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211「戒指」《墙角有朵向阳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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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旬夜                          

   

   

免责声明:笑语    

   

备注:同人 / 背景:《驱魔少年》神亚   

   

     

   

1、   

   

亚连沃克第三次见到那朵花苞的时候,手上的洗碗泡泡从手腕上滑了下去,渗进衣袖和手腕的衔接处,黏糊又冰凉。   

他盯着那朵花看了好几秒。   

胡乱地冲了下手掌,带着一路水珠跑了出去。   

   

花蕾的生存期总是不算长。   

有些花白日盛开,夜晚蜷缩,第二日绽放如初。   

有些花朝生暮死,绚烂不过一刹。   

而剩下最后一种,早在开放前,就已死在干旱或寒冷中。   

它们从未拥有一秒花期。   

   

——这朵花早该死了。   

这是亚连沃克在昨天夜里下的结论。   

近日入冬,前夜里下了霜。这种娇嫩又脆弱的漂亮东西总扛不过这种天气。   

可奇怪的是它还活着。   

   

沾水的手,指尖微微触碰花朵的边缘。寒冷中人的感知能力会减少。少年人却目光专注,指尖触碰时,隔着一点虚无的空气,他古怪地感觉到一阵少有的温暖。   

一如水汽漫上眼眶。他忽然笑了起来。   

   

-   

   

【战后】一个简单又尘埃落定的词汇。   

它意味着战争结束,胜负已定,继往开来。   

   

这是属于幸存者的新世界。   

他们高呼着属于胜利,同时歌颂圣洁持有者们在最后战役中的勇敢与奉献。   

   

战后的世界产生巨变——诺亚消失了,一同消失的还有存在于人间上千百年的圣洁与恶魔。   

   

最后战役那夜,沉睡的似乎神明睁开了双眼。   

祂平等地收回了对人类全部的祝福与诅咒。   

像是遵从了“某个人”的愿望,赋予了世界全新的安宁,与之对应的,祂切断了全部人类可以了解神和触碰神的路径,永远地离开。   

   

无论是第一次大洪水中留下的诺亚,还是人类。   

神赐予了最后的祝福,让他们继续平凡又孤单的继续生存在这个星球上。   

像是某种爱,又像是某种惩罚。   

   

驱魔人失去了神赐予的力量,沦为普通人,黑色教团的存在变得诡异又稀薄,在圣战后的几年,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   

   

想来人们总是健忘的。   

忘却痛苦,重拾笑脸,他们在曾经用鲜血筑起的土地上幸福生活,放声高歌。   

也许在不久的百年后,他们将彻底忘记这场战争,忘记这世界上曾经存在过那些怪异和守护者,和那些暗无天日血淋淋的岁月。   

   

然而,这也是那些曾经的牺牲者们共同的愿望。   

   

   

2、   

   

亚连沃克在战后,选择了离开教团在国外定居。   

最后的落脚点不是英国,而是远在东亚的日本,同行的还有同在黑色教团的前元帅神田优。   

   

为什么两人会选择一道,个中缘由许多人都不明白。   

毕竟当年剑拔弩张的两个死对头,如今决定在彼此的往后余生低头不见抬头见。   

想来也是需要一些勇气的。   

   

亚连沃克这个寄生型的驱魔人,在失去圣洁后左眼在第二天就彻底失明,被寄生的左手被医疗班努力救了下来。但由于长期寄生化,他的左臂比常人脆弱许多,上面布满大大小小面积的红色纹路。像是某种新生血液流淌的痕迹。   

   

许多寄生型驱魔人在战后,都不得不开始思考身体衰弱这个问题。   

长期负荷圣洁后的身体脆弱不堪。   

如果战争没结束,他们可以选择和带着圣洁的躯体一起消亡在战场上,而现在,他们必须坠落人间,思考怎么重新作为一个普通人该怎么生活。   

   

亚连沃克第一次洗碗的时候,因为左眼失明,估算错了位置,盘子啪地一下,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瓣。   

神田优插着手在后面嘲笑他。“白痴豆芽菜,你让我想到了水里的水藻,勾不住东西的那种。”   

暖和的初秋光线落在白发少年人的脸上,他神色不虞地转头看向自己的同伴。   

“呐,神田。”他银色的头发长了,落在肩上,松松扎了个马尾。他挑眉走过去对上神田优对的视线。“你刚刚,难道,是在嘲笑我吗?”   

   

“啊,虽然身体是没用了点,但智力还没有完全退化到不能用呢。豆芽草。”黑发的同居人此刻露出赞赏的神色。这是神田优和亚连沃克相遇以来,少有的表示肯定的口吻。   

   

亚连沃克闻言笑了笑,下一秒飞速将手上洗碗的泡泡糊了对方一脸。   

泡沫反射着日光,神田优一脸面无表情地恼火。   

亚连沃克则手背捂着嘴哈哈大笑。   

   

秋日正好,他银色发丝在阳光下晃动泛着亮色,像是一道道从天上落下的星星。   

   

-   

   

战争后的几年内,黑色教团的整体属性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曾经的世界战力中心,如今在军方政府间平衡调整,教团的力量渐渐下沉至各个政治中心。   

   

哪怕战争结束,他们依旧时刻掌控着世界的脉络。   

只不过失去能力的驱魔人被彻底当成了弃子。   

   

哪怕拥有考姆伊一干人的极力争取,被遣散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那年,亚连沃克当年获得了一笔足以还清库罗斯欠下的借款,还能让他后半辈子随意挥霍的遣散金。他对此很平静,但不用在为了库罗斯的借金东奔西跑确实是一件好事。   

只不过曾经在他身边金色小家伙,这次却没法再和当初一样,将这些金币往嘴里塞。   

   

它不存在了。   

一如某些摇摇欲坠的乌托邦。   

“有用吗!哪怕是最后一点让步呢?凭什么连个家都不给他们留!”   

那天亚连沃克抱着本部战亡成员的名单,站在会议大门外,听着考姆伊暴怒的声音,他伸出自己脆弱苍白的左手,伸向日光的位置,看着他们眨了眨眼。   

   

想来这世界不需要失去力量的英雄,哪怕剩下唯一一两个让历史铭记。   

人类只需要属于人类的历史。   

世界已经开始朝着属于人类的新未来脚步大步向前。他们是前时代车轮下的残渣,理应被清除。   

   

是时候走了。   

他对自己说。   

   

3、   

   

初次搬到这座小镇的时候,亚连沃克身上还包着绷带。   

房东幸田太太是个独居的老妇人。   

   

刚搬家的第一天,神田看着屋子里的一切,少有的露出了满意的目光。   

因为是少有的西方面孔,房东太太看着亚连沃克,有些好奇地问了他和神田的关系。   

想来,这一黑一白的发色,说彼此兄弟,遗传学都不支持。   

   

亚连沃克自然地笑了起来。“他是我恋人。”   

他将准备好的礼物送给房东太太,后者露出了慈爱的神色“原来是这样。”   

她摸了摸亚连沃克的脸颊。”虽然有些辛苦,但祝福你们。”   

   

-   

   

神田优和亚连沃克最后选择定居的地方是一个南部的边缘小镇,   

连绵的山脉和稻田,远远能看见被供奉的老神社。   

   

搬来那天,亚连沃克就和神田优在附近的小镇里逛了一圈。   

那是祭典后的第二天,山脚下还残留了一些烟火燃烧后的残灰。他们逛了好一阵,靠在附近的长椅上休息。   

   

四周都是和煦的风。   

那时亚连沃克手上的伤还没完全愈合,像半个木乃伊似的在长椅上“啊——真是累死我了。”   

身旁的神田优斜睨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却带着点上扬的笑意。   

   

风和日丽,春光融洽。   

想来神田优和亚连沃克第一次接吻,似乎也是这样的好天气。   

   

只不过,回想起来当天死对头的心情都不太好。   

一些鸡毛蒜皮的口角,下一秒自然而然进阶成了剑拔弩张的战斗,还顺带砍坏了教团食堂的桌椅。这已经是无数次神田优和亚连沃克的彼此日常了,只不过残留一丝理智的两人还是秉承着不破坏公务伤及无辜的原则,飞窜到了外面的空地上。   

“嗞啦————!”   

神之道化对上六幻,嗞啦窜出一阵火花,光影穿梭间又像是钢琴上的黑白键。然后,不知是谁担心刀锋过身子偏了方向,于是擦身而过成了空中撞车,两个死对头噼里啪啦就抱着彼此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那大概也算不上一个吻。   

两排牙磕在一起,顺带撞了半边脸,没面瘫已是万幸。   

   

接着两个脑袋上冒着蒸汽似的热气,然后他们给了彼此一个仇人似的眼刀。   

他们怒不可遏地分道扬镳,在离开的的道路上越走越快,然后感应到了某种奇怪的心跳声。   

   

“可恶!”一切都很正常。   

   

-   

   

“神田!你敢相信吗!?”   

亚连沃克第一次看到那朵花的时候,从厨房窜到客厅把这件事告诉了神田优。   

   

他们平日是靠猜拳决定谁洗碗的。   

那天胜利的神田优正躺在屋子的长椅上,对着全家冬天唯一有阳光直射的地方放松身心。   

亚连沃克过去的时候对方正睡着了。   

一把木质的长刀放在对方身侧。亚连沃克俯下身,听见了神田优平稳的呼吸。   

   

他蹲在躺椅边,小心压低了声音。“呐——神田,你敢相信吗?我刚刚看见了一朵花,就在我们家窗外。”   

他声音很轻,像是怕吵醒对方似的。“你说冬天要到了,它能活下来吗?”   

   

经历过死亡的人总是浅眠。   

神田优亦然,平日里亚连沃克总是怕吵着他。   

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将那点温暖渗透进皮肤,血液。墨色的双眼睁开,落在亚连沃克身上。“白痴豆芽菜,你刚说什么?”   

   

亚连沃克看着神田优,下意识用目光去描摹对方的轮廓——异于常人的苍白皮肤,凛冽的眉峰。失去圣洁的寄生型驱魔师如今的视力只剩一半,为此能装下的东西也原来越少。   

世界已经如此陌生。   

于是,总会让人祈祷那些美好的东西能够长长久久。   

   

沾着水的指尖轻轻碰了碰眼前人的鼻尖。少年人笑了起来。“花。冬天里的花。”   

他一灰一浅的眸子在阳光里几乎透明,光落在他眼里。神田优静静看着,眉目里透出几分温柔。   

   

“你说它会活下来吗?”亚连沃克问。   

“什么?那朵花?”   

“嗯。”亚连沃克点点头。    

   

“会的。”神田优如是说。   

   

4、   

   

亚连在离开教团的前夜,在空旷的露台上见到了李娜丽。   

   

少女的墨绿色长发在风中扬起,映着身后的银色月光,让人想起无数次她踏着黑靴恣意起舞的身影,而此刻她失去的飞行的能力,张开手臂扑进了他的怀里。   

“亚连君!”   

李娜丽拉近了和亚连沃克仅剩的几步距离。   

贴近的胸膛能感觉到心脏的跳动,近在咫尺的啜泣声不容忽视。亚连沃克下意识伸手轻拍对方的后背。谁都曾为这样的女孩心动过,即使此刻也会将她温柔地放在心上。   

亚连沃克垂下眼,他手上抱着厚厚的纱布,只能用残存的一点力气,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亚连君,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少女轻柔的声音却在质问。   

   

为什么呢?   

是啊,为什么。人们总爱向神明祈祷。   

祈祷明日的口粮,祈祷灾厄远离,祈祷所爱之人复活。而他呢?   

亚连轻笑了起来。“我想和神明再做一次交易。”   

   

“什么?”少女在他怀中抬起头。   

少年看着她。“我曾经一直在遵循着某个人的要求活着。李娜丽。”他喊了少女的名字。“你试过作为另一个人存在吗?走在不属于自己的路上,遵循着某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期待,一路往前。直到消失。”   

墨绿色的瞳孔带着悲伤和疑惑,白发人笑了起来。“可我没有消失,一些意外,或者说,一切幸运,我本该消失却最终活下来。于是,活下来的我,这一次贪婪地要些更多一些——比如踏上一条不被任何人暗示,只遵从自己内心的路,而在这条路上,我希望能和我爱的人一起……”   

   

“你爱的人……”少女微微一怔,她旋即目光掠过高高的教团塔楼落向某个方向。“是……”   

银发少年将食指抵住嘴唇,有些耍赖似的笑了起来,他微微眨了眨左眼。   

“秘密。”   

   

-   

   

秘密,就是这世界上永不会为人知晓的真相。   

比如亚连沃克和神田优成为情侣这件事。只要亚连沃克不说,神田优能把这真相憋上一辈子。   

   

神田优曾经逃离过教团。   

在亚连沃克的帮助下,带着支离破碎的阿尔玛消失在诺亚方舟中。   

从那一刻起,他真正逃离了两辈子都禁锢着他们的束缚,拥有了真正的自由。   

   

可就在所以有人以为他将远走高飞的时候。   

他回来了,并且成为了教团的新元帅。   

   

那时候亚连沃克“叛逃”,被神田和提艾多尔找到的时,银发少年忍着圣洁的暴走的危险当场和神田优来了个标准又亲切的“会晤”。   

六幻和退魔剑,咔嚓咔嚓地在空气里载歌载舞。   

那股热闹,令人厌恶地就好像属于亚连沃克的所有一切都没有改变过。   

   

那仅是一秒的错觉。   

下一刻,神田给亚连沃克送来了一玻璃瓶子的金色碎砂——蒂姆更比。   

   

那个小时候他拥抱着的,玩偶一样柔软的同伴,会在他难过时用翅膀抚摸他脑袋的朋友,此刻变成了陌生又细碎。   

亚连沃克怔怔地看着它,呼吸有很长时间的停滞。   

   

下一秒,他逃走的动作简直来的毫无犹豫。   

   

可惜一段时间不见神田优步步紧逼的能力渐长。   

那人缠住他进了方舟,两人瞬移落地之后的争吵像是扔进油桶的炮仗。   

   

该死。逃不过,又逃不掉。   

   

于是所有悔恨痛苦不甘和担心杂糅在一起。   

属于亚连沃克地小丑的面具被揭开,露出笑脸后狼狈不堪的内里。   

乱糟糟,噼里啪啦砸了一地。   

   

那是第一次,亚连沃克在神田优面前如此狼狈的哭泣。黑发孑立的男子在不远处静静注视着他,亚连沃克哭了多久他就站了多久。   

直到白发少年平静下来,他们四目相对,神田优收了手里的六幻,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高马尾眼里是低沉沉地宿醉微醒般的杀意。居高临下连天灵盖都是黑的,唯有一双眼似乎下一秒就要将他千刀万剐。   

   

亚连沃克看着眼前这个“死敌”,不知怎么地,觉得心头有什么东西沉稳地坠落。   

恐惧依旧未散去,可莫名心不甘情不愿地找到了依凭。   

   

但这是神田优,他的死对头神田优。   

——他接受了那个本不该再出现的,神田优的帮助。   

   

于是在某次战斗里,亚连沃克正踩着恶魔将退魔剑扎进对方脑袋,头顶的神田优一身而过,替他挡下了从身后来的攻击。对他说了一句。“我不会比你早死。”   

那时,黑发在空中扬起,散着荷花香气,“死对头”的目光依旧冰冷。“亚连沃克,在我死之前,我的命都归你。”   

   

那一刻,属于亚连沃克的所有感官能力被无限放大,又好像被无限收缩塌陷,最后一场大爆炸将他的心碎成镜面般的漫天雨幕,每一片都映上了神田优的样子。   

   

被诅咒地眼眶一阵滚烫。   

他回头看着神田优,微微吸了一口气。“……知道了。”   

神田优这人不爱欠人情,面瘫又嘴臭。但因为锱铢必较,所以放弃了自由,放弃的所剩无几的光阴,仅将他所有剩余的一切都交给了他。   

   

世界上有一个为亚连沃克而来的人。只为他而存在。   

可恶,混蛋,简直强买强卖。   

“你简直……”少年人呼吸滚烫又咬牙切齿。   

   

……你简直犯规,神田优。   

   

   

5、   

   

亚连沃克曾和神田优畅想过未来的日子。   

说不清好坏。   

只是刚巧在战斗结束后,他们靠在残垣断壁里看月亮。   

负伤的指尖不小心触碰到身边人的手腕,皮肤相触,意外地冰凉。   

那次,平日里有点别扭的神田优一反常态地伸出握住了亚连沃克的指尖。   

   

银发少年愣了愣神,他浅灰色的眼睛看了四周,发觉没有人注意,嘴角忽然扬起了笑容。   

“神田——”他便自顾自地说。“要是能活下来……我是说,如果我们都还能活着,要不要去世界上不同的地方看看。就像我小时候跟着我师傅那样,走到哪里算哪里,如果万一遇到了喜欢的地方就住下来——”   

“住下来做什么?”   

后来的话被平静的声音打断。   

少年人上挑的尾音上扬着,他好像是笑了。“在一起。”   

   

那一刻,他并没有听到神田优的回答,只是感觉被握着的指节慢慢收紧。   

下一刻视线被什么遮挡。   

温吞的呼吸间。   

亚连沃克只觉得墨色的发落在他身侧,他周身被荷花的香气密密匝匝笼罩着,他扣住神田优握着他的手,任由某个贴近的亲吻达成一个长久有效的誓言。   

   

-   

   

亚连沃克和神田优在小镇上住的三年,迎来了第一个访客。   

书翁拉比。   

这个把驱魔师当副业的人是他们教团里少有的几个还有“工作”的人。   

忙忙碌碌不知道走了几个国家。这次似乎是特地过来的。“亚连——你们也太无情了,这么久了都不和我们联系。”   

被人揣了个满怀的感觉并不算太差,但亚连沃克觉得不太好喘气。“拉……拉比,松点……”   

“不要,我想你了!”   

   

这些年,亚连沃克有断断续续和教团里的伙伴来过几封信,不过真人真是一个都没见。   

久违的家人到来,红色的头发依旧扎眼,让亚连沃克心里少有的暖和。   

拉比带着伴手礼,糯米团子打开的时候,亚连沃克像是长出了并不存在的猫耳朵,一秒窜了过去。   

   

万年不变的胃口依旧是亚连沃克的标志。看着像仓鼠一样把嘴塞得满满的亚连,拉比伸手比了比他的脑袋。“亚连,你这几年又长高了吗?”他说话总是带着些鼻音,此刻熨帖地让亚连沃克翘起尾巴。   

“有吗?”银发少年勉强从食物里抽开眼,朝一旁的人道。“神田,拉比说我长高了。你有觉得吗??”   

“没。”插着手臂的黑发青年对着新来的“客人”一脸不爽。   

   

拉比惊讶地迟疑了片刻。   

随即,露出了投降的表情。“优……还是和以前一样嘛。”   

“嘁。”   

亚连沃克看着神田扭头的不耐烦样,咬着糯米团签子,勾着拉比往屋子里走。“不要理他拉比,他平日里对房东太太态度就好的很。装!”   

   

拉比打了个哈哈。大概是他们离开教团之前所有人都不知道亚连和神田的关系,以至于他看着多年见面就鸡飞狗跳的两个人,就这么成了老夫老妻,心里着实有些颠覆。   

但书翁不愧是书翁。   

片刻后他开始愉快地参观这两人的小屋。   

几年下来,亚连沃克和神田优屋子被改造地很有人情味。   

装潢风格都很朴素,只是一楼却被摆了两张欧式躺椅,此刻面对着向阳的落地窗,简直就是专门用来犯懒晒太阳用的。   

   

“房东太太说,不出门晒太阳容易骨质疏松。”亚连准备着午饭,在他身后解释。   

“……骨质……疏松?”年轻的书翁的内心跌宕起伏。他给这两人的年龄做了个加法,思考了半天都扯不上骨质疏松这种话题。   

“呐,亚连,你才18岁,你有这种自觉吗?”他觉得亚连沃克真的是,从骨子里冒出一种养老的气息。   

后者面不改色。“就身体状况来说,我不止18咯。”   

——寄生形驱魔师圣洁消失后,平衡打破,衰老也会快与常人。   

   

“所以啊,预防一下骨质疏松是正常的。”顺便他指了指在一旁帮忙洗菜的神田优。“神田也是,他更不爱动。”   

拉比掠过厨房忙碌的身影,看向正在躺椅上晒太阳的神田,忽然觉得神田优和亚连沃克简直是绝配。   

   

-   

   

说起来,亚连沃克第二次见到那朵花的时候,正是冬日倾盆的大雨。   

那时候狂风席卷着雨水落在窗户上,噼里啪啦砸出一道道水痕,接着雨水河流一样覆盖了玻璃表面。那时候他站在厨房的窗子边,静静地看着那朵柔弱的花在大雨里被砸的东倒西歪。   

   

亚连沃克忽然觉得心烦意乱。   

忽然神田优站在他身后问他。“亚连,你在看什么?”   

他不知怎么的转过身,紧紧拥抱住了对方。   

他忽然问。“你会死吗!”   

   

其实亚连沃克有很长时间都不恐惧死亡。   

   

【一只手为了人类,一只手为了恶魔。】   

   

那些自毁似的牺牲,将他放在了救世主的位置上,他将所有的伙伴护在身后。面对死亡和痛苦也巍然不动。所以哪怕遭受了“教团背叛”,哪怕遭受了“自我毁灭”,他依旧遵循着那条贯彻牺牲的道路一往无前。   

   

只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位背负着神之枷锁的殉道者忽然有了私心。   

于是那些遥远的死亡变得紧迫又可怕。   

   

亚连沃克开始恐惧,开始患得患失,想着哪怕多一日也要努力呼吸。   

   

脑海里,渐渐浮现出的是一双墨色的眸子,跳跃的生命,还有铺天盖地的冷冽的荷花香。   

   

【我被你拉入人间,拥有了双脚,站在了真实之上。】   

   

“白痴豆芽菜。”那时候的神田优明明在嘲笑他,却用了温和的语调,他说。“放心,我会活着,活很久很久。”   

   

于是莫名其妙的眼泪落了下来。   

亚连抱着眼前人,下意识不停说谢谢。像是对着上天,又像是对自己。   

那是一种祈祷。   

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是所有悲伤都被避过后的万分之一。   

   

“谢谢你还活着。”   

   

6、   

   

拉比在神田优和亚连沃克这儿住了三天。   

期间,亚连给拉比介绍了那朵角落里的花。   

那朵花近来还不错。它在寒冬里舒展着他柔软脆弱的身子,青色的花苞托着里面浅黄色的花瓣。瞧着像是要开了。   

   

“也许再过两天就要开花了。”拉比说。   

“是啊。”亚连沃克洗着碗,嘴里还嚼着拉比递过来的食物。这是现在唯一剩下的几个“伴手礼”了。还是今天早晨拉比在行李箱里发现之前忘给的。——估计马上就要没了。   

   

“对了,忘了告诉你,李娜丽要结婚了。”拉比靠在窗边看着花,忽然道。   

洗碗的少年微微一愣。下一秒,他被吓得糯米丸子卡了嗓子。“嗯……唔!”他满脸通红地好不容易咽下去,满手泡泡的手指着书翁直发抖。“拉……拉比?!!”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现在才说!   

他的眼神暴露了一切。   

   

“嘛~我忘了。”红发损友挠着脑袋,一脸不能怪我的表情。   

“你,你在我们家三天!”   

“啊啊……还不都怪亚连你做饭太好吃了,所以我一开心就忘记了。这不是才想起来。”   

   

亚连沃克满脑子都是考姆伊哭出大海的画面,瞬间一头黑线。“……那个,我能问问,准新郎,还好吗?”   

“还,好吧。”拉比摸着下巴点点头。“被考姆伊追杀了三天,躲过了几次投毒和暗杀。最后被新娘子找借口安排来找朋友参加婚礼了。”   

   

亚连沃克愣了几秒,眼睛眨巴眨巴两下。“你——”   

“对的。”逃过一劫的书翁摊开手抖了抖。“我还活着哦亚连~”   

   

意外冲击着少年的心脏。一切有点意料之外又好像是在情理之中。   

亚连沃克急于找人分享此刻的喜悦,忙探出身子朝客厅的神田喊。“呐!神田——有个好消息!”   

对方还在躺椅上晒太阳,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拉比却拉住了他的手。神情有些严肃,他问。“我问,你愿意参加我们的婚礼吗?”   

“我当然愿意了。”本来愉快的少年忽然愣了愣,慢慢挣开拉比的手。“……所以我要告诉神田啊。这么重要的事情……”   

   

“优的话,我会想办法的。”   

少年怔了怔,随即,他笑着挣开拉比往客厅走。“……我问问他。”   

“我是说!”身后的手又用力拉住,脑子里像是有刺耳的嗡鸣声,极刺耳地一下。亚连沃克转过头时趔趄了一下。   

   

要赶快走。   

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身后的声音却依旧喋喋不休,手被拉住了,要挣开才行。   

   

“亚连,我是说,你,愿意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吗?”   

   

少年低着头,片刻极慢地挣开对方的手。“我说了拉比,我得问问他……”   

“问谁呢亚连?”祖母绿的双眼里满是悲伤。亚连沃克忽然想起自己见过这样的眼神。   

“优他听不见了,你该知道的,我是来找你的!”   

那一刻,濒死的冬日的花朵,在暴雨中苟延残喘,折断了嫩枝,又遇上了冬日的霜降。   

   

亚连静静看着站在拉比身后的神田,那人一如既往清冷的神色,只是目光偏向了屋子的另一个方向。他如有所感地顺着方向望去,客厅躺椅上正躺着一个人。   

那人眉目清冷,却有些消瘦,此刻正沐浴在阳光里,睡得平静又安稳。   

   

是啊,他又听不见。   

   

——亚连君,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离开?   

——因为想和神再做一次交易。   

   

——那是我恋人。   

“神田,我看见了一朵花,在我们家窗外……”   

如果它都能活下来,你是不是也能睁开眼,再看看我呢?   

   

7、   

   

那一天,亚连沃克在时间的边缘中,遇见了被囚禁的神。   

   

那是一个洁白,残破,又诡异的人形。   

祂没有嘴,却发出了声音。   

   

灭世之日。千年伯爵利用梦之使徒罗德创造了无数个逆转时空吞噬空间。   

心之圣洁持有者亚连沃克迎战当场,首当其中。   

   

在那个被吞噬亚连沃克的空间里,神明纯白的躯体流出鲜红的血液,血液途径适格者的脚下,和亚连沃克亚连体内圣洁发出共鸣,从他左肩上长出沉重又巨大羽翼。   

无数悲鸣笼罩而下。   

他惨叫着跪地,在数不清的刺耳叫声中,他忽然听见一个温柔的女声,被无数人的声音堆叠在一起。他们是第一次洪水中死亡的“人类”。   

   

他们问他。想活下去吗?   

   

那瞬间,他眼前像是划过了无数的时间,目光掠过生死,掠过古老的战场和残垣断壁。   

少年透过时间看见了死亡和战争。无数的血淋淋的哭嚎,以及所有即将实现的未来。一个个圣洁整齐排列铺展在他头顶上方,形成等边的十字,一如诺亚头顶上的圣痕。   

   

——过去的“人类”给予了人类救赎,他们要挟了“神”,将祂拉下神坛。   

给予渺小生灵一次活下去的机会。   

   

神对他说,你想要什么。   

——我可以完成你一个愿望。   

   

那是仅剩的一个愿望。   

亚连沃克把这个愿望送给了世界。他祈愿创造一个没有神明和恶魔的未来——一个只属于人类的世界。在那里会有无数新生命在此诞生,再平静消亡。   

只是对应的,他没法再许另外一个愿望。   

   

一个关于拯救那个遥不可及的,鲜血淋漓的,在神降夜前夕几近濒死的,他的爱人的愿望。   

   

-   

   

亚连沃克是在昏迷的第四天醒来的。   

临时搭建的医疗中心只有一个薄薄的顶棚,大雨中顶棚的缝隙下雨水落在他的指尖。   

   

治疗结束的神田优就躺在他隔壁的床上睡着。   

抽离圣洁的左手满是绷带却没有一点力气,他体内的涅亚消失了,剩下一个空荡荡又残破的自己。   

亚连沃克努力伸出右手,指尖触碰着神田优。说了声“早。”   

却没有人再回应他。   

   

第二驱魔师,本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   

六幻吞噬着神田优所剩无几的生命,却也给了他活下去的能量。而如今圣洁消失了,似乎也连着神田优灵魂一起剥离殆尽。   

谁也不知道神田优为什么留了一口气。   

   

也许是为的不比亚连沃克早死。   

亦或者,只是心有不甘,没和这个获胜的人说一句“干得漂亮。”   

   

只有亚连沃克,这个如今自保都未必够格的人,顶着教团里所有人的反对,独自带着神田优离开了。   

   

他想,神田优遵守了他的约定没有死去。   

那他也该遵守诺言,带神田去别的地方看看。走一步看一步,哪怕走到再也坚持不下,多一天也是好的。   

他就这样日复一日往前走。一个虚弱的前任无默认,失去了左眼,还带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另一半,路并不好走。   

   

他曾想,就这么和神田优死在一个陌生城市也不错。   

结果某天,神田优“活了”。那天亚连沃克在处理早饭,锅里的热油和噼里啪啦的鸡蛋叫的聒噪。神田优靠在一旁的墙上,和他说“你这傻子,鸡蛋都煎焦了。”   

   

亚连沃克愣了几秒,任由锅里的鸡蛋变成了焦褐色。   

——神田优还在床上睡着。   

   

他张了张嘴,古怪地笑道。“你不能醒过来吗?用那身体和我说话,你看看你现在瘦得就剩下骨架了。”亚连沃克面对“神田优”如是说。   

后者看着他,一脸面瘫道。“豆芽菜,我回不去。”   

   

他想,是的,他回不去,也醒不来。   

可有一个神田陪他说说话总是好的,他就能坚持地更久一点,再久一点。   

久到他甚至忘了,他一直是一个人,狼狈地,可笑地,无妄地,固执地守着一个可能永远不会醒来的心上人。   

   

书翁此刻的手是冰凉的,抓着他的肩膀轻轻摇晃。“亚连,我是来找你的。”   

   

8、   

     

李娜丽的婚礼选在原黑色教团附近的礼堂。   

亚连沃克将神田托付给了房东太太,这么多年,第一次踏上了只有他一个人的旅程。   

   

华丽的教堂,从穹顶还能看见黑色教团的旧址。   

婚礼那天,许多旧时的伙伴都出现了。亚连笑着和他们拥抱,回头他意外看见“神田优”正站在拉比身边,嫌弃地打量他。   

   

因为李娜丽的坚持,拉比穿的礼服有一套加了东方元素。   

中式的红礼服配上拉比红色的头发,让对方此刻看上去像个红晃晃的灯笼。   

   

——这兔子是疯了?穿的这么丑?   

亚连沃克猜到了神田要说什么,他瞪了神田优一眼,便走到拉比身边和人祝贺。   

拉比大力拥抱了他。“亚连!我还担心你不来了。”祖母绿的眼里带着歉意。“抱歉,那天我不该……”   

亚连微微摇了摇头。“拉比,垂头丧气可不像你。”   

   

红发书翁闻言笑了起来。“这是第一次。”   

“什么?”   

“从你把优从教团里带走,来见我们的第一次。”   

   

亚连沃克朝他笑了起来。他目光掠过拉比落在不远处的李娜丽身上,对方眸子里映着礼堂的光,但看着他喜悦地像是要落下泪来。   

“对不起。”他说。“让你们担心了。”   

   

-   

   

礼堂的钟声响起,亚连沃克和神田优在一起,看着李娜丽被考姆伊牵着走进礼堂。一片玫瑰花雨里所有人陷入欢腾。神田优看着前方,忽然轻声道。“你该答应他的。”   

“什么?”   

“你该把我送回去。”神田优目光沉沉看着远处。   

   

伤重的驱魔师,本该被送去教团集中治疗中心,哪里会有政府的支援,让驱魔人安安稳稳度过余下的一生。如果不是亚连沃克强行带走他,神田优此刻也应该在那里。   

是他硬生生把神田优的一切背到了自己身上。   

   

“亚连,你太钻牛角尖了。”神田不常叫亚连沃克名字,哪怕他们在一起后也是豆芽菜豆芽菜的叫。亚连沃克内心一怔,眼前的神田“身体”渐渐透明,在空气中消失了。他说。“别让自太累。”   

阳光透过教堂穹顶落在少年人伸出的空空指尖。   

亚连沃克怔了片刻,回过神,台上的旧友已经开始交换戒指。耳边是热闹的欢呼声,白鸽被放出礼堂,掠过一片自由的影子。   

   

【你是否愿意,和他相伴一生,无论富贵,贫穷,疾病还是健康……】   

   

“……我愿意。”亚连沃克阖眼,低头按住自己的心口。   

   

我愿意。   

   

9、   

   

小镇入了冬了,所有的树木被盖上了一层皑皑白雪。   

亚连沃克洗碗的时候,看到屋外的花也被埋在了雪下。   

差了几天,它终究是错过了花期。   

   

拉比和李娜丽度蜜月在赤道边缘享受着他们冬日里没有的阳光。他们给亚连和神田寄来了信,少年从字里行间想象出了那两个人美好的蜜月生活。   

   

新年后的那几天,亚连沃克在整理家里旧物的时候,找到了些有趣的东西。   

是他们曾经的团服。   

当初离开的时,他把一些旧物小心翼翼折好塞在了箱子底下,本想着再也不会打开,而如今,被尘封着,除了多了些褶皱和沉甸甸的时间味道,依旧是熟悉的手感和模样。   

   

他有些怀念地试穿了一下,发觉衣服竟然大了些,回过神才注意到胸前纽扣背后神田优的字样。   

脸上没来由地一阵发烫。   

明明相处了这么多年,可好像他们之间的亲密都停留在了遥远的战前。   

   

他似乎还来不及和神田优有多亲密。   

少年人一下在蹲在地上,羞赧地将头埋在膝盖和手臂里。   

鼻尖嗅到了旧衣服的气味,却带着那一点弱不可闻的莲花香。   

他小心伸手拥抱住自己。胸前却被什么东西卡住一样,他伸手去检查。发现神田衣襟口袋里塞了个东西。   

   

是亚连沃克的照片。   

不知道什么时候拍的。   

上面的亚连正靠在教团的餐厅桌上睡着,似乎是饿太久直接睡着了。   

亚连举起照片在阳光里看着,想着神田优这种闷骚人少有的浪漫——这是他们是战斗前夜穿的那一套衣服,那是他们赴死前唯一相伴的东西。   

亚连笑着将手中的照片放在心口,就好像那人在某次战前,在死亡之前将他藏在胸前一样。   

     

那天,他走下楼梯。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屋子,照在神田身上,是温暖的淡黄色。   

少年人走至神田优面前,将双手撑在躺椅两侧,表情中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古怪。   

“我开始后悔了。”   

躺椅上的人依旧安稳地熟睡着,亚连沃克看着神田的眉眼,有些自嘲的说。“这几年我常会有一个想法,如果当初我许愿让你活下来该多好。想了好几次,那是我曾经,绝不可能有的念头。”   

   

曾经的亚连沃克愿意为他人付出一切乃至生命。   

于是神明给予了世界一次全新洗牌的机会,也给予了亚连沃克爱和自私的权利。   

所以他后悔了。   

他终于明目张胆地贪婪,后悔没向神明乞求另一个愿望。   

   

为什么活下来的不是你呢?   

多么过分的念头。   

让人觉得自私又恶心。   

少年眼中泛着水色,他张了张嘴,有些难以抑制地颤抖着。“……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混蛋神田。”   

这么自私的我,不完整的我。如此卑劣的我。   

被你丢下的我。   

他将照片抓在心口,难以抑制地放声大哭。“快点醒过来吧。否则,我永远只能是一个人。”   

   

那日是落雪后回暖的天气。   

阳光照在户外有冰雪消融后苏醒的生命。   

就好像神明亲吻世间给予的一次复生。   

   

少年眼角的泪落在爱人枯瘦的指尖,温暖地顺着指缝一点点落下。在这里的三年,每一年的孤独每一年的期待,每一次的呼吸都是为了等待一个人的到来。   

   

温暖的午后。   

熟睡多年的人动了动指尖,像是遵循着某种指引,慢慢扣住了属于他的那人的手腕。还太多虚弱的身体,连触碰都没有力气。却让少年浑身一怔。   

   

他低头,对上一双有些陌生却熟悉的墨色眸子。“……A……llen”   

他来不及呼吸,甚至来不及喜悦,只是一瞬不瞬看着那双久违的眼。 “上次你说的那朵花……开了吗?”神田问他。   

   

这是他们分离的第四个年头。   

也许会有第四年,第五年,在那些遥遥无期的孤独未来里。   

有人从一片昏暗中醒来。   

   

于是,那些期待,在心头开出五颜六色的花,所有的分离被光阴眷顾。   

   

那就今天吧。  

入春的天地一片生机,窗外冬日枯死的花朵正抽出细嫩的芽。  

   

远处山上,小镇老旧的神社香火鼎盛。  

在那绵延的群山后,春日出海渔船,越过洋流,跨过大西洋;在那更遥远的西方,异国年轻的小姐靠在窗边品着当日的下午茶,空无一人的黑色教团外,曾经举办过无数次婚礼的礼堂,今日又响起了属于新人的钟声。  

   

这是被神明眷顾洗礼后的世界。  

这个世界没有战争,日复一日,生机勃勃。  

   

而他们存在于此。  

   

“好久不见。”  

   

于是自此后,人间万千美景,千万人群。  

他们都可以一起去看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