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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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诈龙

√敲诈龙公

√敲诈诗人

√砍掉别人的手

√砍掉别人的头

√爆种

×杀掉龙

×干掉陆仁

不顾后果的随便糊了,大概有一万吧我也不知道

谜之拖拖拉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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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普普通通的热闹真好。”德鲁伊感慨万千,似乎是想要拥抱这热闹的街道而张开手臂,却还是中途放弃了。其他人无不赞同。自从开始在各个世界中游荡,搜集那些奇怪的碎片之时,便一直在某种压抑过头的气氛中度过。在充满了奇诡疫病的湖都城市,天地冰封的战场和畸形的精灵国度之后,这么一个只有龙的普通城市已经让他们感到不适,就像在一个诡谲的地狱里做了个世界和平的梦。

  他们方才被龙公的警卫拒之门外,又被被迫捐出住宅让龙公暂住的富商认为是可疑人士。虽然应当说从一开始就未曾对这种手段报以期望,但挫折总是令人疲惫的。

  所以他们又理所当然的放了自己一天假。盗贼的手里搅着一个粉红色小玩意儿,他的表情如同在自己的床上发现了一份味美多汁的红烩软泥怪。最终那色彩艳丽的玩意儿越膨越大,轻飘飘的浮在他的手中。陆仁被迫抱着一条蓝色的软糖龙,巨大的翼翅和棘刺一直垂到他的膝上。而德鲁伊的双臂上都挂满了零碎的物件儿,其中又有大半是吃食。诗人捏着一个小小的哨子,稍一吹动就能发出嘀溜嘀溜的啾鸣。他们走过一片片天蓝色的篷布,四周皆是些前所未见的世俗与热闹。夜鸦倏地叼走了临近铺面上银色鳞片似的闪亮甲虫,这又逼得诗人掏出那些铸着龙的美丽钱币。

  “这家伙重的要死。”斯林特尔抱怨道,夜鸦卷着一堆亮晶晶的杂物在她的兜帽里生闷气,为了一颗把全队人类都拆开卖掉都买不起的宝石,“简直闲适过头了。”

  仍旧处在提神剂效应的诗人不断地把钱包取出来又塞回去,似乎是觉醒了可以和鸦类媲美的收集癖好。那几乎可以肯定打赌的对方也是个银龙祭商人,但是陆仁还抱着的巨型软糖龙不断地提醒着她还算理智的部分。

  

  -----

  德鲁伊感觉自己正在融化。他第一次正式使用这个能力,心中的不安简直无法抑制。他的花栗鼠显然更加适应这种场景,它用鼻尖和胡须碰了碰德鲁伊银灰色的光滑皮毛,然后沿着月夜的阴影在各种珍稀的装饰植物下穿梭。

  这着实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尤其是那些看上去遮天蔽日的树叶和高耸入云的人类。龙公现今居住着的府邸被武者、卫兵和奇形怪状的人类包裹着,但夜空里盘旋的黑鸦是不易察觉的,有着人类智慧的小巧动物也几乎不可能被发现。

  “警戒成这样应该没有问题吧?”一个嗓音尖细的士兵悄悄的斜身靠近自己的同伴。德鲁伊的胡须轻微的晃动了一下。

  “俺怎么滋道。”另一个士兵一张口就把同伴的努力全破坏了,“毕竟俺们不滋道似哪个锤儿要搞龙公撒。”

  德鲁伊看着尖细嗓门狠狠地捅了一下他同伴的肋骨,而对方浑然不觉的时候,胡须动的更加厉害了。作为体型极小同时行动敏捷的动物,萨米尔以一种闲逛的形态跟着他的花栗鼠——他是不会羞于承认在这种状态下球比他更有寻路方面的经验。

  “大概还是先前反叛的那群人,个个都是刺头,压了好几次都没用。”

  “要俺说就是那头儿太精,不拿来打断狗腿是不顶事儿的——”

  随即德鲁伊躲进了灯下的黑暗里,士兵那里也传来了呵斥和唯唯诺诺的应和。球用和它体型并不相称的速度穿过走廊,萨米尔紧随其后,把鼻子探进所有能打开的门内。很快他们就缩小了探索范围,但接下来的地区不是严防死守就是……门太过沉重。德鲁伊指使球在所有推不开的门上啃个两口泄愤,当听到异常响动的卫兵赶到现场时,等待他们的只是昂贵木料上的杂乱划痕。守卫特别森严的几乎可以肯定是龙公的房间,但它不仅由身着重甲的士兵看守,门也看上去格外的沉重。

  当他怒气冲冲的经过靠窗的阴影时,被忽然出现的盗贼吓了一跳。里德看上去万分无辜的蜷缩在阴影里,直到德鲁伊注意到他时他的存在感才慢慢的浮了起来。

  “我——下午玩的太开心,忘了。”里德用口型说。

  “你……”千言万语在德鲁伊的舌尖滚动浓缩成了一声叹息,重得似乎都砸在地上发出了声响,“帮个忙吧。想办法让我溜进龙公的房间。”

  盗贼似乎茫然了几秒钟,然后点了点头。他的存在感像风中的灰尘一般迅速的淡化了,就连确实知道他存在的德鲁伊都会时不时的丢失他的踪迹——也可能是体型太小视距本就不够而已。过了没多久,德鲁伊看到一些士兵匆匆的走过近前,与龙公房间外的3·守卫语速很快的交接了几句,朝着另一个方向奔去了。

  “什么?”德鲁伊用口型问球,不出意料的对方只是啃了啃他的胡须。

  “发生了什么?”在门被轻微推开的声音后,一个疲惫的男声响起。趁机着既无巡逻者经过,所有的人类注意力也被其他事情所吸引的时候,德鲁伊溜进了被推测为是龙公所住的房间里。花了大概半个小时,萨米尔用尾巴保持着平衡,爬上了墙上装饰用的长形凸起,而球因为太过球,只得躲在家具下。

  这显然是卧房。太过舒适和巨大的四柱床没有任何使用的痕迹,而原本显然是为了附庸风雅设置的方桌和书墙倒是派上了用场:大量文件似的纸张在其中铺陈。先前所见的疲惫男子回到了公文堆旁,显得更加苍老疲倦了。萨米尔穷尽这副小身体的目力也无法清晰的辨认文件上的字,而他的爪子也在窄窄的装饰条边缘打滑。德鲁伊按照人类的标准推测,他大概有四十余岁。

  这显然就是龙公了。那些文件的抬头都有个银龙似的徽记,仔细看来,所有与这个房间本身格格不入的物件都有类似的精美特征。德鲁伊恋恋不舍的把目光从那些漂亮的东西上撕扯下来,粘回到龙公身上去。

  龙公正紧锁着眉头注视文件里夹着的画像:一名显然有着极浅发色的女子正回身观望,仿佛察觉到了画师的窥视。接下来连续几张都是些特征模糊,显然是靠着描述拼凑的画像。德鲁伊尽力看了一会儿,只觉得那些小黑点儿似的字迹都面目可憎的扭动起来了。这次从高处下来要比上去难上很多,又花去了他胆战心惊的半个小时。

  德鲁伊悉悉索索的回到球所在的柜子底部,不出所料的发现它已经卷做一团睡了个天昏地暗。他用爪子梳了梳自己的耳朵,又下意识的捋了胡须。

    他又捋了一下自己的胡须,这才发现外面已经有薄雾似的天光透了进来。球不知道什么时候转为仰躺,啮齿类动物的特征分外醒目。德鲁伊探出身子,意识到外面正处于昼夜混沌之时。四柱床上依旧没有使用的痕迹,只是那堆公文挪动了些许位置。萨米尔趁着送早茶的女仆进出时,一口把花栗鼠咬醒了逃出龙公的房间。

   “所以说现在还有一伙反叛者在里面搅和?”陆仁把一个怎么看都像是普通柑橘的水果捏在手里,打算确定它不会尖叫了之后再吃,“弦月指的方向又变了?”

  “大概是没错。”德鲁伊取出在袭击者身上搜出的徽记,与盗贼从龙公住宅里取出的比较着。“这次可以确定是有某人带着它了。不过也没什么所谓……对了。里德。”

  “姆?”盗贼闻言转过头来。

 “龙公房间外面的那一小堆瓜子是你放的?”

  “……是我。”盗贼又转了回去,努力做出一副目不斜视的样子。

  德鲁伊无言的叹了口气。那一小撮瓜子点燃了球和他当时那副身体里的所有本性,他俩为了谁能在颊囊里塞更多的果实在原地打了起来,直到被尖叫这的女仆小姐用扫帚赶出门才算是消停。斯林特尔用手指梳了梳已经变回灰色的头发,轻声道:“我简直要怀疑他在跟着我们。”

  “谁——”佣兵可疑的拖长音调,不出所料的看到精灵诗人怀抱着他的七弦琴,在街边哼唱着有关龙的传说。这场景几乎和冒险者们第一次遇到他时一模一样:精灵诗人似乎自带柔光,只是少了些环绕在他身边的孩子。陆仁不由得扭头看了一眼吉泽尔,她的脸颊上沾着某种甜点的碎屑。

   与当初一样,冒险者们停下脚步聆听长诗。精灵诗人注意到他们,只是点头示意,直至吟诵告一段落。这是一段关于在龙群中成长的英雄四处冒险的故事,他平定灾祸、安定人民,时至今日依然在人类的国度中巡游。

   “他对龙可真是执着啊。”里德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挠了挠鼻子,不太成功的转移话题,“他们。”

    沉默者们看着正在激动过头的陆仁。

    “以诗歌之名向您致意。”被传染了一口奇妙用词的德鲁伊抬了抬手,“您知道这座城市的东北向有些什么吗?”

    “愿长歌之河永流不息。”精灵的回应带着某种奇怪的口音,“那里应当是银龙祭奠典的主会场,这会儿应该还在施工之中。”

    “会有什么颁奖典礼吗?最佳银龙奖什么的——”

    “龙公会在那里接见祭典上最终产生的获胜者。”精灵诗人下意识的拨了两个音符又停了下来,琴弦发出一个暗哑晦涩的转音,“如果你们要去,这会儿还太早了一点。”

    

——

   盗贼混在参观会场的人群中,针刺一样的违和感蛰着他的后颈。他不着痕迹的四处观望,发现倒是有很多形迹可疑到明目张胆的人在四处行走——他靠近了萨米尔,用那套小时候形成的暗语在德鲁伊的掌心里传递着消息。德鲁伊轻微的晃了晃脑袋示意,将信息传递给了陆仁和克鲁鲁。

   “怎么?”斯林特尔用口型问道,抓住吉泽尔不让她跑的太远。陆仁对她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自己的意思有没有传达到位。对方似乎发觉了这由四个人拉起的包围圈,掩住了相貌开始退去。

    “别跑!”佣兵喝道,吓得诗人几乎要在人群里掏出她的小弩。里德和陆仁一个在暗一个在明,缀在那些人后面。没过上几分钟,就撞进了错综复杂的居民区里。陆仁本并不长于追踪之类,不一会儿不光追丢了目标,连里德都不知所踪。

     “嘁。”佣兵颇为不爽的磨了磨牙,发觉这居民区里卫兵的数目也多的有些不正常——比卫兵数目更多的是某种海报似的东西,他耐着性子读了两行,发现大概又是那些反叛者拿来编排龙公的玩意儿,文字拿捏得极具煽动性,犹如一篇荡气回肠的短篇小说,看起来与龙公、三个漂亮女孩儿和一匹花色的母马有关。

      他又读了两行,就被一个高大粗笨如同树干儿似的卫兵挤到一边,把那小说掀了去。

      “别瞅了,瞅啥呢。”卫兵粗声粗气的说道,把撕下来的海报攒成一叠,卷在手里。

     “当小说看挺有意思的。”佣兵分外遗憾,决定一会儿去别的巷子里找找看有没有后文。

 

     “都是些瞎扯淡。什么龙公与有魔法的神奇石子儿啊,拾荒、捡瓶子和打牌游戏什么的……”

      “那是你都看过了?”

      “俺有一整本儿的……呸,那是为了知己知彼!”那卫兵急得都都开始使用书面语,惹得陆仁的笑意在左耳朵附近萦绕不去。

      “这种人你们不去处理一下?”

      “最近别地儿的人都往俺们城里跑,就光这一片,人数就翻了个番。”卫兵挤着陆仁就往另一张海报处走去,陆仁磨磨蹭蹭的挪到近前,发现和方才那张内容相同,便续着看了下去。那卫兵或许也是许久没有人听他唠叨,便也就由着他读那小说,“大部分居民都把自己空闲的屋子租给了外人,生面孔着实太多,不好管理。”

       “姆姆。”

        卫兵在撕去的海报中翻找了几下,挑了几张不同内容的全数塞给陆仁后,就又迈着树木倒塌似的步子离开了。

——

    “帅哥,要租房吗?”

     盗贼听了着问话头皮发炸,显然他引以为豪的潜行技巧对女人和商人并没有什么作用,很不幸,他这算是遇上了两者的结合体。

     “呃……这个,我是来参加银龙祭的。”里德绞了绞手指,衷心希望此刻诗人能借上一半的口才给他,“有合适的话就……?”

    “哎呀不要害羞,只是租个房子而已嘛。”女房主表情暧昧的用手肘捅了捅盗贼,引着他往小楼里走去,盗贼憋了一脸通红,不知所措的被推了进去,“来看看我的房子吧,价格很便宜喔。”

     待到他真正看到装修别致两室一厅的小屋时,忽然放松的舒了口气。他脑子里的某个部分朝他尖叫着:居然真的只是租个房子——

     “呃,装修品味挺不错的!”他含糊的朝着那些细节处充满了女性才有的精致的装修挥了挥手。

      “当然,这可是我亲自装修的房间。”女房主相当自豪的挺起胸脯,“每个细节都亲身验证保证舒适。绝对物美价廉,一天只需要十五枚小小的银龙,如果需要三餐提供的话就随时价波动!如何呀小帅哥?”

      盗贼步步后退,离墙只剩下了一臂的距离:“啊哈,啊哈哈哈,快到银龙祭了,最近一定很忙吧?”

     “嗯哼……不过和我们这种小老百姓的关系不大,只是能趁这会儿赚些外快罢了。”

      “这次涌入这里的人似乎比以往多上不少啊?”

      “连银龙都复苏了,人多些又有什么关系呢?”女房东双手抱臂,把本不明显的胸部挤得有些呼之欲出,“听说还有哪里的革命军来凑热闹,之前龙公又遭到袭击,所以卫兵的数又翻了几番。”

    “革命军?”

    “自称的。啊呀,那就是一群整天写小说贴海报编排龙公的小年轻,姐姐我还看不上。”

     里德忍住掩面而逃的冲动,同时注意自己不要被逼进墙角。

     “若是你租了我的房子,可要小心夜里有不少怪人徘徊,啧啧啧。”女房东上下打量着里德,“啧啧啧。”

      “好好好,我租。”盗贼举起双手以示无奈,生怕下一秒这位可怕的大姐姐就说出什么不堪的话来,“这是您的房子,您自己住在哪里呢?”

       房东环顾了一下这两室一厅的小套间。

      “哈哈哈哈哈哈。”佣兵干巴巴的笑了,气得盗贼端起手上的沙冰就要往他脸上扣。

      “我为了租个房子连什么东西都没有了,你笑个鬼啊!”盗贼长叹一声,颓然的坐在甜品铺子外的空位置上,“女人太可怕了……”

       诗人横了他一眼,把糖做的小花捏成了团渣渣。里德缩了下脖子。

       “我再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诗人被佣兵干巴巴的腔调传染了,“我大概看到租你房子的那个人了,他是个男的。”

     “哈哈哈哈哈哈。”佣兵的笑简直可以蒸发六人份的沙冰。

     “怎么可能!她、她的……”

     “他的胸?垫出来的。亏你还有时间去看他的胸。”诗人把一块红色的水果捣成酱,和五颜六色的其他玩意儿一起浇在打得稀碎的冰块里,“你看他的脸颊和颧骨,还有眼睛……”

     “这也是没有料到的特殊情况嘛。”德鲁伊委婉的说道,又在自己的甜品里加上厚厚的一层蜂蜜,“对不对?里德?”

      里德融化在座椅上,直到他的沙冰化成一碗糖水,觉得自己不光是什么东西没有了。吉泽尔正把脸埋到自己的加大份沙冰里,里面填满了巧克力、甜饼碎屑和一切会令人发胖的东西。盗贼把自己从口里溢出的魂魄抓住了打个结,凌空打了个手势。

     “同行?”坐在吉泽尔背后的少年人拉过了自己的凳子,插进了里德和吉泽尔之间。

      盗贼依旧沉浸在某种震撼之中,用鼻子里出了口气作为回答。那少年有着一头稻草色的乱发,脸上上有星星点点的雀斑。他把吉泽尔的钱袋丢还在桌上,挠了挠自己脸颊。

    “居然还在这儿坐着,还是已经物色到不错的目标了?”少年抓着自己的饮料,吃了口里面的碎果肉,“没事,是我问的唐突了。”

    “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也坐在这里和我们闲聊?”盗贼苦着脸从他的一碗甜水里捞了颗正常的丸子,放在嘴里嘎吱嘎吱的咬着。

    “嘿,现在只是热热身而已。今天最大庆祝对象可是金鱼,到时候想多热闹有多热闹,有得是机会。”少年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饮料,颇为得意的翘着腿,“这可是独家消息。”

     里德听得提到那金鱼的口气有些奇怪,大约也能明白这是暗指着谁。他点点头,用拇指把一枚硬币弹起。那少年人接了硬币,在手指上玩出诸多花样:“你们知道白鱼是怎么来到这个国家的罢?当初老叉子觉得自己的儿子太废,所以提了鱼来,现在闹翻天的,不就是那群小叉子么。”

     “咳……所以最近路上跑掉的龙虾,也是被他们叉走的?”里德努力绷住表情,免得当场笑崩,被当做外行。

     “大概是吧。”少年满不在乎的晃着腿,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小叉子毕竟只是镀银的,要我说,有些事情做的真是不够漂亮。听说他们种了批假莓子,虽然说是瞒住了铜块,但是其他嘛。”他摊了摊手,“听说他们打算直接去切鱼生了。”

     “哦哦?也不怕鱼大了刺扎手?最近白鱼不是挺活跃的么?”

    少年露出了个神秘莫测笑容:“白鱼的缰绳已经被找到了。不过具体是怎么做到的那就是机密中的机密了。”

   “鱼生好吃。”陆仁淡淡的说了一句,趁着这当口,德鲁伊、诗人和克鲁鲁越过桌面交换了个眼神。少年人诧异的看了一眼佣兵,露出笑容:“你这个朋友挺猛的啊。”

   里德打了个哈哈,在桌子底下踹了陆仁一脚。

  “嗨!”斯林特尔刷的一下举起手,直接把桌上的东西都扫到一边儿去了。不出所料,精灵诗人像是被人群吐了出来,正落在这一桌奇形怪状的人类附近。里德眼神稍一偏移,就发现少年盗贼倏地就不见了。

  “她是个女孩儿。”斯林特尔面带肃穆。

  “淦。”里德虚弱的说道。

  “你们还是想听关于龙的故事?”精灵诗人似乎摸准了这群人的心思,接过了萨米尔递来的酒润了润嗓子,“这里恐怕吵了一点,长诗的效果并不会好。”

  “那随意说一下就足够了。”斯林特尔折磨着她盘子里的那份焦糖水果甜饼。

  “啊……那么就是龙的家乡。”

  “龙也是聚居动物吗?”

  “算是吧。在大陆的极南,有一片龙的乐土,河底沉积着闪闪的金沙,植物和美丽的宝石遍布整片土地。统治着那里的是太古的巨龙,祂悠长的生命几乎可以与地底深处的所有宝石相媲美。如果想要前去,必须经受住各种各样的磨炼。”

   斯林特尔又在桌子底下踹了眼睛发亮的陆仁一脚。

  “而来到廉兰的,正是龙之乡最受宠爱的公主。据传说所言,龙一旦离开了龙之乡,那能够回去的只有祂的遗骨。”

  “那可真是付出了太多了……人类的社会有那么大的魅力吗。”

  “这就……不知道了。” 精灵诗人把他的酒杯捏的尽是指纹,“当老国王的两位皇子还在争夺权利的时候,银龙伊莱恩忽然降临在首都。据说两位皇子不甘心就此被驱逐,但最终还是如同诸多传说一般——”

  “邪不胜正,最终邪恶被正义赦免,消失在历史的舞台之上。”女孩儿接话道,“虽然我个人秉持着斩草要除根的原则。”

   “怎么?”

   “据说……”斯林特尔扮了个鬼脸,“总之就是老牌英雄小说里的那一套啦。”

   “原来如此,那么,银龙祭最后的活动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精灵诗人面露尴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到了那时候,几乎全城的人都会挤在一处,不光是热闹非凡,各路靠着不正当手段赚钱的人都会像寻到蜜糖的蚂蚁似的涌来。”

    里德为表理解,拍了拍精灵诗人的肩膀,同时也克制住某种不良习惯。

   沉默者们放弃了语言交流。若是想要张开说话,怕是要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在此之前,遗都来客们把那套在掌心里交流的小花样大略的教给了队里的两个女孩儿,此刻六个人互相牵着手,简短的词汇在这个小小的网络里飞快的流动。佣兵左右两边都是德鲁伊,从左边流来的富有默契的词汇缩写在他往右传的时候被扩充、放慢,这就导致直到其他人都暂时没什么交流的时候,陆仁依然在斯林特尔的掌心印着一个一个词语。

   在人群的拥挤和昏暗的光线下,陆仁还是能看清楚蹙着眉头的诗人。她也没太费心把信息传给正在仰头看着偶尔出现烟火的吉泽尔,只是用力把她拽紧,好像拽着个轻飘飘的气球。

   “人。多。”萨米尔的指尖飞快的在他的掌心里一碰,“打开。”

   “打开。”陆仁一边朝着萨米尔回复,一边把新的消息传给斯林特尔,“揍。克鲁鲁。打开。人群。”

   诗人显然是突然想不到相关用词了,在佣兵的掌心里飞快的比划了一个特别粗俗的用词来表达反对。与此同时萨米尔也表示了不赞同,但似乎是因为怕把克鲁鲁打吐。

   紧接着人群一阵骚动。周围的民众交头接耳,大概是龙公已经出现在那个临时搭起的台子上。正在陆仁思索自己应该是大喊有人拉裤子了还是有人吐了比较好的时候,忽而周围一亮,四周便充满了尖叫和骚动。佣兵抬眼一看,龙公所在的地方火光冲天,浓烟像龙似的扑向天空。

   “走!”陆仁大吼,也不管到底有没有人听到。大抵是因为人类本性,他朝着高台行走如同逆流而上,几乎要把他挤得窒息。短短的几步路之内他就算是见证到了瞬时的巨量人口迁移,能感觉得到爆炸和燃烧产生的热风的地方,几秒钟之内就变得空无一人。

   “你干什么?”沉默者众人已经被挤散,陆仁的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空了,他只好死死拉着斯林特尔,对方却不知道是故意还是被迫,不再挪动步子,挣脱着佣兵的紧握。

   女孩儿似乎回答了什么,但剧烈的燃烧声、尖叫和呼喝掩盖住了一切。陆仁几乎能感觉到她的手在自己的掌心里慢慢松脱,挤在自己和诗人之间的人也越来越多——

    诗人的手在他的手里猛力一挣,留下了个含糊不清的符号就彻底的滑走了。再多上个没几秒,所有自己熟识的面孔都消失在人群里。佣兵几乎感觉到强烈的茫然,似乎曾经认识的所有同伴都是场幻梦,他只是独自身处异乡的佣兵,所有的一切只不过是漫长而孤独生活中的一场迷雾,只是风起,便与云一并消散了。

    他并着几步,就就已经极其靠近燃烧着的舞台了。忽而他熟悉的银色如同陨星般落在他的身前!佣兵不得不眯起眼睛,心中的警兆升至最高——

   “这就是夺人国家的下场!”自侧边传来一个声音,声音的来源辐射着陆仁同样熟悉的、碎片那种令人发痒的力量感。不过此时此刻他甚至无暇移开目光:几乎称得上威风凛凛的银龙架着柄长剑,面露痛苦之色。

    “走开……”龙的声音就算再小,也几乎是具有魔力般的存在感,她声音里所有的痛苦和挣扎,都像是毒虫一样啮咬着佣兵的鼓膜。他伸手触到了自己的长刀,也在那一瞬间刀所有的细节都如流水似的在他的指尖滑过……那每一笔焰纹的燃烧与转折,直直的从锷镡之间,沿着刀纹流向了刃尖!那刀几乎发出了那晚风纹破裂时似的悲鸣,几乎与火焰自大地的裂缝中喷涌时魔鬼般的嚎叫如出一辙。

    那种像是要撕裂自己的力量令佣兵忘却了现实和幻梦之间的差别,是不是真实的存在似乎在这一刻没有了干系。他拔刀!刀刃上扬起某种余烬——龙的神情更加扭曲,介于疯狂和苦痛之间,她的长剑大约只有两指宽,却如同闪电一般将陆仁燃起的火焰斩断。陆仁压低身形,被格住的长刀诡秘的转向,以龙的长剑为支点滑到最低点,又是蓄势的挑斩。

    龙在佣兵的刀开始卸力的瞬间直直的朝着他的怀中插了一步,反手手腕一顶,将陆仁推开。与此同时陆仁心生警兆,后跳退了开去,他原先所站的土地忽然破开,一丛灰褐色的荆棘活物似的催生而出,欲取龙的关节!

    龙忽而雾气似的拔高了身形,违反重力似的轻踩住荆棘,在荆棘折返生长的瞬间长剑划出弯月似的长弧,将荆棘同佣兵试探的一击同时粉碎。陆仁倒退两步,虎口震裂,而他只是又紧了紧长刀,刀光直取龙的手腕。

    他还是下不了狠心,就算是银龙剑剑凶暴,都想取了他的性命,但她脸上的挣扎和痛苦却让人无法轻易忽视。佣兵束手束脚,龙却一剑紧似一剑。陆仁觉得他的胸膛里如同憋着火,在这一刀刀被动的招架中压抑得越发炽烈。

 

    几乎被吵闹盖去的一段哨音。陆仁听的不甚分明,他满耳皆是风雷之声。但那小小的调子难于忘却,几乎在脑中扎根。

    have you got just a minute?

     他心下明白大概是诗人又奏起了那一部分介于法术和妖术之间的乐曲,对于银龙的影响比他要稍大上一点。佣兵在这个模糊的认知里荡开了龙的长剑,刀上的火焰一荡,呼吸似的收束起来。他双指在刀面上一抹,火焰倒影似的燃烧在刀的内部。

     are you easily mad?

     

     银龙的痛苦说不清是减轻了还是加重了,就如一个提线木偶忽而有了自己的意识,充满了违和感。萨米尔用于突袭的植物也尽数换成了某种柔韧的枝条,时常带得她的剑舞出了差错。龙双手握剑,剑刃上如同流淌着水银,在陆仁旧力堪尽,新力未生的当口斜斩而下。佣兵只得仓促抵挡,连连后退,吃下了这一套剑舞。

     let me show you the back room

     如同弹簧被压紧到极致,他那胸膛里的火快意的燃烧起来——陆仁忽而发出一声咆哮!这震碎天河的咆哮不似野兽,也并非非人,只是堂堂正正的、自人类肺腑间发出的呼喝!那长刀上不灭的火焰如同乘上了风,点燃了陆仁漆黑的眼眸,比银龙雷电似的银色更加夺人心魄。

     where i saw the dead…

     就算伊莱恩以女性的姿态出现,陆仁依旧能感觉到她身上那种凛凛的骄傲,至死不休。但他……阿龙索正卧在他的身后,他不可退一步,也不得心怀恐惧!不只是谁的血滴落在他的刀上,几乎是瞬间蒸腾成雾气,或是魂灵,或是几近崩溃的烈炎。

     那在他胸膛里燃烧的,就是一腔焚尽天地的血!

 

 

 

  

追忆之物:银龙伊莱恩

 

 

 

     “我投降,投降。”陆仁举起双手,把头扭到看不见酒杯的地方。伊莱恩和斯林特尔笑容诡异,把奇怪的烈酒堆满了桌面。

     “那时候怎么不见你投降呢?”银龙在杯沿滑动着指尖,令它发出器乐似的嗡鸣,“浑身都是些不轻不重的小伤,简直要把血滴到我眼睛里来。”

     “……我都不知道自己伤那么多。”

     “你不知道自己伤那么多,你怎么不上天呢?”斯林特尔冷笑一声,不出所料令烈酒们结成了冰。

      “对了,你们要的东西我是带来了……”龙不知从何处取出一叠大小相仿的浅银色薄片,“我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你们这种行为。”

      “叫雁过拔毛好了。”诗人淡淡的给自己几乎令人无言以对的行为找了个形容词,“龙过取麟,反正也算是发挥剩余价值。”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简直怀疑你们会拿个小瓶子凑到我的伤口上取点儿血。”

      “那天正好没带瓶子。”

      “…………啊。”陆仁在他的座位上垮成一团,努力寻找从原地流淌出去的机会。

       至于为什么会形成今天这个局面,佣兵也还未找到什么合理的解释。他后脑勺的某部分冲他尖叫着说些关于女人和龙的五千个相似之处之类的鬼话,但这些都不能解释为何他会和一天前打得难舍难分的龙类坐在一起还被劝酒,或是被连拐带蒙含绑架的坐在了酒馆里的那部分。

 

 

 

 

追忆之物:斯林特尔

   

 

 

 

        “哦……”陆仁老实承认,“等无名之城的任务结束,我们就要回各自的世界了,以后可能都没法再见面。这个留给你做纪念。”  

       诗人表情复杂的盯着发饰看了会。  

       “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好了,不过你有没有想过这么锋利的玩意儿,要是真的戴在头上我得多掉多少头发?”

       “呃……等等……这个嘛……”

       “我觉得你本身已经大大加快了我的脱发进程了。”诗人似笑非笑的晃着那美丽又危险的饰品,“居心何在?”

        陆仁被她一顿邪魔理论绕的头昏眼花,不由得把脸埋在掌心里哀叫了一声,“那你还给我吧……我就是想给你留个纪念,你不给我留个念想也就算了,还这么嫌弃它……”

        斯林特尔饶有兴趣的表情一下子消失了。

       “陆,你送我这个发饰,到底是为什么?”诗人的语调又寡淡起来,陆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又谨记着别对诗人说谎的教条,像个犯了错的学生似的把手贴在裤缝两边。

       

        “留个纪念。”佣兵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那么老实过,“免得忘了。”

        “那你想要我给你留个念想,为了什么?”

        “不要忘记。”

       

       “你会忘记我吗?”

       陆仁一时语塞,却又说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如果不会忘记,那便不需要这些外物来记住,若是忘记了,那又何须这些外物来提醒自己呢?”

        陆仁想反驳,又被这等逻辑压得说不出话来。斯林特尔把那说不清是凶器还是礼物的东西一收,双手拢袖,说道:“不必放在心上,我胡说了来蒙你的。”

        “哈?”

         “我就是不想动脑筋给你送一份礼物,你打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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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02/11 01:36:03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