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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鸡掰写,感动到你就好。 fw:Ironic

Syreni Legen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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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西幻/人鱼/短篇/翻译腔」

推荐BGM: Dancing With Your Ghost

人鱼×船员

(Nullus×Redemptor——缪忒斯×雷德普特)

“在这迷幻的世界里/我是你的救世主。”

0

传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条人鱼变成了人类。

走路的时候脚底没有刀割的感觉。

必须要澄清的是,没有巫术。毕竟海底没有什么女巫,不得不说童话故事有时候真的会误解小孩,因为以前还有小孩相信海底有女巫,结果跑到海边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淹死了。于是后来在小镇里贴了告示,第一条就是“不要让小孩一个人到海边”。

后来这个小镇——现在叫莫尔镇了——就有了个习俗,必须要等孩子成年了才能一个人到海边,否则这家人的父母就会被认为不负责任,“是要被丢进火炉里接受来自上帝的制裁的”。

 

莫尔镇沿海。每天都有数以千计的大小船只在这里停泊,夜市兴旺,带动这一带经济也逐渐发达起来。

天知道人鱼是怎么化出人腿的。总而言之,我们看上去绝不会感觉他很奇怪,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你不把过分美丽当奇怪。黑色的头发、墨绿的眼睛,苍白的是皮肤,个子很高,夺人眼目,身体线条干净利落。

他决定上船。上船离开这里。不管怎么说,他并不属于陆地,更何况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鱼尾会化成人腿,天知道什么时候会给他惹出麻烦。

他给自己取了名字,“Nullus”,缪忒斯,意思是“不存在的人”——以上帝的名义发誓,感谢拉丁语字典。

不过是口头功夫而已。人鱼并不信仰任何一个宗教,因为人鱼一族是没有灵魂的。

他下意识在镇上的书店多待了一会。柜台最上面的那本书被他打发时间翻来看了看,书名叫作《人鱼纪事》,打开第一眼就看见两条人鱼交尾缠在一起的画面,颇有点暧昧的意思,下面写了一行“written by fidelis commentariis ”(忠实的记录者所作)。

他几乎要笑出声来;但竭尽全力忍住了。

缪忒斯那个时候以为这是自己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最后一次站在这片陆地上。他坐在船上看海、用草帽盖住整张脸睡觉,岔着双腿的时候一直在抖右腿——他还不习惯这种感觉,但走路的时候脚步无比笃定,仿佛他并不是人鱼,而本来就是一个人。

他熟睡的时候隐隐听见孩子的尖叫声,有醉汉在墙上敲碎了空啤酒瓶,玻璃渣落了一地。以及从来不曾停下的音乐,那个小号手吹得太迷人了;甲板上泛着一股盐腥味,是被海水打过的缘故。

他拿下草帽,睁开眼。所有船上的人都在注视他。

本能告诉他应该像其他人鱼一样尖叫让他们捂住耳朵直至失去听觉或者迅速逃离,但事实上这根本不切实际。属于人类的双腿重新变回了鱼尾;他被健壮的船员们拖进了禁闭室,他一路都在尖叫,而他的下一个归宿是所有人类几乎都心知肚明的:

——要么被卖掉当做珍奇异宝以馈赠高处,要么被活生生地解剖、研究。

 

1

莫尔镇上的夜市向来繁华,夜夜如此。进入夜市的门口张贴的一张巨大海报上赫然写“Prodigiosum auction es”(奇特艺术的拍卖大会),应该是褪色了,桔色的墨水有点做旧的气息。

“那么,今天的第一个展品,上世纪初法兰西王国的餐具。”主持人戴着夸张的舞会假面,语气和面具一样夸张,“起拍价是……”

他的声音被攒动的人流堵住了;年轻的水手收工,到夜市转悠的时候就听见主持人大声的讲话声。

“五个金币!”一个老头喊道。

“五个金币,第一次……”

“十个。”另一个女人说。

“十个第一次,十个第二次,十个第三——”

“五十个!”是最开始那个叫五金币的老头,“五十个!”

场面像是被点燃了一样,当即炸了起来,窃窃私语不断。主持人助理在边上用锤子敲木桌:“肃静! 五十个第一次,五十个第二次,五十个——第三次! 成交! ”

一片欢呼。水手很轻地拉边上看客的衣袖问“后门在哪”,旋即绕路走出。出门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这瞬间,对面的门帘被小风吹起来,露出一双明亮的墨绿色眼睛。

水手愣了一下。他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就走近了掀开门帘。

一个巨大的笼子里,人鱼被沉重的铁链缚住了。他上半身是和正常人类一样的身体,下半身则是深蓝色的鱼尾,无意识地小幅度甩动。鱼鳞在一片黑暗中仍然反光,人鱼看他的眼神不带一丝感情,冷漠的、疑惑的眼神。

“你叫什么名字?”水手很轻地说话,一面在潮湿的墙壁上把自己的名字认真地写了一遍,“我叫雷德普特。”

沉默。人鱼死死地看着他,墨绿色的眼睛在照进的月光下焕发着奇异的光彩。

潮湿的狭小空间,唯一的那扇窗户投进月光。

他很美,雷德普特在心里说。

美不该是罪过。他摸索着,顺着冰凉的铁链找到锁,很快地把锁拆开,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人鱼一直盯着他看。

最后雷德普特把铁门打开,靠坐在墙边喘气。他其实还没成年,个子算不上多高,也没什么力气,船长只是看他可怜让他上船当了个最小的水手,唯一的好处是脑子转得快。少年的面目过于清秀了,鼻翼两侧有几颗雀斑,完全蓝色的眼睛看上去像大海,和浅棕色的鬈发很般配。

“走啦。”雷德普特说,“我也有事呢。”

人鱼深深地望着他,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

水手走了,把帘子拉下。人鱼安静地听着外面的声音,对面亮着灯的大厅里仍然一片嘈杂,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弱,鱼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化成人腿。

人鱼,不——应该叫缪忒斯,他站起身。打了个趔趄,他一丝不挂。

“故意的。”缪忒斯心想,“天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他打晕门口那个偷闲完站回来的看守,扒了他衣服给自己穿上,再把看守拖进笼子里,打击报复。

走出门的时候他开始吹口哨。

 

“最后一个展品,一定是我们今天所有人都没见过的。”主持人命令助理让看守去把笼子推过来,“来,各位请看——”

助理匆匆去了,回来的时候脸色发白,“先生,人鱼……”

主持人脚步很快地走到后面边上掀开门帘,笼子里赫然是那个被打晕的看守,同样的一丝不挂。

 

2

次日。

雷德普特在的那艘船叫“烈焰号”,最高处悬挂的旗子据说是第一任船长请法兰西最出名的画家设计的图案,如今正在高空飘扬。

“行了。”水手长说,“歇着吧,今天中午是金枪鱼三明治。”

雷德普特悄悄溜出房间,走到甲板上看海。他已经在船上待了三年,对大海无比熟悉,风暴醒来的时刻呈现满目的灰色或黑色,晴朗时则是一片蔚蓝,望不到边。

客舱里吵闹压根就没停过,有喝醉了划拳的,也有隔着窗户看海流泪的诗人,把扑克牌甩到桌子正中央大声叫喊胜利的,他们都欢愉。

缪忒斯还是先前那个姿势,岔着腿,长筒皮靴在灯下反光得厉害,看起来被擦得很干净。他左手的烟没点,起劲地搓它;他往外看的时候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走过甲板。

是那个先前把他拉出笼子的小孩。他想着,开玩笑一样敲了敲窗户。

雷德普特还靠着护栏看海,就听见“咚”的两声。他吓得转过头,就看见了那张昨天晚上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脸。

小孩笑起来的样子很明媚,像四月的太阳光,冲缪忒斯行了个水手的脱帽礼。

塞里亚船长这个时候路过,顺口问了句:“发生啥了,笑这么开心?”

雷德普特笑得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刚刚在船上看到很久没见面的朋友了。”

“是吗。”塞里亚笑道,“你现在要是没事了就歇着吧。”

很久没见面的朋友……这小孩还挺会瞎扯的。

雷德普特匆匆忙忙地抄近路,就看见人鱼站在客舱门口低头摆弄那根烟。听见脚步声的时候人鱼抬头,那孩子脸色通红;不远处的船长站着,看着他们。

船长皱起了眉。

“有打火机么?”缪忒斯问,声音沙哑但好听——向他伸出手。

“啊……我不抽烟,不过我有。”雷德普特说着,把打火机递给他。

“谢谢。”缪忒斯接过打火机。雷德普特感觉他似乎有意地摸了一下他的手,朝他摆摆手表示还有事先走了,随即拔腿就走。

人鱼明亮的眼神复又黯淡下去。

 

塞里亚等他出来的时候拽住他:“刚才那个就是你的‘朋友’?”

“是啊。”雷德普特莫名其妙,“怎么了?”

船长几乎有点难以启齿:“你……”

“到底怎么了?”雷德普特更加疑惑了,“先生,有什么不对吗?”

“算了。”塞里亚说,“你爱和谁搞到一起就搞到一起吧。”

雷德普特:“哦,好的,先生。”他这时才反应过来,脸更红了,“哎哎哎! 船长! 我没——我没和他在一起! ”

 

在船上的最后一天,要到岸了。

雷德普特仍然遵循他自己的老习惯,靠在栏杆边上看海,问缪忒斯:“你上船干嘛啊?”

缪忒斯没看他,一直都在看着海面起起落落,好半天才回答:“为了回家。”

“……你要跳海?”

“噗嗤。”缪忒斯没忍住笑了,“算吧。”

客舱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雷德普特三步并作两步去看情况,就听见两个醉汉互相骂对方:“你个傻逼,要不是你那几个手下的看管不严,那个人鱼至于会跑吗?! 几百万的买卖,你配得起吗?! ”

“放你妈屁。”对方也毫不客气,“我们那个看守可是我们这里最好的一个,是你自己笼子有问题,你还敢挑茬?”

“你他妈欠打是不是?!”

“我看你才欠抽!? 是不是你手下看上那个人鱼想先艹一顿啊这么不要脸?! 你妈生了你个傻——”

水手长阿伦匆匆忙忙地赶过来:“哎,别打了,有事好好谈,打什么架啊,——雷德,帮我拉住他。”

两个人眼睛都红了,要不是边上有人拽着可能真会打起来。人鱼冷眼旁观,一言不发。

其中一个人被别的水手拽到一边,喘着气转头四顾,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站在护栏边墨绿眼睛的“人”。

他大吃一惊,但酒力这时候却让他极其清醒,所有人都听见了他愤怒的咆哮:“你他妈躲在这里了?! ”

雷德普特一直站在客舱口,这个时候下意识转头看了人鱼一眼。

缪忒斯笑了,在船长带人围住他之前越过栏杆,纵身跳入大海。

在场的人都亲眼目睹了那个场景;坠进海中的缪忒斯在半空里化作真正的人鱼,深蓝色的鱼尾在正午刺眼的阳光下闪闪发光,比人世间所有国王见过的珍宝还要美丽。

 

3

雷德普特追去看的时候已经晚了,平静的海面上早已荡起层层涟漪,激起的白色浪花和人鱼的恐惧一同消失。

塞里亚命令大副和二副把人控制住,随即拽着雷德普特就往暗室走。走去的一路上塞里亚怒气冲冲,但最后把他推进去的时候竟冷静下来了:“真的假的?”

“……”雷德普特好半天才说,“是的,船长。”

他面对着漆黑的墙壁,死死地看着——暗室里没有灯的。

“等回到莫尔的时候,”塞里亚的态度不容争辩,“你就先下船吧。”

“……为什么?”雷德普特问。

“名誉,先生。”塞里亚握着他的肩膀,“不是我的,而是你的,你的——名誉。你要知道,他们谈论你太久了,我的侄儿——你,我……等我回去了,我得在你父母坟前磕头了,这种事太丢脸了,你还没成年呢,我竟然就让你出海了。”

“可是我——”

“行啦。”塞里亚说,属于大海的高大身体在背后灯光上打出巨大的阴影,“人鱼是个罪过,他们没有灵魂。天使也会诅咒它们的,因为当他们失去理智的时候比野兽还疯狂。

“你见过死人吗?”

“没有。”雷德普特说。

“我见过。”塞里亚说,“你要知道,如果这里的人们知道你放走了一条人鱼,他们会杀了你的;这里的人痛恨人鱼。”

“那么我会奋战到死。”

塞里亚哂笑道:“哦,先生,你说你要奋战到死,这听起来像个大英雄,是吧? 那么,你杀过人吗?”

“没有。”

“我杀过人,我曾经把一个在我船上因喝醉而发疯杀人的人抛进大海;我见过瘟疫时人们的呻吟和惨叫,我也见过战争时士兵的相互厮杀。我目睹他们死亡,这些并不光荣和诗意。你说你愿意奋战到死,可是你又为何而战? 你对死亡一无所知!”

“这无所谓,我——”雷德普特感到喉咙有点痒,“我已经这样了。”

“够了,你已经被人鱼迷住心窍了。”塞里亚喝道,“收起你那些谬论吧,神父听见你的话之后也会流泪的。”

之后是长久的寂静。

 

两天之后,莫尔镇海港。烈焰号上第一个下船的不是这里流动的两千乘客,而是雷德普特——他被塞里亚押着,神情像个逃犯。

“记住,不要去海边。”塞里亚对他的侄儿警告,“否则上帝会杀了你的。”

“您知道的,我不信那个。”

“神会治愈你的创伤的。”

“但我从不后悔。”

“人鱼会给你留下诅咒的。”

“这很愚蠢。”

人鱼静静地在海边看着那个背影消失在他视线。

 

夜里。

尽管警告在先,但雷德普特一句没听;他还是一个人溜到了海边。

海面寂静;潮汐来回来去。他坐在沙滩上。一个大浪打来,海水灌了他一脖子。

他站起身,心里感到焦躁,但他又不知道他在等待什么,他看着天上的月亮,回头望向自己走过的那条路。

没有脚印;他回头,也没有看到自己的背影。雷德普特感到惊恐——那是否就是神的惩罚?

“你影子不见了呢。”雷德普特听见背后一个声音。

“谁?”

谁在我身后?

“我啊。”人鱼坐在海里,眼神锐利如刀,“你什么都没有了。”

“我死了吗?”

“你猜啊。”缪忒斯语气上扬;天知道他有没有开玩笑。

“你相信神的存在吗?”人鱼问他。

“没办法,我得相信了。”雷德普特说;他发自内心地感到崩溃。

“你猜猜嘛。”人鱼逗他。雷德普特这时候才发现,人鱼并没有讲属于人类的语言;但他却完全能听懂。

“我……”雷德普特喉咙有点发梗,他重复道,“我死了吗?”

“是啊。”人鱼漫不经心地说,“淹死的。”

“你疯了吗?”

“喂,是你疯了吧。”人鱼笑起来,“‘我们’人鱼可‘没有灵魂’啊。”

“那你为什么……你为什么有影子了?”

“这个嘛……”人鱼故意拖长了音,“我抢了你的。”

 

他——雷德普特一瞬间醒过来,发现自己正坐在海边,只是睡着了,那条人鱼坐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

良久,他听见缪忒斯说:“你影子不见了呢。”

4

“为什么?”雷德普特几乎要疯掉了,他质问,“拿我开玩笑很好玩吗?”

“一个考核而已,想什么呢。”人鱼轻轻地扫了他一眼,“现在再看看,有影子了。”

“那我的梦……”

“我知道。”人鱼说,“我搞的。对不起。”

难得这么诚恳,雷德普特感到奇怪:“所以……为什么是我?”

缪忒斯没有回答他,回头看了看月亮。这夜月圆,白色的月光扫射下来,像一盏灯。

“因为人鱼一族如果……”缪忒斯平生第一次感到窘迫,“如果人鱼爱上了一个人类,那么就要让这人类承受死亡瞬间的痛苦。这样……这样不管那个人类是否爱着人鱼,这人类也能获得幸福。”

雷德普特听见不远处的大海响起号角声。

满天星斗闪耀,号角声不断,那是传说中神灵和天使降世的象征。

 

“我……我知道这样很唐突。”缪忒斯磕磕绊绊地说,“但是吧……我觉得……”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雷德普特突然打断他;而他自己脑海中已有万千声呼啸呐喊,震破内心深处。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感他自己说不清楚,但他又是隐隐约约所了解的,真相和猜测中间有一道挡板将彼此隔开。

“我是说——”人鱼开口了;几乎是同时,雷德普特伸出手喊道:“你别出声!”

缪忒斯说:“我爱你。”

“啊?”

“我说我爱你。”缪忒斯的眼神几近疯狂,“因为我绝不听从上帝世俗之手愚蠢的安排。”

他们都说人鱼是危险的,因为它们散发出一种迷人的气息,它们本身就是一种毒药;而人鱼爱上人则更可怕,因为它们为了成全而不惜一切,甚至愿意献出自己的生命。传说人鱼具有一个与生俱来的魔力,它们可以用自己的全部余生为代价保护所爱的人。

“我以前看过你。”缪忒斯突然说。

“在哪里?”

“教堂,那里有你的画像,但下面写了‘天使’。”

他们度过一个欢乐的夜,但被人亲眼目睹。

 

“上帝没法保佑你了,我的天。”塞里亚很绝望地说,“这种爱情根本不合规矩,莫尔镇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那位中年船长看着他的侄儿、他的船员表情发生了变化;脸色没变,还是白净得很,唯独他脸上露出的笑容是塞里亚从未见过的:“去他妈的什么规定。”

 

5

莫尔镇上的这之后两个月是惊世骇俗的,因为无论是在此之前还是在此之后都从未发生过这种奇事。

异端裁判所的人来了。两个中年的、脸拉得老长和驴一样的脸,黑色袍子,没穿戴法衣。

“我们听说这里有人和人鱼——”

“是的先生,我认识那个混小子,我来给您带路——我想劳您大驾并不太好,但是实在又无能为力,塞里亚船长的侄儿被……被人鱼蛊惑住了。”

讲话的正是那个在烈焰号上打架的。塞里亚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和他怒目而视,内心已经扇了他无数个耳光。

 “带我去。”裁判说。

但所有人都看见了,一个时辰后,被绑在火堆上的一个人。他被高高吊起,像是即将被吊死在酸苹果树上的皇帝。

大火燃烧;人们听见海面上人鱼的尖叫;暴雨大作,火焰熄灭了。

神的愤怒没有了。

人们奔去海滩,看见了人鱼的尸体。

 

后来的人们又看见了年轻水手的尸体——因为圣火熄灭得太晚了。裁判看见他的时候他手里还紧紧地攥着片鱼鳞,天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只是被水手揉碎了。

雷德普特的脸看上去很满足,应该是吻过那尾人鱼了。

 

5

雷德普特站在天堂的门口。

音乐响起。

 

——雷德普特·K·拉伦斯?

——是的,这正是我的名字。但是……

——但是什么? 我的天哪,这里的问题已经够多啦,再来一个我可真要疯了。有什么问题吗,先生?

——我……我的爱人您见过吗? 他走得比我早了些。

——“他”?

——哦,是的……我能看看他吗?

——哦,具体一下,什么时候的事了?

——昨天,就是昨天。

——我按名单念一遍吧。安可尔·劳伦斯,利尔科夫……

——(转身)这门上贴了什么?

——亚夫亚……怎么? 哦,那是规定书,我们天堂的几条规矩,您想听吗?

——好的,谢谢,我现在不想听那些名字了,一个都不对。

——(清了清嗓子)好的。第一条,不允许人鱼入内……

——(打断)行了,别念了,女士。我想我应该知道他为什么没来了,谢谢您。

——是人鱼吗,您的爱人?

——是的。

——那麻烦就大了。先生,人鱼可是很危险的。

——对不起,我倒没这么想。

——抱歉,先生,我口气刚才不太好。总的来说还不错,人鱼也会转生,但天堂没法接收没有灵魂的人。

——为什么?

——这是规矩。以前有好多人也和先生您一样呢。

——爱上人鱼了?

——不,只是爱错了人。(站起身)人鱼是没有灵魂的,先生。

——那我倒宁可我也没有灵魂。

——那就乱套啦,先生。您想想,下辈子总还能见面的,不管是以怎样的身份,总能再见面的,没有人会阻挡。好啦,您穿过那座蓝色的桥就到真正的天堂了,我这里这是个登记处而已。您下辈子会过得很好的,我发誓。

——……您以谁的名义发誓?

 

「又变得严肃。」

 

——先生,以天使长的名义。

 

「雷德普特笑了。」

——这次可真是要走了。

 

雷德普特蓝色的眼睛写满忧伤。他低下头,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他走上桥,蓝色的人行道。他抬头,看见尽头站着的那个人;黑色的鬈发垂到肩膀,眼睛是墨绿色的。

 

——那是渡劫回来的天使长。他啊……化作了人鱼呢。

 

-Fin-

2021/0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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