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241【守护天使】那么,在恒星之外再见吧!
作者:【十二招】天行
评论:求知/笑语
预警:本文为游戏《憎恶阴霾》(shadows over loathing)私设主控玛蒂娜·莫里斯的同人,存在关于《憎恶阴霾》包括主线关键剧情的大量剧透,请谨慎选择阅读。
summary:“……这里好黑啊。”
世界末日和玛蒂娜想象中完全不一样。至少当她亲眼见到这一切的时候,眼前的所有都和小时候叔叔穆雷跟她说过的完全不同:没有为毁灭的世界吹响哀悼号角的守护天使,也没有来自地狱的恶魔狞笑着向她逼近——噢,如果说刚才他们打爆的那堆眼球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算得上是恶魔的话,那就算了吧。
之所以说是他们,是因为十秒钟——或者是更久一点之前,玛蒂娜记不清楚时间了。她向来不太记得细节。总之,不久之前,她还在和他们并肩作战。而当他们解决掉最后一个敌人的时候,他们、它们或者是祂们,都在眨眼间消失了。就像魔术师们从帽子里抓出来的兔子和鸽子,凭空消失的一样令她费解,于是她望着不见尽头的漆黑,只好尝试着大喊道,你好?
事实上,她甚至不知道这究竟该不该说是黑色——因为她什么也看不见。这让她不知为何想起自己很小的时候,父母忙于工作无法照顾她,便临时将她寄养在了穆雷家里。穆雷并不是个喜欢小孩子的人,但他偶尔也会给玛蒂娜讲起那些妙趣横生的故事与经历,在同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穆雷就坐在她的床边,她没有开灯的卧室之中,轻声讲述着那些未曾被口耳相传的故事。穆雷曾经骄傲地向她吹嘘自己店里的古董,说它们都是有价无市的珍宝,但在六岁的玛蒂娜眼里看来,穆雷本人和他的故事比起他的古董要更有价值。
但正如先前所言——穆雷并不是那么喜欢小孩子的人。换句话说,任何事情的优先级都会排到玛蒂娜之前。往往电话的铃声响起来,那还没有讲完的故事便会戛然而止,伴随着被打开又关上的门的声响,一切又会再一次回归黑暗。
在黑暗里,有比没有更可怕。天花板上传来的水滴声、虫子或是老鼠在地板下穿行的窸窣声、窗外遥远而模糊的汽笛声……一切的声音,一切的气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里都会被无限地放大,年仅六岁的玛蒂娜在那时学会了和天花板对话,祈求它不要再自己睡着时张大嘴巴;又或者是描摹出一个温柔的守护天使,他有着和穆雷以及母亲相似的面孔,陪伴在自己的床头,为她轻声哼唱母亲唱过的摇篮曲。
而现在,十八岁的玛蒂娜沿着六岁时的记忆,轻轻地抬起手。她伸出手指,试着在自己蜷缩起来的双腿上写字。她不确定那还是不是自己的腿,但至少值得庆幸的是,她还可以触摸到一些实际的东西。她模仿着从前穆雷给她讲的那些故事,开始给自己写下一个又一个同样未曾被人口耳相传的故事:走向衰败和凋零的城市、从未停下过的大雨、没有那么温柔的仙灵和在沼泽中布道的鳄鱼圣人……一个接一个,连贯的逻辑在反复无常的思绪中逐渐被模糊,就像不断摩擦过的铅笔的碳痕,她曾经努力地在学校的试卷上作答,但最终得到的成绩是一份写着严重处分的通知书。理由是打架斗殴。于是她辍学了。她待在家里,再也没有出门过,直到穆雷的那封信再一次把她拉回现实。
这些事情真的发生过吗?
在不断地书写的时候,玛蒂娜偶尔会冒出这个想法。故事的真实性再也无从验证,因为这片黑暗里除了她什么也没有。尽管她满可以像一个独裁者那样宣布任何事情都由她定夺,但她已经见过一个那样的渴望成为独裁者的人了,那并不是件很有趣的事情——无论是决定什么,或者是强迫别人决定什么。满载着恶意的记忆沿着她的思绪掠过她的脑海,令她回想起一些熟悉而又不堪入目的梦境。她只能尽快抛弃那些想法,继续把故事写下去。
……
终于,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再也感觉不到自己的手指了——它们就像被擦完的橡皮一样消失在了她的感知中。于是她放弃了书写,放弃了讲述,放弃了思考,任由自己沉浸在这片黑暗里。就像六岁时和天花板对视一样,十八岁的玛蒂娜凝视着它,注视着它。
“叔叔……”
玛蒂娜哭了。尽管她并不想哭鼻子,因为她八岁时就发誓自己不能再因为被人欺负而哭鼻子,别的原因也不行。
但现在,那些记忆正在褪色,在黑暗之中,缓慢地溶解。
“……这里好黑啊。”
Vol.240【微醺】弗洛伦丝微醺的下午
作者:【十二招】天行
免责MODE:笑语
预警:本文存在涉及游戏【脑叶公司】和【憎恶之西】内专有名词设定和微量剧透,如有需要避免剧透请off,专有名词设定(大约)不影响理解和阅读。
summary:在我们那儿,厨师和法师是一回事儿。
当霍特纳德听说主管已经去了前线准备支援大型作战的委托的时候,他就有预感大事不妙,于是他急忙给赫米尼亚诺打了电话,理所当然的,没有接通的回应。那一刻霍特纳德知道自己要完了——尤其是听到开门声和熟悉的哼声的时候,他开始在心里盘算十分钟内能不能把自己的遗书写完。
“我回来了!……奇怪,人呢?”
下午一点四十三分,弗洛伦丝哼着歌,提着刚买的啤酒和威士忌,从外面回来了。虽然她知道下午人少可能是因为午休,但像现在这样整个事务所空无一人还是头一回见——午饭都没有开始的痕迹,这群人现在到底哪里去了?她不禁有些奇怪,于是左瞧瞧,右看看,愣是没有撞见一个人影,这让她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人到底都到哪里去了?
“喂——”她一边喊一边往地下室走去,“赫米?霍德?你们在哪儿?”
就像是死神的召唤。躲在手术室的霍特纳德不禁打了个寒战,他一边祈祷自己藏在手术室不要被弗洛伦丝发现,一边思考如果真的被发现了应该用什么理由拒绝弗洛伦丝的晚餐邀请。说真的,他宁愿在外面吃些垃圾食品也不愿意面对弗洛伦丝和主厨不相上下的手艺作品——光是回想起来都足以让人做上好几晚的噩梦。
“噢!霍德——”
可惜霍特纳德的祈祷并没有被听见。弗洛伦丝一脚踹开了手术室的大门,看见桌子底下的霍特纳德。
“你在这儿啊!咦,你怎么在手术台底下?那儿有什么东西吗?”
“没、没有……”霍特纳德尴尬地从桌布下面爬出来,“呃……找我有什么事吗?弗洛伦丝前辈……”
“其他人呢?”弗洛伦丝张望了一会儿,“事务所现在就你一个吗?”
“这个嘛,呃……”他挠了挠脸颊,“主管……主管说前线有大型战役需要支援,所以,就带着事务所剩下的人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说我们有需要可以去问路易斯先生他们帮忙,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看好事务所……噢,对,阿布尔先生应该也会和我们一起的。”
“阿布尔?”弗洛伦丝有些疑惑,她还没见过这个人。“也就是说,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对吧?”
“呃,嗯……对。”
“那可就太好了!”
弗洛伦丝欢呼一声,听得霍特纳德心惊胆战。但她才不管那么多,径直转过身去就往外面跑。霍特纳德犹豫半秒,出于看着对方不出乱子的想法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弗洛伦丝前辈……!”他气喘吁吁地爬上三楼,准确来说是从地下三层爬上来。“你、你要做什么……?”
“炖牛肉!”弗洛伦丝一边摸着自己刚拿回来的酒袋子,一边说,“我早就想试一试了!正好大家不在!”
“炖、炖什么?”
霍特纳德抬起手表看了一眼,开始思考自己离尚在人世还有几分钟。不说别的,弗洛伦丝的厨艺光是领教旁观一分钟,都足以让人明白生化危机四个字的含义,更令人发指的是当事人对此毫无自觉,理直气壮地宣称“在我们那儿,厨师和法师是一回事儿”,说自己既然是魔法师那就等于是个合格的厨子,丝毫不知自己的炖锅能够不通过接触就杀死多少生物,甚至有一次在厨房里做什么“奶酪腌制豆子”,害得大家以为她把厨房当成了实验室,在研究什么生化武器,路过的苍蝇都被这阵味道熏得像是迎面打了个巴掌,抽搐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最终还是塞缪尔先生出面,捏着鼻子把弗洛伦丝从厨房里拎出来,才算解决了这回事。霍特纳德对那时塞缪尔脸上的表情记忆犹新。他实在不敢想象敢拿啤酒和威士忌炖牛肉的弗洛伦丝最后会捣鼓出来什么玩意。
于是他贴着墙壁,想趁着弗洛伦丝还沉浸在碎碎念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开溜,然而等他好不容易挪到门口,弗洛伦丝却大手一伸,凑上前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会帮忙试吃的,对吧?”弗洛伦丝笑眯眯地邀(威)请(胁)道,不敢摇头的霍特纳德脸色苍白,被弗洛伦丝绑在了厨房门口的座位上。而弗洛伦丝卷起袖子走进厨房。
“放心,你就乖乖看着就好了。”
苍天啊!首脑在上,我到底犯了什么错,才要遭现在这种孽!霍特纳德在心里泪流满面地哀嚎道。只可惜他现在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干坐在椅子上看着一项罪大恶极的犯罪产物的诞生的过程。首先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看上去就很邪恶的牛肉——据弗洛伦丝说那叫“奶牛”,但霍特纳德怎么也没搞明白那坨莫名其妙的玩意到底是怎么和“奶牛”挂钩的。他看着弗洛伦丝把肉洗干净,随后费力地切成了各种歪七扭八的形状,然后是蔬菜,看起来弗洛伦丝不喜欢吃洋葱也不喜欢吃卷心菜,只切了胡萝卜和土豆;霍特纳德看着她把这些做完,似乎是在思考的样子,久久地站在料理台前什么也没做。正当他以为弗洛伦丝终于要直面现实放弃了之后,她拿起锅,开火,然后把肉还有蔬菜都倒进锅里。顿时,噼噼啪啪的响声像是尖叫一样充斥在房间里,仿佛牛肉和蔬菜的哀嚎冲出走廊,伴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刺鼻气味,令霍特纳德几乎快要昏厥过去——他打赌牛肉绝对不是这个味道。
偏偏离这阵小型灾难最近的人对此毫无自觉,甚至还心情愉悦地哼起了歌,有模有样地拿着汤勺,搅拌着炖锅里的食材(其实霍特纳德有些怀疑她到底有没有放水进去),配上架子里颤抖着的调料:盐、胡椒、黄油……最后是酒和奶酪。这些东西混合在一起并没有让那阵难闻的气息变得可以接受,反而使它们闻上去更像是一种世纪末的遗憾,连来自地狱的硫磺味在这阵味道面前也要自愧弗如。霍特纳德咽了口唾沫——他发誓这绝对不是想吃的信号——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自己往厨房外面的方向挪远了一点。
“做好了!”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离远一些,弗洛伦丝就端着锅,大喊着自以为高兴的话从厨房里走了出来。霍特纳德看着那盘不知名的粘稠物,心想泔水会不会要比这个美味一点。
“趁热吃吧!”
弗洛伦丝招了招手,霍特纳德已经看见了自己的死期。
他闭上眼睛,心一横,用舌尖抿了一口。
不,这根本不是人能接受的味道——在味蕾触碰到它的第一秒,霍特纳德的大脑就告诉了他这个事实。舌尖上所有的感官都因此发出绝望的尖叫,但折磨才刚刚开始:蔬菜生得过头,仍然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味与涩味,沿着食道渗进鼻腔,仅仅只是一点也挥之不去;肉没有熟透的味道,半是焦糊的苦味半是没有熟透的腥膻,混杂在劣质的啤酒的酸涩里,恶心的感觉直冲天灵盖,叫全身的神经都因为这股味道开始战战兢兢,高度警戒。世界上最难吃的料理也没有这个恶心了,就算是主厨也……
“这是什么味道……?”
从门外走进来的阿布尔拧着眉头,鼻头和眉毛一样皱巴巴地缩起来。他看着弗洛伦丝,又看了一眼已经失去意识的霍特纳德。
“这是……?”
“我在炖牛肉!”弗洛伦丝说,“你也要来尝尝看吗?”
“呃,这个……不,”阿布尔决定先给路易斯先生打个电话,叫他赶紧联系医疗小组。“……我已经吃过东西了,谢谢。”
于是弗洛伦丝只好自己解决这一份甜蜜的负担——虽说不算完美,但至少酒味很浓,是她喜欢的口味。她将一锅的炖肉都扫干净的时候,脸上已经泛起了醉醺醺的红晕。她打了个嗝,咕哝着趴在了桌子上,做起了一个又一个梦:火车、奶牛、商队……她,他们,在这个离故乡异常遥远的下午,都喝得酩酊大醉。
就不编码进正文里影响阅读体验了所以↓
而当赫尔缇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他把昨晚的情况告诉了她。
“事实上,直到现在,我也觉得很热。”面色潮红的仿生人攥紧衣领,“根据我的检索结果,和这份结果最接近的感觉应该是……坠入爱河。赫尔缇,我这是恋爱了吗?”
但检查出来的结果却让赫尔缇倍感无奈。
“不,你只是脑子进水了。除湿器为了救你的脑子过载了,坏了。”
Vol.239【水】在这潮湿的春夜里
作者:天行
免责mode:笑语
summary:在这微凉的、潮湿的春夜里,他的中央处理器却发烫得反常。
这个时节的空气湿得像是没拧干的毛巾,仿佛用手轻轻一碰就能捻下几滴水珠来,用她听过的老话来说,“河水在空气里流淌”大概也不过如此。赫尔缇打了个哈欠,一边拉开窗帘,一边用手指随意地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在这个潮湿得过分的时节里,不到两天就油滑得令人难受。说是一场季节性的灾难也不为过。
“早上好。赫尔缇。”
“早。”
走出房间就能闻到一阵熟悉的香味:煎蛋、培根和烤吐司。小麦被烘焦的味道永远是她的心头好,所以每天的早餐里它也成了被固定的那个选项。她潦草地洗漱了一番,坐到桌前,打开着的电视尽忠职守地播放早间时段的新闻——民用仿生机器人项目再次取得重大突破,有望在今年下半年大面积推广。
“今天的早餐是烤吐司和培根煎蛋,鉴于您的身体还在休养的恢复期,我将啤酒换成了牛奶,请趁热喝。”
自从她离开科学院之后,这个不再由她负责的项目频频取得进展,上新闻的次数多到她甚至懒得去计算。她对此并没有半分抱怨。科学院虽然能剥夺她的所有在职成果,却不能偷走她私藏的个人项目。
于是他站在这里。她的个人项目:名为肖恩·塞德里克的仿生人。
“我又不是纸糊的。”她嘟囔着抱怨道,却还是伸手接过那杯牛奶,趁热喝了两口。“对了,最近天气不好,你的身体怎么样?今天下午还需要我给你检查一下吗?”
“请放心,机体平衡功能正常运行中。”
赫尔缇并不喜欢他像一台机器一样的口吻,但也只有这种说话的方式才能提醒她:他并非那个真正的肖恩·塞德里克,而只是一个出于私心的个人项目。所以她一直没有纠正他。尽管她知道只要她开口,他必定会改正到直到她确认完美的地步。
“那我下午就在实验室不出来了。到晚饭再叫我。”
“研究显示,不规律的进食对您的身体健康毫无益处。”
“我的身体我说了算。”
她一点没有要和仿生人据理力争的心思,像一个独裁的皇帝一样蛮横地宣布完结果,便吃掉盘子里最后一口早餐,转身离开餐桌,一头钻进了家中的小型实验室。早已习惯被如此对待的仿生人什么也没说,那双用金属而非生物材料做成的眼睛只是闪烁了一下,便按照往常的安排收拾好早餐的餐桌。接着是例行的家务,赫尔缇向来不是个关心琐事的人,假如他不负责的话,那么不出三天这栋屋子就会沦为垃圾场的胚胎。为了避免机体运行的环境过于恶劣,他便自发承担起了这项任务,即使赫尔缇并没有给他设定这份要求——她甚至没有设定过除了让他维持正常运行以外的要求。小到每日的问候称呼和餐点,大到他应该如何对待她,以及这一切的“世界”,赫尔缇一律没有回答过他。他只能不断地摸索、学习、反馈,但赫尔缇常常只是默不作声地注视着他。
时间一晃而过。直到太阳落山,实验室仍然没有传来动静。于是他放好最后一份汤锅,走向实验室去敲了敲门。
“赫尔缇。”
没有回应。
他拧开门把手。值得庆幸的是,门没有锁,因此他轻而易举地就打开了门,因此也能将算不上整齐的室内一览无余。工作台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半成品和零件,以一种算不上美观的方式存放着,而另一旁铺满草稿纸和测绘工具的书桌上,赫尔缇正趴在上面均匀地呼吸着——她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于是他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赫尔缇,醒醒。”
没有反应。或许他现在更应该将做好的晚餐放进保温箱。他判断道。正当他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的手却忽然被拉住了。
“别……”
是赫尔缇。他回过头去,闭着眼睛的她正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
“肖恩、别走……不要再……”
尽管他清楚,这极有可能只是因为她在做梦,在做梦的人,讲出怎样离奇的话都是有可能的。但不知为何,他的中央处理器开始发烫,用于推演逻辑的部分正在超负荷地运转,令他不得不僵直在原地。
或许只是天气的原因。他的运算结果如此告诉他。他的中央处理器发烫得反常,一定是因为这微凉的、潮湿的春夜。
vol.237【美梦成真】 作者:【十二招】夜游 免责声明:笑语/求知 观前提示:本作品背景存在克苏鲁神话相关,背景涉及COC7th及其拓展规则绿色三角洲(DG) 下的模组《失灵》,可能存在关于模组关键性内容的剧透。请有计划游玩模组的读者谨慎观看。出场角色尼尔的形象为游玩该模组的PL星云所创作。 以上可以接受,那么请观看正文部分。 在你的印象中,这是第三次,或者第四次来亚当森·考克斯的家里做客屋内的陈设井井有条,至少它们看起来不像你住的单身公寓,楼上的房客跳踢踏舞时会有一片片白色的粉尘从天花板上飘落,给所有暴露在外的东西覆盖一层石灰质成分的糖霜。你在门口的地垫上抖落鞋面上的积雪,奥克兰冬天的一部分随之落在门槛外。 日历还停留在11月中旬的某个日期,于是你的思绪又回到了接到任务的那天,你们的时间就是这样不知不觉被联邦调查局和“那个政府组织”逐渐蚕食掉的。亚当森挑起几十页翻到今天的日期,上面是彩色油墨印刷的奥克兰。这座城市既是你出生的襁褓,也是在未来埋葬你的橡木棺椁。 好啦,别站着了,去坐到沙发上。你听见亚当森的有些沙哑的声音从厨房那边传来,接着就看见地板上反射的一串深褐色的脚印,带着雪水的泥泞和潮湿。他端着两个不成对的马克杯,把其中一个盛着热水的递给你——他的杯子里则是咖啡。水蒸气在杯口盘旋,像是几个月前夏季的晨雾。你想起你们守夜时他嘴里哈出的白气,以及在狙击枪扳机上颤抖的手指。冬天的夜晚太漫长了,即使你知道它只不过是失眠的具象化体验,太阳沉下去,然后永远不会升起来。积雪吸收了你听觉神经能捕捉到的大部分的声音,因此你们现在所处的空间有点像是一个寂寥的白色宇宙。 “你喜欢看电影吗?”亚当森从不第一个开口,他在这个时候说的话通常是让你闭嘴。他突如其来的提问让你不知道该回答他什么,你是电影爱好者?不,这样回答看上去有些草率,你又不是那些会把“旅游/音乐/文学/电影/……”类似的标签写在互联网论坛个性签名上的人。那么让我们换个回答吧,你确实看过很多电影,只不过是作为打发时间的手段。他点点头,棕色的虹膜里是干涸已久的血色,“我也是,你看过哪些?” 如果在场的有你和他之外的第三个人,或许会觉得在你和亚当森的对话有些不自然,不不,你亲爱的同事兼任务搭档没有被灰人*占据身体,那是因为你们的注意力都不在对话本身,而在更远的地方。你用牙把香烟的滤嘴咬成扁平的橄榄形,告诉亚当森你看过哪些电影,从现实的悬疑惊悚一直说到不那么现实的丧尸爆米花片。他的目光则始终聚焦在狙击镜上,你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听进去了,又听进去了多少内容,只记得那天你们是如何沿着积雪的小路一边行走一边掩盖自己的脚印,奥克兰不是个经常下雪的城市,但我们都知道凡事总有例外。他租来的雪弗莱载着你们从白色的宇宙驶向了黑色的宇宙——有多少人知道夜晚的海会和天空融为一体?你的香烟已经被点燃了,火星在通过车窗缝隙飘进来的寒风中瑟瑟发抖。亚当森单手从烟盒里翻出来一支烟叼在嘴边,在等待信号灯变成绿色的间隙,他凑过去用你嘴里的那支点燃了他的那支。 “尼尔,我记得你下周有空,”他朝惊讶的你笑了笑,“我请你看电影,在老地方。” 你的回忆和你的睡眠一样都会被某些东西突然打断,这正是你来到这里的原因——现在终于知道他那天到底听进去了多少你关于不同题材的电影审美取向。因为亚当森当着你面从柜子里掏出来的光盘盒达到了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厚度。 “你到底是从哪弄到这么多……”你想说什么,却被他抢先一步:“《控方证人》,《无人生还》,黑白版的,《无妄之灾》,《十二宫》……还有什么,啊,《闪灵》。”——你有些感动,说实话,出现这种情感并不丢人,毕竟你是由复杂神经系统构成的碳基生命,而不是你见到的那些像雪一样冰冷、像虚无一样不可名状的存在,这是你唯一能和它们区分开的地方:感情。 亚当森拿着光盘盒在你眼前晃了晃,“嘿,尼尔,别告诉我你假期还处于失眠状态。”——是的,他说的没错,但你只是在揣摩别人对你透露出来的那一丝感情,如同潮间带的生物用触须摄取海水中微小的浮游生物。“……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瞒着我?”你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亚当森笑了几声,你能从他的眼睛读出来对方毫不掩饰的喜悦。 你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或许是因为自己太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正面的情绪了。它就像一杯高度酒一样让你感到飘飘然,脚踩在雪地上,然后猛地陷进去。亚当森挑了个放松的姿势坐在沙发上——哦对了,这个时候那张沙发还没被用来当作堵门的工具。 空气中弥漫着灰尘电离后的味道,电视机反射出的黑白两色光打在你的脸上,而你的视线大多数时候停留在这个小小家庭式影院正在放映的电影,少部分则逸散到了你的同事身上:亚当森·考克斯似乎从未在穿着打扮上真正拥有过假期,包括现在你看到的他和工作日的他也没有任何区别。浅蓝色的亚麻衬衫是这个人的第二层皮肤,包括它所传递出来的温度。 你觉得自己有些冷了,于是往他身边稍微靠了靠,正在播放的画面是被砍头的受害人倒在浴缸里,“颈部动脉应该不止这个出血量,而是和喷泉一样。”你拎着马克杯的杯口说道。 “或许他们没那么多巧克力糖浆当作替代品,”他让自己整个人都陷进沙发里,“甜蜜的负担。” “甜蜜的负担。”你重复了一句他的话,因为困意已经让你的眼睛睁不开了——真稀奇,伟大的睡神修普诺斯怎么会有闲情逸致去可怜这个常年失眠的人。有某个温暖且带有重量的物品盖在了身上,或许是从沙发上拽来的某条毛毯——你想反抗他的行为,你没有睡着,至少没有进入所谓的深度睡眠。但他开口了,“睡吧,尼尔,祝你有个好梦。” “至少现在,你已经美梦成真了。”你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手中多出了一片安眠药。白色的椭圆形药片,看上去就像香烟滤嘴的横截面——它是借助你的想象构造出来的产物,凌驾于物理世界的既定法则之上。“亚当森·考克斯”褐色的眼睛看着你,但你只感觉到毛骨悚然的陌生。因为你在几天前亲手杀死了他,用了远超正常治疗剂量的安眠药。现在坐在你身边的不过是一个像雪一样冰冷的幻影,一个黄衣之王借由你的记忆和他真正的灵魂杂糅而成的投影,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存在人类的感情……火车倾轧轨道时的金属撞击声提醒了你现在还在“剧院”里,一个现实世界和“彼岸”——他们,这群疯子邪教徒叫它卡尔克萨。 你跌跌撞撞地带着一身酒气从混乱的一月十二日之夜跌落到了这里,物理法则无法诠释黄衣之王,同样也无法诠释祂最满意的两个造物:剧院和卡尔克萨。在你的眼中,它们是从宇宙虚无主义的羊水中诞生出来的畸胎瘤,但就像你并不知道剧院其实是一列围绕着卡尔克萨环行前进的火车,你同样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再次见到那位死去的同事兼行动小组搭档。你依然称呼他为“亚当森”而不是别的名字,因为他们有着相同的名字和相貌,相同的性格和说法方式,至少你得承认那个吻——他在幻觉和现实之间连同安眠药一起给你的吻让你回忆起了一些熟悉的感觉:你们在去年的冬季,不,时间并不重要,它有可能只是一个美梦而已。但你确实记得鞋底碾过积雪时的感觉,和他冰凉的那只手贴在你脸上的触感,死人和冻得够呛的活人在体温上还是有区别的,因为死亡是围绕着一个人的永恒寒冬。 亚当森的手覆上你的手心,你们手随即十指相扣,如同含着珍珠的牡蛎。那片只存在于幻想中的安慰剂随即化为卡尔克萨的一滴雨水,“这就是‘心想事成’,尼尔,你拥有你自己都不了解的力量,”他潮湿的声音在你的耳边呢喃——梅菲斯特也曾对浮士德作出过相同的许诺,“你可以用它做很多你在现实世界已经无法达成的事情,比如说……你一直渴望却求而不得的事物。尼尔,祂能让你美梦成真。” 你的本能在抗拒着这一切,他在你有所行动前就松开了你的手。车窗外的风景开始逐渐变得昏暗,列车驶入了哈利湖中,那些你在格林伍德宅邸的儿童房里见过的奇异海洋生物涂鸦现在都变成了现实,到底是吉姆看到了它们后画出了那些涂鸦,还是说事实截然相反。显然这个问题已经上升到了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哲学层面上。 亚当森无光的眼睛看着它们在湖水中漫无目的地漂流着,他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在你身上。“列车什么时候会达到目的地?”你这样问他。 那个熟悉的陌生人回以轻浮的笑声,“或许‘明天’就到了,或许永远都不会到。我们正在前往卡尔克萨舞会的途中,继续沿着列车车厢走下去吧。尼尔,你坚信黄衣之王不可能给予你幸福,那就看看吧,直到你意识到自己能在梦里得到一切。” 注释: 1.灰人:神话生物米·戈的造物,具体外形和传统形象中的外星人相似。详细介绍请以《绿色三角洲:掌局者指南》中的内容为准,在此只做简要概述。