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流:
1,太玄子觉得小周好玩把他要走去玩弄了,小周快哭了
2,采用了群聊里讨论得出的设定:赤梁属于游牧民族,所占城池实际上是中原政权上百年前用于防御赤梁的边境要塞。不过随着后续赤梁称臣纳贡、两国联姻通商,要塞逐渐被当做普通城市来建设。
3,由于府兵制解体,禁军征召了一部分市民子弟,战斗力有限,小周将其归结于唐代勋官制有问题,唉李世民真是太坏了
4,小周此处鉴证并不完全是正确的,但是很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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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亲征所部开拔前,须要有斥候、传令兵先行开道,以确保沿途并无险地敌寇;而补给后勤应更早铺设,不令将士忍饥受饿,是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此次出征赤梁,连衡所做的正是这些,其内容正是他所谙熟的,然而执行起来却并不容易。一则是行动匆忙,近乎于天子一次兴之所至的玩笑,一则是多部联军,提出的意见往往被同事者反驳质疑,因而处处掣肘。
以为官的礼节来说,从陇右出兵,便是借了武安公主的道,他们这些随行文武不过陪客,主力自然还是放在了陇右军身上,朔方来人排在陇右军、禁军、圣人随侍亲卫之后。再兼之有保障粮草、监督补给的责任在身,人力愈发分散,以至于到了无人可用的境地。大军开拔十天,他终于将身边最后一个随行牙将派遣出去,那些事无巨细琐碎复杂的吩咐便只有周拂桢一人听从了。
这时战况渐入佳境,陇右边地曾建立以用来防御羌狄的数座要塞尽数收回,自百十年前赤梁人自中原败走、退缩西北戈壁一隅的时候,这几座城市便被占去。此后本朝皇帝以封贡互市抚之,结下姻亲,旧年的一城一池之失便不再有人提起。而两国交战,首当其冲便是申明仇恨、以牙还牙,易主百年之久的要塞终于还珠返璧。圣人扎根在疏阔的汉土上,饱饮了异族人的血液,醺醺然地停下銮舆,饶有兴致地考校起来随从军士的本领,将连衡叫去中军帐内问话。
太玄子问:胡地苦寒,冬长夏短,今年何时将落雪,是否延误军机?
连衡答曰:朔方平素八月开始落雪,陇右则稍晚,早则九月初、晚则十月,不必骚扰战事;现已备下薪以斤计八百万,炭以秤计一百万,只是深入敌营则不便输送[1]。
太玄子又问:陇右境内现有存粮三十万石,这三十万石中,新粟、陈粟、稻米、小麦各占几成?分别囤于何处?其中最易霉变的陈粟又有多少,防护措施为何?
此是要刁难他,将封疆大吏视作一介仓曹来对待。连衡并不惊愤,大方答道:此事有臣帐下掌书记总理。
周拂桢原本在外听候待命,却不想被连衡传进帐内,终于在叩拜的间隙里得见天颜。这时的皇帝已不复凡身,鹤发童颜,煌煌若神人,却从肉身上长出桃木枝干来,见之令人毛骨悚然。
这对一介小吏而言却是难得的机会,对当下的周拂桢而言,或许今生不再会有第二次。他的胆气才学诚然可嘉,为官的识见阅历却短过目不识丁的老隶,其选择或许将令其中不少人屏气慑息。听闻了太玄子的问题,周拂桢随即鼓起勇气,侃侃而谈:陇右存粮中以粟米最多,其中新粟四成、陈粟三成、小麦二成、稻米不足一成。大烨所部势如破竹,若深入敌阵犁庭扫穴,则应从关内、河东调粮为妙。随即将皇帝所问一一答之,加以自己的建言动议,竟不像是个小吏,而像是个策士了。
他自踏足云衢,一路有连衡保驾护航,顺风顺水,乃至此次随行也是为他积厚试演,否则未必情愿随从出征。未免飘飘然起来,以为自己的确是得伯乐一顾的遗贤,竟全不顾连衡惊惶的神色,将腹内才学吐了个心满愿足。太玄子果然听得津津有味,便问:这是谁?以往不曾见过。
连衡答:是臣前日上奏册封的记室,出征在外无人可用,故令其随从。
太玄子自然不可能有兴趣翻阅连衡的奏疏,大笑道:这是埋怨我不令你主帅了。的确足够机灵,叫什么名字?我将同行翰林三人与你换他,必不叫你吃亏。
周拂桢心下一惊,不敢抬头应答,只乖乖回了名姓。连衡忙不迭劝阻:他初次上阵,并不通兵事,是带他来长长见识的,只恐怕会误事。太玄子答:我不信爱卿会带来误事的家伙。便就要他,你若不愿,暂且借来一天,用毕再还予你就是。说罢不理睬连衡阻拦,将周拂桢掳去。
圣人虽久居内闱,太玄子却平白显出几分马上天子的英武来,检视行伍竟称得上是轻车熟路,途中军士官员见到他皆垂首屏息、不敢直视,亦不敢出声。周拂桢踉踉跄跄跟在后面,心下打鼓,既不敢退缩,亦不知何去,踌躇间便到了三军演武的操场。
场中正操练的是羽林军大将军所领的北衙禁军,周拂桢却发觉其编组排布与前几日相比有所不同,似是仓促为之。其本人却不知所踪,场上唯余宿将旧卒几人组织训练。太玄子仅是扫视一眼便不作理睬,径直行向大帐,其中传出一个高亢的女声,正向将帅交代事务——是武安公主,周拂桢曾有过几面之缘,却因身分相差不曾对话;况且其人行事雷厉风行,往往叫人害怕,周拂桢从不敢与这样的人打交道。
太玄子拍拍周拂桢肩膀道:你去将武安喊来,我问她话。周拂桢闻言怛然失色,欲要出言回绝,却恍然想起眼前此人乃是大烨天子,进退两难,心道:吾命休矣!
这时一人却悄然而至,已在太玄子身后几步远处磬折行礼,口称:儿臣谨拜。竟是同行出征的三皇子,其人领了右威卫大将军的职务,因而大有理由监督操练。太玄子也不恼,随口问道:你岂是来找武安会议的么?三皇子道:不然,儿臣前日便已领了命,亦不知皇妹今日所言大概,约是在商讨几日后攻城的事。太玄子点点头,知道了,你去罢。三皇子遂去,太玄子竟也没有继续磋磨周拂桢,若有所思地在庭中踱步起来。
周拂桢只觉得绝地来得莫名,自家脱险也莫名,晕头转向,几息的时间里不知经历了多少交锋试探、历史也不知走过了几个岔道口,还未说一句话,竟然冷汗涔涔。尚在恍惚,远处一人匆匆疾走而过,太玄子冷不丁大喝出声,将周拂桢吓得打了个趔趄。
——来人站住!你岂不知军中严禁无故奔走么[2]?
军中亦禁高声叫喊!周拂桢腹诽,不过自然不会有人指出皇帝的不是。此言一出四下俱寂,连不时传出人声的武安公主的军帐也安静下来,没人能猜度是否将迎来天子震怒,只好噤声屏息,祷告上苍。那人闻言一怔,待看清了太玄子更是惊恐万分,连滚带爬地跑来跪下了。周拂桢这才看清,原是随行的禁军转运使,曾与连衡商讨军事的,他也连带着见过几面。
转运使不敢对皇帝有所隐瞒,纵然恐惧万分也只好一一交代。说了没两句,周拂桢便意识到这是瞒不住的:军马损耗太大,恐怕需将一批民夫所用驮马匀出来以供军需,否则下次进攻时便将妨碍骑兵成阵了,他此去正是要安排知会麾下司兵子将。
太玄子闻言不禁皱眉:这样的事,为什么不与连衡说?人马所需岂不应是他算好的么?转运使回道:是与赤梁人对垒时折损过多,此番出征征发了许多京畿市井子弟,小孩子乳臭未干,未经沙场,军纪也不如老帅,有的在战场上被吓破了胆,故而马匹损耗比预计要大。花将军知道这件事,已将新老戍卒重新编排操练了,连部院亦已通知陇右、泾原将缺失的军马补上。
处理及时,那么损失便称不上无可挽回,太玄子听罢眉头舒展。点了点头,道:做法确当,然而谁应当为这事负责?既然操练士卒有花既白,调配人马有连衡,那么要你又有何用。挥手叫侍人将其锁去杖毙。
周拂桢尚且未能理解太玄子所说含义,就听见转运使凄厉的求饶哭叫声,后知后觉地头皮发麻了起来,随众人一起扑倒伏在了地上,两股战战。他越发后悔起来在皇帝眼前显摆才学;然而眼下事关他们主从二人,连衡现下兼了三军支度使,只怕转运使的祸患最终要落到自家头上,只好硬着头皮出言劝阻,说到:圣人息怒!此事并非毫无转圜余地,既已着手办理,便将他打二十军棍,令其戴罪立功为妙。
太玄子冷笑道:你觉得我们少了兵马,还能战胜么?周拂桢道:兵马一事已在周转,最快后日就能援护到——太玄子打断了他的话:我问你,我们能战胜么?
周拂桢无端悲愤起来,伏在地上,几乎泫然欲泣。他早有设想朝野混乱,却是头一回直面这昏暗的源泉,心中有说不尽的委屈恼恨。
——他怎么不听人说话?竟然不听人说话,这样还能治理好国家么!
却不敢怪罪连衡,连衡自然是好的,没有比他更礼贤下士的主官。与眼前境遇相比,竟然连将自己带来这刀山血海的罪过也一笔勾销了。然而作为辅臣,难道就好怪罪天子么——这岂不是天子逼迫我心生愤懑的!若是口中辩解有用,何至于生出怨气?况且此时屠刀已明晃晃悬在发顶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周拂桢竟然生出些许阴沉的勇气,反而稳定了精神,回道:米薪补给之类,自然是万无一失,微臣愿以身家性命作保!
圣人冷冷道:你以为,你的性命很值钱?
周拂桢仍是伏在地上,不辩解也不指责,说道:勤务增援一应毫无问题,若是要出问题,必然是在别的方面。太玄子盯着他瞧了良久,道:说下去。
周拂桢道:此次亲征粮草自陇右、京畿一带征发,陇右大多以粟米为粮,需要九月、十月才成熟,而小麦还没有播种,正是一年中最青黄不接的时候[3]。哪怕是集举国之力出征,尚且需要从关内调粮,想必民间生活更是困苦,民夫都被征发来戍边,谁去操持秋季农忙时的农务呢?
皇帝逼视周拂桢道:你在暗示什么?
周拂桢答:大烨地大物博,并非是缺衣少食,而是此时米粮分布不均。江南富庶,川蜀更是天府之国,关内所种植的小麦此时应正在收获时节[4]。以一道之力供养举国之战自然力有不逮,此为天力之无法战胜也,然而全国齐心便是轻而易举,连部院与微臣正是在做这样的工作。而大烨面临的难题,也正是如此!财富权势集中在世家豪门手中,却让百姓来承担出征的负担,兵饷从税赋里来,兵士从军户里征发,世家贵族在帐中纸上谈兵,送命的却是白衣良家子,这怎么可以呢?这正是市井子弟不服管教的原因啊!他们的功勋不过一纸空文,好处却被世家占尽了,自然不愿意出力,正是因此才拖累了我们进攻的脚步[5]。倘若效仿商君之事,让民夫获得赏钱,兵士的荣誉变为封土和爵位,人有恒产者方有恒心,大烨历经变革方能万众一心,人人为皇帝而战,而非为恐惧而战,臣顿首[6]!说罢深深跪伏下去,头垂至地面。
操场一时寂静无声,周拂桢嗅到夯实的土地里渗出水汽——要下雨了。
在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已经失去意识、身在梦中时,太玄子的声音终于响起:不错,你是个有想法的人,怪道连子仪这样看重你。你随朕去大帐中,将你方才所说再说一遍,朕要记下来。
随即是窸窸窣窣布料摩擦的声音与脚步声,太玄子已离去了,一滴汗水从周拂桢鼻尖滴下,渗入泥土中。
[1]《宋史·食货志》:“治平二年……由京西、陕西、河东运薪炭至京师,薪以斤计一千七百一十三万,炭以秤计一百万。”《事物纪原》:“大中祥符五年十二月六日,帝谓王旦曰:‘民间乏炭,秤二百文,令三司出炭四十万,减价鬻与贫民。’”陇右地区位处黄土高原,赤梁位处柴达木盆地,植被相对南方稀少,因此缺少柴炭,当地农民冬天一般靠穿着棉袄抗冻,城市居民一般靠外地贩卖燃料。
[2]历朝历代行军时都禁止奔跑和叫喊,是为了防止营啸。
[3]甘肃南部种植冬小麦,9-10月播种,来年4-5月收获,青黄不接指的就是播种前夕、收获的粮食已经吃完的时候。
[4]北方种植春小麦,3-4月播种,8-9月收获。其实也是阴间时间,正好赶上征发了,我们朔方的麦子谁来收啊?
[5]唐代勋官制下军功折算成仅有品级而无实职的勋官,其职业身份并无实质性改变,策勋士兵仍然需要在基层流血受累,军功无法转化为稳定的俸禄或实际的社会地位和权力,因此基层士兵的战斗动力来自于掠夺与将领的直接赏赐,导致军纪涣散。
[6]本段争论内容实际上为倒车到商鞅变法。
持卡人:陈怀澈
同一张卡同一件事的小周的打卡:https://elfartworld.com/works/9732931/
作者不详的意思是如果写得好就是oc写的,写得不好就是zzr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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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使北行》
汉家宫阙入紫微,白鹤衔云绕殿飞。
冥杳九锁玄都闭,喧嚣三市凤书微。
感诚君王真传法,羽人宝箓降门闱。
反复烧丹七飞俱,长生化石六转僟。
为祝千秋开绛阙,舞乐钧天奏受图。
绣榻斜风枕和璧,宝鼎横云烩隋珠。
戴花儿童烟火乐,叩血孤老陛阶污。
有意雀使离方丈,无心氓隶死通途。
金檐耀日獬豸槛,龙脑烹香麒麟壶。
四夷贡宝朝丹墀,光车雕箧累胡奴。
东来瀛洲杉罗木,北奉霜原青海骢。
南进赤梁龙油绢,西献波罗琉璃盅。
鸾鸟吹歌舞迟日,烛阴衔火驾飞虹。
酒肉朝夕三十六,南来冲天吹鼓戎。
忽报猃狁叩边急,游骑十万攘河汀。
遂令将军疌平虏,式歌式舞休教停。
帐下参议有子成,愿向单于索赍信。
探饵虎口金镝箭,通令胡匈卷甲兵。
海岱鸿儒廷尉卿,能将玄奥致征旌。
便乘灵牌授节旆,为感行人识忠贞。
寄言冀图甚百年,不使丹心堕丛荆。
剑留一柄笛一管,径往辕门辞帝京。
萧瑟胡风暗吹沙,危楼对月弄《梅花》。
初如姮娥泣桂影,变似桑梓庥柳芽。
胡雁双飞岨《陇头》,胡儿无归泣《胡笳》。
行营收角人静后,曲终明月中天斜。
探丸徇义轻侠夜,僄履宝剑窃番衙。
五十灯火焌应晚,三千甲兵醒亦赊。
重帘睡梦单于枕,金镝摧阵敕勒遐。
风车云舆持箭去,北骑鸡鸣破早霞。
河东年少哥舒郎,流星踏马紫电光。
不肯诎膝约城下,冠缨奔走过山阳。
相逢当路问姓名,示使镝箭救存亡。
并辔同翥关山越,蹄间三寻碎夷霜。
层罽迭帷匼虎帐,利戟明刀列廷场。
自言汗使传金令,毋许专由桎孤荒。
昼牧羝羊偕子卿,夜饮胡酥觞博望。
临履春秋日偊偊,回首尘埃家茫茫。
行掠防河勚兜鍪,南望贺兰战未休。
驰驱阴阳病儿女,旷废荣枯瘦驵牛。
窃言汉家开边市,坐断宣威许互易。
茶旗金铁与桑麻,竞争引纸换盐脩。
番人困顿私传语,应将长日觅米油。
千骑万帐去北旅,百家十里改南辀。
离散车马倒校旗,驱策不及恼夷酋。
乱军阵里玄牌裂,救解蝉脱返灵、幽。
归心奔驰十三夜,千里传捷报明堂。
天子眉舒问所欲,如何枯梧栖凤凰。
名题上列中郎将,丹朱添毫序嘉章。
白衣班朝阙,左右俱惊忙。
状元谈袖手,良人走开疆。
太平潜光侍桃李,倒悬济世作锋芒。
待经邦国觅肱股,不在庙堂在郊荒。
【赏析】
这首长篇叙事诗写于烨代承和末年,以霜原南下入侵和周拂桢出使的历史事件为背景,作者不明。诗人以恢弘的史诗笔法,对烨灵宗求仙问道、周拂桢设计退军的传奇故事娓娓道来,在继承唐代乐府叙事传统的基础上融合浪漫主义与现实主义手法,在历史事实的基础上进行了浪漫化的艺术加工。诗中角色皆是真实存在的历史人物,诗人却不拘泥于史实,描绘出一个脱胎于历史事实的传奇故事,也为现代历史研究提供了更加丰富的考证视角。
从结构上看,全诗可以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从“汉家宫阙入紫微”到“径往辕门辞帝京”,诗人用全诗的大半篇幅交代了故事背景,由烨灵宗的骄奢淫逸引发边疆战事、周拂桢自荐出使霜原;第二部分从“萧瑟胡风暗吹沙”到“救解蝉脱返灵、幽”, 写周拂桢胡营盗令、劝说霜原退兵,最终功成身退;第三部分从“归心奔驰十三夜”到“不在庙堂在郊荒”,用短短十四句诗交代了故事的结尾,周拂桢回到朝廷接受表彰,将全诗落足于对其忠义气节的赞美。其间插叙众多,均取材于历史事实,包括烨灵宗为求仙作玄灵铭牌游戏、大理寺卿赠牌、哥舒凌驰援朔方,人物形象丰富独特,故事结构环环相扣。
诗歌开篇交代了故事开始的原因,烨灵宗沉迷于求仙问道,一日仙人临凡,自称要赐给他长生之法,烨灵宗为此举办宴会、召集四方属国进京朝贺。史实中并未记载此次宴会,应为作者杜撰,此处对应的应该是烨灵宗在朝臣中举行的“玄灵铭牌”游戏,一些朝臣被强制要求参与游戏,由此引发了一段可称朝野动荡的混乱时期。其中,朔方节度使连衡被要求参与游戏,朔方作为防御霜原的关内主力军,在长达半年的时间里处于指挥官缺席的状态;时霜原可汗呼延掠敏锐地发现了这一漏洞,在承和十四年的夏天下令进攻朔方(今宁夏、河套平原一带)黄河防线。诗人用华丽的语言极力渲染宴席之奢侈,烨朝之强盛,“四夷贡宝朝丹墀,光车雕箧累胡奴”,与“无心氓隶死通途”的现实形成鲜明对比,此后霜原南下的情节便显得荒诞又合理,尽在情理之中。
在这样内忧外患的处境中,烨灵宗仍然耽于享乐,要求“式歌式舞休教停”。此处“将军”即指朔方节度使连衡,周拂桢为官前屡试不第,在长安京畿地区以教书为生,连衡发掘提拔他作为朔方使府官(直接对节度使负责的藩镇官员,不需要经过科举即可任命),才有此后的出使。
插叙提到的“海岱鸿儒廷尉卿”应为承和年间大理寺卿陈怀澈,青州人(今山东省潍坊市),同样是被烨灵宗选来参加游戏的一员。《烨史》记载,出使一事中他将自己的玄灵铭牌借予周拂桢,诗人虚构了陈怀澈对周拂桢的劝告教诲,“寄言冀图甚百年,不使丹心堕丛荆”,警告周拂桢在困境中仍然坚守节操、不被眼前的利益蛊惑,而是放眼于千百年的留名,体现了诗人的当代价值观,也为后文议论埋下伏笔。
第二部分描述周拂桢出使路上所行所遇,其中既有浪漫主义的艺术幻想,也有立足于现实的政治手段。胡营盗令一段为诗人杜撰,历史上周拂桢的确取得了霜原可汗的信物,此时呼延掠因战乱已发被围困长安城内,烨军搜寻时夺得信物,此后才有出使一事。诗中盗令一节融合了五代以来的侠客形象,将周拂桢塑造成一个兼具谋士与侠客特征、智勇兼备的角色,强调了他出使行为中仗义轻侠的部分,又与古人“士为知己者死”的价值观形成共鸣。
插叙提到的哥舒凌驰援情节参考历史事实,哥舒凌的父亲是河东节度使阎无咎的副将,在得知朔方受袭后昼夜奔驰,五夜即抵河东,向阎无咎借兵驰援朔方,留下了“哥舒夜奔”的美谈。诗歌将哥舒凌驰援与周拂桢出使一事相联系,无从考据其是否属实,然而哥舒凌仗义解困的人物形象仍然经由本诗深入人心。
霜原南下时正值夏季,水草丰美,是游牧民族放牧、收获的主要时间。然而霜原为奇袭朔方浪费了宝贵的夏天,游牧民族人人皆兵,牧民平时放牧牛羊、随季节在数个草场之间游走放牧,到了需要劫掠侵袭的时候就化身骑兵,行军时的帐篷、牛马、食粮都需要自备,夏季奇袭对于他们来说代价远高于秋季的常态化劫掠。哥舒凌协助朔方军稳固防线的同时拖慢了他们的进攻脚步,霜原人的物资得不到补充,尤其是由于缺乏盐、茶叶,体弱的儿童与牛羊染病,从而动摇了军心。霜原各部之间并非完全同心协力,此时对于霜原头领而言,若劫掠不到足够的战果,此次南下就是血本无归,然而更多的普通牧民已经因物资消耗暗生怨言。周拂桢自称传可汗命令,令霜原人退兵,实则霜原人的沉没成本已经超过他们可以接受的底线,不愿也不能退兵,因此将周拂桢拘禁看管,并不理会所谓的可汗命令。周拂桢此时展现出了身为未来政治家的出色天赋,他敏锐地发现了霜原牧民与头领之间潜在的矛盾,散播“宣威渡开放互市”的言论动摇军心,不仅将矛盾挑到了台面上,甚至给出了解决方法,牧民纷纷离去,霜原军队离散,也失去了在这个夏天重整旗鼓的能力。诗歌对霜原牧民流露出近乎于悲悯的情绪,体现了诗人的人文关怀,更将拷问指向了阶级矛盾,这或许是全诗的核心。
第三部分是全诗最受争议的部分,诗人描述烨灵宗对归来的周拂桢以礼相待,加官进爵,朝臣对他另眼相看;实则在历史上,烨灵宗并未直接接见周拂桢,也没有提出过为他加官,周拂桢最终的官职并不是诗中所写的中郎将,而是由连衡上书要求的九品朔方节度掌书记,相比之下实在是一个芝麻官。联系到诗歌最后一句,“待经邦国觅肱股,不在庙堂在郊荒”,全诗的种种矛盾便变成了一种讽刺:皇帝想要寻找能够帮助他经邦纬国的股肱之臣,然而这样的臣子并非是在庙堂之上,反而在乡野之中,忠良人才不得重用的现实与第一段的骄奢淫逸相联系,形成了回环往复的逻辑结构:正是因为国家荒淫,朝臣尸位素餐,忠良才不得重用,黄钟毁弃,瓦釜雷鸣。
烨灵宗践位之初,仍能保持前朝末期不用宗亲、不幸世族的习惯,朔方节度使连衡也正是在这段时间以科举得官、在出镇云中的经历中积累履历,以至于成为一方主官。然而随着他沉溺于求仙问道,朝堂形式越发混乱,世家贵族把持国家命脉,上升渠道逐渐被堵死,连衡这样的科举官僚越来越少,更多读书人只能像周拂桢这样,由于缺少裙带关系而不得官身、报国无门。从这个角度看,诗人在结局中幻想为周拂桢加官进爵、留下功名,或许正是对忠臣受甘棠之惠的美好幻想,更加体现了诗歌的浪漫主义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