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1]纳达霖齐诸多怪事 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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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达霖齐出了件怪事。

先是一个圣殿的助祭自杀了,据说中了邪祟,以为自己是黄金城的住人,而世界就要在天罚中毁灭,发了几天疯,见无人信他,还把他关起来做驱魔的准备,竟在卧室里自己吊死了。他的位阶,说高算不上高,说低却又不是学徒或侍从。负责他的从事要怎么追责,尚未裁定,但纳达霖齐西片的祭司和僧侣,这周都在为这事善后。确保所有个人物品都销毁之后,又在他住过的房间铺上粗盐和沥青,放了把火,焚烧干净,如此邪灵没了可眷恋的地方,就不会徘徊。圣殿的仪式告一段落,琉璃宫的抄写员,名叫艾伽尔-阿莎斐,带着祈福的册子从琉璃宫来,献到神前,求神灵不要为此在王家降灾祸。

艾伽尔-阿莎斐是个身高中等、肤色苍白的年轻女性,头发乌黑浓密,垂在肩上,浑身穿镶边的黑色宫装,上半张脸用纱罩着,显得严肃庄重。这次与她相伴的还有个陌生的少女,畏畏缩缩,跟在后面。艾伽尔向接待的祭司学徒说,她是新来的宫女莎萨,乃北方行省莱施生人。

一行人穿过弯弯绕绕的巷子,深入圣殿,一路上经过的围墙,最矮的也有两人高,确保圣殿的运行不受任何外人窥探。低级神官都住在后殿的宿舍,每栋楼配一个泥砖砌的神龛,涂成深蓝色,象日落地的夜神伽沙达。学徒告诉她们,行祭仪的场所,就在此处。莎萨刚要上前,艾伽尔制止她,说这次见习就好。

她从随身行李拿出信桶,这次抄的是《黑真珠书》关于亡灵的一篇,用靛蓝色的芦苇叶纸和银墨水,搭配三、四种《白檀书》规定的香料,一齐投神龛深处。火苗摇曳,不一会,卷轴和香料都化成了灰,烟和着晚风,卷着言语飞上天去。如今仍是暑季,伽沙达幽蓝的眼瞳,尚浮在天边。

一切符文,不论祈福或诅咒,大抵都要籍向神灵祈愿,才能发挥效用。艾伽尔·阿莎斐跪在垫子上拜了三回,口念十二位沙塔尔沙什,还有当今国君拜立温-阿巴拉特的虔信事迹,跟着一串古话,莱施的莎萨没听过乌梅利亚语。仪式结束的时候,她凑上来问,你刚刚都说了些什么?抄写员回答,为王家求好运而已。

米赫德-哈达施特的公主阿斯苔蒂戴上珍珠和碧玺的宝冠已经三年,还没有儿女,最高祭司的代理人在去年丰饶节的占卜上说,这是对她信仰不诚的惩处。哈达施特学派的神官对此嗤之以鼻(尽管面上并未表现得太出格),但琉璃宫总该做些回应——抄写员于是添了桩替女王写经的工作。阿斯苔蒂-胡黛莎本该亲自行奉献的义务,内战之后,这个王都里哈达施特的深红色旗帜,已经和王家的蓝色旗帜、圣殿的黑帜平齐!

抄写员晃晃脑袋,她不该在圣殿里想这些东西,有被神官听到的风险。回到偏门的时候,她把集好的香灰交给莎萨,叫她先乘王宫的车子回去,她自己还有事要在城里办。

沿着圣殿高耸的蓝色院墙,走八九分钟,人声和器乐:唢呐、号角和手鼓的声音,就算在巷子深处,隔很远都能听见:这一天也是哈达施特总督,据说是阿斯苔蒂-胡黛莎的亲兄弟阿扎提姆首次上京的日子。人群簇拥在哈达施特道的两旁,争相一睹南国朝见的行列。市集才是她的去处,艾伽尔试图绕过人群,却发现无处可去,或老或少的市民,仍在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大象有什么好看的……!”她发现自己已被卷入人流的中央,被迫顺着周围人的步伐,往路边涌去。“那可是大象欸!”有人说。“劳烦让一——“

“你们,让一下!”操着浓重南国口音的哈达施特士兵,从后方快步跑来。倒霉的女官只感到肩膀猛地受人一推,身体顿时失去重心,摔在地上。周围的人连忙把她拉起来,叫她不要挡路,因为阿扎提姆本人的车架,马上就要经过了。

艾伽尔沮丧地、和人群里的成百上千颗脑袋一起,仰头望着那顶红丝绸、黄金、蓝宝石和珍珠装饰的象轿。哈达施特总督阿扎提姆,摊上了个出身高贵、又会巫术的母亲,年纪轻轻成了整个热海上最强大的舰队的司令,舒舒服服地坐在驼鸟毛扇子和冰饮料中间,和旁边的秘书说着话,对下面吵吵嚷嚷的纳达霖齐人,看都不看一眼;趾高气扬、盛气凌人,和他们早些来那些的乡亲,一副德行。

“姑娘,”一旁的路人犹豫半晌,还是决定提醒她,“你的裙子破了。”

这一天是黄金帝国覆灭之后的第2371年,纳达霖齐暑季的第五个月份的第十五天,满月,伽沙达的瞳仁落在黄道下。艾伽尔-阿莎斐来到神殿出公务,报酬是三个奈拉迪,摔倒弄破了裙子,找裁缝补衣服的费用是两个奈拉迪和一个迪姆。找的迪姆,引的是苏拉米什-阿沙南的星徽,虽然这么说有点对不起他,但苏拉米什在位时的铸币分量都很差。原本去集市的打算,也取消了。因此,算上准备写本的时间,她一周的回报,是(不到)半个迪姆,只够在琉璃宫山下的流动摊位上吃三顿饭。

“没关系的,”莎萨绞尽脑汁,试图想出些能安慰人的好话,“至少……你看到了大象……还有那个,胡黛莎的弟弟。”

“阿扎提姆是哥哥。”艾伽尔抱着头,伏在桌上,到这个季节,晚上已经有几分凉意,女官宿舍院子里的石桌,表面是冰冷的,“而且,大象也好,哈达施特的随便什么东西也好,都有什么意思?”

“啊……”莎萨说,“可那是大象欸!”

从琉璃宫正殿,四重大理石廊柱中间,隔着三阶错落的庭院、喷泉和人工池,可以望见山下的王都:民居的灯光,层叠着延至天际,远方的纳达霖齐高原隐约透出黛色的轮廓,明净的莹白满月挂在天顶,殿中,扬琴、竖琴和长笛演奏的雅乐,已持续多时了。

“我的哥哥还没上山?”这片土地的女王,阿斯苔蒂-胡黛莎问座下的宫人,她等得太久,焚香都换了一炉。

“他已经来了。”繁星王庭的国君兼她的丈夫,拜立温-阿巴拉特放下星表,望着南天,“但我不可能让他比宰相先上殿。”

“让阿扎提姆进来。”阿斯苔蒂绕过国王,直接对宫司说,后者见拜立温没有抗议的意思,连声称是。

胡黛莎终于眉开眼笑,“啪”地放下手里的饮料,起身就走。她站起来的时候,比年轻的国王还要高一些。拜立温没有马上跟去,他仍面朝着南天的方向,不发一言。宫司忍不住问上前,“陛下又看到了什么?宾客都在等候您的驾临。”

“《青金书》从没说过这个季节就能看到小苏拉米什……”他意识到了什么,眨眨眼睛,“抱歉——我这就过来。”

2023/12/05 琉璃宫史 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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