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228「逐光化尘」光在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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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预感,战争快要结束了。

我出生在一个无神论者的国家直到12岁,怀疑论的种子早在我心底生根发芽,即使后来和父母一起定居在锡安,也只是为不信神的树苗修剪枝叶罢了。如果说出来不会被复国主义的同僚杀死的话,我就会大大方方地说出来:

“我不属于这场战争。”

艾拉对我的话不置可否,那张布满划痕的玻璃面罩下看不出任何情绪。她只是耸耸肩,用电子合成音说道:“打完这场仗,我就回老家结婚。”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身体还和『鹦鹉螺号』机体连接在一起,几十条纤维管连着她空荡荡的下半身,血色的心脏在合金骨骼的间隙中有力地跳动着。

“啊……恭喜。”

我不怀疑艾拉的功勋战绩,但以她现在这副样子,想要结婚还是太困难了,细究下去,又可能出现一些令人尴尬的回答,我也只能敷衍了事。

“不问问我要和谁结婚吗?”

“和谁?”

“呵呵。”艾拉的头罩上闪过了一个字符组成的笑脸表情。

她没再继续说下去。

像她这样的机体驾驶员总是这样,虽然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但因为多数器官已被摘除,大脑也接入了各种各样的模拟程序,平日里总是浑浑噩噩的样子,根本分不清现实和梦境。这也是我能放心和她说心里话的原因。

如今战事激烈,随行的护理师和士官长早在七天就被不明流弹削掉了半个脑袋,尸体还在『鹦鹉螺号』的后备仓里,我不敢想那些尸体被颠成什么样,我总害怕自己也会被关进去。

不过看艾拉的精神状态,如果我真的死了,大概率还是要被弃尸荒野。

滴滴答答,几滴浅白色的排异抑制剂滴在了地上,我在晃晃荡荡地驾驶舱里检查着供给管道的密封性。虽然护理师死了,但她留下的手册还指引着我如何维护驾驶员的生理状态,如今身兼机械师和护理师两职的我真应该多涨些军饷,只可惜没人知道。

“刘。”

“刘。”

电子合成音在驾驶舱内回响,呼唤着我的姓氏。

“怎么了?”我拿起一卷黑胶带,总算是找到了漏点。

“我做梦了,我还在军校学习。”

她的面罩上保持着笑脸表情,只是电子合成音透露不出一丝情绪。

“我在射击场,靶场的靶子画着各种形象,有成年的恐怖分子,也有妇人、小孩,我收到的指令,要射击,让子弹命中那些靶子。”

“长官。”她呓语着。“长官,她们有的还是孩子。”

“长官说,不。”

“她们只是木板。开枪、开枪。”

艾拉沉默下来了。

我从未想过她听从士官长的命令向平民开枪时想过什么,我只知道,她扣下扳机时从未有过犹豫。在驾驶舱内能得到的信息并不多,我只知道,外面再也没有人们的声音。

“你还好吗?”我忍不住问道,担心艾拉会因为ptsd将枪口对准驾驶舱,拉着我一起下地狱。

“我很好,刘。我在军校的成绩很好,长官对我另眼相待,家人也为我骄傲。”

“每个人都对我说,我在保卫自己的祖国、我的信仰,我应该为此骄傲。”

“但刘,你,从未否定或肯定过我,对你来说,我是什么。”

现在的艾拉似乎前所未有的清醒,我有些后悔过去七天里,因为寂寞而对她无节制的絮絮叨叨了。

“大概是……能带我回家的人吧……”我有些心虚地说着诚实的话,如我所言,没有她带着,我根本不可能回家。

“你又是为什么来到这里的。”

“工作,只是工作……我在综合航天公司上班,上着上着就到这了……”

“难道,你没有负罪感吗,因为你的帮助,我才能杀那么多人。”

我沉默下来了,这事,我还真没想过。

思维在大脑里活动着,一边思考,一边构筑成话语流露:“战争不是我发动的,我本身也不是想来这,这次回去我也不干了……”

话是边想边说的,处于过去七天肆无忌惮交谈的惯性,我忍不住问道:“你前脚还说自己为此骄傲,后脚就问我有没有负罪感……”

“我只是做了一个梦,刘。”

“我梦见战争从未开始,我邻居家那位蓝眼睛的男孩结了婚。亚伯拉罕……他叫亚伯拉罕……”

我想起了我们的士官长,那双蓝色的眼睛如今已变得浑浊,关在了后备仓里和护理师享受滚筒洗衣机的体验。

“我是谁。刘。我是驾驶舱里残躯。还是梦里的新娘。”

“你是链接认知失调综合征的患者。”我安慰道:“等我们回营地,打几针抑制剂就没那么多想法了。”

我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没有专业护理师的帮助,我只能勉强维持艾拉的生理状态,如今这位驾驶员的精神状态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恶化。

但现在距离营地只剩十公里了,只要再坚持五分钟。

“我梦见自己在做早餐,切下的火腿变成了婴儿的小臂。”

“我梦见自己在公园散步,摘下的花朵变成了女人的眼球。”

“我梦……”

还没等我有任何反应,驾驶舱内的所有灯光都暗了下去,『鹦鹉螺号』关机了,但前进的惯性不减,迅速倾倒,带着我扑向墙壁,狠狠地撞了一下。

我眼睛一黑,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醒了过来。驾驶舱内已恢复正常,各种仪器指标有条不紊地运转着,驾驶座上空空如也,只留下一副头罩。种种现象表明,驾驶员艾拉已经脱离了机体。

可就她那副没手没脚的样子,没有其他人帮助,根本不可能离开驾驶座一步。

来不及多想,我带着满脸的鲜血打开了舱门。

面前是一个小村落,但只有两三户人家透着灯光。顺着软梯爬下,面前有两栋房子,其中一栋被『鹦鹉螺号』卸下的后备仓堵住了门,不是能进去的样子,我便走到了另一个栋房子面前,哪里的木墙油漆斑驳,门前花坛杂草丛生。

木门一推就开了,屋内的家具铺上了防尘布,但依旧脏得不行。我走进了厨房,拧开了水管,流出的液体带有绣色,等了好一会才变得清澈。我抹去了脸上的血垢,额头上的伤口痛的不行,过了好一会才缓了下来。

我抬起头,门口站了一个小小影子。没等我说话,那黑影就消失了,并非离开,而是像浮尘一样消散。

厨房的门口有好几条刻线,最低处的那一条刻线旁写着一个名字,还有一个数字。

艾拉,7。

我走出了房子,『鹦鹉螺号』停在那,它的面前还多了一辆警车,车头灯亮的不行。

“以斯拉·刘。”逆光里的黑影高大且威严,我只能看见对方的皮鞋擦得铮亮。“两天前,带着『鹦鹉螺号』逃离了前线,摧毁了三架拦截的督查机,是你没错。”

“是我吗?”我苦笑着说道:“我有能力驾驶『鹦鹉螺号』吗?”

“即使没有能力驾驶机体,驾驶员也是受你控制,听从你的命令的。有什么狡辩,到军事法庭再说吧。”

男人摸向腰间的配枪,缓步向我走来。我认命地举起了双手,满心的疲惫,已经没有心思去思考该如何证明自己无罪。

等待我的是什么?判刑?监狱?处决?

我只知道,我的战争结束了。

忽然,一声轮轴转动的响声传来,没等男人有所反应,树木般的铁指已经夹住了男人的大脑。“啪叽”一声,挣扎着的手脚垂了下来。

我沉默着,看着高大的『鹦鹉螺号』单膝跪在我的面前,驾驶舱打开,从中垂下的软梯随风飘摇。

我回到了驾驶舱,驾驶座上依旧空无一人。

“艾拉和亚伯拉罕到家了。”一个电子合成音从说道:“接下来,送你回家。”

『鹦鹉螺号』自顾自地运作起来。

“如果之后被抓到,我就说自己被精神错乱产生自我意识的驾驶系统绑架了。”

“那么,我会帮你作证。”『鹦鹉螺号』说道。

  • 伊西多 :

    一方面机械人女主和反战主题我曾经看过类似题材,所以这篇文在我心中唤起了怀旧的童年柔情;另一方面,男主这个角色没啥塑造可言,他和女主只能让我联想到凯伦和痞老板。女主发病那一段写得有点机械,花朵跟眼球不搭,而且眼球这东西压根看不出男女。

    2024/04/01 01:49:15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