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222「吉光片羽」夺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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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亱煌绯 

评论:随意 

 

(1) 

笼罩在空中,久日不散的阴云终于开始飘落起零星雨点。 

一滴、两滴、三滴…… 

很快,雨密集起来,它悄悄地落到人们的头顶、皮肤、衣裳。行人纷纷向四周散去,街道迅速陷入一片静谧之中。整座古城被笼罩在茫茫的白雾里。 

远方的山谷蓦然传来一阵闷雷声,复又陷入久久的沉寂,静静地、静静地。 

蒙着轻纱的白夜城终是与往日不大相同的。所谓“秋雨润如酥,空蒙浥轻尘”、“一声梧桐,一点芭蕉”…… 

雨滴落到瓦砖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萦萦绕绕的,扰得花逢君有些心烦。 

他执笔望向窗外朦胧的古城,沾上刚研好的墨,几欲落笔,却不知情从何起,何以抒怀,索性掷下笔墨,为自己温上一盏清酒,于二楼的窗旁静坐,遥望山下的古城。 

阴云假着雷公的仗势向白夜城缓缓逼近。虽已是季秋时节,这雨却不肯停歇,偏生要让人好好认清它的厉害似的落个不停。 

花逢君抿了口清酒,欲转身离开。 

余光中,一抹绯红直直刺入眼眸,阴霾的天地骤然被撕裂开,红潮汹涌扑面而来,不过顷刻,满眼只余下那抹红。 

绯红撑着伞缓步雨中。 

花逢君忽有种强烈的预感,这天会因为这抹红的出现而变得特别。 

念头刚现,只见那人皓腕翻转,罗伞轻动,现出伞下人的娇容——是位美人! 

如瀑墨发被赤金色发带高高束起,发带末端系着两个小金铃,随步伐晃动不断,却不曾听见声响。她目光如炬,透过覆在眸上的黑绫直直望向花逢君,朱唇抿起,笑靥如花。 

“一笑生百媚,妖娆醉我心……”花逢君望着美人痴痴地念道。 

他忽地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太过直白,颔首回以浅笑便速速挪开视线,举头将盏中酒一饮而尽。 

“我定是醉了……”他掐了下自己的脸,希望疼痛能让他迅速清醒过来。 

就在这时,叩门声蓦然响起——三下,不轻不重的。 

多半是那女子。 

花逢君心下一动,悠悠自窗边起身,随手掸去衣袖上沾染的浮尘。 

“门没锁,进来吧。”他高声回道,而后快步下楼,将空酒盏放至柜台。回首望去,俏佳人拿着伞正推门而入。 

她朝花逢君挥挥手:“你可让我好找!嗳,伞放哪?” 

嗯???我产生幻觉了?男的? 

花逢君愣在原地一阵错愕。 

“虽说许久未见,倒也不用这般盯着我瞧吧。”来人耸耸肩,将伞依在墙角,转身朝花逢君走来。 

我可不记得我认识的人里有喜欢女装的家伙…… 

花逢君腹诽一句,毕恭毕敬地向人作了个揖:“敢问阁下是?” 

“哟!两百多年没见,这就不记得我了?” 

谁啊? 

花逢君皱起眉头,略带嫌弃地看着他。 

“逢逢,你这是什么表情?别这样看着我啊,我会伤心的……”他捏着嗓子阴阳怪气地凑到花逢君跟前,吓得后者连连后退,伸手抵着他使劲凑上来的脸。 

“人家不过是稍微死了个百几十年,在冥府时不时就听见你吹那破萧,呕哑嘲哳,吵得耳朵生疼。这不一下没忍住,就从里头爬出来找你咯!” 

这般称呼他,百来年前就认识,死了的,性情顽劣至此等地步的家伙花逢君确实知道一个——亱煌绯,卫晓大将军的副将,一只九尾猫妖。 

“哦,是你。”念头飞现,花逢君收起抵住亱煌绯的手,任由他凑上来将头搁在自己的肩膀上。 

他与花逢君记忆中的模样确有不同,那时的他还没长得这般高大,脸上也没被绫带缠住眼睛,但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把头搁人肩上。 

“哦,是我。就这?没了?好歹表示点什么吧喂!”亱煌绯不满地嘟囔道。 

花逢君翻了个白眼,推开他,转身去柜台后的架子上拿了坛酒递过去,没好气道:“要开坛酒庆祝你死而复生不?” 

“还是逢逢对我好!”亱煌绯全然没理会花逢君话里的意思,笑盈盈地双手接过,就近找了张桌子坐上去。 

温润的酒香随着坛盖被掀开悄然弥漫开来。 

似是想到什么,亱煌绯冲花逢君嘻嘻笑道:“对了,我现在改名儿了,叫绯君。” 

“玄鬼浴血,绯君夺魂?”花逢君有些愕然:“为何是这个名字?” 

“为何不能是这个名字?”绯君歪着脑袋反问。 

花逢君装模作样地思索着:“我记得两百多年前有人一提到这个名字就脸红炸毛,恨不得钻到地里去。是谁来着?” 

“哎呀~是谁来着~太久远了想不起来了呢~”绯君也跟着装模作样思索道。 

见绯君不愿答复,花逢君亦不再追问。一个称呼罢了,还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他拉开一旁的板凳坐下,好奇地打量起绯君脸上的黑绫——其上用极细的金丝线绣着奇怪的灵术咒文,认不出是哪方面的灵文。 

“黑炎的特性是‘使触之生灵皆为之泯灭’。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不仅是生灵,还包括‘时空’。”绯君摆摆手,否定了花逢君的说法:“确切来说是‘非同源之物皆为之泯灭’。彼时我落入时空间隙,在各界四处漂泊,险些就回不来了呜呜呜……”他越说越激动,抽抽噎噎地抹去脸上并不存在的泪。 

多少沾点…… 

花逢君看着他浮夸的演技,半是心疼半是好笑:“你这眼睛就是从那间隙里回来的代价?” 

绯君饮上一口酒,歪着脑袋思索片刻,用略带犹疑的语气道:“算……是吧。” 

“算是吧……”花逢君的嘴角抽了抽。 

这家伙两百年前就已是苍卫屈指可数的灵术强者,加上多年置身沙场,哪怕再虚弱也很难被暗算到。呵,怕不是与什么邪祟做了不可告人的交易。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绯君喝了口酒,先开口道:“我估计得在你这住上很长一段时间。”他笑得非常谄媚,哪怕隔着脸上的黑绫,花逢君都能感觉到他在疯狂眨眼。“逢逢~你考虑考虑收留我呗~” 

花逢君搓了搓一身的鸡皮疙瘩,“我能说不吗?” 

“不能。”话音未落,绯君翻身下桌一把抱住花逢君的腿:“逢逢,我的好宝宝~你就收了人家吧。这方圆五百里人家只认识你,身上一文钱都没有嗳!你怎能狠得下心让一只修喵咪流浪在外啊。你这个八嘎!” 

八嘎……怎么还说起九都话了呢…… 

“你一个大男人这样子撒娇,你不会恶心的吗?”花逢君拖着腿上的人起身就往门口挪:“没钱你就去街上表演胸口碎大石!再不济就去耍火把!” 

绯君哀嚎道:“别啊!我吃的少,养我你花不了多少钱的!” 

花逢君停下来,扭头问道:“会做饭吗?” 

绯君摇摇头:“不会。” 

“会算账吗?”花逢君又问。 

绯君继续摇头:“不会。” 

“会跑堂吗?”花逢君继续问道。 

绯君点点头:“不做。” 

不做?!还不做?!那我要你作甚?白吃白喝当神仙供着? 

“那我养你作甚?!”花逢君啐了一口,拖着脚上的人儿往门口艰难地挪动。 

绯君忽地敛起笑意,沉声道:“卫晓还活着。” 

此话一出,花逢君霎时僵在原地,似有惊雷在他脑中炸开。他愣愣转头看向绯君:“你刚说什么?” 

绯君则松开了抱着花逢君的手,站起身,嘟着嘴望向别处,一副“你不给我住我就不说”的欠揍表情。 

花逢君蹙起眉:“阿晓区区一个人类,怎么可能活上两百多年。” 

“只要不做人不就好了?”绯君耸耸肩,理所当然地答道。 

“不可能!”花逢君低头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他的手不知何时已握成拳状,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若阿晓还活着,那他为何不来见我?明明说好了……” 

绯君抬手揉揉花逢君的脑袋,慢慢凑到他耳畔,柔声细语:“小桃夭,我帮你将卫晓寻来,怎样?” 

“保准活蹦乱跳地带到你面前来。毕竟当年是我将他从天牢里救出来的,他的下落没人会比我更清楚……”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 

熹微的光透过阴云薄处,将阴郁的天空撕出一道不大的缝。 

花逢君嘴唇翕动,红着眼望向绯君。 

面前的人儿一如百年前般炽热,灼得花逢君生疼。 

“好。”他听见自己的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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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话:不知道最后那段有没有“恶魔低语”般的感觉(◦˙▽˙◦) 

坏比绯君哄骗小孩!揍他! (▼ヘ▼) 

“玄鬼浴血,绯君夺魂”是亱煌绯和某个战友(不是卫晓)两百年前打出来的赞誉。应该算是赞誉。嗯。 

花逢君那时候只是个刚化形的,不谙世事的小桃夭。被卫晓偶然发现,教导了很多事。后来出征前和花逢君做了个“会再见”的约定。所以对于逢逢来说,卫晓是个很特别的,很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