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书目时会心一笑,脑中冒出的是↓
“你们已经长大了,阿斯兰说,你们不会再回到这个世界了。”
(没赶上的哭哭,还有后续很多没加进去的之后再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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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兔子洞
海芬总是注意到一些细节,那些可能没什么用处的小事,比如她在图书馆门前的草地上看到了一条黄金猎犬,牠似乎很开心地摇着尾巴,叼着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身边跑了过去。
为什么会在书架上再一起拿起《爱丽丝漫游仙境》这本书呢?其实大概应该是因为这部流传已久的作品迎来周年纪念,所以推出了新的版本。这是个硬壳精装的漂亮本子,封面的设计就吸引着海芬把它从书架上拿了下来。这部有一百多年历史的故事现在依旧深受喜爱,不断有新的版本推出,总是能够再读一遍的。于是她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开始阅读,
门外那棵大树下,似乎就很像爱丽丝听故事的地方呢,温暖的空气,明媚的阳光……
阅览室里是没有阳光的呀。
意识模糊中海芬首先出现了这样的想法。
海芬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了一片森林里,面前有一条河,旁边有一些树,它们的树枝向下伸着,低得快要接触到水面,但不像垂柳柔软的样子,而是伸直着树杈和叶片们,怎么也不肯真的碰到亮闪闪的水中的倒影。还有一大丛一大丛的雏菊花,花朵从枝叶中冒出来显得格外新鲜,海芬脑中划过那句著名的“让我怎样将你比作夏日”,这景象实在是温婉清丽得叫人难以忘怀。我是见过的,海芬想,这和自己经历过的很多个夏天是很像的,只不过这里的阳光似乎更加明媚,青草的翠色更加欲滴——就像会发生什么事情一样。这是电影中经常出现的情节。
海芬看到她的旁边还站着一个大概十几岁的女孩儿,她金色长发的一半在脑袋侧面扎成一条辫子,蓝色的圆眼睛,脑袋侧面扎着一条辫子,戴着一些发夹和蝴蝶结,显得十分可爱。那孩子有点迷茫的看着自己,好像在说“我为什么在这儿?你又是谁?”
就在海芬还没有来得及思考这女孩是谁,或者回答她那充满疑问的眼神的时候,身后的树丛中突然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响声。灌木的枝叶抖动着,有什么东西蹿了出来,很低很快,让人看不清楚。紧跟着跑出来的是一个穿着蓝色连衣裙的金发小女孩,她的头发在阳光下像金子一样闪闪发光,和眼前的夏日风景融在一起。
画面似乎有些太过熟悉了,金发女孩脚步轻盈却有些慌张,向下探着身子跑步的样子似乎很容易摔倒,海芬赶紧拨开树丛想要追赶。
不过身边那个十几岁的女孩的反应的更快,已经在自己的前头冲出了那个灌木丛,向前面那个更小的女孩的方向追了上去。
“等等,小心!”那女孩儿起跑的时候,似乎身子就歪斜了一下,但很快在摇晃之中保持住了平衡。十几岁的少年身体就是合适运动,海芬想,自己教的那些小孩子下课的时候总是在操场上活蹦乱跳的,但这些也都是额外的话了。她赶紧朝着那边跑过去,还来得及听见一个似乎是男性的声音。
“要迟到了!要迟到了!”不大响亮的声音从低处传来,但海芬相信她没有听错,然后他看见了一晃而过的白尾巴。那是一只兔子,一边跑一边念叨着什么。海芬心中有了想法,想要追上去看个究竟,金发的女孩突然向前一扑,把身子探到地上要去捉兔子,几乎双脚要离开地面。然而她没有捉到,反而让自己身子使劲一歪,险些要滑倒。这一切就发生在海芬面前,因为扑兔子而趔趄的女孩停了下来,于是海芬一伸手把她扶住了。
这个金发女孩儿和一刚开始出现的那个在差不多的位置上了,毕竟她已经能伸手抓到兔子了,虽然她没有。两个金发的女孩都看着自己或是说看了一眼,她注意到前面那个女孩用有些奇怪的眼神看了看她正扶着的女孩,但是没说话也没停下,只是继续向前追她的兔子去了。
跟上去。海芬脑中好像有声音说。
这时候身后传来的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一个褐色头发的女孩儿。她气喘吁吁,也刚追过来似的,一边念叨着:“拜托,拜托,我不会是来晚了吧!”,声音不怎么大但她听得清楚。
树林,灌木丛,花朵,河流,这样的眼前的情景和少女实在是太搭配了,只是海芬先后看到的三个少女都气喘吁吁的,这不由得让人觉得有点好笑。
金发女孩向海芬道了谢,但是眼神一直往褐色头发的少女那儿飘着,然后甚至是直直地盯着她了。褐发女孩儿也穿着一条蓝色的连衣裙,样式起来跟前面那个七八岁女孩的差不多。她没有看海芬也没有看艾琳,而是抬起头来,双手撑着膝盖往前看去。目光落在追兔子的姑娘那儿,似乎露出了惊喜的表情,但是也没说什么。不过她的目光落在海芬和另一个女孩身上的时候,稍微露出了有些疑惑的表情。
“太好了,她还没掉进去,但她们是谁?爱丽丝只有一个姐姐。也没有跟着她追白兔才对。”
那声音不大,听起来像是自言自语,但海芬确定自己确实听见了,而且听得清清楚楚——她说“爱丽丝”。在那金色头发的小女孩儿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海芬就有这感觉了,小女孩追着会讲人话的兔子,那还能是谁呢?
“白兔!”海芬尝试着向前喊道,“你要去哪里!”这件事她总是想做也乐意做,虽然迄今为止也没得到过回答(当然发生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却总是有趣的。
她当然不指望兔子会停下来,就像之前发生过的一样——当然如果兔子回了她的话,她肯定会兴奋得跳起来。
褐发女孩儿向这边跑过来一边说:“他才不会回答你呢,快追上去!”一边超过了她们。
“那个女孩儿是谁?”身边的金发少女把海芬此刻的想法说了出来,“我一定要问问她!”说着就追了上去。于是海芬也跟着一起拔腿往前跑。
“我说——你是谁呀?”从小头发的女孩儿这样像褐色头发的女孩儿喊道,“喂!”
褐发女孩儿专心致志地追着前面的少女和兔子一路跑,根本没有回答她。每个人都飞速地穿过森林,穿过田野,脚踩在草地上,植物的枝叶从脚踝、小腿上划过去。海芬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奔跑过了。双腿开始累了起来,但是心中和脑中充满着愉快的感觉,让自己不会停下来。好怀念这样跑啊,撒开双腿在广阔的平野上跑,即使眼前没有这些女孩儿和兔子,那也够有趣了。
在他们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丛灌木,那灌木丛越来越近,她们也看清楚了,那白兔身上还穿着一套白色的礼服。哦,是的,没错,那就是白兔先生。会说人话,又穿着礼服的兔子又有谁呢?
是兔子洞!白兔先生伸长了腿,一下子消失在里边儿了。爱丽丝也想要钻进去——是跳下去,她先把双腿放了进去,不过之后没有顺利,因为那个褐色头发的女孩儿拽住了她的手,她现在整个儿挂在树洞里了。
似乎用了很大力气似的。爱丽丝的半个身体在外面。没有掉进洞里。还算有些疑惑。他放慢脚步看着着。场景发生。褐色头发的女孩儿很吃力地发出了一些声音,之后左右看看那片旷野上除了他和他拉着的女孩儿之外,就只剩下自己和身边的金发女孩儿了。“你们是哪个角色都好!来帮帮我!”褐发女孩突然喊到。海芬没有预料到她会这样跟自己对话,稍微有些疑惑。身边那个金色头发的女孩儿反应机敏地马上抓住了爱丽丝。两个女孩儿一起抓着她的手臂,想要把她从洞里拖上来。她们两个看起来年纪都要比爱丽丝大一些,按理说两个小孩儿和齐心合力的话,爱丽丝也不至于掉进去了——诶,不过说起来为什么不让她掉进去呢?如果这故事要开始的话……
海芬的脑子里又有好多想法冒出来了,于是她也跟上去抓住了爱丽丝。那真的很奇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爱丽丝重的不像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儿,而且一直不停的往下滑下去。她的下半身已经陷入那个黑漆漆的洞里看不到了。那绝不是个兔子洞,海芬想(这也是个她很久之前就想过的问题),兔子洞是不可能会让人也进得去的。洞很深,漆黑,看不到底端,明媚的阳光也只能让她们看到爱丽丝的脸和身边隐隐约约的一小块。现在爱丽丝的两只手都被拉住了,三人合力却不能把她拉上来,至少自己用出的力气已经能够提起更重的东西了,海芬的膝盖陷进草地里,有毛茸茸的触感。
这个洞……难道是黑洞?
褐色头发的女孩儿沮丧地嘟囔到:“该死的,我还以为有两个角色帮我就能让剧情变上一点儿了。”说到这儿的时候她突然抬起头看向海芬她们,露出了似乎是困惑和赌气交织着的表情:“不过你们到底是谁?她的妈妈?姐姐?”
剧情?角色?改变?——这孩子(也)是从外面来的,她想改变故事的发展,她是为了什么呢?她是谁?之后会怎么样?不光是这些,海芬的脑子里面早已充满了问题:自己是怎到这里来的?那个女孩是谁?这个女孩又是谁?爱丽丝和白兔有没有听到她讲话?她会一直跟爱丽丝一起行动吗?
这些问题或许会在之后得到解答吧,或许,毕竟一切故事都是随着进程一点点展开的。
“你不能说该死的,妈妈说那不是好小孩儿该说的话。”海芬听见爱丽丝这样说了,那是这孩子第一次跟她们说话。她毛茸茸的金色小脑袋抬起来,清澈的蓝眼睛仰视着自己在闪闪发亮,弥漫着天真的色泽。她的声音似乎跟自己记忆中的有点儿相似,又有点儿不同。但海芬一下子想不起是怎样不同,也想不起是怎样相似。
成为爱丽丝的姐姐似乎也不错?不过按照眼前的画面来看可能金发小姑娘是姐姐,自己是妈妈?
金发女孩似乎很感兴趣洞里有些什么,拉着爱丽丝的同时也一直朝洞里探头探脑,眼睛里都是探索的光芒。
“只是个兔子洞而已,只不过到处都是壁橱。你别看了,小心你也掉下去。”褐色头发的女孩儿好像什么都知道,只是她说话有点儿奇怪,似乎不想让爱丽丝掉进去,也不想让别人对这件事感兴趣似的。而这样的言辞能够在好奇心旺盛的人身上起到很好的反效果,海芬开始期待这个听上去有什么不一样的故事了。
“或许你掉下去也是个办法。”
海芬在梦里经历过很多故事,甚至爱丽丝这个故事就有好几种不同的形式。她也曾经在梦里经历过爱丽丝的故事,有时候她是从兔子洞里跳进去的,有时候她是穿过一面镜子到了那里,有时候她一睁眼就已经在那个仙境里了。不过却没有一次是这样——从开头就有不认识的人来搅局。
这可能是个新的故事。或者说,是冒险。
褐发女孩的声音很焦急,做事未果的懊恼夹杂在里面:“赶快决定!你们要怎么做?”
“——剧情要来了!”
“我要跟她一起下去。”海芬对这个回答十分确定,她平静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和想要一起下去的原因,即使不能说服褐发少女,或许热爱探索的金发姑娘也会成为自己的同伴。
“你不能——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是个小孩子的故事!”褐发少女的语气变得尖锐,好像海芬犯了什么禁忌似的,这让海芬疑惑并更坚持自己的决定,虽然“不是小孩子”这话的确是真的。
以这个样子去到爱丽丝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呢?海芬在开始下坠的时候为自己的想法不由自主地扬起嘴角来。
——这样的三人,还真是像母亲带着两个女儿呢。
*和cp相遇了,总之先打一架
*中篇走这里:http://elfartworld.com/works/2131150/
*下篇走这里: http://elfartworld.com/works/2131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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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与刀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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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的街道上,行人三三两两。路希德抱着一大兜叮铃当啷的金属配件,手臂上挂着一把收起来的雨伞,对一直照顾他给他打折的五金店老板挥挥手道别,便推开店家木门踏入街道。挂在门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等声音落下,路希德已经把自己融进了和街道看起来一样湿润的行人,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平时一直趴在他肩上的黑猫今天却没有跟着一起。过去的十多年来路希德已经习惯了肩膀上的那团黑色毛球的重量,还有时不时直接在脑中响起骚扰他的搭话声。仔细想想,自己也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真正的“一个人”待着了,如今帕鲁斯不在,虽然也不讨厌,不过还是感觉缺了什么。路希德空出一只手来,下意识摸了摸平时他趴着的肩头,不意外地在掌心看到了几根黑色的猫毛。
真是麻烦的家伙。还说什么讨厌下雨……他心想,没有注意到自己想着那个家伙的同时,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算啦,回去再骚扰他好了。不过,总感觉……”
路希德小声嘀咕着,随手把掌心的毛蹭到了裤子上——反正那上面已经沾着几根了,裤子也不会介意再多两根;比起这个,从刚才走出店铺起,就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路希德很确定自己没有被跟踪,那种感觉也并不是来自后方。这股不好的预感过于强烈且真实,真实到即使只是单纯的第六感,也让他提起了防备。
自己说不定被里政府盯上了,这个想法突然从他的心中冒了出来。路希德自己都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不过他确实没法解释自己到底是为什么突然如此预感,便只能把这一切归结为火山场带来的细小共振。
一步,两步,心跳渐渐加快,与踏在石砖上的脚步声合上了拍。不安感快速地攀升,路希德能感觉到,那个让自己如此紧张的源头说不定就在前方不到十米的转角后。于是他干脆加快了速度,三步并做两步地大迈步着冲过拐角——
悬在顶峰的不安在他看到那抹刺眼的蓝色后猛地落下了。
眼前站着一位白发的青年。他手里拿着一张纸,似乎本来是正在研究纸上的内容,大概是听到了脚步声而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此时正抬着头,有些警惕地看向突然冲出来的路希德。
而路希德则是第一眼就认出了里政府那身蓝色的制服。尽管眼前的青年把制服特定的款式穿得松松垮垮,肩膀的部分也被雨水濡湿变成了深蓝,在他看来却依然无比刺眼。
而白发青年也在看到他的一瞬间低头看向手中的纸片——从背面的纹路来看似乎是一张照片——紧接着抬起头,好像确认了什么似地盯着路希德,露出一个很期待的笑容。
“找到你了。”青年把照片收回口袋里,往前走了几步,转眼间手里已经握了一把短刀,“路希德·弗洛兹乌徳。跟我回一趟里政府。”
……还真是冲我来的吗?路希德往后退了两步,双眼也死死盯着慢慢逼近的青年,平时一直挂在脸上的微笑也开始有点维持不住了。
在这种时候装傻已经没意义了,路希德干脆解除了掩盖额头的双角与尾巴的幻术。他绷紧了身体,提防着随时可能冲过来的利刃:“如果我不愿意呢?”
“那就去死。”
回答他的只有滑过脸颊冰凉的金属温度。路希德在刀子刺过来之前便已经反应过来,可惜身体的动作还是慢了点,在他往后避开之前,一道血口子已经伴随着刺痛出现在了皮肤上。
小刀在袖子的暗格里,只要自己一个动作,随时可以拿出来;飞镖别在腰带上,糖果在上衣衣摆的口袋里;戒指的功能还算正常,玻璃球、螺帽与齿轮也都好好的。不能用魔杖,敌人速度太快,没有念咒语的时间。路希德在心里快速确认着,没有问题,虽然这些可能还是不够打赢,不过没关系,只要够自己逃跑就行。
本来抱在怀里的一兜金属配件和雨伞已经在他躲开刀子时被扔到了地上,里面的各种零件叮当着从袋子里洒出,不过路希德现在已经没空管了。他轻轻抖动袖口,在木制的刀柄滑到手掌处时紧紧握住,接着抬起胳膊,用自己的刀刃挡开了直接冲着自己胸口来的第二刀,灵巧地向后跳上了堆在拐角处的木箱子。
“喂我说,这位里政府的朋友!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着急,在大街上就直接开打了?”路希德站在半人高的箱顶,侧着身俯视着眼前的白发青年,一只手悄悄背到了身后。
“闭嘴。这附近没人。”
说话间白发青年已经冲上了箱子堆,来到了路希德的面前。短刀在指尖翻转,青年反手握住刀柄,借着身高的优势对着路希德的眼睛猛地刺了下去。可是在刀尖扎进眼球的那一刻,代替本应喷涌而出的血液,青年却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声音,眼前的“路希德”也碎裂一般地消失了。
“嘻嘻,位置错了哦。”下一秒,属于自己任务目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同时感觉到的还有贴在脖颈处的匕首。青年立刻意识到刚才的那个只是魔法师做出来的幻影,真身的位置实际上是错开的。路希德就在青年身后,两人的位置近到青年可以闻到路希德身上水果糖的味道。
但是青年从身后用刀抵着自己脖子的魔法师身上感觉不到任何杀意。那个魔法师握刀的手并不稳。通过刚才的战斗,青年能够判断出自己的身高与力量都占优势,也就是说,就算那个魔法师真的拿自己的命要挟,他也是完全能够甩开的。
不过,青年其实很好奇那个魔法师接下来会对自己做什么。所以在他的匕首贴到脖颈上的瞬间,青年便停下了动作。刚才的幻影从眼前破碎时,青年终于有了自己是在与魔法师打架的实感。一股细小的电流从脊椎炸开,奔向四肢,彻底激发了他战斗的欲望,感官也倏地清晰了许多。
-TBC-
道恩伸了个懒腰,接着便听见了从后背传来的声响,那声音听着可有些吓人。他已经一动不动的坐了一个晚上,现在只觉得腰酸背疼外加头昏眼花。
有些学生的字实在是太过损伤眼睛。每当这种时候,道恩便会思考为什么没有自动改卷的魔法。
道恩的左手边是一堆改完的试卷,右手边是一堆厚度稍薄的、尚未批改非主观题的试卷。虽然改卷只需坐在椅子上,但道恩一直认为这是一项体力活。这也不仅仅只是体力活,因为疲倦的不只有身体,还有心灵。
改卷时的唯一乐趣是见识学生们写下的完全偏离正确答案的奇特回答,它们有不少令人啼笑皆非。不过在想笑的同时也会感到无力。学生答错老师在课堂上反复强调过的问题,总会让老师产生一种强烈的挫败感。
道恩已经将标准答案背了下来,有标准答案的题目向来好改——那种字完全看不清的答案只需画上一把叉,然后就可以直接扫视下一道题目。道恩可不心疼那些学生,毕竟几乎所有的老师都像学生们强调过写出一手漂亮的(至少是工整的)字有多么重要。就算是向道恩这样耐心的人,即使在时间充足条件下批改几百份试卷时也会感到不耐烦——尤其是答卷人的笔迹透还露出一种烦躁感(或许写下这种字的人主观上并没有这种情绪),更何况现在并没有充足的时间。学校有着出分的死线,为了赶上死线,在半夜批改试卷也很常见。
同为教职员工当然最明白教职员工的苦。
安德尔看着手中的试卷,一瞬间感到恍惚,他可不是老师,上一次碰试卷似乎在是很久以前。
安德尔稍微走了神,他思考起了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只记得自己正走在学院的走廊上散步,在靠近一个办公室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还把他吓了一跳。
“请帮我一个忙,不是很复杂的工作。只要校对最后的总分就好。”
是道恩抓住了他,他记得道恩当时的眼神,那是看到救星的神情。拒绝的话语因此卡在喉咙中,最终没能吐出。 算数也不是轻松的活,重复近千次更加不简单。
反正自己此刻也不忙。安德尔这样告诉自己。
又一叠试卷放置在了安德尔眼前,安德尔收回了飘远的思绪。
炎热,这是不属于秋季的闷热。
气温会影响人的心情,这是事实。秋季本该逐渐转凉,为人带去从夏日的酷热中逐渐解脱的喜悦,这一点,至少在现在是做不到了。
萨纳西乌的气温完全没有下降。
林尼克斯埋头在试卷堆中。上午结束的考试,第二天早上就要出分,他本拥有一下午、一晚上、甚至再加上清晨的时间来批改这些试卷。他也一直是这么做的,批改数量庞大的试卷对他而言再平常不过。不过最近的工作量远大于往常……这样下去的话,会来不及。
而且批改试卷是真的很辛苦。
或许是因为他极少招聘助手,又或者是因为嫌报酬低,他的招聘消息大概被忽视了(也可能是没被当真)。应聘者一直没有出现,此时太阳已经从西边落下,一个下午就这样过去了。
此时林尼克斯已经批改完了五分之二的试卷。状态不错,他改的比平时还要快。这可能是因为这考试的内容比较难,很多学生没能答上来,试卷上的空白比往常要多。 但是还有五分之三的试卷在等着他。 说真的,这些试卷要是全倒下来——好吧,埋不住他,但会让工作量又翻一倍,总而言之还是小心点吧。
没办法,林尼克斯只能又从哪几大堆没批改的试卷中抽出一张,继续让红墨水在试卷上形成勾叉的图形。
此时响起的敲门声显得格外悦耳。
在林尼克斯回应后,道恩推开了门。
林尼克斯知道进门的那个人。学院只有百来号教职员工,即使并不熟悉,大多也相互见过几面,姑且能算是眼熟。他并没有清楚的记得对方教授的课程,但他知道对方也在Lava任教。
这个结果再好不过。
虽然的确只要会校对答案并打分就足够,但有着丰富批改试卷经验的老师还拥有着足够快的改卷速度。
他不清楚具体时间,不过中途道恩出门了一次,没多久后便带回来了另外一个人,就仿佛是专冲着这个目标而去那样。道恩说那是自己的朋友,请他来帮忙校对一下总分。
安德尔细心的核对着总分,时不时的停下来,将视线从卷子上移开。他的脑海里现在漂浮的全是数字。大多数分数都是正确的,有时分数有偏差,很偶尔的,偏差会很大。偏差很大时分数往往只少不多——这一般是因为漏算了几题的分数。
至少自己做的不是无用功。分数可是大部分学生最看重的东西之一。
安德尔抬头看了看道恩和林尼克斯的办公桌,上面堆放试卷已经不多。大部分的试卷——也就是已经经过最终核分的试卷,已经堆在了安德尔桌上。工作快要完成了,安德尔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
他已经可以开始考虑道恩承诺的作为报酬的点心的种类和数量了。
安德尔又低下了头,继续投入进核对的工作里。
林尼克斯下意识的伸手取试卷,结果是只摸到了光滑的桌面,他没抬头去看,只是用手向四周扫了扫,然后才意识到,已经没有等待批改的试卷了。
试卷已经批改完毕了,安德尔正在核对最后一小叠试卷的分数。道恩将其他的试卷按班级分堆,方便试卷的下发。
任务即将完成,林尼克斯发出一声叹息,活动活动肩膀,稍微放松了一下。空中已经完全不见了太阳的踪影,不过月亮还没有升至顶空,还没到午夜,还有时间。等回到工作室后林尼克斯应该还可以再接着完成几个比较简单的订单。
道恩和安德尔向林尼克斯道了晚安然后离开了,他们不知道林尼克斯还没有睡觉的打算。
不过等回到工作室后暂且眯一会吧,还有时间。
今天或许不用工作到午夜了。
今天的林尼克斯先生也很忙碌。
昨天也是如此,明天大概也是如此。
Fin.
【我已经疯了,没赶上公共,不做人了画手写文大家快跑。】
那是在萨尔维德府邸——准确来说是会客室里产生的短暂对话。
“狐狸啊……”
“好好叫他的名字,”菲头也不回地提示自己的友人,作为无声的教训,偷偷选了柜子里第二便宜的酒拿到桌上,“他需要一批材料,种类很复杂,是和我一起见过他的仆人讲的,她和基尔是同一种族,自从见过面以后关系就意外的好——酒你自己倒。”
黑发青年从沙发上快活地撑起身,完全不想为自己爱起外号的恶习悔过,因为他只在背后这么称呼别人。如果是其他巫师在场一定会深感意外——他正取出开瓶器,用普通人的方法,按部就班地、一步步打开酒封——虽然本身是个对普通人类嗤之以鼻的巫师,但出身工匠家庭的默瑟.克拉克对“亲自动手”这件事从不抗拒,甚至说乐在其中。
对友人的藏酒和对饮的兴致让他过了一会儿才想起要接过话茬:“他也是只挺独特的狐狸,做的东西我也很喜欢,它要什么?……这酒真酸。”
菲正坐在他对面,笑眯眯的,但他连魔杖也没掏出来——看来是不打算倒酒喝一口印证友人的意见了。“我知道你是行家,最初也没想麻烦你。不过基尔说他可以给帮助者报酬——不是钱,所以我想可能是更好的东西。”菲眨眨眼睛,询问他的想法。
世间没有价格的东西才是最昂贵的,这道理谁都懂。况且这好歹是在魔法师之间十分著名的工坊老板开出的条件,原本持暧昧态度的默瑟眼睛一亮——成色极好的珍贵矿物、灵巧且异想天开的机关、任何一个过去魔法师的珍藏之物,或者什么有价无市的东西都不是没有可能,对于工匠来说,没有比基尔给出的更值得期待的报酬了。
仿佛是出于什么必要的仪式感,他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被酸到皱了下眉却似乎心情极好。
“我去办,替我谢谢你的小女仆。”
-
然而当晚,曾经发出豪言壮语,信心满满的默瑟.克拉克沉默了。
他伏在桌子前,盯着一堆铁片和工具之中摆着的,长长的清单。
“二百片银鳞鱼的中段鳞、二十颗径两厘米的陨石蚌黑珍珠、软体虫提取的高浓度粘合剂五升、三箱锰矿石、镁、半箱高纯度的金、三组精制的模具胚子,28和57号铁钉各十盒……”
他根本没念完,就拨开单子长长叹了口气,因为这些东西的采购成本已经早已足够掏空这位年轻工匠的私囊了,没法垫付,更别说采购的难度——默瑟自己在为了买到十颗陨石蚌产的珍珠开了瓶酒庆祝仅仅是两个月前的事情,当时还是这种珍珠产出的旺季呢。
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后他起身,忿忿地打了个响指,今天值班的仆从马上从凌乱的工具箱之间抽身过来,一阵叮叮当当的,零件工具碰撞的声音以后,他来到默瑟的身边,无声地询问主人的需求。
“联系买主,明天把费用交过来,要全款。不放心我就拿克拉克的家徽抵着。还要加五个金的跑腿费,珍珠的旺季早就过了。”
一口气讲完,心里舒爽了些的工匠活动着僵硬的脖颈,无意间看到了仆从的脸,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怎么你也是个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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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采购的日子,初秋的天气舒爽,默瑟默念着仿佛探险者宝库清单一般的购物列表,在大清早就赶到了一个暗礁丛生的海域附近的码头。
显而易见,没有人类会在这里建造什么码头,只有能运用简单的魔法或天生的能力来探知危险、甚至小幅度操控洋流以稳固船只的,无比熟悉大海的种族,或者能以肉身深潜到海洋深处的鱼人才会在此活动。此处也就形成了渔民们天然的市场,普通的海产和珍贵的材料都能买到手,当然,后者需要一些手段。
默瑟目标是一位——或者说一条,总之是每天有20个小时都泡在水里的鱼人,和常人对鱼人记性不好的印象相悖,他经验丰富,几乎通晓这片海域所有的鱼和贝类的生态和捕捞信息。
尽管他的表达能力不是很好,总之,人们认定他是知道的。
“今□□□船只□□□,□□大概能□□□□□,□□□。”
他发出的是一种古怪的闷音,仿佛他的声道是一口布满了粘液的古井,他脏绿色的鳞片在水池中滑动,慢慢从近三米高的水池里探出头来,暗绿色的双臂撑在看起来黏糊糊的玻璃厚壁上。他们所处的屋子是店主的个人休息室,除了水池就没什么空间,这样一来,空气里的的腥味更重了。
鱼人正用湿漉漉、巨大的眼睛直直盯着来访的客人。默瑟十分了解他,此时的店主虽然几乎什么都没回答上,但其实态度是充满诚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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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说五遍。”
但就算了解对方,对方也充满诚意,默瑟也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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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艘□□□,他们□□能□□□□蚌
,鱼□□。”
“□□□□□□回□□,他□□□□□捞到□□□,□□有。”
“□□□□船□□来□,□□□概能□□到十只蚌,□是有。”
“……很好,这三遍就够了。”默瑟感到万分欣慰。
“但珍珠数量可不够,买主要二十颗,你还得保证它们都有这么大个,”他无奈地比划了一下尺寸,“我可没打算再到你那混蛋亲戚那儿去问,你的库存我也会向他们保密。如果你还存着点就拿给我,帮我再要两倍的鳞,这是我自己买的。”
店主点点头,松开手从玻璃的顶端潜了下去,扭转身体潜入池底——那里堆着许多陈旧的木箱和杂物,然后他用有力的、生满鳞片的手臂拖出最深处的一只大箱子抱起,上浮,爽快、满意、重重地搁在了水池的边缘上——带出来的陈旧海水溅得默瑟满身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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粘合剂是默瑟叫一位助手去买的,卖家也是熟人——艾尔温絲太太。不过她与码头的那群渔民不同,作为一名200多岁的,拥有1/4非人血统的半精灵,这位艾尔温絲太太实在是热衷于人类生活,住在闹市区,甚至周周推着车子去集市上卖炸昆虫馅饼——原料是她提取所需粘液后的昆虫残骸。
这位助手的来访显然得到了热烈欢迎,他被这位好客的老妇人接到了家中,目睹了用多汁的软体虫扔进碾压机器里榨取粘液并且提纯,再使用魔法对那堆臭气熏天的液体加工处理的全过程。在昏天黑地的呕吐以后,他还不得不接受她的请求,担任了装罐和搬运的工作。
默瑟拿到的跑腿费中,有两成都用来支付他的抚恤金了。顺便这位可怜的助手还得了整整一周的病假假期,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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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物、金属和模具胚子,还有后续东西的采购则相对顺利。矮人们居住在矿山附近,半成品和金属矿物一起销售。他们几乎是直接那些每次下到矿场里工作拿到的分成材料直接出来销售的,经验丰富的人挑的东西耶格外的好。
矮人们粗野又强壮,说是买卖但基本就是在吵架,激烈程度取决于他们路上喝了多少。但默瑟也不是个善茬,他对威逼利诱乐在其中,最后叫人扛着满满的箱子收了工,毕竟和矮人吵架可比听三遍鱼人老板讲话轻松得多。等到单子的项目终于全都做上了标记,默瑟恍惚之间才明白,普普通通的交易有多么多么难得。最终,他可是算能去交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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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尔,我来交东西。”他叩开工坊颇有质感的房门,基尔带着惊喜之情出来迎接 ,却在面对他时猛然倒退了一步。
默瑟的衣服洗了三次还挂着鱼腥味(助手的衣服已经扔了,就差头发没剃光),尤其是他拿过箱子的那双手套。嗅觉灵敏的基尔简直要晕过去,粘合剂的味道加工以后已经不那么刺鼻了,所以这几乎是他闻到过的,最恶心的味道。
“呃……默瑟·克拉克先生,谢谢您。”他的尾巴显示他依旧不太冷静,到这位富有礼貌的小狐狸只是忙不迭地请对方进屋。默瑟的脸上几乎看不到什么期待和喜悦之情了,他累得要死,红眼睛里的光都快熄灭了。他重重地踩着靴子进屋,看了看四周,以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坐在了对他来说十分矮小的椅子上——毕竟那是符合基尔身高的东西。
“货物在楼下,我来拿家徽和报酬。”
关于家徽,这是魔法师之间的礼节,必要的时候,个人可以用家徽做抵押,来表达自身的诚意。一旦违约,对方有权向整个家族索要赔偿,此事也会被视为整个家族的失信。当然,家徽的价值取决于家族势力的强弱,其能承载的“承诺”的重要性也由此决定,一个行将朽木的魔法师家庭的家徽只能是无用的废铁。默瑟亲自来访的重要原因之一,便是出于对家徽的重视。
“你慢慢清点,总之,别告诉我报酬是摸你的头和尾巴就好。”
虽然不太可能实现,但摸委托人的头和尾巴这件事是原因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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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要了什么?”再次和菲见面时,菲好奇地向他询问,他拍了拍默瑟的背示意这个疲惫的男人坐下,这次还给他开了一瓶好酒。
“什么都想要,但也没什么马上就得拿到手不可的东西,尤其是经历了这几天,我开始觉得自己任何东西都能买得到了。”默瑟看着客厅的窗外,语气轻描淡写,却又带着一丝得意。起身他笑着去开酒瓶,那样子,仿佛这瓶好酒是他自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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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从狐狸那里要的东西,是送给兔子的礼物。”
自上次马德琳与艾维斯提交上去的报告之后没多久,调查的负责人确定了必须尽快开始群众疏散的行动,能救多少算多少。
“只能把损失尽量降到最低了。”负责的人员非常不负责任的说到,但眼下这种情况他也只有这么说了。
也就是说他们两人再次成了苦力,跟信鸽一个性质的传话筒。
而且这次是真的苦力了,毕竟在普通人面前他们根本不能轻易使用魔法,不然要是被举报可就不单单只是吃一子弹的事情了。
在这种人心慌慌的状态下,要是有个什么意外发生的话,很容易就演变成恐慌民众的暴动,光是收拾工作就够他们喝好几壶了。
再加上若是引起了里政府的注意,在他们加以怂恿下就不能确定红色学会是否还能维持一开始类似中立的立场。
要是连红色学会也向里政府那边倒去,观星社才真是岌岌可危。
为了避免接触人群而有可能引起的麻烦,在两人,又或者说马德琳的坚持下,他们暂时先将协助疏散的工作压了下去,转而选择将预警信号传递给普通政府的人好确保疏散工作能正常展开。
至于疏散工作之后要交由谁来做,这个谁也没提到,也可能是当时马德琳的笑容过于灿烂,现场的负责人很担心自己要是在这时提出了这个问题是否会当场被打。
很是无言却又拿他们没办法的负责人只能摸摸鼻子,当作什么话都没说的让他们两人离开了。
事不宜迟,他们两人在确定任务后马上就离开了泉堂。
走在路上能看见,众多行人面色都有些难看,小贩们的吆喝声也不如平常。往常能见到的一些摊贩甚至收了起来也不知店家去了哪,看来已经有许多人都察觉到了火山的异象,并且提前做出了相应的行动。
但是目前也只有少部分的人事先移动了,剩余的大多数似乎还是在观望状态,也许是事发突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离开这个生活许久的地方。
“不觉得跟上次挺像的吗?”在绕过几个人多的地方后,弯进一个小巷时马德琳回头看向艾维斯,“至少这次目的地没那么热了。”
从她的目光看得出来,她想说的并不是这件事。
其实马德琳是想说关于艾维斯上次谈到的希望和祈祷,如今人们的行动显然不如他所预期的那般,她对此感到有意思。
不过感觉在这时说这话后演变成争执的可能性实在有些高,基于不想破坏情绪的原因她也就闭口不谈。
艾维斯看得出来马德琳内心所想,也默契的没有谈起上次的疑问,“今天之后就能好好休息了。”
听到这句话,马德琳哈的一笑,目光里可见讽刺,“那也得他们别再拉上我们去帮忙群众疏散了,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魔法师的帮助。”
她指的是谁,两人心知肚明,在此时的处境下连提起这个字眼都让人嫌废力,于是一片静默后没有人再开口。
普通政府的位子不算难找,在魔法师的眼线遍布近乎一半城镇的情况下,要避开里政府人员的同时进入普通政府并不困难。
而目前看来事态还没有严重到普通政府都难以运作的状态,至少他们在到达的时候前台的接待人员还能迅速反应过来并将他们带去政府的负责人员那边。
在那里,马德琳和艾维斯见到了负责处理火山和疏散等紧急事宜的人,在简要表明身份和来意后,他们被告知先在会议室等候。
没有多久,随着几道节奏略乱的脚步声接近,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来的是刚才的接待人员和高级官员,眼见几人面露疲态,看来为了最近火山的事情也都忙得焦头乱额。
马德琳和艾维斯对视一眼,这样看事情的确在某种程度上往他们所期望的方向发展,大概。
在接待人员送上茶水并离去后,他们双方开始了今天的主要目的——一方是为了告知现今火山的情况,好让另一方做出对于群众疏散和预防火山喷发的决策。
同上级人士的交流与对话对两个曾是贵族的魔法师来说如同喝下午茶一样平常,几个人在简短的对话后,政府人员当下确定了会立即开展对民众的疏散并对两人及时的告知表达谢意。
接着再为自己无法继续接待两位而表示歉意,他们摆摆手表示不介意,以不影响其他人的正常工作为由而先行离开。
在这之后似乎就暂时没有他们的什么事了,马德琳提议问道要不要去附近周遭转转,艾维斯自是没有拒绝的跟着她一同走去。
走过平日都会经过的小路,街上的人如鸟兽四散,一夕之间这里居然就成了如同城郊般荒凉的地区。
这时的人们才知道恐慌二字如何书写,但是除了逃亡奔走,他们似乎也做不到更多的事情了。
“失去了水的船,可就无法行使了。”在寂静的街道上,两人的脚步声清晰可闻,马德琳踩着地上的砖头路,说着莫名的话语,语气里满是可惜。
难得的不带任何负面情绪的谈论关于里政府,这对她来说很是少见,可见这次里政府面对的情况将有多凶险。
“要是他们破釜沉舟,”艾维斯就跟在马德琳身后,听见她的话语,他突然说到,“妳要面对的是远比我危险的局面⋯⋯”
还没说完,马德琳打断了他的话,站定在原地回过身看着他,“艾维斯,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她背着光,光芒在她身后柔和了她的锋芒,连带她的语气也变得温柔且坚定,“不会让对方死去。”
语言有时是锋利的武器,有时也是一针镇定剂,至少艾维斯再听见这句话之后愣了会,尔后又无可奈何似的朝对方微笑。
“是的。”他们身后的都是最信任的对方,也因此无须恐惧,只要向前行,终能迎来一个结局。
在大自然和魔法的面前,尽人事,听天命,是人们的最终选项。
【字数:2466】
【时间线:教师节当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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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啾教师节快乐!给你打钱!”
经历过脚踩闹钟的秋田正在给自己的脚贴创可贴,手机上一条微信消息吸引了她的注意。对话框内的转账记录让她有点疑惑……果不其然,在她点开的时候才发现那是一个表情包。
“我说初月,能不能来点实际的?← - ←”
“实际的在路上呢,不过我不能亲自给你去庆祝了,可惜啊……”
“你又不是我学生给我庆祝个什么劲。又跑去哪儿浪了?”
“无聊参加了个什么北极邮轮旅行,要不是你忙就叫你一起来了。(๑•̀ㅂ•́)و✧”
“我……我也在北极邮轮旅行?OAO”
“!!!你和我说的,是同一条船?”
“……十分钟后,船上的咖啡厅见。”
秋田换上了一件比较轻便的长裙,带上必备的随身物品,头发稍稍梳整齐都没扎就跑了出去。她原以为自己会比较孤独地过完这趟旅程,没想到能意外遇上自己大学时的同社好友,心里不自觉的开心起来,脸上都露出了少有的笑容。
除去室友之外,闵初月是秋田在大学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两人在一次社团活动中相识,那种无言的一拍即合迅速让两个人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一个理想为律师,一个理想为老师,两个人在校内图书馆一起度过了不少的时间。
早晨的咖啡厅人不是很多,秋田挑了个靠近落地窗的位置,屁股还没坐热一团不明物体就把她脸埋住了。
“是活的小啾——!”
“初月……咖啡厅里矜持点。”
“我不管!我们快一年多了没见了吧?”
“你先坐下……让后面的服务生把饮料上了。”
“啊啦,抱歉抱歉。”闵初月转过身和服务生连连道歉,总算安定地在秋田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一年多不见的两人彻底打开了话匣子谈天说地,甚至开始聊起了过去在学校的日子。
可是闵初月没说她为什么会来散心,秋田也没说。
是心照不宣的默契。
“哇,小啾,这个是谁啊?”闵初月投来八卦的眼神,秋田发现她正在翻看自己的素描本,正好翻到了还未完成的一页,一片夕阳下隐约有个人影在眺望远处的海平面。秋田愣了下,赶紧拿过来合上,
“在船上认识的人。他帮过我忙,这个是给他的回礼。”
“啧啧啧,回礼……”闵初月假装拍了下桌子,指着秋田,“異議ぁり!我可是觉得……”闵初月话没说完,就听见咖啡厅的角落里有些吵闹声,两个人转过头去一看,一个女孩抱着自己的包缩在座位里,旁边有两个身材较为高大的男人正在对着她指指点点什么,女孩刚想开口又被人立刻骂了回去。
“我这小爆脾气……”秋田眼睁睁看着闵初月撩起袖子就走了出去,只能放下手中的饮料跟着一起上去会会这两个不知廉耻的高大男人。
“明明是我先……”
“没看到我们两个人吗?让一让怎么了?”其中一个平头显然想要伸手把座位上已经哭出来的姑娘给一把拎起来。闵初月上手就是一个顺劈,那人吃痛地收回了手。
“臭娘们什么意思?”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九十三条规定……啊不,虽然应该不在国内了,但是被判寻衅滋事罪的话,至少五年起步?”
“你算什么东西来教育我?”平头显然被激怒了,伸手又想抓初月。这次轮到秋田笑嘻嘻地一掌顺劈了下去。
“我想这位先生,请不要用您的脏手随便碰我们家小姐。”一边说着,一边秋田拿出包里的手帕在给闵初月擦手,“小姐,这事我们还是不要插手了,免得到时候老爷不高兴把这艘船炸了。”
“我……我爸又不会管这些,上次炸了那是意外。”
“意外?您可是也在船上呢。老爷打起人来可是六亲不认的……”
看着两个姑娘你一言我一语,谈话内容听起来又十分唬人,两名不良分子似乎知道这船上有不得了的人物,竟然就真地悄咪咪走开了。
“呼……”感觉到身后人走远后,秋田转身递出纸巾给座位上的姑娘,“没事吧?”
“谢、谢谢你们……我、我叫宋颂……”宋颂拿过纸巾轻轻擦着眼角,闵初月帮忙把两人的拿过来来后开始陪伴这个独自出来的姑娘。在知道宋颂也是中国人后,三个人很愉快地就开始聊起天来,交换了社交方式相约之后回国再出来一起玩。
一眨眼已到傍晚,闵初月与宋颂各自有事打算先行回去,秋田正在思考是继续留在这里休憩还是另做打算。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哒、哒、哒”地向她走来,她一转头便看到一位身姿姣好的女性站在她面前,艳红的发色夺目却不刺眼,脸上用一副较大的太阳眼镜遮住了。
“请问这位小姐,有什么事情吗?”
“首先很抱歉刚不小心听到您和您朋友的一些谈话,请问您是中国人是吗?”女性的声音清脆如铃,一举一动妥帖得当,莫非是哪家的大小姐?
秋田点点头,伸手示意了下自己对面现在没人,可以先坐下来谈。
“其实我是想学些中文,我知道这样突然委托您很唐突,若是不方便您也可以拒绝。”
“学中文吗?我并不是专业的语文老师,但是教几句常用的用语还是可以的。”
“那就太感谢了,”面前的女性微微弯着嘴角,“关于费用……”
“费用?那大可不必,”秋田撕下几页空白纸,拿出了两支铅笔放在桌上,“几句简单的话而已,就别谈费用了。难得出来旅游,相见即是缘,不是吗?”对面的女性没有表现出过多的震惊,她慢悠悠摘下了墨镜,深邃的紫色双瞳下似乎藏着什么故事。
“那真是感激不尽。”
和眼前这位塞壬小姐的相处比秋田想象中要来的舒服。秋田像是回到了学校,认真教导着塞壬发音与书写,塞壬也像普通学生一样认真做好每一步笔记。
秋田开始怀念起了学校的日子。
塞壬真诚好学的眼神让她想起了学校里的学生,她只是个微不足道的美术老师。可不管是学生还是老师,彼此尊重照顾,偶尔有调皮捣蛋的学生,校长出马后学生总能乖乖的听话。曾经秋田也经历过。
“秋田小姐?”清脆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啊,抱歉,刚想到了些事情。”
“没事,教学也结束了,我下次再来找您吧。”塞壬优雅地重新带上墨镜,不慌不忙的把面前的纸张折叠好,“今天真的十分感谢你,有缘再见。”
“嗯,路上小心。”
起身目送走塞壬之后,秋田瘫坐回位子上努力平复着呼吸,倒不是不愿意教学他人,只是脑海里的回忆像沉重的船锚,让她无法挪动自己的身体往前走。
如果这次旅行结束后再不能平复下来的话,或许她就会永远停留在这个地方。
是个无尽的囚牢。
“小姐,咖啡厅要打烊了。”
“!……抱歉,我这就收拾离开。”秋田速度收拾桌上的铅笔橡皮,在她拿起素描本的时候,不小心翻到了那一页。
夕阳,大海,远方……
“如果你……”
秋田摇了摇头盖上了素描本,赶紧离开了皮上夜衣的咖啡厅。
如果你能成为我的阳光。
【End】
空房子里,似乎只有一人,在走廊尽头,静静
站着。
“喂,你要是不说话,我就默认你同意我进去
喽。”然而,门的那一半,静静的,没有任何
声响。攒紧手心,轻轻推开门,屋内没有任何
人,接待她的只有只有一地的凌乱和面前正亮.
着荧屏的电脑,以及暗暗发光的一串血红色手
链。银白皮绳链接,纯白饰品相伴,指尖轻触,只有淡淡寒意,触动全身。
“唔呜,又是在路边买的地摊吗,竟然还挺好看的,那我就替你收下吧。”轻轻连接,手链与手,紧紧的连在了一起。
房间外,阳光依旧刺眼,房问内,灯光依旧昏暗,电脑银幕,黑红色画面,白色英文,三色交叉的玫瑰图案,吸引着安雅的目光。无声的画面的另一端,又有什么,为什么不亲自尝试呢?
带上耳机,晃动鼠标“啧,出去连电脑都没有关。”字母弹出【是否进入L.R.R.H】“L.R.R.H?是新游戏吗?为什么连全名都没有的,现在开发组都这么懒了吗,”伴随着不休的碎碎念声,清脆的鼠标声应声而响【是】
【——欢迎进入,L.R.R.H——】
画面开始无规律的变化,比起变化,倒倒不是说是,扭曲。画面扭曲了起来,伴随着色彩,混合出了多种颜色,杂乱的画面,简直令人头晕。但是不知为什么,安雅移动不了视线,只能静静的坐在电脑面前,看着扭曲的银幕把自己吞没,静静地看着,四周都跟着扭曲了起来。
再次清醒过来,安雅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失去了什么,但是又想不起来,手链,衣服,一个没少。而且,多出了自己,一直隐藏起来的,一对狼耳朵,和一条狼尾巴,自己的身体,似乎也有了些变化,但是为什么呢?
真觉得不对劲,打算去看看外面情况,可天气似乎已经阴沉了下来,外面,有什么,在等着安雅呢
它一定会变长的,我要施个相信自己的魔法,呼啦啦啦(。
-
序
哦,拜托,那个带着小圆镜片的图书管理员已经盯着我看很久了,好吧,我只不过是翻书的姿势粗暴了一点,拿起一本丢下一本,请别对我过于苛责,我保证他们基本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你说放的不对?好吧,那大概是我搞错了。
虽然我讨厌这个地方,但基本的规则我还是懂的,不要喧哗?向上帝发誓我绝没多话,我不过是在楼梯口忍不住挽了一下一位差掉摔倒的妙龄女郎的腰,又趁机不住向她美言几句,对着美人献殷怎么能算是过错,可我着实讨到了“变态”这种不雅的名号,这真是让人不快,所以我多抱怨了几句也应该被理解吧?
实话说,我讨厌这里。
闻闻这是什么味道:发臭的樟木头以及陈腐的灰尘沫,对此过敏的人进到这里绝对会一命呜呼。再看看这些方块形的小东西,“巴黎圣母院”、“茶花女”,饶了我吧,净是些法国佬,让我来看看别的地方,“雾都孤儿”我还有印象,“远大前程”这可是我的噩梦,还好它没耽误我的毕业。
我叫菲尼·瑞恩,从前我的家人们喜欢叫我小菲尼,而我的狐朋狗友们喜欢叫我瑞恩,实话说他们应该对我尊敬点,叫我瑞恩大爷,麻烦事我可为他们解决了不少,可那帮家伙从来不知感恩。
私家侦探瑞恩第一讨厌的是黄豆(以及与此相关的所有豆制品),第二讨厌的就是书。要是你非要探讨的话,我可以告诉你这并不是没有缘由,但这当口我实在是没有心情谈论这件事,我的脑袋被这些眼花缭乱的书页搞得神志不清,渴望畅快地呕吐一番然后向肚子里填些清爽而朴素的沙拉拌生菜,可出于某些原因,我不得不呆在这里,发挥我一年半职业生涯的经验寻找叔叔给我留下的线索。
我拿起一本非常薄也非常旧的书打量着,书页边卷起泛着深黄色的污渍,标题字数太多以至于字母像是庞大的家庭合照般挤在一起,封面看起来也毫无美感,那种特殊的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让我有一瞬感谢自己不是过敏体质,呼吸系统也足够健康。
我掂着手中的小册子,看到作者一栏写着:“埃德加 ·爱伦 ·坡”,不认识,然而当我翻开第一页看到“塔尔博士与费瑟尔教授的疗法”这一行字的时候,有些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了。
我就知道,每次遇见懒蛋托尼和他那只灰黑色毛的癞皮狗时我都会倒霉,也许我该接受凯瑟特夫人的邀请,而不是抄近道去吃那夹着烂菜叶的过期汉堡,就算被那分不清“a”和“o”的小坏蛋弄得一胸口鼻涕也比被狗吠厄运缠身强。
我在此刻郑重宣布,我,菲尼·瑞恩,是坚定不移的猫派。
-
第一章
显然我到的比在场所有的人都早,而且这个事实出乎预料,也许它原本就不应发生。当我试图将手伸向放在壁炉旁的花瓶时有人出声制止了我。
“先生!”他叫道,“是谁允许您进入这里的?”
那是个身材魁梧、有模有样的老派绅士,两撇小胡子翘得有模有样,他的模样看上去蛮威严,可面容以及神态透露出一种微妙的不协调。
“真是一团令人愉悦的火。”我说道。
话音刚落,连我也察觉到了怪异,因为在此之前我既没感到火堆的热气,也绝不会发出这种老旧得像个老头子似的发言,与其说是我脱口而出不如说是这个句子在脑海里骤然显现。我低头向身旁的壁炉看去,那里确确实实燃烧着一堆火,并且势态正旺,绝不会是刚刚才点着的,正当我疑惑之时,另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方才被灰布蒙着的钢琴突然被响了起来,一位年轻貌美的女人正姿态优雅地弹着曲子。
“是的,真是一团令人愉悦的火。”
老先生愉快地拍了拍手掌微笑着对我说,演奏的女人停了下来向门口望去,紧接着一个看起来愣头愣脑的小子随着那位先生走了进来。待他温文尔雅地向所有人包括我打完招呼之后,我发现第四个人出现了,这次是一个褐发的小姑娘。
她坐在一把小巧的扶手椅上,肥大的裙摆覆住了大半个椅面,那姑娘似乎无意与其他人交谈,只坚定地看着那年轻人。我听到了她与他的对话,从中捕捉到了一些诸如“精神病患者”“安抚疗法”的字眼,这更坚定了我内心认为这地方不同寻常的猜测。我想自己应该走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说不定能发现些被隐藏的奇妙的边界。正巧在我如此想着的时候,那女孩的身姿也消失了,我于是向门口走去,而剩下的三人对我的举动毫无反应。
于是我畅通无阻地走出了这座小房子。
tbc.
-
非常惭愧,土下座orz
1.
这两天天气真不好。雪维利尔无意识地摩挲着披肩下摆上磨损日久的痕迹,站在卖卷饼的队列里,发出了日复一日相同而无意义的感叹。
至少现在她手脚冰凉多几件披肩都没用,却依然由内而外得觉得很热。季节变迁的影响似乎和人们感受到的不成正比——夏天那阵子热风像是吹进了人的潜意识里,打算来个就地久居。
当然了,雪维利尔知道那股热风来自哪。这已经是再显眼不过的事情了,不是吗?轰轰烈烈一触即发,连同自己在内的许多家伙忙得像是盲目的蚂蚁。
她讽刺地这么想着,看向卷饼摊旁并不起眼的一个方向。那里有座塔,塔后面还有座山。
塔是座旗塔,山是座火山。
2.
“小姐,您的卷饼。”
“谢谢。”
雪维利尔接过卷饼,漫不经心地往旗塔的方向走去。走之前她隐约回头暼了一眼,卷饼摊后面还排着长队,似乎是因为大家都懒得在这种令人躁动的时候自己做早餐。
可以理解。她咬了一口卷饼,发现其实食之无味,却依然向不远处旗塔下紧绷着神经、警告似的注视着她的卫兵友好地微笑着点点头。
她从旗塔侧面走了过去。
又从旗塔背面绕了上来。
旗塔背面入口内的台阶似乎是不设防的,至少看起来如表面一样友好。大约因为这个地方平时没什么人,连“闲人免进”之类形式化的标语牌子和巡逻的哨兵都没有。
雪维利尔就顺着台阶向塔顶上走。一边走她一边饶有兴致地看向年久失修的墙壁,在并没有开几个窗户的昏暗塔身内依然显出它古老的斑驳痕迹。这是那个组织喜欢玩的把戏……不过留着这么一座塔不翻新,倒也不错。
她尤其喜欢这里的脚步的回声,轻而广,节奏稳定简单,是遮掩一切混乱无味的躁动的良方。
……塔虽然很高,但也很快就走完了。走到塔顶的时候有种意料之内的豁然开朗的感觉——阳光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感觉,哪怕是对于一个不怎么热爱阳光的人,也是明亮而坦荡的。
她站在塔顶,向下望去。这个视角很好,可以看见大片的房屋与行人,在清晨还显得生机勃勃而忙碌往来。
俯瞰的感觉真不错,机会也真的难得,她喜欢站在高处旁观社会中的一切的感觉。今天算是没有白来——她心情很不错地又咬了一口卷饼,可惜依然没有吃出什么味道。
身后忽地传来一个轻松而温柔的声音,随意交谈一样。
“这里一直都是对群众开放的呢。免费的风景,不上来看一次就太可惜了,不是吗?”
这一次没有脚步回声重叠的遮掩了。雪维利尔无比清晰地听见手枪上膛的声音,以及那个不久之前才让她寝食难安的声音。
她还来得及没有回头。
3.
冷硬危险的触感抵上后脑的那一瞬间,雪维利尔竟然有种微妙的久违感。似乎很久没有人用现代化的武器威胁自己的生命了。金属透过发丝传递的极致彻骨的不友善,让她很想长长地叹一口气。
实际上她也的确这么做了。在叹气的同时她已经悄无声息抽出那根被自己用作魔杖的指挥棒,叹息的尾音跟随魔杖尖端的描画突兀地颤动起来。
持枪人的手毫无征兆地一抖。枪口偏离了其应有的方向,甚至不受控制地打出了一发子弹——在雪维利尔错身避开子弹轨迹的下一瞬间。
所幸这是在高处,手枪也经过一定的消音处理。否则单凭这一声枪响,就要有许多常人惊慌失措地望着塔顶议论纷纷是否又发生什么了。
持枪人没有任何慌乱或惊讶,而是再次把枪口对准了雪维利尔。这个时候雪维利尔已经面朝着她,看清了她的样子:
灰发,蓝制服,失神的蓝瞳,一贯温和的神情……不,已经不温和了,反而有些陌生的仇视与寒冷,与她不衬。
可以理解,难以接受。就像不久前她在排卷饼的长队里看见那一头灰发时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一样。
她一眼就知道那个人是穆萨,一眼就知道她知道自己会来旗塔,是来跟踪自己的。今天她没有带耳塞,听力好得惊人,所以她把脚步声很好地隐藏了起来,和自己的脚步声融为一体。她的枪比以前更稳了,或者说,她竟然开始用枪……
不。她整个人都已经不一样了,从本质上。寒冷与决断力在她的眼中从来罕见,然而今天这种寒冷凝实得快要嫁接到她身上。
雪维利尔知道为什么的。催眠……至少可以从很大程度上改变一个人,何况是一个濒临疯狂的催眠师疯狂地催眠自己。
她忍不住又叹了口气。“穆萨,冲动是不对的。”
“冲动吗?”穆萨看了看四周,语调没有太多起伏。“在塔顶这种地方,你会比我死的更早。何况,很快还会有其他同事过来。”
雪维利尔苦笑起来。“不,我是说……你真是变了很多。”
穆萨皱起眉。“什么意思?”
雪维利尔不打算解释太多。向现在的穆萨解释,大约自己过不了太久就会死于非命,现在也不是思考感情的时候。不过她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旗塔顶上有一样东西,需要她带走。
……不对。既然穆萨能够提前知道自己会来,大约那样东西也已经被里政府藏起来了吧。
无故涉险,自己今天真是乱了……那就不必要再执行任务了。
她扯着,堪堪笑了一下。“希望我们还有机会成为朋友。”
穆萨默然看着她,什么也没说。
雪维利尔五味杂陈地闭了闭眼,没有更多犹豫,抖动法杖施开一道防护,向出口处奔去。
穆萨很反常地没有拦她,却抬手朝远方做了一个手势。
远处随即传来两声枪响。
艾泽尔放下狙击枪,看着匆忙消失在塔顶的身影,知道那件一向干净的披肩上已经染了血。
他留手了。打中雪维利尔的那一枪没有击中要害,就像之前雪维利尔在琴房里没有用音乐催眠他一样。
他茫然地摇了摇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一件事。
而与此同时,站在塔顶上的穆萨盯着地面上留下的一小片血迹,猛地颤抖起来。
她的手枪与眼泪一起落在地上。
【注:时间线本篇在《雨夜》之后,即艾泽尔认识雪维利尔之后;在穆萨自我催眠忘记雪维利尔之后;《雨夜》发生在催眠之前一点点。】
冰之河北岸,海民高地,森林。马蹄踏过,白桦叶混合雪块飞溅翻卷。
笔直的马车道上,马车箭一般笔直飞驰。
“到家了,先生。”车夫如此交代时,马车前方仍是高耸的白桦林夹道,天空只留下细细一线。
突然群鸟从林中高叫着飞起,车道翻过山坡,灰石高墙赫然显露,雪线下隐约可见红砖。
“嗯。”米波瑞卡拉开车窗,尽管海布利西斯庄园的空气呼吸起来和别处似乎并无差别。硬要找出一些不同之处——还来得及,马车尚未跨过铁门——硬要说的话,人类味道浓度更淡。
“您好,米波瑞卡先生!”门卫们异口同声地说。一个过于年轻以至于统一制式的毛毡帽在他头上显得过大的年轻人快乐地补充:“书房已经烧得很暖和啦,先生!”
米波瑞卡回以微笑。开玩笑的 ,他想。我闻不出区别。
马车继续前行。向着有温暖书房的主楼,当然,还有使房间温暖的那个人。我已经三天没见到你了——还是说点别的什么呢?米波瑞卡看着身旁的丝绸袋,并不很用心地规划说辞。说什么都好吧,大概。
走进大门时没想好,外袍递给侍女时没想好,换了便鞋,脚踩着柔软的细绒,就根本没在想了。米波瑞卡离书房越近,越情不自禁地思考国家大事,可见战争确实以不可避免的方式影响了每一个人。恩索里亚的荣光必将降临,恩索里亚的荣光必不是免费的,要有人把它拿到手才行,而每一个人身周都潜伏着背叛和死。
米波瑞卡越走越快。
这次战争一定会在民众失去秩序前结束:四国领主都毫不犹豫地选择进入战斗第一线,这是史无前例的混战,任何加入战争的人不赢就不会活得太久。因此战线过长导致的补给和人口安定问题应当来不及在新秩序降临前显现,但问题在于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进行最高强度的战争动员。有的是大喊一声“杀了他们”就冲上去的人,但这样是不够的。坐在那里不出声的,他们也得出去杀人。他们还要心甘情愿地去才行,因为不得不去而上战场的人,劣马。四国分别接壤,所有的联盟都不再可靠,没有取巧的余地了。只有恩索里亚是最打不来消耗战的……….夏天,然后是秋天,我们没有秋收。怎么不能在冬天爆发战争呢,只有恩索里亚打得来同归于尽的战争。可恶,战争迟早要爆发,总是在为这一天做准备,就算不爆发战争也要推动战争,是这样但怎么会是现在。根本不是合适的时机!没能掌握的因素太多了,即使对敌人来说也是如此,可我怎么知道敌人没有做好准备呢?敌人进攻的第一个港口就是艾弗港。影之塔的虫子们,看到一个。看不到的想必还有一百个,不能等他们偷袭然后让他们失败,这里要用的是平民的力量应对——平民的力量,每一个人都要心甘情愿,这场战争要发动到每一个人头上才能赢!退缩的平民,退缩的贵族,问题是一样的 ,人心。光靠如今的海魔教已经不够了。首先要贯彻更加极端的宗教政治,但这只是缓兵之计。这是不够的!靠狂信驱动的战争机器,总有一天会做出偏激而盲目的错误决定,自下而上地崩溃:人不能在火焰上安眠。此后我还能做什么?超越信仰的通解,我找得到这种东西吗,米波瑞卡,你做得到吗?你要做到才可以——
结果里面藏着格拉金西亚的门已经近在眼前了。
“我回来了,格兰夏。我给你带了礼物。”米波瑞卡笑着推开门,松木燃烧的香味令人舒适地飘散开,一切都是他们该是的样子。
除了格拉金西亚不在。
米波瑞卡的心绪渐渐缓慢。他拉开书桌旁的扶手椅,坐下,头沿着椅背后仰,苍白的头发向领口内侧卷曲。米波瑞卡仍无法闭上眼睛。
格拉金西亚………..铃兰,香木,肉桂粉;水银,金屑,鲸鱼脂。我,你,我们,今日,从此以后。从此以后。从此以后……….
沙勿略·法尔内塞!米波瑞卡突然睁开双眼。
还是去工作吧。
米波瑞卡穿过走廊,路过永不安眠的画像,路过各自忙碌的侍从,打开锁了三道的铁门,走下平缓幽长的阶梯,启动十秒即熄依次亮起的连锁灯,经过迷宫般的岔路口,走着走着,拉紧衣领,呼出白气。篮子里的玻璃瓶子互相碰撞所发出的清脆声音,似乎越来越清晰了。
在今天这一条路的尽头,是一扇单锁的木门。米波瑞卡从篮子里拿出钥匙,在极度安静中这声音显得愈发响亮。开门之后流泻出的灯光,也更加灼眼。本不该有灯光的,空气也过于温暖,甚至还有一丝隐约的香气。
“米波瑞卡先生,您好。”一个侍女走来,恭敬地拉开门,低头行礼,接过米波瑞卡手中的篮子。
“你好。”米波瑞卡点点头,一边开始在书桌旁查看文件,“麦沙尼尔?”
“已经启程了。”
“哎。”
“您很担心吗?”
“艾西?”
“已经抵达艾弗港,随时待命。”
“哎。柳先卡瓦森在哪里?”
“正上方地面三层东二套房。怎么,先生?”
“你觉得柳先卡怎么样,小姐。”
“诶,我吗。”侍女拘谨地低笑,轻抚头巾,“柳先卡瓦森小姐最近相当清闲。”
“因此?”
“造成了微小的困扰。”侍女摇头。
“具体如何。”
“具体而言,无论如何都学不会海之歌的吹奏版,并且声称自己学得很好,并且四下演奏。”
“不仅如此吧。”
“还提出了新的战略方案,无论如何都要请您过目。您可能还是不要看的好。”
“是这一篇 。”米波瑞卡拿起一沓纸。比起简单而规章化的公文,这些泛着淡蓝色,用带着金粉的墨水优雅地写满花体字的稿纸显得格格不入。
“看来她真的是有点太闲了………唔,她提出了一种彻底赢得世界的假说呢。”
“因为炼金术是无法理解的东西,所以炼金术是超越世间法则的,所以可以通过大力发展炼金术取得在千里之外直取千军万马的无敌武器,然后就赢了。”
“哈哈,你觉得怎么样呢?”
“可行,鉴于如此尖端的理论需要极度的专注不能被人世杂务打扰,让柳先卡瓦森小姐亲自去北境山北侧避风处闭关研究吧。”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米波瑞卡如此说,侍女微微皱眉。“那么格拉金西亚小姐近况如何呢?”
“她啊………..她把支援埃尔莉芙雅家的任务给搞砸啦。”
“具体如何?”
“具体来讲。”侍女略做思考,“具体来讲,没能避开海魔派的耳目,被潜伏在洛克帮的眼线目击粮草车的伪装过程;利用清道夫打理洛克帮的尸体,遇到来巡视的教宗家臣。把连续死亡事件推卸给异教徒报复行为,可能不会完全成功。”
听闻此言,米波瑞卡接连摇头。
“格拉金西亚,她怎么还是如此幼稚。”
“您认为是幼稚的问题吗?”
“格兰夏小时候很喜欢做这种事,故意把任务搞砸,为了让我特地去训斥她,为了让我对她生气。生气不够,还要非常生气才行。我以为她不会再这么做了呢。”
“哎呀,是吗,您怎么会这么想呐!”
“怎么,我不可以吗?”
“您看,您小时候也做这种事,长大了就会陷害父亲;她会如此,也正常。说不定因此我们会和埃尔莉芙雅家以及小领主派系一同结仇,您就死了啊。”
“你怎么知道我小时候和你一样喜欢找麻烦的,格兰夏。少胡扯。”米波瑞卡皱眉,侍女因此笑了好一会。
她摘下头巾,柔软而蓬松的长发流淌出来,发丝像金子一样闪亮,像银子一样洁白。她的笑容在脸上舒展开,像是不合适的面具整理成熨帖而美丽的形状。她不再是侍女了。
“我当然知道了,哥哥。我和你那么像,所以我做的坏事,你肯定也做。 ”
“再来一遍,埃尔莉芙雅家的事到底怎么样?”
“饿殍遍地也轮不到他们受饥。没用洛克帮势力里的暗道,给贝雷斯多准备了两壶蛋酒。”
“你还用粉信笺写赠言了吧?”
“毕竟我为了陪你,无法亲临将邸。真是天大的怠慢呢,我不该做这种事的。”
“做的不错。明天一早去通知柳先卡,要她做好当小领主贴身侍卫的准备。”
“好诶,你找到废物利用的法门了!”
“最好是如你所说。不提公事了。”米波瑞卡捏捏眉心,“我的篮子呢?”
格拉金西亚转头找出篮子,并在里面翻捡起来。
“给我的礼物吗,哥哥?”
“嗯。躺下,格兰夏。”
米波瑞卡点燃鲸脂蜡烛,加入熏香,细致而有规律地洒下金银屑,涂抹指尖上流出的血。格拉金西亚面带微笑,仿佛在做什么美梦。
米波瑞卡深吸一口气。
“我诅咒你。格拉金西亚·安·海布利西斯。”
米波瑞卡确实是忙得很,他傍晚抵达,不到清晨便离开。他来去如风,海布利西斯庄园似乎毫无改变,不过他的两个妹妹则确实被施加了一些影响。
柳先卡瓦森一觉醒来,大喜过望,挑选香水并准备了约三十条合适各类气候的裙子,随后很是认真地吹奏了一段海魔赞歌。没有人教过她那首曲子,但她吹得竟然有些动听。
格拉金西亚前去收拾米波瑞卡使用过的房间。那里遗落了一个丝绸袋子,显然是她年轻的小家主忘了东西。格拉金西亚当即决定打开袋子,柔软的丝绸亲吻着她的手指。米波瑞卡,你把什么给丢了呢?
米波瑞卡丢了一袋没有包装也没有信笺的祖母绿耳坠,那两颗小东西毫无仪式感地躺在巴掌大的袋子里,不做任何多余的铺垫,干脆利落地存在着。格拉金西亚拿起宝石饰品,认真地装饰在自己的耳垂上。她看向镜子,镜子里倒映出一个在今天早上突然变得更加美丽的女孩。祖母绿在碎银上摇曳。
“格兰夏,生日快乐。”女孩模仿男孩的嗓音轻声说。
这一天,本该是如同往常一般平静的一天,但是前些日子的意象已经透出了火山的不寻常,而在今日,问题发生了。
之前在海员节就已经异常的高温,在这时被证实了,确实是火山出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但具体是哪方面出了问题,还需要细细去查看。
由于事情严重性可能会威胁到普通民众的安危,普通政府这次也开展了召集协助调查者实地考察的活动,即使是在不确定是否会遇上其他阵营的人,但马德琳和艾维斯也参加了。
火山终究才是他们的最终目标,其余的事情可以先暂缓,但确认火山的情形才是当务之急。经过讨论后,他们前去上交了申请表格后就毅然地前往了火山。
虽然记录并不是马德琳的专长,但良好的记忆力能帮助她将当地的情况记下后回去重新整理,一旁的艾维斯可能在这方面比她要擅长的多。
马德琳和艾维斯走在路上时,确实感觉到,今年的萨那比起往年要来得热了许多。偶尔还能听到商家们的讨论,因为高温持久不下导致了蔬果生长速度过快,除了时令异常以外还引起了价格变动,对农民和其他下游商人也造成了影响。
在经过了人群,他们两人越往火山处走去,人群渐少之外温度也随之升高。
虽然还不算是难以让人接受的程度,但多少有些不适,马德琳拿出手巾擦汗,接着感觉到一丝凉意拂过她的耳边。
回过头,艾维斯不知何时拿出了魔杖,那微微发着的蓝光表明了那抹凉意的来处。
“要是遇到里政府的人可就麻烦了啊。”马德琳对他无奈一笑,后者耸肩,只是又默默将魔杖收起来。
“没关系,他们应该不会选在这种地方打起来。”想起前阵子才被打坏武器的马德琳的模样,艾维斯不禁微微皱眉。
马德琳走在前面,头也不回,“是这样,但这时节外生枝对我们没好处,”语气里带了些笑意,“别多想。”
被察觉到心情的艾维斯没再说什么,两人同时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很快的,目的地就出现在眼前。
从普通政府的地质部门那拿来事先的预调结果,火山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他们也已经开始采取了疏散民众的举动。为了火山,这次动用了大量的人力。
但有些事,却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
观星社从来没忘记自己的目的,也是这个目的造成了如今红色学会与里政府联手打压他们的原因。
不过红色学会对同样是魔法师的观星社的态度向来微妙,看来多少还是会有些忌惮——要是观星社消失了,那里政府的目标可就只剩下一个了。
唯有三方僵持不下,才能有一方混水摸鱼。
马德琳在想着近期另外两方的行动时快速扫过手上的资料,将需要查看的地点记了个大概,然后就拉上一旁观察环境的艾维斯走向了第一个地点。
他们先从外围开始看起,即使还没到火山口的附近,但周围的高温已经很是异常,地上碎石渐多,全是黑漆漆的碎炭一样,看来是从火山那里喷出来的。
这时,艾维斯看了马德琳一眼,她朝他一笑,口中念念有词的举起手中的伞,天气晴朗之下,擅长操控日光的她轻易就做出了误导他人视线的光镜。
接着艾维斯也念起一小段咒语,两人周身围绕着肉眼难见的水元素,在这燥热的环境下,也就只有他们两人周身一片清凉。
关于地质学马德琳不是很清楚,她只在出门前一天稍微翻过几遍相关的书籍,对于基础知识有点概念,至少在看刚才的报告的时候没有出现无法理解专有名词而茫然的错误。
走过一个点后他们又更深入了火山周遭,却是接近火山生物就越为稀少,但也有那么几种生命力旺盛的虫类存在。除了地质变化,他们也观察了周遭昆虫的生态行为。依靠着良好视线和判断,马德琳主要负责观察,艾维斯做笔记。
两人基本上走到一个点的时候也都是在相隔不远处分别探索。根据地质变化和生物异动,他们大概能得出相同的结论——距离火山爆发就不远了。
在这之后的调查很是顺利,路上几乎没有遇到其他阵营的人,就算遇见了对方也像是没见到似的忽略了他们。
只要不是太贴近距离,基本上没有人能察觉到他们两人的存在和异常。
“魔法明明也是有理论依据的东西,真不懂里政府为什么就是无法理解。”看着身边的艾维斯手上写着一些数据理论,马德琳突然感叹道。
标下最后一处的重点后,艾维斯收起笔记用具,对她伸出手,“有些人对于无法理解的东西大概就是想尽办法抹杀吧。”
而他们,也不过就是在被抹杀和生存中选择了后者,只是手段远比红色学会要来得激烈。
在战斗中失去一切的人们,又怎么能够静下心来去体会对家的想法和感受。他们谁不是受害者,谁没有重要的,需要保护的对象。
恨只会滋生更多的同类。
他们自阴暗中生长,攀附着人们内心的缺口钻眼而出,拥有无限长的时间来生存成长,令人清醒的挣扎同时却又不可自拔地沉迷,而这种痛苦只会在保持这种情感的人死去或死心之时才会跟着消失。
又一次远远的见到其它来勘查的人,马德琳感觉自己现在只要看见穿着深蓝色衣服的人都会不自觉停下脚步,心头情绪莫名。
心中的千言万语最后只化成一声叹息。她一手挽住艾维斯的手臂,另一手将伞撑在他们之间,仿佛哪怕火山爆发的那天,这伞之下的空间也能成为他们最后的庇护所一样,她稍微用力地握紧了伞柄。
调查结束后他们先是提交了简易报告,剩余详细资料要等马德琳将更加细部的地方写出来,再交由专业人士分析处理。
“火山爆发之下,还有多少普通人能够存活呢?”按照着记忆书写细节报告的马德琳坐在餐桌边上,像是喃喃自语地问道。
一旁的艾维斯拿起方糖的手顿了下,一颗方糖落回了糖罐里。
这个问题,即使是作为魔法师的他们,也不敢肯定。
“只能希望和祈祷了。”最后他只有这么说。
终于写完最后一个段落,马德琳搁下笔,伸了个懒腰,看向窗外一片宁静的湖泊,嘴角勾着的笑意传达不到眼底,“是啊,希望。”
这个虚无飘渺的词,还能欺骗其他人到多久。
字数:2616
出演者:海野心葵
*剧情的发展,时常并不如观众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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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灯亮起,音乐断续,立足处正在起伏。
这起伏极其轻微,如不知间隔多少狭长过道的乐曲。
摇曳的灯火打亮驻足者的轮廓,照在摊开于页码42的书籍上。
弥生仁垂着眼,均匀地将书页后翻。
他几乎贴着墙站,食客们往来的身影穿不透书壳,无从打扰到他。他自在极了,像身在自己的房间。只在翻页的间隙抬头,隔着玻璃向餐厅内投去短暂一瞥。
——海野心葵端坐在餐厅一隅,细嚼慢咽。
她在他将离开时来,因此他来得及返回这里,将书交给她。
这比傍晚去敲她的房间门,或相反,要合适得多。
一页,又一页。
弥生仁要等的人在第4个三分钟后站起身。
他维持着这副姿态捏住书脊,等待对方从餐厅的唯一出口迈向自己。
而方才还自在独处着的心葵在看见他的一刹那便“呀”地一声站住了,身体与神情都紧绷了起来,像被上了发条的玩偶般僵硬地弯下了腰脊。
“您——您怎么还在这里?”
“我刚回来。”弥生仁合上书。他像是没听到女性毫无遮掩的惊呼,神情自若地将书递给她,“我想应该来得及,就去把它拿来了。书签在扉页,请随意使用,要折角也可以,不用顾虑。”
“什么?……啊,谢谢您,我会尽快看完还给您的!”
她看上去好像又忘记了一些东西。虽然一转眼就会想起来,但考试或将来答辩的时候这样可不太妙。
她自己知道吗?是不是该找个机会提醒她?
仁为此稍感担忧,看向她,而海野心葵笑得像揣进怀里的是刚被宣布中奖的彩票,连耳廓都泛出细细的红晕。
这可真是……傻笑。
不过,快乐总是好的,不该受到打扰。
“纸质书慢慢看才好,”仁礼貌地避开视线,转身站到她的侧前方。“旅行才刚开始,不赶时间。”
这句话也提醒了他自己。他把步子放得小些,向心葵确认,“海野小姐有饭后散步的习惯吗?”
——从餐厅到电梯之间有好几条岔道,很容易迷路,视线也不开阔,不是个适合散步的好选择。既然遇上了,他就该为她指明更好辨认的方向。
“有!”心葵回答得很及时,不像在走神。 “您也是么?平常吃完晚饭以后就在邮轮里四处走一走?”
“是的,”仁不假思索地回答。
按照逃生路线踩点无疑也是种“走一走”。他已经摸清楚了大致的脱离路线,正以每天一层的方式仔细查看每层具体都有些什么。而昨天所弄清的场所里,有身旁的女性应当感兴趣的。
“——说来,海野小姐知道船上还有电影放映室吗?”
“啊?电影?在邮轮上?这层?……天啊,真齐全,我都想找个时间去看看了。”心葵眨着眼连声追问,她镜片后的眼满是好奇,脚步也不再刻意地与仁保持距离。
他们并肩而行,她像索食的雏鸟,叽叽喳喳地探出头。
“那除了电影放映室呢?我好像只会去甲板上走走……”
“地方不大,放的都是些旧电影。不是这儿,是阅览室那层,出售音响制品的店好像也在那里。这层最多的则是餐饮,有几家店出售点心,我打算回程时捎些回去。”仁一点、一点地回答她。
他们在交谈中踏过第一个岔口,飘忽的音乐声稍微清晰了些,顺着地毯蔓过来。
——“放映厅外面是个小小的圆形门厅,我见过有人在那里跳舞。”
仁回忆起第一天下午所遇见的情侣。
他们面对面无声地微笑,面对东洋人突然间的请求害羞地牵着手应允。
于是他得以将那一时刻藏入心间,照进相片。
“海野小姐有试过双人舞吗?”
仁想推荐这位易于羞怯的女性试试——去舞蹈,去相信自己的舞伴,但不仅仅是跟随,而是与之共谱舞步。
“大一的时候倒是选修过交际舞,可从没有在课外跳过。”心葵说。
“那海野小姐或许更熟练些——那对老人不像常跳。”仁继续回忆着,“也是交谊舞。city of star…那天放的是爱乐之城,他们跟着曲子起舞,很慢,步子也跨得很小,而且不时暂停。”
“那样也好啊……其实我已经不记得上课时学的舞步了,只是记得有一堂课上,老师带一个学生跳了一支探戈,一开始只觉得惊艳,后来在一部电影里听见了才知道,那首曲子叫《一步之遥》。”
满心热切的曲,将人溺毙的爱。
海野心葵的声音是向往的。
他沉默地和她转过第二个岔口,而后接上话。
“我只记得女步。”弥生仁笑着说,“还是大学的活动内容丰富啊,高中里即使学生有兴趣,也没有相应的指导老师。”
“女步?这么说,您会在班里教学生跳舞么?”
“每年的圣诞会在校内举办舞会,在那之前会划出几节课来培训——人数不对等的时候,我们这些老师就得加入了。”
那是难得的,理论上所有人都能彻底放松的时光。
心葵听起来更加神往。
“圣诞节舞会啊,我以前的高中从没有举办过,一定很有趣。能和您跳舞也一定很——呃”忽然间她又打了个嗝楞,“很……很好,我,我的意思是,学生们这么喜欢您,一定都抢着想当您的舞伴吧。”
“抢着让我跳女步,即使是女孩子们。所以我至今没怎么用过男步。”
仁毫无负担地说。
他扮演“跟随者”,实质却依旧在引导他们。
“好开心呀。既然这里有舞厅,也有人跳舞,说不定……说不定这次旅行也会有舞会……呢……瞧我都瞎说些什么呢。”心葵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她又落后于仁了。
他们穿过走道,到达小小的门厅。
乐曲声从脚下的地毯涌来,像有支看不见的乐队。
仁意识到身侧这位年轻女性的憧憬。
她努力学习,认真生活,在充满幻想的高中阶段大概也落在地面。
好孩子,乖孩子。
“确实有可能。不过就算没有也没关系。”他顺着她的话说下去,鼓励她“这里有音乐、场地和人,已经足够起舞。”
——也许叶菲姆愿意组织一场小小的舞会。
而心葵突然停止前行。
“这里?您的意思是……现在?”
她依旧小心翼翼,却没有因这想法的荒谬而将言语半路吞下,假作玩笑。
“……?”
而仁偏过头,立即发现自己想传达的意思出了差错,心葵正因此产生期待。
她的双手捏紧了书籍,面上的红晕在灯光下无处藏匿,她的雀跃与快乐是如此生动,就像……
“……也许海野小姐愿意陪我练会儿男步?”
他笑着,落实她的猜想。
“如,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她说得没多少信心,细弱得如同梦呓。
——既然这么不确信,为什么不索性咽回去呢?
仁微笑着想,向她递出手。
心葵将它握住。
“海野小姐,书。”
仁听见自己的声音,它平稳得和在课堂上念诵课文时一样,制约着好奇心与其它一切不该展现出的情绪。
女性的眼睫飞快地颤动着,湿润的双眼仿佛要因浇下的灯光要沁出泪。
她的皮肤也如要烧起,握着仁的纤细手指用力蜷缩着,使他感受到一点疼痛。
接着,她瞠目结舌地抬起另一只手——掌心里还攥着那本巴掌大的书——用一种快哭出来似的腔调问他,“……书?”
她握得是这么的紧。
仁于是维持着这姿势,用另一只手自然地抽走那本书,将它搁在一侧的壁灯上。
在这之后,他轻柔地回握她,包裹住她因过度用力而颤抖的指尖。
“海野小姐,你看起来像被抓到作弊的学生。”
远处的乐曲停下,换了舒缓的新篇章。
仁依旧是安静而平和的。
他接着说,“没关系的,这场考试不扣分。”
与此同时,他已心知肚明——
【我当远离她。】
【END】
打发时光第三个撒的故事大公司的打发时光第三个撒的故事大公司的打发时光第三个撒的故事大公司的打发时光第三个撒的故事大公司的打发时光第三个撒的故事大公司的打发时光第三个撒的故事大公司的打发时光第三个撒的故事大公司的打发时光第三个撒的故事大公司的打发时光第三个撒的故事大公司的
+争吵+
“我是不是和你说过,千遍,万遍——”刹那的屋内满地狼藉,在她的恼怒之下打翻的珠宝和瓜果凌乱地洒在地毯上,“这个国家不缺你一个人。”
“可是,这是一个能证明我的机会!”多罗迦也挥舞着他的双手,“你不希望吗!那可是真正的机会,我还是领队,你知道领队——”
刹那都没有听完他慷慨的解说,就捡起脚边的手镯又朝着多罗迦砸了过去:“是,你现在可是龙骑士了,还是领队。啊多罗迦大人,高高在上呢,自然是不会再听我这个平民说的话了。”
“女人真是……”他皱着鼻子露出了烦躁的神情,面前这个女人的无理取闹借题发挥和小心眼儿都是从小就领会过了的,如果现在还顶着来的话接下来就会下令叫她的那几个壮硕奴隶,尤其是前段时间刚买下的塔立格,将自己整个丢出去。对,就丢在大街上,盯着众人的目光丢出去。
但是多罗迦又是谁,一个两个都是顺着自己脾气惯了的人,用任性来形容都过于柔和,应该是被称作独断吧。他只觉得所有女人啰嗦又烦人,还擅长撒谎,骗人,作妖,哪怕是自己的老姐也是这个模样,只是他还在勉强忍受。是了,刹那她怎么会理解自己的信仰,明明这是个对古时信仰更感兴趣的一个女人。
“你打的仗,还不够多吗,那些都不算作是机会吗?那个人,那个人说让你带队去别的国家你就去了吗?”因为是药剂师,刹那很清楚多罗迦的身体状况,哪里有疤痕,哪里有未曾治愈的暗伤,如果是在境内还好,她随时都能抓住这小子强制给他上药疗伤,但是一旦离开了她视野所及的范围,她也无能为力。
无助感渐渐淹没了她——刹那深吸一口气,用脚尖将地面上的耳饰拨开,露出可以下脚的地方,一步一步地走进多罗迦。
“我只说最后一遍,你想好了,从这里出去以后。”
“你要是敢去瓦哈蒂亚。”
“你死在外面,死在荒漠里,死在海洋里,死在天空上。”
“我也不会去找你。”
“就让你横尸野外,被狼咬被鹰啄。”
“再不相见!”
+准备+
龙骑士一旦聚集在一起就会造成强烈的压迫感,他们多数身着闪光的盔甲,骑着颜色相近的飞龙聚集在空中,在即将出行前准备着自己的行头。
“喂——多罗迦,好像有人找你。”从后排有人上前,拍了拍多罗迦的肩膀,“是你姐姐吧?那个美女药剂师?”
“你说的是刹那吗?”他摸着手腕上的坠子,随口地回应着,自从上次吵架以后他们根本没有见过面,连来自仆从的传话都没有。
“嗯,是吧,那不是你姐姐吗?”那位略歪了一下头,“就是你经常去的那个药屋里头的那个美女,有这么好看的姐姐真是羡慕,还是说多罗迦你们一家都长得挺好看的。”
“嗯?我们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喊老姐是因为习惯。”多罗迦将龙头调转前往了那人指着的方向,“怎么说,女人真的是麻烦的让人头疼,换做我老姐的话那可就是十倍的麻烦,十倍的头疼。”
+远行+
从远处就能看到侧坐在山师上的那个人影,站在了塔楼的最高处向下望着,灰色的长发被风卷起在空中舞动着。
从远处看,或许真的是美人吧,多罗迦十几年来第一次这么想到。
巨龙煽动的翅膀卷起更强烈的风,吸引了刹那的注意力,她穿着和平日不同的正红色衣装,取下了面纱,露出她那一张被人称赞为美丽的脸颊。
“嗯——我们的龙骑士领队,多罗迦大人愿意来见我这个小平民我可真是太幸运了啊。”刹那嘴上这么说着,却伸出手捏了一把青年的脸颊。腕间的饰品和他额间的金饰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再然后加重语气说出了下半句,“总之,你总该知道这些该怎么用,这样还死在外面的话我真的真的不会再和你见面。”
说完,从腰间解下了一个布袋,拉开多罗迦胸口的衣服就往里面胡乱地塞进去,也没有管到底他接受不接受,就这样任性地把自己所有的不舍都藏进了心里,用带刺的语言和他道别。
狠狠地推了一把多罗迦的胸口,再也没有任何的话,转身就骑着山狮离去。
“去吧,你的天空……”
“是该比这里更宽广。”
我的男孩离我远去。
———
是个打卡!!!姐弟感情挺好的就是因为天天打架天天吵架
字数641
致亲爱的青(绝密)
希望你看到这里的时候,懂得保持这封信的隐蔽性,如果遇到了你不认识或不理解的词,千万不要把这封信交给你的家人——事实上,我不知道那是你的第几任家人,但我由衷地希望他们是最后一任。
虽然这样的话对于一个未成年人来说有点难以理解,但我认为有必要把这件事告知于你,你也应该享有知情权。
你是我见过的最不可思议的孩子,我敢说在我的记忆中没有一个儿童像你这般奇特。
说真的,在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真的没想到我的行李箱会在你的手中被修复完成。
也非常感谢你告诉我如何才能避开宰客的店铺。作为回礼,我们最常去的那家店老板那里保存着我赠予你的一份小惊喜。
然后我必须告诉你,你现在的父母相当有问题。
你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他们亦从未称呼过你的真名,你们几乎互不干涉,但你每次都被要求面对邻居说出关于父母的谎话。
这很难不让人产生不妙的联想。
你应当远离你现在的父母。事实上,他们似乎涉嫌某项不合法的特殊活动,你不过是他们明面上的挡箭牌而已。我不希望看到你因为稀里糊涂的原因成为无法回头的人。
因为我的个人原因,近期内无法再次与你见面,希望再次见面时你还没有忘记我的名字。
最后,我想说,如果你做出了你的选择,并且十分坚定地想要跟我走的时候,请拿着这封信去找码头的琳,她会暂时妥善地安置你,直到我再次见到你为止。
如果你最终没有见到我,那么我希望你最终不会被任何人束缚,这个世界远远比你想象中的模样要神奇,希望你能代替我认真的看看这些神奇的地方,当你确定你的确有能力独自出行之后。
你永远的朋友,(字迹模糊)
*是亚修塔的个人剧情,主要是交代一些背景
*没时间查错了对不起!!但是我是一边写一边检查的所以顶多是些错别字和一些地方可能会出现重复描写……吧,之后查一遍会再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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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树林与光之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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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的余晖把海平线远处的水面和与之相连的天空染成紫红色,天色已晚,深蓝色的星空也渐渐从背后的森林升起。
转眼间一年已经过去了一半多,萨那西乌已经进入了深夏。就算是稍微降温的傍晚,初春那种还带着五分寒冷气息的微风也已经彻底感觉不到了,凉气被挤走,剩下的只有从空气中黏到身上密集又细小的水珠。七月闷热的海风吹到脸上可不怎么舒服,水汽带来的低压就这样直接糊在皮肤上,与时不时吹到脸上的发丝混在一起,当试着把他们拂去时还会在发根留下一丝刺痛。
亚修塔此时正在海滩上散步,脚下干燥蓬松的沙子发出富有节奏感的簌簌声。如同春天那次除草任务时一样,他没有提前告诉家里人他要出门,但是布兰奇一定感觉到了。那个孩子很聪明,就算自己不挑明她也明白为什么自己在这个时候前往海边·。
——每年七月十四日的海员节夜晚,是属于那些在海上葬身的亡灵们的时间。
在不远处,已经有人们开始聚集了,他们的喃喃低语随着空气飘到耳中。与祭典欢庆时兴奋又嘈杂的噪音不同,此时大家似乎是怕惊扰到死者地窃窃私语着。再过不久,天完全黑下来后,人们就要开始纪念亡灵了,但是亚修塔并没有加入他们的想法。
每年的这个时候,当人们结束纪念活动四下散去,海岸线上都会出现一条不输于天上那般闪耀的星河。他总是觉得水中那些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鳞片,就好像那些世世代代沉于海中的生命在昏暗的水底闪闪发光。
不过那之中并没有自己思念已久的搭档。先不说他并非葬身于海中,亚修塔根本就不想用纪念亡灵的方式来纪念他,因为他总有一天会被自己夺回来,从死亡的手中。这样做总让人感觉……他永远回不来了似的。
亚修塔的目的地是一片伫立在海岸的红树林。
太阳带着它的光芒彻底消失在海平线下,黑色渐渐霸占了整片天空。远处的某个方向传来了歌声,一团团的荧蓝色随着憧憧的人影晃动。而在这样的气氛中,亚修塔踏向了与人群截然相反的方向,笔直的脚印指向了一片丛生的矮树。脚下的细沙渐渐与泥土相接,接着完全被土地取代,最后草叶划过脚踝时带来的丝丝凉意透过单薄的布料传给皮肤。
这片坐落在海边的小树林中有一块空地,尚未长到一起的树冠空出来了一个直径大概两米的圆形,从中刚好可以看到一片天空。亚修塔走到空地边缘在树根上磕掉了脚底残留的沙子,走到那一小片星空的正下方,在草地上盘腿坐了下来。
在夏季,夜晚刚刚降临直到午夜的一段时间,这里的星光是最适合他使用魔法的。亚修塔魔法的特性使得他可以与任何强度的光源共振,不过能让他的魔法发挥出全部能力的,还是星光最适合。
茂密的树枝与树叶制造了树林里大部分的阴影,星光从树的枝干中间倾泻亚修塔身上,从远处看,就好像他坐在光柱里一样。
他把右手伸向夜空、浸在星光中,调动其中的魔力,把它们都聚集在一处。很快,他的食指指尖冒出了暗淡的白色光点。那一点微光吸收着周围星星的光芒,迅速变大、变亮,最后一个聚满了星光的光球附在指尖,随着亚修塔垂下手的动作在空气中拖出一条尾巴。
现在聚集了足够的光。而最能显出光的地方则是黑暗……或者说,影子。
亚修塔站起身,走向这个小空地中一个树冠长得最茂盛,以至于完全挡住了天空的角落。以影子为画布,指尖的星光为颜料,他抿起嘴,开始在空中画画。
吸收附近的光并把它们浓缩在一个点,然后再按照一定的轨道有目的地释放。这是一个简单又便利的魔法,只要有光源、有影子,不论何时何地都可以使用,画出来的痕迹也不会自己消失。
以前在学会研究运算复杂的术式时,他也经常用这个方法在空中打草稿,直到整个房间都被自己散发着幽幽白光的字塞满为止。一般在这个时候,他的搭档就会停下手上的笔,帮他把不需要的、或者是运算错误的部分消除掉。那些光聚集在他搭档的魔杖尖,接着归还给它们的源头。
距离这样的情景发生已经过去了十几年。纵使那时候的记忆依然深深地存留在亚修塔的脑海里,他的搭档在十年前已经被里政府杀害的事实也不会改变。
火的颜色布满了那一天的夜空,浓浓的黑色烟雾与亮度早已盖过了星光。人们临死前的哀鸣、爆炸发所出的巨大响声与热度、掌心里感受到的妹妹恐惧的颤抖、以及脑海中轰隆轰隆地响彻着宣告自己已经失去一切的声音占据了他的感官。
如果放在平时,即使是阴雨天,厚厚的云层遮住了繁星,亚修塔也能通过魔力的共振感受到它们的存在。唯独那一夜,直到他牵着妹妹的手找到一个暂时的歇脚点、看着她在自己怀里睡去,也没有再次感受到星星的照耀。
那确实是一段哪怕时至今日,仅仅是想起来都会觉得心痛的回忆。
被复数的光条映得苍白的手指依然在小心翼翼地在空中描绘着什么。亮度差距过大的画布与颜料已经开始让亚修塔的眼睛感到酸痛,不经常眨一下眼的话视线也会变得模糊,但是他并没有停下休息的打算。
带着妹妹布兰奇四处逃亡、寻找栖身之处的那三个月是亚修塔过得最狼狈的三个月。失去家族与挚爱之人的悔恨与悲伤无时无刻不折磨着他;而不管逃到哪里,总能不经意间看到写着自己与妹妹的寻人启事从来没让他的大脑放松过一刻。亚修塔只能压下每天都在体内翻涌着的所有情感,幸运的是,在两人的身心到达极限之前,他们顺着勃郎家史中留下的细小线索,找到了愿意收留他们的克因丝。
在逃亡的途中,亚修塔想了很多很多。最开始充斥着整个人,几乎将他撕成两半的强烈情感是失去一切的悲伤与对里政府的愤怒,再后来慢慢转变成对里政府的恐惧,最后能够冷静下来回顾整个事件时,他发现自己其实一直是被保护、被帮助着的那个。纵使自己拥有可以恢复一切伤口与痛苦的力量,却不能够在这些发生之前就加以阻止,而当一切都落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时,自己也只能痛苦地感叹自己的无力。
克因丝大姐最后把他们带到了萨那西乌,据说是一个不论是里政府还是魔法师的势力都没有那么强大的地方。等到一切都安定下来之后,亚修塔终于不得不开始思考他不愿意去面对的未来。
学会曾经是自己的容身之地,那里不仅有自己最好的搭档,还有许多志同道合的同志。然而那个地方早就不在了,连着自己的回忆、在意的人们、还有成堆的研究成果一起变成了灰。
那么……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复仇?但是连一个最简单的防身魔法都学不会的自己要怎么复仇,怎么面对一群专门设计来对付魔法师的军人?就算奇迹发生,自己的复仇成功了,已经失去的人们也不会回来,亚修塔也不能确认这是不是他们想要的,只是在宣泄自己的感情。
更何况自己也不可能留下布兰奇一个人在世上,虽然克因丝表姐和表哥都可以照顾她,说到底自己还是她的亲哥哥。
所幸亚修塔还活着,只要没死就还没有失去研究的资格。纵使所有资料和器具都已经被毁掉,存在脑中的知识与技术却从不会背叛自己。
这样的话,比起复仇,还是把力量都放在寻找把人从死神那里夺回来的方法好了。在袭击时为了救自己而死在里政府攻击中的自己的搭档,他是那么优秀的人,不该为了这种事死去,他也还有自己的研究,我也……还想再一次见到他,再一次和他一起……不论是做什么都可以。
只要我的搭档……只要卡那卡能够回来就好。
卡那卡,你生前一直在探寻的复活,就由我来代为完成,然后亲手让你再度看到那片你深爱的星空。
搭档生前一直在探寻的复活,就由自己来代为完成。
而这也就是亚修塔会在十年后的这个时候来到海边的树林里,还用星光造了一条真实的光之鱼出来的原因。
指尖的星光滑过鱼尾,在上面烙下最后一道花纹。亚修塔把食指对准树冠的空隙中洒下来的星光吹了一口气,本来附着在指尖的光球随着空气飘起,飞回到了光源。
自古以来也不是没人研究过复活术,但是留下的资料却很少,至少亚修塔不曾接触过。而卡那卡生前研究的复活则是基于自己的治愈与恢复魔法,这无疑也是完全错误的方向。
那就只剩下自己完全没接触过的黑魔法了。这是曾经父亲擅长的领域,亚修塔在小时候也瞥见过一瞬,那是火山场的力量扭被强行曲后的结果,像是没有星星、只有黑暗与死一般寂静的永夜一样,浓厚又无比浓稠,不会流动。以前的他对这种魔法从来避之不及。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如果必须要这样做,就算那黑暗会浸透自己也无所谓。
后来他确实用黑魔法造出了一具身体。
距离现在大约一年前,当所有的准备只剩下最后一样必要的元素时,亚修塔回到了学会的废墟,爆炸时的巨大声响与惨叫从他的回忆里冲击着鼓膜,一同袭来的还有那天怎么也没看清的卡那卡最后的表情。新家人们渐渐填上的空洞被回忆冲击,不断往下坍陷。视野摇晃着模糊了起来,从眼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落下来了,搬开碎石的手也开始颤抖。
在崩溃的边缘,他终于找到了卡那卡的遗骸,也是他第一次真正面对卡那卡的死。纵使只剩下一具白骨,也还是能轻易地看出,这具白骨的主人在死前非常平静,没有任何遗憾一般,坦然地接受了死亡。如此放松的姿态甚至让亚修塔想起了两人一起度过的许多个午间,他趴在桌子上安详午睡的姿态。在那个瞬间,亚修塔突然觉得,让他就这样安眠也没什么不好的。
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亚修塔最后还是把卡那卡的遗骸带了回去,靠着从家人那里借来的书本的帮助,重现了他的身体。在看到那局躯体开始呼吸时,他极力压下自己的喜悦,不断告诉自己,离成功还有很远,还不可以现在就庆祝。
仅有身体是不够的,想要让卡那卡醒过来,还需要他的意识。
十年间他一直在寻找从火山场把意识拉回来的方法,只是找到特定、而且很有可能已经融化了的意识很困难。
尽管如此亚修塔还是找到了办法,他从表哥那里借来了魔法书,靠着书上的一些方法,终于有希望了。
希望就是光之鱼,也就是亚修塔在画的东西,虽然这一开始只是个没有任何用处的观赏性魔法,但是亚修塔可以给画出来的东西注入魔力,让它拥有特殊的功效,活过来变成自己的使魔。
光之鱼的传说不仅仅是传说,它确实可以把思念送到心上人身边,哪怕是跨越表世界与火山场的缝隙。把光之鱼送到里世界去,让鱼寻找卡那卡·斯塔曼融掉的意志,再把它们带回到表世界来。
画完鱼之后将魔力注入鳞片,把鳞片贴到鱼身上,接着念咒语,一条光之鱼就做好了。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午夜。亚修塔走到森林的边缘。
无数的生命在水底发光,它们随着海浪慢慢浮起又落下,有节奏地忽明忽暗着,好像在呼吸一样。时间已经将近午夜,完成了纪念的人群已经散去,只剩下零星几个也被这景色迷住的黑点还留在海滩上。天上的银河正好与海面垂直,远远看过去,尽管这并非彼此的倒影,却是如此相似。
亚修塔站在树林的边缘注视着眼前的景色,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几颗眼泪悄悄从眼眶滑出,砸进脚下的沙土。
二十多年前的晴朗夜晚,还是一个孩子的亚修塔拿着从母亲那里收到的望远镜对准了星空,怀着对天体的好奇与期待,从另一端看了进去。
而宇宙从来没让他失望过。在他从望远镜中看向夜空的那一瞬间,一道流星划过黑暗,像是要切开黑暗与寂静似地,消失在地平线的另一端。紧接着就是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光点在黑色的背景上闪着光,时暗时明。
小小的亚修塔着迷地盯着望远镜里的那个世界。望着那些闪耀着的天体。渐渐地,好像能听到什么声音,一开始只是细微的声响,紧接着越来越清晰,那是数以万计的星星们的低语,它们交织在一起,讲述着过去与未来,无序却有迹可循。就好像它们都活着一样。
——星星们是活着的,它们一定是承载着生命。亚修塔一直这样相信着,也是因为这个才开始倾听它们的低语。
于是,在那片他所爱的群星的照耀下,他走到了同样承载着生命与思念的另一条银河旁边。他挥挥手,先前画好的光之鱼便出现在身边。
“去吧,”他小声说,“把我的思念带给他,然后把他的灵魂带回来给我。”
光之鱼甩甩尾巴,朝着海中的那条银河游去,钻进了沉着无数生命的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