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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则没有任何意义的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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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则没有任何意义的寓言

收录于《以使穆忒书》第二十六录,《诸诗集》

 

突然开了脑洞。

一个非常谜的小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之主还未战胜艾孜提摩斯的时代,有一支被称为忒罗安的种族。

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被冰雪覆盖的极南之地,荒芜的冻土和恶劣的气候,让他们对之主的信仰更为虔诚。

数量稀少的忒罗安们相信,每个人的存在都是受到感召的,蕴含着独一无二的意义。在新生命降临之时,遥遥凝望着人类的神明会赋予生命唯一的概念。它会成为名字,贯穿人的一生,伴随着他们自生至灭。

这信仰逐渐形成了他们重要的初眠仪式:在每一个忒罗安人过完人生中第四个永夜,他们的父母会将他们放入狼皮制成的睡袋中,交给神殿的祭司。当永夜结束,初生的阳光照耀在孩子的眼皮上,神会在祭司耳边说出那个词语。

有时候,那是之主赋予的祝福,而另一些时候,则是来自邪神的诅咒。

 

啊,我想说的,就是关于一对忒罗安兄弟的故事。

这一对兄弟俩,我们姑且称他们拉瑟第和法努吧,这是忒罗安语中本该赋予他们的名字。拉瑟第是哥哥,比法努早出生两天,正好赶上了最后一个夕阳。在他们四岁那年,度过了三个月的极夜,该轮到兄弟俩的初眠啦。祭司看着晨光爬上他们的睫毛,就在那个时候,之主悄悄地在他的左耳边说了一个词,而空着的右耳边,就该轮到邪神了。

老祭司被吓坏了。他先是敲开了族长的门,不一会儿,孩子的父母也被找了去。族长名叫科尼齐,是牧人的意思。老祭司和孩子的父母则是絮语、猎勾和雪舟。这些都是很有意义又平常的名字,和兄弟俩完全不一样。

因为之主说,“拉瑟第”——是善良,“法努”——邪神低语着,是恶意。

 

就请让我用通俗一点的话语来解释一下吧:在忒罗安人的神话中,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语义场,充满着各种各样的事物,与各种各样的概念一一对应。事物是多样的,而概念则是唯一的。当抽象概念以具体事物为容器具象化在世界上,那么在这个具体事物之外就不再会有这个概念的存在啦。

也就是说,如果拉瑟第是“善良”的话,那么其余的族人,就不会再“善良”了。而相反,法努的存在,却能确保人们之间不会再有“恶意”的存在。

对于忒罗安人们来说,虽然很残酷,但抉择是必须的。

 

“法努?法努,我们回家吧。”

听见拉瑟第的声音,法努懵懵懂懂地睁开眼睛,面前除了父母,再无他人。

从那一个极夜结束的黎明之后,法努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哥哥。

 

 

 

“必须确保法努好好地活着。”

族长的话语成为了忒罗安人奉行的准则。只有法努活得顺利、活得尽可能长,恶才会更晚地来到人们的身边。

当然啦,幼小的法努什么也不懂,他和每一个孩子一样贪睡,好吃,然后用剩下的时间哭泣拉瑟第的缺席。待他再大一点儿,法努已经会拖着鼻涕冻成的小冰晶撵在大一些的孩子身后了。一开始,他们中还有两三个会嘲笑法努的名字,在晚上法努委屈地向父母说起这件事之后,那些孩子再也不敢出现在他的面前。

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或者真的是我名字很奇怪?

一开始也会怀疑自己的法努,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将这些问题同拉瑟第一起遗忘了。因为他意识到这个世界——好吧,对他来说。我指的是整个忒罗安部落——都是围着他运转的。没有人敢惹他不快,也没有人敢质疑甚至忤逆他的意志。他的话就如同神谕,他的行动也必须都是受到赞扬的。无论他如何行动,都是受到默许的。

想必,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法努,其所作所为,大概就是我们通常理解的“恶”了吧。那么,法努的邪恶,究竟是他生来的诅咒,还是后天塑造而成的呢?没有人知道。

 

 

 

法努老了。

在寒冷的极南之地,六十岁的老人都是十分罕见的。而法努却一口气活了八十年。

八十岁的法努已经十分虚弱了。因为不事生产,他的四肢十分羸弱,经不起一点儿力气。长时间在温暖的室内生活令他无法离开卧室超过半个小时。每一天醒来,他就躺在那张睡了几十年的床上,由族里的年轻人为他擦身、服侍便溺、喂食三餐。没有任何事情需要他去烦恼。法努只要活着就行了。

在法努八十三岁的一天,他突然说:“我想出去晒晒太阳。”

听到了这话的年轻人,面上立刻浮现了惊恐和犹豫的表情,拔腿就往族长(当然,已经换了好几个人了)屋里跑。法努感到了厌烦:他受够了自己的一举一动都需要报告的生活。他可是法努,而没有人会反对法努的决定。他坐了起来,试图向屋外走去。

他摔断了小腿骨,显而易见的结果。

 

这在忒罗安部落可是个爆炸性的噩耗,这任族长被赶下了台,和服侍的青年一起被流放到了冰原。新上任的族长马上宣布:没有什么比法努安全健康地活着更为重要。

 

法努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了床上。任他再怎么大喊大叫,再也没有人会听从了。服侍他的人也只是例行公务,完成之后就立刻离开。在经过一系列徒劳的挣扎之后,法努想到了死。

但是忒罗安人怎么会让法努死去呢?他们卸下法努的下巴,用管子喂他进食,在他四肢彻底萎缩之后令它们坏死脱落好节省一些空间和消耗。一切“身外之物”都是不必要的,重要的只是能够让法努活着的一切而已。

 

法努生不如死。

 

 

 

在法努第九十一次进入极夜的那天晚上,祭司希弗涅,“耳语”——絮语的孙子来探望他了。那个时候的法努已经几乎无法说话了。不过不要紧,耳语可以听到他的每一句话。

“你想来做什么?”

法努看着他,“你是来杀死我的吗?你可以杀死我吗?求求你杀了我好吗?”

“不”,耳语微笑着反问他,“您认为我会来做什么呢?”

他凑在法努的耳边说:“恰恰相反,我希望您长久地活下去。——我的妻子刚生了孩子,我希望他平平安安。”

“那为何用那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我?”法努动了动干枯的嘴唇,“还是说,你想告诉我你的爷爷听错了名字,我应该是拉瑟第,法努早已死去的事情?又或者如我唯一记得的那样,你的爷爷是先侧过了右耳?”

他嘲弄地闭上眼:“我躺在这里几十年,除了回忆,别无他事。”

耳语看了他很久,说。

“不,你是‘法努’。”

 

 

法努死去之前最后一个见到的人,是耳语的孩子。

在那之前他已经许久没见过他人了。没有人敢接近他,或许也没有人被允许接近他。他看着那个水灵灵的、活泼的、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用嘴唇示意他靠近自己,用最后的力气问:“孩子,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狼皮被盖在他整张脸上时,法努闭上了眼睛。那玩意儿散发着温暖又熟悉的腥味,让他沉湎直至窒息。意识离去的刹那,遥远地,他听见了一个声音。

“法努?法努,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