了勘误,“虽然自然很有趣,但我觉得知识的海洋更吸引人。”
“这话听起来耳熟。”伊莉莎评价。
这评价无所谓褒贬,雪精灵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但锡里昂凭借德鲁伊(说实话,这个身份在大多数时候都比卷宗学者的身份有用得多)特有的敏锐感觉(又或许这是源自于长期阅读面无表情的芬德尔的心理活动而锻炼出的第六感),能够知道自己的室友正处于一种“想要反驳,并且想要让自己回归正题”的情绪当中,于是紧接着继续开口,打断了伊莉莎正准备逐渐发散开的思绪:
“卡瑞宁老师说,牧师使用生命流的方式是向自己所信仰的神祇祈祷,由神祇赋予他们使用自己力量的一定权限,而神祇的力量本身源自于生命流,所以我们可以说,牧师也在使用生命流施展神术。”锡里昂复述了之前课上抄下的教案,然后接着说,“为了获取神祇的垂青,牧师需要‘支付’他们的‘信仰心’——我们一直没搞明白的就是这一点。而作为德鲁伊,我们并不需要这一个步骤:你看,我就对任何神祇都没有那么强烈的信仰,因为我们使用的力量是直接从自然中汲取的。作为德鲁伊的第一课就是需要去感受自然,感受流淌在身边无处不在的生命流,呼唤它们,和它们和谐共处,然后在需要的时候请它们帮助你自己,形成德鲁伊的神术。”
“可是这听起来和法师使用奥术的情形很相似。”伊莉莎显得更加困惑了,“同样是以个体直接操纵自然中的生命流,为什么还会有德鲁伊和法师的区别呢?”
锡里昂耸了耸肩,态度很坦然:“拥有法术才能的人很少,但几乎只要肯下功夫,谁都能成为德鲁伊。”精灵少年选择性地忽视了树音者聚集地附近那些被评价‘不够灵性’而只能含恨转职巡林客的可怜同胞们,“您才是那个能够成为法师的人,或许这个问题该由您来解答。”
虽然身为法师,但不过只是拿到了门票、至今还尚未真正窥见魔法大门的雪精灵在心中评估了一番对方所说的话,叹了口气: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室友说得对。德鲁伊又无法知道法师是如何施展奥术的。
“或许是这样。”伊莉莎喃喃地说,“或许我应该去找一本法术书。”
“或许您应该去找一本法术书。”锡里昂以赞同的语气重复,“考虑到苏古塔四舍五入可以说是法师之城,我认为我们可以去图书馆碰碰运气。别的地方不太可能,但这里的图书馆搞不好真的会收藏有入门级别的法术书。”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临时决定牺牲一下,在今天的课程之后再一同去一次图书馆。考虑到之前他们已经熬了一整夜却依然精力充沛,不得不说,这真是年轻人的特权。
当然,这是之后的事情了。现在的伊莉莎和锡里昂仍然被汹涌的人潮困在珂旭神殿的门前,必须得紧紧贴着楼梯边缘的扶手才能保证他们二人不被冲散,并且看到一丁点借着人潮与栏杆之间的缝隙渐渐向楼下挪动的希望。
只有在类似这样的时候,锡里昂才会由衷地感谢自己的体型。
在他们总算前进到一半的时候,伊莉莎突然以平缓的语气陈述:“这样下去我们可能会赶不上早课。”
德鲁伊抬头看了看天色。虽然苏古塔的天空之上大多数时候都盘桓着暴虐的风,但锡里昂仍旧能够凭借自己充足的经验做出判断:他的室友说得很对。
或许他得要做点什么。锡里昂想。一般,他在认真思考“要做点什么”的时候,指的是“施展一个能够让情况变得更加有利的神术”,但这一次,他很花了些时间思考,却悲哀地发现,自己在这种情况下束手无策:他的神术都是德鲁伊的神术,而德鲁伊的神术大多都是借用自然天相或是动物朋友的力量,当然也就没有能够应对人山人海的对策。
一贯开朗快活的高等精灵少年难得露出了愁苦的表情,只可惜同行的雪精灵是跟在他身后的,看不见这稀少的景象,不然她肯定会诧异锡里昂小小的身躯在盛满了快乐与活力之余竟然还有能够塞下这些情绪的缝隙。可是就仿佛司掌命运的神祇并不愿意看见这样的感情长时间地在精灵少年身上停留一般,几个呼吸的时间之后,转机便出现了:
一阵喧闹从人群之外的地方逐渐传递了进来,来源的方向只依稀可辨,是距离珂旭神殿更远些的街道上。这骚乱的具体缘由在当下自然不可考,被埋藏在人群之中寸步难行的两位学生在此刻只能同时意识到一点:或许是因为这场骚乱,人潮的压力被减轻了。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只要是智慧生物,大多便都有一颗喜欢凑热闹的心。有许多本来向着珂旭神殿前来的信众在半途中便停下了脚步,已经接近神殿的那些也转过头去观看——哪怕他们只能看见他人参差不齐的后脑勺而已。正在离开神殿的那些虔信者们倒是目不斜视,步伐稳健地向着自己本该去的地方走去(或许这就是珂旭的信徒),在逐渐凝滞下来的人群当中,这些虔信者们的步伐猛然显得乘风破浪了起来。
精灵学生们立刻抓住这个机会,趁着虔信者的脚步使人潮松动的空档,拼尽全力地从参拜者的缝隙之中挤了出来,到了较为空旷些的地方。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之后,锡里昂立刻好了伤疤忘了疼,跃跃欲试地向着骚乱的方向转过身去——只可惜,凭他的五短身材,除了其他路人林立着的背影之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看到,就已经被伊莉莎,他的室友,他同一个导师的同学,毫不留情地抓住了手腕,向着苏古塔魔法学院,也是发生骚乱的反方向走去。
“我们上课要迟到了。”她平静地重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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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事情,是他们在结束了一天的课程之后,在苏古塔图书馆之中听到的。
那时候他们都已经很疲惫了,只想去图书馆简单地碰碰运气,问一下司书是否有合适的书籍可供借阅,如果有的话便借走,没有的话便算了,择日再去请教那几位真正的法师老师就好。而在他们见到司书、甚至在走进图书馆的大门之前,便已经听见了周围的路人在议论早上的事情。
“……所以,苏古塔图书馆遭窃了?”
“不,我听说没有丢任何东西。一个红头发的精灵牧师……”
“早上闹得很大,听说骚动都传到神殿区那边了……”
“……尖锐的手风琴声……”
只是可惜,一夜未眠加上一整日的课程令他们都太过疲惫了。如若不然,他们肯定是能从这些只言片语当中提取出一些有用的信息的。然而世上并没有如果,这真令人难过。
走进图书馆中的两位年轻的精灵,暂且还并不知道他们在不久的将来,会因为这一时的疏忽而遭遇到怎样的惊吓。
——TBC——
Chapter.0
客罗·扎多第一次见到壹王,是在断头台上。
漆黑的时空眼在他眼前打开,映出沾了血的铠甲,凹凸不平,只在眺望城墙时见过的高高在上的肆王殿下垂着头,无声无息。
赤发盖了右眼的青年咂了嘴,哼出一声“没意思”后接过随从捧上的白巾擦尽细长花剑染上的血污。他的动作倏地顿住了,移过视线,熠熠生辉的金目猝不及防地与客罗对上视线,眉梢一挑。
“小孩子……?”对方咧嘴笑一声,利刃归鞘的声音格外刺耳,“你就是新的肆王吗?”
恐慌蔓延在客罗心尖,他只愣愣地,用同样的金色眼眸与他对视,不敢移开目光。
chapter.1 圆桌礼练
“女孩儿们——!”
压抑着惊与兴的女声高高响起,随后嗓音的主人立刻又迅速地捂了捂唇,为自己的不克制感到懊悔。
布洛尼瓦妮亚收获到了足够的目光,满足地拍拍手,道出了淑女间的悄悄话:
“扎多家的可爱双生桔在一公里外的鹅卵石路上,马上就要过来了!”
“瓦妮亚姨——你真是我永远的好姐妹!”
“啊啊扎多!!”
“一公里外,您是怎么知道的呢?”
“噢?我在那附近看到了…我太高兴了!忍不住跑过来和多兰多的小姐们分享这个消息。”布洛尼瓦妮亚撩起被风吹偏的银白发丝,勾回耳后;妆面掩饰不住的皱纹细细地因着嘴角弯起的弧度缩密,只有如肆国的金色向阳花一般明丽的笑容还保留着少女独有的“娇艳”。
两位少年从多兰多小镇最大的运动场上穿来,肩上的金黄落叶随着不经意的动作静悄悄地飘在地面上,年久失修的领奖台残留着灰黑色的脚印,苍苍的老人曾挂着奖牌站在女子中长跑最高席位上。
“客罗,”其中一个少年忽然笑了起来,橙色的眼微微眯起,凑到身旁面容一模一样的双胞胎脑袋边压低声音,目光却直直向道路前方的密林中玩味地探寻,“他们真的能分的清我们吗?”
客罗挪开对方的头,将手中翠色的羽毛举在阳光下旋转:“瓦妮亚姨一定认得出你。”
“蠢货卡罗。”
他竟然也不生气,嘻嘻笑着慢下脚步躲在客罗身后,随后猛地一推——
客罗轻轻地侧了身。
“……啊!”
少女们的惊呼被手压抑了部分,卡罗睁大眼不可置信地向前扑去,肢体与土地接触的声音清晰可闻。慌张的裙摆们向两侧退去,又缓缓如漫潮涌来。
“天哪,卡罗塔,你还好吗?”瓦妮亚伸手将他拉起来,不介意留有腥味的泥土。“不好。”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客罗、只是瞪了,毫无作用。
客罗扯过比自己大几分钟的哥哥,向老人颔首别过。
“你干什么。别碰我,我——”
“回家。”
扎多家拥有镇上最富有的的种植园。
他们是出了名的双生子。哥哥卡罗·扎多玩世不恭,弟弟客罗·扎多少年老成;模样相仿,性子大相径庭。
最大的共同特征是讨镇上的一切女性喜欢。
“我当然知道这两个儿子继承了我的所有优点,”莫尔维斯基·安托尼亚·扎多啜了口上个季度埋下地窖的荔枝酒,笑着请圆桌上的小姐夫人们尝今秋大丰收后的战果,“但——我不能理解;卡罗这个臭小子的脾气还是糟糕到让人无法产生喜爱吧?”
“您怎么能这么说!”心直口快的女孩儿无需犹豫地反驳,“卡罗、客罗永远都是一样可爱…!您完全错怪他了……”
——还是完完全全、一视同仁的喜爱。
午茶从围绕两个男孩儿的争论转至多兰多镇最新的潮流服装,到扎多种植园今年令人惊喜的收成,再到小镇边缘新入驻的种植园家。
“您的消息准比我灵通,但——”“没有谁比得上瓦妮亚女士的情报,准确又时新。”莫尔维斯基笑眯眯地,用无伤大雅的小手段骗取对方的欢心。
“噢,那好吧,是这样的,”布洛尼瓦妮亚向西边探了探头。落日缓慢地移动,坠到小镇那半的远方去;月亮从所隐匿的云层间挤出来,明明灭灭。烟囱底下一家家亮了灯,扎多家的灯芯断了,帮工坐在一旁台阶上摆弄着试图修复。“西边的甘罗第家,你们听说了吧?”
“新的种植园主?”
“没错。——我当然永远在扎多种植园订购瓜果!我曾路过甘罗第,那儿阴森森的,还有枯槁得不像话的嗓音时不时响起。”
“是家里的老人吧。甘罗第一家迁进了十一口人,两个男人三个女人,五个孩子,还有一个躲在马车里始终不出来的老人。——我?我的姨妈在镇人口登记局工作呀。”
“或许是。不过最让人不舒服的还是那个家庭的气氛,铜臭味和消毒水味的,果香全被挡在篱笆以外了;和扎多天差地别。”
“瓦妮亚姨的嗅觉还是那么敏锐!”
“啊哈,是旧时代的老本了。”
chapter.2 彩带之下
要论一切是从哪里开始不一样的,必然要谈到甘罗第种植园代理园主,杜冬·甘罗第,与莫尔维斯基·扎多那暗流涌动的首次正面接触。
“多兰多秋季丰收节,邀请所有小镇种植者摆摊销售,欢迎所有小镇居民观光游览——”年轻的宣传者将四指并拢,与拇指弯成喇叭模样,摆着脑袋蹦蹦跳跳地制造噪音,唤醒睡梦中的多兰多,“多兰多秋季丰收节——欢迎您的到来——”
早日完全升起了;映照着鲜艳的彩色布条从节日场地半弧敞开的大门上飘摇落下,自告奋勇的农场主家的孩子完成任务后从围成大圆的矮楼屋顶爬下,又追逐打闹去了。
摊位自圆心呈放射状向外排列,摆满一条条半径;从上空看是斑斓的彩色棚顶,颜色也自圆心向外一环一环地递变,中心象征肆国独一无二的向日葵色下是扎多种植园今年的领地——作为上届销售冠军的战利品。新入驻的甘罗第被安排在第二环的橙顶下,这是多兰多的对新驻者的关怀。
莫尔维斯基一早就扎好领结,意气风发地指挥帮工们将挑选出的最饱满的果实摆在木板上;但他并没有穿上配套的精致外套,他认为白色的蓬袖上衣与深色棉布长裤——裤脚一定要挽起来——是扎多种植园主必要的体面仪式。
卡罗和客罗呆在环形的摊台内侧。前者捂着眼睛抬头懒散地打了个哈欠,后者坐在木板台后,细细记录好扎多种植园迁至场内最初的价值总数,同时抬头向第一位来访者微笑着道了声:“欢迎您的到来。”
等到第一位客人满载而归以后,人群才陆陆续续地从外蜂拥而来,带着早市惯有的喧嚣,一路走一路谈天说地。
在第二群小镇居民的领头者抵达前五步时,向日葵色的布棚吱呀了两声,像乌云被捅向人间,“轰”地一声灌着空气倒下来。
“痛死我了!”
卡罗暴躁而忙乱地试图扯开头顶的篷布,头顶被四向倒塌的木支撑架狠狠地敲了一记;客罗不知何时从板台边缘到了中心——只有布落在身上,倒是没有大碍,轻轻揉了揉哥哥的脑袋。
苹果在地上滚了几圈,划过一个半弧又跌回来;西红柿渗出了汁,将莫尔维斯基棕色的半个鞋面染得更深。
低声慰问毕孩子们,一人拍了一记肩膀向场地外的方向推去;目光匆匆扫过或参差或平整的断木,辨不清思绪,只换了一副遗憾而诚恳的表情,右手弯在身前行了一礼:
“非常抱歉——扎多种植园的摊位需要紧急暂停一段时间。待修缮后仍然敬待您的光临。”
人群由静声到窸窸窣窣再到重新喧闹起来,替代中心位置成为新的火热区域的是第二环的橙顶。新驻的甘罗第种植园意外的很有人气,莫尔维斯基招呼完双生子从园里带回来的帮工和跟来的熟客们,笑眯眯地走向甘罗第园的摊子。
“不请自来——打扰了,”他施施然挑起一个金桔,无意义地眯起一只眼放在眼前细瞧,“我是莫尔维斯基·安托尼亚·扎多,您在多兰多的生活还适应吗?”
“托您的福,很好。”对方同样笑着答道,“杜冬·甘罗第,您的同行。——我也有两个儿子,或许能和阁下的孩子玩得开心。”
莫尔维斯基挑了半边眉毛,许久才放下,连同手里的金桔:“那倒不会。”并未在意对方诧异的神情,转身踏出了橙色的顶棚,“孩子还是不要过于淘气比较好,要是事故伤到人了可不行。”
再次回到扎多的领地时,摊子已经重新开张了。
多兰多丰收节在暮色降临中落下帷幕。赢得今年销售冠军的不是扎多,也不是甘罗第,而是在多兰多经营了二十年的一家老牌农场——去年也只以极微小的差距惜败扎多种植园罢了。
甘罗第种植园在多兰多缺了人脉和经验,成绩却意外地距离第二名的扎多不远;或许与前者的品质的确分外优秀有关。
莫尔维斯基和两个儿子彼此心照不宣,都对今日布棚支柱上深深浅浅、留有胶水印子的刀痕不予追究。
chapter.3 狂热分子
“——我就说他们一家有古怪!……客罗塔,我下手轻点,轻点…啊!对不起,戳到伤口了……”
小姐们在一旁偷偷地吸气,怜爱快要从眼里溢出来:“瓦妮亚姨,让我来吧。”
“嗤,这么小心翼翼干什么,”卡罗从布洛尼瓦妮亚手里接过药盒与棉签,粗暴地下手,轻柔地落下,稳稳当当,“让这小子长点教训——不会打架还冲得那么快干什么,”
“不会回头叫我吗!”他恶狠狠地。
“是该长长教训,”莫尔维斯基停下笔,将信纸推至一旁风干,屈起指节敲在卡罗的脑袋上,“打得过就能打架了吗?”
“可是他……”
“可是他们侮辱了妈妈的名字。”自被哥哥扛回来至今都垂着头一语不发的客罗抢先补充了卡罗的话,嗓音像朽木连接成的门转动一样低哑粗糙,但没有咳嗽。
莫尔维斯基深思熟虑已久、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我当然知道”梗在喉咙。
布洛尼瓦妮亚轻轻地带上门把,将连呼吸都觉得吵嚷的自己与小姐们关在门外。
七八年间独自将两个儿子拉扯大的莫尔维斯基,第一次在孩子面前湿了双眸。
星期日法院的守卫叫多兰多,姓塔里亚;和两三年前逝世的法官塔里亚是忘年交。
他曾摸着脑袋笑嘻嘻地解释:“我出生在多兰多,有一个姓塔里亚的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所以我的名字是多兰多·塔里亚。”
莫尔维斯基将马拴在路旁的石桩上,深深地吸了最后一口劣烟,随后扶着马鞍咳了一阵,几乎要呛出血来。这样,他就可以毫无惋惜地丢掉剩下的烟支。
今年的多兰多提前下了冰雹。他稳稳当当地踩着混着冰与水的黄叶向前拨开一条路,雾气缭绕的天隐约能见着些青色——像玉石,全无瑕疵裂纹,淡青色偏蓝的玉身微微发着光,好似在向外扩散冷气。
“多兰,”他敲敲警卫室的玻璃窗,帽子盖着半边脸的多兰多·塔里亚撑起身子半闭着眼,骨骼“咔咔”地响,扩张全身。
“什么?——啊,莫尔,我给你开门。”
“不。不必了。”他摇头拒绝,将手中的信封塞进警卫室的小窗口,“帮我将这个带给你的上级,可能有急用。”
“兔崽子惹事了?”
“惹事的是别人家的兔崽子。”
杜冬·甘罗第要求控告扎多双生子的事很快闹得沸沸扬扬;从第一个人口中道出的小道消息在狭小的多兰多里穿针引线,盘曲缠绕,将有关的无关的群众细细牵了起来,最终结果是调解委员会门前密密层层的看客。
“审判不是什么好事…甘罗第先生,您要考虑清楚。”调解员委婉道;他瞟了眼外侧蔓延而来的人潮,“办公室里慢慢谈?”
“您的意思是让我放弃追究我的孩子被扎多家的孩子打到半个月都不能去上学的事吗?”杜冬慢慢地说,纹丝不动,“孩子之间打打闹闹很正常,但莫尔维斯基·扎多至今也没有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与道歉,说不过去吧?”
“冷静一下。我是说,您完全不用像如此——过于急切了。”调解员也温和地笑,任凭外头的闲人听去,不在意是否有谁别有用心,“据我所知,您当时并不在场。事情的经过您向您的儿子了解了是吗?”
杜冬静默了一会儿:“是。”
“您的意思是,扎多家的孩子们不分青红皂白地,揍了他们?”
“孩子之间当然有各种各样的矛……”
“啊,对不起,可能要打断您一下,”他像是忽然惊醒般,竖起了一根指头,“我今天早晨好像收到了一封信……”
杜冬怔了怔,所有人都怔了怔,随后受调解人好似意识到了什么,紧抿着唇不说话。
没有相峙很久,调解员笑眯眯地看着他最后仍有礼地告辞离去,冲散人流的脚步因过于快速而显得有些怒气冲冲。
“我都说了…进办公室再谈嘛。”
并不如莫尔维斯基所料想的那样。
那给他留下冷静、沉稳、隐忍不发印象的阴谋家似乎一个人将两个种植园间的战况白热化。
推开家门迎接杜冬的是男孩儿们急促的脚步声与吵嚷笑闹,妻子抱着怎么也哄不好的新生儿怜爱地轻轻摇晃。平静的,一如往常的嘈杂不再是温暖的感觉,而是紧紧勒着杜冬的脖子;他想起了早晨在人群目光之下、乱线缠绕般窸窣之中勃然而生的恼怒。
他的手青筋暴起。
“杜冬?”
忙碌的妻子注意到推进门的人,唤了一声,努了努桌上的白瓷碗:“我本来想自己抱上去…这家伙实在是太闹了,你把药送上去给父亲好吗?”
他一言不发地一手捧着碗底,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楼梯向上走去,推开最里侧的门。
“父亲……”他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碰醒对方,“该喝药了。”
“你是杜冬…杜冬·甘罗第……”老人咳了好几声,低声道,“杜冬……种植园怎么样了?”
“没有什么进展。”
“超不过扎多?”
“是……”
“蠢货!”老人又咳了起来,头向床头撞了一下,却仍无法缓解嗓间刀割般的苦痛,“我当年…我当年只花了一个月……”
老人咳着又沉沉睡去了。
杜冬如方才一般静默地站在床边注视着父亲,目光流连在对方皱褶又不知何时变得苍白的面上,逐渐下移,停留在喉结之上。
他慢慢地笑了。很快收敛,捧着未动的汤药走下楼去。
chapter.4 你是凶手
距离甘罗第家实际掌权人的死已过去五天了。
卡罗·扎多与客罗·扎多被关进多兰多监狱也足有一天了;与扎多相熟的人没有任何一个相信他们杀死了甘罗第种植园的老园长,但这无济于事,法官并不信任他们。
“请你拿出证据…!”
“证据?”杜冬轻蔑地嗤了一声,但声音仍旧带着鼻音,“当天早上我出门的时候刚给父亲端过药,他的精神还很好;我和我的妻子与两个孩子一同出门——你们知道的,我的孩子们被扎多家的两个恶魔打伤,在家休养了半个月,直到那天才重新回校上课。我的妻子前往菜场至回到家不过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他的语气渐渐强烈起来,断断续续地,语无伦次,“他怎么能…!证人呢?证人呢?她说她看到了!卡罗·扎多和客罗·扎多为什么走进了我的房子?!”
“请当事人杜冬·甘罗第控制情绪。”
“……是的,我看到了,”女孩儿缩了一下肩膀,小心翼翼地说,“我看到……卡罗和客罗走进了甘罗第家的房子。——我也不知道他怎么进去的!我只看到他在门口徘徊了一阵,好像在犹豫什么,然后才摆弄着锁进去了。”
“他进去了多久?”
“我不知道……我没有在意这些,我是靠在家中窗子边上看书的时候无意间看见的 ,比较远。我再次注意到那边,就是因为听见甘罗第夫人的尖叫了。”
“法官大人!”
有谁高喊了一声,陪审席的目光集中到声源旁低着头的甘罗第夫人身上。
“我…我也许不能够很清晰地描述……那太可怕了。”
孩子将脸贴在母亲的手臂上,摇了摇头。夫人亲吻了他的头顶,慢慢地说:“我是同我的丈夫和孩子们一起出门的。你们或许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父亲不在别的亲戚家里?我们是轮流照顾他的,这个月正好轮到我们家,他就住在这里。……噢,这好像不重要,对不起。”
“我同他们三个人分别后独自去了菜市场。回来的时候发现屋子的大门是开的。——好奇怪?我担心家里进了贼,我们留老人一个人在家…这太危险了!大家千万,千万不要像我们一样大意……”
“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我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卡罗和客罗是魔鬼!全家人都是魔鬼!”
“我看到……”她似乎一刻也不想停留在回忆里;惊恐在眼中流转,投射向被告席上的卡罗,在他注意到视线而抬头的瞬间收回,“我看到,卡罗·扎多蹲在父亲的床边,客罗站在一旁,用很恐怖的眼神回头看我……我知道你们不信任我!只要你们同样经历一次…天哪。”
“头断掉了…父亲的头断掉了!掉下来了!”甘罗第夫人在惊骇的哗然中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她用手背胡乱地轻轻抹着,“脖子上还在淌血…他的手上也在淌血……”
“卡罗·扎多,”
她伸出食指,直直地指向头发蓬乱、染着血迹,咬牙瞪着她的两位少年:“法官大人,卡罗·扎多和客罗·扎多用最残忍的手段杀死了我的父亲!我要求他们受到同样的刑罚!”
……
“究竟是怎么回事?”
距离卡罗·扎多与客罗·扎多的行刑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客罗两夜没有合眼,正沉沉睡着;卡罗闭目靠在墙角,弟弟的头发扎在他颈边,他默不作声地用肩支撑着对方的脑袋。
他回忆起与父亲第一次申请探监时的对话。
“我没有杀人,客罗也没有。”
“我知道。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好吗!?”莫尔维斯基的焦躁点燃了空气。卡罗忍不住想要大声喊叫,但被身后捂在唇上的手控制得严严实实。
“冷静一点。”客罗在他耳边低声道,随即抬头朝父亲微笑,“别这么急迫…还没有到那个地步。”
“我和卡罗最开始只是路过甘罗第家。门内有人摇着门大声求助,是女性的声音;她说门被从外面锁住了,钥匙只能从外往里开,她将钥匙从门缝里塞了出来。”
“我本来不想理她!……”卡罗咬牙切齿,“她哭着说屋子里的老人突发急病,一秒都等不了!”
“你们打开了门?”
“是的。”
“……人在哪里?!”
“在楼上!在二楼,最里面的那间屋子。”
卡罗猛地推开一瞬间发出凄厉尖叫的木门。白发散乱地搭在面上和颈后,许久未曾修剪,几缕银丝沿着棉被的走势翘起;衰老的身形隐匿在暗处,日光所布的肌肤盈满死气苍白。
“喂,他好像真的不太妙……”卡罗匆匆地反手将弟弟往屋外推了一把,“你先去看看对街的达克医生在不在家。”
脚步声渐远。
卡罗呼了口气,缓缓往外推,而后不由自主地屏息、勒紧脚步;他蹲下身,犹疑地碰了碰老人干瘦的手。
是刺骨的冰凉。拨开乱糟糟的长发,对方的脸暴露在太阳下而显得更加惨白,眉头紧皱,闭着眼。
“喂…喂,”他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发颤,“小姐!你确定他是……突发急病吗?不是一两个小时以前?”
无人应答。
卡罗覆在老人额上的手微微用力,随后是一阵“落空”的感觉。“砰”地一声骨碌碌滚下床,他扶着的额头倏地从眼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血肉模糊的圆柱横切面。
“卡…罗……”
客罗站在门缘边怔怔地望着手上沾着深浅不一流动血色的橙发少年。
“啊——!!!”
是塑料袋扑落,物品坠地的声音。
chapter.5 永生长眠
卡罗·扎多在断头台上说了最后一句话。
“我注意到了喔…有几根线头,和头发混在了一起。”
他微笑着被结束了生命;客罗·扎多被押上刑台。
双膝无力地磕在地面上,客罗昏昏沉沉地闭着眼:“我们都知道……”
“这绝不会是甘罗第的胜利,我发誓。”他同样笑了,与他的双生哥哥如出一辙,“我们将在地狱里折磨你们千千万万年。”
“行刑——”
喇叭声镇静了躁动的群众之声,侩子手牵着巨斧的绳,将要松开。
更大声的喧闹将客罗的思绪从死亡之门牵了回来。他忍不住睁开眼,望见石板地上细细密密的沙土和一步一步前行的微小的蚂蚁——他觉得几秒之后自己的血就能将它粘
在原地无法前进。
他又忍不住翻了个身,这次目光正对着天空。
斧刃没有落下的意思;左上方的空中打开了一个漆黑的椭圆形的洞,里面跳出一件酒红色的披风。
不,是一个穿着酒红色披风的人。
他拎着肆国之王的领子将其随意地扔在地上,接过身边同样从洞中出来的随从手中的白布,仔细地擦拭着细长剑刃上的血渍。
那人的动作倏地停了,低头与他对视,耀眼的红色发丝盖在左眼上,咧出笑来:“小孩子…?你就是新的肆王吗?”
静默持续了很久,直到对方渐渐不耐烦地皱起眉头。
客罗·扎多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他没有应对方的话,径直走向卡罗尸体与头颅堆放的地方,慢慢将它们拼了起来。
冰冷的尸体变得完整,但丝毫没有回温。
“别费劲了,王唯一控制不了的就是生命和时间。”
“那好吧。”他抱着卡罗,低头什么也不思考地埋在对方的颈侧一动也不动,良久才小心翼翼地将对方平放在地上,将两只手臂弯曲,手掌交叠覆在胸口的位置;思考片刻,又从空中轻轻“嘭”地一声拿出一个小桔子,稳稳置于手背上。
“既然这样……”
客罗·扎多平静地站起身,俯瞰着断头台之下的杜冬·甘罗第。
“不必等到地狱之下,我现在就要折磨你。”
Fin.
※概述
噬规者故事发生在完全架空的现实世界,不仅是人类,人类中的有能力者(新人类),各路妖魔鬼怪神灵野兽交杂着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各取所需,互不干涉,构成一个具有近现代风格的大都会。主角雷恩所在的白云阁,便是坐落其中。
人界通常会被称之为“现世”,有着许许多多如同万物局这样特殊空间,同时也存在着神界、冥界、魔界之类的。各界之间的时间流速,通常并不对等。*咨询过作者,命河区域可以开放。
种族大致分布:人界/万物局/神界,鱼龙混杂什么都可能有;冥界,只能以灵体状态通行;魔界,绝大部分是魔族原住民,也有鳞兽(这部分归 东祥公 管)跟部分外籍种族,半魔则因某些原因被驱逐出境;命河,被11位正神选定的沉睡之地,四公可通过支柱进入,神类可从冥界穿行到命河。
※名词解释
白瓜:能力者们对普通人的一种叫法。(参考HP世界中的“麻瓜”)
新人类:指人类中的有能力者。新人类是偶然的产物,一旦有了直系子嗣,其能力跟长生属性,便会过渡到他们子嗣的身上,并且一代不如一代。可以说是无法繁衍。
灵素:组成灵魂的元素,或者说灵魂的碎片。灵素弥漫在整个世界,而灵魂就像呼吸一样,与这个世界交换着灵素。
海:指生命分配的法则。
生命形式:一,只有物质没有灵魂,一般叫它们普体(石头、水);二,灵魂被肉体束缚,一般人类、动植物;三,灵魂支配肉体,新人类,妖,灵兽等;四,纯灵体,比如神类。
世界局:也就是命河。支柱是万物局的基本,是一条灵素供给渠道,实际就是联通着命河。死神科的死神、无常科的无常们是受雇于世界局,为大自然服务,与万物局无关。
万物局:自400年前人神开战,新人类跟神签下协约,促成如今这样人神共治的管理局面。有效规避普通人类眼中的现世跟“真实世界”产生的各种冲突,以达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监察组:世间生灵强弱不齐,为规制他们不至于搅乱世界,万物局在各地都设有维持法度的监察组。监察组成员拥有对过界的能力者正义杀伐权利。
识勋:作为监察组身份的区分,也同时作为万物局的纽带。(白云阁跟南京楼的会档案资料里公示,自行取用,其他团队请随意)
※主轴时间线(顺序)
太古时期(上一世代,由神管理现世);
命运节点(导致旧神陨落 世界崩塌 重归于无);
万物复苏(当前世代);
新人类的诞生(白神复活旧族而引发的灵素逆流);
万物局建立(400年前);
雷恩加入白云阁(原作剧情开始);
万物局崩塌。
【公式资料1.0版本】
企划文案【万物局-灵素记忆】
开放企划,为期十年,不限报名,图文任意。
跟原作《噬规者》同一世界观,以崩塌前的万物局作为背景,创作方向:1.建立原创角色,必须有归属监察组或阵营;2.认领原作任意角色,以其经历的某个时期进行故事(或作为剧情副本)。
禁止条例说明:原作角色可作为npc,(原创角色-原作角色)两者间不能持有特殊关系,不能干涉原作人物关系跟剧情,提及或有轻量互动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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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敬的阁下,
您好!
您递交的书面登记材料,经由万物局事务组复核,
确认通过。正式欢迎您加入万物局!
(以后你就是这条gai最靓的崽啦)
万物局新人报到处
某年某月某日
附件1:万物局员工手册.txt
附件2:您的识勋凭证.ps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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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企划提供以下资料:
基础世界观、名词解释、主轴时间线、事件记录。
我滑铲成功!!!!
字数:1507
“晚上好,阿瑞斯先生。”弗莱茵提着灯笼站在橘子树下,淡金色的长发几乎垂到脚踝,只在后脑带了一个简单的夹子。
“晚上好。”阿瑞斯抿了抿嘴角,他脑后垂了一个马尾,换了一身衣服,看上去比平日里要好相处一些,没了办公时候的凌厉气质,又被新发型硬生生掰掉了那种冷冰冰的气质,灯下看美人反而生出一种朦胧。
弗莱茵手里提着的荷花灯有些小,光线不亮,往树下看反倒是像一粒萤火,细长的食指抵在细木杆上,缀着的细线摇摇晃晃,甚至照不清她衣摆上绣着的花纹。
“要去逛逛吗?”
“还要带我逛街吗?”弗莱茵扬了扬下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在这种地方。”
“那是在苦国。”阿瑞斯回答她,稍显刻板,“不一样。”
“追思祭和灯会,没什么两样。”弗莱茵似乎对脚下的叶子起了极大地兴趣,用鞋尖碾碎了埋进土里,“阿瑞斯先生想和我逛,对吗?”
后者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
“这里光线不好。”女孩说着两三步上前牵起了他的手,“我看不清。”
阿瑞斯总觉得自己有些被牵着走了,事情的展开方式有些奇怪,树下的柑橘香和蜡烛的味道混杂在一块闻着有些奇怪,女孩的头发上沾着浓郁的草木味,背对着他的时候阿瑞斯甚至觉的自己能看见她的头顶。
“你想和我逛吗?”阿瑞斯问她,指尖滑过几缕被风扬起的长发,凉而滑。
“为什么不?”弗莱茵没有回头,用手里的小木杆点了点糖水铺子,“要吃吗?”
天真这个词语似乎并不合适眼前这个小姑娘,阿瑞斯下意识地不愿意用这种毫无瑕疵的词语来形容她,有太多的疑点和太多的事实互为悖论,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却也同样有更多的事实摆在他的面前。
“你要吃什么。”阿瑞斯挡开了她想掏钱的手,“我来。”
金发的小姑娘嘻嘻一笑,提着荷花灯牵着阿瑞斯的手,“我要吃甜的。”
军人先生动了动手腕发现对方根本就没准备空出手来拿吃的,一时间进退两难。
“阿瑞斯先生很暖和。”小姑娘用指甲挠了挠他的掌心,刮过一个茧子,“心跳很快。”
阿瑞斯自从来到这片大陆之后本就不太和女性交往,一时间连说话的尾音都颤了颤,手心里一路窜上来的温度和痒意让他不自觉地抓紧了那只小了一圈的手。
“别闹。”
“阿瑞斯先生不喜欢牵手?”弗莱茵说着动了动指尖,有意无意地挠了挠他的指根。
一串团子被毫不留情地塞进了她嘴里。
弗莱茵似乎也并没有真的打定了主意不松手,鼓起的脸颊里藏了两个糯米团子,她松开了单方面牵着的手摘了自己嘴里只剩一个团子的小木串递到了阿瑞斯的嘴边,“啊——”
军人先生没有顺着她的意思张嘴,强硬地拿走了那串硕果仅存的团子一口咬掉半个。
汤圆比赛现场早就挤满了人,完全不是能悠悠闲闲提着小灯笼进去的状况。
阿瑞斯还在思考怎么把荷花灯从人手里救下来的时候,弗莱茵已经吹灭了蜡烛将其放在了路边草丛里。
“走吧?”
后者看了两眼那盏灯笼,本想安慰说再买一个给她的话全部堵在了舌根。
“你不喜欢那个吗?”
“喜欢哦。”弗莱茵撩起袖子将咖啡豆和巧克力聚集在一起,拿着刀一点点用刀刃碾碎,“但是会很碍事,就要放下。”
阿瑞斯没有答话,沉默着和面。
“说起来。”弗莱茵将巧克力和小半袋咖啡豆弄成了泥状的馅,转头看向正在揉糯米团的阿瑞斯,“您会做这个对吗?”
军人点了点头,随手拿起一个已经揉搓好的面团用指腹压扁,揪起准备好的料填了进去,“再封口就好了。”
弗莱茵舔了舔沾在指尖的馅没有答话。
又甜又苦,不好吃。
蓝色的眼睛往远处瞥了瞥,毫不意外地看见了另两个人并肩而立的场景。
“你在看什么?
“唔……小情侣?”
放眼望去这一片几乎都是成双对的,阿瑞斯一时间会错了意,也没管指尖还沾着白粉,把弗莱茵垂下来的金发拨回了耳后。
“会做了吗?”
“会了。”小姑娘一点也不害羞,往已经做好的汤圆上粘了一粒完整的咖啡豆,“我不羡慕。”
放在路边的莲花灯在烛光摇曳中,不知被谁一脚踢进了河里。
——END
请给我虾饺皇谢谢【??】
这是一场归顺者的狂欢,这是一场反逆者的葬礼;这是笃信者四散福音的时期,这是怀疑者一往无前的时期;这是高歌者脱颖而出的年代,这是肃静者死不得其所的年代。一九一五年至一九二三年间,他们称我作“恐怖的电影机器”。
而这绝非谬赞。
我并不是特意在此自夸我的个人魅力,或是我曾经拥有何等荣耀。我愿意向您坦白,我既不虔敬谦卑,也不严肃诚实,抑不勤勉节俭。我不拒绝冠冕,也不拒绝淤泥。我想我一定是上帝最想要的那种人,因而神父总是屡屡前来规劝我,邀我重回到信仰的怀抱中。我也向神父这么坦白过。我年轻时曾试图向您远在萨默塞特素未谋面的兄弟忏悔,请您原谅我。我如此说道,请您原谅我。我们隔着一层看不见彼此的城墙,谎言和忏悔从城墙的凹槽中互相射击,我往后再也发不出声。您听到过那时候我的忏悔吗?
曼哈顿的神父点点头,我听到了,我听到上帝的孩子向我兄弟的忏悔了。听罢,我笑了,那你一定也知道我就是你仁慈的主了。我说,我和你的主一样,希望人们对我保持虔敬谦卑,为人严肃诚实,生活勤勉节俭,以便人人微笑待我,不与我开些旧金山泛滥的福特车笑话,并且将更多的杜松子酒留给我。他从此再也没有来敲过我的门。我告诉诺里斯,这位神父先生一定同意我是上帝,所以才不再来我这儿向我面对面祷告。诺里斯却捧腹大笑,骂我是个疯子。
我不知道我那时到底是不是个疯子。但我知道我那时拥有的身体与现在的没有区别。我的眼球依旧嵌在硬邦邦的眼眶中,在镜子里呈现出青绿与海蓝混杂的丝蕊,鼻梁依旧粗鲁地把脸庞一分为二,嘴唇亲吻食物和美酒和人。我依旧拥有一具躯干,身上的东西和别人比较起来,不多也不少。这具身体怎么瞧都不像是那些庞然大物,日日夜夜势在必得,奔腾着筑造起把这国度碰上神坛的数字——三千万车辆堆出一场泛美公路会谈!便是这具与现在并无不同的躯体,在那些年里与诺里斯一起将旧金山的电影工厂运转得无比顺畅,足以支撑我们以一年两至三部的速度制作电影长片。你也许会说比起那些一年两百五十部电影短片的制片厂来说这都算不上什么,但若是你去纽约街头问问一九一九年谁的电影能在放映厅里停留最久,得到的答案毫无疑问,定是我们的名字。
自从诺里斯创建了我们位于加州的电影工作室后,我便不再独自包揽所有工作,逐渐专注于剧本撰写与执导,指挥摄影,剪辑关键帧,除此之外基本不沾任何杂活。诺里斯便不一样了。他负责找到好些人来运转其余所有工作与琐事,好像他身上有种神奇的天赋,能够帮助他将所有人丢进正确的箩筐中,几乎每发必中,从未有闪失:正确的服装设计师、正确的化妆师、正确的摄影助理、正确的技师、正确的乐团、正确的学徒、正确的演员,正确的可以让他带上床的女演员。他那时候换女演员就跟之后他换香烟女郎一样频繁。谈到女人,我猜您自然也知道,诺里斯并非是个完美无缺的情人。有时候,我还不得不替他给女人写决裂信。他恨得抓耳挠腮,说他供养了那婊子三个月,可她却在外头包养别的情人。我真心诚意地替他感到抱歉。他绝对称得上英俊倜傥,举止得体,口音迷人,从没尝过这种羞辱。我写了所有他希望我替他写下来的话,譬如,“我犹记得那日我们在镜头前亲吻”(我也记得,因为我就坐在镜头后方的椅子上,提醒他们正在浪费乔治·伊士曼先生的胶卷),“我们只求在现在的道路上获得一种至高且完美的爱情,我自然知道这不会是结局,你总有一天会像一阵清风,走过果园”(不,诺里斯,在此之前你并不知道)。但其实信中更多的都是些咒骂和审判。它们无处不在,穿梭在潦草的笔尖下头,顺着字母的轮廓铺满整张信纸。这对一个绅士而言称不上体面,但我,作为区区执笔人,明白他的决裂信不是为她而是为自己所写,他咒骂她是在向我希求共鸣,他审判她是为了让自己不必受审,这难道不是世间所有决裂信的本质吗?一旦明白这一点,我便不得不承认我在信中稍微添油加醋了些。您或许会说我言辞粗鲁,做派称不上正当,但……这又如何呢?即将收到这封信的对象是一个背信弃义,将我的友人当作一本钱夹的薄情人,谁敢说她是头纯洁的羔羊,不应受审呢?我决定不坦白这自私的行径。诺里斯瞟了眼我写的信,大夸四方,非说要不是为了女人两腿间那玩意儿,男人总是和男人心意相通的。讽刺之处在于,男人之间唯一的心意相通通常也是出于两腿间那玩意儿的共识。我要找个女人!它们一直就这么喊着,跟个十几岁的愣头青一样,如雨后春笋般不经意地冒出头。更糟糕的时候,它们会毫不妥协地咆哮,我要找个东西吻我!有人找女人,有人找男人,有人找自己……而我,我找烈酒。我一直都在追求烈酒的陪伴。我唯一的愿望便是在萨提儿歌队中高唱山羊之歌,作它的喉舌,以便到我真正要去的地方。
这一切本该好好地继续下去。我向您保证,在那个年代,我们确实真切地相信着这一点。罗伯特·诺里斯说,从他第一次撬开我的门,溜进我寒酸的公寓,一把挂掉正邀请我前往旧金山电影工厂的电话,扫翻我桌上一沓投资人的晚宴函时,他就向自己发誓,从今往后,雷蒙德·法尔要拥有自己的电影工作室,而罗伯特·诺里斯会成为那个帮助他实现一切的人。……哈!听听!我没喝醉。我那时没喝醉——也许是我罕见清醒着的时候。我现在也没喝醉。我要成为谁?我要成为电影的皇帝。从一个无名小卒成为皇帝,真是激动人心的革命!一九一五年时,它听上去太可笑了——我刚从索福克勒斯剧团中离开不足半年,为此弄丢了本该与我踏入婚姻殿堂的未婚妻,几乎陷入一无所有的困窘。诺里斯却因为夜晚电影院里试映的那部寒酸影片找上门来,说《石缝里的便士》那四卷胶片必定会名垂千古。他说得没错,那之后没过多久,它便误打误撞地出现在大街小巷,一举成名。罗伯特·诺里斯乘此机会宣称要在旧金山打造一个我们的帝国。帝国——帝国对我来说是个非常熟悉的词语。帝国属于我们尊贵的维多利亚女王陛下,我们了不起的日不落帝国,它从这海直到那海,日神永永远远地悬挂在它子民的上空。我从未想过有一天它会属于我。法尔的帝国。他要执掌权柄,从这海直到那海,从大河直到地极,人人只要谈及电影,便永远无法绕开他的名字。雷蒙德·布莱德利·法尔。这名字本身便是多么伟大的谬赞啊!在如今,您也许觉得这番话同一九一五年时听上去一样可笑,我承认您有理由发笑;但曾经,曾经有那么几年,那么一段时间……所有人都认为我们的狂言妄语即将成真。所有人都相信我们将会切切实实建立起属于我们的电影帝国。可它并未成为一个帝国,您现在一定发现了,诺里斯也发现了,我也发现了。谁都没想到,法尔的帝国仅仅是一场过长的盛会罢了。您参加过盛会吧?您知道盛会是什么样的。人们盛装出席,人们彼此寒暄,人们兴高采烈,人们纵欢饮酒,人们翩翩起舞,人们寻欢作乐。人们永无餍足,因此人们都以为这一切会继续下去,从这夜直到那夜。而我们,我们是这场盛会的主人,比起他们来,我们早早地知道交响乐队何时停止演奏,宴厅的水晶灯何时熄灭,花园里的夜莺何时停止歌唱。您瞧,您点头了,我打赌您也经常是宴会的主人,您一定知道这是什么感觉——恋恋不舍,您想要叹气——并不是出于落寞,而是在一切结束的时候,您总会多多少少地感到些虚情假意的惋惜……唉,可别太快否认!我们都一样,您比宾客们抢先一步知道放纵不羁的夜晚会结束。这结束并不像夜晚的结束是慢慢消逝的、慢慢变亮的,有时候你甚至无法察觉夜晚真正消失的瞬间在哪一秒;宴会的结束和夜晚的结束是不同的,宴会的结束是暴力的终止,是所有嗓音被掐断,所有裙摆都垂下,所有乐器都被塞进棉花,酒杯空了,有人站在中央说,宴会结束了。
……您打断我了。正是时候。您说什么?“我不是你的心理医生。”您说的对。我得承认,您确实不是我的心理医生,但我相信诺里斯也绝对不是个安静的病人……我为什么要说这些?噢,医生,我只想告诉您,我们绝不是因此才开始喝酒的,这之间并不像你猜测的那样。早在那些纷纷淹没我们的盛赞一哄而散,判词与讥讽从四面八方赶来判决我之前,我便知道它的到来同维多利亚女王的过世一样,总归是板上钉钉的事。我想诺里斯心里也明白。就在一九二零年一月,一夜之间,第十八号修正案代替电影海报贴满大街小巷,从此所有人记住伏尔斯泰得这个发音。他发起一场清教徒同酒神教徒间的战争。我身在其中,提着酒瓶,看最后一滴琼液落入我的喉咙……你瞧,伏尔斯泰得法案便是盛宴的终结者。闪光灯与道德的口诛笔伐对准我,将酒神从我的身体中剖离,那些自顾自诞生在我脑中的光怪陆离的世界自此无影无踪。那之后我们想了各种正当的法子来替代,没错,我的烟瘾便是这么染上的……总比海洛因要好,是不是?但您和我都心知肚明,区区烟丝无法完全替代另一样东西,这完全符合道理,不然哪还有现在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勾当呢?总之,过后几年,我用事实证明了一个先前无人知道的小秘密。一个剧作者五年内囤积的剧本足够撑多久呢?唉,答案那么简单——两年,它只支撑了我两年,一切便将我打回原形。
啊呀,您不耐烦了——您对这个不感兴趣,我发现了。我看到您翘着二郎腿,手上的笔在写字板上划来划去,不得不说,您这样看上去有些装腔作势——虽然彬彬有礼,但仍装腔作势。从前没人告诉过您吗?……可别误会了,我喜欢您的诊所。像你们这样的医生几乎没什么人会光明正大地在有大落地窗的地方接待如我这样的病人。看样子即使是为了威士忌,诺里斯也不会屈尊前往脏兮兮的小诊所。……抱歉,您刚刚说了什么?今天太阳很好,我有些走神。对啦!您说您想知道那封我替罗伯特写的决裂信后来如何了。噢,我会说的,您别那么没有耐心——可这真的重要吗……?你非得知道的话……我写完信后用诺里斯的铭章封了口,他站在我旁边,忽然不说话了。我发现那会儿他的额头皱了起来。他碰到难题时,屡屡露出这样的表情:眉毛溜进一缕金发下,眼角更加耷拉,脸庞看上去活生生地短了四分之一,丧气得像一颗放在蛋杯上煮裂了的鸡蛋。算了。他夺过我封了口的信封,揉成一团塞进他昂贵的西服口袋里,算了,我可不会在那女人身上浪费更多时间。这决定着实令我吃惊。说来也奇怪,正是在这个时候我才明白他是真正爱着她的。
请原谅我,我可以在这儿抽烟吗?喔,不行。好吧,我可以再忍忍,医生,再忍一小会儿。诺里斯会在这儿抽雪茄吗?……他要是愿意以五倍价格向您购买威士忌呢?我们都知道这些威士忌从哪儿来的,光是医用的可不够我们这些醉鬼灌的,是不是?要我说,你们才是真正革命者。地下医生、黑帮、非法酿酒者,你们都是勤恳的劳动者,解放我们,叫我们不再对那荒唐的法案和上帝的戒训逆来顺受!真是荒唐!原以为到了新大陆,我们便像那些淘金者一样四处打打砸砸,挖到些不一样的东西,但十年之后我们发现,我们背后那块古老陆地所经历过的一切摇摆在它身上依旧要重新上映一次,时代精神必将摇摆在国王与教会、科学与迷信、法律与道德之间,直到每个人都暴露出其最乖戾和最悲惨的一面。您瞧瞧,电影远没有让我们找到自由、新大陆也没有让我们找到自由,故乡在我们身上沉淀下的每一寸力量都在这里卷土重来。
……我来这儿到底是做什么的?您问了个好问题,医生,一个好问题。我来这儿是为了向您讨些威士忌的。没错,我又开始喝酒了。我有什么理由离开它呢?它给了我一切。我拥有它的时候拥有一切,我失去它的时候逐渐失去一切。我知道如果我再次拥有它,我就又可以去到我想去的地方了。您说您不相信?唉,您又猜对了。我想同您谈谈诺里斯。我是来这儿同您谈谈罗伯特·诺里斯的。您刚刚告诉我,他来您这儿有大半年了……他喝得太多,以至开始寻找世间不存在的东西。他在找什么?他找到了吗?您不知道,好吧,我假定您没有理由对我说谎……我的话让您生气了吗?难道您确实在向我说谎?您可别真的生气,我是在同您开玩笑,在开玩笑这个技艺上,我可远远不如诺里斯……我为什么要到现在才来找您?您看,今天是几月几日来着?正好有一份纽约时报,您怎么也看这些为迪比克的老年妇女们准备的东西……让我翻翻,五月三十日。噢,原来诺里斯已经死了四个多月了。您没去他的葬礼,想必您也不知道确切的时间。唉,医生,您听我说:我又想拍电影了。我郑重其事地告诉您:一九二五年五月三十日,失去罗伯特·诺里斯的第四个月,我又想拍电影了。我发誓我再也不会写出跟《绳索》一般糟糕的对白了。这次不在剧院。这次回到你们熟悉的放映厅。只要你给我些威士忌,给我些诺里斯的故事就成。既然他不喜欢那个关于我的剧本,那么我便要写他,这将是我的报复,这将是一部关于罗伯特·诺里斯之死的电影,它将拥有声音,它的名字叫皆大欢喜。
罗伯特·诺里斯死去后大约十天内,警方草率地以没有任何谋杀的迹象与证据为由迅速结案,干巴巴地向我宣布这只是一场令人遗憾的意外事故。尽管他失足时的地点被推断为一个几乎无人涉足的河滩,以至最初,警方也怀疑这可能是一场精心谋划的自杀,但他们之间似乎没有人愿意将一个衣食无忧的花花公子同这个词儿联系起来,到了最后,这个微弱的可能性就跟那天遮住纽约上空太阳的阴影一样很快消失。自然,我也不认为罗伯特·诺里斯会以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或者说,我并不愿意这样相信),但关于他落水地点的推断却成为了一个我无法解开的谜团。他为什么要去那儿?他甚至从来都不是个爱在哈德孙河边上散步的家伙。这个谜团困扰了我许久,于是在诺里斯死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做着同一个梦。我们肩并肩靠在他宅邸中那个一九二零年维克多留声机柜子改装的酒柜边上,上头悬挂着一个发光的纸月亮,月亮表面坑坑洼洼的,它在风里转圈时墙上就会出现不同的剪影。有一个酒瓶单独倒置着放在酒柜上,仅以一个不比硬币大的瓶口险险竖立着,透过纸月亮的光,酒瓶里看上去似乎在下雪。有一个搁在我们脚边的留声机,每天晚上,它播放的都不是广播里诺里斯钟爱的片段《漂泊的荷兰人》,而是播放着我们在旧金山工作室内为《堪萨斯的遗嘱》录制的配乐与对白。由于留声机无法让在场的所有观众听清声音,我们最终并没能成功将它搬去放映厅里,那也是我们最后一次尝试了录制的方式将影片的声音记录下来。于是每天,我的梦就从《堪萨斯的遗嘱》的第一句对话开始了。“那时候,我知道我就快要死了。”这个声音模模糊糊的,时不时被锐意的电波声撕开,我有时觉得它像是诺里斯说的,有时觉得像是我说的,偶尔会清楚地知道它其实应该来自荧幕。荧幕上是我们的金发女郎在说话。看来我分不清楚的东西有很多,大多数时候,也分不清醉酒与梦境。人们告诉我,你在梦里时不会知道自己在梦里,你在梦里时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听上去,梦就是当今所有导演以西西弗式的顽强渴望搬上荧幕呈现出来的东西。但我却和他们说的不一样。我知道我在梦里,我只是无法醒来。
“……我想要些私人时间,医生,好让我给我的先生写一封信。您会的,对吗?您是个有同情心的好人,您会帮我寄给他的,是吗?”
我又被那该死的录音打断了。女人的声音过高,戏剧感太强,剧团出身的人多多少少都能明白这里头关于发声技巧的毛病。我拧紧十指。从诺里斯的古董镜子里看,活像是两对公鹿长角的分杈绞作一团。这不是一个好电影。诺里斯直到死去也在对我说这句话。我盯着我们上空的黑暗与旋转的纸月亮,反驳道:这会是个好电影的,诺里斯。在电影的一开始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死的时候,月亮把太阳遮住了,白天变成晚上。你在棺材里拉开幕布,嘎吱嘎吱拖把椅子,踩在上面,把一个刚刚剪完的纸月亮挂在横梁中央,开始讲述你的故事。人们会喜欢这部电影的。
“我亲爱的丈夫:他们说这种病完全能治好,今天拿来的碗还有些烫手,他们说因为给我们的碗都是沸水消毒过的。但是现在,我在这儿的时间就要结束了……”
诺里斯一动也不动。他脸孔皱巴巴的,皮肤比往常更苍白。他简直像是那栋宅邸的装饰品,看起来永远都是同样的角度,同样的侧面,说话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小动作。你没法拍我的故事。我是活生生的,我是你的朋友,而你是个魔术师,你用电影说谎,你给人们虚构的故事,这就是你曾经做过而现在停滞不前的全部了。可我的眼睛,你的眼睛,我们看见的东西都是真实的东西,我们看见的人都是真实的人,没有人能够用剪辑的幌子骗过一场一镜到底的人生。你用谎言打造了雷蒙德·法尔,你要继续用谎言打造一个罗伯特·诺里斯吗?
“我想我并不相信上帝,到了这个时候,我是因为自己不是一个圣人而饱受折磨的吗?”
……这该死的录音,金蔓小姐,你见鬼的声音。
醒来之后我有时会发现自己摔倒在阳台的角落里,有时则蜷缩在抽干水的浴缸里,也有非常偶尔的时候,我会发现自己孤零零地站在街道的拐口旁,打翻了一个报摊,摔在未清理的过期故事里,好像每次睁眼闭眼都会是一场冒险。夜游症在这种时刻仍旧紧紧跟随着我,用我母亲的诅咒扎紧我的骨头。今天是我的幸运日,我在自己的床上醒来了。但无论我在哪儿醒来,我都不记得梦里我究竟如何回答了诺里斯,也不记得他是否每个晚上都在用不同的方式向我复述这番话。古怪的是,诺里斯生前并未同我说过这样的话,如果梦的源头便是我们的大脑和记忆,那么也未免太荒唐。睡上十四个钟头的喜悦感总会在这时一滴不剩,我感到疲惫,几乎起不了床。窗户没有合拢,漏进来的风很暖,我在床头靠了一会儿,想起今天已经进入六月。今天的太阳和昨天,和两个星期前一样生机勃勃,让纽约的天气也开始变得有些像加利福尼亚。但有酒味的阳光就跟前几年我们戒酒时的阳光不同了,更烈,更暖。诺里斯那张改装酒柜被安置在我卧室的另一个旧衣橱旁边。我继承了他的酒柜,还有他的酒,其他绝大多数东西我都没有要,也不关心那些警察是如何处置的。这是诺里斯的谎言,我用它来帮助自己记住如何继续向人说谎。
外面传来一阵嬉闹声,听上去是几个孩子,后面传来一个相当无助的制止声,我猜测是他们的母亲。我仍没有爬起来,主要是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做。当我在曼哈顿时,我过得就像个普通的失业中年男人。自从我把书桌也一并挪到我的床架对面之后,我几乎可以在卧室里过完整整一天。现在桌上还散着些没有付钱的账单,我希望它们不至于立刻过期;还有些稿纸,都是关于诺里斯的片段,它们最终会变成什么样我也不知道;最下面压着我给多赛特诺里斯勋爵寄去的第四封信。信里内容自然不如我替诺里斯写的决裂信精彩,无非是以他友人的身份告知那对夫妇发生在一月的噩耗。只是我至今仍不敢肯定他们究竟是尚未获悉他们小儿子的死讯,还是不屑于向我回信。又过了会儿,直到我几乎快要再次睡着时,我感到脖根窜过一股冷冷的酸痛,于是才决定起床。
我的公寓正对着九十六街道,下午时行人稀少,适合披着睡袍在阳台上点一根烟。通常我会点第二根和第三根。白日很长,长到我可以盯着一群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从我楼下走过,那是群年轻人,一个打着宝蓝与鲜红色细条纹领带的走在最前面,方头皮鞋油光锃亮,搂着一个穿着玫瑰色连衣裙的姑娘,她按着那顶草帽,低头同他说说笑笑。我隐约听见他们在谈论晚上的电影,听说那是个浪漫的爱情故事。电影。我回过头去看我桌上的稿纸,过去的我是如何把我脑中的东西变作一卷又一卷的胶片的?时间拉得太长之后,我甚至怀疑在这间公寓里,电影这个东西几乎快要被我清理出去了。或者说,我基本上被电影给踢出局了。这个概念、这个映像、这个集合还属于我吗?当它属于我的时候,我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拥有它,驾驭它,统治它,当它决定不再属于我的时候,我只能成为它的奴隶吗?那些剧作里的字母、草图、摄影机的摇摆、胶片的剪辑……我过去究竟是怎么完成它们的?我目送着年轻人们急急忙忙地走开,说得赶上下一班地铁,不禁感到阵阵说不出的可笑。他们离开后街上又重新变得安静,我趴在栏杆上,抽完了两支烟,决定在傍晚来临时再动身去曾经常去的地下酒吧。街上只剩下一排杏树和几只鸽子,没什么好看的了。我又去厨房找了几块吃到一半的巧克力,磨了些咖啡豆,点燃玻璃虹吸壶下的酒精灯,等了一会儿,水面开始冒泡,过了几秒钟,水全部涌进上壶,我倒了新鲜的咖啡粉下去,搅拌三十多秒,挪开酒精灯,耐心地等咖啡倒流回下壶。我以往谈不上是个耐心的人,在片场时常常因为急躁而朝其他人大吼大叫,因此,连如何正确地煮咖啡也是诺里斯教会我的。他总能提醒我,贵族与普通人之间最大的鸿沟往往不是祖上的财富,而是他们借着财富坚信成功倚靠积累,因而习惯性地以一种不缓不急的态度处世。我在拥有了一个贵族朋友后才明白,这种不缓不急绝非是一场革命能跨越的东西。但我现在开始有大把的时间浪费在一杯咖啡上。它如今对我来说不再仅有片场里功能性上的意义。我盯着玻璃壶看了一会儿,透过双层硬物,我的木头架子也不再呈现出原本的样子。我看见自己的脸被无限放大,那只眼睛——那只眼睛代表着我和以往一样并无不同的身体——也在盯着我面前的玻璃壶。我在此时忽然明白过来——诺里斯的答案是错的。我不是魔术师。剪辑也不是魔术。从来都没有人能够真正一镜到底地看清所有东西。正因如此,剪辑在某种时候才是真实的。电影的剪辑让你成为上帝,当它溜上荧幕时只不过是在呈现罢了……它呈现故事就像我们度过生活一样,永远都必须建立在蒙太奇的基础上……全世界无数个人,无数场一镜到底的影片,我们大脑中关于他人的那些帧永远都饱受着剪辑和拼接的诡计!关于诺里斯……关于诺里斯我又知道些什么呢?我所知道的绝非全部,我仍在收集那些落在别处的胶片。我不是在说谎,我只是从未谈论真相。电影是虚假的魔术?那生活也是虚假的魔术。一切都靠着我们大脑本能的联想与想象力进展下去。差别仅仅在于,我们只知道有人在背后剪辑胶片,却鲜少知道有人在剪辑你的生活、你看见的东西、你的感受!你看见的永远都不是全部真相,你一镜到底的人生绝非全知全能。为此,你们崇拜上帝,也崇拜我。上帝会因为你们崇拜我而将你们打入地狱,我会因为你们崇拜我而被你们打入地狱。……我恨你们!我憎恶你们!我能想象诺里斯若是听到这番话,一定会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臆想中的笑声让我觉得有些胃疼。我倒了满满一杯咖啡,端着瓷杯,拿着一小袋掰碎的巧克力回到卧室的阳台,扯了一把木椅,斜放在抵着门框的地方。我一边抽烟,一边往嘴里塞巧克力,吃得很慢,烟灰掉在我的拖鞋上,然后风吹走它。时不时有一两个画面冒出来,不成气候,于是我便没有写下来。我吃完巧克力的时候咖啡已经凉了。我把剩下的小半杯一口气喝完,看了看房间里的钟,时间才刚刚过去两个多小时。天还很亮。我决定先洗个澡,刮一下脸,换身衣服,五点时再动身离开公寓。
我可以说,一天接着一天度过是很快的。散步在街上时,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了。当我被迫脱离酒精时,我曾试着把自己绑在片场的椅子上,告诉自己不写出下一场的情节就不能从那儿出去。直到第二天工作室里的临时工女孩打开大门,惊恐地看见我仍旧坐在原处,瞪着墙上,数着那上面该有几个霉点,面前一沓空空如也的稿纸,双手抖得像风向标。灵感这东西就像东伦敦的鸽子,精明得紧,你不喂给它它要的东西,它便恶狠狠地报复你。我想灵感对我最大的报复是将我在荧幕上说谎的能力抽走了。这本该是我与生俱来的能力。我仍旧拥有着和一九一五年时一样的身体,不多也不少,我靠这一点逼迫自己写剧本。现在我有酒了,就算诺里斯把老鼠的剧本和他一起送进了棺材,我也仍然得写下去。但我首先得承认,我和那时候的我已经不同了。
在海诺德广场遇见厄历时我仍在思考这一点。我和诺里斯过往常去的酒吧早在数日之前便已经被查封。我站在门口犹豫了会儿,不知道该向谁打听我们那位老板去了哪。一张摇摇欲坠的纸张贴在门框上,上面的墨痕被不知道何时的雨水泡得发烂,但没人在意这一点,因为已经没有任何一个曼哈顿人会仔细看它第二眼。人人都知道那是禁酒令。这时候有人走过来,揭下了这张人尽皆知的布告。我转过头,就看见那个女孩。我不得不说其实一开始我并没有想起来她的名字。她先认出了我,法尔先生,她说。话里话外我察觉到一样的踟蹰。她背着一个比起她身形来说有些过大的布挎包,穿着松松垮垮的套头衫,长过膝盖的咔叽布裙,耷拉在肩膀的头发垂在脸边,束成短短一扎稻草般的辫子。她看上去没精打采的,我想,难怪我第一眼没有认出她。我勉强记得这张脸,再稚气一些,再精神一些,可不是在曼哈顿的夜里,而是在旧金山的太阳下,她应该属于那个场景里就像希斯克利夫在《蜘蛛之墓》里一样理所当然。我的男主角希斯克利夫在《蜘蛛之墓》之外的地方就不再是希斯克利夫了,而是一个极其类似“希斯克利夫”的存在;当这女孩不再出现在我们的电影工作室之后,她也就是个极其类似当时“那个学徒”的存在。她的出现令我吃惊,同时,我从她的脸上读出不多不少同样的愕然——掩饰得很好,只怪我们这样的人过于擅长解读表情,在这种时候总是难免叫人恼火。我承认,其实在那个时候,那个瞬间……我仍然没有记起她的名字。记住每个人的名字是诺里斯在片场里做的事情。我只需要记住穿什么颜色衣服的人要替我做哪些事情便可以。但我确信我记得她。我记得她是因为……她不像个女孩。不像个女孩应该有的样子。她不涂红嘴唇也不画浓眉毛。我甚至不记得她究竟多大了,但当时……她应该成年了。她成年了吗?见鬼,那是诺里斯该管的——反正她当时是成年的现在自然便也是成年的。但她不像成年女人。女人不都想成为我母亲幻觉中的那类人吗?可她不是。她的脸干巴巴的,胸脯也干巴巴的,双手与其说是竭力在消磨生活的工作中保存最后一丝矜持,不如说是从一开始就放弃了那种努力。我看着她……她不像是女人,也不是男人,已经褪去了女孩的生涩,也全无男孩的顽劣……那时候她在哪来着?……对,她被我丢去了剪辑室,淹没在加州已婚妇女与一个星期工作六天的计时临时工堆里,不停地拿起胶片又放下胶片。我说那就是女人在电影工作室该呆的地方。我那时候这么认为。可我因为她第一次亲手拿起胶片时的眼睛而记住了这张脸、这副神情。她令我想起我。我这么说是因为在看见厄历的时候我就想起老鼠。并不是因为她会吱吱叫。不。不是。说来荒唐,她令我想起我。
晚上好。我说。我记得你。但是我不记得你的名字了。
噢。她说,……厄历,法尔先生,我是厄历。
厄历。我知道,我知道。你在我的工作室里呆过。真遗憾我们不是在旧金山重聚的。……你想喝一杯吗?我现在迫切地想要喝一杯东西。
我不喝酒。厄历说。
她说得对。她手里还有那张皱巴巴的禁酒令,这让我的邀约显得危险异常。但我有更多的原因。我觉得有些尴尬,并不是因为在未料到的地方遇见了没有预料到的人,而是更实际点的原因,我确确实实有求于她,当我看见她的时候我就明白她也是一个部分,一段时光的象征,但我不确定……
我过去待她怎样?我也不记得了。
“我想跟你聊聊。”我说,“主要……主要是关于诺里斯——罗伯特·诺里斯,如果你还记得他的话。”
当然。厄历说,于是我们一起往梅西百货的方向走。上个月最后一个星期人们在那儿举办了全球商展会,往年诺里斯总会和他那群狐朋狗友还有约会中的女友去那儿大肆挥霍。很遗憾,在我清醒的四分之一时间里我都忘记了这件事情,直到我的好邻居把过期传单塞进了我的信箱,我才记起我又失去了搜罗一个诺里斯碎片的机会。事情是这样的:当诺里斯还活着时,我从未想过要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去观察他;诺里斯死去之后,我意识到唯一把他搬上荧幕的方式就是以旁观者的冷漠去描述他。我不知道我得出这个结论是不是因为酒精又一次把我的神经烧断了,但至少这感觉不坏——我知道我要做什么,一股没理由的动力驱赶着我要去做什么,这动力就跟老鼠的饥饿一样真实。我想起神父的声音:不要醉酒,酒能使人放荡,乃要被圣灵充满。厄历仍然没说话,她像一个小小的圣人走在我边上,叫我别去喝酒。我认为她是在思考关于诺里斯的事情,于是我决定再推一把。
厄历,我说,我知道这很突然,但我想拍一部关于诺里斯的电影,跟我谈谈诺里斯吧,我什么都想要知道,我什么都需要。
她显得有些诧异。我不知道她诧异的地方是在于我想要拍摄一部人物传记,还是我想要拍摄诺里斯,还是和其他所有人一样,惊讶于雷蒙德·法尔竟然还活在美国的一个街头,准备他无人问津的下一部电影。我仍不知道这些年里她究竟在做些什么,是否还在找关于电影的工作(但现在她在曼哈顿了,我质疑这一点),是不是和其他所有人一样在茶余饭后讨论我那些不再受到待见的新作。她离开旧金山的时候我的电影帝国仍一如今日的美国蒸蒸日上,对我们而言,弄丢一个学徒不是什么太要紧的事。学徒,我仍习惯这个词儿。跟诺里斯喜欢挂在嘴边的其他新潮词儿不一样,我至今仍然惯于使用习艺所里的那些说法。比如,“学徒”,比如,“师傅”。恭恭敬敬,等级森严,光是这发音,你便能想象到对面的人必定手中拿着木头戒尺,噼噼啪啪地打在你的掌心,旁边放着铁桶与冷冷的冰水,你每天都要按时站上舞台,化上丑陋的妆容,放大嗓音练习发声。如今的人们也许很难想象,一开始习艺所里的人们是这么形容我的,“浑身上下裹着多余的羞怯”。我并不能说这女孩给我的感觉是“羞怯”的,就像我也从不认为我幼时是个真正意义上“羞怯”的人。但在表演以及表演相关的这个行当里头,一旦同那内里真空几块横板搭建起来的纸舞台沾上边,你对羞怯和乖张的定义总是和其他人不太一样的。从我站上舞台的那一刻起,我就被教会唯一一个不可违逆的纲领:你要大声,你的动作要夸张,简而言之,你不能演一个普通人。舞台高于平面,舞台高于人们惯常的视野,没有人想在舞台上看一个普通人的故事。像我们这样的贫童剧团,至少需要打败狗熊、火圈杂耍和红鼻子小丑才能赢得门票钱。而我那时候太像一个普通人了,以至我看上去没有继承我母亲身上除却说谎之外的任何一点:脸孔肢体嗓音无一不僵硬干涩,活脱脱一个断线木偶。于是我的师傅用戒尺与绳索告诉我:当你饰演老鼠的时候你就是老鼠。吱吱吱。你首先得相信自己是一只老鼠,四脚着地,鼻子栽进三天前的稀汤。二十年后我在旧金山有模有样地学起来:除了戒尺和冰水桶,除了把花脸女孩赶上舞台叫她大声喊吱吱吱,我想我学会的是另一种关爱,我母亲将我送去习艺所时的关爱,我父亲将我再次送去寄宿学校时的关爱;我懂得关爱的两种方式,它们一个是将我摆放在舞台上的手,一个是将我推向捏造谎言的手。于是我转而将厄历从我身边打发走,我将她送去剪辑室,因我相信女孩天生便只适合做这种杂活;我任凭诺里斯差使她跑腿,想那大约能代替戒尺和冰桶,叫她习得坚韧。她偶尔见缝插针,从别处溜进片场,手里捧着速记本,以为我并没有瞧见她。我想这就对了,厄历。当你饰演导演的时候你就是一个导演。咔咔咔。你首先得相信自己是一个导演。
她和我一起走在街道上,有时候顺着人潮,有时候不知不觉逆着人潮,我不知道是没有方向的我让她下意识地跟着我走了,还是我下意识地跟着没有方向的她走了,还是说我们其实都没有方向,只是花了很多时间在漫游这件事情上——如果这是她在我们的工作室里学到的最重要的东西,我想那多少也算是一种不轻的收获。这时她开始说话了,百老汇的演出通常也在这个时候开场,八十家剧院摆出一股通宵达旦的气势,前赴后继发出声音。
“罗伯特·诺里斯先生很英俊,那个时候,工作室的女演员也会议论他。他向来喜欢邀请她们出去喝酒。他邀请过很多人。他没有邀请过我。
“我喊他诺里斯先生,他说他不喜欢,但是除了诺里斯先生之外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法尔先生,这是我的毛病。
“他对金头发的女人有特殊癖好。唯一拒绝他邀请的是金蔓小姐——那个去工作室拍了好几次电影的金蔓小姐,我记得在拍摄遗嘱之前她就来过工作室了。她喜欢恐怖故事,或者是鬼故事,诺里斯先生说他对神秘的传说也很有兴趣,于是工作室里其他人偶尔会被一些故事吓到……噢,当时您没有让她试镜。具体的原因,我不记得了。
“也有人喊他罗伯,片场里大部分人都喊他罗伯。罗伯可以搞定一切,那时候人人都这么说,我不知道他具体做了什么些事情,但每日的时间表和中午一点的面包都到得很准时,我们没人饿过肚子。
“他也很慷慨,时常请许多人去喝酒。有时候他会招待一些其他洛杉矶来的人,我们都不认识。我们会议论,但大多数时候……您知道,我多数时间都在剪辑室里。
“他在片场煮咖啡。有时候道具和轨道把场内弄得乱七八糟的,他还会拿着酒精灯和一上一下两个玻璃壶放在地上,坐在桌子上等水慢慢煮沸。我看见了全过程,我没有喝到咖啡。
“他们都说工作室里缺了谁都行,只有诺里斯先生是不能缺的。当然,您也不能缺。剪辑室的女人们说,她们见多了其他电影工厂里合伙人的争吵,从没见过那么合拍的搭档。她们说,我们的工作室会成为旧金山第一,会成为美国第一,会成为世界第一。
“一开始,决定面试我的人是诺里斯先生。他面试了工作室里几乎所有人。……面试的时候您也来了,您什么都没说,但是点头了。诺里斯先生说,现在可好,我们又要把一个好端端的女孩扯进这潭浑水里了。这不是浑水,这是我想要的。
“他很耐心,有人不会挂幕布,他断断续续教了好几次。他看上去很好接近,但其实真正同他长久交往的人并不多。也许只有您,我也这么觉得。……法尔先生,您为什么要问我关于他的事情呢?”
见鬼,因为他有事情瞒着我。他擅自染回了酒瘾,他擅自带着我的剧本,他擅自寻死,我都不知道原因。我们来了曼哈顿之后不再是真正意义上的拍档,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认识真实的罗伯特·诺里斯,我认识他是不是就和别人认识他一样单薄。更重要的是,我问不到答案,因为他已经死了。我这时候想起我还没有告诉过厄历这件事:我询问你,是因为罗伯特·诺里斯已经死了。
我摇摇头,“因为我在写关于他的剧本。”
“是您先前说的那个新电影?”她的语气。她的语气很正常,过分正常了。她甚至有些高兴,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我确保这里面没有讥讽的味道。没有——竟然没有。
“……没错。”
她仍仰头看我。她仰头看我的时候我产生一种古怪的感受,就好像我们仍在旧金山电影工作室里一样,她在热情的太阳底下逆着阴影的线条溜进片场的一角,站在一隙交错里,仰头看我训斥别人。那时候我觉得人的仰望是理所当然的。而现在……而现在不是。可我仍和那时一样假装没有注意到这样的眼神,我仍旧看着前方,余光瞥见她视线的方向。
“你呢……?离开我们的工作室之后你都在做些什么?”我询问道。我此刻想要的答案并不是关于她,而是关于我自己——我迫切地渴望着一个同我一样糟糕的答案,好让我此刻可以感到不那么虚张声势。追求你的电影之梦?不,千万不要——告诉我你被别的事情绊住了、告诉我你只是一时兴起、告诉我你知道独自拍摄电影是个天方夜谭、告诉我你,一个凡人,不过就是找到一份家庭餐厅里洗盘子的零工,每天都想着能多收几美分小费,你不被美梦欺骗。
“……我在生活。我想拍电影,法尔先生。”
厄历说,我想拍电影。那女孩不说“我想当一个导演”,她说,“我想拍电影”。她面试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吗?我不知道诺里斯那时候回答了什么。宝贝儿,你会成功的。或者是,也许你应该去试试镜,只不过长相太像个小子,多少有些寒酸。接着便对海那边约克的主教座堂与内维斯迈尔的赛马场侃侃而谈,好让对方相形见绌,知难而退。这让我想起一个曾来片场试镜女配角的小家伙,十六来岁,演技拙劣极了。她满怀希望来到旧金山,存的钱只够她在那儿游荡两个星期。我想两个星期,足够成为她悔恨一生的冒险了。人们是如此热衷于阴谋论,热衷于讨论战争中的种种的博弈与欺瞒,却对生活施以他们的真正阴谋视而不见。它用梦想诱拐你,用金钱收买你,可她却不这么认为。我真羡慕你们这些人。她对我说,你一定很久之前就想当导演吧。她说话时充满了希望。我由此猜测那其实是她来旧金山的第一天。我迎合她的期待,鬼使神差般地点头,像传闻中那样念着评论家在电影人速记上所写的滥情话:雷蒙德·法尔一定向来都知道他会成为一个导演,命运指引着他在那年离开索福克勒斯剧团,独自拍摄了那部成名作。
但我不知道。三十年前,我甚至不知道导演这个词儿意味着什么,他跟车夫、男仆、园艺工有什么区别吗?他能掌控别人的人生吗?她说“像你这样的人们”,我被迫意识到她将我和其他人都放在了一起,女演员、音乐家、作家、艺术家,她说,“像你这样的人们”,短短半句话,就把我和她之间划分得干干净净。往后我明白这种划分是有协约的,从此人们对你们的期待就和容忍一样多。一旦我拿出了第一部电影,我同他们之间便签下了一份没有盖章没有指印的契书,上头写着既然他们自愿支付十五美分走进放映厅观看我的电影,我便总得想个法子令他们觉得这十五美分不是打了水漂,至少要比一场马戏精彩。我仍回到最初那个小小贫童剧团的舞台上,用夸张的四肢和夸张的声音打败马戏团狗熊,逗他们开心。说实话,这简直难以理喻——见鬼,收起你们的美分,从我的地盘里滚出去!我在工作室里大喊大叫,我在梦中大喊大叫,我在地下酒吧迷离的灯光下大喊大叫,我在街巷的醉意间大喊大叫,滚出去!滚出去!滚出去!!!我的放映间是我一个人的放映间,我的胶片是我一个人的胶片,其他所有人,其他所有人都只不过是我的工具,我用胶片塑造一场生活的工具,我不允许,我绝不允许——
——你为什么就不愿意拍别人的本子?你难道不知道这些问题都出在你的剧本上吗?一九二三年,诺里斯曾在帝国瓦解前夕质问我。噢诺里斯,你这愚蠢的商人!剧本和影像的关系究竟是什么?精彩的剧本被拍得稀巴烂,十三流的剧本在大名鼎鼎的导演手中化腐朽为神奇,这是你想在我身上看到的东西吗?它们从来都不应该被分开,至少在我之中,至少在我的电影之中,它们不应该分开。它们要么一起走上神坛,要么一起陷进泥沼,彻头彻尾我的东西。我不允许我拍摄他人落在纸上的胃和肠子,光是想一想就叫我恶心!我的电影只应该是我的电影,我一个人的电影。
你知道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说法对吧,雷?
我不知道。
你知道除了你之外还有许许多多人为此付出……
我不知道!
你总得要其他人的帮助,你别急着否认我!就算是现在,你也在接受其他人的帮助——你不可能像最早的时候那样——现在早就不是光凭《石缝里的便士》就能抓住人们眼球的时代了!你不可能一个人操控所有的摄像机从各个地方同时拍摄,一个人找到你真正想要的那几帧胶片,你不可能亲自给所有人的衬衣溅上泥巴和血,你也不能同时成为一个男主演和一个女主演和一堆群演,你不可能……
我不允许!我失控地朝诺里斯咆哮,这也是我们唯一一次真正的争吵:滚出去!我说,你,还有其他所有人——
你们都该滚出去!!!
我们的工作室分崩离析,一夜之间从旧金山销声匿迹,他们都说我失踪了,没过多久,处理完烂摊子的罗伯特·诺里斯也走了。剪辑室里的女工去了其他电影工厂,我们的演员们去了其他电影工厂,片场里其他人也都去了其他电影工厂,只有我们,只有我们在旧金山呆了七年,最后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这时厄历的脚步停下了。我们路过好几家百老汇剧院,晚上的霓虹已经陆续亮起来。我不记得厄历还说了什么有关诺里斯的事情了,我们最后一场争吵在我脑袋里闹闹哄哄的,仿佛老轿车的发动机,拖拖拉拉地来回碾压。我迫切地想要独自去找秘密酒吧要一杯龙舌兰,或者干脆整瓶威士忌。喝完之后我抽烟,沿着酒瓶瓶口抖烟灰,烟灰掉进酒瓶里,如果动作够快地把酒瓶倒转过来扣在桌上,我就能看见梦里的画面,看见酒瓶在下雪。这时我的余光真的瞥见了雪花。现在是六月,六月不该下雪。我仰起头,发现我们面前是一座连锁放映厅的招牌,莹白灯管内由上至下地划过光,暗下,亮起,再一次由上至下地划过招牌,由此周而复始,循环往复。你要去看电影吗?我问。不,厄历说,我在攒钱买胶片。我只是想去看看电影的贴画报。我沉默了。我们都知道那些大电影制片厂包揽了绝大多数市面上的柯达胶片,我曾经也是其中的一部分。对于一个在曼哈顿的年轻女孩来说,它甚至远远比一辆二手福特还要奢侈……她不知道我公寓里仍有许多。如果在这个时候我变得仁慈一些,变得更像一个曾应该成为她的指引者一般的人,我此刻大概会脱口而出:我有足够多的胶片。你拿去吧。尽情地拿去拍吧。拍你的电影,厄历,从我这个老去的枯枝上跨过去吧。这次,让我来指引你——不,我不再能指引你了,我们谁都不需要指引,你只需要你需要的东西,就像一九一四年时的我,坚定不移,只求那必须的东西。但我说不出口。我此刻比往常任何一个时刻都清楚自己只是老鼠。
我想拍电影。不是“我要成为一个导演”,而是,“我想拍电影”。她说得很简单,很有力,她离开我们的工作室,就像当年我离开索福克勒斯剧团。你听见了吗,诺里斯?这是我当时就该对你说的事情,她说得比我要好。
我想拍电影。多悦耳啊,她说得真好。我发现我嫉妒她。我嫉妒她。这真是令我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