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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与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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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和永远 

 

帝门特一生的朋友重力灰烬 

 

 

“我叫重力灰烬。我叫小灰,叫我小灰!” 

重力灰烬猛地一顿头,从梦中惊醒。他最近总是梦见小时候的事情,自己刚被潘蜜拉抱回星落家的时候;自己刚去工会见习的时候;自己认识阿华的时候;自己头一次见到帝门特的时候。 

那个瘦瘦的男孩子缩在柜台边,手里还提着桶子;小灰从小在工会长大,他知道很多孤儿院的孩子早早的就会出来挣钱糊口,眼前这个也是其中之一,小灰走过去把自己的围巾绕在这个冬天里也只穿着修女的旧衣服改做的外套的男孩脖子上,笑嘻嘻地从他的手里接过桶子。 

我叫重力灰烬,叫我小灰! 

已经凌晨两点,依然没有收到帝门特寄来的蓝鸟。他们不知何时约定好要定时联系,帝门特的身体越来越糟,看着他眼窝下青灰的眼圈和苍白的嘴唇总令人担心他随时可能倒下;自从他去k做任务受伤之后医生禁止他剧烈运动,他便留在工会做奥利奥遗下的工作——奥利奥也不在了,去莲花沼泽调查瘟疫的工会出纳在那场突发意外中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如果帝门特必须出个门,小灰和他约定好了一定要按时发蓝鸟联系自己,傍晚时分帝门特说周要接他回去几天,他穿上外套:十年如一日黑色短风衣和黑色长裤,白色的手套和靴子,还有每年潘蜜拉亲手编织的红色围巾,长不大的少年和大家告别然后出门,直到现在也没有和小灰联系。 

帝门特不是那种顾此失彼的人,他一定会按照约定办事,小灰揉揉眉心,他想差一只红鸟把希尔修炸起床让他去票务所查看昨晚的登机记录——他觉得心脏跳不动,就如阿华失踪的那个早晨一样,小灰感到心脏像被午夜粘稠的呼吸扯住了,越跳越慢趋于静止。呼吸!刺客对自己说,控制好身体的节奏。 

楼下似乎有动静,小灰猫着腰跳下阁楼埋伏到门边:工会夜里必须留下人,以往都由借宿阁楼的帝门特代为,如今奥利奥也不在,这事只好落在已成一把手的小灰身上,此时在门外徘徊的会是什么人?小灰将手搁在腰后随时准备拔刀,左手缓缓地拉开插片打算先发制人时,门外徘徊的不速之客竟敲响了大门。 

“打扰了,”门外传来字正腔圆的发音,不用报家门小灰对方就知道何方来客:“在下是圣殿骑士团上廷的治安官瓦塔努奇。” 

治安官向来不和好事挂钩,小灰只觉得心脏少跳一拍,他猛地拉开门迎面看见一个黑发戴眼镜的牧师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袋子。 

深夜打扰非常抱歉,治安官瓦塔努奇一板一眼地说着,亮出自己的胸章,教籍证明和执行令:需要确认您的身份,我们有恶性事件需要工会出面协助。 

A级工会执行重力灰烬,小灰也将自己的证件出示给来人确认,他焦躁不已,却不知为何焦躁;重力灰烬抬头开口想问来者何事,第一个音节随着目光落在治安官举起的照片上被狠狠噎在嗓子眼——虽然夜色昏昏只有治安官手上的探照灯采光,但凭小灰的好眼力只是一晃就看出那照片上印着什么。方才还冷静的刺客忽然抓住治安官的胳膊,大声质问照片上的人怎么了。 

请您冷静,瓦塔努奇治安官被小灰猛然抓住,推搡的连连后退好容易才稳住脚步。 

“我要怎么冷静?!这孩子一向很听话会按时送蓝鸟给我报告他的情况,怎么会忽出事的?!” 

是的,事情很蹊跷,我们拿到的十份证词是完全相同但异常不合理,所以只能问问工会这边的情况。治安官将歪到一旁的眼镜扶正:我可以到里面问您一些问题吗。 

小灰默默地给瓦塔努奇让出道路请他在接待处坐下,他想去给牧师大人倒杯茶被后者伸手拦下。于是他默默地在治安官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示意对方可以开始问了。 

我先说一下情况,瓦塔努奇治安官又推了推眼镜——这好似他的习惯——说,请你务必冷静。 

听到这样的开场白小灰已经感到心脏被无形的手紧紧捏住,他又要面临这样的场面了吗。一年前的一个黄昏,太阳红的要着火似的黄昏,另一名治安官来到工会说请你们务必冷静。 

那天阿华去了阿努阿兰德协助教会到沙尘之海做任务,随行的牧师说他只是一回头,静寂散华就不见了。 

阿华再也没有回来过。 

小灰面无表情地听对面的报丧人缓慢陈述,如浸沐于冰冷海水之中被海涛阵阵震荡耳膜,模糊不清。 

“很抱歉没有及时通知各位,但受害人是教会的保外监视对象、同时又是上廷职工的亲属,在正式结论出来之前教会将一直接管这起恶性事件。” 

“简短地说。工会干事帝门特·瓦尔基里,昨天下午十七时三十六分在神圣天堂的阿努阿兰德关卡前广场被不明人物袭击,当场死亡;致命伤系刺客使用的短剑造成,群众证词称凶手忽然在受害人背后出现,行凶后立刻消失——” 

不等重力灰烬拍桌子站起来大喊胡说什么,治安官已经打消了他暴怒的冲动:“很奇怪对吧,可是在场群众异口同声这样说,加之并没有查到施术的痕迹……” 

治安官将装着陈述总结的袋子推到小灰面前,我们很抱歉,但无能为力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调查了。他十指相握搁在台面上:“抱歉这么晚打扰您,在下想请教一下受害人在工会的人际关系。” 

说帝门特结了什么仇家?开什么玩笑。我们从小玩到大——小灰憋了一肚子火,声音卡在喉咙管里出不来,他当然不能这样回答,帝门特原本看着就显年幼,加之他说过自己好像出了点问题长不大,光是脸上看起来他们已经差了不止十岁了;帝门特既是不愿提他过去失踪两年发生的事情,小灰便绝对不去提。工会的执行顿了顿,答道,没有,这孩子性格非常软从来不和人争执。我知道的方面…… 

他沉默下去,对不起,我没什么心情。如果需要查看他过往的任务记录我现在就去取出来。 

 

那个不算早晨的早晨过去之后,重力灰烬总是梦见帝门特,每每他想开口问问帝门特他不在工会的那些时间里发生了什么时,那少年就蹙着好看的眉微微一笑,消失地无影无踪。结果帝门特最后也没告诉自己他被什么困扰着,他回来工会后变得惊恐而防备,可是他不肯说。或是他想好了怎么说还没来的及说出口,无论如何这柔软的少年不在了,但工会里没有谁打算去把他遗在阁楼的小房间收起来,上廷三番五次来希望能找到什么线索都失望而归。小灰夜里再少回家,他坐在帝门特居住的阁楼里木箱子搭就的床铺上,给那些没了朋友和主人的猫儿们丢下些口粮。小灰希望留在这小房间里能知道些什么,可他只是无尽地重复那个梦,少年哀愁地看着他,而后消失。圣殿的通缉令贴的满城都是,街头巷尾都在议论那个漂亮的不幸的男孩子,怜悯的不堪的好奇的嘲讽的……重力灰烬不太想出门,跨出工会他就不断听见各种风言风语。 

帝门特是我的朋友。小灰想,他清泉似的纯净的朋友要被这些肮脏无趣的议论污染了。他想去看看帝门特,想知道什么时候他的朋友才能被安葬而不是当做证据藏在冰冷的柜子里——虽然封在棺木里也没有多好,但小灰从悲伤愤怒慢慢地熬到只剩下无法抹去的失落,他希望快些结案,草草收尾也好,帝门特已经受够折磨了,让他安息吧。 

 

“你想调看受害人遗体?” 

玖时霖从文件堆里抬起眉毛看了重力灰烬一眼,他是圣殿和工会邦交往来的联络人和主持者,小灰难得觉得能相处的几个牧师之一,玖时家的少爷一扯嘴角挤一挤眼睛:“我帮不上忙。规矩上只允许家属。” 

就是因为规矩上不许我才找你帮忙,小灰嫌弃大少爷此时的脑筋怎么不好使:“他也没有家属,所以我姐算是他监护人才对。” 

霖拧了拧眉头,拿钢笔的手伸前在小灰的眉心一记狠戳,你才大脑不好使。 

“要说监护人也是保外担保人帕拉图,轮不上星落你们家,而且——”穿着金色制服看起来格外嚣张的男人瘪着嘴发出几声怪笑,最近最好不要去圣殿惹麻烦,别怪我没警告你。说完霖又埋首于文件中,挥挥手说朕乏了跪安吧。 

小灰扯着嘴比着你滚的口型退出房间,他甚至想如果不行我就溜进去看看—— 

溜进去看看又怎样?快步行走的刺客猛地刹住脚步,又能怎样?他又问了一遍自己。 

莫非我还寄希望搞错了—— 

因为帝门特总是忽然不见忽然又出现,搞得大家一惊一乍,所以我还寄希望这不过又是一次忽然消失?小灰忽然觉得委屈,他觉得自己还不如那石人似的周·帕拉图,小灰心里知道帝门特在和工会断了联系的时间里一定发生了什么,可帝门特不肯说自己便无从知道,可拿着时候帕拉图都在他身边,哪怕是最后的时候帕拉图也会在帝门特的身边,自己却只能隔在墙外漫无目的的等待消息。已入而立的男人感到鼻子发酸,他使劲拧了自己的脸颊,肌肉的疼痛让他把眼泪吞回肚子里——去上班,天塌了也要上班。为了阿华,为了帝门特我也要好好上班。 

圣殿依然派人来调查口供,小灰再也没见过瓦塔努奇;阁楼上的猫越来越少,哪怕小灰买更好的猫粮也不能挽留住他们,工会里一度灭迹的老鼠又开始猖獗,罗蓓莉亚做了捕鼠器效果甚微;工会里大家又开始为谁值夜班这件事来回退让,谁愿待在离奇死去的孩子值夜班的地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帝门特的死该被忘记了,可在这个有无他都无所谓的工会里,他却显得越来越清晰。 

没有了他捡回来的十几只猫咪,没有了阁楼里亮着的小油灯,没有了清晨打扫干净的正大门和烧热的开水,再也没有那个少年慌慌张张地挽起长发跑下阁楼的身影了。 

潘蜜拉抱着她最喜欢逗弄的小黑猫坐在阁楼的悬窗边问养弟,帝门特的事有消息吗。 

重力灰烬用胳膊枕着手臂,他刚从走丢少年的梦里醒来,头一次觉得和亲爱的姐姐如此难以继续话题。他木然道,只能等。 

 

漫长的等待在几个月后的一个早晨悄然结束,街道上的通缉令被清得干干净净,小灰上班的路上总以为走错了世界,直到他推开工会大门,周·帕拉图正在接待处等他,十年如一日穿着黑衣和铠甲。 

帝门特回来了是吗?小灰脱口而出。 

周没理解小灰的意思,他很久没看到这个印象里嘻嘻哈哈的脱线刺客了,他没想到这和看来从来没有忧愁的人如今也有展不开的愁容了。远征十字军没接对方莫名其妙的问话,他拿出公文简短地说,我来取他的遗物。 

有什么碎了的声音,异常尖锐。 

但是并没有谁打碎什么,小灰扯了扯嘴角,他这才意识到往日看到霖扯着嘴笑未必是在笑,那笑脸难看极了。我大概也笑的很难看吧,现在。小灰咬咬牙说,这边。 

此时工会的大多员工都已经外出工作,用来置放员工杂物的更衣间很是安静,小灰用备用钥匙打开帝门特的储物柜,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放进周带来的箱子里。 

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是个储物柜,但帝门特住在这里,这柜子里是他的全部家当。 

也不过是换季的几套衣物,日用必需品,已经不再使用有些钝了的装备,医院给的药以及一些杂物而已。 

小灰慢慢地收着,忍不住问周如何结了案。 

证据不足,转移到备考。周看来也不愿意回答这些问题,语调快而低沉。 

那葬礼什么时候…… 

没有葬礼。 

小灰的手停下来,他在长久的失落后忽然将希望落空的绝望变成了怒火。他站起身把恶狠狠地目光送向周:“没有葬礼?” 

没有。周重复一遍,同时挡住小灰想要扯住他衣领的手。 

我一直在等他和我说些什么,多久我都愿意等,只要他愿意把那些让他不安难熬的事情说出来,哪怕我老的只能靠拐杖撑腰我也愿意帮他! 

重力灰烬没想过自己会喊这么大声,惊动了外间的希尔修,他怒喝希尔修去做你的工作,推开周的胳膊扯住他的衣领。 

“但是他死了!没有理由的莫名其妙的被杀死了,我还是在等,我竟然蠢到相信教会会给我能够说服自己接受的答复!可是现在呢?” 

你是他的契约人,竟不好好送他最后一程。 

小灰瞪着周,后者像具石膏像毫无反应,他恨的牙痒痒只想揍周,不行,不行。帝门特会不高兴,住手,重力灰烬。他最后还是没下手,只是愤愤地把周推开,转身蹲回柜子边继续收拾东西。 

算了。只要帝门特能够被安葬安息。就好了。小灰叹了口气,周忽然低声说,我也很想知道。 

“如果你想问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周只是说着,他的目光不知道落在哪里,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十字军只是面无表情机械地吐出字句。 

“但是他的确有什么,没有对任何人说的事,我问他,他不肯说,也就罢了。” 

周不会去说自己用在夜里独自到存放案件死者的冷库,打开帝门特睡着的那一格,长久地站在那里就只是看着。他也一样希望有个答案,他总想着也许帝门特在工会的朋友会知道什么——帝门特和他们在一起时看起来更自在。 

可是他站在重力灰烬面前时,才发现自己面对的不过是另一个一无所知彷徨又愤怒的自己罢了。 

你想听我便会说。但是为什么他死了,我也不知道。周觉得并没有必要再给帝门特悲伤的朋友徒添烦恼,甚至没有解释的必要。他略过了不知名的情感折磨自己的漫长时间,简单的说,对不起,我也很遗憾。 

两人没有再说什么,小灰依旧把东西整理分类以便装进那个看起来不大的箱子里,他默默地感叹帝门特果然是教会的嫁娘,漫漫一生不过如此家当,简短有如所有女神信者。周抱着手肘靠在窗边等待,他惊讶帝门特竟只有这么零星的家当,他特意借了马匹来以防万一却感到这少年竟在离去如此久后也还能给他意外。 

重力灰烬很快又站了起来,又忽然停下动作蹲了回去,他有些迟疑,慢慢地伸手到柜子的底端提出一个包裹。 

软绵绵的。没有署名。 

小灰恨不得立刻拆开看看,他直觉觉得他似乎就要到达彼岸,就只有这举手间的一步之差。可是他还是起身递给周,含着私心,讲着大义。理应交给帝门特的亲属处理。 

看着送到面前的包裹,周淡淡说,你开吧。他迎着小灰疑惑的目光摇摇头,想知道是一回事,但他已经不在了,说到底对我没有意义了。 

如果这东西能回答些什么,能让人好受些——周没有说下去,他点点头示意小灰打开。 

一秒都等不了,小灰甚至来不及掩饰一下自己的情绪,他从腰间拔出匕首小心地挑开包装。 

小巧的匕首叮地落在地上。 

包裹里装着的是小灰第一次见到帝门特时给他的围巾,红色已经褪得发白,但潘蜜拉头一次编织那糟糕的针脚小灰一眼就能看出来。围巾团团卷卷,裹着一封信。 

“给小灰和阿华。”重力灰烬轻声念信封上的落款,那有些幼稚的字体是帝门特的没错——他识字晚,小时候潘蜜拉捉着他的手教他写字。 

致小灰和阿华。我把我想说的留在这里,什么时候你们想看了,就拿出来看。 

“谢谢你们,我一生的朋友。” 

小灰抬头看着周,帝门特给了他想要的答复,此时他却不知如何是好。周点点头,绕过小灰将打包好的物品抱起,说声告辞头也不回地离开更衣室。 

故事该落幕了。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重力灰烬一人,他拿着他等了这么久的答案,鼻子发酸。终于靠着已经清空、拿掉名牌的储物柜哭了起来。 

帝门特给了他回答。从不食言的帝门特回答了他。 

可是小灰却不知道自己要何时才会拆开写封信,要怎样才能回答帝门特了。 

 

给我一生的朋友们。 

信封上反复写着一句话。 

2014/10/03 DN LS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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