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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标题是帕克继续在天上飞  

字数4705  

  

  

——————————————  

Part1

伊格做了一个梦。

一个长到令她自己都不得不全身心投入乃至忘却身处战场边缘的梦。

梦里没有什么麻烦的前世,没有什么凶恶的盗匪,更没有什么被硬拽过来拯救世界的戏剧性情节。

只是单纯的普通家庭而已。

父亲很温和,母亲很严厉。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和其他居住在森都的普通人类家庭相若,对着孩童强调多次的是不要淘气胡乱弯折树木,否则就会被护林员揪住狠狠教训一顿。

也不要随意用弹弓打鸟,因为说不准那是个德鲁伊在体验高飞的感觉。

更不要往森林深处钻,里面的猛兽会把小孩子叼走。

而伊格·斯图亚特作为家里的独女,让家人很省心。

不是在屋子里帮忙做些简单家务,就是端着小板凳用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

父亲很开心,他认为女儿很有这方面天赋,尽管后者手中描绘的东西在旁人看来只是纯粹的胡写乱画。

母亲挺生气,她觉得女儿应该学一门能填饱肚子的手艺,而不是和那个笨蛋父亲一样到处砸钱去追求不能顶吃顶喝的艺术。

最终妥协的是母亲,伊格最终还是被送去了个教授绘画的小学校,费用不算高昂的同时口碑尚可,这种小型的绘画教室森都并不少,精灵们在和艺术搭界的方面一向是不吝财布。

伊格自始至终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她静静的跟着父亲走街串巷购买绘画耗材,站在人身旁看着其和商贩讨价还价。

“嘿女儿,你喜欢哪家的东西?”

他俯下身,大手揉乱孩子的一头短发。

“随意啦。”

手心很温暖。

伊格闭上双眼。

再度睁开时已臻少年。

长大后的伊格眉眼柔和,或许是长年埋身在颜料画笔之中磨走了同龄人应有的锐气,讲起话来也是如其父般慢条斯理。尽管经常夹着画架四处写生走动,但身高还是有些令其母不甚满意。

“你看看你,不是你让伊格这么早就去背那个木头架子,她能长这么矮?”

面对母亲的质问,男人只得放下烟斗连连摇头装聋作哑,没有长过母亲的伊格表示自己压力很大。

这也是为何每天她都不得不苦着脸咽下一碗碗据说有增高疗效药物的原因。

晚餐还是雷打不动的骨头汤,这和草药一样,都是那位父母热心老友叮嘱的增高措施之一。

对此感到开心的只有家里那条笨笨的板凳狗,三年前听卖它的人说有个学名叫柯基,是专门用来牧牛的犬只,可是在森都这种缺乏草场的地方,村民们好像没有批量放牧大型家畜的可能性。

狗妖精猫妖精除外,因为他们爱喝牛奶的同时也能深入林中寻找合适牧场,不过也没有听说他们用什么动物来看管畜群,大概这种在人类眼里很麻烦的事情对他们来说易如反掌吧。

看到商机的商人开心的带了只断好尾巴的小奶狗过来准备开拓市场,毫无疑问的吃了个大鳖。

没人要的小牧犬哭唧唧的被买回来当看门狗,从此过上了除了吃就是睡晚上还要爬床挤被窝的糜烂生活。

伊格面无表情的给小狗起名“茶砖”,在那只笨狗无数次偷吃了她最喜欢的熏肉后,她决定用被切块泡水的东西来命名这个小恶魔。

“狗都搞不定行不行啊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当德鲁伊啊?别的不敢保证,让小狗乖乖不要乱吃东西那可是板上钉钉的事。”

频繁来访的奇怪猫耳壮汉笑着捏了把伊格的鼻子,鼓着腮佯做生气的她已经习惯了对方热络的打趣行为,而最快做出回答的人,肯定是伊格的母亲。

“我给你讲,只要我一声令下,茶砖就……”

“嘿你这人咋这样,非要把我女儿哄去打打杀杀不成?”

从后厨冲出拎着扫帚的中年妇人气冲冲的对着劝诱狂一顿没头没脑的乱抽。

“讲道理啊,你俩真没考虑过让小伊格子承父业当个冒险家么?”

“老娘当年豁出小命来拼可不是让孩子受罪的!”

客人呲牙咧嘴连连道歉,伊格撵着小狗上蹿下跳。

茶砖三两口将熏肉甩进嘴里,得意的汪汪直叫。

一家之主撮着烟斗大摇其头。

生活就这样平稳的继续着,不起一丝波澜。

最大的矛盾点亦在伊格成功卖出第一幅画作后自动消失,女儿找到了能够自食其力的工作,母亲也与饭桌上绝口不提谋生相关。

一年又一年。

话题轮转到了婚姻。

伊格和大多数同龄人一样推三阻四。

皱纹却早已爬上父母脸庞。

三十多岁才诞下一女的二人算的上是异常晚婚晚育,而年轻冒险时留下的处处暗伤更是令他们身体垮掉的速度早于他人。

未曾达成一致之前,父母双双病倒在床。

药石无医。

病魔来势汹汹,最先撑不住的是母亲,尽管临终前还是没在嘟囔中将婚事敲定,眼看着女儿能养活自己不愁吃穿,她还是满足的闭上双眼溘然长逝。

父亲于第二天离开,嘴里终是叼着他形影不离的烟斗,哪怕医生说这对他的身体是有害无益。

奥连在葬礼上哭的像个孩子,趴在酒桶上喃喃自语悔恨当初为何不强拉着他俩去检查身体。

夜深露重。

伊格盘膝坐在墓前直至天明。

“谢谢。”

她闭上眼睛诚恳致谢,朝着早逝的父母,朝着虚空中的冥冥之力。

哪怕从数多的违和点已查知此为用于消磨意志的梦境。

“无论你初衷是否出自善意,谢谢你让我过了这么久开心的日子。”

身后叹息重重:

“醒来后,等待你的只有死路一条。”

奥连从木屋中走出,脸部色块扭曲虬结,旋转崩坏最终化为一片模糊混沌,仿若厚厚的重影覆盖其面。

“你的威胁与我何干?”

伊格扭过头打量着面目全非的养父,从幼年时即沉淀与眉宇间的柔和已在一夜内被尽数抹去,神色冷漠生硬就像是被火漆封上了张面具。

仿若脱胎换骨。

“我从来不知道他长得可以这么蠢。”

嘴角噙起的笑容并无暖意。

“虽然是敌人,但我不得不再次谢谢你,多亏你我可以回去后好好笑话那个猫耳怪人了。”

又是一阵放肆的讥笑。

“汝……”

“撸直了舌头好好说话。”

粗暴的打断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无面者的低喃随风入耳,句句诛心。

“我承认这是我想过的日子,不过不管这里多么安逸多么合心,我都要出去。”

“为何?”

布置这个梦境的力量在逐渐消退,伪装成奥连的冒牌货身形彻底模糊只剩简单光影,声音嘶哑刺耳如同粗糙岩石互相摩擦,伊格眼前所见之物亦皲裂开来,花纹似极被烈风吹拂万年的岩石。

——包括她自己。

“她不在。”

梦境应声而碎。

Part2

茶砖傻兮兮的在伊格匕首处一蹭一蹭,嘴上的线不知道绑了它多久,长时间没发声的后果就是它觉得它能不停吠叫到下一餐来临。

“……别蹭了。”

伊格撑起身揉着额角,昏天暗地睡了长长一觉的直接后果就是太阳穴一跳一跳。

甫一松口记仇的小狗就朝着帕克所在之处冲了过去,趁着他扒着自己脖子两腿乱蹬的时候对着屁股就是一口,多亏侏儒穿的裤子不是太薄没被咬透,但不死心的茶砖一击无果后使出了看家本领拽着被咬中的部分就是一顿连拽带扯。

“嗤——”

布料开裂的声音不期而至。

伊格有点看不下去,然而起身去找寻莉芙踪迹的她被某个看上去很麻烦的冰柱巨人缠住无暇分心,一时间无法阻止自家小狗的暴行。

“快把这只该死的狗拽走啊——!我感觉我自己不能呼吸——!”

侏儒的哀嚎被战场的嘈杂声彻底淹没。

伊格最终还是放弃思考为何帕克那边的冰霜傀儡看上去如此像健美冠军,还是只穿三角裤的那种,配合上被小狗咬至衣不蔽体的帕克来看画面异常的……微妙。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当然,这种时候必须要顺带庆幸下自己的对手外形是“古典”的构装体,否则伊格真不敢担保自己会不会朝着其大翻特翻白眼。

“我讨厌长柄武器。”

伊格并没有携带敲冰块很方便的重武器,改造后的矛枪刺上去也只是留下浅浅白点,这使她更加确信就算在辅助神术的增益下也无法对其造成像样的伤害,更勿论快速解决对手。

而且令伊格倍感憋屈的是,无论是故意露出的破绽也好,还是临时起意布下的小型陷阱也好,都无一生效,傀儡就似油滑的鱼般在诱饵边穿梭,引得浮漂上下窜动愣是不将弯钩纳入口内。

诧异于为何对方会先知先觉,伊格试探着想要退后使用神术直接轰击,果不其然,傀儡不带丝毫犹豫拧身直入,步步紧逼连续刺枪,不求斩获战果只求令其无法腾出手来使用神术。

——为什么最近碰到的都是相性不算好的对手啊喂。

自诩技巧派的德鲁伊有点不爽。

保留的手段当然存在,经过刚才的睡眠法术位也莫名其妙的回复了几个,将其当成神明的赐福也未尝不可。

伊格的意图自然被立刻察觉,然而傀儡却无计可施。

在自然力量庇护下冰巨人的一切攻击皆是徒劳,冰枪在接触到人之前即被无形之力强势推开,醒悟此为徒劳的傀儡急忙后撤至自认为安全的距离,原本毫无一物的面部从应是口腔的部位凭空生出裂隙。

冰粉簌簌落下,古老而艰涩的咒文自其口中吟诵而出。

冰柱携着贯穿天地的气势从天而降,原应是声势浩大之举却在令人畏怖的巨大咆吼声前黯然失色。

人立而起的巨兽双目凶光闪烁,犬齿探出唇外和着威吓低吼,身披厚厚棕色毛发的身躯使得其看上去更显庞大,爪牙在寒冰反射间隐隐有神术光芒流转。

仅用一掌。

成人头颅粗细的冰柱在巨熊面前和平常树木并无不同,看似随心所欲的挥舞前掌却引得风声呼啸,碎裂在地的冰块甚至没有起到任何阻挡其前进脚步的作用。

无面的巨人再度开口,身为悲荒之神的使者,操控寒冬的力量对它来说如臂指使。

冰砾如刀,寒风似箭。

棕熊吃痛狂吼。

纵使皮糙肉厚,巨熊仍是在密集的攒射后皮毛沾染血色,庞大的身躯在此刻所带来的只有不便躲避这条害处。

而二者间的距离未缩短到一跃可及。

恼人的冰柱再次从天而降封堵道路,冰巨人大约是打定了主意要用暴风雪硬生生耗尽伊格体力。

——是不是傻啊。

它读出如是信息。

不容其进一步理解所包含深意,和其余被拦腰排断者不同,作为路障之一的冰柱却开始疯狂摇晃,像是有巨力正将其从地面连根拔起。

不清楚行动目的不代表坐等其行动完成,傀儡谨慎的保持距离之余,亦不忘补充法术进一步削弱对手扩大优势。

冰柱停止了晃动被稳稳衔于棕熊口中,野兽叼着和其身量相仿的凶器再次出现在傀儡面前。

若是一般人面对小山般巨躯所发动冲锋定是魂飞魄散,即便是训练有素的冒险者被其气势所慑亦要呼吸一滞。

然而傀儡是没有心智的死物。

它只会机械的重复后退及播撒法术。

鲜血如旗如烟逸散在空中,巨熊的冲锋戛然而止,口中的冰柱却不知为何始终未曾丢弃。

傀儡也终于停下后撤的脚步。

二者间的距离,仍无法以简单的扑击缩短为零。

——给我飞吧!

巨熊猛然弓起前躯拧转身体,笨拙的身子连带着冰柱回旋。风声灌耳,傀儡惊觉原来其体力并未被暴风雪耗尽,它或者说是她,只是捕捉到了合适的距离。

冰巨人向后急掠。

但这已太迟。

被抡起的冰柱在其反应过来前,就已命中其看上去最为纤细及脆弱的腰部,将其拦腰凭蛮力截断之余后力不减,竟是生生将巨人上半身撞至凌空飞起。

帕克狼狈的从小狗口中脱出,带着满身满脸的牙印,屁股上的那两口尤其重,直到现在还往出渗着血。

“该死的笨狗,下次碰见非把你扒皮炖了不可!”

侏儒愤愤的挥舞着拳头,大风大浪都用逃跑战术混过去的他居然在阴沟里被咬的满身是伤,这口气他觉得换谁都咽不下去。

——不过非要说起来,好像是那只狗主动跑掉的……?

帕克挠挠头,作为自己的勇武证明,他决定把这次激战大书特书。

——天怎么黑了……?

他抬头望去,半截冰巨人好死不死的迎头砸下。

“救命啊——!”

侏儒尖利的惨叫声再次回响于战场。

当然和之前的结果一样都是无人理睬。

求人不如求己,侥幸趴到地面坑内避免被砸扁一劫的侏儒开始摸索着想要逃出去,虽然这里看似很安全,但这个摇摇欲坠的大家伙好像不是很牢靠,全身都散发着一股可能随时会碎掉的倒霉气息。

他摸出火石,想要融出一条路。

他点着了自己身上的炸药。

“啊——!”

帕克想起了侏儒间流传的一个笑话,为什么蒸汽能推动钢铁,因为蒸汽在冒烟。

为什么帕克能在天上飞,因为帕克屁股在冒烟。

在火药的推动下他平地起飞直直掠过战场飞跃无尽烽烟,其势如白虹贯日,其迅如电卷星飞。

其头如铁锤。

帕克“嘭”的一声撞在中心冰柱上脑袋深嵌其中衣衫破烂,四肢乱蹬乱拽想要脱离束缚直到用尽力气才颓然垂下。

比起撰写吟咏帕克斗柯基和传说中的侏儒传说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他此刻还是先想办法把头拔出来再说。

巨熊松开武器,仅剩下半身的冰巨人悄无声息碎为湮粉。

前路已无阻,冰洁神柱近在咫尺。

笑容炫目的少女朝着野兽飞奔而至,朝着蹲坐在地的棕熊扬起笑脸。

“起来啦。”

邀请之手,理所应当的伸出。

兽鬃从体表飞速褪去,伊格眉眼间笑意流转。

“嗯。”

回应之手,理所应当的紧紧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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