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脱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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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延症要不得,真心要不得

伤心落泪第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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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泉真司而言的“灾难”开始了。

不,先前说过,仅仅和一堆人七倒八歪在破屋里醒来勉强也,不算太大的事。

毕竟喝高兴以后一群人你推我挤的非要去第二场,最后集体断片,也不是没发生过。

 

可是、可是!

酒。

没了。

 

泉真司跨过横躺之人的身体。他的嘴唇干裂,但连抿起来润一润的心思也生不出,只是皱着眉、挠着头,像具行尸般茫然地在屋内徘徊,偶尔弯下腰来盯着看似能放下箱子的地方。

 

是在他身下吗?

是在她背后吗?

是在地板里吗?

是在房梁上吗?

 

鹤见町的梅子酒、四国的烧酒、中原地区的清酒、进口百货店的梅花酿和伏特加……摞得整整齐齐摆着真司半条命的箱子不见了。

要是在第二轮喝掉,总该能找到几块碎片,可无论怎么找,就是什么都没有。

 

“奇怪,太奇怪了……!”

 

真司是离不开酒的。

睡醒后抿一小盏梅子酒醒神。

看早报时点配一杯特调热鸡尾酒。

回程若要坐上片刻,必定饮下半瓶清酒。

中午与餐食一同呈上的饮料是撒了肉桂粉的热红酒。

作画的时候当然也不会少了调剂的饮品,半醉最佳,所以画室里头总是备好了日本酒。

谁能想现在却……

真不该错过半月前去往千羽鹤的那班车。

贪杯误事,宿醉误事!

话又说回来,四国产的烧酒一杯下去就能让人飘飘然,脚踩在云端,大脑飘在高空,实在是太妙,真想再多来几杯。

真司倚在烟熏火燎过般的墙壁,指头在墙上比划着酒瓶的样式,不一会儿就沾着墙灰画出了一大批。

 

人群在这期间开始苏醒,都是酒醉前见过的面孔。

“啊,我身上的东西都没了……”

“截稿日期还有多少天来着?”

“刚给加奈惠买的衣服……”

 

“……被拿走了啊,我的酒。”真司沉着脸打开门,一片雪白之中,寒风灌进他未作防护的衣领里,叫他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真司裹紧衣服

真司关上门。

 

片刻后,众人相携走入风雪。入目皆是白雪皑皑,昨日见到的热闹村庄仿佛海市蜃楼。

真司混杂于人群中,步履蹒跚,头脑昏然。

我们被花了多久搬到此处?

他们什么时候下的药?

临时起意?不,这倒一定是蓄意为之。

可他们为何留我们的命,随我们醒来,连绑也不绑?

我们真的还活着吗?

这是否噩梦一场?

何时才会终结?

 

可出现于空无一物的山中古宅,才更像是怪谈的起始点。

 

真司停下脚步,远远地眺望那栋建筑。同行者们如被驱赶的羊群般跟着名唤神堂清叶的少年前进。风雪让人难以看清道路,这带头人的脚步却毫无迟疑,像是故事中的吹笛人。

真司往后退去,可回头一看,离开时的小屋已经完全不见了。

他最终还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跟上了其他人。

 

好在这栋大宅尽管破旧又森冷,却并不像是遭过鬼。真司从竹制栏杆的缝隙向内望去,庭院内的草木枯黄杂乱,长得很高,却毫无修剪痕迹,显然已很久没人居住。他绕回大门去看,门锁已锈黄,看上去脆弱不堪。

 

真司神差鬼使想起昨日见到的那场格斗。

如果是昨日那位猛士,想必徒手便能将这锁扯坏。不过他多半与将自己等人丢来的强人是一伙,又怎么会再次出现?

当时的顾虑真是正确:如果把他请回东京,真不知道到时候是谁绑架谁。

 

——结果看似单薄的神堂清叶一脚踹开了大门。

 

真司跟了进去,并早早地心生退意。这地方满是尘土,视线又昏暗,远远看向无窗无光也无灯的长廊,竟像是幅颜色特别晦暗的劣质画作,一眼就令人心生不快。地板也像被顽童涂鸦过般,遍布一道道陈旧的拖曳痕迹,阴森得很。

若这村子有绑人又丢弃的习俗,这地方就算有几具先前的旅人留下的尸骸也不为怪。

 

年久失修的拉门木轨。

沾上黑色污渍、被藏在座钟里的珍珠。

没有窗户的窄小和室。

被置物架、桌椅等大型家具堵得严严实实的主人房。

真司越是探查,越是觉得不适。

 

“……检查的事情交给胆大的人如何?说不定里头会有些……曾与我等一样处境的人”

真司说着,后退,退了出去。

可外头实在太冷了,他只站了片刻,便又回去了虽散着霉味儿却尚算干净的屋子里。

“再去其他地方看……??”话未喊完,他仔细一瞥遇难的同伴们,惊得失了声。

这下可不得了。

在腐朽的宅邸里,在昏暗的烛光中,在聚集起的众人身后,赫然多了个身型极为显眼的犯罪嫌疑人!

也不知他抱着什么心思,居然理直气壮地站在这儿。

 

真司慢慢靠近过去,听见其他人正围着他发问。

“能带我们回村子吗?”

“我们的行李和钱都去了哪里?”

“我的稿!我是说……我们的行李!!!”

这人脾性倒也不差,几乎可说是有问必答。

 

真司深吸几口气,尽量止住手脚的颤抖,打起了精神也去与他搭话:行李和钱归你们也罢,警察不会来这种地方,放我们离去罢”

他自认已是息事宁人的态度,这村的人既留他们一条性命,必然是因只想谋财,不欲沾了人命官司,那么自认倒霉过上几天也就是了。

可方的反应大大出乎他意料。

 

——“警察,是什么?”

——“行李,又是什么?”

 

这等问题叫真司拍了拍自己的耳朵。未有雪天进的水,也不是发了热听不分明,如此,多半是这村落简陋到了没有这些基础的东西……也就是说,即使报了警,多半警队也过不来,只能说些必将找回事物的空话。”

酒,怕是都被分了。

真司意兴阑珊,勉勉强强地沉着脸把这两个问题给人说了遍,越是说,便越是生出怨。

偏偏这叫雪男的还要火上浇油。

“你们看上去有点,生气,真奇怪。取走……有什么不对吗?”

 

可气!可气!

气性让真司涨了胆子:“取走那些的,不就是你们村中的人吗?难不成在你们村子里有随意拿别人东西的风俗,我若看见一块肉,不告自取也无不对?”

他自觉这例子举得极为妥当。

这人一看便是喜欢吃肉的,昨日打成那样,怀中还揣着一块儿。

这里又定是缺肉的,那块肉染上了那等脏污,他竟然还舍不得扔。

将心比心,即使风俗有差别,他也一定理解得了。

可不想,这一拳还是打在了棉花上。

 

“原来如此。我懂了,你们想吃肉,所以生气。”——叫雪男的这人若有所思,但方向完全错了。

 

“我可不馋肉……”真司实在忍不住,知道不合时宜的话头在唇边转了几圈,还是飘了出来,“实话告诉你吧,雪男,我不可一日无酒,我实在是馋酒。你要是好心拿肉来,我等自然要感谢你,招待你,可一码事归一码事——我的酒都去了哪里哪?”

 

“有几个人说,想要,分了。”

 “全分了?可还有剩下?若是有……你拿回些来,我为你备好下酒菜共饮如何?”

真司还抱有一丝希望。

“酒,闻着臭,我不喜欢。”雪男说着,又优哉游哉地偏着头开始想事儿……或许是还有剩?

在真司看来,这份闲适几乎是在戏弄他了。

可有什么办法呢?

打也打不过,说又说不通,真司只得仰着脖子苦等——靠近了更觉得这人也是够高,指不定有一米九,真真一堵墙。

 

雪男想了好一会儿,低头看下来。

真司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已经全分了。”

“没了。”

 

呜呼!

万事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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